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十六话 交错

「可……可是……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成气候,所以完全搞不懂……!」

伤势痊愈后的艾尔玛摆正姿势,慌张地说道。

收起架子后的艾尔玛恢复到过去的模样,让我忍不住苦笑,但现在不能因此松懈。

我对葛劳帝斯保持著警戒,同时对艾尔玛伸出了手。

艾尔玛虽然感到困惑,但仍握住了我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幸好有赶上。现在才意会到原本有可能失去女儿,让我背脊顿时一阵发凉,于是我看向正在与葛劳帝斯交手的杰司达。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虽然我想向你解释我所知的部分——但现在没办法。之后再向你解释,你现在可以帮忙疏散观众吗?」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缓慢地说道,注视著战斗中的葛劳帝斯与杰司达,没有看向艾尔玛。

我许久没有对艾尔玛用这种口气——但还是这样比较让我感到自在。

「是……是的!请……请问,那个……可是……!」

到我的拜托,艾尔玛开口答道,显得更加困惑。

我深深体会到她是担心分开的这段期间,我又会再次消失。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不打算逃避——不过她应该不会相信吧。

艾尔玛表现得像是与父母走散的小孩,我不禁对自己感到失望,是我让她变成这样,接著,我终于看向艾尔玛的双眼。

「不用担心,我不会再离开的……可以相信我这一次吗?哎,我很清楚我没有资格这样要求——」

「不……不是的!我相信!我不会怀疑师父!」

「是……是喔……这样啊……」

连自己都认为是在强人所难,没想到艾尔玛轻易便答应了。

艾尔玛握住我的两手,那张脸不禁让人联想到摇个不停的尾巴。

「喂!抱歉,差不多也该关心这里了吧!要我一个人对付这种硬度很麻烦!」

……我把杰司达给忘了。

不过那家伙能一边抱怨,一边对付塔利斯贝尔库,看来实力似乎又有所提升。

「我现在过去!好,艾尔玛,你快去吧。话虽如此,结束后继续待在这里感觉会惹上麻烦。嗯……我想想,结束后你可以来卡多马斯的宅邸一趟吗?我会在那告诉你一切。」

「咦?可是……既然都打倒了塔利斯贝尔库,就这样默默离去——」

……喔喔,她的这种地方仍没有改变啊。

跟以前一样,想让我的名声响彻天下。呃……应该说还是老样子。

唔,要不是因为这样,我可以更早说出真实身分——但现在充其量只是藉口。

「……啊,关于这个……那样就没办法将时间拨给你了吧?」

总之我思考著能让她接受的理由,最后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我是发自内心想将时间拨给艾尔玛,但艾尔玛应该不会接受这种随便的理由吧。

虽然我抱著这个想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晚点就在卡多马斯先生的宅邸见面吧!」

……艾尔玛也太好骗了。

这孩子或许跟我一样头脑不好……

我不禁感到担心,但艾尔玛已经冲了出去。

「呜啊!结束了吗?」

我不禁揉著眉心,烦恼起女儿的事情。杰司达将塔利斯贝尔库揍飞后,开口奚落我。

虽然是父女重逢,但必须看场合,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哎,若换成是这家伙与雪莉露上演祖孙重逢,被我奚落肯定会怒气冲天吧。

「喔,好了。之后我会再好好拨出时间给她。」

「咯咯咯!你也算是爱女成痴啊!」

「只有你没资格遥么说……好。」

我转动著脖子,与杰司达并肩站在一起。

视线前方是脖子弯成镰刀状的葛劳帝斯。

我为了迎上那家伙的视线,转了脖子一圈。始终不改游刃有余的态度——

「我要宰了他。」

我毫不掩饰满腔的怒火。

「……哦,好久没看到你大动肝火。」

「这是当然的。」

无视于有些错愕的杰司达,我简洁地回答。

用已经长大成人为藉口,对女儿不闻不问——所以,这么出色又优秀的孩子是我的骄傲。

我怎么可能会让伤害女儿的怪物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你真的动怒时会变得寡言……立刻就看得出来。」

「……是吗?」

杰司达指出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到的习惯,让我一时难以认同。

但这个念头立刻被怒火所盖过。

……那家伙已经不是人类,不是武术家。

若那家伙还是武术家,艾尔玛早已不在人世。我对这点感到庆幸。

若是武术家,便不会凌虐战败者,赌上性命的对决,只要夺走对方性命便宣告结 束。但他却对已经分出胜负的对手做出那种事。

那家伙已经失去尊严,是只剩下暴力的怪物。对付这种怪物——

「不要以为我会有半丝犹豫……!」

「……!咿咿咿咿咿咿——!」

感受到我的怒火,葛劳帝斯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之中。

虽然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但有这股怒火带来的力量,加上——虽然百般不愿——身旁有这个笨蛋杰司达在,我不觉得会输!

「杰司达。」

「嗯?干嘛?」

「你能使用浸透型的攻击吗?」

「我略懂皮毛,你不也——喔,OK,我懂了。」

我们简短交谈完,一同释放出魔力。

我发动「试制樱花」——同时从杰司达身上感觉到一股治愈的魔力,让我顿时感到不满。

应该是与我的「试制樱花」相同类型的强化魔术。啧,没想到他也跟我走上同样的路。

「你可不要勉强啊。」

「彼此彼此。」

我果然不喜欢这家伙。

虽然走上同样的路——也不坏,但我就是不喜欢。

「——!——!」

葛劳帝斯警戒著一同握起拳头的我们,发出不成声的高分贝叫声,然后猛冲而来。 与我们交手却没有采取对策,真的是被彻底小看了。

葛劳帝斯的突刺瞄准著我,我们没有互相示意,而是各自展开了行动。

虽然是杀伤力非同小可的突刺,但终究是单纯的「冲刺动作」,我旁边的家伙能运用技巧更加精湛的招式。

葛劳帝斯的突刺精准瞄准著我的腹部,因为实在太过单纯,这种程度只需要做基本的动作就能够即时反应。

我捉住迎面而来的长矛使其旋转,改变力量的方向。

由于是单纯的冲刺动作,力量容易操作,葛劳帝斯开始绕著我旋转。

本来应该要趁现在让对方摔向地面,但由于有「波涛」的限制——这次有更适合的位置。

「喔啊!」

那就是已经就定位、摆好手掌的杰司达。

葛劳帝斯被我抓著手臂旋转,我接著用凝聚著魔力的拳头击中他的腹部,魔力的冲击穿透而过。

无论表面的防御多么坚硬,世上在著一种冲击力能穿透至内部的贯通攻击。

——嘿!没想到使用了血晶,连已经决定的策略被迫翻盘。

杰司达的掌击造成的冲击再次反弹到我身上,葛劳帝斯用没有被抓住的手朝我挥 下。

但那也是力量的流动,我改变葛劳帝斯旋转的方向,将他摔向地面。

「——!」

已经毁损的喉咙发出的悲鸣震动著空气的同时,杰司达又施展了踢击。

我这时终于松开手,被踹飞出去的葛劳帝斯以同样的姿势撞上地面的石板,传来血晶的破裂声。

喔喔,真是与污秽的内心格格不入的清脆声音。

「好硬。」

「对吧。」

杰司达晃动著脚,我则轻声哼了一声,他随即瞪向我。

既然还笑得出来,表示心情有稍微畅快了吧。

但不要以为这种程度我就会罢休。

对付怪物本来便不需要手下留情——而且你还能战斗吧?

回过神后,我已经咧嘴而笑,露出虎牙。

欺压弱小一点都不好玩,虽然不好玩——但与杰司达一同战斗不禁让我感到热血沸腾,完全没有实际年纪该有的模样。

「差不多该结束了。」

「是啊。喔,对了。既然是难得的必杀技,要不要取个名字?」

「这主意不错。」

「哈哈哈,你很喜欢取名字吧。至于名字……这个如何?」

「嗯……那么——我推荐这个。」

「唔……还不错耶。可是,你不是帮雪莉露的招式取了白神蛇的名字?这个机会应该让给我吧……」

「那么给你取吧?」

「……不,还是你取的比较好。可恶,感觉像是输了。」

我们闲聊著琐事,在武术比赛时我们绝对不会这么

做。

意识必须片刻都集中在对手身上,若是我的门徒为了帮招式取名字而在嬉闹,我会立刻要求他们向对手赔罪,比赛中必须随时保持谨慎。

我感觉得出葛劳帝斯的愤怒逐渐上升。若赛兹罗的话属实,那家伙似乎仍对与我的「比赛」抱著执念。

但被误会我会很困扰。

我刻意露出笑容,对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葛劳帝斯——这么说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这可不是武术比赛。」

可以说跟赛兹罗那时相反。

与始终是个武术家的那家伙不同,我没有与葛劳帝斯「比赛」的义务与必要。

然而,这句话是葛劳帝斯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之一。

葛劳帝斯被愤怒支配,开始向前猛冲。失去了目的,而是任凭感情的横冲直撞。

瞧,这不是武术。

面对猛冲而来的葛劳帝斯,我与杰司达同时散开。

猛冲的方向不够彻底,想必不是只有瞄准我。那家伙同样也想撂倒杰司达。

看见我们同时散开,葛劳帝斯看向左右,像是在比较。

这个举动实在太过愚蠢,不要以为我会放过这个破绽。

我与杰司达仍选在同个时刻冲向葛劳帝斯。

因为艾尔玛一直固守防御,意想不到的攻势让葛劳帝斯的动作顿时僵硬起来。

——这就是决定性的瞬间。我与杰司达分别用拳头击向葛劳帝斯的胸膛与背部。「布拉姆•静寂交流——」

那家伙率先如此宣告。

呵呵呵,我难得会与那家伙施展协力技。

像这样同心协力——可能一百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布拉姆」排在前面让我感到不满,但招式名称是我取的。就让给他吧。

配合著杰司达的步调,我们各自在手臂凝聚起爆发性的力量。

既然表皮坚硬,那就用浸透系的攻击。加上从反侧注入另一道力量——力量便会失去方向,只能在葛劳帝斯的体内徘徊。

配合著杰司达的吶喊,我们同时喊出那个名字。

鸟名,拥有无法合拢的鸟嘴——呈现互相交错的模样。

「「交嘴——!」」

以招式名称为暗号,我们在同个时刻、将相同的力量击入葛劳帝斯的体内。

「咿——!」

失去出口的力量充斥于葛劳帝斯的体内,布满每个角落,并且将位于胸口位置的要害——心脏彻底破坏殆尽。

确认招式奏效后,我们分别跃至后方,包围著葛劳帝斯,继续保持警戒。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葛劳帝斯发出临死前的痛苦哀号,我与杰司达则屏息凝神注视著他。

我堪称是台面上的代表人物,杰司达则是台面下的代表人物,被我们的拳头同时击中,即使是塔利斯贝尔库,似乎也无法承受。

哀号停止后,漆黑的鲜血从双眼部分的窟窿喷涌而出——红骑士怪物葛劳帝斯向后仰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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