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远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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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想了解「林崎一树」。
三人组心中隐怀崇高使命,藏身于树林里,在重重蝉鸣与青草气味环绕下,屈身树丛之中。
他们那种避开旁人耳目,双眼却还透亮有神的模样,实在像极了罪犯。
「他就算躲到厕所,我还是会全写成报导,连一根毛都不会放过。」
身穿旧旧的衬衫和休闲裤的男子,用感觉黏稠的低沉嗓音嘀咕著。
他的称号是「甲鱼太田」。此人会死追世上的知名人士不放,若未看见冒出黑烟,还会自己搧风点火,甚至被同行称为「内幕纵火狂」,是名惹人厌的「专业丑闻记者」。
「我镜头的闪光能跨越遥远空间,撷下每个瞬间……」
男子在甲鱼身旁,拿著一台旧式底片相机这么嘟囔。
他的称号是「席摩海赫•饭岛」。这个人凭藉长镜头和魔力强化过的视力,能自极为遥远的地方确实捕捉到目标,并将该知觉景象显像在「魔导感热膜(Psycho Film)」,宛如狙击手的「专业偷拍摄影师」。(注:席摩海赫为芬兰已故前狙击手)
「在那个方向喔。据我掌握到的消息,林崎一树就住在那栋宿舍。」
第三人是名女子,她指著能从树林缝隙窥见的大海,向甲鱼和席摩海赫这么说。
她的称号是「评论家雾岛」。在与魔兽战斗时受到精神损伤而退出骑士团,尔后边活用相关经验从事军事评论,边将骑士团的机密情报卖给媒体大赚一笔,是个「大嘴巴前骑士」。
记者、摄影师和情报贩子构成的三人组藏身于沿著海岸线遍布的国有树林中。树林前方有处海湾,是座水面平稳,毫无波浪的天然港口。
无论多大型的船只都能停靠该处吧。
「这个海湾隐藏在禁止进入的森林里……根本就是『秘密港口』。」
甲鱼嘀咕道,评论家则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是秘密港口。」
「骑士团从外国手上收受人员或物资时,都会偷偷使用这座海湾。即使没有邦交,他们偶尔还是会背著国民这么做。」
评论家又泄漏了骑士团的重要机密。
若是讲到最近的例子,为了暂时合作而来到日本的北欧骑士团——也就是贝亚特丽克斯她们,也是在骑士团的引导下,从这个海湾登陆入境。
「但是……刚成为这个国家的『王(Basileus)』,林崎一树和他的同伴们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呀?」
评论家噘起嘴,甲鱼则是弯起他那对厚唇笑了出来。
「揭晓那家伙的底细可是我们的工作。林崎一树是要和外国政要秘密会面?还是来交易什么来自国外的可疑物品?抑或他是要去其他国家呢?」
但他说完后马上又补上一句「不太可能吧……」,否定了自己的言论。
日本与其他各国断绝邦交已经过了十几年,对居住在岛国的日本人而言,海外早以成为跟异世界差不多的地方了。是个无法想像,充满恐怖的未知世界。
一脚踏进未知的世界——甲鱼不觉得一个刚成为王的人会去冒那样的险。虽然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所谓的王是什么……但应该是相当了不起的人吧?
当人坐上权力大位后,最先考量的是「明哲保身」。在甲鱼的记者生涯中,至今所见所闻的「了不起的人」,全都是这副德性。
甲鱼十分憎恶掌权者。在他得知名叫林崎一树的少年不过还是个高中生就坐上权力宝座后,那股憎恶更是格外高涨。
禁不住要把那家伙写成报导,让他成为自己的经济来源。
「算了,他人在这里就好,反正只要是林崎一树的情报,都能卖得高价。若是丑闻,更是求之不得。假使能拍到他和女生幽会的照片……」
现在有关林崎一树的已知资讯实在太少,顶多只有他的国中毕业纪念册和当时同学的采访被拿来当作独家报导。但是这种内容根本无法满足世人的好奇心,任谁都还想再多了解「林崎一树」。
世人寻求的是刺激,但骑士团非常保护那个少年的隐私。
就是这点触怒了甲鱼。
什么「王」嘛,这个国家施行的可是民主主义,国民才是王。
只要是国民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必须报导。
若想隐瞒,便是邪恶。记者的正义就是揭露这种事情。
一篇小小的报导,就能让整个社会大张挞伐;一篇小小的报导,就能让掌权者名声扫地。达成这种事情才真的是身为记者的喜悦。
我一定会像甲鱼般紧咬不放……即使是蒜皮小事也会用力夸大……令世人误解……煽动整个社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哎呀,不能只顾著满腔热血,必须冷静地警戒四周的情况。
甲鱼屏气凝神,将身体能力强化魔法(Enchant Aura)集中至耳朵,探寻声响。这是长年记者生涯培养出的危险探查能力,纵使骑士团处于戒备状态,他仍有自信能在被人发现之前逃之夭夭。
「席摩海赫,你从这边看得见什么吗?比如说移动中的可疑人影之类……」
「要再靠近一点才行……等等……那是!那是什么!」
席摩海赫原本跪在潮湿的地面,热衷地窥视著取景器,这时他却以猛烈的态势开始按起快门。
「什么?席摩海赫,你看到什么了?」甲鱼不禁拉高了声音。
「大叔大婶呀,你们在这边做什么呢?」
——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跟他们搭话。
三人组吓到头发感觉都要竖起,同时还回头察看。
眼前一名感觉相当活泼的少女,顶著尾端外翘的短发,睁大眼睛歪过了头。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完全没有脚步声啊!」
「因为我没有发出脚步声啊。」
等等,不只是脚步声,这名少女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甲鱼即使倾全力以魔力强化听力,但无论是心跳声,还是血液的流动声,甚至是骨骼和肌肉的摩擦音也都完全听不见。
少女全身裹覆著薄薄的一层魔力膜,藉此消除了一切震动。
那是他们前所未见的高阶魔法技术。
根本是现代忍者。但是少女在腰间配带著太刀,身上穿的制服好像也似曾相识。那套制服是——骑士学院剑技科的制服。
「为、为什么学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才想问你们这个问题耶。那个……这里是禁止进入的国有土地,我虽然是学生,但是承接了警戒任务,有权逮捕或驱逐可疑人物。」
少女以讲得还不是很顺口的口吻说道,并从裙子的口袋中取出了学生证,上头写著「剑技科二年级•冢原一羽」。
她确实散发出不习惯与大人应对的的氛围——但是毫无可趁之机。
少女摆好了手,随时都能伸到刀柄,如果想逃,马上就会遭到砍杀。
「这、这孩子一定是『王』的亲信,一定是那个『宠姬』啊。」
军事评论家的雾岛发起抖来。她曾听说目前骑士学院中有批特别的学生是王的亲信,为数好几人的宠姬……这个词汇与民主国家根本不相衬。
「我……还……不是宠姬。」
名为一羽的少女,仅仅在剎那间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还不是?」
当三人组意识集中到一羽回答上的瞬间,她的手突然迅速地伸出去,纤细的指尖从席摩海赫手中夺过相机。对方「啊」地发出了愚蠢的惊呼。
这招就像窜过意识间隙而来的风,让他觉得自己宛如在与武术高手对阵。
「那个……你们是记者吧?底片我没收了。」
一羽知道三人不是危险的对手后,像是松口气般缓和了神情。她是一位美少女,不过却以不容分说的手法,将底片拉出相机后攥毁。
骑士学院的菁英候补生难道是一群如此的怪物吗?
「为什么!」甲鱼气急败坏地大吼。
「王为什么都躲著不露面!国民有知的权利!」
「因为王也要有隐私啊。」
一羽怒上心头,皱起了眉头。「他也是个普通的学生喔。」
「这个国家采行的是民主主义!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突然变成王,我们国民根本无法顺从!所有人都想了解王!像熊猫那样让人参观,也是王的分内工作吧!」
「……洛基和他的同伙明明还可能潜伏在国内,根本无法逐一发表他在哪里做了什么事吧。再说了,他虽然是王,却未求任何回报,一路奋战至今喔,而你居然把他比喻成熊猫。」
三人组不约而同地用鼻子哼笑。无论是甲鱼、席摩海赫还是评论家,这三个人都只顾全自身利益而已。
甲鱼觉得怎么可能真的有不求回报,持续奋战的王。再说,这种家伙也写不成有趣的报导,当中肯定有内幕,而自己就是来挖那些内幕的。
「说到那个王……有传闻指出,每当休假日时,他都会和不同的女孩
子走在街上喔。毕竟你也是个女孩子,对这种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甲鱼期待这个年纪的少女,在精神洁癖下会有辛辣反应,因此如此询问。
假如她对王有那么一点反感……就能靠自豪的话术将之引出,再加以搧风点火,让她怒火中烧。只要录下她讲的话,光是如此就能写成一篇报导。甲鱼不露痕迹地打开了藏在口袋里的录音装置开关。
「咦?那个……我、我其实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且……在他身边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全心全意,非常真诚……而我也……」
一羽瞬间涨红脸颊垂下头,含糊不清地替王说话。
「……这孩子果然是王的宠姬,她那种表情完全是恋爱中的少女。」
「这没用了,看样子她对王连一丝反感都没有。」
评论家和甲鱼偷偷地小声交谈。
然而一羽经魔力强化过的耳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要砍个几刀赶走你们了。」
一羽将手放至刀上,压低嗓子发出附有威严的声音。三人急著喊:「等等,你等一下!」
「你们这三个人从刚才开始就是怎样啊!完全只打算听自己想听的事情而已嘛!用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去写报导,真的很有问题耶!你们知道在那座雪山里,一树是抱持著怎样的心情成为王的吗……!」
这时,传来拨开草丛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冢原一羽,差不多该换哨了喔。你快去吃早餐,今天是海军咖哩。」
「咦,一早就吃咖哩?」一羽回头面向声音来源。
「嗯?这几个家伙是?」
现身的是一名同样身穿剑技科制服的娇小少女。她头绑著猫尾般的马尾,带著一张有如小猫的天真脸孔。
「啊,鼎同学,这些人是八卦狗仔,想要写些中伤一树的报导。」
一羽用怒气难消的表情说。
「你说什么?」马尾少女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孔丕变成般若的面相。
两人腰际的刀,传来抽离鞘口的「喀嚓」声响。
「砍死他们吧。」「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看向对方后互相点了点头。
但是这个动作成了瞬间的可趁之机。甲鱼大喊「快逃!」,并且拉起席摩海赫和评论家的手,飞快地冲了出去。
「喂,他们逃走了喔。」
「那种家伙就不用特别去追了啦,而且看起来也跟洛基无关。」
一羽犹豫著是否真的要诉诸暴力,一边觉得傻眼地叹著气。
——甲鱼等人冲回到森林入口处之后,才终于注意到没人追赶,便停下了脚步。
但是他们再也不敢踏入树林里了。
「席摩海赫,结果你刚刚是拍到了什么照片?」
「是一艘船。」
席摩海赫用著像是看到鬼的口吻嘟囔。
「……我从树木缝隙中窥见的是像古早电影『铁达尼号』当中那种豪华闪亮的船只。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雄伟的船。」
「雄伟的船……?为了王而打造的……?」
应该只会考量自身利益的男子——甲鱼,感到不寒而栗。
「王……真的打算前往其他国家吗?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耶。」
如果真是这样,所谓的常识就会全盘改变。日本和外国的关系——也就是「世界」都将因为这位不顾危险的王,产生大幅变动。肯定会是如此。
这件事并非丑闻,但是……
†
一艘纯白船只漂浮于秘密海湾之上,在夏日朝阳的照射下散发耀眼光辉。
宛如在森林幽泉中沐浴的圣女。
「林崎,你觉得如何啊?这是骑士团赌上威望打造出的——『所罗门2号』。」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和一树等人一同站在凸出海湾的细长栈桥上,自豪地挺起胸膛。
一树他们暂住隐匿于树林中,小小的骑士团宿舍。
据说所罗门2号是在某座工厂打造后,昨晚才运进这座海湾。今天早上一树等人醒来后,便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行人就是要搭乘这艘船前往谜之大陆——「美国」。
一树比起惊讶,更觉得傻眼。
「该说是壮观……不如说不用这么大的一艘船也没关系吧……」
这艘船与潜入伊势神宫时的「所罗门号」有著悬殊落差,让一树顿时无言以对。
这根本就是「豪华游轮」。然而,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的世代还历经过海外旅行,但一树他们的世代却是想都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
当国民无法前去国外后,游轮旅行这种文化也随之式微。
一树他们的常识中早已不存在「豪华游轮」的概念。
全长一百公尺,总重一万公吨的船只,看起来就只像只巨大的海洋怪物。
一切的一切都太多余。一树本就属于质朴刚毅的寒酸性格,对任何事都只求最低限度的作用。所以他不懂有何必要把船造得如此巨大,更完全不能理解那艘巨大的船内为什么会一应具全地设有游泳池、健身房、电影院、舞厅、寿司店和酒吧。
「弄成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啊?」——一语道尽他直率的感想。
「因为这次和伊势那个时候不同,没必要逃跑躲藏了啊。最重要的是,你跟当时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是国家公认的『王』。而且亚瑟等其他国家的贵宾也会一起前往美国,怎么可以让他们搭乘看起来就很寒酸的船啊。」
「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攸关日本的面子吧。」
「你可能不想大肆铺张,但是我们想让身为我国之王的你搭上最棒的船只,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只是要诚心款待你。」
「……这真是让人静不下来啊。」
「其实我还觉得你那身学生制服不太行……」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对一树的穿著面露难色。
「我才不要穿什么有王的风范的衣服喔。但是我也还没到穿西装打领带的年纪,学生的正式服装就是学生制服吧。」
骑士学院虽然没有明定夏季或冬季的制服,不过现在一树配合当前的季节,脱下外套,一副轻便的衬衫打扮。这件替魔技科唯一一位男生订制的衬衫,是以柔滑炼金丝绸手缝而成的上等货,即使穿成休闲风格也很有模有样。
然而,不可否认原本的设计就充满了学生味。
不过一树认为自己虽然是王,更是一名学生,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读书,只是觉得如果太过忽视学生的本分,就无法成为一个正经的大人。
鼎这时靠到一树身旁,轻拉了他的袖子两三下。
「兄长的话,就算全裸也没关系,不管去到哪里都是日本的骄傲喔。」
「不要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兄控啊,笨蛋。」
「呵呵,但弟弟是圣痕魔法使的王,所以裸露程度应该也要最大才对哟♪」
辉夜学姊从背后一把紧抱住一树,滑顺地移动纤细的指尖,开始从上方依序解开一树衬衫的扣子。「等、等一下,学姊……」
「没错——!我也那么认为!」
光学姊蹲下身子扑向一树的双脚,打算扯下他的裤子。
「学姊!喂,学姊!」
一树只能用双手按住衬衫,再以膝盖顶开光学姊的脸。
辉夜学姊笑著说:「有什么关系嘛~~有什么关系~~♪」连被膝盖粗暴顶著脸的光学姊也发出「啊哈哈!」的声音,一副开心的模样。
「只有我们穿著这么裸露的服装确实不公平,我也想看一树的裸体。」
小雪以热情的眼神,凝视著衣服被脱到一半的一树。
「唔、唔嗯,一树的裸体啊……战士的魅力还是在于肉体之美……」
贝亚特丽克斯微微地红了脸颊。隶属德国北欧骑士团的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以日德合作体制的代表身分一同前往美国。
「你也赞成这种事情喔?等等,别那样,不要用那种肉食性野兽般的眼神看我,也不要脸红。」一树对捕食者(Predator)感到恐惧之余,重新扣上了衬衫。
「不行裸体啦。就由我来帮一树哥设计能够凸显帅劲的王者服饰!」
连美樱都插手了,虽然她的裁缝技术堪比专业人士……
「我很不安耶,感觉你就会莫名做出那种像是少女漫画中闪亮亮的东西……」
总觉得自己会被迫穿上荷叶边飘扬摆动的滚金线衬衫。真希望这种荷叶边设计希只用在女仆身上就好。
……难道想穿普通的男生制服是那么任性的事情吗?
「希望一树哥哥能打扮得跟『金肉人』一样!」
「那就是角色扮演了吧,会变成另一个世界的王耶。」
话虽如此,一树还是想达成绿蒂的所有愿望。于是他边摆出那个角色的帅气姿势,边大喊剧中的著名台词「我连虚张声势都不用啦……!」身为阿宅的绿蒂和神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羽学姊也说著「虽然不太懂那
句话的意思,但是感觉很帅气……」还飞出了爱心标志。
「原来如此……」英国之王亚瑟点了点头。
「慢著慢著,请问你到底从刚刚那种一来一往中理解到了什么啊?」
一树开始担心起日本的名誉,亚瑟却是「哈哈哈」地悠悠笑著。
「看样子就像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所说的。听说在日本谦虚也算是美德,不过王也有王应该具备的品格。因为你采取王该有的行为举止,所以为臣的也自知本身为人臣子,进而更加尽忠职守。」
亚瑟抬头望向豪华游轮,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一艘美丽的船。据说我们英国在过去也有不列颠尼亚号和伊莉莎白女皇号等著名的船舰,毕竟英国和日本一样同是岛国,都是海洋国家。」
「蕾梅也很中意这艘船喔!所罗门2号这种愚蠢的名字怎么配得上如此优美的船只!名字就取成Queen雷蒙盖顿号吧!」
蕾梅在一树身边化为实体,明明外表已经是大人,还是四处跳来跳去。
「你才不是当什么女皇的料吧……倒是亚瑟先生,你搭乘引擎驱动的船,不会感到不快吗?」
一树有些担心看起来神态从容的亚瑟,因此询问了他的真正想法。
毕竟这个人也会一起前往美国。正确来说,此次行动是他的提议。
「我当然不喜欢。但是你们有你们的文化,我在这里只是客人,而且从你们的文化角度思考,就能理解这艘船合情合理。不过,要是蕾吉娜女王也同行的话,她应该早就勃然大怒了吧。」
日本以外的魔法先进国都信奉著某个神话,秉持否定科学文明的教义。
然而对其否定的程度好像每个神话都不太一样。德国和义大利十分严格,但亚瑟所属的英国据说较为和缓。
比起其他国的王,在对待一树的态度方面,亚瑟之所以相对来得友好,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
——然而,接下来要前往的美国却是状况不明。
说不定他们信仰的神话非常严格。
如果随随便便就搭飞机飞去那种地方,可能会遭魔法击坠。
因此才选择了船,而且将会采用复合的行进方式,途中会开启引擎高效前进,等接近陆地后再扬帆化身为帆船。
「……机械的船啊。我游过去好了……」
贝亚特丽克斯用一副难以下定决心的样子嘟囔著。
这时,一树突然紧扣住她的后颈部。
「你片刻都不能离开我。」他这么细语后,贝亚特丽克斯再次红了脸颊。
「……既、既然一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因为你是个必须紧盯的危险人物啊。」
结果贝亚特丽克斯重重摔在栈桥上,然后在跌倒的状态下胡乱地挥舞手脚说:「你不要玩弄女战士的纯情啦!」
「再说了,就算是你也没办法游过整个太平洋吧。而且你是被我们硬拉去的,所以也不是违背信仰。」
文明好像是傲慢的象徵,但一树是以合作为藉口强迫她上船,因此她称不上是骄傲自大,只是个被害者而已。
「这艘船一个星期就造好了吗?」一树重新面向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这么问。
决定搭船前往美国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
「不,因为没什么时间,所以我们只是彻底改造了一艘已经没在使用的旧时代小型游轮。被你们称作豪华游轮的这艘船,其实相当小型。」
「为什么要用旧船啊~~这么一来这次就不是处女航了啊。」
吕尚香插嘴这么说了之后「嘻嘻嘻」地笑了。在一树的命令下,身为反中国组织「梁山泊」头领的吕尚香也会一同前往美国。这时她面向蕾梅说:
「他说Queen雷蒙盖顿号是中古的耶。嘿~~中古货,中古货!」
「唔、唔呃!对女人说中古货根本是天大的侮辱!这艘船还是叫所罗门2号就好!」
蕾梅心有不甘地跺著脚。
贝亚特丽克斯则是还倒在浅桥上,在她旁边胡乱摆动手脚。
明明她们外表看起来都是漂亮的大姊姊……
另外还有一人也会同行,那就是梁山泊的战斗专门干部西瑞拉特。容貌形似少年的她,率直地瞪大了眼喊著:「这艘船超帅的!」
此时,游轮「啵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响起了汽笛声。这道声响是已经刻意控制了音量,避免让树林外头听见。汽笛声让人有了准备启程的感觉。
「很好,启航的时候到了!大家快上船吧!然后去那块充满谜团的美国大陆,驱散那边的黑暗!」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兴冲冲地大喊,真是位潇洒的大叔啊。
眼下纯白船只开启侧面的门扉,往栈桥放下了舷梯。
一树等人踏著稳健的步伐登上了阶梯。
「日本国内就拜托你了!」一树最后回头这么说。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并未同行,只是在栈桥上目送他们。
「船长」将由其他人担任,那个人已经在船内等待一树他们了。
船舱走道宽敞舒适,宛如置身高级饭店。
先前虽然称这是艘小型游轮,但是小归小,豪华程度却好像都浓缩其中。
「「好赞啊!」」华玲和西瑞拉特异口同声地喊道,并像小朋友似的四处走动。
这里根本看不出来是个浮在海上的地方,也不像机械式交通工具的内部。
脚下铺著大红的地毯,墙壁和天花板散发出红木的圆润光泽,一旁还延续著溶入贵金属的流体纹路金属(marble metal)把手。
虽然豪华程度令人咋舌——但同时也觉得这些装饰似曾相识。
「这里是不是以魔女之馆为意象进行翻修的啊?」
辉夜学姊察觉到后拉高了声音。一树其实也在想相同的事情。
这是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的贴心作为吧。
「那么这艘船就要叫Queen辉夜号,毕竟讲到魔女之馆就会想到辉夜学姊。」
「Queen……但是王是弟弟,我又不是女皇。」
「这个词汇不单指女皇,也有王者妃子的意思,不一定是指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所以没问题喔。」
亚瑟解说后,辉夜学姊说声「原来如此!」,露出开心的表情,搂住了一树的脖子。「Queen辉夜!弟弟……嘿嘿嘿,我是一树的老婆♪」
辉夜学姊大多摆出年纪较长的大姊姊学生会长模样,但心里却藏著想要向谁撒娇的想法。
一树像在对待妹妹般,来回轻抚著她的头,而且比起以前更加自然。辉夜学姊眯起眼睛发出「嗯~~」的声音,感觉相当舒服的样子。
她陶醉地凝视著一树,露出像是接吻过后的神情。她的嘴唇既丰润又有光泽。为了保留可藉由亲吻使出的唯一一次等级10魔法……所以一树至今还未与羁绊如此深厚的辉夜学姊接吻过。他非常想付诸行动。
「话说回来,之后要去的美国应该是说英文的国家吧。亚瑟先生,你能在航行中教我们英文吗?」
骑士学院——不,应该是说现代的日本学校教育已经少有外语课程了。
与外国失去邦交后,一点一点就减少了授课时数。
话虽如此,但仔细想想,亚瑟和蕾吉娜等王不用说,连尚香和贝亚特丽克斯的日文都十分流畅,从此处就能感受到国际意识的差异。
听说绿蒂用精神感应的力量,三天就学会了日文。即使那是天才的行径,但是一树他们在长途船程期间,应该也是可以练就基本的会话能力。
「没问题。我来日本之前也是拚命学日文,不过山形先生愿意和我实际交谈,对学习有很大的帮助。毕竟,学语言最重要的是在于实践。」
「谢谢你,感觉住一路上都不会无聊了。」
一树领著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前往船长正在等待的舰桥。
一般的豪华游轮即使客舱豪华,越往乘客不会进入的里侧,布置就会越发随便。但是这艘船为了迎接「王」,小至每个角落都没偷工减料,连机械部位的周遭和微不足道的零件,都保持著完美的高格调。
换句话说,便是宛如一位美到心肠的贵妇。
这时光学姊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啊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辉夜明明一肚子坏水,但Queen辉夜号连船腹里都这么美丽。」
「我哪有一肚子坏水!」
「辉夜明明感觉有便秘,但Queen辉夜号连船腹里都这么乾净。」
「我才没有那么不顺好吗!」辉夜学姊甩著双手怒斥。
一树由于难以评论此事,因此边苦笑边前进。
自风景最美的前方起,外侧的左右两边聚集著客房和社交室,中央设有各式娱乐设施,后方则是行驶船只时不可或缺的引擎室等机房设备。
在那些机房设备的最顶层,设有能够瞭望一切的舰桥(综合控制室)。里头架设著精细的电脑和GPS等,是个能够操作所有船上设备的大脑部位。
无声电梯
往最顶层爬升。
当电梯门打开后,一树发觉最顶层又有别于方才的船舱,散发出不同的氛围。
此处并非用来款待乘客,而是一个拟定、执行作战的空间,豪华的装饰已不复见,众人眼前感受到的是环境高雅整洁。壁纸采用纯白色调,脚下也没了地毯,走起路来传出「喀喀喀」踩在硬质物体上的脚步声。
「辉夜的脑子里明明塞满色色的事情,但是Queen辉夜号的大脑部却这么……」
「你那个哏也用够了吧!」
「你的名字果然配不上这艘船,就叫王子……不,是公主光之号吧。」
「你是偷偷在嫉妒我吗?不可以哟,这艘船叫Queen辉夜号!」
才刚来到最顶层,辉夜学姊和光学姊便起了口角。
「请你们不要吵架嘛。」一树终于介入调解。
「话说回来,船里面根本用不著这么豪华,弄得像无坚不摧的军舰明明比较好。」
「如果是那种船,你会帮它取什么名字?」美樱开口询问。
「野蛮人贝亚特丽克斯号之类的吧。」一树极为敷衍地做出回答。
「说什么野蛮人……人家好害羞。」贝亚特丽克斯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是其他国家的人耶!话说回来,为什么被说野蛮人会害羞啊?」辉夜学姊吐槽道。
「从现在开始直接叫可爱妹妹鼎之号吧!」
「不对,应该要叫永恒之爱美樱美樱号!」
「我并不奢望自己的名字被当作船名……不过这艘船的外观是白色的,说到白色应该就是指我吧。」小雪时不时地瞥看一树。琥珀则抱著头说:「我明明想趁这个绝佳时机说个帅气的名字成为大家的焦点,却怎么样也想不到……!」绿蒂和神邑则是在她后面手牵著手,开心地唱著某部早期海洋动画的主题曲。
「你们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啦。」由于事情无法收拾,一树面露难色。
「你们感情还真好,太有意思了。」亚瑟眯起眼睛笑了。
「够了喔!这艘船就决定叫Queen辉夜号!」
辉夜学姊边这么宣言,边推开了终于抵达的舰桥门。
此时一整面海景映入眼帘。
位在船只最高处的舰桥,为了可以全方面环视四周,因而装上大片的强化压克力板,甚至让人有种风在吹拂的错觉。
从不断逝去的全景中,能够确实感受到船正在移动——自己正在前往美国。
「一树,欢迎登船。」等候于舰桥的人物——也就是这艘船的船长出声搭话。
「我说,对王没有加敬称是不是太失礼了?」
「茜学姊!」
茜学姊背对著各式航海仪器,站在前方露出知性的笑容。
她身上穿的并非是骑士团制服,而是清爽的白色水手服。
那身打扮虽然十足海军风格,却穿著可爱的迷你裙。
「还有花音学姊!」
花音学姊双手抱膝坐在茜学姊身旁,一副在呕气的模样。
「难道这艘船的船长……是你们其中一位?」
「呵呵呵,我们一个星期就学会了一名航海士所需的所有知识和技术喔。」
仔细一看,发觉茜学姊那细长清秀的眼睛,隐约有著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消瘦不少,但语调中仍透出十足努力后的充实感。
一树虽然不懂那段学习过程是件多么伟大的工程,但光是看到排列在舰桥的萤幕和仪器,就能想像那绝非易事。
不过于此次的航程中,确实需要有人去承担这件事情。
「海洋专家是这次作战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但若是要一同前往未知国度,也要有实力,不能碍手碍脚。然而,现任的骑士中并没有人兼具这些条件,所以上头就命令我和花音要成为那样的存在。」
茜学姊这么说后,仍旧坐在地上的花音学姊大喊说:「那种事情最好是做得到啦,烦耶!」
「因为花音还无法独当一面,所以我是船长,她是奴隶。」
魔女之馆的众人惊讶到脚步踉跄。两人过去原是会长和副会长,如今两人的上下关系居然戏剧化地逆转了。
「花音在船上必须绝对服从我和一树的命令,所以你若碰到问题,就可以命令她去处理任何事情。」
「唔咿!我可是三年级的喔!可是魔女之馆中最了不起的超级无敌真学生会长哟!为什么要被那种一年级的命令!」
「对王讲那什么话,注意一下你的言词,你现在只是个奴隶喔。」
茜学姊朝著怒不可遏的花音学姊背上用力踩下……用力踩下去了!
「茜学姊好帅啊!」
光学姊双眼发出光芒。这两人是现任副会长和前副会长的直属关系。
「如果是茜学姊的话,有点想被她踩看看……你也会这么想吧,一树!」
「咦?我才不会那么想,干嘛要那样啊?」
「我也好想踩看看辉夜喔!」光学姊以透亮有神的眼睛这么说。
一树这时便觉得她的潜意识里藏著非常不得了的意念。
「……还有吕尚香小姐,我听说你也懂航海技术。」
茜学姊出声喊了跟在后方而来的尚香。
「嗯?算会啦,毕竟梁山泊是座小岛,时常用船到处移动。只是就算我具备了身为船员的知识,可不懂这种机械的使用方式喔。」
「那不成问题。夏绿蒂,你跟普罗米修斯已经半同化,所以应该懂得怎么操作这艘船了吧?」
「是的。」绿蒂温顺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机械,授予文明的贤者普罗米修斯靠直觉就能掌握一切,不过我就不懂海况和天候相关的事情就是了……」
「也就是说,尚香小姐和夏绿蒂,你们通力合作就是一名专业的航海士了。」
茜学姊说完话后,夏绿蒂绽放出向日葵般的笑容,冲向了尚香。
「尚香大姊姊,还请多多指教!」
「哦,怎么,你还满可爱的嘛。」
尚香粗鲁地勾住绿蒂的脖子,来回揉摸著她的头。绿蒂则笑著说:「请别这样揉啦~~」
尚香是个不知肚子里怀著什么鬼胎的危险人物。
……以前曾经问过绿蒂能不能用精神感应读取尚香的心理状态,但像是尚香和亚瑟,他们内心的防火墙好像无时无刻都相当牢固,几乎无法感应。
看来外国的高层人士,可能都受过扎实的抵御训练。
「接下来的航程当中,我、花音和尚香&夏绿蒂,会每八小时轮流操纵船只。虽说是操纵,但是电脑几乎包办了所有事情,只是需要有人看著。一树以外的其他人也去排个轮班表,要请你们帮忙船内的各项作业。」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了句:「是!」
「……那我呢?」
「你因为是王,所以只要摆出威风凛凛的模样就好。」
一树眼前顿时一阵黑。
「……你的意思是……叫我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吗……?」
明明不觉得疲累,却不能做任何事情,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学姊,也有准备我们的水手服吗?你们那套水手服好可爱喔!」
喜好可爱服装的美樱立刻眼睛发亮。
「当然有。为了能够区分是否正在值勤,在船上作业时要请大家都穿上水手服。」
「茜学姊,也有准备我的水手服吗……?」一树像是在央求似的问。
「水手服原本男生也能穿,但是船上只准备了女用的裙子类型喔。」
「如果我穿上那套衣服,是不是也能让我做点事啊……?」
「……那样很恶心耶。」
茜学姊露出僵硬的笑容这么回答后,一树突然无力地垂下了头。
「话说……必须先决定这艘船的名字才行。你要把这艘船取作什么名字呢?」
茜学姊询问了身为持有者的一树。
「就叫绝情美人茜之号。」充满绝望的一树随便应了一句。
「……啊?那、那是什么名字啊!」
「弟弟!」辉夜学姊一脸拚命的模样摇著一树的肩膀。
「茜船长,抱歉,刚刚是开玩笑的,名字请用Queen辉夜号。」
「我、我了解了。不过这个名字也满怪的……为什么要用辉夜命名啊?」
「请不要说这个名字怪好不好!」辉夜学姊怒气冲冲。
「……那么现在郑重宣布,Queen辉夜号,启航!」
伴随著茜学姊的宣示,汽笛再次发出了响声。
彷佛在与栈桥上送行的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道别。
船的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风景也加快了流逝的速度。
一树突然涌现一股起鸡皮疙瘩的感受,奔向了舰桥后方的窗户。
眼看陆地越变越遥远,已经无法判别站在栈桥上的人影。
如今正不断地远离日本。离开日本——光是这件事就让一树觉得自己好像要变得不是自己,勾起了一种莫名失落和漂流的感受。
日本与海外诸国失去邦交已经
十余年。一树在几乎未意识到外国的状态下,于日本这块土地上扎下牢固的根基,同时成长至今。
然而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他终于出发前往充满未知的「外国」——
依亚瑟所言,身为魔法始祖的炼金术师瓦西雷欧斯•瓦西雷翁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当所有王真的齐聚之时,王的战场将自海底浮出。
他以为一树是最后的王,所以才来到了日本,但是当一树真的成为王时,世界却未出现任何变异。
「美国」是一块未知的大陆,东西分别相隔著太平洋和大西洋,并且与其他魔法先进国断绝一切来往。若世界未产生变异,那就肯定是魔法先进国的这个地方,还没有王诞生。
现今,世界的平衡正逐渐崩解。以日本为根据地,过去发动游击战的洛基,正在协助想要侵略日本的中国,俄罗斯更与他们结成同盟。
日本需要同伴来对抗中国、洛基和俄罗斯。
一树必须把新诞生的美国之王拉进自己阵营。
也必须防止美国之王被洛基拉拢。
这就是此趟旅程的目的。
†
洛基并不认为自己失败了。
但是对眼前的人物来说,他的作为形同背叛。
因此他不得不采取慎重的态度。
「哎呀~~这真是失败,真是失败呀!我们明明握有两种神器,从没想过最后居然会打输!而且移香斋也能够完美地使用素盏呜尊的力量啊!连神明都没想过会有这种结果吧!」
洛基总之先是边捧腹大笑一边这么说,藉以试探对方的反应。
「呵呵呵……」溥子也笑了。
此处是中华道国的帝都,北京。两人位在其富丽堂皇的宫殿「紫微宫」。
洛基受邀前来极尽奢华的皇帝的私人房间。
「呼哈哈哈哈!朋友啊,无妨!朕的心胸并没有狭窄到因为那种程度的失败就会乱了分寸!毕竟,朕的心即为中华之心呀!呼呼哈哈哈哈哈!」
啪……此时溥子那张纯白的龙颜上出现了裂痕。都是因为笑得太过激烈,导致涂抹过度的浓妆裂了开来。比她自身体重大上数倍的宝石饰品,当啷当啷作响。
依洛基审美眼光分析的结果,刚度过十五圣寿的溥子,即使不仰赖化妆或宝石等,依旧是位天生丽质的美少女。但是中华道国的皇帝是闪耀于世界中心的北极星,她的美丽必须超越人类的终极所能。
以超越终极美丽为目标的结果,就是龙颜上施饰的厚重脂粉已成一张面具。穿在身上的物品并非是衣服,而是宝石组成的铠甲——不,应该是宝石组成的机器装置。宝石是遵照占卜术法则,以几何学概念进行配置,就像一幅巨大的曼陀罗图。
溥子已非美少女——她的身影根本是张抽象画。
与其对峙的洛基心想,中国文化还真是癫狂……
然而——溥子同时也是血肉之躯的人类。
「呼哈哈哈哈!咳呼!咳呃!」溥子笑得太过头,因而噎到了。
「唔呃!」她发出嘶哑的声音,眼睛浮出泪珠。由于无法用缀满宝石的袖子抹拭,因此以念燃魔法(Pyrokinesis)让其蒸发。溥子「呼——呼——」地痛苦呼吸一会儿后,恢复了平静。
「但是啊……洛基……」
她缓缓地抬起龙颜,笑容从表情上消失后,出现裂痕的妆容也自然地回复原样。在她那全是加工过的美貌中,只有眼神宛如火焰。
「……这样有点太无趣了耶……朕不会没度量到找你兴师问罪……不过你的失败让『侵略』一事变得更加遥远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再继续这样硬对日本出手,英国和义大利真的会打过来。以局外人自居的德国动向如何将会是关键。」
这时洛基内心还补了一句讲到重要关键的话——还有美国也是。
「……还要试探第三人的动向实在令人焦躁。瞧……」
溥子庄重地举起双手,伸到了洛基的眼前。从缝著宝石的衣袖间隙可以窥见宛如小小枫叶的手掌,然而她就像中了某种毒,手正不断微微地颤抖。
「栖宿于朕的『天命之龙』正于朕体内肆虐……而且,朕的头也好痛,一股强烈的冲动紧紧压迫著头盖骨……要朕快去并吞新的土地……统御新的人民……」
栖宿在她那对眼睛中的光芒,看在洛基的眼里,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天命之龙」——好像是与她订立契约的神魔。
然而那既非神也非恶魔,是个道教神话中本应没有的存在。
受冲动驱使时的溥子……很危险。
她就像是个紧绷到极限的物体,感觉随时都可能会瞬间迸开。
洛基决定换个话题。
「但是也有收获啊,甚至可以说收获的部分还比较大。我们把和俄罗斯的合作关系巩固到牢不可破的地步了。」
「是喔……但吾友洛基啊,朕受不了那种头痛、那种麻烦的感觉了。」
「啊?」
「伊莉亚艾丽雅如果要协助朕——那就把她请来这里即可。朕当场处理掉她,解放俄罗斯。对现在的朕而言,那样是最大的助益。」
「你……你那是什么意思?」
处理掉——意思是杀掉她。这种理由早已超越有欠思虑的范畴,洛基甚至慌了。
「你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地方统治就好,怎么可以把站在同一阵线的人给宰了啊!如果失去俄罗斯,英国、义大利和日本三国可是会攻过来喔!即使我挡得住日本那边,但你要对付剩下的两个王也太吃力了吧!」
「朕觉得你严重搞错了一件事情。」
溥子甩了甩发抖的单手,连声音都在抖动。
「你都只用先进国、王这类均等的一个单位计算著相关平衡——但是这些都不是均等的存在。朕……只是一次对付区区的英国和义大利王而已,不可能会趋于下风。」
溥子用颤抖声音诉说的这番话,意思就是「我一次对付亚瑟和蕾吉娜来让你瞧瞧」。
面对这样的她,洛基无法用「说大话」这几个字笑著带过。
王的力量必非均等,神话的力量更非平等。
「你看好了,这就是朕的英姿。」
溥子宛如无法控制溢出的力量,全身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她的浓妆、宝石都还原成魔力。溥子在光芒中有一瞬间恢复为人类的身影——不过她的身上立刻又组构起「皇帝魔导礼装」。
她露出白皙的肌肤,虽然展现出女性之美,但象徵「力量」的双臂上却覆盖了紫水晶般的紫色龙鳞,头和指尖分别长出极为不祥的尖角与利爪。另一方面,身为高贵之人,还有黄金衣裳裹覆了应该隐藏的胸部和腰部,同时背后更有「光圈」闪耀。
紫色和黄色是过去中国王朝的禁色……而眼前是身穿禁色的龙人……
溥子为了让洛基理解她的威势,所以变身为战斗模式。
「『天命之龙』的魔导礼装啊……即使身为神的我也是为之震慑呢。这真的只有『庄严』能够形容。」
中华道教的主神「天命之龙」——其性质确实大大不同于其他神魔。洛基之所以接近中国,也是为了想近距离确认那种特异性质。
中国拥有渊远流长的历史——足足四千年。现在中华道国的实际人口更达——十八亿。
所谓的神话是居住在该文化圈中的人们蓄积而成的意念结晶。如今已达十八亿的中国人民,四千年来不断蓄积,分量庞大的祝祷便是——中华思想。
中国人民虽相信中国是世界的中心,但实际上却经常受到饥荒和战乱折磨。因此,他们在严峻的现实生活中十分殷切地祈祷,希望有朝一日天命之主能现身此地,建构理想的中华世界,替人民带来终极的平等与安稳。
此种祝愿的洪流——最终化为狂暴的龙。一条非神亦非恶魔的龙。
这条龙吞噬了原属更高阶幻想的道教神话——洛基本身是做此解释。因此中国的现况与普通神话不同,甚至可说与普通神话相差甚远,实力极强。毕竟,没有弱的道理。
「吾之苦痛乃民之祈愿……相较于神话之流,此股力量不可能会屈居下风吧……」
她颤抖著声音——然而那却不是孱弱的发抖声,反倒是力量满溢时无法加以抑制的颤抖声。「再皇帝」溥子决不是乱夸海口,她背负的意念确实庞大到可能足以一次解决亚瑟和蕾吉娜。
但是以娇小身躯承担著整个中华思想的她,却经常为发狂般的侵略欲望所苦。如果不持续发动侵略,她体内的龙便会狂暴肆虐,把她的精神状态逼至发疯的边缘。
洛基明显鄙视强大到无法控制的力量。
「接下来日本和德国的关系不知道会转往哪个方向,毕竟北欧骑士团先前在富士树海出手袭击了林崎一树的同伴。不过俄罗斯和德国之间没什么义务或怨恨,关系平平。如果中国出兵攻打俄罗斯,德国之后可能会加入制裁行动。最后中国会变成与全世界为敌。」
「唔嗯
。」溥子藉由释放部分力量,恢复了冷静。
「……现在马上将俄罗斯纳入朕的统治之下,确实有欠思虑。既然……俄罗斯都成为同伴了,我们立刻出兵日本不就好了。反正先做好打算,与英国和义大利为敌也无妨,也不需要什么正当理由,这种想法比较自然吧。」
「你居然会说出这种没有肚量的事情啊。」
「……你是说朕心胸狭窄?」
「至少你是耐不住性子。」
「朕只是讨厌那些无谓的忍耐。」
溥子眉宇间皱起满是激动情绪的纹路,双眼冒出怒火,却没对洛基显得不耐烦。她想表现出自己是个心胸宽大的人,所以打算听完洛基的说词。
这个年幼的少女,竟还为此踮高了脚尖。
「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种高手,去赌那种可能发生万一的事情,实在太荒谬了。毕竟日本、英国和义大利可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等你放马过去,你去攻打那种地方的话,再怎么想都不会成功。即使是你,还是有可能发生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等等。」
溥子虽然明显地在吞忍怒气,但立刻重新思考了一番。
「朕的确不太了解亚瑟、蕾吉娜和日本的新王。相较于朕,他们肯定是不怎么样的对手,不过就像你说的,所谓的『未知』就是『可能发生万一』。」
「要进攻,就要边从容地探查对方的动向,搞清楚他们是做好万全准备等著我们上门,还是在做其他的事情……他们或许去了美国之类的。」
洛基也不清楚那块大陆上的现况,透过一树去了解,感觉也别有一番乐趣。
「唔?如果他们不在日本,要占领那边不是易如反掌。我们打过去吧。」
「就是无法确切证明他们不在日本啊。蕾吉娜返回义大利后,好像没来由地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游行。另一方面,日本和英国的两个王则不知道在做什么,而且也不清楚德国对日本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所以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先调查。调查清楚就什么都不必忧虑了吧。」
「应该还有之前大和的间谍潜伏在日本吧?应该马上就能知道王现在要采取什么行动才是。」
「现在日本那边正在清剿间谍,虽然还有残存的人在,但是对方也相当提防他们,根本无法行动。不过倒是可以仰赖他人之力,像是那些想要追踪王的媒体,假如能够来个王现在动向如何的独家报导就好了。」
洛基装作开玩笑的模样笑了。
「嗯……只要一有确定的情报,朕就能立刻出兵攻打了……」
然而洛基心想,现在还不想局势如此转变。中国势如破竹也是件麻烦事。
他在内心暗自恳求,希望日本政府不要轻易泄漏情报。
「不过,那些人也没想像中的天真,把动向隐藏得很好。本以为过惯和平日子的那个国家,会让林崎一树的事情上到八卦谈话性节目之类。」
「所谓的王是国家最强的战力,人民虽对新的王充满兴趣,但是如果顺从民众希望,让王成为镁光灯的焦点,那就等同泄漏了最为重大的军事机密。朕过去也历经过相同的事情。之前以为日本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国家,没想到已经理解王的重要性。」
溥子点了点头。如果未受制于狂暴戾气,原本的她其实相当聪慧。
「朕懂了。你的意思就是说眼下应该要先掌握日本新王和亚瑟•瓦西雷翁的动向吧。」
洛基点头回应并补充道:「还有德国的动向。」
其实洛基想要的是时间。在这个局面的各方势力中,他的神战兵团(Loki Einherjar)最为弱小。然而在获得中国和俄罗斯同盟后,目前他终于能不慌不忙地让混沌阵营的神魔同伴们化为实体。
再者,即使要出兵侵略,比起有林崎一树在的日本,英国才是首选。那里是魔法文化的中心,存有瓦西雷欧斯•瓦西雷翁的遗产。也就是说,英国存在著连洛基也不知道的世界秘密。让中国前去攻打英国,自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旁把那些遗产全都夺取过来的话……
自己就能控制现在眼前这股巨大力量,随心所欲地加以运用啊……
溥子由于受制于狂暴戾气,要控制应该易如反掌。
原本的她是个年幼的聪慧少女,所以更是轻而易举。
这时她的指尖停止了颤抖——是她用意志力制止的。
「身为友人的你给的建言,朕确实了解了。朕屈服于内在苦痛,打算选择易行之道,实在有欠思虑,朕会深深自省。无妨。」
「无妨了啊,太好了。」
「朕很喜欢你和香耶。」
溥子突然就像个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嫣然一笑。
洛基为她那句直率的发言感到不知所措——同时哀怜起她身上背负的那分重担。
那是四千年来十八亿人民殷切的祈愿。然而反过来看,其实是对中国历代王朝——当权者的怨怼。如此的力量理当会有一个面向是被当作带来狂暴戾气的诅咒。那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在聪慧少女的稚嫩双肩上,而且分量还那么庞大……
「香耶也说她很喜欢小溥喔。」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无妨!」
洛基称呼小溥这个绰号后,溥子用娇小的身躯挺起胸膛,开怀大笑。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政治思想。如果你得到这个世界,栖宿著天命之龙的你,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嗯!」溥子像是要展示压箱宝似的开朗地回应。
「朕之所望为人民安稳,朕之祈愿为人民平等。当朕统御天下人民时,会让所有人民都成为——『朱红色的无脸妖』。」
†
茜学姊操作控制盘后,从舰桥的地板升起了一张大理石的大圆桌,这时舰桥摇身一变成带有海景开阔感的会议室。
一树一行人围著那张圆桌展开了简报。
「虽然是要说有关航海的事情……但是大半的路程都是在电脑控制的状态下前进。靠近美国大陆后,应该就无法使用GPS了,但是在那之前都能毫无障碍地透过GPS确认位置,也能跟日本本土取得联系和合作。」
什么?——一树暗自感到惊讶。
「靠近美国后就不能使用GPS了吗?」
「不只是GPS,也无法拍摄卫星照片喔。打算藉由科技力量了解外国情形的行为,全都受到魔力阻碍……实际上,你也没看过以卫星照片的形式,拍摄到魔法先进国的街景吧。」
这么说来,的确没见过。没人提及就没注意到此事,但经人这么一说,便非常想看看那种照片。闻言,亚瑟耸了耸肩。
「其他的魔法先进国如果知道日本从宇宙用那种东西拍摄,自己无时无刻都被日本监视的话,老早就对日本宣战了喔。」
确实如此。正因为会遭魔力阻碍,所以美国才会被称为谜。
「即使拍摄卫星照片,也会因为蓝色魔力光芒的雾霭,而无法判读出任东西。那种魔力光芒的雾霭被人命名为『魔力云』,目前还不是很清楚它的生成原因。据说可能是居住在该国的人民,排斥外国人的心理,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以魔法形式显现出的现象。与其说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应该要说是……集团潜意识造成的吧。」
无意识或集团潜意识形成的魔法——的确有耳闻过这类的东西。
比如,男女间的强烈情感,在无意识下会引发魔法现象,变得难以避孕。
「魔力云恐怕也会遮蔽GPS的电波。无论来自什么地方的任何东西都会被遮蔽喔。由于是透过卫星照片确认到魔力云的存在,本以为那是种位在空中的玩意儿,没想到日本本土连结海外的海底电缆在进行存取时,讯号也会被弹回来。不过这种说法也要国外的设备没被彻底毁坏才会成立。」
「没有被彻底破坏。」亚瑟摇了摇头。「我们英国和其他神话国家里都还留有那种设备喔。毕竟不可能一成为神话国家,就能一口气废除所有文明,将其毁灭殆尽。」
「没错,德国和其周边的领土国家也是如此,都是一点一点地断绝文明,目前还没到完全废除的地步。」
「这么说来,绿蒂在病床上是用DVD播放器看日本的动画嘛。」
一树以回想起事情的口吻说完后,绿蒂点点头应道:「是的。」
比起英国,德国在废除文明上更为严格,即使如此都还有人偷偷持有并且能够使用DVD播放器,足以证明科学文明依旧健在。
「打算使用科技力量了解外国的行为会遭到阻碍,所以世界各国的现况都是个谜。」一树彻底理解了。
「魔力云的相关知识要升上二年级后才会学到,你还不清楚是很正常的。毕竟骑士学院最优先的事情是,让学生拥有一身参与任务的实力。」丽兹丽莎老师这么补充说明。
「嗯,我们二年级的学生都知道喔。不过这样还真的是很奇怪耶。」
辉夜学姊皱起了眉头。
「学校明明应该教导力量的正确使用方式,但一开始只
先教力量的使用方式,却把知识授予放到后头……」
「理想跟不上现实是常有的事情啊。」
亚瑟从现实世界施政者的立场,豁达地这么说。
「日本的政治其实架构得很健全,非常有意思。我们的国家成为神话国家后,在有些地方就有点疏离这种系统组织了。」
「但是日本在认知上有些轻忽的地方吧。」
尚香方才没来到桌边而是倚靠在墙壁,脸上还挂著像是看向远方的眼神,这时她突然加入了对话。
「轻忽?」一树反问了回去。
「这个国家的人民——即使是在与大和大打一场之后,应该还是觉得不可能会爆发与外国之间的战争吧?」
「或许确实正是如此。」一树边尝著辩解般的苦味,边点了点头。
「不如说,我觉得我们已经对于外国这种存在没有实感了……」
在想法之外的——已经是盲点(死角)了。一树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说不定能够借助科技的力量取得外国情报这种想法。
「总而言之,大半的航程都有卫星协助,我们大可放心。」
茜学姊姑且归纳出这个结论。
「预定最快十天会抵达美国。一靠近美国就会熄掉引擎,张起船帆。由于船帆是电脑控制,不必担心操作的问题,不过行进速度也会受到风势强弱的左右,因此粮食有多准备几天的分量。」
「哎,等到机器靠不住之后,就包在我身上吧。」
尚香「咚」地拍了拍胸脯,茜学姊则是投以怀疑的目光。
「要靠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想暂时是不成问题啦。」一树这么背书。
「不要讲到连我都听得见嘛,我会害羞耶。」尚香嘿嘿嘿地傻笑。
「国内有骑士团和梁山伯防卫……但是当国内发生什么意外时,我们搭这艘船回去一样也要花上十天左右喔。」
茜学姊如是说。提到的意外应该就是指中国吧。但是……
「我认为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喔,因为蕾吉娜已经非常高调地回国了。」
坐在一旁的美樱说了句「为什么?」后歪过头。
「即使被他们察觉到我和亚瑟不在国内,至少蕾吉娜已经对外摆出随时可以行动的态势。她表面上虽然没有协助我们,但或许就是基于这种考量才没和我们一起去美国。」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考量啊。」
亚瑟睁大双眼,「啪」地拍了手。
「她内心有种违背自我的想法,觉得怎么可以放任世界平衡遭到扰乱。回国时还高调举办游行就是在表明『我在这里喔』,那是种牵制。」
「有蕾吉娜一个人牵制,你们就安心了吗?毕竟中国的王想侵略他国的欲望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只要有机可趁,可是会来硬的喔。」
中国的话题一出现,尚香的表情就会变得十分严肃,判若两人。
「只要不露出可趁之机就没问题了吧。」
茜学姊这么说。「目前应该还没有人知道我们出发前往美国的事情,而且这艘所罗门2号……不对,是Queen辉夜也是秘密建造后搬运过来。一树他们的行动也隐蔽得相当好。」
即使敌方察觉到我们不在日本——这是刚刚那番讨论的前提,不过我们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能够有所察觉。
「当离开本土的事情败露后,他们就会发动攻势,我觉得你们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喔。没人知道那个国家……不,是那个王……会突然有什么动作。」
尚香以沉重的口吻这么说。
「……啊。」一羽学姊的背部略微颤抖了一下,并且发出细小的声音。
「一羽学姊,你怎么了?」
「那个……你们刚才说的意思是……要是被人发现一树不在日本……会很不妙吧。」
「对,就是那个意思。」
「那、那个……今天早上来了几个像是报章记者的人……他们好像已经打探出一树滞留在那座隐密海港,所以从远处拍了照片……当时是我负责巡逻的……」
一羽学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不知道中国会因此打过来……想说没收底片赶走他们就好了……」
一羽学姊继续说:「当时这艘船可能已经被看到了。」
他们即使没有照片也能写成报导,如果报导公诸于世,中国便会发动侵略,掀起战争。
——一树立刻动起脑来,思考从船上是否能有阻止记者的手段。
虽然能与本土取得联系,但手上没有对方的照片,也不知道名字叫什么。
采用立刻能想到的一般处理方式,根本无济于事。
†
甲鱼太田的手中有一张照片。
那是盟友席摩海赫饭岛以念写魔法(Thoughtography)再次拍摄停靠在那座海湾中的船。但是透过只看过一次的记忆和席摩海赫的魔法技术,只能照出一张整个画面都很模糊的相片。
这张照片终究无法成为证据。
即使随报导刊出,也仅能作为示意图所用而已吧。
——然而甲鱼歪起丰厚的嘴唇,独自笑了起来。这样就够了,能写成报导了。
他位在东京的工作场所兼自宅——是个埋在脏衣服和资料中的三坪大房间,只有吃饭工具的桌上型电脑和其周边器材闪烁光辉。
王滞留在那个隐密港口的骑士团宿舍中的情报也没有取得证据,顶多只能写成传闻等级的报导。
即使如此,自己可是八卦记者,毫不犹豫地就能写出不准确的报导。
再说,王搭乘专船前往外国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反倒具有说服力。应该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捏造出来的假消息。
必定会在世间掀起波澜。
但是当真的要下笔撰写报导时,甲鱼的双手却停在了键盘上。
世界正在剧烈地变化著——如此莫名真切的感受,萦绕在脑里挥之不去。
『他可是未求任何回报,一路奋战至今喔。』
那个少女以认真的眼神,叙述著那名所谓王的人物。
王在不求任何回报的状态下,前往了未知世界——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常识中已遭人们忘却的海外。这趟旅程等著他的应该只有危险。
或许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才不告知国民,以极机密的方式进行。
价值观老旧的人,会扯人称为王、新时代象徵的后腿。脑中就是会浮现如此的画面,然而那是多么丑陋的画面啊。自己要写这样的报导不就代表……
……等等,丑陋又怎样。自己可是越丑陋越好的甲鱼,可是八卦记者啊。
王的情报可以赚钱,原因什么的大概写写就好。
目前只需思考要如何让一篇毫无明确证据的报导具备可信度,这才是自己发挥专业的地方。身为专家的自己,只要是台做好这件事的机器即可。
人们会相信自己想要想信的事物,同时也渴求针对掌权者的愤恨。他们为了实际感受到自己是善良的人,而探寻著抨击恶状的藉口。
所以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有甜美的愤恨……人们就会信以为真。
来想个精采绝伦的故事吧。刚成为王的少年,在极尽奢侈的豪华游轮里,受到许多人称宠姬的美少女服侍,同时又要前往何处呢?
来写个政府秘密向应该已断绝邦交的外国购入了南国度假地吗?在那个怕人看见般的地方,等著王的肯定是极尽奢华,道德沦丧,又寡廉鲜耻的酒池肉林。
他不求任何回报……?不,不是这么回事。那个王是酒池肉林的后宫王。
甲鱼进行想像的瞬间,便因甜美的愤恨怒火中烧。想像不断地涌现,指尖的踌躇消逝无踪,煽情的引言就此诞生。
他活灵活现地描写出,那些让平民不共戴天的敌人身影。
读者应该不会认为这些内容都只是靠想像杜撰的谎言。
这究竟要拿去哪里,才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刊载面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