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三章 遭遇

船内紧急广播响彻各处,是在航行第五天的傍晚时分。

根据GPS显示,这时船只正好越过了太平洋正中央一带。

绿蒂在前一刻诉说出她感到不对劲。

「我感应到某种奇怪的情感波长……有谁想了什么事情吗?」

面对这个提问一行人都歪过了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我刚刚在想兄长的事情!」「我有想一树哥喔!」

鼎和美樱同时发言后,因莫名的对抗心理而互瞪对方。但是应该和她们想的无关。

绿蒂也无法再次感应到那种不对劲,事情就在不知真相的状态下落幕。

然后,最初察觉到「紧急事态」的人是一树。

无法参与工作的他,死缠著工作中的同伴们,硬是有样学样地学会工作内容后,擅自加入了这一天的戒备作业。

船上所有成员中,视力最好的是一树。当他一窥探固定在瞭望台上的双筒望远镜后,便看见应是无限延伸的海平线上有个微小的影子。

当时太阳已经快要西沉,黄昏和海平线间的界线显得昏暗不清,但对视力施展强化魔法凝视后,镜筒另一端的景色反而看得更加鲜明。

眼下能够见到海平线上的影子,轮廓带有细小锯齿状,看样子不像岩石。

——感觉好像是船帆。

「那个应该是一艘船吧?」

一树语毕,不擅于处理突发状况的茜学姊,果断地将平时的冷静拋诸脑后,惊慌失措地进行了船内广播。

「发、发生紧急事件!所有船务人员请到舰桥集合!」

谁都没有料到事态会是如此……毕竟排除魔法先进国和其周边庇护国家间的往来后,目前世界各国的邦交应该处于完全断绝的状态。

照理来说不可能会有船只航行在这个太平洋的正中央。

更何况在这片宽阔的海域中,小小船只要像这样交会的机率堪称奇迹。

……不过前提必须是没有任何一方打算刻意接触。

茜学姊会感到不安也无可厚非,毕竟应该没有人预测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飞天之翼,睥睨之眼,侵略的劫火——神之权能在此显现,吾将以文明代行者之姿深深进击! 深略兵器(Deep Striker)!」」

一树和绿蒂两人换穿上「深略兵器」,飞上了天空。

进行侦查——不知对方的船是不是也已经有所察觉,但是一树判断即使背负风险也应要获取情报。

一树和绿蒂宛如两道流星般,飞越由橙黄转为暗蓝的天空。

两人再次以肉眼确定了海平线的彼端有个船影,接著稍稍放缓速度,慎重地往其接近。对方假如也在监视戒备,一定会发现他们,但是眼下却没任何反应。两人因此大胆地从空中往船只靠近。

「一树哥哥,那个是……」

「不会有错……」一树点点头。「那是幽灵船。」

一树和绿蒂返回舰桥后,向同伴们报告结果。

茜学姊眉头深锁,回以僵硬的嗓音。

「真教人无法置信,居然是幽灵船……我很怕这种灵异的东西。」

「茜就是很胆小啊。你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脸啦!」

花音学姊在一旁像是捉弄似的挖苦茜学姊。

「应该说,我认为那艘船应该是魔境。」

「幽灵船魔境……若是那么一回事的话,我就能理解了。」

简单来说茜学姊害怕的是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物。若是魔境就没问题。原本蹙眉以对的她在这个基准下,放松脸部表情点了点头。一树则是继续进行报告。

「外观看起来是艘黑色的帆船,速度缓慢,甲板上没见到人影。」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无法理解,居然不是土地而是一艘船——一座构造物化为魔境在海上漂流。先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例子,再说,那是哪个国家的船啊?」

恢复冷静的茜学姊小声嘟囔。

「那艘船往我们的船靠近只是偶然吗?」

「如果那是魔境,或许就不足为奇了。魔兽或魔境本来就具有危害人类的目标意识。」

「假如我们的船速较快,也还有绕路甩掉对方的方法可用……不过对方会不会一路跟到美国大陆?这样谁受得了啊,到头来还是很恐怖呀。」

「幽灵船如果解除魔境状态变回普通的船,应该是从美国大陆来的船只,也许这样能够成为了解美国现况的途径喔。」

「……那就这么决定了。靠过去并排,登上那艘船吧。」

一树和茜学姊互相点点头。

「一树和船长一交谈,事情就进行得很快,好难插嘴喔~~」

美樱小声说。茜学姊则是回句「没时间了」后摇摇头。

现在这艘船和幽灵船还正一点一点缩短之间的距离。

「一树,你快编组登上幽灵船的成员,我会留在这里。」

「你是害怕不敢去?」

「别消遣我,毕竟确实具备航海知识的人必须以防万一,好好守住这艘船才行。如果船沉了之类的……你就算用『深略兵器』或『灰烬的绯色之翼(Blazing Wings)』也没办法从太平洋正中央飞回日本喔。」

在这片宽广的海洋上,能确实踏稳脚步的地方就只有这艘船,但是此船并未具有防卫魔力。倘若攻击魔法飞来侵犯,根本毫无防御能力,简简单单就会沉没。

脑中浮现窗外那片辽阔无垠的海洋后,顿时感到一股寒气窜过背脊。

「看来必须一边尽可能地准备好防御魔法,一边靠过去才行。」

「当然得这样。我们就把擅长防御魔法的人留在船上,让擅长近身战斗的人登上幽灵船吧。」

一树在白板上潦草地写下了想到的人员。

一树、亚瑟、贝亚特丽克斯、尚香、辉夜学姊、光学姊、一羽学姊、鼎、华玲、琥珀。

登船的人大概就这些吧。

「你很擅长近身战斗吧?」一树将视线移到了亚瑟身上。

「当然。至今你的战斗我已经观看了非常多次,我完全不展现实力的话,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这件事就让我出点力吧。」

「不过,你当然也不会使出所有看家本领认真战斗吧。」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啊!」

真是直肠子的人。这个人放眼未来,也认为不可放过打算扰乱世界秩序的洛基和中国,却也觉得自己没有义务为了当前濒临侵略危机的日本出尽全力。

「喂,我并不擅长什么近身战斗喔,为什么不挑西瑞拉特而是要我去?」

尚香提出了异议。

「难道你在担心稍稍分开一下没有待在一起的话我会捣乱?」

「不是,因为那边是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地方,所以想要有个像你这种眼尖、机灵又善于随机应变的人一起。」

「……什么嘛,你意外地信任我耶。哎,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包在我身上。」

这么说著,尚香搔了搔脸颊。

「从这艘船上闯进另一艘船大闹,这样感觉好像维京人,还真是让人期待。对北欧骑士来说,简直就是最棒的情势了。」

贝亚特丽克斯颤抖著身躯。

「你可别闹得太过火把船给毁了喔。」

「呵呵呵!登上对手的船舰,不让它沉没,完完整整地接受船只和货物,这才是维京人的做法!」

北欧骑士居然和维京人同样调调,德国到底是怎么了啊?

总而言之,无论那是什么样的魔境,也实在无从想像以这种成员前去会尝败果。

此时一树心中翻搅而起的,与其说是面对未知事物的不安,不如说是「想见识见识对方本领」的心情。

「真可惜,我虽然也想去,但是会用的攻击魔法尽是些大规模破坏类的而已。」

花音学姊边笑边说。她对被选上的成员毫无不安,自己应该很开心能落个轻松吧。

这位大前辈也是个值得注目的实力强大者,不过无法在船上使用大规模攻击魔法,因此让她留守己方船舰。

从舰桥凝视前方,终于到了用肉眼也能看见船只的地步。

也就是说双方都已互相进到知觉范围——魔法攻击范围内了。

留守组一起开始咏唱防御魔法。

「……我不会什么守护船只的防御魔法~~」

辉夜学姊闲得发慌般摆动双手。

「我也不会什么防御魔法!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

花音学姊彷佛态度转为豁达,挺起她那小小的胸部。撇开辉夜学姊不谈,她无法打近身战也无法使用防御魔法的话,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是彻底派不上用场的大前辈。

「性能局限度高该不会是魔技科学生会长的传统吧。」

现任会长只懂虐待倾向极强的痛苦魔法,配上只懂大规模破坏魔法的前学生会长,真是一个糟糕的组合。光学姊和茜学姊能力较为灵活,反而有意思。

「我来守护。」神邑对防御魔法很有自信,气势十足地说。

「船要横靠上去了喔!

准备跳过去!」

茜学姊将操作切换至手动模式,让两艘船越靠越近。

接著藉由操作控制盘,打开了舰桥左侧的一面压克力板,强劲的风势灌了进来。进攻部队的所有人都聚集在窗边了。原如豆粒般大小的黑色船影,以黑红夕暮为背景,变得越来越大。

那并非是艘巨大的船舰,而是艘像是在大声主张过时氛围的古雅帆船。

不过可能是化为魔境的影响吧,船身已染成一片骇人的漆黑。

形似于赫尔召唤出的「宣告神与魔决一死战之船舰(纳吉尔法)」。

不知该说是阴森,还是运气好,对方并未发动攻击魔法。船首和船首就在未受攻击的状态下,靠拢在一块儿了。茜学姊接著逐渐降低船速。

「不用守护船只安全了……」神邑失去一展身手的机会后,垂下了肩膀。

但只要是魔境,就会不可能没有敌人。

「好,我喊预备后会先跳过去,大家再跟过来。」

两艘船终于要交会而过。我方这边的窗户由于位在高处,因此只要使用身体能力强化魔法,从现在的位置一跃而下,便能降落在对方船只的甲板上了吧。

同伴们同时进行歪界接续,换上了魔导礼装。

「不能让一树打危险的头阵,这种时候就交给在下。」

「不对,这种时候就由我帅气地处理就好!」

琥珀和华玲这对活宝争先恐后地在争夺窗边最前线的位置。

「慢著,因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东西等著,所以能用各式魔法的我最适任……」

「呵呵呵。」贝亚特丽克斯无所畏惧地笑著,大摇大摆挤到了前方。「如果是那种事情,应该要让身为客人的我来当挡箭牌吧。毕竟我是外人,即使把我当成弃子,你们也不会感到遗憾吧。」

贝亚特丽克斯这么说后,所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然而这绝非代表要把她当作弃子,只是觉得她非常适合出任先锋这种角色。

她那身经百战的背影实在可靠。总觉得能够体会艾莲奥诺拉爱慕她的心情了。

「呵哈哈哈哈!还不知道对方真面目的这种状况!会很好玩喔!」

船身相互靠在一起后,贝亚特丽克斯靠著强韧的腿、腰部,轻松跃进了黑船。

「若是要那样说,我们也是客人!得快点跟上才行!走喽,尚香小姐!」

「咦,我也要冲前锋喔!不要拉我的手啦!」

亚瑟边拉著尚香的手,边把脚跨上窗框,不过他还未换上魔导礼装。照理来说,圣痕魔法使于战斗中未穿魔导礼装应该没有好处……还是他有什么不想让人看见魔导礼装的理由?

尚香也无可奈何地配合行动,两人一起往黑船跳去。

「很好,我们也要跟上!」

一树也纵身一跃,以全身冲破海风,朝著全黑的立足处落下!

「吾愿投身光荣之战,迎接光荣之死,而后参列于下一场天上之战!赐予吾眼血红色的庇佑!红色武神之眼(Berserk)!」

打头阵进攻的贝亚特丽克斯已经发动咒文,并以某人为对手挥出了大剑。

一树在著地的同时观察四周,毕竟从舰桥几乎看不见黑船的内部情形。甲板四处都淤塞著黑色瘴气般的魔力,像是被风刮到一起的推积物。

并发现有某种人影像是溶化在那些漆黑魔力之中。

「一树,小心!这里已经有敌人了喔!」贝亚特丽克斯出声提醒。

不知真面目的人影也袭向了一树。

「红色武神之眼!」

一树也吟唱起与贝亚特丽克斯相同的魔法,并拔出「天丛云剑」立即砍向无法辨别为何物的黑影。他的腰际上配挂著特别订制的天丛云剑专用剑鞘。

然而感觉却不对劲。剑刃感受到的反作用力,说是斩砍魔兽,根本比较像是劈砍具有防卫魔力的人类。黑影在反作用力下弹飞出去了。

「……你为什么会用我的魔法?虽然我老早就很在意你会使用复数类型的魔法了。」

贝亚特丽克斯背朝甲板边护栏,与一树肩并肩,并对他说出惊讶之情。

「因为我能使用好感度高的同伴的魔法。」

「……什、什么?什什什什什、什么!那么就是说我、我我我我我我的……」

贝亚特丽克斯顿时惊慌失措。贝亚特丽克斯——72

其实她的好感度挺高。

「等等再跟你解释!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要攻过来了喔!」

「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在我决定同行时马上讲啊!好——丢——人!」贝亚特丽克斯边用手拿著大剑边摀著脸扭动身躯。

当一察觉到有黑影从黑色魔力的堆积物中滑溜滑溜地现身后,黑影便立刻猛冲而来。他们快速挥舞双手,朝一树等人扑打过去。

那攻击的动作即使有经过魔力的强化,却没有任何武术基础可言。

以前对付丧尸时,敌人就有类似的举动。

一树和贝亚特丽克斯冲到前方进行迎击,亚瑟和尚香也在稍离一段距离的地方与黑影展开了战斗。在一树他们往前移动,空出能够落地的空间后,鼎和华玲她们便陆陆续续跳至该处。

「看来是场混战,挥舞大剑不是明智之举……曳尾之流星啊,于夜空中划穿洁白的伤痕!短白流星剑(Carnwenhan)!」

亚瑟吟唱咒文,在其右臂生成了白银护臂,以及状似和护臂融为一体的短剑。自流线型的护臂至剑刃都闪耀出纯白魔力,接著扩及亚瑟全身,他的身影突然急遽加速,消失无形。

本打算袭击亚瑟的黑影群,同时向外弹飞。

此短剑岂止赋予高速化的加成效果,威力也相当强大。亚瑟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船上到处狂奔,不断地砍杀黑影,简直靠他一人就能肃清整艘船。

「好……好痛……」

此时传来说话声。刚刚……那个声音是在喊痛吗?

「化为打破魂魄之神鞭!在此呼唤捣乱元神的波动……打神鞭!」

尚香也完成咏唱,手中紧握白木棒。其外观看起来只是一根极为简朴的棒子,不过她却以像是要击出全垒打的摆动方式痛打了黑影的头顶。

打神鞭是种具有扰乱魔力效果的神器。先前见识到时,尚香光是在战场上空挥舞,就大大干扰了周遭那些老练的圣痕魔法使进行魔法咏唱。

黑影在被那根棒子直接重击脑门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大闹起来。那举动就像是自身所持的魔力在身体中卷成涡状,乱冲乱撞。浑身不停颤抖,痛苦得在甲板上满地打滚,一副无法战斗的模样。

那种痛苦的样子,像极了活生生的人类。

不过尚香本身好像没什么武术底子,当黑影自四面八方出手袭击后,便无法确实躲开那种单调的攻击,只有被打中的分。但是她以高水准的抵抗展开攻势,露出不足挂齿的表情,依序朝对手的脑门挥下了打神鞭。

遭打神鞭击中的黑影们,毫无例外地浑身颤抖,倒地翻滚。

「天上的索尔神啊!为吾剑舞欢愉响起咆哮!天之雷鸣寄宿吾剑,不容干戈,送葬他们!雷鸣剑!」

贝亚特丽克斯也让雷栖宿至大剑,同时砍倒了数道黑色人影。

「好、好痛……」「啊、啊啊……」「好难过……」

一树、贝亚特丽克斯、亚瑟和尚香领头跳到船上,他们打倒的黑影们边发出痛苦的声音,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

一树此时终于有了余裕,定眼凝视那些黑影的姿态。

那种身影——是人类。他们全都很年轻,有男有女,长相和体型也都各自不同。

全身覆满漆黑的魔力,染成了堪称「黑影人」的姿容。

感觉和魔兽不太相同,这些家伙具备了能感到痛苦的意识。

同时也具有魔力,会反弹攻击。尽管如此,他们受到攻击后仍是会感到痛苦。

他们是人类吗?虽然觉得是丧尸……

那种样态感觉就像是……人类遭受漆黑魔力侵犯,被窜改成迥异的物种。

同伴们陆陆续续来到幽灵船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等等!」一树连忙制止。

「这些家伙的模样怪怪的……他们很痛苦。」

「啊?」同伴们感到困惑。

这些家伙或许只是受控于漆黑魔力,无罪无过的普通人类。

一树秉持这种可能,进一步凝视观察了他们。

慢著,不对。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黑影人们的黑色躯体上有著外伤。

血液彷佛已经流乾似的不再淌出,但是再怎么看,那全都是些穿透身体的致命伤势。

他们是尸体,丧尸是正确的判断。尸体遭到漆黑魔力控制,不过还留有些许身为人类的意识,所以受到攻击后会觉得痛苦。

这艘漂流的船上满载著为了袭击他人而遭受操控的尸体……

冒犯亡者——此刻脑中浮现了这四个字,同时想起的还有母亲的死亡差点被赫尔控制时的情况。在这个瞬间,一树的意志开始与战斗背道而驰。

「停

止攻击!我们要从漆黑魔力中解放这些人!」

「是要怎么解放!」尚香立即大喊。

但是除她之外的同伴们,可能也觉得这些敌人不太对劲吧,一树这么说后,宛如退潮般同时停下攻击,往后退去。

不过,即使我方收手,黑影人们仍旧是一边觉得痛苦一边站起身子,接著再次成群结队地袭击而来。

……该怎么办才好?一树等人逐步退到了甲板边缘,同伴们在船的角落聚成了一团。一树、鼎、琥珀、一羽学姊还有亚瑟站在第一线面对。

从船只内侧昏暗处出现越来越多黑影人,数十……不,看来是有是超过百名黑影人结为群体塞满甲板,包围了一树他们。

那群黑影扑打了站在第一线的剑士们。

一树闪躲、架开攻击,边以被动攻击的态势对付敌人,边咏唱了咒文。

「吾为剑之巫者……盘裂、根裂、咎予经津,快将那破邪灵剑予我!拔刀。经津御魂!」

一羽学姊也同时喊出「经津御魂!」,发动了相同的经津主神魔法。

看来两人想法一样,要用这把破邪圣剑,斩除漆黑魔力!

一树将天丛云剑收回鞘中,以「经津御魂」取而代之挥砍过去。

然而却传来像是被防卫魔力「啪锵!」弹开的手感,经津御魂的剑刃遭弹开了。

「!」一树倒抽了一口气。

「一树,攻击被弹开了耶?」一羽学姊也慌张地出声说。

但是他记得这种手感。过去在素盏呜尊的结界魔法「出云八重垣」下遭到「云丝束缚」,打算斩断云丝时也有过相同的失败经验,刚刚的触感就和当时一样。意即此股漆黑魔力的位阶高于经津主神的等级3魔法。

「林崎!光是防守的话会被逼到无路可退喔!」

亚瑟倚靠短剑和提高过的速度,边闪躲黑影的攻击边吶喊。

黑影的攻击模式相当单调,因此无论是要回避还防御,对一树他们来说都很容易。

但是黑影的人数实在是不可理喻。

即使未受到攻击,他们只要成群进逼,连身体活动的空间都会消失。

黑影挥舞双臂,即使被闪开,也依然步步进逼。

他们虽然不是强劲的敌手……但是再这样下去会被击溃!

「我忍得够久了喔……不过看样子你用那种魔法是行不通的。」

尚香如此嘀咕。她动也不动地默默承受黑影的攻击,全靠抵抗进行防御,然后发动了完成咏唱的魔法。

那股魔力波动的规模,无庸置疑是高等的攻击魔法——但并非破邪之力。

「汝之声为订定死亡之天榜……解放沉睡于菩提深处一千五百年之冲动,成为夺命野兽……天数杀戒仙兽牙!」

尚香朝空中释放涡状魔力,其接著变化成野兽之姿。

那只野兽宛如「暴力化身」,长有无数手脚、无数眼球,还有张布满无数牙齿的嘴。

无法想像身为贤者也是仙人的太公望竟会创造出如此不祥的野兽,它化为实体后,猛烈地冲入黑影群之中。

野兽以不计其数的臂膀一次扫倒所有黑影,踏碎倒趴在地者,还用无数的牙齿咬烂撕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影子们发出了悲鸣。漆黑魔力发挥类似防卫魔力的作用,守护著他们那具发黑的肉体,但是在野兽暴虐之下,伴随著痛苦的喊叫声,转眼间就不断遭到削弱。

黑影们宛如石榴,接二连三弹飞出去。

这根本是场屠杀。具有痛觉的漆黑亡者,正被迫二度历经死亡的痛苦。

漆黑魔力会保护痛觉以外的部分,因此他们尝到的是比一般死亡还要长久的苦痛……

野兽没有半声吼叫,只是静静地上演一场纯粹的屠杀。

「尚香!」一树禁不住责备了她。

但是尚香的魔法击退黑影,从窘境中拯救了大家也是事实。

「你太天真了啦!现在只能这样做啊!不流血的方式如果行不通,你就赶快给我切换想法!」

尚香一面怒斥一树,一面继续操控仙兽。黑影并未轻易死去,依旧持续发出凄惨的哀号。眼前光景简直就是骇人的叫唤地狱。

「虽然会心痛……但是也无可奈何。我们不能败在这里。」

亚瑟重新握好短剑,加入了尚香的攻势,使出高速短剑术不停划向影子们。

「一树……」贝亚特丽克斯朝向一树困惑地说。

住手,先等一下——一树虽然这么想,但是这些话不能不经大脑就说出口。

然而没有什么更好的做法了吗?

当经津主神没斩破素盏呜尊的结界魔法时,自己是如何应对的?

此时彷佛有道光芒射进黑暗之中,一树脑中浮现了某样东西,但是……

「一树!」背后传来了声音。

他一回头,看见神邑从Queen辉夜号的窗户探出了身体。

「你忘了这个!」语毕,她丢了某种闪著银光的物品过来。那样物品的投掷力道控制得有些靠不住,为了不让它掉落而小心接住后,才发现那是「八咫镜」。

神邑轻捷地跳往了这边。

「我在舰桥上都看见了,所以了解现在状况如何。用这面镜子就没问题喔。」

一树想起的也是这面镜子。

论及比经津主神还要强大的破邪之力,就是此镜子神器了。

这群黑影人相似于之前在伊势神宫交手过的铠甲武士。

「但是我还不太会用这面镜子。」

本来也是因为如此才没有带来。

「没关系,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

神邑边紧紧握住一树的手边这么说后,开始咏唱咒文。

尚香和亚瑟都在观察会发生何事,因而暂时停止攻击。

「……照耀四海万国的尊光啊!聚集到吾主的代理神灵上,释放清洁污秽之光……八咫镜,阳华一闪!」

神邑也于自己的手中生成了八咫镜,不过这只是藉由天照大神魔力生成的复制品。神邑右手高举起的这面八咫镜,在被举起的同时散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炫目地照耀著黄昏的阴暗。

眼下神邑的左手仍旧牵著一树,并从该处传进了魔力的流动。

——她在体内构成了何种咒文?又向天照大神请求(Order)了何种魔法现象?

位在神邑正面的黑色人影们,像是在蒸发掉缠绕自身的漆黑魔力,让其消逝了。他们恢复至人类原本模样的同时,也接连倒卧在地。

眼前没有任何痛苦的身影。光芒彷佛边拥抱灵魂边将之抽离肉体,黑影人都变回了一般的死尸,同时幽灵船还散发出些微从魔境中解放的气息。

「单靠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照耀那么广大的范围,所以一树也一起来吧。」

神邑施加力量至握住一树的那只手后说:

「那个神器具有善的意念,即使是素昧平生的那群人,即使对方是已经失去生命,只要一树祈愿想要拯救他们,神器一定会有所回应。不要因为不会用就放弃,毕竟那是天照大神的神器,肯是个好神器喔。」

一定会有所回应——一树信了这句话,并对强烈地对镜子许下愿望。

我想要拯救他们,希望让他们尽可能不再痛苦地安息。

所以,请借我力量!

此时镜子像是要诉说什么似的请求吸取魔力,那是种人类语言无法解释的呼喊声。某种模糊不清,像是魔法现象设计图的意象,开始流入了一树的精神。

一树应许呼喊声,对镜子淌入魔力,并在镜中操控了魔力。

获得能量的镜子顿时散发光芒。

「映照四海万国,『八咫镜』!封镜解魂——阳华一闪!」

一树——也藉由神器之力发动了神邑方才发动过的魔法现象。

转瞬间漆黑魔力蒸发散去,陆陆续续恢复成人样的人影接连倒趴在地。

幽灵船上的漆黑色彩也逐渐消逝。

净化完所有的漆黑魔力后,「八咫镜」顺应一树的意志,发出「叽咿咿咿咿嗯」的尖锐声响,小小的镜子化为像是镶嵌著宝石般的手炼形式,缠绕在一树的左手腕上。

感觉镜子像是在说,如此一来带著走也不会碍手碍脚吧。

惨剧的现场全然露出,这艘船恢复至原本的样貌了。

幽灵船那不祥的漆黑色调,就像涂漆剥落般消失无踪,变回木制帆船的模样。所有的船帆都是扬起的状态,承受著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势。

此船并未具备机械动力,也就是说可以推测它是从一个文明程度已退化至使用帆船的国家漂流而来。

然而仅有一树他们刚刚战斗的甲板,即使已从魔境中解放,依旧是漆黑一片。

一切都是因为暗黑色的血液满布,渗入整面地板所致。

死尸在经过一树和神邑镜子的净化后显得安详,像是填满周遭似的倒伏于地。这是一树首次看见白人,其中也混有黑人。

所有尸体全都身负致命伤势,看来

此处曾有过屠杀。

然后又在某种魔法的效力下,遭到漆黑魔力操控。

「如果这艘船是在那种魔法的影响下化为魔境,那么使用那个魔法的应该是混沌阵营的神魔吧。毕竟混沌阵营的魔法可通达魔境。」

亚瑟边调查死尸边这么嘀咕。

那些尸体还留有微微体温。看来他们才死不久……不对,是在遭受漆黑魔力操控期间维持了那种状态。

所以才会具有微弱的意识和痛觉……是这样吗?

「一树哥,还有人有意识喔!」

美樱将一具具尸体调整为安息的姿势,并且进行哀悼,然后就出声大喊。

若是活生生的证人,便是最好的情报来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至美樱身上了。她背对著大家的视线,同时扶起仰倒男性的上半身后,发动了魔法。

「……清洁转生之火啊!燃烧生命的外表,在内部萌起重生之芽……生命循环之火(Anting-Aging)!」

伤口深深地剜进男子体内。美樱生成的火焰延烧至男子的精神后蔓延开来,加快了他的新陈代谢。

那名白人男子的脸庞其实已经毫无血色,一片惨白,宛如乾裂的纸张,双瞳也已无力,如此状态下还有意识根本近乎奇迹。

『啊啊……是……是女神。』男子的眼睛聚焦在美樱身上,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他说的是英文,不过多亏亚瑟的教导,如今能够听懂意思了。

『我不是女神喔,你振作一点。』美樱也用英文呼唤。

『为什么……』男子与其说是在对美樱说话,其实比较像在自言自语地嘟囔。『明明来救我们了……为什么要那样……』

这名男子好像有著某种无法当场释怀的事情。

『把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可能帮助你。』

一树也用简单的英文向男子喊话。不过对方撑不久了,因此他斩钉截铁地问:

『是谁对你们做了这种事情?』

男子淡绿色的双眼在一瞬间恢复活力,并浮现了遗憾、懊悔和愤怒的情感。

『……那家伙是来拯救……我们这些奴隶……但是救了我们的那家伙……居然!』

『你说的那家伙……是谁?』

『RE……D……』

男子像是从口中吐完最后的气息后,眼睑和嘴唇都如用尽力气似的收缩下垂。

美樱结束了治愈魔法。

「生命循环之火」并非是赋予生命的魔法,它只是强化生命之火。

面对已断气者,根本无能为力。

美樱轻柔地阖上了他那半开的眼睑和嘴唇。

「刚刚他说的英文……」亚瑟开口说:「不是英国文化圈内的,而是属于美国文化圈的用法。」

「你分辨得出来?」

「他的用法和我从过往文献学到的美式英文特徵一致,你可以相信我。」

原来如此,看来可信。

「这个男的好像是奴隶,也就是说美国存在著奴隶制度。」

恐怕在日本以外的国家,这种制度并不稀奇。

蕾吉娜统治的义大利听说也有奴隶制度。

在德国也是一样,既然有绿蒂那种身分高贵的人,用不著说肯定也存在著近似奴隶的低下阶级。

「这艘船本来是要将奴隶们运往某处的奴隶船,然后某人前来此处拯救他们。」

……然而教人不解的是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多亏一树用刚刚那种方式对付敌人,我们才能获得情报。」

贝亚特丽克斯说完话后,瞥看了尚香。她原本是毫不客气地在翻查横倒四处的尸体,还发出嘎锵嘎锵的声响,不过这时也对一树说了句:「抱歉啦。」

「但是我不会说我做错了。」

「当然,我也不觉得每次都能像这样顺利解决问题。」

一树觉得自己肯定是太天真了。此时他心中涌现的并非顺利解决事情的好心情,而是憋闷著更为沉重的自责念头。

认为在某些状况中,自己也必须变得能够做出尚香刚才所下的判断。

毫不拖泥带水,合理地挑出「割舍」这个选项(手牌)。

「不过……」看著两人交谈的辉夜学姊插了嘴。

「我觉得那就只是弟弟的处理方式喔,无关谁对谁错……」

她的话语咻地窜入一树脑中。

做法、作风——自己同时懂得剑术和魔法,而且能够吟唱的魔法种类又是常人的数倍,所以总是站在能够选择做法的立场。但是正因如此——自己才会觉得心中必须具备一种绝不动摇的信念。

我今后该如何贯彻才好?

「一树!」从甲板走下阶梯后的船内,传来了光学姊的声音。

「船舱里有人喔!」

来到船只内部,烛台上还有摇曳的火焰,并未熄灭。

看来这艘船在变成魔境期间,也维持了化为魔境前一刻的状态。

里头还留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宛如「玛莉色列斯号(Mary Celeste)」。

走下沾血的楼梯,进入船舱。

船舱——提到这艘船乘载的货物,应该就是奴隶吧。

里面同样满是血迹,骯脏无比。但是此处完全没有尸体,应该是因为倒在这里的死尸们全从阶梯爬上甲板,袭击了一树他们吧。

一整面地板被大量的血液染成了红黑色。

有名纯白女孩蜷曲著身体横躺在黑色的地板上。

宛如夜空中唯一一颗闪耀白光的星辰。

她无论是肌肤还是头发都是梦幻般的纯白色。T恤和丹宁裤这些便服上,彷佛是场所错置似的毫无一丝脏污。她虽然闭眼倒卧,但仍规律地吸吐睡眠中的气息。

「居然在这种地方睡觉,神经真的是大条到不行耶!」

光学姊在女子身旁蹲下后,突然说出这番冒失的话。那个蠢蛋。

「她是叫不醒吗?」

「我还没试,因为刚刚第一个念头是想先叫一树过来。要叫醒她吗?」

一树点点后,光学姊露出兴奋的眼神,出声喊「喂~~!」并摇晃睡眠中的少女。

光学姊……该说她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什么,总之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少女的眼皮晃了晃,从那樱红色的双唇中传来作恶梦般的呻吟。

『你醒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光学姊以自然的发音询问对方名字。她在某些地方莫名地极具天分,在所有成员中英文进步得最快。

少女大大地睁开了眼睛,双眼散发的光辉,让人再次相信她还活著。

『受……伤?我……没事……』

她那稍稍偏凤眼的双眸,呈现颜色淡到些许不自然的蓝色。

『太好了、太好了,那么你的名字叫什么?』

光学姊用流利的英文询问了少女。

『名字……叫一下……我的名字?谁来叫一下我的名字?』

一树和光学姊面面相觑。

『你要我叫名字,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你的名字是?』

『我不知道……』少女面不改色地再次嘀咕。

『谁来叫一下我的名字?』少女依赖似的抓住了光学姊的手。

叫一下我的名字……

『嗯——』光学姊感到为难。

『那我换个问题。你是打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纯白少女脑袋一片空白,她像是直接吐露那分空白,以虚无的口吻做出了回答——『我不知道。』

「一树,这下没辙了,这孩子看来是丧失记忆喔。」

少女毛毛腾腾地环视了附近一带。

当她察觉到周遭都被血液染成红黑色后,「咿」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抓住光学姊的手臂。毕竟她不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此。

一树将少女带回了舰桥。

至于残留惨剧痕迹的那艘船,则是以念燃魔法静静地烧毁,让其随海流逝去。

纯白少女被带回来后,对舰桥的任何事物好像都感到十分稀奇,正瞪大双眼东张西望。看见她站起身子走路的姿容,才发觉这个人比绿蒂还娇小年幼。

与其说是少女,应该说是年幼小女孩才对。

「没办法让她恢复记忆吗?成功的话我觉得就能了解到很多事情。」

一树用日文对著齐聚舰桥的大家说。他还没有自信能以英文进行复杂的交谈。

她母国的情报、那艘船上发生的事情、那些人是被谁杀害——只要少女恢复记忆,应该就能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一树和临死的人有过约定——会尽可能帮助他。

「绿蒂,你能用精神感应引出这孩子的记忆吗?」

感应他人的精神其实是侵犯隐私,但是就这个孩子来说,也不能让她一直处在丧失记忆的状态。

「那个……我来试试……这个机会十分难得,能让我这种像是偷窥的能力帮上正事。」

「绿蒂总是替周遭的人著想,所以我觉得根本没有偷窥那种事就是。」

绿蒂在纯白少女前

方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探看她的眼睛。

『我可以稍微窥视一下你的内心吗?』

她用英文询问。纯白少女点点头后,两人之间结起了一条闪著淡蓝光的魔力线。

为了不打搅到两人,四周的人都屏息注视。这时「啪兹」地散出了魔力的火花。

「……几乎没有魔力耶。内心的墙……相当单薄。」

绿蒂嘟囔。也就是说她几乎是处在「毫无防护」的状态。

以绿蒂来说,只要有意,洗脑那类的事情应该也是得心应手吧。

魔力会在青春期左右急遽发展。看样子此名白皙稚女还没迎来魔力的成长期吧。话虽如此,魔力应该不可能空空如也到那种地步才是。

「……这孩子的脑中一片空白。」

「意思是她没在思考任何事?像是随兴行事的人?」

光学姊询问。然而提到随兴,光学姊也不遑多让就是了。

「不是……虽然规模小,但是她有在思考,只是精神区块几乎是空白。」

少女脑中几近完全空白,仅有狭小的一部分在进行思考……

「然后她完全没有旧的记忆……」

「没有记忆?一般失忆的话,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茜学姊插了话。

「不管是怎样的记忆,人类都会保存在深层心理,只是会忘记一直没使用的记忆的『连结』方式喔,就只是忘了回想起来的方法而已。」

没错。一树过去也奇迹似的成功回想被拋弃在孤儿院瞬间的记忆——离自己懂事还要久远之前的事情,还因此忆起母亲的长相。

知识和记忆是不同的存在。丧失记忆的人大多数能确实讲出自己的母语,并具备基本、常识性知识,也还记得脚踏车的骑乘方式。

只是无法连结自己一路走来的回忆、「事件记忆」。

「彷佛就像……灵魂缺了好一大块。」

「你说没有旧的记忆,那么有最近的记忆吗?」

「该怎么说才好……新的记忆……全都出了错。」

「出了错?」

「不知该说是她无法将记忆认知成记忆……还是四散著杂乱无章,无法读取的资讯……抑或是尚未赋予一个个要素意义并将其连结在一起。实在是太混乱了。感觉我没办法……硬抽出她的记忆。」

即使是绿蒂的魔法技术也没辙,不过,这种情况难道是……

「……海马体有受损吗?」

「海马体」是大脑将认知转化为记忆的一部分,当其受伤时,应该就会变成绿蒂描述的状态吧。

会产生那种记忆毁损的人应该是像梦乃同学那种双重人格者。

「不对……现在看来也没留有损伤的样子。遇见我们之后的全新记忆是正常累积中,所以她现在很正常。虽然精神区块大半是空白一片……不过在剩余部分里精神活动都还正常运作。感觉是……她的精神曾被弄得一团乱,但是在适应那种一团乱的状态后又重新架构起整个系统。」

即使右脑完全损坏,左脑也能变得兼具右脑功能——听说人类拥有此种适应能力。

「这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梦乃是因虐待导致精神崩毁,难道这个女孩的情况比她还严重,受到的是比她还凄惨的待遇……?

绿蒂无计可施,因此停止了感应。蓝色线条咻地消失无踪。

纯白的年幼小女孩听不懂以日文进行的对话,不停东张西望,并请再次开始嘀咕:『名字……』

『谁来……叫一下我的名字……?』声音让人感受到某种执著。

这是她的精神被弄得一团乱后,拼凑起剩余部分,好不容易才重新组构出的结果。

名字是自我认同的象徵。

重新组构好的心灵会渴求名字说不定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我们来帮你取个名字吧!』

辉夜学姊提议,并且为了让少女也听懂而用英文诉说。

总觉得纯白的年幼小女孩眼中的淡蓝色好像稍稍转浓,然后她有一半像是在连续吼叫似的说:

『我想要!名字!我的名字!』

「我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是类似历经悲惨遭遇后重生复活吧?若是这样,我觉得我们必须以这孩子新父母、新家人的态度对待她才行!所以名字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辉夜学姊以日文重新解释,事情确实就如她所言。

一树再度转向了年幼小女孩。她像是著火般连续呼喊:『名字!给我名字!』,央求著定义崭新自我的词汇。

这孩子不是为了获取情报的道具,她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即使今后这孩子恢复了记忆,恐怕也……无法回到从前生活的国家和家庭吧,毕竟她最后待的地方是奴隶船。

而且精神中还留有遭遇过令人无法想像的悲惨事件的痕迹。

现下自己这些人已和无处可去的年幼小女孩建立起关系,从今以后更必须对双方日增加的「关系」负责。

「但是突然要我们想个名字出来也太难了吧……」

纯白的年幼小女孩停止连续喊叫要名字一事,换用认真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

「啊,看样子这件事情不能装傻带过了吧?」花音学姊说。

「那是当然的吧。」茜学姊敲了她的头。

「我其实已经想到了!」

辉夜学姊很有气势地举起了手。「叫她丝特菈(Stella),如呵?」

「丝特菈……嗯,意思是星辰啊。」丽兹丽莎老师小声嘀咕。

这个命名还真合适。

「就用这个名字吧?」

一树回答后,大家也相互点点头,没有任何人提出不同意见。

第一次见到这名纯白的年幼小女孩时,无论是谁应该都抱持著相同印象。当时她躺在满布红黑血迹的地板正中央,将身体蜷曲成一小团,如此的身影看起来确实像是一颗星星。

『丝特菈。』辉夜学姊以英文这么叫唤了。

『你的名字是丝特菈,我刚刚才取的。』

丝特菈的白皙脸庞上,顿时浮现了满面笑容。

『丝特菈!我的名字叫……丝特菈!』

丝特菈以像是弹出娇小身躯的气势,扑向了辉夜学姊。

矮小的丝特菈将脸满到了辉夜学的腹部一带。

『呵呵呵……你的名字就叫林崎丝特菈喔!』辉夜学姊边使劲猛烈地抚摸头部边说。

是变成林崎家的人啊。一树露出些许苦笑。

『妈妈!』

「弟弟,她叫我妈妈耶!」

辉夜学姊的脸颊顿时泛红。

『好,你就叫林崎丝特菈!然后我是林崎辉夜夫人!』

辉夜学姊抱起丝特菈转起圈来,丝特菈则笑著说:『是旋转木马~~』。林崎辉夜啊……当然和她的关系自认会持续一辈子,但胸口还是不禁怦然。话说即使事情如此,那个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我就是林崎美樱了吧。」「我是林崎小雪……」「我变林崎光啊。」

周遭的女孩们一起将姓氏换上林崎二字,开始确认著念出声后的感觉。

「林崎一羽……嘿嘿嘿,我的听起来最有气势……」

一羽学姊松懈表情,露出满足的笑容。

「林崎鼎……嗯……」鼎面有难色地嘀咕。

等等,你的林崎资历才是最久的吧,是在认同个什么啊?

丝特菈换作冲到一树身边,喊著『爸爸!』并抱了上去。

林崎丝特菈……如今自己已超越后宫的境界,甚至有了家人。

「啊哈哈,但是明明连接吻都没有过就叫什么辉夜夫人,也太不合理了。」

光学姊又再天真地说完那种话之后笑了。

「你讲那什么话!」

在意自己未接过吻的辉夜学姊,因受到打击而颤抖身体。

「……弟弟!」辉夜像是迁怒似的亲了一树的脸颊。

然而比起亲吻,她却将嘴唇化为吸盘,倾全力「啾」地吸吮。

丝特菈瞪大眼睛看著两人,开口问:『爸爸和妈妈相亲相爱?』

辉夜学姊「啵」地停止吸吮,轻抚起丝特菈的头说:『很相亲相爱喔~~』

音无辉夜——148

丝特菈夹在一树和辉夜学姊中间,绽放出如花朵般的笑容。

就像打从心底替两人的好感情感到开心。

丝特菈这种亲近人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

她或许是因为没有记忆又孤身一人,所以才出自本能地想要拥有「可感到安定的关系」;又或许她是以小孩的直觉,认为自己「有亲近人的必要」。

藉由名字确立自我,即使不是真的「亲子关系」,仍能从中获得安心的感觉。

即使仅有片刻,她仍是出自本能地希求「家人」这种最原始的幸福。

再者,对一树等人而言——丝特菈的笑容会挑起他们本能的保护欲望。年幼小女孩的笑容……超级可爱。那是种可爱到不能再可爱的笑容。

她还有著一双水汪

汪的大眼,坚挺的鼻梁,一笑就会圆圆鼓起的脸颊。

「乖喔,好乖好乖。」一树也燃起意愿,轻抚了女孩的头。

『嗯……爸爸的手手好舒服喔!好像热热的耶!为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经常在抚摸女孩子吧。

『丝特菈,你的衣服都脏了,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洗澡?』

『嗯。』丝特菈率直地点点头。一树心理甚至在想,我也想跟去。

「但是去洗澡的话,换洗衣物怎么办?」

此时绿蒂举手喊了声:「我有喔!」

『姊姊借你衣服换。』

绿蒂居然摆出姊姊的模样——一树受到了冲击。

丝特菈加入后,一行人继续在宽阔的太平洋上航行。

茜学姊终于关闭船的动力,扬起了船帆。

乍看之下以为是类比操控的船帆,也全是电脑控制。目前由于也能透过GPS取得所在位置的资讯,因此工作量并未特别增加。

「居然变成只靠一颗按钮就能驾驭风势,真不愧是日本人,日本人太奸诈了。」

会抗拒先进文明的贝亚特丽克斯,露出看似复杂的神情。

眼下女孩子们身为「船员」的轮值工作中,多了项「照顾丝特菈」。

女孩们边说「好可爱、好可爱」边围绕著丝特菈,一树则是远远眺望此景,觉得身为男生的自己,也一起喊著「好可爱、好可爱」往她靠近好像有点奇怪,因此暗自懊恼著要如何和丝特菈接触相处才好。

『爸爸!』不过丝特菈一看见一树的身影,必定会主动靠去,由于实在太过可爱,一树都会忍不住紧抱住她。

「一树哥……难道你对这点年纪的孩子也会产生那种念头……?」

美樱摆出傻眼的表情问。

「我怎么可能会那样看待她。你明明也很溺爱她,为什么我做相同的事情,你就对我白眼啊。」

丝特菈一被一树紧抱住来回轻抚头部后,就会说靠近磨蹭说:『爸爸的手手好舒服。』根本是可爱到让人想要吃掉她、舔舔她。

丝特菈也跟亚瑟学了日文,倚靠孩童的吸收力,不断习得日文的只字片语。

然后她的感受力纯真到几乎没有好恶,所以对船内的所有娱乐,眼睛都会为之发亮。她和光学姊玩对战游戏,与绿蒂、神邑一起观看动画,还会一边请人口译小雪的小说及美樱的少女漫画一边学习,乐在其中。

她转眼间就以一个人见人爱的年幼小女孩,和同伴们打成了一片。

前些日子,一树偶然听说辉夜学姊和丝特菈在玩桌游,前往学姊的房间后,却听到了丝特菈憋闷著的哭声。

接著传来辉夜学姊极度慌乱地说著「抱歉、抱歉」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树以飞扑之势冲进了房间。

「爸爸,妈妈好狡猾喔~~」

一树刚进到房内,丝特菈便马上紧抱住他。

「我、我才不狡猾呢~~都是在规则范畴内啊……」辉夜学姊感觉不知所措。

桌上摆放著辉夜学姊的桌游收藏之一。

由于一树也曾玩过,因此能够理解目前大致的战况。

相对于丝特菈硬是以蛮力猛攻,辉夜学姊则是阴险地攻其弱点,加以玩弄,丝特菈还没搞清楚状况就遭到封堵。一树感到傻眼。

「辉夜学姊,你的玩法太狠了啦……该怎么说才好,就是要再斟酌一下,要考虑在丝特菈的程度去玩。」

她面对小朋友也没在手下留情。

「我、我是打算那样做的啊!但是不知该说是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这样做了,还是说我觉得手下留情对对手太失礼了……」

「毕竟每场胜负你都严谨看待嘛。」

辉夜学姊自小开始,就被父亲说:「即使舍弃其他的一切,也要成为最强的圣痕魔法使。」与其说是教育,还不如说是心理暗示或心理铭印。

辉夜学姊心底深处那种「强迫变得强大的观念」,至今仍未完全消失。

所以每当要分出胜负时,即使是在游戏,她也会变得认真,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输」。

今天对手若是一树就没差,但是面对年幼小女孩时,这样未免也太不成熟。

「唔……」丝特菈对辉夜学姊投以些许畏惧的眼神。

一树总觉得自己懂得那种心情。

在他也还是孩子的时候,周遭没有血脉相连的至亲。由于周遭的大人都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无法真的相信有人爱著自己,为了一些小事就会变得不安。

「没事,妈妈不是讨厌你了喔。」

「……真的吗?」

「真的喔。只是妈妈因为是有点虐待狂的变态,即使对手是深爱的人,也会想要认真应战。你不用害怕喔。」

「我认为变态都很恐怖……」丝特菈说出了极为正确的理论。

「我才不是虐待狂的变态……」辉夜学姊眼眶泛泪。

「那么爸爸就和丝特菈合作一起玩,打败妈妈,治好妈妈的变态吧。」

「嗯!和爸爸合作,把妈妈拉回做人的正轨!」

丝特菈眼睛发出光芒。

「我很高兴你不哭了,不过事情怎么好像变复杂了啊……」

辉夜学姊为了讨好丝特菈,成了两人的共通敌人后,一边嘟囔一边重新摆放好了牌卡等配件。

「美国那边应该差不多要捕捉到我们的船了。」

茜学姊在定期会议的场合,对聚集在舰桥的所有人说。

只有鼎不在现场,他正在执行警戒任务。

根据GPS显示,船终于即将进入美国近海。

「我认为美国应该没有GPS,话虽如此,他们若是具备正确的国防意识,那应该也有进行警戒监视。」

「意思就是说美国的监视范围会依他们的文明高低而改变。」

虽然可能性极低,不过美国如果留有与日本同等级的文明,透过GPS的监控应该立刻就能在太平洋上发现这艘船。

而且应该在这艘船穿过日本魔力云的瞬间就已察觉。

若是用望远镜监视,应该会和我方警戒人员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相互发觉到对方吧。

假如仅以魔力强化后的肉眼进行原始的监视作业,我方应该就会抢先发现对手。

「在太平洋正中央遇上幽灵船时,因为是出乎意料之事所以才感到惊慌,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代表何时碰到美方船舰都不足为奇喔。请做好准备。」

若是在假设范围内,茜学姊可是非常可靠。

「大家的英文能力虽然进步不少……不过接触对手后的最初交涉,还是拜托亚瑟负责吧。」

「我算是站在客人立场,这样没关系吗?」

亚瑟反问,众人点头示意,决定这么行事。

就在这个时候,鼎从舰桥屋顶的瞭望台上冲了下来。

「我看见船影了,这次应该是美国的船了吧。」

对方的船好像也正笔直地靠近我方。

也就是说双方都已察觉到彼此的存在。如果再更接近,进到肉眼可见的距离——「魔法知觉范围」,便可用攻击魔法互相狙击对方的船舰。

「边准备防御魔法,边让亚瑟帮忙交涉吧。」

「收到。」亚瑟与鼎一起爬上了瞭望台。

一树看向窗户,然而对视力强化具有自信的他,也还无法以肉眼捕捉到船影。

此时终于即将要与未知的国家展开接触。

不过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丝特菈的事情吧……

「兄长,马上就要靠近到用肉眼眼能看见的距离了!」

屋顶上传来鼎的声音。令人紧张的时间不停流逝。

这时一树的眼睛也能看见船影了。光是从轮廓来看,意外的好像不是帆船。

「亚瑟!最初的交涉就拜托你了!」

一树语毕,便从屋顶上以清亮的声音吶喊。

『亲爱的美国船舰,我方是为了缔结友好外交关系而来的!让我们一同坐下进行交涉吧!』

相当优雅的喊话,不知对方会不会有所回应。

眼下船影开始散发出蓝色的魔力光芒。

「……对方是不是也在准备发动防御魔法?」

一树等人的船上,同伴们也陆续换上魔导礼装,开始咏唱防御魔法。

然而在这种距离之下,即使是擅长预先判读魔法现象的一树,也无法准确感应魔力波。

「等等,那是攻击魔法耶。」尚香嘀咕。

「你怎么知道?」

「实战经验训练出的直觉。我虽然没办法像你那样详细读取魔力波,但就是会知道魔力中有没有带著敌意。所谓准备发动攻击的部队,就是那种样子……他们要攻击了喔!」

简直是在如她所言的时间点上,攻击魔法从船影朝我方飞了过来。

火球、雷击……更有无数形似子弹的物体。

虽然都是低等级魔法,但是船被打中的话没三两下便会沉没。

「他们用这种行动当

作回话啊!」位在瞭望台的亚瑟发出怒言。

「将接触的东西全部烧烬……无从靠近的否定灼热!炎势铠(Self Burnning)!」

「绝对零度的拒绝啊,化为守护吾身的孤傲之铠!冰牢结界(Freeze Barrier)!」

「大气的流向啊!收束到吾身,成为拒绝仇敌的风暴!台风眼正是我的王位!风阵结界(Storm Fort)!」

「人类历史上蓄积的睿智啊,幻化为覆盖其身之层层装甲!沉重、厚实,抵挡一切的蛮横之举吧!黑钢之机动装甲(Seusenhofer)!」

「大蛇之上汇云气,在天吾等即为神!向白云之钢宣示镇守国家……高举之剑为天丛云剑!白云之铠!」

所有的防御魔法形成阻绝层守护船只,反弹了攻击魔法。

对方当第一波攻击被挡下后,攻击暂停了一会儿。这是他们的咏唱时间吧。

「会变成海战喔,你有思考要怎么应对吧?」

尚香询问一树,一树则向茜学姊下达指示作为回应。

「茜学姊,请你将船开到全速!」

茜学姊启动发动机,加快了船速。既然对方打算开战,我方也没有必要隐藏文明的力量。要赶快接近他们,即使快上一秒也好。船只开始剧烈地摇晃。

「大家继续施展防御魔法!当船靠过去后,就以幽灵船时相同的成员编组登船进攻!」

「你在靠近之前都不打算反击喔!」尚香发出不满。

「当然,我们不能弄沉对方的船!要靠直接战斗逼他们投降!目的终究是对话!」

如果击沉船只,让对方的船员四散海中,就会变得无法对话了。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们要单方面背负被人击沉的风险喔!……你看,第二波攻击到现在都还没过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如同尚香指出的情况,对方停止了攻击,此事意味著……

「对方看见我们不攻击后,也没要防御的意思,而是不慌不忙地将时间用在咏唱,开始准备发动高等级魔法。看来他们很习惯战斗耶。」

下回将有猛烈的攻势袭来,假如防御魔法无法好好阻挡,这艘船就完蛋了。

为了及早让两船相接,Queen辉夜号加快了速度。

在眼前的窗户中,对方的船影看起来越变越大。

对方为了迎击我方不断接近的船舰——比上一波更大规模的攻击魔法,从他们的船上像怒涛般席卷而来。事态宛如即将撞上冰山的铁达尼号。

「炎势铠!」「冰牢结界!」「风阵结界!」「黑钢之机动装甲!」「白云之铠!」

众人又再张起多层防御魔法……但是这样就能彻底抵御吗……?

「吾等由天俯视的师父啊,将阴阳五行配上吾等神兵,交叠上成就十干首席之六甲庇护……六甲阵!」

尚香直至方才还倾诉者不满,如今却发动了魔法。

一旁浮现太公望的虚像,有道彷佛上天庇佑的光芒,从天倾注至Queen辉夜号,接著四周的防御魔法全都增强了威力。火焰壁和龙卷风就像窜入天际,寒气的防护与白云之铠一同增加了厚度,闪耀黑光的装甲紧实地提高了密度。

那是种增强防御魔法的魔法。真是罕见的魔法……

强化过后的防御魔法,成功挡下了威力噌强的第二波攻击魔法。

双方的船终于近在咫尺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艘现代化的灰色钢船。

……难道美国还未舍弃科技文明?

不过该称那是小型的巡逻艇吧,它的外观介于大型船只和小型战舰之间。

同时确认到其宽大的甲板上布有兵力。

茜学姊掌控Queen辉夜号的船舵,为了不让Queen辉夜号撞上,因此边闪躲边减速,准备与对方的船交错而过。

「登船进攻!」两船交错瞬间,一树发号施令,进攻成员一起从窗户跳往对方的船上。

「喀锵!」钢制地板的触感扩及一树的脚底。

同时四面八方扑来了黑影,速度还很快。

一树瞬间进行判断,进逼而来的攻击是刀刃的斩劈。

他将好几路的斩击全部挡开,拉开了距离。

抓好间隔后,看了袭击者的身影——结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手应该是美国人,但是单看一眼根本无法分辨。

因为当下位在眼前的,是以钢铁装甲保护全身的「机械士兵(Cyborg)」。

一树虽然觉得「那是什么东西!」但又认为现在不是感到惊讶的时候。

对方的视线穿过盖住大部分脸部的面罩,观察著一树。此外,仅可从他的嘴角窥见一些白色的肌肤,其他地方完全没有皮肤外露,连关节部位都紧密组装了错综复杂的金属,还闪著银色光辉。外型轮廓呈现圆滑的流线型。

难道是科幻漫画或动画里会出现的玩意儿「强化外骨骼」?

他的右手背上还伸出蓝色刀刃——刃部还「啵嗡嗡嗡嗡嗡!」地振动。

那是「高周波刀」?

一树感到不对劲,不了解个中含意。不过,这种武装本就没有意义。

陆续和他一同登上船只的同伴们也都瞪大眼睛,觉得困惑。

那种感觉就像探险队在未知岛屿上发现了珍禽异兽。

「噗咻!」机械士兵们的身躯此时喷出烟来……要来了!

他们的强化外骨骼不仅是装甲,内部的电动驱动装置会把电力转换为动力,再将其传导至四肢的律动——也就是会「强化」。

他们以惊人的速度杀来。

接著维持气势,挥下自右手背伸出的高周波刀。刀刃藉由振动增大了磨擦和热能,不难想像其中蕴含著骇人的熔断效力。

虽然还不知对方的真面目,但预先判读行动后便不足为惧。

一树游刃有余地挡开那一击,并反砍回去作为反击。

机械士兵那副感觉重量十足的躯体发出「喀锵!」一声,伴随防卫魔力的反作用力,往后方弹飞了出去。原来机械士兵具备了防卫魔力。

然而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顶多是其强化外骨骼覆盖著蓝色的身体能力强化魔法,受到了强化。除了机械强化之外,还以魔力进行更上一层的强化。

就是这个让人感到不对劲。魔力是种人类的精神能量,是种人类自身有所意识后发挥效力的能量,也就是说只有「人类力量」能够授予魔力。

虽然自己曾经见过,骑兵把骑马技术精进到人马一体的境界后,甚至能把魔力授予给爱马……

但是在常识思考之下,根本不可能让身体能力强化魔法遍布到电动驱动装置的动力辅助装备和高周波振动的刀刃上。

正因为如此,现代武器才会从战场上消失。

贝亚特丽克斯也弹开袭来的对手后,对一树咬耳朵。

「这些家伙的每一击都快又沉重,不过还是剑术门外汉。虽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机关……但是我们不能输给这群家伙。输了就是丢练武人的脸。」

那是一支藉由机械辅助装备打造出的速成军队(Soldier)。

拥有的是短时间内量产,经过标准化的强度。

与一夫当关的武人,简直是极端的对比。

所谓的魔法时代不就是指英雄的时代吗?

一树他们那些已攻至船上的兵力,有十名擅长肉搏战的同伴。并排于眼前的机械士兵数量,是他们的一倍,共二十名。

对手也摆出形似天地阵的阵形,还可感受到里侧有圣痕魔法使正在咏唱的动静。

「贝亚特丽克斯,我们要来赌上练武人的荣誉,穿过那群家伙,干掉里侧的圣痕魔法使喔。」

「……好!」

一树耳语回应后,贝亚特丽克斯顿时脸颊泛红,飞出了爱心标志。

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感到心动啊……不过这种情况确实会让人心跳加速。

「向吾之身降下闪电,赐予吾雷意神速……唤醒沉睡的狮子!电神瞬身(Ride Lightning)!」

「武人的庇佑啊,令缠绕吾身的神威(Megin)倍增!驱人踏向无限战场的神之意志加于此身!……缠绕的神威之带(Megin Gjord)!」

一树和贝亚特丽克斯并肩发动了攻势,由于已把不擅长近身战的同伴们留在船上了,因此可屏除需要守护谁的顾虑,尽情地大战一场。

机械士兵们为了保护里侧的圣痕魔法使,因而开始与两人交手。

然而那些藉由机械辅助的力量和速度,一树在预先判读后便任他玩弄了。贝亚特丽克斯则是使出索尔的强化魔法,直接凌驾于他们之上。

两人轻而易举地将眼前的敌人打趴在地,穿过了对手的阵形。其他机械士兵打算阻止一树他们,但都被鼎和亚瑟从两旁挡下了。

一树和贝亚特丽克斯眼前打开了一条道路。

细长形的船上内侧,正有圣痕魔法使在吟唱魔法,并抢先在一树他

们接近之前,发动了魔法。

一树以魔力的预先判读,贝亚特丽克斯则靠强化后的反射神经,纷纷闪过飞来的攻击魔法,往里侧奔去。

受到机械士兵保护,方才在咏唱魔法的圣痕魔法使有五人。

也就是说敌方部队合计共二十五人。一树等十人登上该船舰,于称不上宽广的船上不停战斗,这就是现况。

敌方五名圣痕魔法使中,有两人像是能打近身战,出手迎击了一树和贝亚特丽克斯。而且,五人还重组了天地阵。

前来迎击的两人,身穿不输机械士兵的奇怪魔导礼装。

其中一人是名黑人少女,有著像是战士般的结实身形,器宇轩昂的俊俏长相,给人的印象就如一只扑向猎物的黑豹。身上穿的魔导礼装是红白蓝配色的比基尼,搭上双手戴著的拳套——一言以蔽之就是「拳击手」。

另一人是白人少女,有著宛如寒冰制成的长相。从偌大的牛仔帽和披巾中可窥见锐利的眼神和乱翘的金发,双手持握银色手枪,长大衣里还露出近乎裸体的魔导礼装——这个人像是西部片那种古老电影类型中会出现的「枪手」。

……这些家伙是怎样?

不过可以断言的是……她们肯定是美国人!

这些人彻头彻尾全身上下,无论自哪个角度看去,从头顶到脚尖就是散发出美国人的感觉!实在是明显到可笑的地步!

拳击手的黑人少女出声大喊。那是连一树也听得懂的英文。

『这两个人就由我和洁蕾米分别对付一个!吉尼负责掩护,剩下的人就去对付他们的船,牵制他们!』

五名圣痕魔法使遵从她的号令,展开了行动。

拳击手少女面向一树,枪手少女朝著贝亚特丽克斯。后方两名圣痕魔法使像是要逃离一树他们,散开至更为里侧的地方,并将其魔力的锋刃朝向了船只。最后一人则卷起魔力,开始咏唱起某种强大的支援类魔法。

拳击手少女「咻」地往一树揍了过来。

那是记犀利笔直的左刺拳。由于是笔直飞来,因此难以捕捉其动态,速度看起来反而更快。一树不依赖眼睛,预先判读出魔力流向后闪躲开了。

『!』拳击手少女好像没料到自己的刺拳会被躲掉,惊讶之余一边瞪大眼睛,一边挥出右拳,但是动作中以显现出内心动摇。

一树轻松闪避后,斩下了天丛云剑。

不过就在此时,拳击手少女展现出自己不单单是「拳士」而是「魔法拳士」的实力。

『进攻如风,如烟似的无法捕捉,摇摆才是驾驭之极致!……烟之鬪神(Smoke Walk)!』

黑人群集手的身体像是分解成根源粒子似的不见了。

她消失了。一树的斩击挥了个空。

「!」这次换一树对攻击被躲开感到惊讶。

下个瞬间,他的脸部遭受撞击。

那恐怕是左刺拳,紧接著下一秒又遭人以闪光的速度连续挥打右直拳。

一树在防卫魔力的反作用力之下步伐踉跄。虽然只是殴打,但力道却比斩劈还要沉。

对手的身影还是消失无踪——只能感应到魔力的动静宛如烟雾在流窜。

在殴打的瞬间,看来只有拳头会化作实体。

一树的攻击是完全挥空,但是对手的攻击就是会命中。

不过能感觉到敌人那种如烟雾的魔力,会伴随著致人于死的气息偷偷靠近。

对一树而言,即使看不见,但如果能感应到魔力的流动便已足够。

一树轻快地闪过了见不著的拳头。

『!』面对攻击被人躲开,肉眼无法捕捉到的拳击手散发出惊愕的气息。

「舞动之翼散落的火花!掀起螺旋之风,化作贯穿生命的子弹!振翅将其射穿吧!——螺旋华(Bullet)!」

既然物理攻击会挥空,那么火焰子弹又会如何?

一树击发等级1的魔法后,肉眼无法捕捉到的拳击手的动静显示出她轻易躲开了子弹。这家伙和那些机械士兵不同!她经过一定的锻炼,有足够的身手来躲避单纯的攻击魔法!

但是进行闪躲一事也代表,她即使化为魔力烟雾也还是会被攻击魔法击中。

一树不禁露出笑容,感觉她是个有意思的对手,想要好好地单挑一场。

但是现实却不如他所愿。

『节奏将热情化为战意,歌声将灯火化为勇气,将旋律化为刀刃光辉……将胜利舞台化为我们的战场!立下约定之胜利歌曲(Fight Song)!』

原本在最里侧吟唱支援魔法的圣痕魔法使,将其发动了。

——这家伙的打扮也非常抢眼。那是名拥有一头迷人金发的白人少女,魔导礼装是星条旗图样的服装,配上闪闪发光的亮片装饰,她的身影简直就是「女偶像」。

令人不禁怀疑,那身服装真的是魔导礼装?

偶像少女还在手中生成吉他和麦克风,突然唱起歌来。

她弹奏吉他,让歌声嘹亮地传遍战场。

『~~♪』英文歌声节奏轻快,不过一树无法听辨识歌词。

就在此时战场上所有敌人的行动速度全都加快,力气获得倍增。

无论是正在远方战斗的机械士兵们,还是眼前的拳击手都是如此。

那是全体强化魔法,是种可能大幅改变战况的魔法。得让那首歌停下来才行……

「从黄昏向著拂晓飞翔的不死鸟啊,将汝之希望之翼授予吾之后背!将为了再生的破坏于此处……!归化于灰烬的绯色之翼(Blazing Wings)!」

肉眼无法捕捉的拳击少女连续挥出刺拳,一树边闪躲攻击边发动了大规模攻击魔法。他的背后张开一对偌大的火焰翅膀,朝向拳击手的魔力动静,像是要将其卷入似的旋转身躯和翅膀。

那条火焰长带是种想躲也无处可躲的大规模攻击魔法。

但是拳击手少女也咏唱了魔法。

『吾之勇猛为擂台上不知退路为何之暴风!唤起无限大之力量……修罗龙卷旋风拳(Dempsey Hurricane)!』

她在火焰长带进逼而至的前一刻发动魔法,于她散发动静的周围卷起了惊人的风势。

某种存在猛烈旋转,搅乱了空气。

一树丛魔力感应出了她正在做些什么——藉由拳击特有的上体旋转运动「摆头法」,再搭配使劲轮转双臂卷起惊人的风势。

少女透过旋转上半身和双臂生成三叉龙卷风后,直接撞进了火焰长带。

——风具有吹散火焰的力量。

高速旋转的风搅拌了火势。火焰遭卷入后,不停被削弱喷飞,四散各处。

她就这样渐渐地没入了火焰长带之中,突破了归化于灰烬的绯色之翼。

拳击手少女穿过火焰长带后,冲至一树的眼前。

『你死定了!双重龙卷螺旋拳!』

她发出得意声音的同时,刺出了带有龙卷风的双臂。

然而一树已料到事会至此。

「所罗门之印!」

一树从脖子上生成项炼式的魔导礼装,强烈意识到了与美樱之间的羁绊。

火焰礼装果覆他的身体,同时将魔力注入「好感度的回路」,直接引出了菲尼克斯的力量。

他完成瞬间咏唱——拳击手少女觉得对手才刚发动完大规模攻击魔法,因此完全是疏忽大意地冲过去,俨然已进入攻击模式。

一树充分诱导她后,在无法闪躲的时间点上,发动了魔法。

「令天堂之光宿于己身的极乐鸟啊,听我倾诉烧尽地上的罪恶!制裁极光(Ethereal Judgement)!」

『W、what?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发动那么强大的魔法……?』

如果是完美的攻其不备,对手透过抵抗也无法好好抵御。

菲尼克斯的虚像浮出后,笔直地发射了宛如整颗太阳凝聚而成的光线。此魔法由于是光,因此距离越远其威力便会减弱越多,但若是在零距离状态下穿透,威力将是超乎想像。

拳击手少女在扑火般冲来时遭到迎击,她边让身形化为实体,边往海的方向弹飞出去。

『What's happen(这是怎样)!』

此时「啪唰」地传来物体落海的声音。不过她是有著那般魔力和身体能力的人,应该马上就会爬回船上吧。

一树立刻停止将魔力倾注至所罗门之印,消除了火焰礼装。面对未知的势力,除非必要,否则不能过度展现实力。

然后急忙想要前往响彻强化魔法歌曲的偶像少女所在位置,并在意著贝亚特丽克斯的状况,朝她瞥了一眼。

『无人可逃出荒野之戒律……投绳之女舞者(Roping& Jitterbug)!』

「唔哇——!」

眼神凶狠的枪手少女掷出灌入魔力的绳子,把贝亚特丽克斯五花大绑。当用力一扯绳子后,贝亚特丽克斯像颗陀螺一样开始旋转。

少女就像个牛仔,正在用绳子操控著

暴躁的牛。

她到底在干嘛!对手实力那么强大吗?

枪手少女对一树投以锐利的眼神。

『我不会让你过去……黑死魔弹,射杀命运吧!死跳星(Ghost Snipe)!』

她将手中两把白银色手枪朝向一树,接连不断地扣下扳机。

总共射出了七发枪弹——所有的子弹上都附加了魔力。

子弹在飞行途中消失无踪了。

下一秒——一树的周遭产生魔力漩涡,子弹划破空间飞来。

枪弹经过传送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锵锵!」但一树用天丛云剑弹开它们,躲了过去。

『你挡下了我的子弹……!』

原来如此。一树明白事态为何会发展至此了。贝亚特丽克斯是以反射神经抵御攻击的类型,眼前这种攻击应该不利于她吧。

「螺旋华!」

一树使出菲尼克斯的等级1魔法反击了枪手。

『射落万发射击……反应射击(Quick Aegis)!』

枪手以超越人类反射速率的速度,回击了手枪。

那是防御魔法——少女并非以靠自身反射速度,而是藉由魔法生成「迎击的因果」,产生用枪回击螺旋华的结果。透过魔法击出的子弹,分毫不差地与超越音速的螺旋华相互碰撞,抵销了它的魔力。

少女所有的咏唱都如速射枪手般快速。

但是她只要有一瞬间分心到一树身上就已足够。

此时贝亚特丽克斯已经「呼嗯!」一声,使出全力从绳索挣脱,并进逼至枪手的背后。她没放过大好机会,举起北欧骑士的大剑,枪手猛然回过了头。

『你再怎么挥砍剑野是没意义的……沙尘之铁啊,化为吾之诅咒身躯之祝福……荒野大衣(Desperado)!』

枪手周围卷起了沙尘,其边卷成涡状边紧密附著她的身体上,沙所含有的铁成分像是凝固般,成了一件黑色大衣。

「相同的防御方式,对付不了北欧骑士两次!……天上的索尔神啊!为吾剑舞欢愉响起咆哮!天之雷鸣寄宿吾剑,不容干戈,送葬他们!雷鸣剑——!」

我的决胜金句被学走了……!

雷光落至贝亚特丽克斯的剑上,她直接挥下带著电击属性的剑刃。

「看起来剑刃很难砍进那件大衣,不过感觉很会导电!」

枪手在黑衣守护下的身体溅出了蓝色火花,那是在对抗四处乱窜的电流时,防卫魔力发出的光芒。她「呃」了一声,往后退去。

贝亚特丽克斯看来没有问题。

偶像风格的魔法使持续让棘手的歌声响彻战场,一树此时冲向了她。

偶像少女和他视线交错,边唱歌还边咏唱魔法。由于咏唱并非透过口部发声,而是藉由对歪界的感应进行,所以她是可以同时执行这两件事情。

偶像少女咏唱的是高等级攻击魔法。她确信自己的攻击魔法会抢先一树的攻击发动后,抿嘴微笑。

一树的确可能会来不及出手,不过却也没有闪躲或防御的打算,只是持续奔跑,高举起天丛云剑……因为他察觉到于更后方产生的魔力波动。

「打神鞭!」

根据尚香自白,她刻意以机械士兵为对手,边进行不擅长的近身战斗,边观看此处的战况,在完美的时间点上发动了这个魔法。

白木鞭猛烈地打乱魔力。只要对著空中挥下这把鞭子,便能遍传妨碍周遭所有圣痕魔法使咏唱的波动。

明明没有声音,但伴随著像在脑中「咚!」地作响的感觉,偶像少女「唔!」地发出呻吟。她那已在完成前一刻的咏唱,瞬间产生延迟,一树趁机冲至眼前。

「喝!」

鼓足干劲从肩头斜斜砍下后,反向又再一刀,共两次攻击,由于不须担心遭到任何人阻碍,即使刀身已大幅挥到底,仍旧继续追击——他乱砍了前线战斗能力感觉相当薄弱的偶像少女。

一树将视线移往亚瑟,用眼神知会他:「拜托你了。」

亚瑟也在感受到战局天秤的倾向,理解到视线含意后点了头。

『大势已定!我方并非是来打仗,收起你们的武器吧!』

负责交涉的亚瑟以英文吶喊。

敌方所有人的视线一同聚集至倒在一树眼前的偶像少女身上。

这群人之中,地位最高的看来是这名偶像。

偶像少女则用极为冰冷的表情回应。

『来自他国的访客啊!我们美国主张Isolationism!只要是外来者,无论是何人,我们都会展开迎击!』

对方果然是美国啊。

「亚瑟!『Isolationism』是什么意思啊?」

一树不懂太过专业的单字,因而用日文大声向亚瑟讨教。

亚瑟也以日文大声回覆道:「孤立主义!」

此时,对手阵营开始动摇了。

『『『『是、是日文!』』』』

『暂停、暂停、暂停!等等、等一下!』

偶像少女快速地摆动双手,不过一树他们老早已放下武器。

机械士兵们连忙聚集至偶像少女的四周,搭肩围成一个圆圈,开始窃窃私语进行讨论。

他们突然展现出富有人性的反应,一树为此目瞪口呆。

『没想到是日本人……』『因为他们用英文喊话,我还以为是英国……』『英国的话门儿都没有,但是日本很好,很赞。』『难怪皮肤是黄色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黄猴子耶……』『喂,不要用那种不恰当的称呼。』

此时,刚才被一树击落海中的拳击手少女,从船只边缘爬上了甲板。面对战斗中断的情况,她说句『这是怎样?』后瞪大眼睛,加入了同伴间的讨论。只有枪手少女在圆圈外,独自等待著讨论的结论出炉。

『Yes,Oh~~Yes!』

偶像少女大叫。看来那群人得出了像是结论的东西。

她解散圆圈,朝亚瑟的方向往前踏出一步,接著瞥看一树,像是在犹豫两人谁才是代表后,开口用日文回应道:

「请原谅我们突如其来的无礼行为。因为你们是以英文交涉,所以我们误以为英国的使者。我国虽然主张孤立主义,但是只有日本是例外。我方一直盼望能有来自日本的接触,至今内心都还满怀著日美同盟的精神。于此,我国再次衷心欢迎各位的来访。欢迎来到USA!」

机械士兵同时举起拳头,连续呼喊了「USA!」「USA!」

一树一行人更是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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