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和女女>
●没有特别发生什么变动事件。
目前的幸福点数合计 +3
<藤和艾莉欧>
●没有特别发生什么变动事件。
目前的社会回归点数合计 -50
<丹羽真>
●没有特别发生什么变动事件。
目前的青春点数合计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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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有拿出干劲做事吗?”我还没向缩成一团正坐在店内的艾莉欧打招呼,“呀~唷~!”穿便服的粒子同学居然嚷嚷着推了我的背一把,令我先吃了一惊。
因为隔天是假日,昨天星期五的晚上我熬夜又睡过头。在中午前醒来后,我发呆好一阵子才决定出来吃饭并顺便参观一下艾莉欧的工作状况,在雨天骑着自行车滑行。艾莉欧一个人时根本不碰自行车,要移动就只能靠双脚走路。那是她的习惯吗?还是恐惧?那家伙,是不是对自行车抱有精神创伤啊?我也掺了一脚……虽然我不愿这样想,但两人差点双双跑去自杀也是事实嘛!年轻人实在太冲动了。
闲话休提,当我踩着自行车打算进入弥漫潮湿空气的店内时,不知为何却碰上全力冲向这里的粒子同学堂堂登场。她的发稍似乎被雨淋湿,带着微微的水气。
假日碰巧在街上遇见女同学……这情况应该会让青春点数沸腾,但我多少有点介意这场邂逅不太像巧合这点,无法按下脑中计算器的按钮。
由于陪着艾莉欧进行回归社会或其他杂七杂八的行动,这件事有点被我以“现在先不管也无所谓”的态度搁置一旁。即使如此,有时我还是会回想起青春点数的存在。
“嗨……嗨~丹羽同学。藤和同学也早呀!”
我高高举起右手,摆出类似电影《周末夜狂热》里的姿势打招呼,然后将自己的塑料伞插进放在店门旁的伞架。
“……早呀!”
艾莉欧刚抬起的身体就这么保持半蹲姿势一时静止,嘴巴微微张开。“表……”这句台词也就此中断无处可去,最后只能跟空气一起吞回腹中。
她身旁放着心爱的菖蒲花纹棉被。那是从藤和家特地搬来的吗?还是卷在身上走过来的呢?艾莉欧恐怕是打算找个空档,把那玩意儿裹在身上消磨时间吧。要是我在场,别说帮忙打理这挑战自由与怪异界线的打扮,大概只会出手妨碍。话说这家伙,曾经趁着我去里面和田村婆婆聊天不在店面时进行测试,裹着棉被直接应对客人。她一声不吭的接近客人,让前来买杂货的邻居老婆婆吓得腿都软了。而且店长田村婆婆还默许了那种行为,虽然她也觉得很受不了。顺便一提,看着艾莉欧的棉被扮相,田村婆婆说出的台词是: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啊!”
这是针对艾莉欧的父母哪一方的感想?接下来,婆婆讲了一大篇“当然啰!如果血液逆流,人不就会死掉吗?真是的!抵抗潮流的行为真的没有意义,毕竟人生只不过是命运的骨牌之一。别说打乱秩序,万一导致潮流停止,真不知道该算是什么玩意儿呢!”是否是针对坐在她附近的我而说?我以默默无语作为回应后,她很故意地“哼”了一声。
但现在不是思考躺在后面被窝里的田村婆婆的时候。问题在于充满精神的闯进来打过招呼,态度却微妙地不友善的粒子同学。
“呃……今天前来小店有何贵干?”我搓着手,试着询问她的目的。
那是我的工作!我对艾莉欧抛出的抗议视线视若无睹,向粒子同学问道。“问我有什么事,那当然……嗯,是买东西啊!Shopping!”
她噜噜噜地哼着歌,使劲扭动脚踝往货架前方走去。那动作充满柔软性,让我佩服她的脚部肌肉的确受过锻炼。嚓噗嚓噗~粒子同学手上塑料瓶里的液体也跟着一起摇晃。
“那是可乐吗?你带着走?”居然带着那种恶魔的饮料。我可不喝碳酸呢!
“这个?是幼咪咪老师刚才在那边的转角给我的啦!”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我产生了既听感!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创作完之后,我自己又觉得那算哪门子的说法啊!即使是那个人,果然还是会在意女儿工作时的样子嘛!她在艾莉欧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跑来探班,却收到了禁止出入的命令,只好改成偷偷来,应该是这样吧。
“啊,藤和同学……”
我也不清楚粒子同学是否知情,她正对着幼咪咪老师的掌上明珠搭话。艾莉欧跳了一下缩起肩膀,看起来随时会冲进暗处以躲避粒子同学的视线。
虽然她接二连三地偷瞄我并送出求援暗号,但我决定先静观其变。我对于这两人会产生何种对话也很感兴趣,而且艾莉欧要回归社会吧?
“呃,那个……那个啊……老婆婆还好吗?”
“里……里面。”那边。艾莉欧以发抖的食指指出田村婆婆的所在位置。她几乎不会到店里来,或者该说是来不了吗?健康状况看起来也需要有人照顾。
“是吗~呃~待会儿可不可以让我进去里面,跟她打打招呼呢~”
粒子同学瞄来瞄去,视线连续交互停留在我和艾莉欧身上。这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展现出与平常的怪异并不相同的奇妙行动。
“那个!”艾莉欧以几乎往前摔倒之势向粒子同学开口。
“咦?什……什么呀~”你这家伙,要干架吗~?她将可爱的拳头提到胸前摆好架势。
“欢……欢迎光……临。”艾莉欧郑重地低头行礼。
该说这是认真?还是少根筋?两边都算吧?真是先天不良!
而且她本人还摆出就像是在说“我可没忘记喔!”的态度,对我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在粒子同学进来之后立刻就讲,不过这次也没办法吧。毕竟粒子同学与其说是走进店内,还不如说是以突击的感觉敲开了大门。
“那么,粒子同学是要来买什么?”我一转身,面朝右边的货架。
“咦!嗯,我要买呀!”
原本默默地凝视着我和艾莉欧互动的粒子同学眼中亮起光彩。她刚才是进入了电脑的省电模式吗?就像是要慌慌张张地跟上话题,她迅速抓住眼前架上的零食。那是一包鸡汁口味的洋芋片。虽然我最近没在吃这玩意儿,但口味的种类似乎增加了不少。
“对了。”我察觉到一件事,走进店内深处。我沿着走廊前进,在厨房进行回收之后再度折返回来。
粒子同学还保持我离开时的状态站在原地不动。
“来,给你。”
“唔嗯?”粒子同学姑且先收下我递出的毛巾。
“你的头发跟肩膀,有一点湿。”所以我想说,可以拿毛巾擦一擦。
“喔……喔喔!”
粒子同学先是表现出轻微的惊愕,之后好不容易面露喜悦之色。我展现出亲切的行动,有那么超出她的预测范围吗?
眼前的女孩对我究竟下了什么样的评价,这让我有些介意。
“可乐那些交给我,我来帮你拿。”我更进一步堆积亲切。这并非因为我决心要让自己的角色从普通的高中生变成拥有亲切态度的高中生(另含有不良企图)真的不是。
粒子同学将洋芋片跟可乐寄放在我这边之后,以两手捧起毛巾。她先用力擦擦肩膀,再轻轻吸去头发上的水滴。接着她抓起直直贴在额头上的刘海,叹了口气:
“最近头发又开始变直了,真是的~让人觉得讨厌~”
“又得去烫吗?”
“嗯~说不定干脆直接让电流击中,变成爆炸头会比较省钱呢!”
她的口气与表情不太像是在开玩笑。这个人就是这种地方不能小看啊!
粒子同学停下移动毛巾的手,视线往上方飘去,看来似乎在想像自己变成爆炸头的样子。如果这是漫画,她周围绝对正标着暖烘烘的拟态语,就是那样的放松表情。
“就像个摇滚歌手,会不会很帅?”
“一点都不帅。”感觉上会变成失败的治愈系角色。批评炮火猛烈。
“是~那样吗?”啧!粒子同学昨舌。她到底描绘了什么样的想像图?
连颈背也用毛巾擦过之后,她往左右甩了几下头作为收尾,水滴已不再飞溅而出。
“流子同学,很精采地变干啰!”
“闪闪动人呢!”我是指头发部份。比起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她的头发的确已产生直线性的变化。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干涸了呢(忸忸怩怩)!”
“那是关于哪方面的报告?”
“谢谢你的毛巾~”她结束耍宝行动,以可爱的语气归还毛巾
。
“不客气。”
“丹羽同学因为刚刚的贴心举动,获得了三点的流子同学点数喔!”
那点数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大家都要建立这种类似的制度?而且点数制度已经够多了,我无力全数管理。
“累积那个点数能获得怎样的奖品?”
“累积到七点之后,就不会再用‘粒子’来称呼我。”
“做好事就能获得限制的点数制度,还真是崭新耶!”
就算是违反交通规则的记点制度,也没那么不合理。
我把洋芋片和可乐还给她,换回毛巾。“唔嗯~”接下来,粒子同学虽然喃喃念着,但还是转身面对艾莉欧。“我要买这个。”她递出洋芋片的袋子。
“多……谢啦~”艾莉欧的回应听起来像是在模仿体育系学生的豪爽口气却失败,接下洋芋片小跑步冲到收银机旁。她的凉鞋喀喀作响,就像是要抱住那个会冒出钱的箱子般整个人飞扑过去。“一……一百二十元……左右。”她以笨拙的动作敲打收银机,对着粒子同学说道。目睹艾莉欧对人类以外全力以赴的待客态度,粒子同学的脸颊一边抽搐,一边拿出钱包,摸出金额正好的零钱递给她。艾莉欧以扭由得很僵硬的手指收下那些钱,两度使劲握紧了手中的三枚硬币。
她脸上只有嘴唇部份微微扬起笑容,浮现满足之色。表情里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自豪,就像小孩子成功挑战了超出能力的难事一般。嗯,毕竟能亲手碰触原本只敢站在旁边观看的东西,是个很简单易懂的成长嘛!
顺便一提,艾莉欧担任田村商店店员能获得的日薪是五百元,一枚硬币。就算一整个月天天上班,也只能赚到约一万五千元。以十六岁小孩的零用钱来看虽然算多,但以打工薪资来看,是个值得惊叹的数字!令人惊讶的程度,就跟新产品洗衣精所带来的洁白效果差不多。这个例子虽然有点不知所云,不过在一家一天营业额还不到三千元的店里,能拿到那样的薪水,说不定反倒算是很好的待遇——我后来转为这么想。毕竟雇用艾莉欧的行为本身,就等于是放着计算盈亏于不顾吧!
“那么,是不是该去看看老婆婆呢~”
粒子同学视线一飘,仿佛想窥视后方般斜眼望去。她凝视着艾莉欧,似乎在问:“可以吗?”艾莉欧先把零钱放进收银机,接着才毫不犹豫的回应。
“啊,我带进你去。”艾莉欧讲着奇怪的日文,兴高采烈地脱下凉鞋乱丢。看来她是找到可以光脚的借口,觉得很高兴。嗯~可以光着脚进行的工作……在家工作?
粒子同学没来由地看着我的脸,制造出“你不一起来吗?”的气氛。我顺着情势,决定一起前往田村婆婆那里。最近,我也常跟她见面就是了。我探望过艾莉欧的情况后就顺便进去里面,当婆婆不舒服时照料她一下、听听艾莉欧以前的故事、虽不知她听起来是否觉得有趣,但也讲讲我自己的事情,偶尔还可以听到女女姑姑的话题。最具冲击性的事实是,如果统整女女姑姑年幼时期的事迹就会得到一个结论,她其实是个有点傻却非常直率又可爱的女孩。田村婆婆本人也说“嗯~大致上没错,只是她傻的程度很严重而已”承认了她的证词。到底是因为岁月过于残酷,还是在哪里出了错?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
由艾莉欧带头,中间是粒子同学,由我负责殿后的三人组沿着走廊前进。有三个人同时走动,让平常冷清的走廊也熙熙攘攘起来。田村婆婆的丈夫还在世时,这里是否响着与现在类似的声音呢?不过女女姑姑说过,田村婆婆的丈夫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人世了。
“这里。”艾莉欧向粒子同学补充说明,并打开走廊上的拉门。里面就跟平常无异,可以看见正中央的棉被微微隆起,只要凝神注视,就能发现那团隆起的确正随着内容物的呼吸上下移动。婆婆连头部都盖在棉被之下。
“老婆婆,粒子来了。”
“我就说我叫作流子!”
粒子同学对艾莉欧的错误介绍提出抗议,同时走到田村婆婆身边跪坐下来。
“啊?你说……什么子?”
也许是因为隔着棉被没能听清楚,田村婆婆将脸探出被窝,睡眼惺忪地发问。
“是流子啦,婆婆你好!”嗨~粒子同学举起右手开朗地打招呼。
田村婆婆抬头望着她的脸与右手,就像输给了沉重的眼皮般又闭上眼睛:
“是谁啊?”
“呜咦!怎么能忘记个性十足的流子呢~!我可不是欠缺个性的人啊!”
流子同学仿佛在跟架空的物体战斗,软弱的拳头不讲理地横越过半空乱挥着。
“这当然只是个无聊的玩笑,何必那么激动?你是御船流子吧。”
状态一如乌龟型态复制品的田村婆婆不以为然地吐着气。“对……啊、对啊,我只是装装上当的样子。”粒子同学红着脸陈述借口。
“真,眼镜。”田村婆婆命令我替她拿眼镜,以名字直接称呼我已经成了定局呢!我在去拿老花眼镜的途中顺便冷静地思考一下,归纳出:田村婆婆→真;女女姑姑→真真;粒子同学→丹羽同学;前川同学→转学生;艾莉欧→表哥。唔~嗯,这感觉有点像谣言传得越远就越偏离事实的情况。要是名字顺序起码能反过来……那样也很恐怖。
田村婆婆戴上老花眼镜,正确地是放在鼻子上,以这种使用方法确保视线清晰,抬头望向粒子同学。粒子同学露出腼腆的态度后,田村婆婆就像理解什么似的“啊啊~”了两声,将下巴塞回被窝里:
“你是跟艾莉欧不同的一伙朋友来这边的小孩嘛,我清楚地想起来了。”
“啊~呃,是啊!我跟藤和同学读别所小学。”
粒子同学说完后瞄了艾莉欧一眼,艾莉欧也轻轻点头表示同意。该怎么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有些生疏。从粒子同学身上,可以感觉到她不想被人证实自己跟艾莉欧是朋友。
“什么啊~你们不是朋友吗?”
田村婆婆察觉到那股气氛后,毫不客气地跨越界线。明明姿势是重视防御的甲壳外型,她对于攻击行为却毫不犹豫。将龟壳与长年经验组合在一起,会更加协力合作耶~我茫然地享受着这份跑错棚的敬佩心情。至于我呢,不要开口是最聪明的作法。(注:日本俗语有“毫甲年功”这句话,毫甲为龟壳,年功为长年累积的经验,直译是长年累积的经验比龟壳还有用,意同姜还是老的辣。)
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隔阂,大部份应该与艾莉欧退学事件有关吧!若真是那样,并非当事者的我乱插嘴也有点那个吧~
“呃……不……是~朋~友……是吧?”
粒子同学那暧昧到极点的笑容,与完全无法聚合为一的发言片段感情融洽地倾斜着,仿佛即将沉没。艾莉欧也局促不安地不知该如何处理“朋友”这个名词。她以视线向我求援。你是要我怎么做啊?就算是我,也还没归类出我跟你到底是朋友还是什么啊!血缘的关系微妙地令人费解!
“真是的,电波产生干扰让人觉得讨厌啊!”田村婆婆对头上的雾气发出抱怨:
“你们听好了,我从现在开始要彻底改变话题,所以让空气换个气吧!”
“嗯……嗯。”“喔……好!”她们一人点头,另一人则举起握拳的右手。
“咳咳!”田村婆婆演技不算差劲的清清喉咙,挤出满是皱纹的开朗声调。看她那样子,我觉得很像为了舔舐旧瓶子里剩下的些微甜蜜汁液,把瓶子凑在嘴上拼命倒着的人。
“你的父亲,应该是叫作直弥没错吧?那家伙还好吗?”
“嗯,很好!爸爸不久之前才在星期天跑去登山喔!”
粒子同学也回应田村婆婆的声调,以开朗的态度讲话。但无法否认其中掺杂着些演技。
“真怀念啊!那家伙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曾大声嚷着他看见幽浮,冲进这间店里来。”
噫嘻嘻嘻,田村婆婆脸上涌现出因回忆引起的笑容。“噢……”刚才的气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粒子同学表情微妙地收下这句话。也罢,毕竟听起来不像是她父亲的英勇事迹嘛,反而像是会放在吹嘘列传序章里的话题。
“然后呢……然后呢?”尽管不关她的事,不过艾莉欧还是扑向幽浮这名词。她的态度与其说不含演技的味道,不如说已经把之前的对话都抛到脑后了。虽然我差点忘记,但艾莉欧可是那个女女姑姑的女儿。像根据个人需求来取得或舍弃情报这类动作,对她来说恐怕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结果被人揭穿那是谎言,尝到了朋友们的狠狠制裁。当然,幽浮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找到!那些家伙的戒心可是非比寻常呢!”
田村婆婆宛如在介绍熟人般,叙述着幽浮机密度有多么高。
“对啊,用望远镜偷看也找不到。”
艾莉欧
附和。正常来说,这应该不是彼此一脸认真地拿来讨论的题材吧!
被迫得知父亲一点羞耻过往的粒子同学低下头来,面对这话题的浮游感,也只是浮现应付的苦笑。
“外面在下雨吗?”田村婆婆平静地竖起耳朵,喃喃说道:“最近,我一点都看不到天气变化。”接着,她讲出这句难以判别是抱怨或什么的台词,眼球似乎很无聊地望向天花板。
在沉默的时间持续下,粒子同学与艾莉欧很尴尬地让视线飘动交会。看来她们都把对方当成外星人,探测着彼此的生态。
我则站在距离她们一步外的位置上,对这样的两人进行观察。
“嗯?什么啊~又来了吗?”田村婆婆之前转往天气的意识又回归水平,非常不以为然地开口说道。
察觉到我们各有不同的立场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解释的,总之她如此说道:
“我说啊,你们不要在别人家里开花妄想、不要变成全彩、不要上演爱情喜剧!要做滚去别的地方做!”
嘘~嘘!她似乎打从心底感到厌恶地挥手驱赶我们。
虽然并没有那回事,但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打马虎眼方法。
“我才没有演爱情喜剧!流子同学负责的是正经戏码!”有个人也跳了起来。
就这样,成了熬过现场气氛的契机。
大致说来,我根本不可能单脚踏进那种充满青春点数的热锅里。
我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是黑白的,经过完整上色的人物有时会在框框内登场,留下略带色彩的脚印后离去。我会小心地保存那些残片,命名为“青春点数”。
……算了,这只是我试着即兴地下定义啦!PART2。
接下来好一阵子,几乎都是田村婆婆单方面在发言,而粒子同学成了倾听的一方。也许那是田村婆婆体贴的方式,但她平常就相当健谈,我也觉得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到了粒子同学准备回去的时候,我也为了送行跟着走向店面,艾莉欧则是保持坐姿没有动作。粒子同学也是,在她起身把手放到拉门上的这段期间里只是半开着嘴,仿佛就此放过对艾莉欧说话的机会,没对那个窝成一团的背影说上只字片语便直接离开。
我略为强硬地让那扇因雨天变得更难开启的拉门进行滑动,来到外面。天气已从小雨变化为中雨(就念成nakasame吧)就算想看看对面住家的墙壁,碍事的雨水也会接二连三落入视野范围内。打到屋顶上的雨滴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雨珠弹跳声,还不如说是类似正在刮落屋顶所发出的工程声响。(注:nakasame在日语中无此说法,为作者自创词。)
“粒子同学今天是骑自行车?”
站在我身边正打算打开雨伞的粒子同学,以伴随着忧愁的表情点点头:
“嗯,是啊!不过,我的自行车停在距离这里有点远的地方。”
咦?怪了。她没有回答“我就说我叫作流子啊~”这句话耶!对于几乎已经对那句“我就说啊~”逐渐上瘾的我来说,很想在不满足感的怂恿下绕着粒子同学周围乱跑乱晃,并对着她大声嘲弄说:“喂!你家~是粒子家!”这就叫作我是在说谎啦!
对我的心情毫不感兴趣的粒子同学一边用手指玩雨伞扣环,一边开口:
“藤和同学她啊~变安份了呢!”
这种表达方式,就像是把爆米花塞在臼齿缝里充当补牙材料一样。你要好好地去心灵牙医师那边,换成正式的补牙材料……我差点这么建议,但因为意义不明选择自制,NO电波。
“嗯?嗯,对啊!该说她是消极吗~?”还是说内向?以棉被的意义来看。
“以前她的嘴巴更刻薄,而且还讲个没完喔!”
“是吗?”如果是嘴巴毒也就算了,讲个没完倒是让我无法想像。我顶多只能描绘出面无表情、转动着舌头的艾莉欧而已。要是她站在田村婆婆家的走廊中隐身于黑暗里,就像只新种的妖怪。
“丹羽同学。”
仿佛想要切断她和我之间的什么东西,粒子同学动作夸张地挥动着雨伞,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
她挺直背脊,即使和我视线相对也毫不害羞。我倒是觉得脸颊一阵发痒啦!
以纷纷落下的雨滴为背景,和女孩子面对面——这幕风景让青春点数的残骸如树叶般在我内心飞舞。然而那些碎片聚集起来后聊胜于无的情况,这次似乎不会发生。
“讲这种话……嗯~虽然我也觉得实在太过份了……”
粒子同学用手指卷着发丝,与其说是在卖关子,更像是难以启齿地拖延着前言。“什么?”在我催促之后,她才畏畏缩缩的、活像是拖着发麻的脚往前走似地开口,途中还一度斜眼看向店内:
“藤和同学啊……风评非常差,尤其在我们学校里。”
“嗯。”我不是当事者又是新来的所以没有实际感觉,但还是点点头。
“所以呢,万一让别人知道我跟她感情不错,说不定就会在教室角落里被人大骂:‘给我站住!’”粒子同学说到此处,突然伸出两手用力一推,雨伞尖端扫过我的腹侧:“有可能碰到那种事喔~以流子同学我的立场来看,有点担心丹羽同学的将来。”
“嗯,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我会变得孤立无援吧?
的确,在学校这类场所,发生那种事的机率很高吧!毕竟在那种地方,没有比“集团意识”更能掌控天下的东西。只要有一个讨厌艾莉欧的人出现,尤其是能接触到班级核心的女孩子,就能像病毒感染那般一口气引起对我的排外感。
粒子同学很尴尬地看着脚边抬起脚晃动,仿佛在踢着想像中的小石头:
“昨天,我和我的朋友米奇一起来这里。”
“你跟米奇是朋友吗?”
突然讲这个不会太厉害了?粒子同学。不,或者我该叫你瑞奇?听起来真像是山寨版耶!(注:指流行歌手瑞奇马汀,曾经出过一张迪士尼专辑。)
“啊,米奇是我同社团的朋友啦!”换句话说,对方就是穿着那身装扮问人“你喜欢篮球吗?”步步进逼……不,这neta可以别玩了。顺便一提,那套漫画我是趁着和粒子同学一起去购物的机会,一本本从书店购入。我目前没有买齐全套的预定。(注:“你喜欢篮球吗?”为日本漫画《灌篮高手》中,女主角赤木晴子对男主角樱木花道说的第一句话。)
“该怎么说,米奇说她以后不要再来这家店了,还说是因为有艾莉欧在这里。所以我想,啊~原来大家都那样想~对我来说,藤和同学的事情很微妙啦,因为就像这样……很多方面这个那个嘛~可是在学校里,一般都有那种想法~吗?”
“……对啊!”米奇同学的反应大致来说是正确答案吧。
要袒护艾莉欧并不容易。有个人隐情这一点并不能当成免死金牌。与其要扯什么隐情,不如别找什么理由当挡箭牌,直接任性妄为反倒还好一点。
不过这两者之间,只有“最差劲的最下层”跟“最差劲的最上层”这样的差别而已。算了,艾莉欧是后者吧。毕竟她表现出没有任何人能理解的举止,给学校同学等人带来困扰。
因此对艾莉欧来说,无论是找不到可以打工的地方,或者是她的行动让别人畏缩,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自作自受。这部份就算是她本人也无法否认吧!
人生不可能重来好几次。无论从几岁开始,只要背负着致命的问题就不行。
虽然艾莉欧的过去对她的人生来说,究竟是不是致命伤?这一点尚未完全厘清。
“呃,那个啊~”粒子同学拉着我的衣服,我的意识也被扯了回来。
“嗯?”等我回神时,才发现粒子同学已意外地接近身旁,让我的头有点发昏。
“丹羽同学,你变得~讨厌我了吗?会瞧不起我吗?”
她抬眼向上望,发出微妙带点撒娇的声音……我认为啦!由于我尚未取得粒子同学鉴定师的资格,还难以判别出细微的差异。
“为什么?”
“呃~该怎么说,我是个讨厌的家伙啊!至今为止,我一直努力着,只让丹羽同学看到我乖小孩的那一面而已。所以呢~该怎么说呢~……”她吞吞吐吐。
啊~……是吗?嗯,是这么一回事吗?虽然能理解,不过我并不特别觉得怎样啊!
“不想靠近危险的人,也非常讨厌一个人落单。这些都很普通啊!”“才不不不不普通呢!流子同学,就是因为太有个性才会以反应带刺而出名!你会被这家伙刺中的喔!”“不,不是那样的啦!”“我懂啦~哎呀,一不小心就无法忍耐严肃的气氛。我不擅长摄取硅胶凝体之类的东西,嗯。”(注:严肃【シリアス】与干燥剂原料硅胶凝体【シリカゲル】,两者开头音节相同。)
一般来说任何人都不擅长啦!还有,你不是负责担任严肃场面吗?或者说,我身边本来就没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
感觉有点像飞机上不可能有医师在场。虽然我搞不太懂。
“难为情~难为情~”吸进认真的空气后,粒子同学似乎泛起红晕。
背景的降雨量继续增加。由于我转移视线,粒子同学也转身向后,让“啊,那~再见”的气氛得以流入。
粒子同学也将雨伞举向天空。张开的伞弹开雨水时演奏出的音色,特别在我的鼓膜里萦绕不去: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稍微考虑一下跟艾莉欧往来的方式。”
“咦~你说你要考虑~啊,不过……是吗~我说过的话就是那种意思吧。唔~嗯……啊啊啊啊啊!”粒子同学开始苦恼。她抱住头,雨伞也放了下来,只见雨水滴滴答答地淋着她脖子的内侧。“呃,粒子同学?我又需要准备把毛巾丢向你吗?”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唐突地大叫起来,直接飞奔而去。她夸张地甩动着双臂,雨伞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说都已经变成阻碍了啊!或许是因为雨伞承受的空气阻力造成影响,她以失去左右平衡的姿势往前冲。
“我的软弱真可恨~!我在意~!”
粒子同学持续喊叫着什么,在雨中往前飞奔。明明她一跨上自行车就骑得很慢,跑步速度倒是很快。还在缺乏雨伞守护的情况下奔驰于雨水中,难道她也在追求青春点数吗……虽然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啦!我搔了搔后脑勺。
“艾莉欧吗~……”这是个听起来像关键字的不可思议名字。
艾莉欧已经离开了学校。
然而,藤和艾莉欧的影响却依然残留在学校中。
真不公平!我的嘴没来由地自言自语道。
“被人讲了一堆之后,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我对自己想也不想地回到田村婆婆的房间,还在她被窝旁坐下的举动感到很困惑。我还特地准备了座垫,盘脚坐在上头撑起手肘托着脸颊,实在太放松了吧!
“你泡的茶还算蛮好喝的,比艾莉欧好些。”
甚至还跟老婆婆两人一起喝茶,令我觉得自己在代理老爷爷的职务。
我们让热腾腾的绿茶接触舌头,保持微妙的距离感双双坐着。田村婆婆虽然发着抖,依旧正坐在被褥上;纵使手上的茶杯与杯中的水面不安定,她仍然享受着茶水。
每次为了泡茶而前往这屋子的厨房时,我的内心就会变得有些不安。
厨房里只有一扇已经发白,角落还有蜘蛛结网的窗户,再加上今天连天气都是阴雨绵绵,让厨房充满了和夜晚不同的昏暗。整体看起来都沾染着脏兮兮的煤灰,是一个似乎没有任何人在使用,不具生活气息的空间。小小的火炉到底点不点得着都让人怀疑,叠放在柜子上的盘子感觉起来没办法承放任何东西。一个给小孩子用的、画着可爱兔子图案的盘子放在最上面,不知为何令人感受到莫名强烈的悲哀。这是因为,我觉得这盘子上似乎承放着田村婆婆重要的过去吗?
“前阵子我让艾莉欧去泡茶,结果那个笨蛋,差一点被烫伤。”
我以比茶味更苦涩的语气喃喃说着。
“女女到底宠女儿宠到了什么地步啊?”
虽然有个裹着棉被的物体滚倒在来此途中的走廊深处,但那不用说,一定是不该看的东西列表上排行第一的乡土妖怪“棉被卷”。
“那么,那家伙为什么裹着田村婆婆的棉被啊?”
“我哪知道,她就突然裹到身上滚到外面去了。是不是在闹什么别扭啊?”
这是个冷静的分析。婆婆居然能看穿身为双重自闭经验者的艾莉欧的心情。唉,实际上很浅显易懂啦!毕竟不会有人因为情绪高昂,只愿意躲在棉被内侧发泄吧!
“然后呢?”
“啊?”我用手掌盖住杯口之后,才抬起头来。
“你在烦恼着什么吧?”
田村婆婆的左眼继续闭着,只将右眼转向我。幸好,这举动看来不像是在对我眨眼。
“只要年纪一大,就能够简单的掌握人心吗?”我首先提问。
“听到你在那边碎碎念着‘为什么我还……’诸如此类的话,不管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吧。笨~蛋。”
婆婆以几乎会喷出口水的讲话方式,随性地斥责着我。接下来,她颇为倦怠地抬头望向天花板:“雨声变激烈了呢!”她是担心会漏水吗?
“我可以找你商量吗?”
“光是要讲给我听,那么我就听听看吧。至于能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商量,可就不是我管得着的事情。”
她的态度是用一只手把人往前拉,却又用另一只手把人推开。若将老人家特有的乖僻性质翻译为现代风格,大概会变成傲娇。真是不可思议耶,我心想。
“如果没有偶尔听听别人的话,迟早会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这是笨蛋爷爷的教训,不过基本上我有在遵守。”
看来田村婆婆傲娇的对象并不是我,而是已经往生的爷爷。真是件好事。
实际上,我稍微烦恼了一下是否该找人商量,但还是在压低音量以免传到走廊上之后,开始叙述。
“不,其实是关于艾莉欧的事,有点……”正确的说法是,跟那家伙在一起的我有问题。
“以那家伙为对象时还可以用‘有点’来了事,你还真行。”您说的是。
“刚才的粒……流子同学说,艾莉欧在镇上严重地被当成是怪人,或者讲难听一点,是受到人讨厌。”
“喔?所以呢?”田村婆婆以听来不太感兴趣的口气催促我继续。
“因为我是艾莉欧的表哥,和她感情不错,万一这种事在学校传开,我就会被孤立喔~我收到了这种建议。”
“嗯,你等等。我要先喝个茶。”
田村婆婆说完之后,以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她发出像是在吸食荞麦面的声音,让液体顺着喉咙被吞咽下去。我也仿效她的行动,用茶水润润口。
“好,可以了,继续说。”咳~田村婆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所以啊,我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认为自己应该是在烦恼。
实际上,在学校受到孤立对学生来说可是致命伤。那样不可能会有多余精力能放到品尝青春点数之类的事情上,精神疲劳也会不断累积,甚至还有可能受到永久性的伤害。
在我的学校,当然也有那种没浮上表面的欺负行为。
要是被归类到那一侧去,我可不愿意。我老实地想。
只是,我的脑袋究竟有没有针对那种问题在运作?这点相当可疑。我似乎漫不经心地接受了现状,毫无根据地乐观认为,说不定情况会出人意料的就这样平稳下去,静观局势。
我心底潜藏对这种作法的不安。我是否想要什么都不做,也不打算放掉任何东西?
“喔……是那样吗?是那样吗?”田村婆婆敷衍地回应,也随便地缓缓点头。
“……………………………………”喝茶~“……………………………………”喝茶~
“就算你找婆婆我求救也只会一起溺死而已。千万别认为我能拉你上岸。”
你这个杀害老婆婆的凶手!我就像已做出那种行径般惨遭辱骂。
“什么该怎么办,只不过是在探索可能性。开始烦恼该怎么办之后,人才能够第一次踏上现实的地面。所谓建议之类,是在那之后才能寻求的东西。对于别人脑袋里的幻想,有谁会出手帮忙呢?”
她斥喝着我,让杯子里的茶水剧烈摇晃。面对田村婆婆的说法,我也虚张声势了一下:
“不,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想办法。”
“那就好。就算是笨蛋,只要动动脑总会想到些什么。”
说到此处,田村婆婆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地吐出茶渣:
“只要不计得失,笨蛋的想法大致上就会是正确的,毕竟笨蛋很单纯嘛!”
这一次,她的脸颊与皱纹的放松方式很优雅,还伴随着怀旧的温柔。
这是建议吗?虽然重点是要自己思考,不过,只要找个人聊过,内心某处就会意外地感到轻松。就像把多出来的行李硬塞给别人那样,会稍微变轻些。
那么,来思考吧!假设一下,我跟艾莉欧断绝关系的话。
就算艾莉欧以断音方式“表哥~”“表哥?”的呼唤我,一步一步跟在不回头的我身后,我也能够完全视若无睹……不,我应该办不到吧?已经办不到了吧?
“讲到一件能够说明的事,那就是……人就算没什么朋友依旧可以活下去这件事吧。”
也许是连短暂的沉默都无法忍耐,
田村婆婆干脆地打开话匣子。
结果,她还是愿意给我类似建议的东西。因为爱长舌的人难以保持沉默。
或许是因为她是个不直率却爱插手照顾别人的人吧?七十年前肯定相当受欢迎。
“所谓的朋友既不是氧气也不是水,要归类的话,应该算是嗜好品。如果拥有自是让人感到充实,就算没有也总会有办法应付。其实这跟咖啡或香烟没多大差异,所谓他人的存在就是如此。例如不吸烟的人身上没带烟也是很正常,根本不需要为了没有朋友而感到羞耻,若是因为有很多朋友就骄傲,那也只不过是单纯的白痴。毕竟那就像是在宣告自己已经中毒了。唉,在沟通能力方面具备自信是很好啦,不过那就类似酒量很好那种程度的事情。”
一口气讲到这边之后,田村婆婆呼~的喘了口气。她的肩膀无力地往下垂,再度徐缓地开始对肺部提供氧气。
“换句话说,无论是面对现在所拥有的朋友,还是将来可能会变成敌人的周遭朋友,都不必感到害怕。”
“……………………………………”听到朋友这名词,我首先想到的是粒子同学。
就算是她,当周围都变成敌人时也会伸出食指指着我吧。我们第一次在自行车停车场见面时半开玩笑讲的那些话,直到最后为止都能当成是一场戏言吗?
“如果害怕孤立,就不要活得太久。你看看我吧,不管是朋友还是老公,统统都已经死去了。剩下来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这番话就像在以开朗坚毅的态度来发牢骚,拥有矛盾的气势。
“我也差不多了。最近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下一个该轮到我了吧?所以我才说外星人会对我cattle mutilation。”噫嘻嘻,田村婆婆这次以适合她的笑法做总结。
“慢慢烦恼吧!所谓的烦恼,大概都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啊!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只要休息就好。”
田村婆婆最后追加了一句话,接着把茶杯放到枕头旁,微微颤抖着倒回被褥上。
一旦没盖棉被,她朝上的后背部看起来就很寂寞。既单薄,又没有精神。
“要思考、烦恼……”我抬头望着天花板。屋顶的木头花纹似乎因为渗水而变成深色,仿佛立刻就会滴下水珠。我试着吐出舌头来却没接到甘霖,只是表现出一脸呆样。
我和艾莉欧之间的关系,也会影响到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
例如说,呃……粒子同学之类的就符合这个理论。
所以,该怎么办?
至于隔着一道拉门在走廊上滚来滚去,浑身散发出“理我~”气息的愉快笨蛋,就丢着不管吧。
我可以对棉被卷视若无睹。对艾莉欧却无法当作没看见。这部份,说不定是重要之处。
我将舌头伸进杯子里,碰触浅绿色的水面。
茶水已经变得半温,正是适合入口的时候。
我一口气将整杯茶灌进胃中,享受着茶水在胃中也会摇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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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可以去转学生家玩吗?”
当我在学校餐厅里吃着猪排丼时,被人在耳边轻语道:“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这当然是彻头彻尾的夸张表现,但结论是相同的吧?
事情发生在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午休时分。
坐在我正面的前川同学,在聊完猪排丼的调味话题后立刻提出这个要求。
我用卫生筷夹起的猪排上的面衣因重力而剥落,只剩下猪肉部份。
“咦……不,那里并不是我家……”
这唐突的提案让我大吃一惊,不由得反驳了无关紧要的部份。
“啊啊……对喔,是藤和她家。所以,可以吗?”
最后的“可以吗?”的部份听起来莫名地带着一股销魂魅力。我的耳朵病了,不妙!
“今……今天我父母都不会回来!”
“你们本来就分开住吧,我记得。”
“是那样没错!”而且台词的意义不明。
前川同学用筷子夹起配菜的黄萝卜举高并遮住电灯光线,同时开口说道:
“你可以放心啦!我也会乖乖回家,不会吃掉转学生你啦!”
这成熟的声明,让我的心脏对露出嘲弄微笑的前川同学产生些微的过度反应。让我觉得头好痛:
“是……是吗?要来我家吗?”
“转学生,你没夹到饭粒喔,筷子上空空荡荡的耶!”
“我突然失去了远近感,都是因为我瞧不起蓝莓,引起眼睛的叛乱。”(注:据说吃蓝莓可以改善视力。)
邀请女性朋友到自己房间来。讲得更精确一点是对方前来拜访,不过,这可以得到三点。我已经得过五点,再考虑到四点有限定时期,那现在岂不是与平常时期能取得的最高点数重逢的机会吗?虽然我啰嗦着这些解释,基本上只是因为我在紧张。请女孩子前来我房间这种事,我最后的经验可是在小学六年级时。
“可是,为什么?”
“基于兴趣啊!我只是想看看转学生生活在什么样的房间里。”
正好打工也休假嘛——她在动机里追加了很闲这一条,接着咬下黄萝卜。
放学后和前川同学在自家进行……参观活动?虽然我应该无法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不过也好,就让心脏怦通怦通到令我无法专心上下午课程的程度吧!
我试着冷静地掌握自己的悸动,感到有些想吐:
“话说回来……”
“嗯?”
“前川同学啊,有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她觉得很意外吗?前川同学的眼睛开开合合地重复着眨眼的动作。
“你就是我的朋友啊!”
“嗯。”真是漂亮的回应方式,我心想。
相隔一会儿,我再次针对其他事情提出疑问:
“还有一件事。”
“嗯。”
“你对艾莉欧有什么看法?”
听到我的问题,前川同学不算特别大的双眼又眯得更细了。
我说错话了吗?但我想前川同学已经知道我跟艾莉欧的关系,应该无所谓吧。
而且这里并不是教室,彼此的闲聊在传入他人耳朵前就会隐身于乱糟糟的空气之中,消逝而去。
“一看到藤和,就会有事让我不由得去思考。”前川同学看着碗底开口。
“什么事?”
“如果人的个性有所谓的适才适所,那么藤和究竟该安插在哪里才对呢?”
前川同学非常认真地说道,顺便还用筷子夹起剩下的饭粒。
能够安插艾莉欧的正确地点。
棉被里……这可不好笑。
把碗底的饭粒都吃完后,前川同学补充道:
“总而言之,我的看法是……”
“嗯。”
“这个学校餐厅的欧巴桑应该对猪排丼死心,应该将心思放在烹调亲子丼这个适才适所的位置上。”
你说的完全正确。我全面赞同,夹起洋葱咬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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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出发啰!”
一到放学时间,前川同学就扯着书包靠向我的座位。
平常一放学立刻就会离开教室的模特儿体型同学,居然会一直线地走向与门口相反的窗户边,她前往转学生座位的身影夺走了教室内少许的目光。
融入群体的粒子同学也不例外,小跑步靠近我们:
“丹羽同学,你们要去哪里玩吗?”
她今天除了书包之外还背着个侧肩包,似乎有点不悦地来询问我今天的预定。我最近察觉,她拿着那个包包的日子,就是要参加社团活动的日子。
“我要去转学生他家玩啊!”
“呜喔……”
听到目的地,粒子同学出现微妙的反应。那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羡慕。
虽然反应发出了第一声,却像个迷路者般烦恼着该往哪个方向迈步。
我立刻理解那个表情所为何来。
因为我家就等于是艾莉欧的家。她还顾虑着六天前的事吧。
“然后,做各种事。”
“呜喔!”
不过前川同学的下一句台词,似乎让她无法继续顾虑下去了。
硬是扯断、失去枷锁、彻底惊讶,拿出精神来冲吧……喔~
“你说各种!有各种颜色!颜色……知道颜色……唔~!”
粒子同学想像着什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过前川同学后,开始乱蹦乱跳。
“你不认为粒子很出人意料的,是个在男女之事方面只有些
道听途说知识的家伙吗?”
笑容满面的前川同学爽朗地征求我的同意。如果我拎起她的胸口就只是单纯的性骚扰,所以我只抬起头不屑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你啊,为什么只能用有语病、会引起误解的方式说话?”
“打扮成五平饼,然后讲着有语病的台词如何?”(注:日语中,五平的发音【gohei】与语病的发音相同)
“有人拜托你进行同音笑话扮装的讲座吗?”
“因为光在房间里互瞪那不是很无聊吗?所以我试着把打电动或下黑白棋等可能会进行的活动,总称为做各种事。”
“你是明知故犯吗?”
“呵呵呵,所以说有困扰时找前川就对了。”
她自己也对那句话的含义有自觉吗?
“嘿~!”粒子同学扔出抓在手上的侧肩包,那东西穿越学生们之间的空隙,漂亮地掉到讲台上。
她不知为何骨碌碌地转了两圈,才对我挥洒微笑:
“其实,流子同学我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喔!”
“……………………………………………………”
我和前川同学面面相觑。我往上看,而对方往下看。
“我是无所谓啦?”她的表情反而期待又从容:
“我的目标是要成为优秀的支援角色啦!嗯,在这一次。”
虽然在她一脸得意时讲这种话很不好意思,但那对我来说完全是意义不明的借口。
不过,算了!
就……这样吧!
粒子同学和前川同学,将要前往藤和家拜访。
等等,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