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城寨里便一直在谈论着关于那场决斗的话题。
理所当然地,大家都认为以那个杰罗姆为对手阿尔缇娜是不可能获胜的……那么,为什么皇姬又会提出决斗的请求呢?
是认为以皇族为对手的话,伯爵就会手下留情了么?
士兵们都纷纷悄声交流着自己所听到的谣言。
「该不会是像祭典那样,对砍了几次之后,伯爵就投降认输吧?向皇族刀刃相向的话会被判死刑之类的重罪的吧?」
「你这家伙啊,就是没看过广场上的那一幕,才会这么想的啦。久违地见到将军发火我都快吓得尿出来了。」
「我说,公主殿下,她没问题吧?」
「伯爵说过要娶她做老婆的,所以应该不会杀了她吧?」
「嘻嘻嘻……这婚求得还真够委婉的啊!」
「呜哈哈哈!」
如果是一场正正经经的决斗的话,杰罗姆的获胜是不可动摇的。士兵们所关心的,是这场决斗到底是一场闹剧还是认真的。如果,是一场认真的决斗的话,杰罗姆又会拿皇姬怎么办呢?
决斗的申请,被认为是“在宫廷长大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殿下对英雄的顶撞。”伯爵对此又会怎么处理呢?就是胜利了伯爵又是否真的会迎娶皇姬这一点成了众人关心的焦点。
雷吉斯把西地区绕了一圈,把正在各处被交流着的谣言收集了起来。
「……嘛,认为阿尔缇娜会赢的人肯定是不会有的吧。」
关于这次的骚动,大多数的士兵貌似都认为自己只是配角,只有皇姬与伯爵两人是当事人,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不如说,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谣言的士兵们才更为重要。
正是为了获得士兵们的信赖阿尔缇娜才会提出决斗的要求,也正因为士兵们在看着所以杰罗姆才会接下这场决斗。
边境连队的三千名士兵们,又在这场决斗中感觉到了什么呢
这正是雷吉斯目前正在关注的焦点。
虽说不是故意的,但雷吉斯还是认为自己该为唆使阿尔缇娜的一事负上责任,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以帮上她一把。为此,他有事先把握士兵们的心境的必要。
巡视了大多数的场所之后,雷吉斯走回中央塔。
然后,造访了杰罗姆的私室。
对此正感到紧张,心脏在意令自己感到不自在的高速下跳动着。
敲了敲漆成黑色的房门。
「谁啊。」
从房门的对面传来了低沉的回应声。
吞下一口唾沫。
「……属下是雷吉斯。有些话,想对杰罗姆卿你说,于是就过来拜访了。」
「哼……反正也就是些无聊的话吧。」
「这,没准的确是这样也说不定……」
「进来吧。」
杰罗姆把门打了开来。
是一个与雷吉斯的房间差不多大的房间。
寝室好像是在隔壁,在房间的深处还有一道门。而在门的旁边则摆着一张办公桌,墙角放着的书架上则是排着有关法律与经济的书籍。
杰罗姆正处于房间的中央,正担着一杆练习用的既重又短的枪。
上半身赤裸着,身体上则是早已经流出了汗液。
虽说指着自己的枪尖上仅仅只带着球型的重物,可雷吉斯还是被杰罗姆的气势所压倒了。
「……」
「库库库……受小姑娘的命令来给我下毒了么?」
「是那种事的话,不如说,请你更小心克拉丽丝小姐一点吧。」
「啊,那家伙的确很恐怖啊。没准还真做得出来……看上去明明是个好女人不过性格却不怎么样。真是浪费了。」
「想和你谈的是关于决斗的事……」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哦?」
「……说的是啊。」
雷吉斯,叹了口气。如果杰罗姆没有来劲的话,终止这场决斗的手段倒也想了好几个。不过杰罗姆实际上看来还挺来劲的。
来劲得都立马开始进行练习了。
「呼……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率直地向我挑战啊。我还以为她会是个在满腹牢骚与怠惰中浪费着每一天,直到嫁给哪里的大贵族为止,都无所作为地度日的垃圾……不过看来是我看错了啊。」
「虽说如果她能无所作为地过着每一天的话,作为我来说反而还更能安得下心。」
「怎么了?你这家伙,是认为小姑娘她,没法赢过我是吗?」
「并不是只有我,连士兵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能够取胜的,就只有公主殿下她自己而已哦。」
杰罗姆摇了摇头。
水平地抖了抖沉重的练习用长枪。手臂以及胸口的肌肉也抖了抖,令汗水溅向了四周。
「呼……不对啊。」
「您是指……」
「我可没有,看轻小姑娘的实力。小看能够挥舞那把巨大的宝剑的人这种事,实在是太愚蠢了。」
「原来如此。」
毫不大意吗,雷吉斯这般在心中叹息道。
有关武艺的本事的事,说实话,不论看多少次也还是弄不明白。
说起来,就是挥舞着沉重的练习用长枪杰罗姆的动作也过于快速,仅仅只是用眼睛追上他的动作雷吉斯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嗡,嗡,杰罗姆一边挥舞着长枪一边说道。
「那把宝剑,可是很棘手的啊……接下的话,不管是枪,还是剑,都会被折掉。虽说在战场上的话还能进行替换,可在决斗中武器被折掉的话,就等于是输掉了。」
「说的是呢。」
「小姑娘会说自己能赢,估计也是瞄着一点吧。那边,是打算用上帝身轰雷之四啊。」
「可我之前听说,杰罗姆卿您也拥有一把能匹敌那把宝剑的宝枪不是吗。」
「啊啊……不过,那把是用在马上的枪啊。在这种徒步决斗的情况下要用那把枪也挺难的。」
「您没打算骑上马打么?」
「在广场上么?这话也有够可笑的。果然,骑兵就是得在平原上战斗才……还真是仔细地考虑过了。无论是最厉害的宝枪,还是名马我都没法用上。打的也不是我所擅长的突击战。意外地,没准会是小姑娘获胜也说不定哦。」
「我可不认为,结果会被这种程度的不利所左右啊。」
不止这样,甚至还感觉阿尔缇娜获胜的可能性都消失了。
雷吉斯认为,在战斗中有如此巨大的实力差的情况下,让处于优势的杰罗姆大意是尤为重要的。如果他喝了酒之后再上场决斗的话,或者说,处于类似的情况的话。
可是,不如说现在他是抱着十足的警戒心。
给对手背上这种半吊子的不利的话,就只会让对手的行动变得慎重起来而已。
虽说还不知道阿尔缇娜是抱着什么意图,不过作为一个作战不得不说这是个下策。
「喂,雷吉斯……你这家伙,是希望我输掉的对吧?」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如果是希望我赢的话,你应该是不会来这种地方,而是会和士兵们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传言吧。毕竟没什么好担心的呐。又或者,应该会做着你最喜欢的文书工作吧。」
「有两点,我需要订正。」
「是什么?」
「我所希望的,是和平地解决这件事。」
如果阿尔缇娜赢得了胜利的话,她的野心的确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吧。可是,虽说是接近了她的目标但那也是如同奔向悬崖一般危险的状况。
雷吉斯认为如果自己没法把她拦下来的话,那么至少事先替她绑上一条安全带,也是自己的职责。
「库库库……我倒不觉得,在这个最前线会有和平这种东西啊。」
「另一项需要订正的就是……我并不是喜欢做文书工作,这一件事哦。你觉得是因为谁的错,才搞得我这阵子都没睡过啊!?」
连敬语都不自觉省掉了。
虽说本来是打算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的,不过还是不小心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怨念了。
貌似稍微吃了眼睛而瞪大了眼睛的杰罗姆,大声地笑了出来。
「库哈哈哈!!是嘛,这还真是抱歉了!那么,我就改口再说一次吧——你会相信着我的得胜好不担心地,做着最讨厌的文书工作吧!为了我!」
「您说得太过分了。」
肩膀都垂下来了。
杰罗姆改变了语气,压低声音说道。
「我说,雷吉斯啊……你已经察觉到了对吧?」
「……说的是,预算的事吗?」
杰罗姆沉默着点了点头。
雷吉斯的脖颈感受到一股寒意。
在阅读数量庞大的文件的过程中,发现了某一件事。
「……您把文官们赶出去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只让那些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人去做会计的工作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会信任我呢?」
「那是因为……我没必要回答你吧。」
「初次见面的时候又是打算收买我,又是用锄来威胁我,都是为了这件事而做的对吧?」
「到底是怎么样呢。」
巴伊路修密特边境连队,有着一部分并未向军部报告的预备预算。
虽然这份预算的用途也并没有明确地标注出来。
不过考虑到他的境遇的话,很自然就能推测出来。
杰罗姆歪了歪嘴角。
「呼……之前的那件事,因为这阵子你一直在忙着处理文件而推迟了呐……」
「是有关我的直属上官的那件事吗……」
「你已经,不需要再去跟小姑娘说这件事了。三日后的决斗结束之后,我和她现在这种演烂戏一样的关系也就结束掉了。你这家伙就会成为我的部下。」
雷吉斯脸上浮现出了很不愉快的表情。
「我,可没有能够让伯爵您这么在意的价值哦?」
「别看高自己了,你这家伙就是顺带的。是在撤掉空有名号的司令官,巴伊路修密特迎娶皇族,这么一件买卖中附带送来的……当作赠品的苹果。」
「哈……我是苹果吗。」
不管是赠品还是别的什么,成了他战斗的其中一个动机这一点,让雷吉斯怎么样也冷静不下来。
不管怎么说,伯爵现在没有一丝的松懈,怀着强大的意志来面对这场决斗,对胜利更是充满自信。
另外,好像也有着他自己的野心。
雷吉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焦躁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这下事态可是很严峻啊。阿尔缇娜,为什么你要挑起这场决斗啊?
也有些事情是无论三日后的结果如何,都必须得在今天完成的。
一旦监督被派到部队里来的话,会记工作方面的负责人自不用说,就连司令官也有可能会因为监督不慎而受到处罚。就算这个司令官只是个空有头衔的人。
而且隐藏的事迹败露的可能性也会增高。
雷吉斯从杰罗姆的房间回来之后,就急急忙忙开始完成剩下的文件。
虽然数次被睡魔突袭,因而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总算还是把剩下的文件做完,贴上封条了。
完成了文件之后雷吉斯走到了室外。
太阳已经升到顶了。早晨明明还是阴天,现在天气却已经好到能把雪融掉的程度了。暖得都能把上衣给脱掉了。
在南门的前面,围出了一道人墙。
定期邮车好像已经到了。
满脸欢喜地领取着信件的人中骑士占了大多数。大多数的士兵都不会读写文字。所以也他们也并没有写信的习惯。
「马车要驶出去了啊~~」
叮叮当当的钟声响了起来。
雷吉斯赶忙跑了过去。
「等,等等!那架马车,等一下我啊!这东西如果没有寄出去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定期邮车一星期只会来一次。
雷吉斯赶在邮车出发之前,把文件递给了一脸困惑的邮递员。
「那个……是寄到军务省去的东西吗?老兄,军方的文件的话,不是有别的邮车会给你们送的吗?」
「这份文件很急的。如果没送出去的话是会出事吧。虽然是个重大的任务,不过还是拜托你们了。」
「等下!?我们只是民间的配信屋,可不是军人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得让传令员来运送才对啊。」
「杰罗姆卿他,不喜欢把士兵用在与文件相关的工作上啊。我对此很困扰呢。」
「嗯,嘛,军务省也是在帝都,我就替你送一趟吧……」
「帮大忙了。」
作为小费雷吉斯给了他一枚多尼艾铜币。
邮递员笑着把文件收进了行李箱里。
这钱之后就作为必要经费报销吧——贫穷的雷吉斯这么想到
定期邮递的马车驶出了南门。
这下总算可以睡上一觉了。
雷吉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窃笑声。
回过头一看,发现的克拉丽丝抱着堆成小山规模的换洗衣服走了过来。
「你好像挺累的呢。」
「啊……本来处理文件就有够忙的了,而且还出了很多没法放着不管的事。」
「是值的公主殿下的事吗?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哦。」
「……现在,你能稍微挤出点时间吗?」
「真是意外呢,你居然还会觉得我很闲啊。」
撅起嘴唇的克拉丽丝两手上,捧着大量要洗的东西。
虽说在帝都的话是用洗衣液来把衣服洗干净的,不过在这个城寨里的话一般来说都是用老式的洗衣板来洗东西的。另外洗衣液在这边也属于高级品。
「抱歉,你看上去挺忙的……不过,你在这种时间才洗衣服还真是少见呢。这应该是早上就该做的工作吧。」
「因为牛奶倒翻在食堂的桌布上了。如果现在不马上拿去洗的话,会发出很难闻的臭味的。」
「啊,是这么回事啊。还真意外啊,是你打翻的吗?」
「不。只是因为我那时正好闲着而已。如果不介意我边在洗衣服的话我还是能听听你说话的哦。」
「就这么办吧。我帮你拿一半。」
雷吉斯把手伸了出去之后,克拉丽丝却露出了一脸坏笑。
「没问题吗?」
「就算我再怎么没力气,替女孩子拿一半要洗的东西这种事也还是做得到的。」
「不是这个意思。上面可是沾满了牛奶哦?」
「呜……没法子了。先用湿布擦一下吧。」
「忽忽忽……」
克拉丽丝递过来的布,也并没有多么的湿。不过的确,布上满是一股牛奶的味道。
雷吉斯和克拉丽丝一起向着洗衣房走去。
在佣人的工作中,与做饭和打扫一样既重要又费劲的,就是洗东西了。
在士兵们居住的西区域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半处于地下的地方。
雪融水通过缸管流到这里,浸湿了横排着的多达十个的洗洁用台。
克拉丽丝先把要洗的东西浸泡在流到台子里的水中。让要洗的东西充分地泡水,把尽可能多的污渍先泡掉。
她那双浸泡在冰水中的白嫩的手,立刻被冻得通红。
「呜……」
「我帮你吧。」
「没问题的。你是想和我谈公主殿下的事吧?」
「是没错……可是你明明在我的眼前做着费劲的工作,我却只是在一味地对你说话,这样会让你很不舒服的吧。」
「真是个会说些不可思议的话的人呢。所谓的身份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哦。」
「照这么说的话,去帮那些我想帮的忙,不就是我的身份吗。额,是不是只要这么做就行了?」
雷吉斯从堆成山一般的待洗物品中抽出一块桌布,在克拉丽丝的旁边学着她把布浸到了水中。
「呜啊!?」
水冷得都让手发疼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洗的时候请不时把手从水里抽出来哦。手冻得太久的话可是会冻伤的。」
「啊,是吗。那你没问题吗?」
「我已经习惯了。」
「原来如此。」
「在一大早得洗很多东西的时候,就会用那边的锅来煮一些热水。那些热水既可以用来暖手,而且也可以更轻易地把粘在东西上的污渍给泡掉。」
在洗衣服的一角放着一口大锅。
雷吉斯明白了。不准备这个的话,恐怕是没办法洗干净那么多的东西的吧。
像自己这样的人才在洗第一件就已经叫苦连天了。
「今天就不煮些热水吗?」
「毕竟就只有这么几件而已呀。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
「还没呢,现在才正要说……库……」
雷吉斯搓着冷得发疼的手指,以此来温暖双手。
可是,就算是把要洗的就这么浸在水中污渍也还是没泡下来。
于是雷吉斯不断重复着在水中快速搓洗桌布,然后立刻把手抽出水面,搓手取暖的这三个步骤。
「没问题吗?」
「呜呜……阿尔缇娜,为什么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提出决斗这种要求啊?」
「关于时期这方面的事恐怕公主殿下并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吧。这肯定,是她今天早上才想到的主意吧。」
「她也太没计划性了。」
谈话的同时总算是把牛奶的味道从一张桌布上洗掉了。
同时,桌布上大部分微微泛黄,泛褐色的地方也被洗白了。
「可就算是这样,如果这是公主殿下的主意的话,那一定是没问题的。」
「我也明白事到如今是没法让她收手的了……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想得这么乐观啊。」
「雷吉斯先生,你不相信公主殿下吗?」
「我没有鉴别一个人武艺高低的才能呢。可是,从客观的事实出发去思考的话,阿尔缇娜还真没有半点赢的可能。如果杰罗姆卿只有那种会被毫无实战经验的十四岁少女打败的水平的话,
那他早该在战场上被人干掉了。」
「原来如此,也是有人会这么想的呢。」
「如果你还能有别的想法的话我倒是想请教一下啊……」
克拉丽丝把桌布从冷水中拎了起来。
洗衣房里响起了啪嗒啪嗒的水声。
「因为公主殿下对我说了“绝对没问题的”了呀♪」
「这只是你放弃思考了而已。“相信的事”和“能够确信的事”可是不同的啊。」
「那么,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恐怕,已经没什么正当的手段能使了吧。」
做完做不惯的清洗工作,告别了克拉丽丝的雷吉斯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脚步会不稳到底是该归咎于自己睡眠不足,还是说该归咎于脑袋里塞了太多的难题呢。
从中庭里传来了空挥的声音。
过去一看,发现是阿尔缇娜在中庭里挥舞着巨大的斧枪。
阿尔缇娜单手握着一般来说需要双手才能举得起来的斧枪,就像在挥舞着小树枝一样,挥出了嗡嗡的风声。
——确实,能做到这种事的她肯定不是个普通的少女了。
阿尔缇娜有着与她的外貌不符的腕力。
看来,她好像也察觉到雷吉斯了。
只见阿尔缇娜望向雷吉斯笑了起来。
「哎呀,你也要挥挥看吗?」
「不想挥,也挥不起来。不是我自夸……」
「连举都举不起来是吗?」
「应该举不起来吧。」
雷吉斯耸了耸肩,阿尔缇娜则是苦笑起来。
然后便再一次开始空挥了起来。
「你还……真是厉害啊。」
「就只有臂力……我从以前开始就对自己很有自信。毕竟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挥舞成年人用的剑了。」
「嘛,我想说的不只是这个啦……不过,你要赢过杰罗姆卿,老实说……就是说……会不会太困难了,之类的。」
「这是肯定的嘛。如果他是能轻松取胜的对手的话敌国也用不着费这么多劲了。」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对策吗?看你都自信到敢自己去提出挑战了。」
赌上自己心中的一丝希望试着向阿尔缇娜问道
阿尔缇娜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
「什么对策?决斗就是哪边厉害哪边获胜的吧?」
「咕……还真是,什么都没想过啊……为了取胜,而做的这种准备还有那种准备之类的。」
「讨厌啦,我又不笨。」
「你有想过的啊!?」
「第一击应该是枪会比较快吧。把那一击挡开后,因为我的剑蛮重的,也得小心别让他用出体术呢。踹他踏过来的膝盖会不会被判犯规呢?」
雷吉斯颓废地垂下了头。
「这算什么啊……你这不是打算老老实实地和对方决斗嘛……」
「不这么做的话这场决斗就没意义了啊。因为我的目的并不是获胜呢。」
「哎?」
「向大家证明我比较强才是目的吧。如果不堂堂正正地赢下来的话是没法获得士兵们的信任的。当然,还有你的信任也是呢。」
阿尔缇娜一脸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虽然自己也觉得她说的没错
「……可是,对方也不是那种毫无准备就能取胜的对手吧。」
「依靠计策的话就算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呜,乌姆……」
「你没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吧?」
阿尔缇娜紧紧地盯着自己。
雷吉斯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在不引起四周察觉的情况下做些什么的方法,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哦?比如用碎玻璃之类的东西,来反射阳光闪对方一下啊,或者在地面上做些小动作之类的。」
低声这么说完之后——
响起了风声。
砰!巨大的斧枪被砸到了雷吉斯的脚边。地面被斧枪的这一击扎得深深地陷了进去。
「别开玩笑了!」
「喂,喂,阿尔缇娜!?」
「啊……对不起。现在,也许稍微有点激动过头了……」
自己这边才是——雷吉斯对着低头谢罪的少女回答道。
「抱歉,我没打算扰乱你的心情的。」
「嗯,我明白的。」
「我也理解你想堂堂正正地决胜负的想法。可是,目标并不会只存在于无数的胜利的尽头。有些时候也是有必要走下夜路的哦?」
果然,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来说这些话也许实在是残酷了。
事实上,身为第四皇女的阿尔缇娜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要想当上皇帝的话,那就只有篡位这个方法了。
然而有着清廉之志的她,恐怕是没办法做出这种会让自己沾满鲜血和淤泥的行为的吧。
现在她的眼中只会映出那些公正廉洁的道路。
那么,由雷吉斯自己去当坏人也——
雷吉斯握了握拳。
此时,一双白嫩娇小的手叠了过来。
「哎……?」
由于进行空挥而仍然带有一点余热的手指抚摸着雷吉斯的肌肤。
阿尔缇娜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自己的身边了。
在她抬头看向自己之后,她的那双美丽的红色眼瞳也朝自己贴近了过来。
「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我。当然,也明白你知道很多很多的事。」
「是,是有在担心你……可是,我也并没有知道多么了不起的事哦……」
「我并不认为,思考策略是什么坏事。可是呢,有些时候,也是需要堂堂正正地去和对方一决胜负的。」
「……你想说,这次就是这种情况?」
「嗯,不是吗?」
雷吉斯闭上了眼睛。
回忆起仍留在自己记忆之中的许多书本,并从中抽取出那份知识。
可是,最终还是决定不使用它。
「如果,我在此时用计让你赢下这场决斗的话……你,就会失去掉自己所应前进的那条道路的正确性吧。没有比被迷失了道路的人支配更悲惨的事了。」
「额……虽说,这种深奥的事我不是很明白,不过这是我的直觉。我会堂堂正正地取胜的!」
「我真的应该相信你吗……」
「我会证明自己是值得你信任的,你就等着好了!」
阿尔缇娜用拳头碰了碰雷吉斯那只正被自己握着的手。
雷吉斯点了点头,回应了这个自古以来便用于表示友情的动作。
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为了取得胜利而运用计策并不会起什么作用反而还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吧。
不过话虽如此,自己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雷吉斯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到士官食堂露了个脸。
可是,要找的人却并不在那,于是雷吉斯又跑到马厩去了。
就在他在马厩里转来转去的时候,要找的人正好大声地向他搭话道
「噢噢,雷吉斯殿下!」
「您在这里啊,艾威拉鲁先生……」
「正好有点话要找你谈呢!」
「您是……想找我谈有关公主殿下的事吗?」
「奴?你是说决斗的那件事吗?哇哈哈!虽说我之前也有想过迟早会这么闹的,不过还真没想到那小妮子会在那种场合提出来啊!还真是让我稍稍吃了一惊勒!」
「您早就猜到了吗!?」
「处在那种不上不下的立场上的话,肯定会想做点什么的吧。」
「哎……」
「那么,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举剑一决雌雄了吧!」
雷吉斯抱住了自己的头
也就是说,阿尔缇娜的想法,和这个满身肌肉的骑士团长殿下没什么差别。
至少在握住剑的时候是这样。
头好疼。
不,虽说,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认为作为军师的雷吉斯对自己来说是必要的。
「怎么会这样啊……要说雌雄的话,明明早就已经决出来了……」
「哇哈哈!雷吉斯殿下说得还真是精辟啊。真不愧是军师!」
「不对啦。我才不是什么军师。」
「嚯嚯?讨伐强盗的时候,你不就提出了一个精彩的作战嘛。」
「不,那只是……被公主殿下拜托了所以说明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事而已……我才没有什么提出作战计划的能力呢。」
「有什么不好的嘛。运用别人所没有的知识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哈……」
可是,如果在关键的时刻没有必须的知识又该怎么办?正是在这种时候,才更需要一个拥有真真正正的睿智的军师不是吗?
就比如现在。
砰!艾威拉鲁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背。这冲击强得都能吹飞自己的睡意了。
「好痛!?」
「也有某些人的生命托你的福而获救了。」
「啊……?」
「我的孙子呐!虽然他当时也在提内泽侯爵的贵族军
队里面,那孩子好像在那次败战中逃过了一劫呐。」
「嘛,虽说受了奇袭之后本阵全灭了,不过主力部队大部分都逃掉了呢。不过我不认为那是托了我的福啊……」
「你指的,是那些好不容易逃离了追击的蛮族因而保住了性命的人吧?」
「是啊。」
「我的孙子啊,好像是待在了你被撤到后方的时候,和你一起被撤的预备部队的里面呐。」
「啊,是有这么一支部队呢。」
「结果他并没有因败逃而受到耻笑,不如说,他还因为救助了败逃的同伴们而受到称赞了。」
雷吉斯,想起了当时的事。
虽说那是一段苛刻的记忆。
「……察觉到敌人的袭击之后,本阵首先就冒起了火……所以,我才提议并不该去救援而是准备好进行追击……不过当时能做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你就别谦虚了。据说,让本阵崩溃只能无秩序地败逃的军队避免了全灭命运的,很大一部分该归功于使用预备部队阻止了蛮族进行的追击的雷吉斯·欧力克五等文官的指挥。」
「指挥什么的……预备部队里面也有上级的武官在,实际上在行动的其实是他们。」
「这上面可不是这么写的呐?」
艾威拉鲁把信递了过来。
雷吉斯把信接了过来。
艾威拉鲁的孙子用礼貌得难以置信的语言,在信上写着艾威拉鲁所说的那些话。
在提内泽侯爵的贵族军队败逃的时候,自己因雷吉斯的努力而获救的事。
另外还写着雷吉斯救助了许许多多的同伴的事。
最近,得知了这位雷吉斯作为本阵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为了负起败战的责任而要被贬职到边境的这件事。
因此——
「为了向雷吉斯殿下你报恩,我的孙子好像志愿要来这个连队。嗯!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生活方式呐」
「怎么可能!这个连队的生存率,虽说比别的前线地域是高一点……可就算是这样在这最前线也还是比待在帝都易死十倍啊。怎么可能会志愿来这种地方。」
「我的孙子应该是想要,到这片险地来保护你吧。」
「……我,并没有这种价值。」
「哇哈哈!你这话有够奇怪的不是嘛。人会赌上性命的理由,除了当事人之外哪还会有人明白的啊!」
雷吉斯认为,艾威拉鲁所说的话大概应该是正确的吧。
可是,雷吉斯既没有认为自己拯救了许多的生命,也不认为自己拥有被他人守护的价值。
「艾威拉鲁先生,您就能接受吗?您的宝贵孙子,为了我这种人而志愿过来这种危险的赴任地区。」
「如果,他是照着自己的意志这么做的,那我也没办法。」
「我值得他保护吗!?」
「呒姆……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也没法对他的决定说三道四呐」
艾威拉鲁满足地笑了笑。
雷吉斯并没能参透他的真意,歪了歪头。
「……就是说?」
「就是说,如果我的孙子因为你的无所作为而白白送了死的话,我就会用我的斧枪来和你谈谈相应的责任这么一回事呐!」
「您这不是生气得不行嘛!?」
「没有生气啊。」
「说得只有只言片语了!?」
虽说在以前的部队里,有人愿意感谢自己的话,也的确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拜其所赐,雷吉斯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寿命正在不断缩短。
回归正题。
「……这,这件事先不管……我现在想谈谈关于公主殿下的事」
「嗯?」
「您觉得公主殿下能赢吗?」
「能挡上十次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嘛?」
依艾威拉鲁的判断,杰罗姆在对砍十次的途中便会胜出。
她们两人的实力差距,果然就是有这么的大吧。
「……虽说没准会违反骑士道……能够请您成为公主殿下的救命稻草吗?」
「奴?我就先听你详细说说吧。」
三日后——
正午的钟声马上就要响起了。
许许多多的士兵,早已经聚集在了广场上。
雪从早上开始就下个不停,如果这时候风势也增强了的话就会变成暴风雪了。
不过双方好像也没有因为天气恶劣而要延后决斗的打算。
雷吉斯来到了阿尔缇娜的寝室。
这次并没有引发像前几天那样的意外事件。阿尔缇娜正静静地等待着决斗的开始。她把护臂,护膝以及胸甲穿在了连衣裙上,此刻正坐在一张样式豪华的椅子上。
桌子上则是放着一套茶具。
「你脸色不怎么好呀,雷吉斯。」
「如果我因为操心过度而倒下去的话可得怪你啊,阿尔缇娜。」
「要决斗的人又不是你,再稍微放松点如何?」
「你真觉得自己能赢吗?赢过那个《艾路修泰茵的英雄》?」
「当然可以,这句话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不赢给你们看的话你们是不会相信的吧。」
「还打那种对自己不利的赌……」
阿尔缇娜站了起来。
明明比雷吉斯还矮了一个头,她此时却给人一种高大得仿佛让人需要仰视一般的感觉。
「如果我在和平的地方毫无作为的话,还能够当得上皇帝么?」
「应该没办法当上吧……不过,世间也是有一种叫做危机管理的措施的啊……」
「同时世间也是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不靠取胜是无法获得的哦。」
「你现在实在太急了。」
「不管怎么做,你都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阿尔缇娜寂寞地笑了笑。
雷吉斯语塞了。
——自己就算没有同伴难道也应该相信阿尔缇娜会获胜么?
「如果受感情驱使而下了错误的判断的话,可是会失去无可替代的东西的。我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继续失败下去了。」
雷吉斯回想起了提内泽侯爵。
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没有进行第三次进言的这件事吧。没有洞察到贵族的自尊心的这件事也是。
仅仅只是知晓知识的话是毫无意义的、
这一点如今已经铭刻于心了。
「那你要阻止我吗?该不会,是打算现在带着我逃出去吧?不过那样说不定也蛮浪漫的。」
「做不到的。虽说我也有这么想过,不过你可是个有着连杰罗姆卿都需要警戒的实力的人啊。想不引起任何骚动就把你带出去是不可能的。再说如果你是会自发地逃跑的人的话,那应该早就会终止掉这场决斗了吧。」
「也是呢。现实可是一点都不浪漫的呢。」
「虽然,在你输掉之后该做的那种事我也已经想过了……」
阿尔缇娜皱了皱眉,
「那种事是指?」
「由我来拖住杰罗姆卿,你就趁着那段时间,和某个骑士一起逃出这个城寨吧。不过那个骑士是谁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就是了……」
雷吉斯也有预想到阿尔缇娜可能会因为自己擅自替她做好这种败北时候的逃亡准备而生气。
可阿尔缇娜却出人意料地笑了出来。
捂着肚子大声地笑着。
「不,不好了……啊哈哈……雷,雷吉斯你真是的,太过分了啦!!啊哈哈!都已经想着我绝对会输掉了!呜哇~就笑到这里!?」
「我也觉得这么想很对不起你。可是,我个人对你的私情与客观的评价那是两回事。为了回避掉最糟糕的事态而最大限度地做好准备是……」
「啊哈哈,也是呢!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对我来说才是必要的。这就是所谓的作为军师所下的冷静判断对吧。」
「才不是什么军师的判断。我是……那个……怎么说呢,我是?」
要说这是自己作为五等文官的职责的话,扯得也太远了。
那么,是作为阿尔缇娜的朋友而做的?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和身为司令官的阿尔缇娜成了朋友的?只是被允许用爱称来称呼就误会阿尔缇娜和自己是朋友的话那也实在是太蠢了。
雷吉斯烦恼着,沉默了下来。
阿尔缇娜则是笑得连肩膀都颤了起来。
笑着笑着阿尔缇娜的笑声中混进了喘息声。
「哈,哈……我,还以为,自己在决斗之前就得笑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连决斗输掉之后的逃跑准备都……啊……太过分了啦。」
「我不会找借口的。我并不相信你能够获胜。」
雷吉斯再一次坦白了自己的真心话。
阿尔缇娜对此也没有生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毫无条件就相信我能取胜的人,在身边就已经有一个了。」
「你是说克拉丽丝吗……」
「嗯,可是呢,为了达成我的目标,并不会这样相信我的人也是必须的。」
「那个人,指的就是我吗?」
「经
过这次的这件事我已经确信是你了。然后,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获取你的信赖,我是不会输掉这场决斗的。」
阿尔缇娜之所以会向杰罗姆挑起决斗,就是为了能够获得连队里面的士兵的信赖。
而雷吉斯,也包含在了这些人之中。
「……这场决斗,视我的态度有可能取消掉吗?」
「嗯~~,可能吧?」
「呜……」
精神上的疲劳又增加了三成。
阿尔缇娜把手伸了过来。
她的手触向了雷吉斯的左胸,心脏外面的地方。
「嗯?」
「我要成为皇帝……,如果这份愿望落空掉的话,那时我也肯定会死掉了吧。作为参谋的人到那时应该也得把命给搭上去吧。」
先不管是采取了什么手段,但可以肯定的是失败了之后要背上责任的一定不止阿尔缇娜一个人。
被阿尔缇娜按着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阿尔缇娜的话还没说完
「作为军师而受人期待,实际上就是被人期待着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这么一回事哦。」
「是啊……」
雷吉斯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也正因为如此,雷吉斯现在才会如此踌躇。
「既然我在要求你为我豁出性命,那我把自己的命也赌上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可不想成为那种认为只要坐到皇座上就能得到他人忠诚心的愚蠢国王啊。」
阿尔缇娜的手,从雷吉斯的胸口摸了上去,依次抚摸着雷吉斯的脖子,脸颊。
她的手给人一种凉凉的感觉。
「你就用那双眼睛看着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的意志……然后,你再考虑下,那天晚上的事吧。」
「我没法去相信自己的那一部分,就由你来替我相信,所以,我则是要去相信你,是吗」
阿尔缇娜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
然后,把手伸向了靠在墙上的巨大宝剑。
紧紧握住了剑柄。
「差不多,到时间了呢。」
阿尔缇娜与杰罗姆正站在士兵们围成的人墙的中心位置上对峙着。
两人之间间隔着约有十步的距离。
众人脚下的大地上则是积着雪。
视野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非常的差。这已经能称得上是一场暴风雪了。
阿尔缇娜现在是一副连衣裙上装备着护臂和护膝的打扮。
而她的手,则是紧紧地握着帝身轰雷之四。
那是一柄与娇小的少女并不相衬的巨剑。
而站在另一边的杰罗姆则是连铠甲都没有穿,只是一副黑衬衫配上军裤的普通打扮。并且,握着一把像是步兵会在森林中才使用的短枪。枪大概有27Pa(2米)长吧。基本上和大剑的长度差不多。
雷吉斯正站在围着两人的人墙之中看着她们,这时身着铠甲的艾威拉鲁走到他的身旁,说道
「两边,都很冷静呐。」
「说的是呢……准备得如何了?」
「没问题,已经先让克拉丽丝小姐到马车那去了。」
「谢谢您了。」
与决斗之后的行动有关的事,谈到这里就结束了。
艾威拉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伯爵还真是死心了啊。既没有使用轻便的剑来取得速度上的优势,也没有使用长枪来取得距离上的优势,偏偏选了一件对自己不利的武器啊。」
「我,对于剑与枪之间的交锋是完全不懂……不过伯爵用的那把短枪会对他很不利吗?」
「那东西既不轻也不长,挨上大剑的一击还会断掉。」
「应该,不会在输掉之后……把这当成借口的吧。」
「这东西是他自己事先带过来的,可当不成借口啊。用法应该正相反吧。」
「是为了让公主殿下找不了借口吗?」
「呒姆!就像公主殿下为了在胜利之后不让伯爵找借口而提出各种各样的条件并且还等了三天一样,伯爵也用上了对自己不利的武器,来让公主殿下没办法找到借口——要开打了呐。」
「……!!」
就像在宣告着决斗开始一般,正午时分的钟声响了起来。
广场上响起了金铁交鸣特有的刺耳声音。
大多数人都预想应该会是年轻的皇女向伯爵砍去,而伯爵则是会躲开皇女的攻击。
「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然而发出吼叫率先出击的却是杰罗姆。
只见杰罗姆踢飞脚下的雪冲了过来。
阿尔缇娜并没有动。或者说,是她没法动吗?
一口气缩短了十步的距离的伯爵把枪刺了出来。
「哈!」
第一招就决出胜负了吗——!?士兵们对此瞠目结舌。
「这种攻击!!」
阿尔缇娜呼出了一口气。
用宝剑的剑身,挡下了朝自己刺过来的枪尖。
杰罗姆呻吟了一声。
同时,两块金属因相撞而发出了悲鸣。
向着少女的肩膀刺出的长枪被偏了开来。
杰罗姆感叹道
「呶……用普通的枪刺不出半点伤痕啊!」
「是精灵银吗」
雷吉斯低声说道
在建国战争的时代,也有宝剑是由精灵银所锻造,并由精灵授予炎帝的传说。
实际上宝剑恐怕是由天然的合金锻造的吧——研究者们的见解则是如此。在这个时代,靠着把数种的金属熔炼,可以造出比单纯的铁更为强固的素材这种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了。
可是,在如今能够匹敌精灵银的合金仍未被发现的情况下,也确实有一部分人相信宝剑上存在着精灵的加护。
巨大的宝剑,同时也能变成守护身材娇小的阿尔缇娜的盾牌。
在必杀的突击被防住之后,杰罗姆为了重新摆好架势而把枪收了回来。可在此之前,少女的脚已经挥了出去。
广场上响起沉闷的声音。
「咕……」
一记强烈的踢击,踹到了杰罗姆的膝盖上。
巨汗的体势崩塌掉了。
少女喊叫道
「你给我认认真真地打啊,杰罗姆!」
「呶哦!?」
横扫宝剑所挥出的一击明明完全没有碰到地面,可地上的雪却飞散开来,这一击带着的剑压强得能传到包围着两人的士兵们那里。
杰罗姆在地上翻滚着,逃开了这如同灾难一般的一击。
要是接了下来的话,没准身体会和短枪一样被砍个粉碎也说不定。
正在观看着这场决斗的士兵们,都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展开而喧闹了起来。
皇姬的剑居然把伯爵逼得得在地上打滚,弄得满身沾雪沾泥才得以逃开的这种事,是谁都没有想象过的。
「……没准,该不会,能赢?」
然而从雷吉斯胸口涌出的这份期待感,却被艾威拉鲁给压了下去。
「现在才要开始呢!」
重新摆好架势拉开距离的杰罗姆脸上,仍旧带着笑容。
「太天真了啊,小姑娘。你可是会为刚刚没用那一招把我做掉的事……后悔的啊?」
「我的目的,是要展现出我比你强的这一点,可不是要撕碎自己部下的身体呢。」
「你还有余裕手下留情么?」
「你不也是,瞄着我的肩膀刺过来的么。会那么做是因为把我杀掉的话就没法子娶我的原因吗?」
「库库库……也不是没有那种考虑就是了。」
「给我使出真本事比啊!」
「呼,有趣!」
双方这次同时缩短了距离。
杰罗姆连续刺出的突刺,被阿尔缇娜握着的大剑弹开。
阿尔缇娜那用纤细的手腕握住巨大的铁块,将其如同树枝一般快速挥动的身姿,就如同是在演着一出不成器的戏剧一般,完全没有给人真实感。
阿尔缇娜不断挥出斩击,而杰罗姆则是不断把它们架开的情况,逐渐多了起来。
杰罗姆正被压制着!?
呐喊声,从士兵们那里传了出来。
艾威拉鲁的手正颤抖着。
「噢噢噢……没想到,公主殿下的实力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真可谓是,女神啊!」
「能赢吗?」
「呶!!嗯……的确,伯爵现在进行突刺的时候有着顾忌。可能是在顾及公主殿下的性命吧。可最关键的,是因为在被大剑弹开攻击的时候,伯爵如果不自己把力量放掉的话自己的枪就会折掉这一点。相反的伯爵自己要防住宝剑的斩击的时候,则必须是用架开宝剑的这种方式。」
「是因为,硬接下来的话枪就会折掉的原因吗?」
「没错,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伯爵都得护着自己的枪,所以不管怎么看都是公主殿下有优势呐。」
「那,为什么还是赢不了呢?」
「公主殿下不是男性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哎?那是……」
看着看着,现在已经是杰罗姆进攻,阿尔
缇娜防守的情况比较多了。
杰罗姆那边,还留有余力。时不时地还会把短枪转上一圈,来卖弄一下自己的游刃有余。
与此相对的,阿尔缇娜则是已经气喘吁吁的了。
体力不足。
就算她有着能够挥舞大剑的力气,可还是没办法像既是巨汗又久经沙场的英雄杰罗姆那般长时间战斗。
大剑那变得迟钝了的动作,已经没办法再继续防住短枪快速刺出的突刺了。
连衣裙的一侧被枪尖所擦过。
杰罗姆应该也仍然是在进行着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被折断武器的如同走钢丝一般的战斗的——可渐渐地,却变成了一幕杰罗姆在压着阿尔缇娜打的光景了。
连衣裙的肩头部位被刺破,阿尔缇娜的肩膀露了出来。
白稚的肌肤上,微微渗出了血来。
「哈……哈……」
「还挺厉害的嘛,我还以为你会再早一点就精疲力竭呢,小姑娘。」
「我可不会因为自己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就向你投降哦。」
「哼,我就认可你吧。能和我交手到这个地步的家伙,在这个城寨里可不多啊。而且,你才这么年轻。再过个三年的话,应该就能成为一名厉害的剑士了吧。」
「哈,哈……作为剑士承认?你脑袋被门夹了吗?我的愿望,可是作为司令官得到你们的认可啊。」
「强到这种程度的话,士兵们,也会比现在更愿意听从你的命令吧。虽然还没到我的程度,不过也有副司令的水平了吧。」
「是么……那么……我就更不能投降了啊!」
阿尔缇娜把大剑举了起来。
踢飞地上的雪突进着。
然后把大剑挥了下来。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哎呀……太贪得无厌可是会害死自己的啊?」
宝剑直接把大地击碎了。
地上扬起了白色的雪烟。
同时响起了如同雷鸣一般的轰鸣声。
杰罗姆躲过了这一击之后把枪刺了出来。
「喝!」
「嘿……,呀!」
阿尔缇娜把陷在地里面的大剑挑了起来。
瞄准了,突刺过来的枪。
就在大剑把短枪击碎的前一刻,杰罗姆把武器和自己的身体一起抽身向后退了回去。
挥空了。
是被看穿意图了么。
用上剩下的体力所挥出的一击被躲掉,阿尔缇娜的步伐变得没那么稳了。
杰罗姆并没有放过这个破绽,横扫短枪所发出的打击直直逼向了阿尔缇娜。
无法躲避,短枪击向了阿尔缇娜的左臂,把她打飞了。
「啊咕!?」
装备在少女上臂上的盔甲被击碎了。
雷吉斯把身子探了出去。
「阿尔缇娜!?」
不由得叫了出来。
少女在雪地上夸张地翻滚着。分出胜负了么——在场的人们都这么想到,然而,阿尔缇娜的手却仍然没有松开剑柄。
而且立刻就站了起来。
「哈……哈……哈……咕……哈……」
阿尔缇娜那双如同寄宿着火焰一般的双瞳,紧紧地盯上了对手。
左上臂上涌出了鲜血,染红了连衣裙的袖子以及臂架。
左手无力地耸拉着。
这是因为骨折的原因呢,还是说,是因为左手因疼痛而麻痹了呢。
握住大剑的就只剩下右手了。
看得出来阿尔缇娜已经没办法再打下去了。然而,从阿尔缇娜的表情中却完全看不出她有放弃的打算。
再一次拉开了距离的杰罗姆把枪刺进了地上,解除了架势。就这么保持着警戒的状态,问道
「还想继续打吗?」
「这是肯定的吧……哈……哈……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明明都只剩下一只手能用了?」
「你……咕……在在战场上,只是区区一只手不能用了……哈……就会放弃么?」
「哼,这气魄倒是值得尊敬。不过,你成了司令官之后又打算怎么办?小姑娘你能背上这个边境连队三千人的命吗?」
「哈……哈……连这种觉悟都没有就会向你挑起决斗……咕……你这么想是看不起我吗。我啊,就算是这个国家也会背负起来给你看的!」
阿尔缇娜仅用右手举起了大剑。
会从她的这幅身姿中,回想起了过去单手挥舞帝身轰雷之四的炎帝的传说的人,恐怕不只有雷吉斯一个吧。
士兵们吵杂了起来。
可是,杰罗姆仍然没有架起短枪。
与之代替的则是向阿尔缇娜投去了话语。
把那强烈得能匹敌短枪的突刺的提问——
「你是觉得……自己这种外行人的小姑娘能够进行比我还要恰当的指挥吗?这可不是光靠气势就能解决的问题啊。我现在问的是你是否拥有相应的技术!只要犯了一个错误可就会让数百数千的士兵们白白死掉的啊。你明白这一点吗!?」
「……啧!?」
就算因为疼痛与疲劳而超出了身体极限,却仍然保有精神力的阿尔缇娜,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动摇!
少女那红色的眼瞳中产生了动摇。
视线在人群中彷徨着,然后,看向了某一点。
杰罗姆也,追随着阿尔缇娜的视线把目光投了过去。
在自己周围观看着决斗的士兵们也一样。无数的目光聚集到了这边。连站在自己隔壁的艾威拉鲁也一样。
几乎,在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雷吉斯感觉自己就像被重压给压崩溃了一般。
能从人们的视线中感觉到压力。
四周骚乱的声音,也消失到了遥远的某处。
雷吉斯按住自己的胸口。
耳朵听到的,就只有心脏发出的那格外扰人的声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何。
——是吗,是那一晚。是因为阿尔缇娜说她相信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否定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为了像自己这样毫无用处的人!
完全不知道会有这种状况。
搞不懂。
没读到过啊。
看吧,我什么也做不到。
现在连呼吸都觉得难以做到了。
这样下去我不就要晕过去了嘛。
雷吉斯意识朦胧地,看向了阿尔缇娜。
她的嘴唇在动。
虽然因为周围都很吵,因此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她嘴唇的动作,却清清楚楚地映在了自己的眼中。
我·相·信·着·你
啊,真的——
「没办法,她是公主殿下嘛,真是的……」
雷吉斯向前踏出了一步。
脚下的雪传出了声音。
「……你啊,这可不能说是“相信”哦。既可以说你是放弃了思考,也可以说你是在强词夺理,你这只是毫无根据的期待而已。毫无确实理由的愿望左右人的行为,逼迫人们去进行那些与自身并不相符的挑战,最后孕育出悲剧的例子,明明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已经有过了的,太可悲了啊。」
明明,历史上都已经有过毫无确实理由的愿望在强加到别人头上之后,左右了人的行为,这些人在被愿望逼得进行了那些与自己并不相符的挑战之后,孕育出许许多多的悲剧的例子
混着叹息,就像是在呻吟一般,又像是在挤出话语一般,说道
「真是,太可悲了……因为我居然,也会想要去进行这种与自己并不相配的挑战。都想为自己的愚蠢而哭上一场了。」
雷吉斯孤身一人地从士兵们围成的圈子之中,走了出来。
走到了阿尔缇娜的身边。
阿尔缇娜笑着以略微嘶哑的声音说道
「谢谢你,雷吉斯。」
「……还早着呢。」
放出杀气的杰罗姆,用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一般的声音向自己问道
「你走出来是想做什么?你只不过是个在角落里打滚的附赠的苹果而已啊」
「不好意思,就算对伯爵你来说我是个小角色,不过某人好像并不这么想呢……我们约定吧,我会辅佐你的。如果公主殿下您在决斗中取胜了的话,我雷吉斯·欧力克,就会成为您的军师!」
——军师!?
吃惊的声音从士兵们之间传了开来。
雷吉斯的能力在经由强盗的事件而得到了承认之后,已经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完全无法信任的无能者看待了。
虽然也有人质疑过他五等文官的军阶会不会太过低了,但那些人并没有很占多数。因为,说到底阶级最高的人也还是皇姬。
杰罗姆把枪尖向着雷吉斯伸了过来。
「做得到吗?就凭既没有霸气又没有勇气甚至连气势都没有的你。」
「……的,的确,我也没办法相信我自己。并没有自信。可是,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人说愿意相信我。只要这个人仍然继续愿意相信我
,我就想做做看。」
雷吉斯的神经,还没有大条到能在展现了如此坚定的决心之后,再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重新把这份职务拒绝掉的程度。
自己会愿意推阿尔缇娜一把,倒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意图,心中那份想要协助她实现意愿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
「……我将会担任的确,而且关键的是,也做过了公主殿下在决斗中获胜的话,杰罗姆卿您就得成为公主殿下的部下的约定,即使公主殿下的实权变高了用兵的质量应该也是不会落下去的。」
「姆……你还是老样子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啊,你想说的我已经明白了,退下去吧,还没分出胜负呢。」
雷吉斯慢慢地,从两人的身边走开回到了人墙之中。
杰罗姆架起了短枪。
「哼,休息时间结束了哦,小姑娘。」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没想过要拖延时间或者是请求休息哦。那些话可都是你自己擅自说的,说指挥会这样那样的。」
「也是啊。这发展还真是超出我意料了……虽然就我个人而言是想尽可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的……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说那么多五四三了。小姑娘你确实有着意志与觉悟,还顺便带着一个参谋,我就承认你有着足以担任司令官的气量吧。不过呢,我也是不能输的啊!」
「打从一开始,我想靠这场决斗来展示的,就不是什么意志和觉悟……而是我的实力啊!」
「看我把你击溃掉!」
双方在相互叫嚷着。
散发出来的威压感甚至让大气也颤动了起来。
就算稍稍休息了一会,阿尔缇娜的手臂果然也还是只能无力地垂着。
她仅用右手挥动大剑,率先发动了攻击。
「嘿呀呀呀呀呀呀呀!」
带着裂帛一般的气势把以摔下巨剑的势头放出的纵斩转变为了横斩。斩击直直地向了杰罗姆的腰部劈了过去。
既难以架开,又难以躲避的一击。
杰罗姆点了点头。
「没错啊,你也就只能这么出招了。毕竟你已经没什么体力去灵活挥剑了啊。」
斩击就如同要横撕开伯爵的身体一般。
可是,伯爵在此时却展现出了他那超人般的跳跃力——往上一跃躲过了斩击。
如果伏下回避的话,阿尔缇娜也许还可以利用大剑的重量而让剑劈向下方。
可是,跳到了上面去的话,只靠这把沉重的武器是很难进行追击的。
为了拽回挥空掉的大剑,阿尔缇娜的身体转了半圈,把自己毫无防备的背部对向了对手。
胜负已分——大半的人恐怕都是这么想的吧。
不仅是士兵们,就连杰罗姆本人也不例外。
之后,只要把短枪架到阿尔缇娜的脖子上决斗就结束了。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却一瞬间,纷纷停下了动作……
背过身去了的阿尔缇娜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
挥空了的大剑,在转了一圈之后再一次化作一道横斩向自己逼了过来。
而且,速度比刚才还快。
大剑在受到惯性的充分加速之后,向着对手的侧腹逼近了过去。
杰罗姆咬紧牙关。
「切!!」
只见他斜斜地架起了短枪,尝试着把斩击偏开。
场上响起了至今为止都没有过的如同悲鸣一般的金属音。
大剑一边削着短枪,一边从杰罗姆的身边偏了开来,偏了开来。
阿尔缇娜的右臂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右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变形。
「给我碎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剑,并没有,把短枪击碎掉。
滑开了。
在响起一声格外响亮的声音后,枪尖碎裂掉到了地上。
可就算是这样,剩下的枪柄也还是可以当成武器来使用的。
阿尔缇娜这次失去了平衡,倒到了地面上。
脸朝下倒了下去。
地上的积雪飞散开来。
杰罗姆用双手举起了没掉了枪尖的短枪。
之后,只要挥下去,把短枪停在少女的头上。应该只要做到这步就行了。没有敲击已经趴在了地上的少女的必要。
士兵们吞了口唾沫继续看着。
就在这时——
举到半空中的短枪,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之后,折掉了。
就在杰罗姆的手中,如同一根枯枝一般,轻易地裂成了两半。
「什……!?」
说不出话来。
并不只有杰罗姆,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失声了。
留在杰罗姆手上的,就只剩下两根变得只有短剑那么长的木棍而已。虽说就算是变成这样应该也是还能用来战斗的。
可是,短枪本身是被折断了。
阿尔缇娜仍然还趴在雪地上。
「呼……呼……呜……」
虽然她用尽办法想要站起来,但左臂没法动,而右臂则是连支起身体的力量都没留下。
双腿还有双肩都抖着,恐怕已经没办法继续握住那把厚重的大剑了吧。
士兵们,眼睛连眨都没眨就这么一直在看着。
杰罗姆把折掉的枪——丢掉了。
「呼……在一般的决斗中被人折断了武器。没有,比这更惨了输法了啊。」
士兵们纷纷因为杰罗姆这番承认了自己败北的宣言而吵闹了起来。
将军输了?
是公主赢了吗?
惊愕与动摇散播了开来。
正倒在雪地上的阿尔缇娜,又有没有理解现在的这个状况呢。
艾威拉鲁就像是要确认一般向杰罗姆问道
「那么,杰罗姆大人……可以认为是公主殿下获胜了吧。」
「烦死了。」
骑士团长因伯爵的这番话而深深低下了头。
围着两人的士兵都因为这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局而发出了悲鸣以及呼喊声。也有人发出了欢呼声。
嘈杂声大得如同能摇撼起整座城寨一般。
雷吉斯急急忙忙赶到了阿尔缇娜的身边。
「公主殿下,是你赢了哦。好了,请站起来吧……现在才是关键的一刻哦。」
「呜呜呜……」
阿尔缇娜点了点头。
已经用掉了超出界限的体力了。
左肩,也还在不断的流着血。
可就算是这样,如果现在在这里倒下了的话决斗的意义就会消失掉了。
阿尔缇娜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哈……哈……是啊……明明输掉了决斗的杰罗姆都还站着……咕……赢了的我,却倒在地上的话……会,让人笑话的呢。」
「……」
雷吉斯静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因为她那坚定的意志以及努力而发起了热来。
自己做出相信她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太迟,在决斗的最高潮,表明自己的感受这件事并没有做错。相信这个少女吧。
继续相信她吧。
雷吉斯擦了擦发热的眼角。
阿尔缇娜站了起来。伸出了自己那纤细又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天空。
这是,一道静寂而又优美的胜利宣言。
四周嘈杂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就在这激烈的喧嚣声之中,站在雷吉斯身边的阿尔缇娜向雷吉斯搭起了话来。
「呐……」
「嗯?」
阿尔缇娜伸出自己仍在发抖的右手,抓住了雷吉斯的肩膀。
「怎么样啊?现在应该,愿意相信我了吧?」
雷吉斯点了点头。
已经不需要迷惘了。
「……啊,我愿意相信你。我和你约定。」
「嗯,约好了哦。」
阿尔缇娜的脸上满是笑容。
她的表情就如同放晴了的春天一般。
人们因决斗而产生的激情完全没法降下来,广场上就好像在举行着无限期的祭典一般。
骚乱给人感觉根本不会平息下来。
就在这时,钟声从天上降了下来。
这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
城寨中最高的那座瞭望塔——
在上面的那口钟,被不停地,不停低敲击着。
士兵们目瞪口呆,一开始连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都没搞明白。
广场上静了下来,渐渐地听清了从瞭望塔上传来的声音。
「敌袭~~~~!!有敌袭~~~~!!从北方的斜面那里攻了过来,是蛮族——!!」
蛮族趁着暴风雪攻了过来。
动摇与紧张在士兵之间传播了开来。
士兵们立刻看向了杰罗姆。
雷吉斯喊道
「伯爵!」
要改变双方的关系,就只有在这一瞬间了。如果没能在这时展现出立场上发生的变化的话,阿尔缇娜赌上性命所进行的决斗就白费了。
「……别
担心……我知道。」
杰罗姆走到了阿尔缇娜的面前。
然后在雪地上单膝跪了下来。
「公主殿下,敌人来袭了!请下达指示!」
士兵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都慌慌张张地模仿着杰罗姆顿了下来。
就像波纹在水面上扩展开来一样,士兵们都纷纷以阿尔缇娜为中心,单膝跪了下来,并低下了自己的头。
士兵们的想法改变了的这一点,传达了过来。
少女的决心终于结出了果实。
艾威拉鲁,也在单膝跪下的人群之中。他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作为众人所辅佐的对象的阿尔缇娜已经用尽了力气,双腿发着抖,之所以会继续抓着雷吉斯的肩膀,是因为要是把手放开了的话就会倒下去了。
雷吉斯向阿尔缇娜咬起了耳朵。
阿尔缇娜点了点头之后,照雷吉斯说的那样下达了指示。
「我命令杰罗姆卿你率领100骑兵作为第一阵去迎击敌兵。你们要查出敌方的兵力,可能的话就构筑起战线……如果敌人实在太多的话就把保证部队的平安回归作为首任!」
「属下明白!!」
将军在点了点头之后站了起来。
「你们,初阵的命令下达下来了啊,把马牵出来!还有把我的枪也拿过来!慢吞吞的废物小心被我折掉脖子啊!」
杰罗姆说完之后,士兵们也遵从指示行动了起来。
——成功了。
成功展现出自己作为皇姬的新立场了。
雷吉斯用手撑住仿佛要倒下去一般的阿尔缇娜的背,把她扶了起来。
「加油啊,再坚持一下就好了……能走到中央塔去吗?」
「当,当然……」
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输掉了决斗的杰罗姆带兵出击,而获胜的皇姬却躺在担架上被运走的情况。
现在正是需要展现出坚强的意志力的时候。
艾威拉鲁快步赶了过来。
「要把公主殿下带到医务室去吗?」
「到医务室去的话就太不像话了……就谎称是换衣服到寝室里去吧。把军医喊过来在寝室里接受治疗就行了。」
「原来如此啊。」
「啊,不把宝剑带上的话……」
「这件事,就由我来命令部下去办吧。」
「谢谢您了——敌人是趁着暴风雪过来袭击的,所以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才对。我们这边也很快就应战了,如果顺利的话我想光靠第一阵的部队应该就能把他们赶回去了……」
「我又该做什么?」
「艾威拉鲁先生请你作为第二阵做好准备。率领两百骑兵,请先待机。」
「待机?就算做好准备了也不可以出击吗?」
「现在战线是处于胶着呢,还是说第一阵被打退了回来呢,还是说演变成混战了呢……总之请你们在了解到状况之后再出击。不然的话会让先行的部队产生混乱的。」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就交给我吧!」
艾威拉鲁把骑士们都集合了起来。
也有让步兵们最好准备组成第三阵的必要。至于城寨的防守方面,事到如今应该也没有下命令的必要了吧。
说真的,是想咨询一下熟知这个边境连队的作战方法的杰罗姆的意见的,可为了向周围的人展示立场,只好硬是命令他出阵作战了。
这次的判断中带着很强的政治色彩。
从军事策略上来说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守在城寨中进行迎击,在掌握了敌方势力的具体情况之后再派出做好了完全准备的部队进行迎击的。
果然,进行实战时是不能套用教科书上的或者是下棋时用的方法的。
杰罗姆所率领的第一阵,从正门冲了出去。
手上拿着武器的士兵则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岗位。
被指示去搬运宝剑的骑士们则是快步进入了中央塔。
正在慢慢走着的,就只有受了伤的阿尔缇娜以及搀扶着她的雷吉斯而已。
阿尔缇娜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我,没事的……所以……雷吉斯你就专心指挥……」
她的脸色会如此之差是因为疲劳呢,还是因为寒冷呢,亦或是出血的原因呢。
雷吉斯努力挤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笑容。
为了让阿尔缇娜放心,而虚张声势道
「没问题的啦,阿尔缇娜。这种程度的状况,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只要交给我就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看上去,还蛮有自信的呢。」
「肯定啊。」
「一点都不像你。」
「啊,啊啊……」
被她简简单单地就看穿了。
看来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当演员的才能。
真是的,雷吉斯这么想到
「嘛,的确,我希望能有一点时间来把握住部队呢。而且也希望在掌握了攻打过来的蛮族的规模之后再让部队出阵的……可是呢,在命令正门上的士兵朝敌人射箭之前就派杰罗姆卿出去,应该也算不上是太过糟糕的对应。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能够打退敌人的这场奇袭的。总会有办法的啦……大概。」
「是吗,太好了。」
「你才是,没事吗?」
「没事。没事的哟……我说,雷吉斯……」
「嗯?」
「谢谢你,我在决斗中被质问的时候……你表示愿意接受军师的这个职务……我真的很开心。」
「反而是我这边要道谢啦。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的……阿尔缇娜,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正门伴随着沉重的声音打了开来。
象征着第二阵开始进行突击的喇叭被吹响,士兵们发出了雄叫。
雷吉斯与阿尔缇娜一起,注视着那些正奔赴战场的士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