圣嘉莱多瓦思学园,学生会办公室。
「——以上,就是包含今天的所有报告。」
「嗯,今年还是一样盛况空前呢。」
坐在黑檀木办公桌前,手指交叠的亚涅斯特·费尔克劳听着学园祭的各项报告,稳重地点了点头。
「目前也没发生什么太严重的麻烦,情况还不错。」
坐在沙发上的列煶希亚也暂时摸摸胸口松了口气。
嘉莱多瓦思随时注重秩序与公正。但由于学园祭会有学园外的人潮进出,因此多少会带来麻烦。
就这一点而言,今年的学园祭算是相当和平。
「不过唯有每年这个时期,会羡慕阿勒坎特和葵恩薇儿呢。」
列煶希亚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一般而言,外人总以为Asterisk的学生会拥有强大的权力。但实际上,连经营学园活动都大权独揽的,只有嘉莱多瓦思与星导馆而已。
派系主义横行的阿勒坎特,学生会只不过扮演着调解角色。葵恩薇儿由理事长掌握实权,因此学生会形同花瓶。界龙根据时期而各有不同,但从历史来看,实务面应该多半由委任统合企业财团的学生会掌握。
雷渥夫原本也属于这一类,但在狄路克,艾贝尔范就任学生会长的宝座后,情况随之一变。话虽如此,狄路克召集的学生会成员们,多半是从统合企业财团调派的人马,因此很难说纯粹由学生会经营。
当然,裹莱多瓦思和星导馆的学生会并非完全独立于统合企业财团之外,也会藉助财团的力量。不过和其他学园相比,他们拥有相当大的裁量权。
「我们只要尽到我们的义务就行了。列煶希亚,别人是别人,而且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问题。」
「是这么说没错……」
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抱怨一、两句。
毕竟现在已是深夜时分,但还有今天之内非完成不可的工作。
「对了,提到葵恩薇儿,关于苏菲亚,费尔克劳参加《狮鹫星武祭》一事的后续呢?」
「谁晓得?我什么消息也没听说……但苏菲亚也不小了,要不要参加她自己会决定,不需要我多说吧。」
「是这么说没错……」
苏菲亚·费尔克劳是亚涅斯特就读葵恩薇儿的亲妹妹。
虽然年纪比列煶希亚小,但列煶希亚受到她相当大的影响。
所以才担心她。
苏菲亚由于年幼时期的意外,因此在参加《星武祭》上产生了致命的心理创伤。苏菲亚当初说要来Asterisk的时候,列娓希亚甚至强烈反对。
话虽如此,身为哥哥的亚涅斯特既然这么说,局外人列煶希亚也不好加以置喙。
「对了,话说回来——」
这时,原本朗诵着报告的学生会书记帕希娃·嘉多娜像是想起某些事情般开口。
帕希娃虽然穿着男性制服,但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女性,排名第五的正骑士。进一步而言,她还是嘉莱多瓦思学园有纯星煌式武装——《圣杯》亦即《赎罪锥角》相隔二十年的使用者。
「今天,我见到葵恩薇儿的学生会长阁下了。」
「《战律魔女》来到我们学园?」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意思是她偷溜进来的吧。
「没错,由于她变了装,因此旁人似乎没有发现。」
「嗯,还真是悠哉呢。」
列煶希亚说着,同时喝了一口新沏的红茶。
虽然是其他学园的学生会长,但校地在学园祭期间对外开放,所以可以自由进出。如果换成雷渥夫的学生会长,那可得提防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但若是席尔薇雅·琉奈海姆,应该不需要那么提高警戒。
可是——
「还有,她身边带着一人。对方做乎也变过装,但可能是星导馆学园的《丛云》。」
「噗唔——!?」
这句话让列煶希亚差点忍不住喷出嘴里的红茶。
「嗯,《丛云》与《战律魔女》居然同时出现在我们学园……?」
「是的。」
帕西娃淡淡地回答。
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星导馆学园的排名第一,还是《凤凰星武祭》冠军,以及葵恩薇儿学生会长,同时也是排名第一,《王龙星武祭》亚军的组合实在很不寻常。
「亚涅斯特,你怎么看?」
「唔……有点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会不会是针对《狮鹫星武祭》来视察敌情……?」
列煶希亚以手指抵着下巴思索。
《丛云》天雾绫斗几乎已经确定要参加《狮鹫星武祭》。这么一来,他会来调查《狮鹫星武祭》二连霸的第一冠军候补,亦即银翼骑士团的情报并不稀奇。
席尔薇雅着墨的重点是《王龙星武祭》,但葵恩薇儿应该会派出有力候选,也就是露萨卢卡。
「……嗯。」
这时亚涅斯特叉着手,浅浅一笑。
并非平常完美的笑容,其中可以稍微窥见亚涅斯特·费尔克劳身为人的部分。
「无论如何,对方都特地前来了,没能打个招呼实在太可惜了呢。」
「亚涅斯特……?」
从他的表情产生不好的预感,应该并非杞人忧天。
「刚刚好,我正巧有点不愿拒绝公主的主动邀约呢。」
「等、等一下!难道你打算参加那项活动!?」
「记得天雾是以来宾身分参加吧。要亲眼见识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列煶希亚慌忙阻止,但亚涅斯特似乎已经兴致勃勃。
「帕希娃,帮我看看明天有哪些工作可以调到今天来做,我现在就先完成。」
「遵命。」
列煶希亚无视平淡回答的帕西娃,逼近亚涅斯特。
「亚涅斯特!要是擅自做这种事的话,《圣剑》会……!」
「放心吧,列煶希亚。这并非出自我的私心,而是考虑到学园才展开的行动。」
「可、可是,也不见得不会发生万一……」
既然亚涅斯特如此断言,也难怪列煶希亚的语气愈来愈弱。
嘉莱多瓦思的历史上,受到《白滤魔剑》承认、获得《圣骑士》别名者超过二十人,但亚涅斯特号称当中与《白滤魔剑》最为契合的人。
不,与其说适性高,应该说亚涅斯特擅长与魔剑打交道。
《白滤魔剑》的代价是必须永保高洁,随时成为正义与秩序的代行者——可是所谓的『正义』,终究只是《白滤魔剑》认定。仅仅由于与中世纪的骑士道与社会通行的伦理道德——即使只是部分——相近,才得到此一称呼而已。
如果无法弥补彼此的背离,就很难控制《白滤魔剑》。
关于这一点,亚涅斯特可谓天赋异禀。懂得体会《白滤魔剑》的意图,让魔剑某种程度上通融自己的行动。
「别那么担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况且就算不考虑他,我也有点在意这次的活动。」
「嗯……毕竟是三学园联办,而且这种规模相当罕见呢。」
「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虽然躲在后台,但公主可是极少离开界龙呢。」
「意思是那小鬼可能有什么企图?」
列煶希亚开口质问,但亚涅斯特露出认真的表情思索,并末回答她。
* * *
「……赌场?整座学园?」
「是的,这是雷渥夫学园祭每年的惯例。」
学园祭第三天。
来到雷渥夫黑学院的绫斗,对眼前的光景不禁果然。
学园建筑物本身庸俗,又像有压迫感的要塞,今天却点缀得五光十色,实在怪异到极点。
「因为雷渥夫的学生对于这种可以自发性做些什么的活动相当积极呀。表面上是学园主办,但几乎通通交给欢乐街搞定呢。」
「噢,难怪气氛和欢乐街有点像……」
晃了一圈后,明显觉得人潮比其他学园少。
虽然也有一些摊贩之类,但价钱相当吓人。再加上店员全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墙上还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与下流的涂鸦,也难怪一般观光客不敢接近。
不过赌场本身生意倒是相当兴隆。
朝像是圆形馆场的地方窥视一眼,场内有许多吃角子老虎,还有轮盘、百家乐、二十一点之类,每一项都是真正的赌博。会场清楚传来沉稳的狂热气氛,穿黑西装的男性侍者,以及打扮成兔女郎的女服务生正忙着服务客人。
「要稍微玩一把吗?」
「不,还是算了,我不擅长赌博。」
听到席尔薇雅语带调侃,绫斗以暧昧的微笑婉拒。
「的确看起来不是很强呢……咦,哎呀呀。」
席尔薇雅说着,笑了笑的同时,忽然露出同情的表情,垂下眉头。
绫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端着饮料的一名少女,可能是绊到脚,大大摔了一跤。
「拜托,小姐,饶了我行不行啊。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耶?」
外表明显
不像学生的黑西装男子,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蹲在少女面前。
「呜呜……对不起。」
「是会长介绍你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小姐,你不擅长这种工作吧?呃,虽说我们真的人手不够……」
「可、可是,这也是出差中的会长交办的重要任务。身为秘书的我,得努力达成才行!」
看到少女很有活力地诉求,黑西装男子露出十分困扰的表情抓了抓头。
「那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
「哎呀,认识她吗?」
「我想想……对了,记得她自称是《恶辣之王》的秘书。」
结果席尔薇雅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难道那女孩就是樫丸可罗奈吗?」
「嗯,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她很有名吗?」
听到绫斗反问,席尔薇雅露出犹豫的表情点了点头。
「该说是有名,还是充满谜团呢……狄路克·艾贝尔范只以能力评断他人是出了名的。但那位新生却无预警地获得他的拔擢,一时之间还盛传她是不是很有能力的人才。而她几乎不公开露脸,大家也对她相当好奇呢。」
「很有能力的人才,是吗……」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从她对黑西装男子不停鞠躬的模样,实在很难联想她是有能力的人才。
绫斗想起以前她迎接自己的印象,也和今天相同。
「不过她的确不像雷渥夫的学生呢。」
「我也有同感。但若是这样,为什么《恶辣之王》会特地拔擢她为秘书呢……」
这时候,席尔薇雅突然拉着绫斗的手腕,两人一同离开馆场。
「……可能太专注盯着对方看了。趁还没遭受怀疑前赶快闪人吧。」
听她这么一说,绫斗才发觉有几名黑西装男子,开始盯着停下脚步的自己与席尔薇雅。
席尔薇雅不愧是对这种视线特别敏感的人。
「哎……所以我才讨厌雷渥夫呢。」
不久,来到外面的席尔薇雅叹了一口气表达不满。
「既然是赌场,让人各种眼花撩乱不足为奇吧。」
「除此之外,雷渥夫也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地方。女孩子如果落单的话,马上就会有奇怪的人上前搭讪呢。」
席尔薇雅说到这里,以自己的手臂勾住绫斗的手臂。
「不过今天有绫斗陪在身边,可以不用担心。」
「哈哈……能当护花使者很光荣,可是,贴得太紧会不会出问题啊……」
「好啦,差不多该吃午饭罗。虽然有点早,但还得去界龙才行呢,傍晚绫斗也有活动要参加。」
席尔薇雅对绫斗的话轻描淡写地带过,朝四周左顾右盼。
「嗯~在这里吃饭太坑钱了……可是话说回来,想找间店用餐也大多客满……嗯?」
「喔……」
这时候,两人察觉似乎飘来很美味的香气。
顺着香气前进,在像是中庭的一角有座还算大的摊贩,摊贩前设置了几张朴素的桌椅。
「欢迎光临,要不要来份西班牙海鲜炖饭呢~」
穿着可爱围裙的少女向两人打招呼,但连这名少女都是绫斗认识的人物。
「咦,普莉熙拉?」
绫斗忍不住喊了一声,但普莉熙拉却歪着头回望绫斗。
一旁的席尔薇雅不置可否地低声说着「拜托喔,绫斗……」绫斗这才察觉,自己完全忘记现在变了装。
「这个,不好意思,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啊,这个……」
事到如今也无济于事,绫斗心想至少别过视线。但仔细盯着绫斗容貌的普莉熙拉,不久惊讶地捣着嘴。
「咦?难道是天雾同学……!?」
不过像是立刻发现变装的用意,普莉熙拉慌忙压低了声音。
「哈哈……好久不见了呢。」
「是呀,《凤凰星武祭》似乎各方面都相当辛苦,不过恭喜你获得冠军。」
普莉熙拉露出表里如一的坦率笑容说。
「谢谢你。还有抱歉这么晚才道谢,当时探望的餐点很美味呢。」
「没、没有啦……与天雾同学对我们的帮忙相比,那点小事不算什么……」
普莉熙拉害羞地露出笑容,同时视线往下望。
探望的餐点是探望芙萝拉之际,透过依蕾奈送来的亲手制轻食。之后一直东忙西忙,一直没能好好向她道谢,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
「啊,对了。方便的话要不要来坐坐呢?虽然没办法端出太像样的料理……」
「难道这里是卖普莉熙拉亲手做的料理吗?」
「嗯,算是。」
这么一来,味道应谈无可挑剔。
绫斗望向席尔薇雅,只见后退一步,观望两人互动的席尔薇雅也微微点头。
「嗯,我应该也没关系。况且闻起来似乎也相当美味呢。」
「这个,天雾同学,这一位是……」
普莉熙拉见到席尔薇雅的校徽,一脸不可思议地询问。
似乎连普莉熙拉都没有识破席尔薇雅的真面目。
「呵呵,你好呀。我们现在正在约会哟。」
正当绫斗犹豫该怎么介绍时,席尔薇雅露出调侃的微笑。
「咦咦!?真、真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的普莉熙拉面红耳赤,连忙双手挥了挥。
「这、这个,我现在去拿菜单喔!请、请请请找自己喜欢的座位吧……!」
然后像是逃跑般躲回摊贩内。
「……席尔薇。」
「哎呀,我可没说谎哟?」
「是没错啦……」
绫斗正要责怪时,席尔薇雅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一边苦笑同时道歉:
「对不起,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可爱的反应……这年头很难见到这么纯粹的人呢,或许有点羡慕她喔。」
「怎么听起来像是自己已经不纯粹了?」
或许是时间还早,有一半座位是空的。
两人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后,席尔薇雅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种业界呀,也会见到各种人性的讨厌部分呢。虽然基本上是花瓶,但我好歹也是学生会长,难免变得有些油滑呢……」
「是吗?我觉得席尔薇雅是非常正直又诚实的女孩子呢。」
「……」
绫斗只是单纯传达自己觉得她很坦率的想法,但席尔薇雅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微妙地别过视线。
「绫斗你呀,怎么在这么贼的时机来这一招呢……」
「咦?」
「两、两位久等了,这是菜单。」
绫斗还不太理解席尔薇雅这番话的意思。正要反问的时候,脸还有点红的普莉熙拉带着菜单前来。
「噢,嗯,呃,那么……」
绫斗先随便点了几道。
「话说回来,依蕾奈没和你在一起呢。」
「哈哈……姊姊现在应该在赌场吧。」
绫斗随口一问,普莉熙拉随即露出困扰的表情耸耸肩。
「啊,不过她说她也会参加傍晚那场活动喔。就是天雾同学以来宾身分参加的那一场。」
「咦,依蕾奈也参加?」
「听说获胜舍得到相当多的奖金呢。」
话说回来,虽然自己对那场活动没什么兴趣,但好像记得英士郎说过,夺冠的话奖金相当丰厚。
「她还是老样子呢。」
这时候,绫斗察觉到一件事。
「……咦?普莉熙拉,难道你在锻链身体吗?」
「欸?看、看得出来吗……?」
普莉熙拉惊讶地掩着嘴。
「嗯,步伐与之前不一样,身躯也比之前更加紧实了呢。」
「是的,其实我有稍微锻链一下,或是请姊姊教我各式各样的技巧。我觉得不能老是靠姊姊保护我。」
「喔,真是了不起呢。」
绫斗一夸奖,普莉熙拉随即低着头,面红耳赤。
「姊、姊姊有邀请我一起参加活动,说是当作测试实力。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反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活动,这是正确的选择。」
至少活动内容应该没有注明欢迎初学者。
「我、我会同时支持姊姊和天雾同学的,要加油喔!」
普莉熙拉露出害羞的表情说,然后回到摊位上。
目送她离去后,绫斗察觉席尔薇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自己。
「嗯……」
「怎、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心想有个为自己加油的粉丝,感觉真好呢。」
「席尔薇雅不是有更多粉丝吗?」
她的粉丝人数应该远远超过自己。
「那女孩和我的粉丝有点不一样吧。」
「咦?是这样的吗?」
「没错。」
席尔薇雅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微微吁了一口气。
然后过没多久,点的料理就端上桌来。
「喔,是巴斯克风格
,看起来很美味呢。」
当时在依蕾奈的房间尝过的料理堪称绝品,所以也点了她推荐的西班牙海鲜炖饭。这次的材料与香气都和上一次大为不同。
绫斗迅速尝了一口,果然美味。
席尔薇雅似乎也很喜欢,露出灿烂的微笑。
「唔……真是不得了,甚至希望她教我怎么制作呢。」
「喔,席尔薇也会下厨吗?」
「为什么露出意外的表情问啊……偶像也会下厨的好不好?」
「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席尔薇你似乎很忙啊。」
看到席尔薇雅噘起嘴抗议,绫斗连忙挥了挥双手道歉。
「不过最近的确很久没下厨了……啊!」
「怎、怎么了吗?」
绫斗眨了眨眼睛询问,只见席尔薇雅露出『糟糕……』的表情,以手撑着脸。
「没有,如果今天不是最后一天的话,明天就能帮你准备便当了。」
「哈哈,真是可惜。」
「算了,没关系。反正那是下一次让人期待的地方罗。」
「……下一次?」
绫斗忍不住反问,席尔薇雅视线朝上望着绫斗,露出恶作剧的微笑。
* * *
尤莉丝今天也一样,一大早就心情恶劣。
连自己都这么觉得,别人看起来想必更加一目了然。
前往训练室的途中,相当多的一般游客见到目前已是知名人物的尤莉丝,想向她打招呼,但所有人看到她心情恶劣,就半路打了退堂鼓。
没人来打扰原本应该是好事,现在却连这一点都让人烦躁。
「啊……早安,尤莉丝学姊。」
「真是的,什么学园祭嘛,还不赶快结束。」
一进入训练室,早一步来自主训练的绮凛立刻上前鞠躬致意。但尤莉丝却突然抱怨了一句。
不过随即回过神来,坦率地道歉。
「——啊,抱歉。绮凛,我就是忍不住。」
「不,没关系,我也有同感。」
自己知道焦躁不安的原因。
可是自己又不愿意老实承认。因为原因就在于学园祭期间中,绫斗一直与席尔薇雅行动。
当然,绫斗在自由时间内要和谁在哪里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尤莉丝无权置喙。
但就算想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却始终无法让心情平静。
(席尔薇雅·琉奈海姆吗……)
不用说,席尔薇雅是目前Asterisk最上位级的实力者。实际上,在网路上的非公式排名网站,也就是『诗『蜜酒』与『六万神殿』中,她都是留连前十名的高手。
就算不考虑绫斗的问题,尤莉丝也从银久之前就注意到席尔薇雅。
因为到目前为止,席尔薇雅是唯一面对奥菲莉亚——至少在尤莉丝看来——能善战的学生。虽然比赛内容相当一面倒,但席尔薇雅能应付奥菲莉亚的能力一段时间。尤莉丝可是亲身经历过奥菲莉亚的力量有多可怕,因此知道席尔薇雅的力量有多惊人。
而且即使没有直接见过面,看到她比赛的方式,大概也能推测出她的人品。
麻烦的是,席尔薇雅对战的方式,在尤莉丝看来也相当有好感。对比赛对手抱持敬意,不乱用阴谋诡计,堂堂正正交手——或许是因为席尔薇雅的万能能力与实力,才能做到这一点。但面对奥菲莉亚这样的对手,依然能贯彻这一点,实在让人佩服不已。
由此得到的结论是,席尔薇雅的品行不会机关算尽,私底下挖坑害人——
(亦即她是纯粹出于好意,主动邀请绫斗的吗……)
想到这里,尤莉丝轻声嘟囔着,同时抱着头。
「尤、尤莉丝学姊……?」
对于尤莉丝突如其来的举动,绮凛战战兢兢地发问。但沉溺于思考中的尤莉丝却完全没听见。
(就算他再怎么木头,但对方可是世界级的歌姬,稀世的顶级偶像……这么一来……)
「这个,你没事吧?尤莉丝学姊?」
「——!啊,没有,我没事。不用担心。」
绮凛的手一碰肩膀,猛然回过神来的尤莉丝试图转移话题,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对了,这个……就是说,纱夜今天依旧没来吗?」
「啊,是的……似乎是呢。之前她似乎去参加游泳社的活动。」
「嗯,听说玩得很凶呢。」
纱夜似乎以自己的方式消除郁闷。
「游泳社的朋友叹气说,她用活动解除压力实在伤脑筋。」
虽然绮凛跟着苦笑,不过尤莉丝也注意到,她最近对训练都心不在焉。
实际上——
「对了,绮凛。」
「是的,怎么了吗?」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你左右脚穿了不同的鞋子喔。」
「咦?」
「还有头上的缎带也没系紧。」
「咦咦!?」
「头发也没绑好,右边快要散开来了喔。」
「啊呜……!」
被指出所有问题,绮凛泪眼汪汪地当场蹲坐在地上。
尤莉丝轻轻叹了一口气,来到绮凛的身后解开她的头发。
「让我来吧,至少帮你把头发绋好。」
「谢、谢谢你……尤莉丝学姊。」
「关于不让自己累积压力这一点,纱夜的做法可能才是正确的吧。」
「是的,不过……」
对于尤莉丝的这番话,绮凛微微点点头,但继续说下去:
「关于游泳社那场活动,听说已经禁止纱夜参加了,今天她会去哪里呢?今年又没有其他类似游乐设施的活动……该不会前往其他学园了吧?」
「不,考虑到她的路痴程度,应该不会跑那么远……嗯?」
就在这时候,训练室的门开启。
「喔,才说着人就到了。」
出现的是有些板着脸孔的纱夜。
脸上笑咪咪的克劳蒂雅跟在后方进入。
「哎呀,大家都到齐了呢,那正好。」
「怎么了,克劳蒂雅,工作结束了吗?」
「嗯,好不容易暂告一段落。然后机会难得,打算去观赏那场活动,因此正要邀请沙沙宫同学一起去呢。方便的话,大家一起去观赏如何?」
说着,克劳蒂雅双手合十,拍了一下。
「那场活动是指——绫斗学长也会参加的三学园联办活动?」
「没错。当然,这次的活动是由各学园的社团主导,我们学生会基本上也不干涉——当然有听说过活动概要。」
「……」
既然绫斗会参赛,尤莉丝当然不可能没想到。
可是以现在的心情,能不能坦率帮绫斗加油也很微妙。
(我绝对没有在闹别扭,真的,真的没有在闹别扭……)
结果克劳蒂雅像是看穿了尤莉丝的心思般,呵呵笑着说:
「听说参赛名单中也有会参加《狮鹫星武祭》的人,就当作侦察敌情吧?」
明知道她刻意用激将法,但她这么一说,要拒绝也不容易。
「……你还是一样讨人厌呢。」
「哎呀,这是什么意思呢。」
尤莉丝语带讽刺地说,克劳蒂雅随即一脸无辜的表情装傻。
* * *
界龙第七学院的外观在Asterisk六学园当中最有特征。
校地内盖满了中华风的建筑物,宛如迷宫一般,所有建筑物都以回廊连结。建筑物之间零星分布着雅致的庭院与巨大广场,如果没有地图的话,根本不知道自己目前在哪里。
「真是惊人呢……这里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吧。」
绫斗对活力十足的校园感到惊讶,同时对走在一旁的席尔薇雅说。
「虽然学生人数最多也有关系,但界龙的校风与其他学园还是不太一样呢。」
「校风?」
「唔……该说处于浑沌状态呢,还是自由呢……传统上,统合企业财团的影响力不太大。」
往稍微大一点的广场看过去,有几个人操纵巨大的舞龙跳舞,四周聚集了不少观众。另一侧庭园则有大块头的男性,手持刀刃表演杂耍,赢得不少掌声。
「是不是尊重学生自主性之类?」
「这倒不是。大多数选择界龙的学生,似乎是为了锻链自己。在《星武祭》夺冠也是次要目标,测试自己的意义较强。所以统合企业财团也不容易靠诱饵吸引学生上钩吧。」
「噢,所以《星武祭》只不过是锻链的过程,并非有什么愿望想达成吧。」
绫斗想起在《凤凰星武祭》对战过的宋、罗二人。
那两人的确属于这一类。如果是以自我锻链为目的,也难怪界龙的拳士都不好对付。
「当然只是这一类人比较多而已,还是有人抱持梦想进入界龙喔。」
四处响起爆竹之类的热闹声音,随时都听得到从某处传来热闹的音色。由于界龙是六学园中唯一有设立初等部的,因此还能见到开心地四处奔跑的孩子。
「另外不知是好是坏,学园本身并不统一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各大武术门派在界龙林立,而且各自独立。」
「可是阿勒坎特不是也这样吗?」
「阿勒坎特研究院的预算是统合企业财团出的,因此自由度完全不一样。反正在界龙,学生会之类的营运组织本身也和统合企业财团有密切关系,因此作风相当官僚。」
「原来如此……」
探头看了看像是道场的大房间,几十名学生正心无二用地练武。
光是举目所及,就能明白界龙能在《星武祭》维持优秀成绩的原因。学生人数众多是原因之一,但维持战斗意识的学生比率明显高出许多。
「话说回来,绫斗也会使用独特的格斗术吧?就是与刀藤绮凛妹妹决斗时用的。」
「天雾辰明流是有组讨术没错。要这么说的话,席尔薇的体术不是也很强吗?」
绫斗想起第一次见到席尔薇雅时,一击收拾掉界龙的前《始页十二人》。听的席尔薇雅可爱地挺起胸膛。
「当然呀,我也每天勤加锻链不偷懒喔。」
「不过动作看起来相当着重实战呢?那是什么样的格斗技呢?」
「唔……我没有特地去问由来或名称呢。虽然我大致学过基础,不过之后几乎都是我流。啊,对了,昨天提到教我唱歌的老师,就是她教我武术的。」
「……教你唱歌的老师?」
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能参加《蚀武祭》的人,总不会弱到哪里去。
「啊,不过记忆中,好像有提到是维京人怎样怎样之类……」
两人一边聊着,同时经过回廊的转角。
这一瞬间——
「!?」
「咦……?」
正奇怪四周的万应素开始蠢动,周围的景色突然变得扭曲。
绫斗与席尔薇雅连忙戒备,可是两人已经身处在陌生的木质房间内。
「这是……」
「呵呵,抱歉动手粗鲁了黠,不过引发骚动挺麻烦的哪。」
结果,一名头发结成蝴蝶翅膀般的童女,从柱子的阴影处现身。
年纪大约与芙萝拉相仿。从她身上的界龙制服看来,应该是学生。
「呼……真是的,别太吓人好吗,星露?」
「好久不见了,歌姬殿下。」
听到解除警戒的席尔薇雅这句话,绫斗哑口无言。
「星露……难道这女孩就是范星露!?」
界龙第七学院排名第一,别名《万有天罗》的学生会会长。
虽然有听说过,但想不到她竟是这么年幼的少女。
毕竟星露几乎没有比赛影片外流。虽然她没有刻意隐身幕后,但听说对外也多半找人代理。
难怪绫斗没有立刻认出她来。
「没错,老娘就是范星露。见到你真是高兴哪,天雾绫斗。老娘从很久以前就对你感兴趣罗。」
「是吗……请多指教。」
绫斗对情况还摸不着头绪,握住星露伸出来的右手。
「在《凤凰星武祭》的战斗确实精采。连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让人技痒难耐呢。真是可惜哪,你怎么就没进入界龙咧。」
「呃,就算你这么说……话说你究竟是怎么将我们送到这里来的?」
其实应该先问她究竟怎么识破变装过的绫斗与席尔薇雅,可是与现在的情况相比,那些都只是小事。
「缩短地脉,度过万里——也就是俗称的缩地术吧。严格说来算是缩地的应用。」
「所以是瞬间移动吗?星仙术竟然连这种法术都有……」
这么说来,非得好好认真想想对策才行了。
「不,这不是星仙术。」
但星露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咦……?」
那究竟是什么奇怪法术?
「光想是没有用的,绫斗。」
席尔薇雅的语气有些死心,耸了耸肩。
「我想其他学园应该也一样。当我们成为学生会长时,一定会有人告诫:如果当届界龙代表是《万有天罗》的话,代表『什么都有可能』,要我们别管太多。」
「喔,老娘还是头一次听到你们这么说哪。」
不知为何星露似乎有些高兴。
「什么都有可能?」
「哎……」
结果席尔薇雅深深叹了一口气,才满不在乎开口: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听说她已经活了超过千年。」
「千年……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吧。」
就算她是什么能力者,那也代表她从《藩星雨》发生前的遥远时代就活到现在。既然《星脉世代》是透过《落星雨》带来的万应素诞生,这种现象就是不可能的。
「哦,意思是你不相信吗?」
星露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叉着手抬头看绫斗。
「呃,可是……」
「无妨,反正是难得的客人,稍微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道理吧。」
话刚说完,四周突然变暗。
「————!」
「别那么提高警觉。这只是……呃,对了,全像投影而已。」
「立体影像……?」
一如星露所说,半透明的地球隐约浮现在绫斗与席尔薇雅眼前。
地球缓缓自转——不过,突然有无数陨石接二连三出现,倾注在地表上。
「这是……」
「嗯,《落星雨》的重现。」
「可是看起来……这些陨石像是突然出现在地球周围呢……」
「答对了。」
对于席尔薇雅的低语,星露用力点了点头。
「『全世界的天文台都没探测到《落星雨》』……你们现在上课不也这样教的么?」
关于《落星雨》还有许多谜团,不过目前的通论认为,至少那和一般的陨石完全不同。
「这么说来,难道——真的是突然出现,落在地表上的吗?」
「好哩,接下来告诉你们,咱们是怎么看待这些陨石的吧。」
星露没有回答席尔薇雅的问题,手指啪的一声。
同时立体影像的地球贴近眼前,变为从空中俯瞰地表的视线。
巨大陨石横过眼前,眼看即将与地表冲突的时候——
「咦……?」
「这是……」
绫斗与席尔薇雅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因为以陨石为中心,展开闪耀的层叠型魔法阵。
虽然规模大不同,但很像尤莉丝这样的能力者,发动能力时出现的魔法阵。
然后,魔法阵的内侧宛如被掏空般,消失得一点也不剩。
「将冲突的能量转化成术式罗。可能让范围内的所有物质转移了吧。」
「转移……到哪里去?」
「老娘也不知道。不过咱们称之为『那一侧的世界』。」
说着,星露咧嘴一笑。
「这样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吧。普通陨石会在地表撞出坑洞,卷起沙尘,然而《落星雨》却完全观测不到,这就是原因。」
没错。以规模而言,理论上《落星雨》是足以造成人类灭绝的大惨剧。
「《落星雨》才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透过某人的力量,意图引发的现象。」
「怎么会这样……」
就算有人能办到这一点,那真的也只有神了。
不过——
「算啦,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不管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做,与现在的咱们都无关。」
星露说的很干脆。
「啊……?」
这么一来,刚才的话题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而言之,如果《落星雨》是某人所引发的现象,代表可能不会只发生一次哏。」
「意思是今后可能会再度发生类似《落星雨》的现象?」
「不无可能——但老娘想说的却正好相反。」
说到这里,绫斗才察觉星露想表达的意思。
「原来如此……!」
意思是,以前可能也发生过类似的现象。
「当然,《落星雨》的规模堪称前所未有,连咱们都吓了一跳。不过万应素与万应矿并非当时头一次出现在地球上。而是更久之前——虽然数量远比现在稀少,但从遥远的古代就已经存在于罗。」
「……当然,《星脉世代》也是。」
绫斗接着说下去,星露跟着大大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以前叫做魔法师或仙人吧。」
「唔……规模有点太大了,很难立刻接受这种观念吧。」
席尔薇雅一脸困扰地低声说,星露则哈哈大笑。
「这就对了,信不信是你们的自由。况且就算知道这些,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
「没错,对我而言,反倒好奇活了千年以上的人,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跑来当学生的呢。」
虽然一开始很惊讶,不过席尔薇雅依旧维持自然体。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星露,突然眯起眼睛。
「……你问老娘的目的?」
刹那间,暴力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光是这样就宛如刺穿皮肤、粉碎骨头、捏爆脏腑般的压倒性力量团块。空气紧绷震动,让两人本龙地摆出架式戒备。
(原来如此……现在能体会林多瓦尔队长说过的话了。)
警备队长赫尔加·林多瓦尔曾经提过『异次元的存在』,也就是奥菲莉亚·兰朵露芬与范星露。算起来绫斗已经与两人邂逅过,双方的确和绫斗是不同次元的等级。
「那还用问吗?老娘的目的当然是与更强的人决斗罗。」
星露露出愉悦的表情说。
「哎呀,这年头真是太棒啦,好多年轻人是可造之材哪。可是素材要有人激发并培育,否则就没意义罗。因此老娘才会亲自加以点化。」
「意思是为了让自己享用大餐,小心翼翼地养育家畜吗?」
席尔薇雅虽然冒汗,却依然正面与星露对峙。
在这股压迫感当中,她的胆识实在惊人。
「喔,这句话说得真好哪,歌姬殿下。虽然偷吃不是老娘的本色……但这么香气诱人的大餐摆在眼前,老娘也快忍不住哩。」
星露的眼神露出杀气腾腾的凶光。
但是——
「师父,飞行船准备好……等等,师父您在做什么啊!」
从开启的大房间入口,传来惊讶的声音。
随后压迫感宛如唬人般消失无踪。
「喔,虎峰,你来的正好,老娘差一点就忍不住了哪。」
「拜托不要在学园祭途中私下决斗。要是真的闹大了,就算师父再厉害也难逃究责啊。」
「知道啦,知道啦——抱歉,歌姬殿下,玩笑开得有些过火罗。」
「不会,我也知道你不是认真的。」
说着,星露与席尔薇雅都笑了出来。
「话说师父,这两位是……?」
面貌乍看之下让人误以为是女孩的少年,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绫斗与席尔薇雅。
(哎呀……?记得他是界龙的……)
「没错,星导馆与葵恩薇儿的排名第一,可别怠慢两位了。」
「哎……?」
听到星露这句话的少年,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
虽然两人变过装,但连名字都报了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绫斗与席尔薇雅互使眼色,解除变装之后,少年比对了两人的面貌一番。不久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愕的神情。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席、席尔薇雅小姐怎怎怎怎么会在这里!?」
「噢,对了,天雾绫斗,你也会参加『顶上竞技场』对不?咱们现在正要前往那里,你们干脆一起来吧。」
星露无视惊讶的少年,不由分说地拉着绫斗的手。
「咦?等、等一下……!」
「嗯~绫斗还在和我约会耶,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呢?」
席尔薇雅鼓起脸颊追了上来,但星露却完全当耳边风。
「喂,虎峰,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啊!来、来了!不好意思!」
听到星露一喊,原本呆立在原地的少年才回过神,慌忙跑了过来。
「好啦,终于要进入重头戏哩。希望能找到良好的素材哪。」
星露拉着绫斗的手,大步在走廊上前进,同时开心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