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五日,上午九点五十分,作战开始。」
兵头七海看着手表如此告知,抢先跨过黑色大门。
他们藉由学院长的黑暗魔法「空间脱离(漆黑之门)」,从昴魔法学院院长室直接通往崩坏世界的东京。
继兵头七海之后,四条学院长、〈巫师气息〉的三名男女及六、武、伊田也穿过大门。
除了这八个人,还有看似与作战毫无关系的两名男女也在其中。
就是原属〈引路人〉的狼神鹰雄和熊谷萤。
被〈巫师气息〉俘虏的两人记忆受到窜改,现在成了昴魔法学院的学生;这次他们是在未经说明的情况之下被带来的。
「别落后了。」
学院长回头说道,〈巫师气息〉的某个魔法师也跟着催促狼神鹰雄:
「走快黠!」
狼神和萤夹在〈巫师气息〉的三个魔法师之间行走。
「罗唆,我知道啦!」
被推了下肩膀的狼神回嘴。
「狼神……我们为什么被带来这里?」
不明就里的萤一脸不安地仰望着身旁的狼神。
「闭嘴,萤。」
狼神焦躁地瞪了萤一眼,萤垂下头来。
学院长一面留意背后狼神等人的动静,一面从无人的车站走向外头的宽敞广场。
涩谷站杳无人迹,一片安静。
熄了的红绿灯、弃置的数辆巴士:不知是不是战斗的痕迹,周围大楼的玻璃窗几乎都碎裂了,墙壁上的龟裂及凹痕相当醒目。
崩坏世界的东京没有魔法师以外的人类。
想当然耳,他们面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学院长,鹫津吉平真的会出现吗?」
〈巫师气息〉的中级魔法师之一美三问道。
她是个外貌和内在都一样落落大方的十八岁少女,身上穿的藏青色制服是〈巫师气息〉的军服,胸前绣有五星纹章。
和她一道前来的两个男人也穿着同样的制服。
他们是〈巫师气息〉中四条学院长直属小队的其中一个三人小组,组名为艺术家。
听了美三的话,学院长笃定地点了点头。
「鹫津一定会来。」
狼神宛若呼应她一般,露出了笑容。
「对,一定会来。那个人最喜欢这种游戏性质的玩意,你也知道吧?」
见了狼神故作亲昵的态度,〈巫师气息〉中素以高头大马闻名的一佐赏了狼神的后脑袋一巴掌。
「注意你的口气。」
「好痛!」
比高大的狼神高出十几公分的一佐,是个身高超过两公尺的大汉。
被他用力一打,连狼神也得往前方踉跄数步。
另一个外貌温文的魔法师穰也踢了狼神的膝盖后侧一脚。
「如果他没来,我就先宰了你。」
然而,面对胁迫的狼神却嗤之以鼻,彷佛觉得很有趣。
杀气在三人之间交错。
此时,萤紧紧抓住魔法学院中等科制服的裙子,一脸胆怯。
「……狼神…………」
记忆受到窜改的萤,被植入的记忆是把狼神鹰雄当哥哥一般仰慕。
她仰望着面露冷笑的狼神,那双眼睛不是原来那个残酷的〈引路人〉魔法师,还留有初学魔法的天真孩童的光彩。
见了她的模样,狼神似乎觉得扫兴,一瞬间皱起眉头来,随即又安慰她几句:
「别担心,萤,这些家伙不会对你做出什么残酷的事的。应该不会。」
萤瘪起嘴来,这回转而质问其他魔法师。
「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不是伙伴吗!?」
闻言,〈巫师气息〉的三个魔法师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狼神则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萤,快想起来吧!这些家伙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伙伴?我们是〈引路人〉啊!」
萤瞪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
狼神耸了耸肩。
「唉,一想到我也说过这些蠢话,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对于恢复记忆的狼神而言,看着现在的萤,就像看着几个月前的自己。
狼神不禁再度庆幸自己想起一切了。
「话说回来,居然约在八公铜像前见面,你们的脑筋有没有问题啊?」
如狼神所言,他们正站在广场的忠狗铜像前。
在现存世界的东京,广场铜像前是个人潮汹涌的场所;但这里不但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人,又没有任何屏障可遮蔽二月的刺骨寒风,的确不是适合等人的场所。
「闭嘴。」
穰冷冷地说道,狼神叹了口气。
「学院长,时间到了。」
兵头七海再度看表说道。
时针指着上午十点。
「他没来啊!」
一佐不快地喃喃说道。
狼神和萤以外的众人都不知道对手会从哪里出现,糟神紧绷,因此现场飘荡着一股动荡不安的气氛。
「迟到啦,迟到。他从来不戴表的。」
只有狼神彷佛事不关己,一派轻松地微笑着。
此时,西方传来了爆炸声。
「距离很近啊!」
穰望着西边的天空说道,学院长眯起眼睛。
「毕竟这里也是战斗区域。」
即使〈引路人〉及其他联盟的魔法师突然现身交战,也不足为奇。
这句话带有这层含意。
众人各怀心思地望着西方,学院长突然将视线移回广场中央。
「来了。」
她说这句话,和那台车出现几乎是同时。
一辆又黑又亮的戴姆勒轿车被红色魔力粒子包覆着,突然出现于十公尺高的上空。
车身下有个直径两公尺左右的魔法阵,见了魔法阵的图案,武、伊田以及萤以外的众人立刻察觉了来者是谁,
「嗨,你们等很久了吗?」
鹫津吉平一面以轻快的口吻说道,一面打开驾驶座车门下车。
他行走时宛若踩着地面,但实际上仍浮在空中。
跟着从助手座走下来的,是和六一样有着乌黑头发的相羽十。
「哥!」
六抬头叫道。
然而,十的眼睛并未看着她。
十的眼神一片空洞,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军刀上。
鹫津和十相反,表情丰富地对狼神和萤说话。
「你们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嘛!鹰、萤。」
狼神一声不吭,只是歪起嘴角笑着。
萤则是哑然无语,目瞪口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吧?〈巫师气息〉和〈引路人〉终究只是一丘之貉,虽然我早就知道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把这招用在我的部下身上,真让人不舒服。」
鹫津一面凝视着失去记忆的萤,一面嘀咕;狼神歪了歪头,不服气地说道:
「鹫津先生,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鹰……哦,对了,你的魔法是『迂回回避(匿踪云雾)』,魔法对你本来就比较难起作用。」
「对。不过萤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快快乐乐地享受学院生活。」
狼神和鹫津一同看着萤。
「咦?咦?什么意思?」
她仍在猛眨眼。
正当两个〈引路人〉面露微笑之时,学院长往前踏出了一步。
「我们该来交换人质了吧?」
她打算进行原来的目的。
她约鹫津吉平在此见面,就是为了此事。
学院长透过潜入〈引路人〉的〈巫师气息〉成员传话,鹫津收到讯息,才促成了这次的会面。
她以四条桃花的名义发出书信,表明如有意以相羽十交换〈引路人〉的两名男女,便于二月五日上午十点在涩谷站的八公铜像前见面。
书信上连同行人数、同行魔法师所属部队及姓名都写得一清二楚;这是因为她深知鹫津吉平的性格。
鹫津吉平虽然身为可以动用大队的五格之一,却喜好单独行动,行事谨慎周密,与外表截然不同。
不过,她知道只要打一开始就声明自己不会带着大批人马赴约,鹫津定会相信。
因为四条桃花是不会说谎的。
他们虽然是敌人,在长年的交流之中,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互信关系。
学院长对鹫津的恨意并未强烈到要背叛这种互信关系的地步,而鹫津也相信学院长不会这么做。
果不其然,鹫津只和十两人一起前来。
人数比预料中的更少。
不过,接下来会如何发展,饶是学院长也没把握。
即使她知道鹫津吉平会说什么……
学院长笔直地仰望鹫津,男人浮在空中,说道:
「等等!我不是答应你们的提议才来的。我只是听说那个小不点会亲自出马,所以才来宰了她。」
鹫津指着学院长。
「我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学院长回答,依然一派镇定。
「既然如此,就快动手吧!要在这里开
打也行。」
「…………好吧!换个地方。」
学院长使用些许魔力在脚边施展魔法阵,浮上空中。
「桃桃……」
兵头七海担心的脸庞越离越远。
鹫津连看也没看浮到相同高度的学院长一眼,而是对伫立于车身另一侧的十说道:
「剩下的交给你收拾。」
「是,鹫津先生。他们该怎么办?」
十瞥了狼神和萤一眼。
鹫津微微一笑,回答:
「鹰和萤要活着带回去,尤其是萤,绝不能杀了她。」
十大大地点了点头,鹫津挥了挥手,在空中几个箭步,走向学院长。
「七海,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学院长拿出胸袋中的化身铅笔,如此说道。
「小心点。」
学院长一面听着兵头七海的不安声音,一面挥动铅笔;黑色魔力粒子画出了一扇门。
「『漆黑之门』。」
名副其实的黑色大门开启,下方的魔法师们也看见了门外的天空。
那是和涩谷的天空一样阴郁的灰色天空。
「要去哪里我都奉陪。真令人期待啊!小不点。」
鹫津乐不可支地说道,随着学院长穿过了空间脱离(漆黑之门)的黑色大门。
他的话一说完,门便啪一声自动关上了。
☆☆☆
学院长和鹫津吉平离开现场后,无人供给魔力的车子便失去浮力,坠落地面。
幸好轮胎成了缓冲,车子并未损坏,但附近的〈巫师气息〉一行人及武等人纷纷后退。
十解除了自己的浮游魔法「飘浮」,静静地降落地面。
「有两个累赘,真麻烦。」
十神色未变,如此说道;狼神挑了挑眉。
「喂!你该不会把我也算进去了吧?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才不是累赘咧!」
然而,却有人无视他的话语,走上前来。
「哥……是我!六!」
十一看见六,便厌恶地皱起脸来。
「又是你?」
「今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六从腰间的枪带拔出手枪,十吐了口气。
「真是个纠缠不休的女人。放马过来吧!上次没把你变成冰雕,这次我不会客气了。」
话还没说完,十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便动了。
「『干劲』。」
十发动魔法,点燃战火,在场众人也纷纷施展防御魔法。
「「「「「『干劲』!」」」」」
「「『防护』!」」
还不会使用「干劲」的武和伊田则是施展了简单的防护魔法。进入备战状态的魔法师们身体逐渐被各色魔法粒子覆盖。
狼神和萤被学院长施了缚魔法,无法使用魔法,只能退后。
十冷冷地望着武和伊田。
「那两个人还在用那种骗小孩的初级魔法?连基础魔法都用不好的魔法师不该到崩坏世界来。」
此时,在场魔法师中使用最多魔力覆盖身体的兵头七海握住胸前的蓝色星形项链,只见项链流出了如闪耀沙粒一般的魔力,她一把掬起,丢向武和伊田。
「『贝壳药疗』!」
七海的海蓝色魔法粒子包覆了武和伊田的身体。
武立即察觉这应该是和「干劲」拥有同等效果的魔法。
他感觉到全身的魔力量增加,脑袋也变得更加灵光。
非但如此,魔力形成的防护墙堆积到皮肤的数公分之上,远比自己所施展的「防护」还要厚实许多。
「我们是团队。」
七海对十说道。
「别把我们和单打独斗的你相提并论。他们有他们的任务,而我的任务就是完美的辅佐。无论你施展什么攻击,我都不会让你伤到这些孩子半根寒毛。」
「兵头老师……」
「保健室阿姨真厉害!」
继武之后,伊田也发出了赞叹。
然而这句话似乎是多余的,只见七海回瞪伊田。
「谁是阿姨啊!臭小鬼!我还是二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华!」
十完全无视于他们的无聊争执。
「兵头七海,那你挡得了这个吗?」
十的白色手掌伸向前方。
「『钢索风雪』!」
他的掌心释放的是冰化成的钢索。
数十条直径五公分长的钢索一起飞出,袭向七海。
「『喷水墙』。」
然而,七海握着胸前的项链施展魔法,只见她和十之间的地面喷出了一层厚厚的水墙。
十释放的冰索撞上水墙,瞬间融化于水中。
「冰魔法对我无效。更重要的是,你已经被包围了。」
十和七海施屣魔法互相较劲时,〈巫师气息〉的三个魔法师中的一佐和穰已经各就左右定位,和七海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包围了十。
「不成问题。」
十满不在乎地回答。
「不成问题?是吗?一佐。」
穰询问,高头大马的一佐在对侧点了点头。
「嗯,先封住他的行动。」
「了解。」
穰和一佐之间的地面上随即出现一道特大号的钥匙孔状影子。
「『秘密花园』!」
一佐拿起腰间的双刃剑,只见剑化成了巨大的银色钥匙。
「黑暗魔法啊?有办法破除。」
即使被敌人包围,十依然面露笑容。
「『深水锚』。」
他举起手掌之处,出现了一个冰化成的船锚,约有三公尺长。
十的手臂轻轻一挥,抛出船锚,刺入了正后方的大楼。
锚和十的掌心之间有一条细冰索连接着。
在系统魔法之中,必须运用高段魔法技术,才能防御黑暗魔法。
因为黑暗魔法大多是作用于空间之上的魔法,与物理性魔法大不相同。
十的冰锚便是为了避免被硬拉进别的空间而打的桩。
在这段时间内,一佐已经将钥匙丢上空中,插入地面的钥匙孔。
「没用的,你就站在我的庭园中心。」
在一佐的遥控之下,钥匙配合他的手的动作,往右旋转。
随即,地面一阵剧烈摇晃,众人都失去平衡,踉跄了几步。
被钥匙打开的地面向下方双开,现出了连接其他空间的深渊。
十打算使用浮游魔法逃走,但七海和穰分别从前方及旁边施展类似子弹的射击魔法「飞射」。
此时,武感觉到背后有动静,回过头去。
「啊……!狼神他……!」
狼神鹰雄拉着萤冲进车站。
他横越车站内部,朝着对侧的出入口全速疾奔。
「美三!」
七海叫道,位于狼神附近的美三回答:
「我知道。『噪音寄生』!」
美三早已从背上斜背的细长袋子中拿出笛子。
她把闪耀银光的细长笛子放在下唇上,开始吹笛。
现场众人都觉得耳朵有股刺痛感,皱起眉头。
武和伊田就在附近,忍不住用双手捣住耳朵。
音波也传向了逃走的狼神和萤。
然而,捣住耳朵的只有萤,对于狼神并没有多大作用。
穰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小纸片,丢向空中。
「『追踪纸鹤』。」
那是只用纸折成的纸鹤。
掌心大小的纸鹤立刻展开双翅,迅速地飞向狼神。
在这段时间内,七海用水魔法融化并切断了连接十与冰锚的绳索,成功地将他打入空间洞穴之中。
美三的嘴巴离开了长笛,说道:
「不行,那家伙是,迂回回避(匿踪云雾)』,用魔法阻止不了他。」
穰从空间外缘俯视内部,说道:
「我放出纸鹤了,可以追踪到他。」
面对突然展开的惊人魔法战,武一直愣在原地,现在他终于找到自己能做的事,便开口提议:
「呃,我去追他好了。」
「「「「不行!」」」」
七海、美三、穰及一佐立即否决。
「一开始桃桃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你们两个绝不可以离开我们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样。」
七海用强硬的口吻对武说道。
「可是那小子带着女人跑了耶!」
伊田一面回头观看已经不见人影的狼神和萤,一面喃喃说道。
「别理会小喽罗。相羽十已经掉进了我的庭园,接着才是重头戏。我们得去抓住他。」
一佐用下巴指着脚边的黑暗洞穴,六拿着手枪,走向边缘。
「我先上。」
见了六的凛然表情,一佐叮咛她:
「你明白吧?」
「是。」
这句话中所带的含意是:俘虏十固然是第一目的,但如起先作战会议中决议的一般,一旦发现大势已去,就得立刻撤退。
六毫不迟疑地跳进另一个空间。
她的身影转眼间消失于黑暗之中。
「轮到我了。」
美三如同耍弄指挥棒一般,一面旋转手中的长笛,一面从边缘轻轻地跳入洞穴中。
「我留下来,我得保护没有防备的一佐。」
七海说道,穰也微微一笑。
「我也留下来。我很好奇狼神鹰雄的动向。」
持有钥匙的一佐、七海和穰在外待命,接着上前的是剩下的伊田。
「那我走啦!」
伊田气势十足地走向黑暗魔法制造的另一个空间,但是一发现洞穴深不见底,伊田的气势便略微衰减了。
「好、好,我、我要走了,交给我。」
伊田一面嘀咕,一面在洞穴边缘走来走去;七海从背后硬生生地踢他下去。
「快点去!」
「不会呗~~~~~~~~~~~~~!」
语尾渐渐变小,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为了避免被七海踹下去,武跟着就要进入洞穴,但是七海却叫住了他。
「七濑!」
七海抓住他的手臂,把他转向自己。
「这边交给我们就行了。相羽六如果暴冲,只有你能够阻止她;一旦确定救不回十,就立刻撤退。」
「是,兵头老师。」
武一脸认真地说道。七海略带担心地笑了,摸了摸武的头,把他的头发弄得一片凌乱。
接着,七海轻轻地推了推武的背部。
「我走了。」
武从涩谷跳进另一个空间之中。
☆☆☆
两人飘浮在暗灰色的厚重云层和冬季的黑色海面之间。
冰冷的风吹袭着东京湾,学院长和鹫津吉平走出出现于彩虹桥上空的黑色大门,使用浮游魔法相对而立。
「嘿嘿,好久不见啦!小不点。」
鹫津吉平笑咪咪地说道,学院长难得露出符合外貌的孩子气表情,嘟起嘴来。
「别这样叫我。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能不能请你有点学习能力?」
鹫津诧异地歪了歪头。
「可是我打从刚认识你时就这样叫了啊!已经叫出感情了。」
学院长转过脸去,微微地弹了下舌头。
「你刚才对着学长弹舌头,对吧?」
鹫津乐不可支地问道,学院长用打从心底觉得肮脏的表情瞪着他。
「在成为敌人之前,你的确是我的学长;但现在你是〈引路人〉的五格,对我而言就和秽物没两样。」
「Oh!佛啊!」
「…………」
故意用引人不快的方式说话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
学院长深知鹫津吉平的性格。
过去,四条桃花和鹫津吉平就读于同一所魔法学院,进行跨学年编制的分组时,他们甚至曾分到同一组两年之久。
虽然四条桃花比鹫津小了四岁,但她从初等科时就已经是个受人瞩目的黑暗魔法能力者,在这个系统不输给任何人。
而在第一次魔法大战中,他们成了敌人,数度为了一决雌雄而搏命交战。
如今再度对峙,往事的重量压得学院长不禁微微打颤。
鹫津吉平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副高中生模样了。
经过十六年,一切都变了。
然而,鹫津似乎不这么想。
「居然把过去的战友当秽物看待,当年可爱的你到哪儿去了!」
他不正经地开口说道:
「哎,你看起来和当年完全没变。矮小,精明,说话狠毒,看到没品男人就想吐的超级洁癖,爱耍正义却不耐打的小女孩,元祖傲娇,嚣张又可~~~~爱。」
鹫津面露恶心的贼笑,赞美学院长;学院长恨恨地说道:
「我真希望能告诉当年的我,该早点杀了你。」
闻言,鹫津笑得更开了。
「好狠啊!小不点。听说你身受重伤,看来是完全好了。」
鹫津突然转换话题,学院长抬起头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的伤早就治好了。」
鹫津所指的应该是学院长在去年十月C7作战行动中所负的伤。
在这场大规模战斗中,学院有两个学生战死,联盟也是死伤者众,〈引路人〉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学院长原本负责〈巫师气息〉的后方支援,但她为了救援被敌人袭击的学生,在魔力不多的状态之下使用「漆黑之门」赶往现场应战。
敌人是〈引路人〉大队中的高级魔法师,因此学院长陷入苦战,身负重伤。
鹫津说这句话是否真的是出于关心,不得而知;无论如何,学院长的伤势已经几乎完全痊愈了。
「我是在想,如果你的伤还没好,我是不是该关心一下?」
面对鹫津从容不迫的口吻,学院长皱起眉头来。
「我不需要即将死在我手上的人关心我。」
鹫津双手插入风衣口袋中,乐不可支地笑着。
「你想杀我?话说回来,你今天干么跑来?就算要拿我的两个可爱手下来交换相羽十,也用不着你亲自出马吧?」
「我的目的不只交换人质。今天是来清算三鹰那笔帐的。」
听了学院长所说的话,鹫津歪了歪头。
「你还真会翻旧帐啊!那已经是……去年春天的事了吧?」
「翻旧帐?你知道当时死了多少人吗?」
「喂喂喂,别这样。战争本来就是杀人或被杀啊!」
鹫津歪起嘴巴,耸了耸肩。
「再说,这笔帐不能算在我头上,那一带是维瑟尔管的。哎,不过当时他和他的徒弟全死了,所以你要算帐的对象已经不在啦!」
学院长知道维瑟尔是五格之一。
如鹫津所言,维瑟尔死在三鹰之事,她也知道……
学院长用狐疑的眼神瞪着鹫津。
「是吗?在三鹰交战时,有人看见你。你在自己的辖区之外做什么?该不会是在做些不可告人的事吧!」
「喔喔!好敏锐的推测!」
「别打哈哈。」
鹫津挨骂,一面苦笑,一面回答:
「是维瑟尔叫我去助阵的,但是我马上就撤退了。联盟投入了不少战力,判断什么时候该退兵,也是上位者的工作;多亏我当机立断,我的部队没折损一兵一卒,安全归营。」
学院长可没蠢到相信这番话的地步。
「三鹰烧毁,不是你造成的?」
「审判长,我发誓,我是清白的!」
鹫津举起单手宣誓。
他显然是在调侃学院长,但学院长对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去年春天,三鹰的直径两公里内于一瞬间燃烧殆尽,几十个学院学生为此牺牲了生命。
〈巫师气息〉的伙伴们化为灰烬,连骨头都下剩。
「我会相信——」
学院长紧握的铅笔瞬间巨大化,变为类似短枪的武器。
「——才有鬼!!」
鹫津灵活地在空中一个转身,闪过了剌来的枪尖。
学院长宛若把玩玩具一般,把近两公尺长的短枪轻轻松松地拉回手边。
和鹫津对峙之前,她已经事先「解除」,以便随时使用任何魔法。
学院长的化身铅笔一向套着笔盖,以抑制她的庞大魔力;但今天笔盖却化为闪着白银色光芒的圆规,配合它巨大化的铅笔则牢牢地夹在笔架上。
圆规尖端是锐利的刀刃,可用来刺击,也可用来斩刈。
学院长轻轻地挥了挥枪。
成了手把的柄部缠绕着黑色锁链,只见锁链自然而然地解开,连在后端的链锤在空中舞动。
「亏我还特地宣誓。」
鹫津露出笑容,双手依然插在风衣口袋中。
「睁眼说瞎话这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
学院长怒目相视,鹫津故作可爱,歪了歪头。
「我从以前就是个乖宝宝耶!」
「越说只是越让我火大而已,请你闭嘴。」
学院长反手抄起短枪。
「对了,我也有事想问你!」
「我不想回答。」
被冷淡拒绝的鹫津抓了抓脑袋。
「我连问都还没问耶!你也太性急了吧!」
「越和你说话,我就越想杀人。」
「是吗?那我就先制伏你,再开始发问吧!」
刹那间,挂在鹫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光是如此,就让现场的气氛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干劲』!」
黑色魔力粒子覆盖了学院长的身体。鹫津的手终于离开了风衣口袋,探入衣襟,拿出眼镜戴上。
「『解除』。」
他的声音极为淡然。
眼镜后方的鹫津眼睛变成了鲜红色。
「『干劲』。」
鹫津发动魔法时十分悠然,甚至有股祥和感。
和双眼同为红色的魔法粒子化为毫无缝隙的完美甲壳,包围了他的身体。
学院长很想趁着他发动魔法毫无防备时接近进攻,却连一步也动不了。
因为鹫津没露出丝毫
空隙。
「『瞄准目标』。」
他缓缓地转动眼珠,视线捕捉了学院长。
同时,近似来福枪瞄准器的红色十字标记从眼镜发射出来,瞄准学院长的额头。
然而,他并未成功瞄准学院长。
「『彩绘钻石』。」
学院长将圆规型短枪指向前方,使它浮空,并运用指尖的些微动作操纵化身;只见巨大化的铅笔画出了一个正八面体,在空中制造出一面硬质盾牌。
鹫津喉头震动,咯咯笑了起来。
那表情彷佛他早已知道学院长会这么做。
男人用中指推了推镜框鼻桥,环顾四周,说道:
「『开始融解』。」
眼镜喷出了比刚才多上几十倍的魔力粒子。
「『倒数.13』。」
鹫津的鲜红色粒子犹如沙丘上卷起的暴风沙一般,往周围扩散。
细小如沙、防不胜防的粒子落到了学院长身上。
学院长知道这个魔法。
鹫津吉平的系统魔法是破坏魔法。
名为「固质无形(混沌水星)」。
能够融解一切的液态化魔法。
鹫津的「融解」能将映入眼帘的固体化为液体。
即使对象是有机体或会移动的物体也有效;换句话说,人类也在有效范围之内。
防范之策寥寥无几。
而目前学院长呈现抑制魔力的小孩姿态,除了逃走以外,别无他法。
才刚开打,她不能选择这个方法。
倒数之后的数字是完全融化所需的时间。
换句话说,十三分钟后,他眼中的所有事物都将化为泥浆。
不过,正因为他的魔法如此强力,所以也有其限制。
「接招吧!小不点。」
鹫津从风衣内侧拿出日本刀。
「一决胜负!」
学院长也举起短枪回应。
抢先冲出去的是学院长。
枪尖砸往鹫津头上。
鹫津立即弹开枪尖,她随即又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转为横砍。
鹫津身子一扭,躲过这招,并将刀拉回,刺向学院长的腹部。
学院长用圆规上的盾牌将刀打回去。
互不相让的攻防于焉展开,刀相短枪在空中撞击,发出了剧烈的摩擦声。
使用浮游魔法「飘浮」战斗,不只前后左右,也可上下移动。
只见鹫津的脚边发出红光,他的动作增加了瞬间爆发力。
原来他用「弹打」反弹脚下的空气,替自己增添推力。
学院长用枪抵挡出现于正面的鹫津施展的攻击,两人隔着武器怒目相视。
鹫津的嘴角微微一动,同时,没有持刀的手挡在学院长面前。
学院长还来不及明白他在施展什么魔法,娇小的身子便被震向后方了。
「……!」
学院长一时喘不过气来,当她认知到击中右胸的魔法是强力的「飞射」时,鹫津已经翻身来到数公尺前,一面大笑,一面摊开双手等着她。
近战的确对鹫津较为有利。
虽说已经用魔法减轻了重量,巨大的短枪对学院长而言仍然太大;而要防御比表面上看来更加强大的鹫津攻击,她必须使用双手。
相较之下,鹫津的日本刀较轻,用单手便能挥动,另一手可以无限制地使用魔法。
鹫津是强魔力,也对这场战斗有利。
只见他伸出左手,指尖往前勾动。
他在示意学院长继续出招攻击。
学院长并未中他的激将法。
她把竖在身前的短枪由下往上一挥,开始施展魔法。
「『黑暗切割』。」
黑色粒子化为一道光线,从安装在圆规上的铅笔笔芯直线发射出去。
活像雷射光的暗色光线朝着鹫津飞去,只见他及时躲开,光线被吸入正下方的跨湾大桥。
随后,彩虹桥从中央断为两截崩塌,发出了轰隆巨响并激起一道水柱。
鹫津吹着口哨赞赏。
「好惊人的威力,如果被打中,身体铁定变成两半。」
学院长不快地喃喃说道:
「你别闪!」
「别强人所难行不行?」
鹫津乐不可支地俯瞰着毁坏的大桥。
学院长用的是什么魔法,他很清楚。
黑暗魔法是作用于空间之上。
她刚才发射的雷射光能够将空间切割为极薄的切片,划裂的空间会自然封闭,但是与空间一起被切断的物体却无法复原。
鹫津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联盟的魔法师之中虽然也不乏使用魔法的好手,但是鹫津鲜少和他们一对一较量。
几十个魔法师一起战斗时,往往以联手攻击为主体,鲜少施展个人的大绝招;在这样的战斗之中,鹫津自然找不到令他雀跃的乐趣。
鹫津格格笑着,将视线从失去中央部分的大桥移到学院长身上。
她虽然先发制人,脸部却痛苦地皱成一团。
那是当然的。
「你再不快点想办法,这一带全会融化喔!包括你在内。」
如鹫津所言,每过几秒,学院长的模样就变得更加凄惨。
她的脸颊渗出血来,胸前的〈巫师气息〉纹章剥落,裙摆也像脱线一般塌垂。
握着短枪的手背上出现了血斑。
「看起来很痛啊!」
鹫津笑咪咪地说道。
「闭嘴。」
学院长严词驳斥,无视于自己分秒变化的模样,用枪尖在脚边画了个小小的圆。
「『漆黑之门』。」
配合学院长的身材制造出来的圆形门扉自动开殷,她的身影悄悄地消失于现场。
鹫津背后出现了一个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圆孔,同时,枪尖刺了出来。
「很抱歉,小不点,你的攻击模式我都看穿了。」
鹫津灵活地回身,用刀弹开枪尖。
然而,这时学院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对侧了。
「我也看出你会这么做了。」
她将短枪留在鹫津面前,用空着的双手遥控化身。
「『2M·武器库』。」
两人脚边出现了一道一压就开的垃圾桶式门。
「『飞射』!!」
前有短枪,后有学院长的射击魔法。
鹫津试图逃往上空,但学院长的遥控完美无瑕。
枪柄后端的锁链缠住了鹫津的脚,将他甩向门后。
鹫津的身体推开了门,掉进空间中。
同时,空间内响起大量炸弹爆炸的声音,随即又随着门的消灭而安静下来。
「很遗憾,我对你的魔法了若指掌。你可以融解任何物体,也可以在炸弹爆炸前将其融解;但是你的魔法对于固体以外毫无效力,无法防御液体或爆波。除此之外,映入眼帘也是发动条件之一。」
学院长的「武器库」正如字面所示,是个火力强大的陷阱空间。
任何魔法师都无法逃离这个准备周全的空间。
当然,这次她是专为鹫津吉平准备了这个「2M·武器库」。
两平方公尺的空间中装着满满的炸弹,只要门一开就会同时爆炸。
「你就孤独地死在那里吧!」
学院长带着冷酷的眼神说道,但鹫津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她无心陶醉于胜利之中得意欢笑。
独自浮在东京湾上的学院长握紧拳头,望向涩谷方向。
接着,她感觉到全身一阵剧痛,忍不住蹲下来。
仔细一看,未被衣服覆盖的皮肤已经从发红状态更进一步融化了。
而且不知何故,状态仍持续恶化中。
「为什么…………难道说!」
她抬起头来,忍着痛楚飞到东京湾上空,在某个点的上空停下来。
正下方的海面上浮现了一个黑色浮标。
学院长默默地凝视海面,她感觉出浪头的动向有了变化,连忙往后纵开。
突然,海面隆起,升起了一道强烈的水柱。
如间歇泉般喷出的海水洒向学院长。
比起疼痛,懊恼更使她咬紧嘴唇。
水柱止息之后,浮现的是应该已经身亡的鹫津吉平。
「啊,有够痛的,我差点挂了。」
「……鹫津。」
他并非毫发无伤。
但是伤势比起学院长所期盼的轻上许多。
男人拂起烧焦的头发,笑道:
「谢谢你招待我参观那么棒的房间。这招挺有用的,小不点。」
「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更没想到你会破坏墙壁。」
学院长恨恨地说道。
「这样才出得来啊!」
鸳津用手拍了拍烧焦的衣服。
「你根本不知道房间外是什么样的空间,这么做未免太莽撞了。」
在学院长的瞪视之下,鹫津贼贼一笑。
「我可也是思考过的。你制造的门只能连接实际上存在的空间,而你现在是这副模样,魔力受到限制
,所以连接的空间不能太远;而这个地点又是你选的。综合上述各点,你设置的牢笼只可能在东京湾的海中;因为你是专为我而准备的,墙壁周围一定是我无法融解的东西,换句话说,是液体的可能性很高。如果是设在某座山里的地底下,我只要融化土壤就能脱身了。」
鹫津的说明一针见血。
学院长气恼不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反问:
「东京湾很深,你没想过可能会因为气压差而死吗?」
这会儿鹫津瞪大了眼睛,似乎真的很惊讶。
「……我没想到这一点。」
「唉……」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聪明还是笨,或是两者都有?学院长叹了口气。
在这段时间内,她的身体依然处于危机之中。
衣服四处破洞,黑色裤袜融化,露出了白皙的双腿。
「目前是我一步领先。」
鹫津满足地说道。
「话说回来,扯破小孩的裤袜比扯破女人的裤袜更有做坏事的感觉。」
看着学院长凄惨的模样,鹫津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那我这次就把你关进绝对出不来的地方。」
学院长拿起短枪,再度进入备战状态。
然而————
「太迟了,已经过了八分钟。」
鹫津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学院长的身子垮了下来。
「……唔……喀!!」
她的双臂无法支撑短枪,整个人往脚边的魔法阵跪落。
「皮肉融化,轮到骨头了。我不想看你死得丑态毕露,你可以投降。」
「……鹅、鹫津…………」
面对露出怜悯之色的鹫津,学院长还以憎恶的视线。
「学·长才对吧?小不点,要敬老尊贤啊!」
「我要杀了你!」
听了这句显然是虚张声势的话语,鹫津抖着肩膀大笑。
接着,他眯起眼睛说道:
「四条,你急着死,是因为和马快醒了吧?」
「……!」
这个问题要削弱学院长的斗志绰绰有余。
「三鹰那时候也一样,你显然想脱离这场战争。上次的战斗中,你为了救无关紧要的学生,差点送了命。」
「哪有无关紧要的道理?他们是学院的学生,而我是学院长。」
「以前的你不会去救的。你可以为了未来而轻易割舍自己人,才不会选择为了拯救废物般的学生而死。」
她摇了摇依然垂着的头。
「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两样,你没有变。只不过,一旦和马醒了,过去你的所作所为就会再度摊在阳光之下,而你只是害怕这一点而已。」
她知道鹫津的言下之意。
在这个世界,胜者即为正义;但要问败者是否真的错了,答案几乎都是否定的。
〈引路人〉的伦理和〈巫师气息〉的伦理看似完全相反,其实本质上大同小异。
一切都是为了魔法师——
为了维持魔法世界——
鹫津所问的,便是四条桃花为了胜利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不想回答。
即使彼此都知道真相,也没有互相确认的必要。
「联盟的人为了和马复活而心惊胆跳的样子真的很可笑。到底哪一方主张的才是真正的正义?以后就会揭晓了。」
鹫津旧事重提,就是为了获得〈引路人〉的正义。
学院长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不懂。我们……想结束这一切了。」
「想得美!是你们先起头的!」
鹫津大喝,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看着她曾崇拜过的学长难得如此激动——
看着〈引路人〉五格,鹫津吉平——
接着,她无力地缓缓摇头。
「再继续残杀下去有什么意义?你看看周围,魔法师已经比全盛时期少了一半。」
对于学院长的话语,鹫津嗤之以鼻。
「我已经在看了,站在高处看好戏,看着那些废物死去。只要和马一醒,世界就会完全改变。跟我一起来吧!四条。」
鹫津伸出了手,学院长一脸错愕。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不开玩笑的,我向来很正经。」
所谓的厚颜无耻,就是在说这种人。学院长瞪着鹫津。
「我和你不同,叛徒!」
「我不认为我是叛徒。当年还没有〈引路人〉,联盟里也只有〈巫师气息〉比较像样。」
原属〈巫师气息〉的男人居然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番话,她无法原谅。
惨不忍睹的她一面发抖,一面站了起来。
「喂,别站起来,所剩不多的皮肉会掉下来的。」
她无视于鹫津的惊讶脸庞,将短枪掷向上空,自己则一面后退,一面使尽全力,发动魔法。
「『坚牢的苍天与相位的永夜开放之时。』」
原本呈闭合状态的短枪针脚及笔脚打开了,朝着两人画出一道圆弧。
「『冻结!灭息!远逝!』」
圆规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旋转。
接着,漆黑的粒子从铅笔缓缓释出,将圆弧边缘画得越来越浓,切割天空,制造黑暗。
学院长手臂一挥,圆规立刻停止动作,圆的内部与最后的咒语一起凹陷,形成了球状。
「『太空圆弧』!!」
空气和所有一切都被违反自然现象的风速吸向球体。
她开放了通往大气层外的门。
「你还是坚持要打?那我就陪你玩吧!小不点,看看是你先融化,还是我先被吸进去!」
鹫津一面强化浮游魔法「飘浮」,一面大笑。
学院长在脚边开欧一扇通往其他空间的小门,利用吸力相抗来防御自己的魔法。
鹫津吉平在骤风之中拿起眼镜。
「『拂去遍布的皮膜墙垣,回归地狱的水底。』」
眼镜流出了大量的魔力粒子。
鹫津的身体宛若被红雾包围一般,完全看不见了。
「『破坏。』」
唯有声音从染红的视野深处传来。
「『物质浆糊!』l
下一秒,学院长便无法思考了。
眼前变得一片黑暗,身体被不寻常的颤抖支配着。
鹫津的魔法可以从内侧融解所有物质,将她的血管、脑和视野都破坏了。
——……啊,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学院长仰天倒下,望着天空。
圆规依然是打开的。
如黑洞般的黑暗眼睛俯瞰着她。
这个魔法太过危险,不能放置不管。
空间开得太大,无法自然封闭。
——不能让它一直开着。
此时,她残存的听力听见了鹫津得意洋洋的高笑声。
学院长开了口。
她说出的不是死心的话语,而是下一个攻击的咒语。
「『无限半径』。」
几乎在无意识之下发动的魔法更加扩大了圆规的打开角度。
通道大开,吸力也随之增加。
她更进一步地将所有魔力奉献给自己的化身。
学院长的魔法胜过了鹫津的浮游魔法效力,只见男人失去平衡,被吸向球体。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叫声,学院长已经听不见了。
她只能完成她最后的使命——关闭空间。
「『界线尽头』。」
圆规开始缓缓倒转。
「『飞射』!」
鹫津试图将自己射出魔法范围,但是吸力太猛,根本来不及。
「唔……!」
四周的建筑物分解,化为瓦砾,全被吸入空中的巨大洞穴。
空间开始慢慢地关闭,但鹫津已经被吸到了边缘。
若是被吸入洞内,他就玩完了。
此时,鹫津的衣摆似乎被什么勾住了。
有条类似钓线的物体从北方飞来,一根针插到了鹫津的衣服上。
「『飞鱼钓线』!」
几公里外施展的魔法以猛烈的力道将鹫津拉开,画出了一道抛物线,将他钓向上空。
接着,宛如有人转动卷线器一般,将鹫津拉向了北方。
圆规尚未将鹫津吸走,便停止旋转,沉默下来。
数秒后,学院长从空中坠落,圆规也追随其后,落人海中。
留下来的是凄惨的景色。
融化并流入海里的码头混凝土、东倒西歪的大型船、被吹到有明公园的展示场屋顶、失去覆盖物的百合鸥车站。
一切都被破坏殆尽,残缺不全。
唯一不变的,就是拍打着彩虹桥残余桥墩的海浪。
☆☆☆
学院长和鹫津的战斗结束数分钟前。
狼神鹰雄回到了涩谷站。
「哦,找到了、找到了!」
他发现留在广场的〈巫师气息〉魔法师一佐和穰,便跑上前去。
「狼神鹰雄!?」
「你怎么跑回来了?」
两人会觉得疑惑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狼神几十分钟前才刚带着萤逃离现场。
然而,狼神的身边不见萤的身影。
狼神逃走之后,先前往〈引路人〉和联盟战斗的地区,请己方魔法师解除学院长所施的纬魔术,并顺便把萤交给他们保护之后,才又折返。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这里可以让我打个痛快。好了,七濑他们在哪里?」
面对战意毕露的狼神,一佐眯起眼来。
「我没义务回答你。」
狼神看着一佐和穰之间的黑色钥匙孔状影子。
「啊,这么一提,你刚才用这把钥匙发动奇怪的魔法。他们跑进钥匙打开的空间里了?糟糕,我的『迂回回避(匿踪云雾)』是自然发动的,不知道我进不进得去?」
「…………」
一佐用黑暗魔法将十关住了。
而武等人正在里头战斗,他不能离开这里。
至于穰,他原本用魔法纸鹤追踪狼神,当他明白狼神与〈引路人〉接触之后,便将纸鹤收回了。
他没想到狼神会折返。
本该在场的兵头七海不在现场。
穰拿起化身折纸。
「狼神,先和我打一场吧!」
「有意思。」
狼神鹰雄从腰间拔出了手半剑,面露笑容。
☆☆☆
庭园是位于和外头截然不同的万里晴空之下。
玫瑰香味飘荡,蝴蝶飞舞于小路旁种植的福禄考花之上。
武等人进入了一佐用魔法制造的空间之中,先在广大庭园角落的温室集合,接着才开始寻找十。
矮树打造的围墙如迷宫一般重重围绕,但他们并未迷路。
因为视野相当开阔。
再说,一佐事先曾说明过围墙是以中央的喷泉为轴心左右对称。
武等人离开温室以后,立刻朝着喷泉迈开脚步。
远远望去,便可确定十就在那儿。
因为————
「哥!!」
距离喷泉一百公尺处,六如此叫道,拔足奔跑。
武和伊田也跟着奔跑。
美三一面注意周围,一面跟上。
在六之后抵达现场的伊田傻眼地望着头顶上说道:
「搞啥呀?喷泉变成『冰雪女王』的城堡了。」
也难怪伊田这么说。
一座用冰打造的气派淡水蓝色城堡,就盖在直径十五公尺的巨大喷泉台之上。
武也抬头仰望矗立的高塔,眨了眨眼。
从外部可隐约看见半透明的冰壁内侧有个小房间,房里有个男人坐在一张椅背很大的椅子上。
「这个英式庭园挺美的。」
十的说话声从内侧传来。
六似乎在寻找出入口,但她一直找不到,不断在周围徘徊。
追上来的美三站在十的正面说道: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的魔法我清楚得很。你知道我和你并肩作战几次了吗?如果你忘了正好,对我们有利。」
他们仍是〈巫师气息〉的伙伴时,美三曾多次目睹十的魔法;听了美三的话语,十反唇相讥:
「那又如何?光凭那根和木棒差不多的长笛,能拿我怎么样?」
的确,美三手上握着的只有长笛。
突然,部分城墙融化变薄,十的身影变得更为鲜明。
「『疾刺知更』!」
十依然坐在王座般的椅子上,只动手发动魔法。
白色的冰知更鸟从城墙上涌现,一起起飞。
它们快如箭矢,袭向美三、伊田、武和六。
「『最强音』!」
美三以口就笛,吹出了尖锐的声音。
只见众知更鸟宛若迷失飞行轨道一般四处乱飞,有的坠落地面,有的旋转几圈后便飞向他方。
美三的系统魔法是破坏魔法,名为「杂音狂迷(噪音寄生)」。
她能够操纵各种音波,干涉物体。
美三收拾冰知更鸟后,便鼓舞身旁的武、伊田和六。
「大家依照作战进行!」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武和伊田一起离开美三身旁,绕向城堡右方。
六则远离冰城,跑向最方便攻击的位置。
在这段时间内,美三与十依然一来一往地进行魔法攻防。
「『疯狂不和谐音』!」
美三的长笛传出的不和谐音响彻四周,只见冰城出现龟裂,十用双手捣住耳朵。
「唔……!」
要完全防御声音很难。
十奋力挥动单手,施展魔法。
然而,美三的长笛流出的声音却在水蓝色魔力粒子抵达之前打散粒子。
接着,更加强力的不和谐音响起。
冰城的墙壁承受不住震动,逐渐崩塌。
十抓准美三换气的时机,从墙壁缝隙施放魔法。
「『钉刺·死亡立方体』!」
「呀啊啊啊啊!」
美三的手脚上出现了巨大的冰块。
那是冰化成的手镖脚铐,内侧还打了钉。
数根尖锐的冰钉刺入她的手腕和脚踝,她高声惨叫,跪了下来。
「美三!」
正要退后的六停下脚步,迟疑着该不该折返。
「没、没事……」
美三摇了摇头,要六别管她,按照作战行动。
见状,六又奔向合适的地点。
「……遮蔽物太多了……得先破坏才行。」
六所说的,武和伊田也明白。
六要「解除」手枪,以来福枪型态狙击十,必须更进一步破坏冰城才行。
「伊田!」
「我知道。」
此时武已经绕到城堡背后,准备夹攻;听了武的呼唤声,伊田大大地点了点头。
「让你见识我反覆特训之下的火焰!」
镶有骷髅头的银色戒指散发着橘色光芒,伊田的手瞬间被火焰包围。
「去呗——!!」
伊田施放的火焰如舔舐一般攀上了冰城的墙壁。
十察觉,回过头来,放声大笑。
「放火的小子啊?看来你有点长进,不过还无法突破我的冰。」
十竖起白色手套的食指,对伊田做出开枪的动作。
「『巨雹雨』!」
城墙宛若生了数条荆棘似地隆起,随即变成硬块,化为数个巨大冰雹,袭向伊田和武。
伊田制造火墙防御。
然而,冰雹并未完全被火焰融化,穿过火墙,击中伊田的全身。
武则是靠着「直觉回避(洞察机先)」加似预测,用薄暮全数弹开。
「『解除』!」
现在没时间拖拖拉拉。
武的眼中浮现了清晰的紫色魔法阵,将魔力灌注于剑上。
薄暮上一出现弹匣,武便立刻把伊田事先注入魔力的子弹装入其中。
「『结合』。」
他把手指放到出现的扳机上,毫不迟疑地扣下。
「『爆裂炎雾』!」
钢剑瞬间化为带着火焰的强力武器……原本该是如此。
然而,薄暮却被震离掌心,飞到空中;武的感觉就像把手臂伸入火焰中一样,痛得在地上打滚。
「啥,咦咦!?」
伊田一脸惊讶地看着武。
「真烂。」
十嘲笑道。
武抱着右臂勉强起身,凝视着震飞的薄暮。
剑自动消除了「解除」状态,以平时的姿态插在地面上。
「爆炸……了!?」
这种情况是头一次发生。
美三一面挣脱冰的枷锁,一面提点吃惊的武。
「结合别人的魔法,必须调和波长,其中一方有邪念就会失败。」
此时,伊田大叫:
「呀!!」
「你那个心里有数的『呀!!』是什么意思啊?」
武怀着不祥的预感问道。
「抱歉,昨天没时间,那颗子弹是我今天早上才匆匆忙忙注入魔力的。当时我可能在想便当的菜色。」
噜!伊田吐了吐舌头,故意装可爱。
「伊~~~田~~~~~!!」
武恶狠狠地瞪着伊田,伊田全身打颤,低头道歉。
「歹势!」
武一面怀疑他是否真的感到抱歉,一面拿出另一颗子弹。
「算了!我用六的子弹!」
正当武试图捡起薄暮,装填六的魔力子弹时,冰城中的十轻轻翻掌说道: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让你用?」
水蓝色的魔力粒子一直线穿越武和伊田之间。
「薄暮!」
插在地面上的剑瞬间被十的冰覆盖。
数根冰柱宛若增生一般,以剑为中心刺出。
面对被囚禁于冰品中的剑,武一阵茫然。
此时,本该退到后方的六释放金黄色魔法,打穿了冰城的墙壁。
「哥,住手!」
她猛然冲入城中。
「六
!?」
武、伊臣和美三瞪大眼睛。
她这次该在后方进行射击才对。
十从王座上起身,拔出腰间的军刀。
「来了啊?」
他与手持手枪的六互相瞪视。
「六,这和作战计划不一样!快回来!!」
武大声怒吼,但她只是背对着武,摇了摇头。
「可是,大家已经陷入这种状态了……」
美三被枷锁困住,伊田的火焰劲道还不足以完全融化冰块,而武又失去了剑。
叫六一个人离得远远的,躲在安全的地方战斗,她办不到。
现在的状况早已和作战计划不一样了。
然而,武的想法却和六不同;他想起的是上次和十交战时的情况。
当时六孤身和十交手,险些被杀。
「别说了,你快去准备来福枪!」
武一面用脚踹包覆着薄暮的冰柱,一面叫道。
「不要!」
六断然拒绝。
「六!!」
武无法忍受。
她再度受到伤害——
十失去记忆,六把他当哥哥,他却不然。
他对六做得出任何残酷的事。
六……明知道这一点,却视而不见。
然而,武能体会她的心情。
武比在场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她把一丝希望寄托在十的心上的心情。
——……可是,有时候再怎么呐喊,也传不进对方的耳里。
——就像我的声音……传不进月光的耳里一样……
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弃的,但他的确在中途放弃了。
放弃和月光说话,放弃对母亲微笑,甚至放弃面对父亲。
因为他害怕受伤。
他芜法承受家人的冰冷视线。
——如果我和六一样没有放弃,是否会有所改变?
此时,武看见了六毅然面对十的背影。
六和十,自己和月光,两者的状况并不相同。
然而,看见六拯救哥哥的决心全写在背上,武感觉到心底深处的芥蒂消失了。
六并不是毫不害怕。她对着哥哥举起手枪时,纤细的身体正在发抖。
武无法否定这样的她。
——六没有错。
——我不该放弃。
——因为月光……是我的弟弟。
即使月光不肯接纳武,武也不必因此放弃接纳月光。
武察觉了。
他们不该互相憎恨。
——原来如此,我也在憎恨月光。
——我的心里其实怨恨着他们。
——我一直在生闷气。
武咬紧嘴唇,把手放到覆盖薄暮的冰柱上。
——我现在该做的事,不是阻止六。
察觉自己该做什么之后,武为了取出薄暮和六并肩作战,开始扒开冰柱。
此时,伊田正在犹豫该怎么做。
该去帮六?还是帮武?
随即,他判断六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被打败,便跑向冰封的薄暮旁。
试图硬生生扒开冰柱的武已经双手都是血了。
为了六,他必须尽快取出薄暮。
伊田连忙在手中点燃火焰,一根根地融化冰柱。
冰城中,六和十相对而立。
十冷冷地回望妹妹那双与自己十分相像的黑色眼眸。
过去,任凭六说破了嘴,十都充耳不闻。
六也曾以为哥哥被〈引路人〉窜改记忆,已经失去了所有过去,几乎放弃。
然而,在上次的战斗中,六发现哥哥的心里还留有些许过去的记忆。
记忆并未消失——
六静静地将短枪型态的手枪变化为近战用的旋棍。
「哥,你愿意安于现状吗?你现在所在的地方……真的是你期望的地方吗?」
「你想说什么!?」
十用从前为人兄长时从未露出的可怕表情噔着六。
「哥,你觉得当〈引路人〉的相羽十很幸福吗?你和我,和〈巫师气息〉的大家在一起时,脸上总是充满笑容。虽然你不擅言词,又很怕羞,但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了解你的人都知道。现在,你在那里……有和你一起共度安详时光的人吗?有和你一起欢笑、让你敞开心房的人吗?」
「…………」
「我……自从哥走了以后…………」
六垂下头,脸皱成一团。
见状,十的表情也产生了变化。
「够了……」
眼前的少女明明是敌人,为何看了她的悲伤表情;心中会隐隐作痛?十不愿去想。
然而,六倏然抬起脸来说道:
「哥走了以后,我一直很寂寞!」
十无法继续聆听六颤抖的声音,伸出手来。
「别再跟我说话了!!」
白色手套喷出了大量的魔力粒子,薄冰化成的网朝着六罩下。
「呀!」
「我一看见你的脸就作呕,很不舒服。」
六试图甩开罩在身上的冰网,但冰网纠缠身体,怎么也分不开。
而且冰网的厚度渐渐增加,束缚她的动作。
「哥、哥……」
十靠近挣扎的六,用冷酷的视线俯视着她。
「结束了。」
「哥…………」
「彻底冰冻吧!『水晶之血』!」
十对吓得浑身僵硬的六施展了将她化为冰雕的魔法。
然而,六并未化为冰雕。
「住手——!!」
因为手持薄暮的武在前一秒冲入城中,从旁扑来。
十及时闪开,和六及武拉开了几公尺距离。
「……你在干什么?」
做好死亡觉悟的六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强自克制的低沉声音。
「你……」
武站于跌坐在地的六前方。
「我问你在干什么!」
武的怒吼让处于恍惚状态的六身体猛然一震。
「你是哥哥!却这样对付妹妹!」
「……武……?」
「当人家的哥哥,却弄哭妹妹!」
面对打从心底愤慨的武,六只是不住地打颤。
「这句话我正想说咧!」
及时融化覆盖薄暮的冰柱及城墙的伊田一面嘀咕,一面尾随武穿过大洞。
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两人。
景色变得模糊,两人的身影朦朦胧胧,她看不清楚。
眼底和胸口都极为滚烫。
六敲碎覆盖自己的薄冰,拿着手枪站了起来。
她面向武和伊田的背部,说道:
「哥,我的心愿和以前完全没变,就是希望你能够一直保持笑容。」
「……」
十恨恨地瞪着三人。
然而,六继续说道:
「想和你在一起、担心你……这类……」
一直忍在眼眶边缘的泪水于此时潸然滑落。
「这类我个人的情感……已经不重要了……」
十发现自己不知何故,居然因为六的话语而动摇。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幸福,我就满足了。就算你成为〈引路人〉,只要你活着就好……可是……可是……」
面对泪中带笑的六,有种像是喉咙被什么梗住,又像是难以言喻的不安感觉侵袭着十。
「看到温柔的哥哥居然杀了人还面带笑容……我好难受。」
六的颤抖声音和她的泪水逐渐融化了覆盖身体的冰膜。
「…………怎么回事……」
十一面摇头,一面喃喃说道。
六察觉十的态度有异,呼唤哥哥。
「哥?」
连这道声音都撼动着十的心灵。
不知何故,有股感情涌上心头,一道温热的触感沿着脸颊滑落。
十觉得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出差错,决定尽快解决一切。
拿着军刀的手使上了力。
「我马上就让你再也说不出废话来。」
十忍着头部的抽痛,出言威吓。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寻哥。」
武将薄暮架在身前。
「接下来由我们当你的对手。」
武断然说道,身旁的伊田睁大了眼睛。
「咦?你把我也算进去了喔?」
「伊田……」
「开玩笑的啦!」
伊田露出毫无紧张感的笑容,在手中点燃火焰。
面对两个初级魔法师,十嘲笑道:
「连基础魔法都用不好的人,说什么大话?」
武立刻回嘴:
「总比弄哭妹妹的哥哥好。」
「我说过,她不是我的妹妹——」
「闭嘴!」
武打断十的声音,解放魔力。
「『解除』!」
暗紫色魔法阵于眼中闪耀,剑身吸收了猛烈喷出的魔力。
「『结合』。」
武装填六的魔力子弹。
接着,他用力扣下出现的扳机。
「『
枪械雷击』!!」
随着魔法发动,薄暮变化为带有闪电的高电压剑。
十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又露出笑容。
「雷击啊?那也得看看那把剑能不能碰到我!」
十挥动军刀,刀身涌出了冰。
「『冰之剑』!」
军刀变化为全长三公尺的特大号双刀剑。
「好大!」
伊田张大嘴巴惊叹着。
「『飘浮』。」
十施展浮游魔法,减轻剑的重量之后,用单手轻轻松松地拿起剑来挥舞。
光是风压便足以震慑武和伊田。
即使如此,武还是冲进了十的攻击范围之中。
他举起薄暮,砍向冰之剑。
「唔……!」
虽然电热稍微融化了剑身,但剑实在太过巨大,无法弹开。
紧接着伊田也对十的剑施放火焰。
「妈的,融不掉。」
十的冰之剑不光是用冰打造而已,还参杂了他的魔力粒子,因此变得更为坚固。
武和伊田交互施展攻击。
十轻轻松松地运剑防御,时而攻击。
此时,六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回过头去。
「美三!」
挣脱枷锁的美三前来支援了。
六原本如此认为,但见了她的沉重伤势之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美三的手腕和脚踝血流不止,几乎是用爬的过来。
「六……你没事吧?」
「美三,你别再动了!」
六奔向美三,施展并不擅长的治愈魔法。
「一佐或许被打败了。」
美三突然说道。
「咦?」
六抬起头来,美三用血迹斑斑的手制止了六的治愈魔法。
接着,她抓住六的肩膀,拉向自己。
「庭园的魔法渐渐解除,没时间了。六,附耳过来。」
六依言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
「『摇篮曲』。」
美三吹着口哨,轻快的音色搭着进行曲的旋律流动着。
六发现自己的身体受到魔法的强化。
射击所需的集中力逐渐提升。
美三就是为了将剩余的魔力用在六身上,才没对自己施展治愈魔法,爬到这里来。
「一发解决。」
六接收了美三的强烈意志,大大地点了点头。
☆☆☆
十的冰之剑至今仍无融化的迹象,依然玩弄着武和伊田。
「快死心吧!」
十一面挥动厚重的冰剑,一面说道。
「你才该快点清醒!」
武的薄暮发出电气,不断低鸣。
武为了躲开十的剑而往后退开,这会儿轮到伊田上前。
「接本大爷的『火焰拳』呗!」
橘色的魔力粒子凝聚起来,伊田的拳头被火焰包围。
「威力不小喔!」
伊田进行超近战,闯入十的攻击范围,殴打冰之剑剑身。
虽然打出了些微凹痕,但没能打断剑,十反而笑了。
「该结束了吧!」
说着,十扬起白色手套,施展魔法。
「『千牙刺』!」
包围周遭的冰城墙壁一口气崩塌,化为两人脚边的冰柱,往上刺出。
武靠着「直觉回避(洞察机先)」灵活地避开,而伊田则是用火焰拳打碎脚边生出的冰柱。
「烦死啦————!!」
但打碎一根,又来一根,根本没完没了。
「唔喔喔!!」
见伊田猛然破冰,武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伊田!」
「干啥!」
武一面闪避,一面靠近伊田,用十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说话。
「……嗯,理论上是这样啦!」
「对吧?」
「真没办法,算我一份呗!」
伊田点头同意武的提议。
接着,伊田更加放手大闹。
「好狗不挡路~~~!有种再来呀!!」
他一面打碎出现的冰柱,一面朝着十前进。
十原以为两人在策画什么,但是伊田的攻击模式却丝毫未变,他不禁皱起眉头。
不过,既然如此,就先收拾伊田吧!他施展魔法。
「『钢索风雪』。」
数十条冰索朝着伊田释放。
距离十还剩五公尺处,伊田使尽浑身之力,举起拳头。
「全部扫光!『破坏之火』!!」
明亮的橘色火焰化为鲜红色,拳头突然朝着十伸长。
状似冰索的火焰只有一道,却以惊人的速度打碎了十施放的魔法,并在地上滑行,窜到他的脚边。
「火焰伸长了!?」
非但如此,十的魔法显然被破解了:他望着直达脚边的冰索融化痕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
「好!七濑,上呗!」
伊田一面大叫,一面扭韩身子。
十抬起头来,发现武就在伊田的正后方。
武手持发出电流、闪着金色光芒的剑,靠着浮游魔法浮在空中。
「接招!!」
见了头顶上的光芒,十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电气!」
十无法使用浮游魔法浮空。
电流先一步沿着冰融化后形成的水路抵达脚边。
脚尖微微浸在水中的十被贯穿全身的电气弹开了。
「唔啊……!!」
冰之剑从触电的十手上脱落。
然而,十对于电气有点抗性。
因为他打从孩提时代就常和六练习魔法,比常人更能抵挡高压电流的冲击。
「少得意忘形……!」
十的化身并非军刀,而是白色手套。
剑脱手,对于使用魔法毫无影响。
伊田看见十在眼前挥动了手。
「『水晶之血』!」
可怕的水蓝色粒子化为冰雕魔法,试图将伊田彻底冻结,连心脏的一滴血也不放过。
伊田立即释出火墙。
然而,火墙却在一瞬间消灭了。
十全力施展的魔法在怒气的增强之下,产生了高级魔法师等级的威力。
伊田紧紧闭上眼睛。
然而,伊田的身体在结冻之前,却感受到另一种震动。
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有两根大冰柱刺入地面。
「原来是你。」
武就站在十转过头的方向,眼中浮现了色彩浓烈的紫色回避魔法阵。
他用「直觉回避(洞察机先)」感应到十即将施展冰雕魔法,便把冰柱掷到伊田跟前。
「要防御冰,当然是用冰最好。」
听了武的话语,十的脸皱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陪你玩吧!」
十的手掌翻动。
武的脑袋深处宛若电子讯号闪动一般,虽然只有一瞬间,却确实地感测到下一波攻击。
「『疾剌知更』。」
在十的咒语作用之下,掉在武背后的冰之剑生出了数十只冰知更鸟。
它们一起起飞,如子弹一般冲向武。
武没回头。
他用浮游魔法让身体微微浮起,闪过所有知更鸟,并用左手反手一抓,抓住了十故意混在其中射来的军刀。
武借力使力,修正角度,将飞来的军刀顺势掷向前方的十。
而右手的薄暮释放的电流更是加快了军刀的速度,并增添了另一种效果。
「『飞射』。」
在眩目的电光中,军刀以眼睛无法捕捉、无法闪避的速度笔直飞去,一口气贯穿十的肩膀。
「……啊啊!!」
十捣着肩膀,弯下腰来。
瞬间,武呼唤她。
「六!!」
武的叫声传到了六的耳中。
她已经把枪口对准十了。
双手紧握的长枪微微颤抖着。
「哥,求求你,快复原。」
扳机沉重得教人不敢相信。
但六并末迟疑。
「『藉觉醒支配雷神,精神闪耀!』」
六把眼睛对准升起的瞄准器,伸出手臂,托住过长的枪身。
「『显示无惑紫电的去路,满天!响动!击穿!』」
魔力粒子往内侧聚集,长枪闪耀着金色光芒。
射击目标是十的额头。
如果打中其他地方,这个魔法便会化为乌有。
学院长只给了一发子弹。
里头灌注了能够暂时封住对手魔力的缚魔法。
机会只有现在。
「『穿透!雷电风暴!』」
仅有一发的子弹发射出来,朝着哥哥的额头中心飞去。
☆☆☆
数分钟后,武等人离开了一佐的庭园,回到原来的涩谷站。
本来,要解开一佐的黑暗魔法回到原来的空间,必须先找到藏在庭园里的魔法钥匙才行;但是美三的忧虑成真了,魔法自然解除,他们全被强制丢到外界来。
武等人发现靠在
姑前八公铜像上的一佐与穰,走上前去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和返回的狼神交战,后来狼神得知自己无法进入一佐的庭园,才死心离去。
然而,一佐和穰都被他打成重伤。
如此这般,他们带着失去意识的十,回到了昴魔法学院;但六人都负伤在身,疲惫不堪。
为了解开窜改记忆的魔法,十被送往保健室,六也留下陪同,其余五人前往学院长室。
然而,学院长室里的却不是学院长,而是兵头七海。
「辛苦了。」
七海一脸苍白地慰劳他们。
「四条学院长怎么了?」
美三询问。
七海露出奇妙的笑容,说道:
「没事,只是累了,我让她先休息了。」
「……是吗……?」
美三一脸讶异。「先别说这个了。」七海改变话题:
「这次的作战大致上算是成功。我们已经联络〈巫师气息〉处理,明天早上十就会恢复记忆了。失去狼神鹰雄和熊谷萤虽然是个很大的损失,但是他们本来就是〈引路人〉的魔法师,老实说,他们走了,等于是减少了一个不安要素。」
七海依序望着美三、一佐、穰、伊田和武。
接着,她先后把手放在美三的手、一佐的肩膀、穰的胸口、伊田的手臂及武的手上,治疗了所有人的伤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连续使用魔法之故,七海抖着肩膀喘了一阵子气之后,才微微一笑。
「好好休息吧!今天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检讨会明天再开吧!」
众人低头致意,一一离开房间。
最后离开房间的武说了句「辛苦了」,七海对他挥了挥手。
关上学院长室大门的前一秒,武看见室内有扇通往其他房间的门。
那扇门位于角落,平时融入周围的背景之中,武一直没发现;这回是微微开了道门缝,他才察觉的。
不知何故,武对于门后感到非常好奇。
七海一直凝视着他,似乎在等他离开房间;他虽然难以释怀,也只能乖乖走到走廊上。
学院长室的大门啪一声关上,武怀着突兀感离开了现场。
☆☆☆
兵头七海叹了口大大的气。
当她去接应学院长时,学院长倒在融化的码头混凝土上,已经没有呼吸了。
七海立刻着手治疗,但是救不救得活,她自己也没把握。
衣服几乎全化掉了,露出的肌肤惨不忍睹,就连烧伤也没这么严重。
有专攻治愈魔法的兵头七海在场,学院长才能保住一命;但她现在依然伤势沉重,处于危险状态。
七海走进学院长室的暗门。
一名全身包着绷带的娇小少女躺在大大的床铺上。
她一直没有清醒。
七海轻轻触摸脸颊,四条桃花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桃桃!?」
学院长断断续续地回应她的呼唤。
「……我……还活若……吗?」
「傻瓜!对!你还活着!我怎么可能让你死掉!」
见了七海急切的模样,学院长笑了。
「哈哈……!」
但是她脸上包着绷带,笑起来不自然,所以她立刻止住了笑。
「我还以为……我不行了。抱歉,七海。」
充满歉意的表情也被绷带遮住了,但是七海从那道嘶哑的声音感受到了一切。
「下次我或许就救不了你了。魔法也有做不到的事耶!桃桃。」
这回学院长的心脏还没停止跳动,所以七海才能用魔法救活她;然而,饶是七海的魔法,也无法救活真正的死者。
这个道理学院长也明白。
「嗯,但我还是得做。在那家伙清醒之前,我得尽量……削减他的力量。」
学院长把视线从七海移向房门。
「那些孩子呢?」
面对学院长的问题,七海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大家都平安无事,十也救回来了。」
「是吗?那就好。我可以睡一下吗?」
放下心来的学院长闭上了眼睛。
七海也松了口气,手擦着腰,嘟起嘴巴说道:
「你得静养一个月,最好三个月别出房间。」
「休息这么久……我的身体会长香菇……」
学院长呵呵笑道,七海眼眶含泪,俯视着她。
「我才不会让香菇长出来!我会每天用湿毛巾替你擦身体,别担心!身体的每个角落都不会放过!」
嘿嘿嘿嘿嘿!说着,七海的脸上浮现了恶心的笑容。
见状,桃桃感受到一股有别于身体痛楚的恐惧,忍不住打了个颤。
☆☆☆
六倚在保健室最内侧的床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巫师气息〉的魔法师们轮番前来,直到清晨才止歇;因此她虽然疲倦,却完全没睡。
反正她也睡不着。
寻觅已久的哥哥就躺在床上,一想到这或许是梦,她的目光片刻也无法离开哥哥。
〈巫师气息〉派来的魔法师们个个都是治愈魔法高手,同时也擅长解除他人的魔法。
他们循序渐进,逐步施展数种魔法,慢慢去除十身上的多余记忆,并引出藏在深处的原本记忆,使其定型。
现在,六牢牢握着哥哥的手,发出了安详的鼻息声。
脱下白色手套的十的手和他使用的魔法正好相反,温暖得教人安心。
六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在地下铁车站内拚命奔跑,追赶着以从未见过的冰冷视线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的冰从身后悄悄靠近脚边,当她发现之时,她已经被冰囚禁,逐渐变为冰雕一——
六肩膀一震,无意识地用力握住哥哥的手。
此时,她听见哥哥对化成冰雕的自己说道:
「六……?很痛耶!六。」
十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覆盖身体的冰融化了。
六大吃一惊,慢慢回过头去。
接着,梦醒了。
眩目的光线让六眨了眨眼。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间笔直地洒向她。
撇开脸的六发现自己倚着床铺睡着了。
而床铺的棉被半是掀开的。
「早,六。」
哥哥的脸映入模糊的视野中,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手被牢牢抓住的十露出诧异的表情,歪了歪头。
和六一样乌黑的头发因为刚睡醒而乱翘。
六宛如时间停止一般无法动弹,笔直地凝视着哥哥。
「六,这里是……保健室?我为什么在这里?」
十转头环顾左右,乱翘的头发频频摇动。
见了他如此滑稽的举动,六咬紧嘴唇。
一切都没变。
眼前的哥哥一如往昔,正是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哥哥。
「哥……」
六用颤抖的声音呼唤道。
接着,她用力抱住哥哥的脖子。
「哥!哥!哥!」
六激动地一再呼唤,十瞪大了眼睛。
「六,你在哭什么啊?」
对十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问题,但六却无法回答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六抱着十,大声呜咽。
她泪如雨下,抽噎不止,整个人扑在十身上,牢牢抓住他,不让他到任何地方去。
过去可曾体验过这种又悲又喜、又难过又安心、难以言喻的幸福?六一面放声大哭,一面如此暗想。
「哥、哥……别再……别再离开我了…………」
六急切地说道,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十虽然感到惊讶,还是抚着她的背部安抚她。
「六……别担心,我哪儿都不会去。」
然而,六依然抓着哥哥的身子不放。
「哥……说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六用尽全力死命地抱住十,十对她点了点头。
「嗯,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六,你不用哭成这样。」
六一面感受着哥哥温柔的手,一面回想往事。
恐惧不安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哥终于回来了,六缓缓地放开十,正面望着哥哥。
见了面带微笑的哥哥,六泪湿的脸庞也绽开了笑容。
三个同班同学从保健室外的走廊上凝视着他们相互微笑。
武、伊田和胡桃因为担心,一大早便前来保健室。
他们还没入内,十就已经醒了;为防万一,他们在外待命,不过看来十身上的魔法已经顺利解除了。
武和伊田一脸开心地凝视着两兄妹,唯有胡桃一个人心中五味杂陈。
十归来,六的痛苦终结,的确是件可喜的事。
胡桃没有兄弟姊妹,但是如果武碰上了这种事,她一定坐立难安。
她会和六一样,愿意做任何事,为了找武,愿意去任何地方。
一想到这里,胡桃便衷心庆幸六的哥
哥恢复记忆以及两人现在能够幸福微笑;她开心得简直快掉下泪来了。
——……可是……
胡桃的心摇摆不定,她独自怀抱着疏离咸。
因为六和武等人为了拯救哥哥而戟时,胡桃并不在场。
——到头来,我根本没出到力。
这个念头让她无法像武和伊田一样沉浸于喜悦之中。
胡桃和武、伊田一样眺望着两兄妹,在笑容背后暗自思索。
——虽然十救回来了,但是只要待在这个学院一天,我们又会因为某些理由而被卷入战斗之中……
身为魔法师、身处崩坏世界的学院中、武和六、无力的自己……这些事化为无解的苦闷在胡桃的心中涡旋着。
下一次到来时,自己能做什么?能为武做什么?胡桃还不明白。
——所以我得变得更强才行…………
胡桃把手伸入裙袋中。
坚硬冰冷的触感传到指尖上。
教导胡桃魔法的狼神鹰雄回到〈引路人〉阵营了。
然而,她的魔法尚未到达「解除」境界。
通往狼神鹰雄的〈引路人〉门房徽章就在她的手上。
只要使用这个,就能再度见到狼神。
他曾说过:『我会帮你「解除」。』
胡桃痛切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然而,她并没有使用徽章的打算。
因为她认为这么做或许会构成对武等人的背叛。
「五十岛,看来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武从旁对胡桃说道。
她的思绪被武打断,眨了眨眼。
「咦……嗯。」
武和伊田先一步走向宿舍。
胡桃也随着他们离开保健室。
离去前,胡桃又看了保健室一眼,只见六正开开心心地和哥哥说话。
此时,她心中的千头万绪似乎被朝阳照耀下的兄妹重逢稍微化解了。
——并不是什么都没解决。
——太好了,六。
胡桃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缓缓地追着武迈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