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伊法尔蒂的勇者 第十章 伊法尔蒂的勇者

虽然齐儿可的舞蹈相当精采,可是露易丝、蒙莫朗西与希儿菲朵却是一整个笨手笨脚。

齐儿可是配合单纯的节奏,用自身的舞蹈来创造出旋律。至于后面那三人则是试图模仿齐儿可的动作,只是无论她们怎么努力,看起来还是难成气候。

然而对于缺乏娱乐的士兵们来说,这也足以让他们感到满足了。毕竟年轻姑娘正穿著仅用薄布遮盖住胸前及臀部的服装,跳著舞取悦他们。

齐儿可他们带来的酒一桶接著一桶的被喝光了。

那名红发女郎宛如火焰化身为人形,妖艳而热情地扭动著她那凹凸有致的肢体。头上的发丝也随著她的动作晃动,看起来就像是正在热烈燃烧著的火把。

桃发和金发的两名少女,就只是配合节奏晃动著腰部而已。然而她俩的动作却莫名的有种高贵感,就像是宫廷舞蹈一般,散发出优雅的光彩。

至于那名蓝发女性……一开始她像是刚出生的小鹿一般,笨拙地乱晃著身体。一阵子之后她似乎抓到了诀窍,开心地乱蹦乱跳了起来。她的动作只能用乱蹦乱跳来形容,完全无法称得上是在跳舞,但是由于她带著满脸的笑容,让观众也感受到那种快乐的心情。

士兵们大口大口地灌著酒。

坐在最远处的米斯寇尔男爵站了起来,但是他却完全没有碰事先准备的酒。

可以看到米斯寇尔男爵的贴身侍卫朝众人的方向走来。就像是看到什么暗号一般,齐儿可结束了舞蹈表演。

露易丝很担心地对著齐儿可悄悄说道。

「那个队长没有喝酒耶,真的没问题吗?」

「我会想办法处理的,交给我吧。对了蒙莫朗西,你准备的睡眠药有正确调配到喝下去以后一小时之后就会产生作用吧?」

「是呀,虽然因为个人体质会有一点落差……」

「那,大概还要三十分左右呢。接下来就由你们来适当地应付这些士兵吧,三十分钟后我也会回来。」

跑来这边的士兵低声对著齐儿可说了几句话。

齐儿可笑著点了点头,接著就追随著已经离开的米斯寇尔男爵而去。

剩下来的成员们伤脑筋地望著彼此。

「就算叫我们要争取时间……」

喝醉的观众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嚣。

「怎么!表演已经结束了吗!」

「既然这样就过来这边帮我们倒酒!」

「我才不要!居然叫我帮士兵倒酒……」

蒙莫朗西气得全身发抖。光是要她穿著这么暴露的服装在平民面前跳舞就已经是天大的屈辱,现在居然要她倒酒?这可是完全超出她的忍耐范围。

「会、会跳舞啦!安静点!」

第二段舞蹈表演开始了。然而少了齐儿可的舞娘们,只能配合著拙劣的音乐,以不合拍的节奏晃动腰部,所以士兵们马上就看腻了。看来第一段舞蹈表演的成功大部分必须归功于齐儿可的存在。

「这算什么啊!把钱还来!」

士兵气愤地对著众人丢掷葡萄酒瓶、盘子与残渣等。

「可恶!这些嚣张的士兵们!」

被酒瓶砸到头的基修与马里寇奴快要气炸了。

「等、等等啦!在这里发作出来的话,整个计划就i费了啊!」

才人慌慌张张地劝阻两人。

「怎么了!既然要跳舞的话就脱吧!」

「把衣服脱掉就可以了啾?」

希儿菲朵一脸开心地「啾咿」地叫了一声,立刻动手打算脱掉衣服。露易丝见状,狠狠地打了她的头。

「为什么打我呀瞅!」

「你应该要更端庄一点啊!端庄!」

「穿成这种样子,应该也不怎么端庄呀啾!」

希儿菲朵指著身上这件只有遮住上下半身重点部位的舞娘服装,对著露易丝说道。

「这也是不得已的啊!」

士兵们对著乱成一团的露易丝等人发出嘘声。

「喂喂!现在到底是怎么样啊!」

「嗯哼!」才人咳了一声之后,一把拔出背上的德鲁弗林加。这一瞬间士兵们都安静了下来。

马里寇奴与基修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才人。

「快、快住手啊!你闹起来又能怎样呢!」

然而才人却以自暴自弃的态度大声吼道。

「接下来要请各位观赏舞剑!」

在士兵们无言的注视之中,才人要著德鲁弗林加画起圆圈。

「圆月斩!喝!」

接著他跳起来,把德鲁弗林加刺向地面。

「跳斩!呀!」

士兵们原本毫无反应……但没过多久震天价响的怒吼就排山倒海而来。

「你、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我们可是每天都在挥剑啊!」

「为什么还倒楣到要看你这种活像办家家酒的表演啊!」

「惨,失败了……」

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打算跳过来攻击才人。就在此时……

响起了一阵柔和的笛声。

「咦?」

才人回头一看,只见基修满脸正经地吹著笛子,马里寇奴也开始认真地敲起鼓。这是个相当高雅的曲调。

「哇!这……不是宫廷音乐吗?」

看来基修他们开始演奏起贵族用的曲调,这些是他们从小就必须学会的基本教养。与先前的旋律完全不同,这是一首缓慢抒情的乐曲。

蒙莫朗西也碰合著乐曲,缓缓地开始舞蹈。虽然不具备齐儿可舞中所带的激情,然而这是一种充满气质与优雅的动作。

大胆服装结合优雅宫廷舞蹈的表演似乎抓住了士兵们的心,他们开始安分地观赏起舞蹈。才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蒙莫朗西这优雅的舞蹈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

在她跳舞的期间,睡眠药也开始发生作用。士兵们一个接著一个的开始打瞌睡。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蒙莫朗西就像是诱人入梦的妖精一般,缓缓地舞著、舞著……

到所有人全部进入梦乡为止,大约花了十分钟左右。

蒙莫朗西调配出的睡眠药水是可以让人昏睡整整一天的强效药物。

中庭现在已经成为巨大的卧室了。三百人以上的士兵或贵族们睡得东倒西歪的景象可是相当壮观。

才人们看了看彼此,然后把藏在乐器里的魔杖给拿了出来。完成武装之后,一行人向著阿罕布拉城的城楼前进。

破败的白色城墙在月色之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接下来就是要从城中把塔帕莎与她的母亲找出来……并救出去。

在这之前,说不定必须与精灵对决。才人在内心祈祷,希望精灵并不在这里。

阿罕布拉城毕竟是个废城,四处都是已经崩塌毁坏的部分。甚至危险的地方还拉上了绳索禁止继续通行。整个城的内部宛如一座迷宫。

齐儿可边装成迷路的样子,边探查著城的内部。但……她却没能找到塔帕莎的下落。要是到了睡眠药开始发挥效果的时间就不妙了,所以齐儿可暂时放弃了搜索,改为前去之前士兵指示过的米斯寇尔男爵的房间。

进入面向中庭的玄关大厅后,齐儿可爬上迎面可见到的第一道楼梯。在二楼通路的右侧有一扇看来是最近才装上去的铁门。她使用门环敲了敲门之后,就听到开锁的声音,而铁门也随之开敔。

「噢,我等你很久了。快,快进来。」

米斯寇尔男爵虽然在士兵与部下面前都摆出一副相当严厉的脸孔,但是现在却以完全不同的表情迎接齐儿可。

「好啦。那么我必须对你进行调查。哎呀,毕竟这也是陛下的命令嘛。来到此城的人,都必须接受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调查。没错,就是要从头到脚仔细调查一番呢。」

米斯寇尔男爵把手伸向齐儿可,但是齐儿可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要调查我随时都能调查呀,不是吗?」

齐儿可边说,一边走到放在墙边的床铺坐下。她轻轻翘起脚,脸上露出妖艳的微笑。

「我说,队长大人,我这人是个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心的女人。所以我有点事情想要向您请教……应该可以吧?」

「你想要问什么?」

米斯寇尔男爵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听说队长大人您是在这里保护著非常珍贵的宝石。」

「你说宝石?哈哈哈!真是遗憾啊!我等在这里保护的只是一对被囚禁的亲子而已!什么啊,难道你们是前来偷取根本不存在的宝石的盗贼吗?那么我更应该非常用心的仔细检查……」

齐儿可并没有推开米斯寇尔男爵搂住她肩膀的手。

「我想要看看那些囚犯呢。我呀,对这种事情非常的有兴趣哦。」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看那种东西干嘛呢?」

米斯寇尔男爵把手探进了齐儿可舞娘服装的下摆里。

「嗯?」

他察觉到手指先端碰到了某种物体。

米斯寇尔男爵缓缓地抓住那个物体,并把它拔了出来。看到握在自己手中之物,米斯寇尔男爵发出了呻

吟。

「你这家伙,是魔法师……」

齐儿可笑著抢走米斯寇尔男爵手中的魔杖,并将他一把推开。接著她迅速的咏唱出咒语,魔杖前端也随之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齐儿可用那颗火球指著米斯寇尔男爵的鼻尖。看到眼前这颗比自己脑袋还大上数倍的火球,让米斯寇尔男爵的表情因为恐惧而整个扭曲。

「好了,就请你带我去那个囚犯所在之处吧。」

「……你这家伙,是奥尔良大公一派吗!你们真是些看不清楚现实的亡魂!」

「不,我只是个普通的盗贼。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人没什么耐性。要是你不希望你剩下的头发跟整颗脑袋都一起被烧光的话,最好赶快带我过去。」

米斯寇尔男爵开始发抖。

「不可能,我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在,我会被那家伙杀掉的。」

齐儿可挑了挑眉。

「你说的那家伙,是指精灵?」

「没、没错。请饶了我吧!如果要钱我会给的!所以……」

此时,从门外传来一个清亮澄澈的声音。

「钱怎么了?」

米斯寇尔男爵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彼、彼达夏尔卿!」

房门被打开,一名头戴异国兜帽的修长男子走了进来。

那名男子看了齐儿可一眼,却对她魔杖先端的火球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以惊讶的语气问道。

「你是谁?」

齐儿可用火球作为答案。从魔杖先端被解放而出的炎球继续膨胀扩大,仿佛能将这名细瘦的精灵给吞噬。然而彼达夏尔却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

齐儿可还以为炎球会在一瞬间把精灵给烧成灰烬……然而就在她这样判断的那一刻,炎球却在眼前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回过头向齐儿可攻击而来。

「怎么会……!」

齐儿可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当才人等人跑上从中庭连接到城楼玄关的那段楼梯时……城楼墙壁的一角突然爆炸了。

「出什么事了!」

基修讶异地大喊著。

接著,众人看到有个人从城楼内部摔了出来。

「那不是齐儿可吗!」

齐儿可跟城壁的碎片一起重重摔落到地面。一行人飞快地赶到了她的身旁。

「好严重的伤势!」

蒙莫朗西慌慌张张地开始使用水魔法。希儿菲朵也解开变身状态回覆成龙形,与蒙莫朗西一起为齐儿可施加回复魔法。

「是精灵……要小心……」

齐儿可勉强说了两句话,就失去了意识。她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伤害。

「基修、马里寇奴,齐儿可就拜托你们了!」

「知、知道了!」

才人冲了出去,露易丝则追在他的身后。

看到才人开始跑上通往城楼的楼梯,露易丝从后方抱住了他。

「你等等!等等啊!」

「干嘛啦!」

才人对著露易丝大吼。

「对手是精灵啊!不慎重行事的话……」

「哪有空在那边慎重!你看齐儿可都被打倒了!不快点去的话,塔帕莎会有危险吧!」

露易丝也放声对著才人怒吼。

「你也会有危险啊!」

「……露易丝?」

才人大吃一惊,愣愣地看著露易丝。露易丝边用力喘气,边摇著头说道。

「我觉得你那种勇气很可怕啊……那种可以冲进七万敌军里,或是不畏惧精灵的勇气很可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的那种勇气……会不会是你在成为甘道夫之后被赋予的假勇气呢?因为……万一甘道夫会胆怯就无法保护主人,所以才在你身上附加了那种会自行作用的勇气。」

「啥?」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就是我加诸在你身上的甘道夫契约,把你变成不是你的东西了!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那种虚伪的勇气了!」

露易丝眼中含泪,抬头望著才人。

才人似乎很疲倦般地回应著她。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咦?」

「我啊,根本没有什么勇气。虽然很丢脸,不过我老实说,从刚刚开始,就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你觉得这是出征前的兴奋引起的颤抖?别开玩笑了,我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发抖。」

「才人……」

「冲进七万大军里那次也是,其实我怕得都快死了。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连脚都僵硬得不听使唤。我是硬把脚从地面上拉起来往前走的啊。你说那样是甘道夫的勇气?这什么鬼话,要是有那种东西,我哪会怕到抖成这样啊!」

「那、那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能让人看到我那种没出息的样子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是啦,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因缘,我才会生成一个男人。既然我是个男人,如果我没有拚命逞强的话,不就很逊吗!而且我还是甘道夫耶!我获得了力量,不是个普通人。所以我就更不能逃走了,面对自己有可能办到的事情,我怎么能够退缩呢!」

泪水从露易丝的眼中一一滚落。她边哭边捶打著才人。

「你干嘛打我啦!」

「你害我误会了呀!!!」

莫名其妙地被人怪罪,才人简直是一头雾水。不过,现在可没有空感到困惑,也没空继续应付露易丝。

「好了,反正你先准备好咒语吧!」

露易丝重重点了点头。才人用右手握住了背上德鲁弗林加的剑柄,他左手上的卢恩符文开始发光。接著才人就用这只左手搂住了露易丝的纤腰。

「呃,其实啊。」

「嗯?」

「我的家庭联络簿上面曾经被写过,说我是容易随波逐流的个性。我本来就是这个德性,到现在就算是受到什么魔法或是传说还是啥甘道夫影响,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露易丝皱起眉头。

「……到底是哪边啊?你的勇气到底是真的,或者真的是甘道夫造成的?」

「的确,听到你的『虚无』咒语会让我情绪激动,恐怖感也会稍微消失。不过啊,甘道夫的效果大概就只有这样吧?除此之外……应该就是很容易被影响的,我本身的勇气之类的吧?」

露易丝边留著眼泪,边抓住才人的袖子。那,才人所说的「喜欢」也……

然而,现在并不是沉浸在这种甜蜜感伤中的时机。

在下一瞬间,从城楼的玄关里飞出了数颗火球。

才人举起了德鲁弗林加,那些小小的火球都被德鲁弗林加吸收掉了。接著才人像是弹簧一般地往前突击,冲上楼梯并斩断了玄关的柱子。

粗大的柱子被切成两半,躲在柱子后方的米斯寇尔男爵也随之现身。

「噫!」

才人并没有给他继续咏唱咒语的机会,直接用剑柄重重敲击他的腹部,让米斯寇尔男爵昏倒在地。

才人边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米斯寇尔男爵,边对著露易丝发问。

「这家伙是精灵吗?」

「不是啦。你也知道吧,精灵有著尖尖的耳朵,而且……」

就在此时,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清澈如玻璃钟声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也是刚才那女性的同伴?」

看著那个人影,露易丝继续说道。

「身材就像那样修长。」

精灵从宽阔的楼梯上缓缓地往下前进。被才人紧握在手中的德鲁弗林加以无奈的语气开了口。

「精灵吗……根本束手无策咧,这里最好是撤退比较安全啊。」

「要是退了不就没办法救出塔帕莎了吗?」

精灵一步、又一步地走下楼梯。

「吾是精灵族的彼达夏尔,在此向你等宣告。」

他是否想要藉著在自我介绍里加上「精灵」这名词的做法,来增加才人他们的恐惧之心呢?

其实这根本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就算他不做这种事情,那平稳的语气中还是包含著无限的魄力。眼前这精灵与至今为止曾经对战过的敌人都不同,才人感觉到他身上隐藏著一种名为「恐怖」的气魄。

「什、什么啦!」

「离开此地,吾并不喜好战斗。」

「既然如此,快把塔帕莎还来!」

「塔帕莎?是了,是说那对母子吗?这一点办不到。吾已经订下了『在此守护』那对母子的约定。不能将她们交给你。」

「那没办法,只能打了!」

那家伙很强,至今为止的战斗经验让才人了解到这一点。身为生物的本能也开始发出了警告……警告才人眼前这生物比自己更为优秀。

然而才人还是握紧了剑。

他握著剑,望著前方。

但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

精灵每往前一步,才人就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之前雅涅丝教

导他的诀窍再度浮现于脑海里。

『要找出破绽。』

再怎么看,眼前的敌人都满是破绽。不管从哪个方向挥剑攻击都能够打中对方。

为什么那家伙可以如此地毫无防备?

「伙伴,没用的,快住手!」德鲁弗林加似乎有点焦躁地说道。

然而……才人还是举著剑冲向精灵。

「呜!呜喔喔喔喔喔喔!」

这吼声听起来就像是豁出去了。才人驱使著还在发抖的脚往上冲,在彼达夏尔的前方跳了起来,并一剑砍了下去……

但是。

砰!

彼达夏尔身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了。

才人的剑就像是砍中橡胶块一般地被弹了开来,他本人也直直地往后飞去,就如同撞上弹簧垫之后被狠狠地反弹。

才人摔进了通往中庭的玄关大厅里。

精灵在楼梯途中停下了脚步,俯视著才人。

「快点离开,蛮人的战士啊,你绝对无法胜过吾。」

露易丝冲到了倒地的才人身边。

「才人!」

才人边喊痛边站了起来。因为摔到了石板地上,身体一瞬问整个无法动弹。虽说他拥有甘道夫的能力,但身体依旧是常人的身体。就算能够敏捷迅速的行动,受到的伤害还是与常人无异。

「那家伙是什么啊……身体前方好像有著空气形成的屏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德鲁弗林加以苦涩的语气说道。

「那是『反射』(counter)。还真像是自称讨厌战斗的精灵会采取的手段,是个棘手又讨厌的魔法……」

「反射?」

「是能够弹回所有攻击与魔法的恶质先民魔法啊。那个精灵,看来是跟这城中的『魂灵之力』订下契约了吧?什么玩意啊,还真是个了不起的『行使者』呢……那家伙……」

「那就是先民魔法吗,水精灵用的那个?」

「记住了,伙伴!那就是『先民魔法』。你以前碰过的对手,跟那比起来只不过是同伴之间的模拟比赛而已,那可是连布利弥尔到最后都没能取胜的先民魔法。好啦,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到底该怎么做呢?」

「你装什么傻啊!剑也没用,魔法也派不上用场的话,是要怎么办啊!」

彼达夏尔举起了他的双手。

「隐藏在岩石之中的魂灵之力啊,吾基于古老盟约命令你,化为飞沙走砾攻击与吾为敌之人吧!」

伴随著震耳的轰隆声响,彼达夏尔左右两侧那些组成楼梯的巨大石块高高地抬了起来。

接著石块在半空中爆炸,碎片纷纷飞向露易丝与才人。

才人想要用剑挡下这些如同散弹般袭击而来的无数石块。然而数量实在太多了,没有挡开的那些石块就会击中身体。

才人挺身站到了露易丝前方,以自己的身体去阻挡那些石块。

一颗石块击中他的额头,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滴了下来。这瞬间才人觉得自己快昏倒了……然而他还是咬牙挺住。

露易丝则支撑著摇摇晃晃的才人。

「喂!德鲁!要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啦!」

「也无法这样办和那样办啊,唯一对那家伙有效的只有你的系统而已。该想想办法的是你啊,露易丝。」

「可是!不管是什么魔法都没有效不是吗!我到底要用什么魔法才行啊!啊啊!而且始祖的祈祷书被我放在学院里没带来,这下不就束手无策了吗!什么叫做内容该看得见的时候就能看见啊!为什么不让它随时都能看得见啊!」

「你早就已经习得那个咒语了啊。」

「啊?」

「就是『解除』啦。要让先民魔法的效果消失,就只能靠『虚无』的『解除』了。」

「原来要用解除!」

「可是呀……看来那个精灵似乎已经让这里所有的魂灵之力成为同伴了。要把这么多力量全部解除,可是很费工夫的呢。你呀,累积的精神力能放出如此强力的『解除』魔法吗?」

被德鲁弗林加如此一问,露易丝仿佛遭到了一记当头棒喝。然而……现在又怎么能临阵逃跑呢。

因为才人正挡在自己前方高举著剑。

既然使魔都不肯认输,那身为主人的自己更是不能轻易认输。

不对……理由其实更单纯。身为青春少女的自己,怎么可能丢下自己倾心的少年独自逃走呢!

呃,「可能是」自己倾心的少年啦,露易丝在内心订正自己的想法。明明现在正面临著危机,自己居然还有空胡思乱想……露易丝对自己感到很惊讶。

或许我真能做到。

露易丝举起了魔杖。

眼见面前这对魔法师与护卫她的战士硬是不肯离开,精灵似乎觉得非常的不愉快。

「蛮人啊,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吾已经与建造此城的岩石们订立了契约,存在于本城里的所有魂灵之力都是吾的同伴,你等绝对无法取胜。」

才人咬牙怒吼道。

「……少废话!你这个长耳朵混帐!谁是蛮人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啦!」

彼达夏尔摇了摇头,再度举起双手。这次换成墙上的石头开始卷曲,变化成了巨大的拳头。

「那、那是什么啊!」露易丝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即使是再优秀的魔法师,也无法在使用强力防御咒语的同时,边利用石头制作出巨大的拳头。

凝视著如同黏土般变化的石头,才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著。

「那就是精灵的『先民魔法』吗……」

巨大的石拳瞄准才人与露易丝砸了过来。

在房间里朗诵著书籍的塔帕莎听见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在那之后,虽然安静了一阵子……但不久之后就传来了低沉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母亲似乎很害怕,躲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塔帕莎赶紧温柔地抱住母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没事。」塔帕莎轻轻地对母亲说完,就离开床铺来到门边,检查了一下房门。

然而……被施加了「上锁」魔法的房门被关得死紧。如此一来,魔杖被夺走的自己根本无计可施。过去那个让人畏惧的北花坛骑士……见习骑士塔帕莎已经不存在了。在这里的只是遭人囚禁、手无缚鸡之力的夏洛特·伊莲·奥尔良。就算想要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她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塔帕莎回到了床边。

害怕的母亲正目不转睛地看著「伊法尔蒂的勇者」。

塔帕莎拿起书,开始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朗读。

边念著书中的内容,塔帕莎边思考著。

难道……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吗?

希儿菲朵的脸孔在她脑里浮现。

齐儿可的脸孔也随之浮现。

塔帕莎希望不是她们。毕竟,恐怕没有任何人能赢过那个精灵。

最后,塔帕莎想到了才人的脸孔。

自称是……传说中使魔的那个少年。

打败自己的剑士。

如果是那个只靠著一把剑就能打败自己这个见习骑士的才人……说不定他真的能够把自己从这个地方拯救出去。

可是……塔帕莎甩了甩头。

那种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能赢过那精灵的人物。

期待总是通往绝望。无论何时,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吗?

没错,自己的期待从来不曾实现。

明天自己就会失去自我意志,这个命运不会改变。

塔帕莎慢慢地再次开始读书。

伊法尔蒂来到洞窟深处,并与龙相对而立。眼前是一匹已经活了数千年的龙,它身上的鳞片就如同金块般闪闪发亮,看起来既坚硬又强大。

龙对著边发著抖边举起剑的伊法尔蒂说道。

「渺小之物啊,速速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之地。」

「把露还给我!」

「那个女孩是你的妻子吗?」

「不是!」

「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在我旅行到她的村庄时,她给了我面包而已!」

「只不过因为这样,你就要舍弃生命吗?」

伊法尔蒂边发著抖边回答。

「只不过因为这样,我就要赌上生命!」

遭到石拳攻击的露易丝与才人一口气摔到了靠近中庭正中央的位置。原本正在照顾齐儿可的同伴们赶紧冲到两人身边。

「才人!露易丝!」

挺身化作盾牌保护露易丝,并用德鲁弗林加接下石拳的才人的右手骨折了。

蒙莫朗西立刻对著才人那垂在身体旁的右手臂使出治疗魔法。

「快逃吧!我们会想办法应付。」才人痛苦地说道。

「你够了,先闭上嘴吧!」

马里寇奴吟诵起风之咒语,将飞来的石块吹开。

基修也使出土墙魔法,在才人他们面前筑起一道巨大的障壁。

然而精灵的

魔法实在是太强大了。

来到通往中庭的楼梯上方的彼达夏尔轻易地就将基修筑起的障壁给粉碎,并放出不受马里寇奴的风魔法影响的石块。

才人站了起来,用德鲁弗林加将石块一一打飞。

「你的右手还没治好啊!」

蒙莫朗西对著才人怒吼。

「没空管这些了!」

「可是……」

「露易丝正在咏唱咒语。」

大伙都转头看去。

只见露易丝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举著魔杖朗朗地吟诵著咒语。

乌鲁 斯里萨兹 安斯路 肯恩……

露易丝从喉咙深处吟诵出虚无的咒语。

寇弗·祢德 纳鸟西兹……

在她内心跳跃著的精神力与气力改变著性质,最后转化为能改变世界法规的文字,从露易丝体内满溢而出。

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这份精神力,让露易丝非常吃惊。

过去十六年来一直蓄积至今的精神力在之前的战役中转化成「爆发」魔法,击沉了前来袭击托里斯汀的大舰队。而现在自己内心里产生出的这份旋律……正和那时相同。

为什么?

埃伊瓦兹 雅拉……

为什么?

露易丝对著自己发问。

为什么我身体里蓄积了如此多的精神力呢?

这份让我可以持续咏唱「虚无」咒语如此久的精神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精神力就是意志的强度。

露易丝知道愤怒与喜悦等感情可以让魔法的力量倍增,魔法的强度并不是只取决于才能而已。

愤怒?喜悦?悲伤?

露易丝联想到这些感情以外的某个答案。

在露易丝内心产生的疑问自行创造出一个假设。

唯一可在她的内心里高涨澎湃的那份感情……

那就是虚无的根源吗?

尤尔·耶欧·裔斯!

咒语完成了。

德鲁弗林加对著露易丝大吼道。

「把那个『解除』施加在我身上!」

露易丝依言对著智慧之剑挥下魔杖。

「虚无魔法」缠上了德鲁弗林加的剑身,使其发出黯淡的光芒。

「伙伴,就是现在!」

才人朝著站在楼梯上方的彼达夏尔冲了过去。

他高举起德鲁弗林加,再重重挥下。

剑身撞上了「反射」所形成的看不见的屏障。

这次才人的剑并没有被弹开。

露易丝使出的「虚无」集中到屏障的一点上……并从德鲁弗林加接触到的部分开始「解除」。

就像是在切开黏黏的厚重果肉一般,「反射」的屏障也被一分为二。

这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

屏障被切开之后,原本应该要守护彼达夏尔的魂灵之力也消散了。

高瘦的精灵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恶魔……这就是一污染世界的恶魔之力吗!」

也许是判断自己无法与之抗衡,精灵用左手握住了右手,发动了封在戒指里的「风石」。彼达夏尔就像是被线拉走的人偶一般,直直地飞上了天空。

「恶魔的末裔啊!警告你们!绝对不要接近恶魔之门!否则那时就是吾等将你们全数消灭之时!」

才人等人边看著精灵的身影在空中逐渐远去,边一个个瘫坐到地上。这是因为在放下心的同时,全身的力量也跟著放光了。

身后,三百人以上的士兵们正在沉睡著。

眼前,满地都是数也数不清的残砖败瓦。

耗尽精神力的露易丝咕咚倒地,开始呼呼大睡。

基修喃喃地发表著感言。

「我居然打赢精灵了,真是不敢置信。」

「对方根本不是败在你手下的吧!」蒙莫朗西毫不客气地纠正他。

才人抱起了沉睡中的露易丝。

「好了,走吧!工作还没做完耶!」

「要去哪里啊?」

马里寇奴愣头愣脑地发问。

「当然是去找塔帕莎啊!」

才人抱著露易丝,开始爬上从中庭通往城楼的楼梯。

齐儿可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正由马里寇奴和希儿菲朵抬著。头发被烧焦的臭味刺激著她的鼻子。哎呀,这下我变成卷发了呢……她昏昏沉沉地想著。身上的烧伤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看来蒙莫朗西的水魔法似乎发挥了效果。

话说回来,还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体验到自身火焰的威力。

那个精灵怎么了呢?可以看到才人正背著露易丝走在前方。看来那两人已经想办法解决了精灵。

我啊,真的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对拉·瓦利埃尔家的人表示感谢之意的封·查伯斯特家成员呢。齐儿可想著想著,再次失去了意识。

虽然伊法尔蒂对著龙挥动手上的剑,但是却被坚硬的鳞片挡下,剑也被弹了回来。龙用著尖锐的利爪、强壮的下颚、以及喷出的火焰让伊法尔蒂吃足了苦头。

伊法尔蒂多次不支倒地,然而每一次他都再度站起。

正当龙喷出火焰想要给伊法尔蒂最后一击时,发生了令人惊讶的事情。伊法尔蒂手上的剑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并把龙的火焰反弹回去。伊法尔蒂趁机一跃而起,将剑刺入龙的咽喉。

咚!巨龙的身躯重重地倒地。

伊法尔蒂朝著龙后方的房间前进。

在那儿,露正抱著膝盖瑟瑟发抖。

「已经没事了。」

伊法尔蒂把手伸向露。

「我把龙打倒了,你自由了。」

塔帕莎读完这一段后,抬眼看了看母亲。母亲正平稳地沉睡著。不知何时,刚才还不断传来的可怕声响已经安静了下来。

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与精灵或是士兵们都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塔帕莎的心开始悸动。

期待感开始在她的胸中扩散。

塔帕莎想要否定这份期待。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完全不可能。

千里迢迢跑到这高卢与精灵土地交界之地来拯救自己?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然而塔帕莎的耳朵……她身为风系统使用者长期锻炼出来的听力,正在告诉塔帕莎,自己还记得这独特的脚步声。那是一双形状少见的鞋子,一双以前她从来不曾见过,可以发出柔软脚步声的鞋子……

门上传来试图开门造成的声响。

也许外面的人发现门上被施加了「上锁」魔法,不久之后,门扉就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当自己冲出学院时望见的那头黑发再度映入塔帕莎眼中的那一瞬间……她脸上表情崩溃了。那令人怀念的感情……那早已被她遗忘的心情在塔帕莎的内心中蔓延著。

那就是安心感。

跟在才人身后进入房间的是基修与马里寇奴。露易丝则被才人背在身后。蒙莫朗西与化成人形的希儿菲朵也在一起。还有被希儿菲朵抱住的是……齐儿可。

「大姐姐!你没事呢!啾咿!」

「哦哦!太好了!原来你被关在这里!」

基修与马里寇奴也露出了笑容。齐儿可浑身是伤,失去了意识。一定是为了自己打了一仗吧。

塔帕莎茫然地抬头望著众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独奋战至今。

但是,其实自己并不是孤独一人。

不是孤独的。

背著露易丝的才人走向塔帕莎,对著她伸出手。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塔帕莎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自脸颊滑落。

塔帕莎像小时候那样忘情地哭泣著。

那被她遗忘许久的……因为安心而流下的泪水从她的眼中不断滴落。

塔帕莎边哭泣边在心里思索著。

也许……自己一直在寻找。

无论是在无法倚靠任何人的孤独战斗之中,还是在自己冰封住的内心之中,或许自己其实一直在寻找。

寻找著……

能从囚禁自己的地方中……

能从已经冻结的内心深处中…

把自己拯救出来的勇者伊法尔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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