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jackeded(红莲绯晓)
序章
巨龙的寝息,甚至回荡到空中城堡的最深处。
这条龙的巨大身躯比河川更长,连山岳的谷间也无法容纳。
即使是在聚集了修罗神佛的箱庭中,如此巨大的龙也不多见。纵使有碰见的机会,那一瞬间绝对会成为目击者的死期。
自古以来龙所守护的必定是金银珠宝,这条巨龙也不例外。于龙蜷缩包裹的中心,有一座任凭狂风流淌而浮起的空中城堡。不仅是城里的街道不受风化影响几乎保持原样,城的外壁也没有一丝伤痕。似乎受到了什么的加护,景观没有任何损伤。如果要找出什么地方是脏的,也就只有展望台外壁上的人形污垢吧。
哪怕是上位共同体也难以拿出如此雄伟的城池。
如果说是浮空的移动兵器就更是如此。对于有野心要成为一国一城之主的共同体来说,这座空中城堡毫无疑问是财宝。因此众多自傲之人听闻空中城堡的传言后就来挑战,接着伴随蛮勇之名一同逝去。
勇敢挑战巨龙的人。明白敌不过而逃跑的人。
挑战这条巨龙的人无一例外失去性命。
难攻不落,不存在生还者的魔窟。
对,这座空中城堡真正恐怖的并非巨龙。
而是设立了将违逆者一个不留全部驱逐这种规则的恶毒魔王。
拥有令人错以为是金丝般流丽的金发的吸血鬼。
一直沉睡于空中城堡王座的主办者·蕾蒂西亚=德克雷亚才是真正的威胁,才是只要知情人知道的最棒财宝。
「…………」
亮丽的双眸没有一丝要动的感觉。一见之下会以为是人偶,但肌肤上有血色,也能听到呼吸的声音。肯定是活着的。
然而完全没有要自发性动起来的意思。
会被错认为是古董也无可奈何。
若流丽的金发能被清风吹成扇状,会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呢。不过可悲的是,通往王座之间的回廊被巨大的门扉所遮挡,处于无风的状态。
只要没有人来打开这扇大门,那黄金的头发就不会散开。
只要没有瞒过巨龙的眼睛——无畏的勇者出现的话。
「……,?」
忽然,微风吹散金发。
与此同时,传来动人的歌声,还有不合节奏的拍手声。
「London Bridge is broken down.(伦敦桥崩塌了。)」
「崩塌了~崩塌了~!」
「Build it up with silver and gold.(用金和银架起吧。)」
「架起吧~架起吧~!」
「Silver and gold will be stolen away. Stolen away. Stolen away. Silver and gold will be stolen away My fair lady.(金和银会被破坏盗走。被盗走。被盗走。金和银会被破坏盗走,My fair lady。)」
「这样子~该怎么办呢~♪ ……我说啊小雀雀。这段最后的My fair lady是什么意思?」
女人唱出动人歌声,而伴着不合调拍手声的少女……或者说少年(?)则可爱地歪着头。
亚麻色短发配上中世纪的五感让人难以正确地分辨其性别,可是箱庭中兼具两性的存在也不罕见。更重要的是对这个人来说那些都是旁枝末节。和蔼的笑容与举动,令其具有见者全都不禁对其抱有好感的魅力。
另一方面,配合歌词拍手的另一为女性——被称为小雀雀的女人,一边被拉起手一边苦笑。
「意思是为了防止伦敦桥崩塌,而被埋入桥柱的祭品女性。……还有,欧莉。如今我好歹也是联盟之长。就算是同门友人,叫我小雀雀也太过了。俄耳甫斯老师也说过交友要保持节度吧?」
「呵呵,俄耳甫斯才不会在意那种事。而且本来金丝雀这种美丽的名字跟你一点都不配。更有气魄和力量的名字才适合你,肯定没错!」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哼了一声主张道。
可是一边主张需要有力的名字,而另一边却用“小雀雀”这种轻快的叫法,可见她是个凡事都不会深入思考主义者吧。
金丝雀和欧莉。两人扰乱着这片寂静前往王座。永久沉睡的蕾蒂西亚也实在无视不了,呆然地轻睁眼皮。
「……太惊讶了。提起俄耳甫斯卿,即为希腊神群的诗人之一。终于诸神也打算前来讨伐吸血鬼王了吗?」
石造的走廊响起伶俐又充满威严的声音。
于是两名侵入者停止了对话。
同时收起笑容的两人摆正姿势,在王座前低头跪下行礼。
「请原谅我们的突然来访,蕾蒂西亚=德克雷亚陛下。我是所属希腊神群的诗人俄耳甫斯的妻子,名为欧律狄刻。请叫我欧莉。」
欧莉和金丝雀恭恭敬敬地低头。
蕾蒂西亚以真红双眸盯紧两人,心领神会地点头。
「听闻俄耳甫斯卿的歌声和竖琴具有令各种魔物入眠的力量。巨龙的沉睡是这么回事吗。……不过原以为是幼子,居然已是妇人,实在令我惊讶。」
「呵呵,我常被这么说。我喜欢装成小孩子。毕竟种族的性别和外表只是装饰。」
「……哼。确实仔细感觉就有种森之妖精(Nymph)的气息。这少年的姿态是暂用之物吗。」
「您的慧眼令我折服。不过嘛,请安心。我等是与希腊神群无关的流浪人。来到此处,只不过是一时兴趣使然的作乐。」
她抛了一下媚眼。无法想象这是人妻的举动,但既然是拟态就无视她的装嫩吧。
蕾蒂西亚的视线从欧莉身上移开,投向金丝雀。
原来如此,尽管逊于蕾蒂西亚,但金丝雀有着一把与名字相符的美丽金发。
不过她身穿的是没有装饰的白色长外套和朴素的衣服。称得上打扮饰品的就只有贝壳耳环。
以刚成年的女性来说毫无性感可言。
不允许华丽的装饰,就是说她是欧莉的侍从吗——蕾蒂西亚如此判断,却突然眯起眼睛问道。
「喂,那边的女侍从。」
「……侍从?啊,指我吗?好的好的,有什么吩咐,吸血鬼的魔王大人?」
金丝雀装了装傻并回问一句。
然而蕾蒂西亚没有在意。亮起真红双眸,指向她的金发。
「那头金发……不是你的东西吧?」
哦?金丝雀十分意外地收下她的指谪。
「嗯,算是吧。是旧友给我的自豪的金发,那又怎么样?」
「我想也是。如此流丽的金发不应为人类所有。因此那金发——是否由某个种族所授予的恩惠?」
真红双眸染上危险的色彩。
那色彩中包含怒气和悲怨,甚至还有哀愁。金丝雀原以为这只是突发奇想的质问,但接下她的视线后,回想起她的遭遇。
「原来如此。怀疑我的金发是从吸血鬼那里获得的东西。……哼哼,如此一来我们会来这里也合情合理了。以单凭两个流浪人能随随便便前往的地方而言,这里的难度过高。考虑成是背叛者的后裔所派出的间谍更加妥当吗。」
头疼啊,金丝雀装成滑稽的样子并耸肩说道。
蕾蒂西亚把那举动当成是承认。
「——就是说,你们是我的敌人?」
「谁知道呢。人类这个种族难以单用敌人和同伴来区分。仅仅满足最小公倍数可未必能看出真相。多考虑一下多角的宇宙(世界)比较好喔。」
「啊嘞?不是存在两种或以上的因子就能构建宇宙观(Cosmology)吗?」
「欧莉。现在说的不是那种事。」
两人用轻松的心情对待质问,向蕾蒂西亚回以微笑。
简单来说就是绕个大弯表达「能不能再跟我们聊一下呢?」的意思,可是蕾蒂西亚把那当作戏言而无视。
「不必多言。因为即使与血族无关,我也无意让你们离开这个魔窟。」
影牙,覆盖了她的王座之间。
那举动宛如魔宫之主已将猎物吞入自己的胃里。只要蕾蒂西亚有意,金丝雀她们瞬间就会被影牙咀嚼。
影牙仿佛蜈蚣一样在王座之间来回爬行。
金丝雀与欧莉无言地靠近对方,背对背苦笑道。
「无意再听……的意思吗。伤脑筋了。我只是想向最初的“原典候补者”打听一些事而已。」
「喂喂小雀雀。万一惹她生气了可怎么办。」
「要怎么做啊。总之已经给她留下了印象不也算可以了吗?」
「就算是最糟的印象?」
「也比没印象要好。自我介绍也说完了,差不多该撤了吧。」
「嚯。还想逃吗?」
锐利的目光从王座贯穿两人。突然,两人好像被捆绑住似的不能弹
动。全身的血液流动缓慢,两人的皮肤失去血色。察觉到身中血流操作诅咒的金丝雀,露出无畏的笑容并用手指抵住嘴唇。
「嘛,总而言之这次就告辞了。近期会再来的。下次再给您说说您所在意的吸血鬼的后续吧。——那再见了,Blonde My fair lady.(黄金的吸血鬼之王。)」
牙化为千之箭万之枪袭击两人,把两人吞噬殆尽。疾风怒涛的暴风令两人份的肉块连一点原形都不剩。切裂肌肉,咬碎骨头。没有丝毫缝隙的箭与枪之网。中招的猎物连逃走的空余都没有吧。狂暴的斩击里蕴含从平面的影之刃外表中看不出的重压。
宛如雷雨般激响而下的影之牙,持续了一分钟以上。
王座之间的一部分仿佛塌方似的崩落。
不管是石壁还是地面,都碎得凄惨无比。
「……哼。」
毫无兴致地俯视两人尸身的蕾蒂西亚,打算再次陷入沉睡而闭起眼帘——
“那再见了。Blonde My fair lady.(黄金的吸血鬼之王。)”
「……!?」
猛然睁开眼睛。本应倒下的尸体,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不对,不仅如此。
石壁和地面,不仅是上面的血迹不见了,甚至恢复成完好无缺的状态。
被影之牙,千箭万枪之雨击碎的王座之间——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恢复寂静。
「……看来,并非普通的鼠辈。」
蕾蒂西亚充满威严,却又不愉快地说道。随后,感觉到喉咙的些许痛楚。
估计是久违地说太多话了吧。
确实如此,她最后一次说话已是相当久远的时候。
是自遭到吸血鬼叛乱的蕾蒂西亚为了清除逆贼,而包含千万哀怨喊叫的那个时候以来。
“你们这些混账,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
杀掉也不满足。
连死也不允许。
烧焦尸体,打入木桩,彻底毁灭至回归尘埃。
……之后的结局,蕾蒂西亚并不知道。
或许已经全灭,或许还有逃脱的生还者。那种事无须在意。
倘若,反逆者还活着的话——
「即使是千万岁月后的现在,依然盯上我的脑袋吗。看来反逆者真的非常希望杀死我。——呵呵,好吧。这次我会真正不余一人全部摧毁。」
嘴唇微弯,包含了无尽的嗜虐,随后她闭上眼睛。
她发誓,下次睁眼的时候——乃再次作为魔王暴动之时。
*
——“No Name”根据地。
回过神来,蕾蒂西亚已躺在床上。
数次眨眼并摇了摇头后,听见注意到自己醒来的逆回十六夜的声音。
「早。醒了么,女仆长。」
「……早上好,主子。这里是?」
「“No Name”的根据地。你不久前才被送回这里。——姑且确认一下,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么?」
十六夜收起笑容,向蕾蒂西亚问道。
是打算确认她的意识是否清醒吧。
蕾蒂西亚带着不确定的目光望向天花板,努力回想。
全身的激痛是战斗所留下的。既然是被送回来,即表明自己身负重伤并需要他的照顾。从手指的僵硬情况来看,大概过了一个星期。
伤势不轻。下半身有严重的麻痹感。这种感觉以前也经历过。恐怕是上半身和下半身被撕成碎片了吧。
若非有吸血鬼的再生能力就死定了——想到这里,终于回想起原因。
「记得……是保持巨龙的样子,被阿兹=达哈卡扯碎……对了,阿兹=达哈卡怎么样了!?」
蕾蒂西亚强行撑起身体。
这个动作让腹部激痛起来。
「~~~~!!!」
「很好很好,有痛楚就是正常了。」
十六夜哈哈大笑。蕾蒂西亚罕见地两眼泪汪汪,不过意识到他悠闲的回答后理解了状况。
「……是吗。我们赢了啊。」
「——……。嘛,算是吧。无论如何平安就好。我去叫黑兔她们。」
「啊啦,没这个必要。」
响起开门的声音。是交换看护人的时间到了吧。
飞鸟和黑兔不约而同地进来。
黑兔一见到蕾蒂西亚醒来,立即流出滂沱的眼泪和鼻水冲过去。
「蕾、蕾……蕾蒂西亚大人人人……!」
「冷、冷静点黑兔。好啦,快擦擦鼻涕。」
蕾蒂西亚拿纸巾替眼泪鼻水流个不停的黑兔擦鼻子。
这样黑兔也能冷静下来了吧。
只见她伸直兔耳,挺胸抬头地报告。
「或许您也已经知道了,我等已成功打倒那个大魔王。如此一来箱庭将不会再受到阿兹=达哈卡的威胁!」
「是吗。……恭喜你,黑兔。你也终于完成了其中一个复仇。心情也会轻松点吧?」
蕾蒂西亚靠在床上,理所当然地问道。
不过黑兔惊讶地瞪大眼睛后,静静摇头。
「……不,人家不知道。战斗之前确实抱有一点点这种想法……但现在,只是为了蕾蒂西亚大人和各位都平安归来而感到高兴。」
露出害羞的笑容,挠了挠兔耳。
然而蕾蒂西亚听到这句话,却仿佛受到冲击般睁大眼睛,
“——真傻啊。我说你,复仇什么的就不该——”
回想起遥远的彼方。
在遥远到已经忘却的过去,从友人那收下的,连身体也冻僵的诅咒。
「……这样,啊。不,也对。伙伴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存在在此之上的战果……可恶,怎么会这样。看来是睡迷糊了。真傻啊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蕾蒂西亚单手盖住脸庞,后悔自己说出的话而皱起脸。
是梦见过去之梦的原因吧。
她所背负的诅咒,仿佛宣示自己的存在一般折磨着身体。不明缘由的黑兔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事而摆动兔耳。
「蕾、蕾蒂西亚大人?是黑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不对,错的是我。虽说是无心,但我贬低了黑兔。抱歉,忘了刚才的话吧。」
说完,就疲惫地倒在床上。这么心慌意乱的蕾蒂西亚确实罕见。称为奇观异景也不奇怪。
判断蕾蒂西亚是身负重伤而导致情绪不安定的飞鸟,拍了拍手收拾场面。
「既然蕾蒂西亚也醒过来了,那快点去告诉春日部同学和孩子们吧。肯定会很开心的。」
「y、YES!必须高高兴兴庆祝一番!」
「说得对。……啊,大小姐就不用帮忙准备了。毕竟阿玛尔干劲十足地做好了新课题。」
十六夜哈哈大笑,令飞鸟冒着冷汗别过头去。
「……难以置信。她想让我这一周参加多少个游戏啊。」
「这就是让能干的斯巴达老师当使魔的代价。乖乖接受吧。」
「YES!阿玛尔大人非常聪慧。一定能把飞鸟小姐引导向更好的方向!……话说回来,是怎么样的课题?」
黑兔歪着兔耳问道,飞鸟厌恶地摇摇头。
「对游戏攻略有用的基础知识,还有应用问题。可是无论听多少次都搞不懂。就像文科考试一样暧昧不清。」
「这样啊?是怎么样的?」
「最搞不懂的是“抛开神明来说明神话”这个课题。现在以Perseus为教材来学习,但都不知道什么跟什么了。」
飞鸟举起手摇了摇头。
另一方面,黑兔则收起笑容,奇妙地闭上眼睛。
「……是吗。已经,学到这个阶段了吗。」
「什么?」
「没、没什么,请别在意。——啊,对了。蕾蒂西亚大人要出席明天的战死者追悼会吗?」
向与魔王的战斗中逝去的各位告别的战死者追悼会。
尽管“No Name”没有出现牺牲者,但其他共同体都有相当多的死者。与“No Name”十分亲近的共同体——“Will o' wisp”也不例外。
镇魂仪式会由于各个宗派而变得大规模吧。
「……不,让我出席吧。没有他们的牺牲就得不到胜利。我想以共同与魔王战斗的战友身份来献上鲜花。」
「好的。我去跟莎拉说一声吧。」
先走了,三人说完就挥手离开。
只剩蕾蒂西亚一人,房间重归寂静。
随后,窗外一阵清风吹入。
窗帘呈扇状飘起,宣告秋天到来的红叶落到床上。
拿起一枚渲染成红色的叶片,蕾蒂西亚怀念地笑道。
「同伴的性命比复仇更重要吗。呵呵……那孩子果然也是你的女儿呢,金丝雀。只懂向前却不知回头。」
包含讽刺和亲爱的感情,唤出友人的名字。
蕾蒂西亚躺在床上,自我告诫似的闭眼祈愿。
为了不让现在的自己重复相同的过错
——希望能再一次,梦见与友人相遇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