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离开旅馆的我们,重新搜索著「大血晶」的情报。
只是今天收集情报的方式,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比起「大血晶」本身,我们决定试著寻找它可能存在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我们要做的事情依然是以收集情报为前提而打架。这个国家的人是不互殴就没办法对话吗?真伤脑筋──我边叹著气,边弯腰靠近趴倒在地的男子身旁。
「这样啊,你的意思是并没有那样的地方?」
「嘿……嘿嘿……抱歉啦……我这辈子从没注意过那种东西……」
我问对方的问题是「这附近有没有人烟罕至的地方」。
之所以并非询问「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是因为「大血晶」这个词鲜为人知。师父确认到的时候,血晶已经比人还要大了。若是如此异质的东西,姑且不论其本质,就算有人知晓也不足为奇。
所以我们才跟人家打听有可能藏著它的地方──但很遗憾,这同样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情报。
……就算我问这个男人观光胜地的情报,八成也会得到相同的回应吧?除了打架和吃饭之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这国家太多这种人了。
「唉,我知道了。算了……」
我叹著气站起身,于是男人忽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起码要老实说嘛。真希望那些人不要佯装知情的样子,让我们接下找上门来的架。
「刚刚那人也不行?」
我回到在旁等候的雪莉露等人身边,结果雪莉露很罕见地面露苦笑如此询问。
大概是近来我们的疲惫她都看在眼底,所以在顾虑大家。
一方面我很开心这孩子已经成长到会关心他人了,另一方面则是心怀歉意,居然让她操心了。
「是啊。真是,说谎是不对的吧。」
然而,对于她的关心,我今天有办法回以一个毫无顾忌的笑容了。
这些都是由于情报的收集方式有所突破的关系吧。
一直到洁恩出言点醒之前,我们都卡在「无人知晓『大血晶』」这个情报而无法前进,真是没出息;不过终于有所进展后就另当别论了。停滞不前的事物开始运行真是令人身心舒畅。
「这样呀。」
看到我的笑容毫无倦意,雪莉露也回以同样的微笑。
一想到可能暂时不用让她顾虑了,心情就很轻松。
虽然要是又收集不到任何情报,之后不晓得会如何演变──不过至少「大血晶」本身有点眉目一事非常重要。
……顺带一提,我对洁恩抱有的莫名失败感已经所剩无几了。相较之下,为事态进展而感到高兴的心情还比较多。
哎,要是能够很快地直捣黄龙就好了。
「唷,小朋友,你们今天也是战绩显赫吶。」
「你们又赢了耶!接著来当我的对手吧!」
每天都追寻著情报,然后沉浸在打架中。或许是因为过著这样的日子,我们的名声无谓地散播开来了,真伤脑筋。不晓得艾尔玛如何,但基本上我们并不喜欢出名。
「吵死了。要是希望我当你们的对手,就拿有用的情报过来。」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对这座城镇也没有那么清楚啊。」
「是啊。不过倒是知道满坑满谷的强者名字啦!」
总之他们就是这种调调。
对这帮人而言,连自己住的城镇都不重要。
相对的,重要的则是能令心头一颤的强者情报──我没有对这种态度说三道四的立场,但真希望他们的视野能够再开阔一点。
……不过若是平时,那份情报也令我垂涎三尺就是。
「这样下去你们也会很伤脑筋吶。要是我们知道些什么就好啦。」
「但有你们在,这座城镇就会很热闹,很不错就是了。」
话虽如此,待在这里的时间愈长,我果然愈是觉得这个国家的居民并非单纯的坏蛋……这亦为事实。
尽管仍旧很暴力,不过另一方面也有令人舒坦的部分,他们会对自己承认的强者投以善意的目光。
无须劳心伤神的单纯交流,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果然舒畅。
「喔喔,对了!假若你还没去过,要不要到酒馆看看?打从以前开始,酒馆就是个汇集情报的地方喔。」
「不过也聚集了数量相当的蠢蛋就是啦!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他们对于一度认可的人,会像这样采取合作的态度。
在他们的土地上,种族无关紧要。就某种意义上,或许他们待人处事是所有种族当中最为平等的──我内心亦如是想。尽管和他们相处需要力量这点,果然还是有点难搞也说不定,但我个人无法讨厌他们。
「……酒馆啊。虽然被醉汉缠上很麻烦……不过可能也差不多该去看看了。」
我面露苦笑,回应男人的话语。
酒馆确实是收集情报的基本。不少人喝了酒之后会变得落落大方,而且也会涌现想要炫耀自己知识的情绪。
然而这里是魔人之国。别说是数量相当,麻烦人物会比汇集到的情报还多吧。
「别担心,有小朋友你这样的本事,没人能让你伤脑筋的啦。」
「单纯只是很麻烦罢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调查挂心的事情。」
「喔,那比打架还有趣吗?」
我如此回答后,他们便一脸疑惑地歪著头。
这种优先顺序的差异,也是造成意见分歧的原因吧。一思及此,我的脸上又流露出苦笑了。
「不过,看来我们也没得挑三拣四了。今天我们就会过去看看。」
「喔!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这些男人的话语亦成了背后的助力。
尽管百分之百会扯进麻烦的状况,现在也由不得我们了。尽可能想要多一点情报的现在,就该前往情报汇集之处吧。
我向那些男人告别后,转身面向雪莉露等人。
「哎,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就到酒馆去看看,顺便吃午饭吧。」
「可以的话我想避免麻烦,但这也无可奈何呢。」
「就是说。」
我和最近特别容易被挑衅的艾尔玛一同笑了。
她之所以没有流露出真心排斥的模样,果然和昨天那件事有关吧。
感觉大家开始慢慢怀抱希望了。就这层意义而言,洁恩的存在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那我们走吧。最糟的状况下,就当作是午餐附带的活动吧。」
「啊哈哈,感觉餐前餐后都会需要运动就是了呢。」
我们打趣地说著,同时前往酒馆。唔唔,感觉大白天就会待在酒馆的人,尤其具有强烈的魔人风格呢。
时间来到太阳即将高挂头顶的时候了。希望最起码餐点要好吃啊──我们走在稍微熟悉的路上,前往餐饮店聚集的区域。
……不过,今天这条路的状况有些不太一样。
满溢著斗殴的人及观众的活力,起哄声不绝于耳的喧嚣道路,如今鸦雀无声。
不仅如此。别说打架,就连人潮都中断了。总是匆匆忙忙,好像停下动作会死的魔人变成这样──可以清楚知道状况「非比寻常」。
「……感觉好讨厌。」
停下脚步的雪莉露,代我说出了对这片静止的街道所抱持的感想。
……不,不对。雪莉露的目光焦点和我们不一样。
雪莉露所注视的地方是道路另一端。
她的眼瞳没有往常的平稳神色。尖锐的视线预测了「敌人」的到来。
见到雪莉露这副模样,我们也停下了脚步,凝视著道路另一头。
最后终于现身的是──身穿一袭黑色衣物,布条掩盖了半张脸以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集团。
人数约有二十人。所有人皆穿著相同的衣服,丝毫不在意街上的人们,只是分毫不差地看著「前方」。
……看来他们是魔人们闷不作声的原因。个性如此粗野又血气方刚的他们,频频对神秘集团投以视线,随即又低下头去,不断重复著这样的动作。
一眼就可以明白,他们感到畏惧。
将和强者切磋视为无上喜悦的他们在害怕著。
远远瞧见的集团靠了过来后,其异样风貌便显得更上一层楼。
所有人的眼瞳中皆不带感情。漆黑的衣物有些宽松,而遮盖脸部的布条果然画著同样的纹路。
有如火焰的设计,将四角形的图样视为核心般围绕著──令人想到同时也是我们旅行目的之物。
「……大家都有用那颗石头。」
没错……就是「暗色结晶」──!
「……!他们所有人都吞下了血晶……?」
听见了雪莉露的话语,苏娜表露惊愕之意。
我也同样感到惊讶,只是没说出口。
十六人。这个颇具规模的集团皆使用了血晶──这点自不用说,所有人都像是失了魂似的面无表情,也是我惊讶的原因。
尽管半张脸被遮住看不见,但其眼神道尽了一切──布条底下「空无一物」。
服用血晶之人一般会像赛兹罗一样,双眼蕴含异常的敌意。这是由于杀意、憎恶和其他各种恶意会强烈膨胀的关系。
然而,这一行人身上未见此种状况。简直像是根本没有使用血晶般冷静……不,是脸上完全看不出感情。
──虚无。我知道像这伙人一般的存在。
那便是像嘉尔特和光太郎一样,控制了血晶之力的人们。
这群人毫不在意提高警戒的我们,径自向前迈进。不过──在正面注视著他们的我们面前,这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翠绿及黄色的眼眸,以及长长的耳朵。就是你们对吧,四处探听『圣域』的一群精灵。」
见到我们的特徵,位于集团前头的男子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问道。
……原来如此,这群人的目的是我们啊。
大鱼或许出乎意料地上钩了。
「圣域是指什么?」
别著急,得尽可能套出情报才行──我静静地凝聚著「力量」,并佯装自然地对这群人投以疑问。
得慎重行事,不能被他们发现到敌意──我心想这果真如同钓鱼一般,同时丝毫未放松警戒。
这种时候「明镜止水」的力量相当方便。凝聚魔力之时,也不会被对方发现魔力量有所提升。表面上看来,我们像是并未采取丝毫战斗姿态吧。
我并不是对「这些家伙」有所期待,但希望尽可能地稳当解决事情。
「不,够了。大伙儿上,一个都别放过。」
……不过,对方似乎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就是。
即使习得令内心风平浪静的技术,果然还是「血晶」的使用者无误。就算不使用具体的动词,我仍然立刻就知道不放过我们的他们会「怎么做」。
「……要来了。」
「嗯。」
以雪莉露低声呢喃的信号作为开端,全身漆黑的集团一同跳了起来。
一丝不乱的统御实在了不起,甚至令人联想到军队演习。能在实战中分毫不差地重现这样的动作,可谓精彩无比。
其魔力亦然。尽管是拜血晶之赐,但魔力量还是让人感到强劲。光是从动作就能清楚察觉到,他们和一般吞下血晶的小混混有著天壤之别。
更重要的是──有著解决我们这个「目的」而展开行动的他们,杀意实在太过薄弱了。尽管如此,若要说他们是否没有杀掉我们的意思,那倒也不是。
他们是在抑制著自己。抑制著自己攻击的去向,以及如同浊流般摆弄著自身的情感奔流。简直像是嘉尔特一样。
「小心点,他们『很行』。」
「好像是这样耶!」
为求慎重起见,我出声提醒苏娜等人当心,但看来是白担心一场了。
集团前头数人抢先逼近攻击而来,我们一边散开一边闪避。
乘著旋转的劲道施展,有如斧头脚一般的蹴击,踢得石砖爆裂四散。
第一记蹴击便是威力十足的杀著。相对的它的破绽也很大,只要以最低限度的动作闪避就能轻松反击──然而这时对我施展攻击的男人背后,跳出了另一个男人。
冷静地企图置敌人于死地,同时加入以集团为前提的掩护,可谓是洗炼至极的战术……他们果然不只是异于常人的暴力团体。就如同我一开始所感觉到的印象──这是一支每个人都经过千锤百炼,以团体的角度训练过的「军队」。
……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即使将能够冷静以对一事纳入考量,他们各自的力量也比不上赛兹罗;但若以军队的角度来看,他们强悍到有可能让我们的旅程在此划下句点。
当然,而今可不在此限就是。
「有一套,不过……!」
这套携手攻击,似乎已深深融入这群人的「战术」当中──一看,其他人也遭到了类似的攻击。
若是过去的她们,不晓得能否平安无事地应付。
然而如今的她们,早已脱胎换骨。
苏娜在空中将手横向一扫,后续窜出的男人便猛地喷飞了出去,撞破了建筑物的木墙。
艾尔玛在半空制造冰壁藉以转身,赏了追著自己跑的男人一记回旋踢。
雪莉露彷佛在说「那是我的招式」似的,扭著身子转了一圈,施展出漂亮的旋转斧头脚。
这些全都是从前的她们所做不到的事情。漆黑集团的动作便是如此迅速──就算被第一招干掉也不奇怪的地步。
然而,现场的结果却是正好相反。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抵御了这帮人的攻击,华丽著地。
这下子我也不能落于人后了。
就在我内心如是想的时候,逼近而来的男人朝我刺出拳头。在空中这个不稳定的状况之下之所以还能瞄准「中门」,是因为他在起跳瞬间有仔细观察我的动作吧。
强度直逼赛兹罗的一群人施展的携手攻击──至今的我八成也会感到棘手,但我也同样有所改变,跨越了高墙。
我抓住刺过来的拳头,以画圆的要领垂直地甩著男人。当通过了圆的顶点,轨道开始朝向地面的瞬间,我放开了手,于是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好似从远比此处还高的地方跳落般──摔到了地上。
「打得漂亮。真令我吃惊。」
「嘿嘿,我们也很努力喔!」
面对先前或许敌不过的对手,现在甚至能从容地交谈了。
我们感受著自身确切的成长,脸上漾著笑容,重新面向「前方」。
「咕……为什么?甚至连魔力都感受不到,何以能有这般力量……」
方才下达指令的男人见到我们的力量,叹著气说道。
虽说感觉不到情感,他们依然受到血晶影响。尽管受过许多平静心灵的修行,男人遮住了半张以上的脸仍透露出焦虑。
「冷静点!把持住……!」
那份焦虑似乎散播了开来,在男人一旁待命的女子慌慌张张地约束著他。
……不,不对。她的嗓音微微掺杂了一丝恐惧。
他们的对答令我感到奇妙。会是因为以血晶使用者来说,他们格外带有理智吗?不对,我没有怀疑雪莉露判断的意思,然而他们身上并没有血晶使用者特有的浑身带刺之感。
企图收拾我们一事,该说也莫名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吗?他们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像统统都是「必要之举」般,令人感受到一股使命感。
再加上现在流窜整个集团的恐惧。我凭著感觉知道了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们害怕成为塔利斯贝尔库、害怕遭到血晶支配。
只要看他们不惜暂时中断攻击也要试图让心神安定下来这点,便瞭如指掌了。
先前我认为他们像嘉尔特一样,我在此修正。害怕被血晶之力吞噬的同时严以律己的模样,比较接近光太郎。
「……抱歉,我冷静下来了。继续吧。」
但他们依然是不受欢迎的人物。这点亦和光太郎相同。
明显安定情绪的一行人,再次重新面向我们。看来他们没有撤退的打算。
由于感受不到魔力,难以察觉到判若鸿沟的力量差距──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即使面对力量深不可测的我们,他们的表情已不再带有任何动摇。
一行人再次委身于虚无,释放出魔力。
比起深不见底的力量,更畏惧于成为塔利斯贝尔库,尽管如此还是有非战不可的理由是吗?
他们的眼中如今看不见死亡。并不是认为打得赢,而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在视线范围里──「置之度外」的意思。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集团。我不晓得他们握有多少情报,但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来,恐怕要比对付酒馆的醉汉还来得困难吧。
「真是……难搞!」
集团一帮人从左右分进合击,各自夹攻我们每一个人。
一组各两人。他们这次不是采取连续攻击,而是以同时攻击要来解决我们。
他们散发出一股比起身体,内心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感觉。稳定保持因血晶而变得容易躁动的内心,就连一度紊乱的情绪也能平复并再次挑战而来……这点连过去的光太郎都做不到。不仅如此,他们还冷静地改变了战术,齐心协力冲著我们来。这帮人究竟累积了多少训练啊?
我愈来愈搞不懂,是什么令他们如此执著的?要是有办法问出来,我还真想问问看──可惜这应该办不到。
现在重要的是先处理掉他们的同时攻击。
我朝向袭击而来的一对男女其中之一──男人那边进攻。可能是速度超乎男人的想像,瞠目结舌的他身体一瞬间僵掉了。
这时,我赏了对方一记几乎要将整个身子撞上去般的肘击。反正他们都有用血晶,不够彻底的攻击阻止不了他们吧。
那么就只好粗鲁一点了。男人与地面平行飞去,我倏地转身朝向反方向,往掩藏著嘴巴的女子身边而去。
……施展同时攻击的伙伴都被干掉了,女子却已摆好了攻击架式。该说令心灵平静的技术真不是盖的吗?然而,光靠招数没有用处。心技体需三者齐备才能发挥出力量。就凭「
扼杀内心」的招式,是无法动摇明镜止水的。
这次女子施展了一招锐利的拳头,可能是重视命中率更胜于威力吧。是不惜舍弃胜利也要来削弱我吗?在这样的状况下,竟然已经将思考托付给后续的成员,真了不起。
「唔!」
但我可不能吃下这招。
我穿过那记拳头钻进她的怀里,朝上方使了一记掌击。
凌空高举的掌打,将女子的身躯连同下颚和意识一起拋个老高。就算她用了血晶,仍同样会失去意识。这是连不死的赛兹罗身上都发生过的事情。
纵使一瞬间便有两个人无法战斗,集团成员依然未见动摇之色。剩下的人们散开后往雪莉露等人那边助拳而去,可能是决定之后再处理我吧。
自然而然地,我的视线朝向了她们。
眼前的光景就如同我所知道的。
是她们技压群雄的姿态。
「喝!」
苏娜交叉双臂,瞬间「蓄力」后朝向左右刺出双手,于是从那儿吹起了一阵爆发性的强风。
受到压缩、畅通无阻的风已和拳头无异。受到足以令腹部凹陷的冲击,男人们喷飞得老远。这副模样看起来好似受到苏娜命令一般。
艾尔玛则是利用著对方的攻击。面对合作无间的对手,她巧妙闪避一方的攻击,同时诱导其朝另一方去。她如此打倒其中一人,再由下往上瞄准另一人的下颚施展踢技。艾尔玛的腿画著令人心荡神驰的轨迹踢飞了其意识,让男人连陶醉其中的空档都没有。
说到雪莉露也是很了不得。她摆出了平静不已的架式,有如象徵著「明镜止水」所培育出来的内心,然后击出两记「透拳」。拳头正确无比地击穿了那对男女的下颚,将他们的意识吞噬殆尽。
大家都很清楚,如何最有效率地使服用血晶之人无法继续战斗。
尽管知道,要俐落地压制操纵著庞大魔力的一群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眼前的结果正好证明了她们的实力。
这帮人的数量比起一开始减少了许多。将近二十人的集团如今只剩四人……算下来是五分之一。
但他们的眼中仍未流露出任何情绪。
尽管没有施展无谓的突击,面对眼前的力量差距,他们依然记得自己的目的。只要有些微胜算,他们便会随即发动攻击吧……即使牺牲性命。
他们不惜这么做也不能放我们一马?我愈来愈想了解个中原因了。
……然而……
「……不妙,事情麻烦了。」
打倒敌人回来的苏娜,以由衷感到厌恶的语调告知。
一看,雪莉露也像是闻到了腥臭之物一般,哼著鼻子皱起脸蛋来。
用不著细说我也知晓分明。原来如此,看来事态当真要变得麻烦了。
「是援军……对吧……」
这个如我所料的结果,令我都要叹口气出来了。
剩下的那群男人后方──有著一帮全身漆黑的集团,数量不晓得有多少。
不是十人二十人的等级,这气势感觉有上百人。
想不到他们的组织竟如此庞大。昨天我对洁恩抱持的想法,看来出乎意料地并非误判。黑暗确实深不可测。
「要来了,绷紧神经。」
「有这个必要吗……哎,我还是会加油就是。」
一注意到援军的存在,剩下的男人们便随即朝我们而来。我们对此感到傻眼,同时再度提升了气。
剩下的人与其说是要削弱我们,不如说牵制才是其目的。他们巩固著防御避免一招落败的同时步步逼近而来,确实很烦人。
是赌上一口气也打算在这里解决我们吗?有人四处打听「大血晶」的事情,似乎就是令他们如此烦躁的事情。
不,该说是困扰吧。我感觉得到贯彻著面无表情的他们,有著无路可退的觉悟。
正如同方才交手过的情形,单独对付这些男人不成问题。可是,防御固若金汤的男人无法一招收拾掉。
若是只有我,还可能利用「樱花壹式.墨染」一招打倒他们,但这种状况下我想避免过度消耗,而且就算我一个人办得到也没有意义。
只有陪他们耗下去了吗?希望这波收拾掉就没有后续了──面对变得险恶的情势,我露出苦笑,同时迎击一身漆黑的集团。
尽可能有效率地夺走他们的意识!以偏重的一击破坏防御,再朝中门大开的要害进行攻击。千万要避免被敌人缠上并包围。为了不发生这种状况,必须竭尽全力迅速地处理每一个敌人。
我们花了数秒钟收拾掉第一波敌人后,立刻和随后赶来的第二波敌人开始作战。对方似乎打算以人海战术击溃我们。
「快跳!」
我简短地出声吶喊,表达干劲兼作警告。
一确认在我背后的雪莉露等人有注意到并纵身一跃,我随即使劲以右脚蹬地──真要说应该是踹破地面比较正确吧。贯穿石砖的气势化为猛烈的震动,令逼近而来的一伙人失去平衡。
有如敲打空气般挥下拳头,同时朝地面施展的强烈「蹴击」。这是赛兹罗的武术中也能看到的「震脚」──其有样学样。话是这么说,这原先是为了提升招式威力的蹬步方式,像这样引发震动并非其目的。
总之,看来发挥效果了。在我附近的男人们一个站不稳,随后便有道影子朝向那儿疾驱而去。
那是留意到方才震动的雪莉露等人。她们看准了男人们失去平衡毫无防备,施以强烈且正确的一击。大家似乎都理解了我的用意。
看见不负信赖的结果,这份充实感令我扬起了嘴角,于是我也跟在后头参加战斗的行列。
若是有一击就能夺去意识的部位,便攻击那里;假设没有的话就以灌注了更多气的强烈攻击远远拉开距离,或是令敌人脚步蹒跚。如果要打飞他们,最理想的是将一行人统统卷入的状况。我便是如此尽可能地一次应付少量的敌人。
在多对一的战况当中,如何减少一次面对的人数相当重要。我们经常可以听到「干掉地位看起来最高的人」……之类的说法,在现实生活之中往往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真要说的话,「从打得赢的家伙先干掉」比较有效。
先打倒带头的也不坏,但那仅限于对方会因此失去战斗意义的情形。再说,对这些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家伙并不管用。
如上所述,多对一的结论便是「逞强为大忌」──不过像这次己方有好几名伙伴的状况,那就不一样了。为了尽量减轻伙伴的负担,在能得手的时间点打倒赢得过的敌人便相形重要。
另外──
「……!谢谢你,斯拉瓦!」
「别介意!」
在办得到的时候助拳,暂时拉近人数比例也不错。一对二和二对四,有时会感到后者较为轻松。比方说,由我们处理掉敌方偷袭之类的。
我以回旋踢击退从苏娜背后飞扑而来的男人。可能是他转守为攻的关系,身体破绽百出。这一下感觉他确实无法战斗了,于是我将目光从被踹飞的男人身上移开。
「雪莉露!」
「交给我来。」
还有藉此减少敌方人数,也是一个例子。
令对手踉跄的一击。之后只要交给伙伴处理就会成为必杀的携手攻击。
艾尔玛拋飞的对象,由雪莉露踹倒。以甚至能撞碎石砖的气势,男人背部重重摔到地上,就这么一动也不动了。
如此一来,即使人数处于劣势,靠著伙伴间的合作也能够暂时位居上风。就某种意义而言,放眼四周的重要性,要比一个人面对众多对象来得高。
……不过,尽管如此依然是人多较有利,这点自不用说。
我们从刚刚就靠著四个人打倒了数十人──不过那帮人仍是没有减缓的迹象。这表示还有比我们解决的人数更多的人在待命。
无论个人的力量再怎么远胜过对方,对付这么多人我们也会逐渐疲惫。虽说目前尚有余裕,若是人潮继续涌现下去,恐怕会不太妙。
而且,花太多时间也很不理想。我们主要的目的终归是一招打昏对方,时间一久,那些昏倒的人有可能再次加入战斗的行列。
……老实说,我内心并不抗拒夺去他们的生命。使用了血晶的他们,至少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敌人,考量到将来他们变成塔利斯贝尔库的可能性,我反倒觉得杀掉还比较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一击必杀需要更接近敌人,以及更多的魔力。在不晓得敌人究竟有多少的状况下,这样很危险──更重要的是,我希望避免雪莉露她们积极地动手杀人。
这么一来,结果别无他法了。我让几乎要浮现焦躁的内心镇定下来,然后对眼前的男人施以回旋踢。要是在这里产生焦躁,明镜止水将会解除掉,让状况变得更糟糕。
我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内心再次迈向平稳。
然而,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魔力在附近膨胀,于是身体反射性地僵住了。
这股魔力比起使用了血晶的集团更为强大。不过,我之所以停下动作,并不是因为出现了强敌。
……而是因为那股魔力有著令人熟悉的波动。
「……真是纠缠不休……!」
魔力的来源──是雪莉露。她展现了明显的怒意,释放著和明镜止水天差地远的庞大魔力。
不妙,要是现在「明镜止水」遭到解除的话──!
我保持著冷静的头脑开始运转,试图思考突破这个困境的对策。
但这也仅是须臾间之事。看见雪莉露本人,我的思考和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满面怒容的雪莉露,和我认识的她有著天壤之别。
……不,不对。这也是雪莉露没错。
那个「暗色结晶」当前,雪莉露在危机来临时所展现的异质状态──!
「给我退下。」
包覆在「她」身上的庞大魔力,和其高压态度相辅相成,令人感受到一种风范。
……公主。赛兹罗曾经这么称呼过雪莉露。看著现在的她,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这件事。
她所释放的魔力,乘著话语散播开来。
碰到有如红雾般魔力的那帮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赛兹罗过去对雪莉露的称呼,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到最后我回过神来,发现一身漆黑的集团统统趴倒在地了。
和我初次与道格拉斯相遇时一样,只有使用了血晶的人失去意识。
一看,雪莉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以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愣表情喘著气。
「喂……喂!你们快躲起来!那些家伙还在往这里来!」
不晓得我如此凝视雪莉露多久了呢?魔人好似叫嚣般的提醒令我回到现实,于是我将目光移到艾尔玛和苏娜身上。
……看来她们也以同样的眼神看著雪莉露。我有许多事情想确认,不过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雪莉露,你跑得动吗?」
「我……有点累了,可能不行……」
我开口向上气不接下气的雪莉露确认体力状况,她果然比外表看来还要疲倦。毕竟她释放了那么多魔力,这也是无可厚非。
我并未询问雪莉露的意思,便径自将她背在身后。虽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总之该朝那帮人过来的反方向跑去吧。
我倏地思考这件事然后转身,结果一道粗犷的男性嗓音响起:
「过来!在这边!」
我想说「追兵已经到了吗」随即朝声音的方向瞧去,然而身在那儿的并非漆黑的集团,而是在这个国家当中随处可见,有著一身结实肌肉的男子。
看他招手的模样,似乎是在叫唤著我们。
我向艾尔玛及苏娜使了个眼色,于是她们点了点头回应我。
……也没有其他依靠了啊。
我们决定试著接受男子的劝诱看看。
就我个人而言,这个国家的居民「只会」说些无关痛痒的谎话,令我感到莫名的信任──好啦,这下子就可以知道我有没有看人的眼光了。
一身冷汗直流,跟著前导的男子而去的我,脸上挂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