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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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从这个世界上灭绝。
不,用「已」并不太对。
因为仍有仅仅七人活了下来。
靠著人工冬眠在七百年后苏醒的七人所面对的,是一个除了人以外,由各式各样不同种族活跃的世界。
没错,现在「人类」已不再专指人而已。
现在的人类是——
「要上了喔~~嘿呀!」
长著两根角的牛人族男孩挥舞手中木棒把球打出。
「哇!?」被瞄准的猬人族男孩双手接住了球。
「喂!不是叫你别刺出洞来吗!」
「嘿、嘿嘿……」
猬人族男孩手中伸出又尖又长的针,刺穿了内部塞满棉花的球。
「可是我没弄掉球,所以没问题吧……再来交给你啦。」
猬人族男孩随手把球往旁扔去。
接住球的是名长著兽耳的狼人族男孩。
「包在我身上,吃我这招吧!」
男孩的衣服飘动起来,看来原因是从他右臂产生的风。
「特别风魔法射击!」
「「土、土毙了!」」
狼人族男孩并未用手碰触飘浮在半空中的球,就将球往前方——敌人的方向弹飞。
这时,换成一名水人族女孩双手往前举。
「保护大家吧!」
女孩前方出现一道水墙。
狼人族男孩击出的球遭到水墙挡下,掉落到地上。
「你的魔法不怎么样耶。」
「你、你说什么!?才没……才没这种事啦!你们说对不对!?」
狼人族男孩虽呼唤同伴,大家却都撇开视线。
「这些无情的家伙……除了我以外都该扣一分啦!对不对,裕司老师!」
「没有这种特别规则。」
我只冷冷回应。
「连老师都一样!?」
狼人族男孩的夸张反应引起哄堂大笑。
午休时分,地点位于共和国营运的学校操场。
我以裁判立场看著十几名小学生玩耍。
孩子们目前进行著分队丢球,要是没能在球砸到身体落地前接住球的话就必须扣分……这种似曾相识的游戏。
不过与七百年前完全不同的地方是,击出球时必须使用道具或才行。
「再来轮到人家了……看招!」
刚才挡下球的女孩双手喷出水柱,靠著水势击飞了球。
「哇噗!?」
球应声击中刚才还很臭屁的狼人族男孩脸部,弹到地上滚了又滚。
「好耶,人家这一队又得一分了!」
「等、等等!魔法打到我身体了所以犯规!不算啦!」
在这个世界,魔法普及到小孩子平时都能用来玩耍。
「裕司老师,这球真的不算对吧!?」
「呃~对,刚才这球不算。」
我在这样的世界中担任教师。
本来我负责人数较少的特别教室,现在则得带领更多学生。
开始这份工作约过了半年,我自认为在目前的状况下干得不错,但是——
「欸~才被那点水喷到,也太没用了吧?」
「是你们先犯规的吧!大家说对不对!?」
「对啊对啊!」「你们犯规啦!」这次狼人族男孩的同伴也出声附和。
「刚才那样就叫犯规喔?」「所以才说没用的家伙就是伤脑筋呢~」
「好好好,你们双方都冷静点。刚才这球确实犯规,不算得分,是我这个裁判做出的判决喔。」
「老师你是改革派才帮那边吧!一定是啦!」
「欸?呃,这应该没关系啊……」
「老师一定偏心了!」「让改革派的裕司老师当裁判本身就不对了啊!」
保守派种族队的学生们这么说。
「等等啊你们。我当裁判当得公平公正……」
「可是老师你才是最危险的人吧?我妈妈都这么说耶。」
「不,那只是误会……」
「欸保守派的!别欺负老师啦!」「他这么弱,欺负他太可怜了吧!」
「你们保护我,我是很高兴啦……但我真的这么靠不住?」
改革派和保守派等词目前正造成社会哗然。
因为最近学校的孩子们开始模仿大人分成两派互相争斗,令我相当头痛。
「老师太弱所以被欺负了?」
踩著小巧步伐轻盈靠近我的鸟人族女孩戳了戳我的手臂。
「不用担心,我不要紧喔。」
「老师好可怜呢。」
由于她边说边轻扯我的衣袖,我原地蹲了下来。
「乖乖喔。」
我被她摸了头,手臂上的羽毛碰到脸颊,害我有点痒。
「啊,裕司老师被女生摸头一脸笑咪咪的啦!」
「看他那副表情,马上就会投靠保守派喔!」
「真的耶……!那我们也用色诱……」
「我说你们……也稍微尊重我这个老师……欸喂!你们两个别从两边拉啦,很危险耶!」
这次换改革派的女孩们靠过来拉扯我的手臂。
「干得好!」
「不能让象徵改革派的裕司老师被抢走!」
「这样老师以后也会帮我们呢!」
「我可没偏心过喔!」
「老师就该像个老师,当我们保守派就对了啦!」
「哇!?连你们都挤过来的话……呜喔!?」
我整个往后一倒,用身体护住学生们。
「痛啊……你们这几个啊……我也是会生气的喔。惹人族生气会怎么样……」
「咿!?」「嘎!?」「呀!」「呜呜……」
「你们该说什么呢?」
「「「「……对不起。」」」」
「很好。今天游戏就玩到这,回教室去吧!明天再继续玩喔。」
「「「「好~!」」」」
「你们记得整理啊~」「你们才该做吧!」
孩子们依然在斗嘴,不过应该会在下午上课前回到教室才对。
「真是的,动不动就爱模仿大人啊。」
我边无奈摇著头,边朝教室走去。
「欸,看到了吗?那就是传说中的危险教师喔,要小心呢。」
「被女生包围还笑咪咪的喔。」
「笑咪咪的呢。」
背后传来指指点点的声音。
「被小孩色诱一定让他很高兴吧。」
「真丢脸,竟然那么轻易就被迷住了。」
「好单纯呢。」
「第一次见到我那时你们也做过吧!我可没忘记一进教室就被你们抱住的事喔……!」
把我批得体无完肤的,是我起初担任教师时教导的三人。
妖狐族的凛,就读中学。
圣灵族的沙夏,就读小学。
雪人族的艾咪,同样就读小学,比沙夏小一年级。
是以前由我负责,专门替「吊车尾」补习的三名特别教室的学生。
凛因为外观和性格会跟著改变,不愿使用种族固有之力的身体强化术而成了吊车尾。不过现在已突破瓶颈,该施展力量时就能发挥。
沙夏尽管持有大量魔力,却不会施展魔法而成了吊车尾。然而现在已得知她竟能施展已经失传,被称为召唤魔法的传说级魔法。
艾咪擅长的雪魔法在不会下雪的都市施展不出来,因此成了吊车尾。但是现在已学会透过水魔法→雪魔法的步骤,就算没有雪也能施展雪魔法的技巧。
大家都是在我担任的特别教室指导下让才能开花结果。
可是与其说是我的功劳……感觉实际上靠的都是本人努力的成果。真要说起来,过去因为我保持过度乐观的肤浅想法,犯下了伤害她们的过错。
尽管如此,这些孩子们仍理解到我想和她们站在相同高度,一起努力的心情。我们之间也因此产生了羁绊……应该是如此才对啊。
如今三名少女靠在一起,用冰冷眼神望著我。
「所以我才说你都没成长啊。」
「刚才我又没做什么事,是大家擅自……」
「是老师你破绽太多了啦。」
凛插腰指著我说的动作,让她丰满的胸部格外显眼。凛身材好到根本不像中学生,而且动作轻盈俐落,实在是无可挑剔。
「是打算故意露出破绽,争取大家的关心吧。」
「才没有好不好。再说谁会想关心破绽百出的我啊,你吗?」
「咦……蛤?为、为什么我非得觉得破绽百出的老师其实有点可爱才行啊?」
「又没人这么说。」
凛拨弄起一头金色短发,脸也往旁撇去。
「不过看老师当学校的『教师』越来越有模有样,我也放心了喔。」
「谢谢你啊沙夏,虽然我不懂你为何用这种上位者的语气说啦。」
一头亮丽黑发随风飘逸
的沙夏是这个世上唯一仅存的圣灵族人。无论是端整脸庞还是剔透白皙的肌肤,一切都带给人不染红尘的神秘感。
「一开始在学校当起老师时,大家都很怕你,说『天晓得人族会做什么事』喔。」
若问我过去在特别教室内教导出的三名学生是否考出了好成绩,倒也不尽然。
不过我发掘出原本被视为没有未来的学生的可能性这点受到认可,顺利晋升为共和国小学的教师。
「能够这么快受到众人认同,全多亏你们三人喔。」
三人在我来学校赴任后,一有机会就会找我聊天。
人族隔了七百年从灭绝中苏醒的风声,伴随著加油添醋下迅速传遍共和国内。此外,某一时期也因我持有目前被共和国禁止的「兵器」一事曝光,引发了更严重的混乱。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孩子们,我勉勉强强获得在共和国内生活的许可。来到学校后一阵子,也顺利让学生们改观「其实这家伙并没多危险」。
「对啊,是我们跟大家说不用怕老师也没关系的喔。」
「没说出口我也很感谢你们,不必这样抬头挺胸强调啦。」
「不说你不会忘记吗?」
「我才没这么忘恩负义哩。」
「可是……看到老师受欢迎……有点寂寞呢……啊,老师受欢迎我当然很高兴喔!」
雪人族的艾咪先是喃喃自语,随即又大声澄清。
「不过……现在老师不是我们的老师……和我们讲话的时间也减少了。」
我轻轻将手放到艾咪漂亮的银发上。
艾咪仰起眼神看向我。原本她就是个非常刺激保护欲的孩子,今天看起来更觉十二分可爱。
「抱歉喔,是我疏忽了。」
所以她们三人面对我的态度才变得不太友善吧。
「你那是什么怜悯的眼神?我根本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好嘛。」
凛嘴上虽这么说,现在听来倒也添了几分可爱。
「真是的,其实凛也挺可爱的嘛。你说是不是啊,沙夏?」
「是呀。」
「别在那胡言乱语,沙夏也别帮腔啦!」
「不过呀,老师。」
「怎么啦,沙夏?」
「我不准你花心喔。」
笑脸超可怕的耶!
「没、没有啊……我又没花心……再说花什么心啊?」
看起来最成熟稳重,却也高深莫测的竟是沙夏。
「啊!改革派那四个人聚在一起……」
一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而转头,两名女学生连忙撇开视线,快步离开了现场。其中一人肘顶另一人,指责她「笨蛋,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啦!」
改革派——现在周围的人都这样称呼我们。
「我们一聚在一起就会引人注目,实在头痛呢。」
「话是这么说,但起因确实是我们啊。」
如今令我最烦恼的莫过于改革、保守两派的争论。
争论不只限于学校,甚至扩展到整个都市,都得怪我这个始作俑者。
那个时候——我持有能破坏都市的兵器一事穿帮时,我对住在共和国的人们如此诉说。
这个世界太过死板了。
奉行实力主义,却又碍于旧有基准绑手绑脚。
因此摘除了可能性的新芽。
所以说只要让在当今制度下被视为吊车尾的沙夏她们三人发挥真正实力,就能逐渐证明我说得没错。
世界在听了我的诉求后,并未急遽改变。
不过却替原本就对共和国内这项拖延许久的制度感到不满的声音,带来浮上台面的契机。
毕竟至今为止,公然批评制度这档事本身被视为一种禁忌。
「我们也和你想得一样,请协助我们一起改变社会。」当时有人这么说,我搞不清楚青红皂白就点了头。结果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名为「改革派」,诉求改革现行制度的组织,我更被当做初期成员之一。
我作梦都想不到,此举到头来竟让争论分为两大派啊……
「不过真抱歉,要是只有我就算了,结果把你们大家都卷进来了啊。」
「不用道歉啊,不如说正合我意?」
「对啊对啊。多亏现在的实力制度快要有所改变,我们一族也有了来都市发展的机会了!」
「能和老师一起改变世界,光想就雀跃不已耶。」
最后沙夏故作夸张地说完,笑得更灿烂了。
看来我碰巧在世界有所变动的时机,站到了非常靠近中心的位置。
假如能因此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或许我苏醒在七百年后的世界也就有意义了吧。
即使我们是终将灭绝的人族。
*
「听说你偏袒学生吶?」
一口气喝光酒杯内麦酒的法葛尔这么说。
「法葛尔老师,那完全是场误会啊!真的!」
「就算孩子们受到家长影响倾向其中一派,身为教师的我们仍必须秉持公平的立场。」
静静喝著酒的蕾菈也冷冷盯著我。
「我说的是真的啦,蕾菈老师!请你相信我嘛!」
我目前和身为教师同事的龙人族的法葛尔,及森人(精灵)族的蕾菈一同来到城内的酒吧。
闹哄哄的店内十分符合这个多种族共存的都市,充斥著众多食材交织出的浓郁芬芳。闻起来虽有些刺鼻,倒也已经习惯了。
「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玩笑……」
金色长发搭上一对长垂耳、宛如陶瓷般漂亮的肌肤。这位活像画里走出来,总是冷艳的森人族教师,如今竟愿意在下班后一起喝几杯且开我玩笑,代表身为教师的我似乎获得了她的认同吧。
「吾可没在开玩笑吶,人族的。」
「啊,也、也是呢,对不起。话说回来,店员拿肉来了喔。我记得你很喜欢这里的酱料对吧,法葛尔老师。」
玩笑话对一头白发,留有惊人髯须和嘴边鬅的龙人族教师并不管用。从身上长袍能看见足足有半个身体长的尾巴外露,从向右卷变成向左卷。
「不过,我们很担心你是否为了政治活动影响到工作,虽然这点我们也是一样呢。」
「哼,什么改革派保守派的确实很烦,连协会也理所当然地叫吾等教师得站在制度保守派这边吶。」
「我完全没想到会将都市内的人分为两派啊……」
现在由「协会」主宰,运用职业证的分级制度——当诉求重新审视该制度的改革派展开活动,制度的「保守派」也像是要对抗似地建立组织系统。
既然有人认为自己在现行制度下未受到适当评价,反过来当然也有认为目前的职业与报酬十分妥当,并不想制度因此遭到改变的人。
保守派的核心正是管理共和国的协会,国营学校的教师也归协会所管。真要说起来,教师们的工作正是培育孩子们在现行制度中取得高等级的职业证。
「吾不认为还没以教师身分留下足够成果的你,有时间参与这场骚动吶。毕竟你那几个学生只是展现了潜力,却没听说她们的等级真正大幅提升。」
「不是,我真的会努力,超级认真努力啦。」
目前我处于担任教师职,但只要没教出成果就会马上丢饭碗被赶出都市的不稳定状况。
「难道你想靠改变制度本身,来打造即使不交出好成绩也能获得认同的世界吗?这个野心会不会太过壮大了点呢?」
「蕾菈老师,你未免太看得起人族了。就算拥有古代科技,也不是说就能改变世界啊……」
「但是,以前并不像现在这样奉行实力主义,世界却依然能顺利运作不是吗?」
「虽然不像现在这样用职业证或等级来区分……不过我认为还是挺相近呢。」
过去我生活的世界里,同样是能者多劳,会尽量榨取必要以上的努力,差距越拉越开的社会。另外还得加上出生环境造成的剧烈影响。
「……和容易依种族区分固定职业的共和国满类似的。」
而如果缺乏能力,更会被视为派不上用场——也就是说,没有经济生产价值的话,连想过上普通生活都变得困难。
我不想承认那样的世界是正确的。
「我觉得毕竟每个种族办得到的事不一样,制度如此也是情有可原呢。」
「哎,我的确稍稍瞭解目前为何会变成这样的理由啦……」
例如说,属于地系统的猪鬼(半兽人)族和掘人(矮人)族体力较强,经常从事土木相关的工作。原因无他,就因为在该领域内比起其他种族更有优势。
其他像是龙人族、森人族等长寿种族自然具备较多知识而适合担任教职,能操控火焰的种族也通常运用能力从事烹饪工作。
话虽如此,我不是没产生过为何某些种族会擅长某种职业的疑问。举例来说,水神族人多在共和国经营的「协会」里工作,但我却不明白主要原因。
由于各种族内的团结倾向过强,虽提倡实力主义,却包含了世袭的层面……不如说,我想大概是各
种族不外乎会将累积的经验在族内共享,自然而然比起其他种族更具实力,结果才易导致倾向世袭吧?
「等级高就在那逞威风已经过时了好吗!」
听见一阵吼声响起,店内的视线都往某一角集中。
「等级低没实力的家伙耍什么乖僻啊!」
「那是按照现行标准才变成这样啦!不然你倒说说看你当佣兵后有过哪些活跃啊?还不快说?其实根本是你的种族被认为很强,你才能跟著用一样的等级领乾薪吧?」
若从外貌判断,现在开口说话的是狸人族吧。
「没错没错!」周遭响起附和声。
「呿,还有其他改革派的家伙喔。你们这些输家不过是在耍赖皮想改变游戏规则啦。就算真的改了,你们的实力也不会变强啊!」
这次换成鳄人族反呛。
「几位客人,可以别再说下去了吗?会造成其他客人困扰呀。」
走出来的是名水人族的老板。
「嗄?怎么,你又是哪一派来著?」
「嗯……我是想不透要改变现行制度的理由就是啦。」
「哦?老板你挺明事理的啊。」
「水人族是受现行制度恩惠最多的一族吧!尽把一些肥缺占光……」
「我们都是靠实力!」
「喔喔,说得好啊!」
「店老板怎么可以跟人吵起来啊!」
「这是老子开的店!有意见的通通滚出去!」
「你说什么!?」
口角眨眼间在店内蔓延开来。
「要吾去制止也是可以……」
「这不好说呢,法葛尔老师……用风魔法把店内的东西全部吹走也不是办法啊……」
「不过,看来趁早离开会比较好。」
「毕竟两位讨厌吵吵闹闹的呢。」
「其实不如说……」
「现在是怎样?难道要问店里所有家伙是哪一派的吗?该不会还有改革派的家伙在吧!?那边那个……嗯?好像在哪见…………人族?」
我和鳄人族对上眼。
「糟、糟了……」
「钱我们放这里。来,走吧。」
蕾菈迅速的判断让我们得以在事情闹大前离开了。
「很抱歉造成两位困扰……」
对我的道歉,法葛尔老师用鼻子「哼」了一声。
「一点都没错,毕竟最先起头的正是你这家伙吶。」
「我认为这件事本身并非坏事……不过,城里的人互相对立的状态当然不好呢。」
「站在改革派的立场,光是顺利引发话题的那一刻起就算成功了吶。毕竟直到目前为止,制度从未被搬上台面议论过。」
法葛尔狠狠朝我瞪来。
「这也是人族引起的改变,是吗?」
你能负起责任?——感觉他暗中对我这么说。
「提到人族,近来我听到一件奇妙的传闻。」
蕾菈开口道。
「是什么传闻?」
「有其他人族正朝这座都市而来……怎么了吗?」
不禁停下脚步。
「——不,没事。」
「有什么问题吗?」
蕾菈一对琥珀色眼珠中映著我的身影。
「这个嘛……如果来的真是人族——」
这时,法葛尔不知为何帮我把话接了下去。
「或许又会引起什么麻烦事吶。」
+++
其他人族正朝这座都市而来。
这项情报再准确不过。
我收到了信。
『我想出人族能独自活下去的办法,离开那座都市,我们一起生活吧。』
真的吗?
在这个不同人种共生的世界?
毫无科学,全靠魔法支配的世界?
仅存七名人族的世界?
实在怎么想都不可能。
然而,这个提案同时也美好到让我想把「不可能」三个字赶到脑袋一角,选择马上相信。
毕竟现在回想起来,七百年前只有人族是人类时,无论再怎么挑剔,仍无法否认对人族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
夜路上可见零星路灯,但整体来看仍显昏暗。
与太阳共同作息起居的种族到了夜晚不会走大道以外的路,于夜晚活动的种族则均具备适应黑暗的视力。
一抵达集合场所,就有人喊住我。
「准备得如何啊,还顺利吗?」
在不适合人族活动的夜路上,我和这座都市内唯一一名人族伙伴碰面。
棕色马尾摇摆,如模特儿般苗条的身材配上端正面容,在这个世界也足以算得上美女的人族。
「没有,我最近实在忙……」
「蛤?你到底想不想干啊?难得有机会可以逃离这个明明没实力,还非得装有实力生活的世界耶?现在的工作根本无所谓吧。」
芽衣子皱眉质问。
「是这样没错啦……」
夜行性鸟类发出「呵~呵~」的诡异叫声。
「或许你现在的确混得还不错,但你有把握能一直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吗?既不会魔法也没有任何特技的我们,想要跟那些会喷火刮风、具有吓死人的记忆力或演算能力的家伙们竞争?」
我清楚得很,事情并没那么天真。
「欸,裕司,其实我懂你怀疑人族真的能在都市外生活的心情喔。毕竟一出了都市就到处会碰上魔物啊。可是我……我还是想以人族,以只有人族的人类身分活下去。因为那才是原本该有的样貌不是吗?」
现今的人类由包含人族以外的亚人一同组成。
我们人族不再位居核心,因此难以生存。
「虽然我知道你有了『感情』,尤其是对孩子们。可是我们不该跟『不同的生物』一起活下去。因为我们都是人族——是旧人类啊。」
简直像投胎转世般苏醒来到新的世界时,倘若该处是个形同乐园的地方,或许我们抱持的想法也会有所不同了。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来到的是艰苦现实等在眼前的世界。
或许和我原本待的世界大同小异。
但是有没有同伴这件事,造成的结果实在是大不同。
然而人族想以人族之姿生存下去,这个世界果然还是过于残酷。
「再说目前因为你,都市内都为了派系争执不休。万一真的开战的话,不会魔法的我们根本一眨眼间就……」
「现今的世界视战争为禁忌,不可能会——」
「你哪知道往后会有什么变数?」
芽衣子表情迫切地说。
「你是怎么啦芽衣子,变得这么悲观,一点都不像你耶?」
「……抱歉,我的确不够从容呢。」
可是我啊——芽衣子接著说下去。
「最后还是想以『人』的身分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