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审问官追兵的隼人,徒步来到目的地。
地点是境界线附近的地下通道。境界线的地下通道是为了突击而开掘的扩张的,如今已经变成迷宫一样,就算是审问会也无法把握全貌。
犯罪者当作藏身处使用的话这里是最好的场所了。
隼人早已把地图谨记于心。地点是战时使用的搬运物资的货车通过的道路上。这带着封闭感和潮湿的空气一般来说会消磨着人的神经。这场所谁都不想踏进。
隼人毫不在意地拨开蜘蛛网前进。
在常年闲置的铁轨上走了一小时左右,终于找到了那个。
该说是小小的车站吗,在铁路旁边有个微妙的空地。这里是魔女军队为了侵入而擅自挖掘的地下道。这片空地想必是待命时用的啊吧。150年前魔女军队用土属性的魔法,以当时的挖掘技术无法企及的速度制造了来自地下的奇袭
虽然使用了150年已经剧烈老化了,不过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崩坏可见其相当坚固。
隼人来到这小站台上,打开那里深处的铁门。
单手拿着手电筒查看着室内。说是车站工作人员室其实更像是仓库。当时使用的书籍和为生成符咒画出来的魔法阵仍残留在那里。
多少有点荒废了,那里还残留着几乎没法买到的魔术指南书。
隼人扫视屋内,手电的光落在书架下面的地板上。
积尘的地板上,有轻微的拖动痕迹。
隼人把手搭到书架上,凭手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拉倒了。
书架后面的墙壁上,藏着一扇古典的门。
【…………】
隼人使用万能钥匙,仅用三秒便成功开锁侵入了。
隼人也没有因为空气满是尘埃和湿气而皱眉,只是仔细确认这隐藏的房间。
桌子,还有书架上有大量整齐摆放着的书籍。
桌子上有一封信和一盏灯,还有一个酒瓶一样的东西在那里。
瓶内有着半透明的液体。
隼人拿起信,接着手电筒的光浏览。
在那里,有曾经的上司的遗言和想要传达的事。
——铁,往临界点去。那里藏着凤飒月的秘密。但是,要有知道它的觉悟。
在最后,选择了陪伴家人的我,没有挑战那个男人的觉悟。
小瓶子里装的液体,是为了让噬魔圣器从风飒月那里得到解放而准备的。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留心使用吧。
如果有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要贯彻自己心中的法律的觉悟,那就前进吧。
峰城和真书。
看着之上这么写着的短短的文章,隼人
【……哼】
嘲笑般地哼了一声。
【没能贯彻信念的人,摆什么架子……】
这么喃着,看向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上这么写着。
我看你超不顺眼的。
所以要把同僚卷进来的话,就只有找你了。
隼人嘴角一歪地笑了。
虽然有点扭曲,半闭着眼睛的隼人表情上还是带了点乡愁。
——铁隼人作为人类的话,生来就已经坏掉了。而同时他拥有了某种才能。但是和崩坏的精神相比,那才能未免太强了。
如今隼人认为过去的自己没有得到这份力量的资格。
让他得到这份资格的话人,是樱花的养父峰城和真。
***
铁隼人成为审问官是十年之前的事。
以对魔导学园首席毕业,成为当时最年轻的[魔女猎人]……那就是隼人。
隼人进入了第零歼灭机动队[EXE],在那里跟队长峰城和真见面了。
[这是为啥呢……从你身上散发着相当难闻的混账臭味]
这是峰城和真跟隼人见面时的第一句话。
和真一开始对隼人莫名其妙地反感。他对谁都和蔼可亲,唯独对隼人就这个卵样。
混账。
即使被这么说,隼人也不置可否地敬礼,保持平静。
虽然一定程度上知道了别人背后也这么说,被直接这么骂还是人生第一次,但他也没抱有愤怒和生气的感情。
并不是感情稀薄,也不是生来就没有感情。只是单纯的,感情会对自己的生存来说是一种[阻碍]这种事,他非常理解而已。
从孩提时代就这样了。
所有事情只慨率效果,只按照事情的必要性去实行。
一直以来他的状况判断能力就脱离常轨了,天生的危机回避能力超群。
值得一提的是,他那身体能力强的不想人类。
虽然本人轻描淡写,他的运动能力数值远在常人之上。并没有特意去锻炼身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知识。即使如此,拥有这具身体的她几乎在所有方面发挥了出色的技能。
总之他什么都努力就做到了一切。
由于这个原因心理测量师像看待一个机器人一样蔑视他。结果连家人也看他不顺眼,逼到他小时候一个人度过。
隼人也没有因为这么悲伤地过日子而难过。
他本人也觉得,比起和双亲一起生活,自己一个人更来效率。
因为有才能,为了尽其所能就应该活着。全力去尝试看看自己能做到哪里。
隼人这么想着,浸在图书馆里,储备着知识。
在这个过程中,他知道了自己这种人是怎样被世人称呼的。
在传说和历史里留名的被称为[英雄]的存在,毫无例外都有脱离常识般的身体素质和认知能力。不管有没有魔力,能驾驭所有领域的存在,正是英雄。
而那种脱离常轨的个体,则被称为[英雄的容器]。
原来如此,自己恐怕就是这个了,隼人毫无感慨地接受了。
然后思考自己在最好的环境里应该成为怎样的人。
蛮有兴致地绞尽脑汁想到两个选择。
染指罪恶,支配世界。
遵纪维法,守护世界。
对隼人来说两边都不错,两边都有兴趣。
但是,一旦做出抉择就要贯彻到底。
竭尽全力地去实行。
就这么决定了。
隼人的选择——交给了硬币的正反来决定。
[Caligula的契约者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几乎都是有精神问题。你也不是例外吧?]
成为魔女猎人,和噬魔圣器契约[Caligula]契约的第一天和真这么说过,而隼人则这样回话。
[生而至今,一直要为守护法律而存]
和真那黑暗的瞳孔俯视着他,似乎想从心底狠狠揍他一样咬着牙齿血管也漏了出来。
从那以后,和真和隼人常有冲突。
隼人那一针见血的发言方式,似乎总是触碰到和真的逆鳞。因为效率优先没有按命令行事,总是对和真队长的决定产生异议,被说成因为是嚣张的新人所以没办法也无可奈何。
隼人反而因为很优秀,入队之后迅速建功,无视命令的行为愈加频繁。隼人并没有认为和真比自己劣等是个碍事的存在并作为障碍消除。
优秀的只有逮捕数量这方面,隼人所担任的案件里牺牲者非常多。和真虽然对敌人绝不手软,还背负着[禁忌的红光]这样的异名,但他却尽全力减少一半人的死伤。
似是而非的优秀的两个人有冲突时必然的。
EXE里面队员单独行动的情况虽然占多数,和真却把隼人提拔为自己的助手。隼人没有能理解此举的真意,大概和真是要将异端审问官为何物一事狠狠刻在他心里吧。
结果,隼人还是没有改变。只是一味地守护者法律,被害者的同情和一般人的顾虑一点也没有在他心上。
那是两人一起工作了两年的时候的事。
捕获对象是体内出现幻器,后天成为魔女的少女。她体内的幻器出现了龟裂,是与意图相反的释放出魔力的决坏症候群患者。
先一步到场的是隼人。
酒店的前剧院里,躺着无数的一般人的尸体。在那中心有个大概是高中生少女因为无法抑制自己的魔力而哭泣着。
隼人那冷淡的声音向少女阐述这法律,捕捉的事情也特意口头说明。
害怕得不知所措的少女,因为恐怖而魔力泄露。
隼人毫不犹豫地射击少女。
没有杀死她。因为做出了这种程度没有杀死她的必要的判断。
四肢被开枪射击,因为疼痛流泪的少女被就这样晕了过去。
然后,隼人给少女带上手铐是,迟一步到的和真往他的脸走去。隼人既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揍,也没兴趣知道。
和真愤怒地抓住隼人的衣领。
[对你来说对魔导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
[我们异端审问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逮捕恶性利用魔法的人。没收魔导遗产。逮捕对一般市民造成威胁的魔女、魔法使]
[那你说,那孩子是犯罪者吗?]
[没有。只是变成魔女的一般市民而已
]
[那为什么开枪!?你可是向一般市民开枪了!]
对着怒吼,隼人只是歪一下头。
[那是正当防卫。这样下去她会引起魔力灾害,导致更多的牺牲者出现。我只是以自己的性命优先,采取强硬手段罢了]
[凭你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无伤地捕捉她!哪里有射她手脚的必要!那孩子变成了被害者!]
[被害者……?此言差矣。她是逮捕对象。不是被害者。射她手脚的话连时间都能省下]
[……你!]
[职务执行法也是有根有据的。第七条‘对象是魔女,又或是魔法使的时候,看见危机的场合,无论对象有无杀意都允许开枪]
[…………]
[这是守护法律]
隼人只是这样淡淡地说着,想挥开和真的手。
觉得这样有够烦人了。
但是和真人就抓着隼人的衣领,把脸凑到她眼前。
[心里面没有法律的人,不配当异端审问官……!]
和真就这样放开隼人,呼叫药师的救援。
隼人被放开后整理被弄乱的衣着,保持平静回到工作中。
但是和真的话不可思议地留在了隼人的脑海了。
转身走掉的和真的背影,在脑海了翻腾起来。
有在那一年后,发生了一件事。
长期追捕的专门贩卖魔女人体的组织[红蝶虫笼]的调查有消息了。
和真和隼人通过秘密潜入搜查,为了解决事件而四处奔波。
在那个调查的过程中,有个疑问浮上心头。
审问会和虫笼有勾结的可能性。
隼人主张毁掉虫笼,和真则主张应该跟着和审问会的勾结顺藤摸瓜,但最后和真决定和平常一样继续搜查。
[为何如此?]
[如今优先的是被囚禁的无辜的魔女。我们调查审问会的勾结如果被上级知道的话,情报传到虫笼那边,很可能会为了隐秘而把魔女们杀了]
[优先度高低应该是一目了然了]
[没在问你的意见]
当了三年部下的隼人很清楚和真的那份顽固。隼人向着比起违抗他,还是顺从他才是最省事的方案,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在那一周后。
不知是哪里情报泄露了,EXE攻进去之前,被囚禁的魔女全部被处分掉了。解决了虫笼剩下了销售人员的隼人,看见了在一具尸体前屈膝蹲着的和真。
[…………队长?]
看到弓着背颤抖的和真,隼人有些惊讶。
在他旁边有一具少女的尸体躺在那里。是作为生产有魔力的人类的道具,被当作商品的魔女的其中一人吧。
那是潜入搜查的时候,协助EXE的人。
是一位有着给人深刻印象的夕阳色的头发的少女。
[…………]
和真无言地在少女前蹲下来。
看着那极其渺小的背影,隼人冷笑了一下。
[我跟你说过了。早晚要变成这样的话,就该改变方针了]
[…………]
[拜你所赐全部白忙了。这是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干部全员潜逃,魔女全部被杀。既然都会被杀的话,多少也应该入手一些勾结的情报]
全是你造成的。
是你那乳臭未干,不合常理的决定造成的——
[没有白忙]
和真站起来,这么说道。
和真转过身,慢慢想出口走去。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从那只有一点的头发可以看出,是那已经死去的少女产下的孩子。
和真悲伤地微笑着,抱着那婴儿从隼人旁边走过。
[这既是我所坚信的法律,我所坚信的审问官的存在方式啊,铁]
擦身过的时候,和真这么说道。
隼人回过头,看着和真的背影。
那背影是如此宽大。那是即使背负着众多东西,即使饱经风霜,即使进退两难,仍然坚持新南抬头挺胸地活下去的男子汉的背影。
[要守护法律的话不能没有法律]
[…………]
[法律是为了保护人而存在的。我坚信如此。我觉得你终有一日能明白就好了]
和真打开门,离开虫笼的藏身处。看到逆着的阳光照射下那变得巨大的背影,隼人第一次对峰城和真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不如说,是对他的信念涌现了兴趣。
想就这么见证。
他坚信的法律究竟能通用到哪种地步。
***
从那以后隼人就没有这么妄自尊大地执行任务了。有所变化的是,已经不会违抗和真的命令,减少单独行动,和伙伴的合作也认真起来。虽然本质上没变,只是向着照着命令行事,就不会步入峰城和真的后尘了吗这样而已。
和真的背影所说的话的意义并不是很清楚。
虽然是个问题儿童,但隼人似乎逐渐被EXE伙伴们接受。
即使能拯救的人和不能拯救的人之间的界限很暧昧,也学到了不顾效率全力去得到想要的结果。
学到这个,必然地得救的人就增多了。
一点一点地,和真所追求的东西似乎也能看到了。虫笼事件后不知过了多久,隼人当上了EXE的副队长。
但是相反地和真将EXE的指挥交给隼人的情况增加了。虽然推测是否其他队员有别的案件要忙,但隼人也明白事情不是那样。
凤飒月给出了调查和真的任务。
[他似乎跟一些奇怪的人在一起的样子。好像是反体制派来着。对异端审问会的现状抱有不满的样子,在背地里活动的恐怖组织……他好像和那些人一起行动呢]
[……也就是说,还没确定吗]
[嗯。好像而已。所以还请你调查一下又不妥的地方。只是会长的直接命令哦。没有拒绝的——]
[谨尊旨意]
隼人马上答应了。
心里想着被拜托的是自己真是太好了。其他人说到底也没法打探和真的背后,而且突然发生的和真的末路让隼人有了迷茫。还是自己调查的好。
之后,隼人便分配时间在尾随和真上。他要真是和恐怖分子扯上关系的话就直接在他眼前对他说出【你的法律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这番话。
加入反体制派的原因的话略有眉目。想必是虫笼一案让他确信了审问会勾结的事情了,想颠覆现体制而成为敌人吧。
不管是怎样的背叛,只要和真想说借口的话,便直接以潜逃的罪名将他当场处刑。
但,突然间和真来到虫笼曾经的据点叫了隼人出来,说完一番回忆的话后,突然这么说道。
[我要隐退了。EXE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似乎是马上要辞职离开审问会,指定隼人为下任队长。
说这种话,即使是隼人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话太超出预料了。
[为何?]
[嗯。因为有妻子和孩子,举得差不多到极限了啦。我也不年轻了。剩下的人生想和家人一起度过呢]
和真平时明明总是那么强硬的语气,这回却如此平和。
平时不表现感情,把它当成碍事的东西而丢弃的隼人,也不知为何在这时视界染红,抑制不住愤怒。
[——少开玩笑。你是背叛了审问会,打算跳槽到反体制派那边去吧。马上就能查到你的底细了]
隼人发现自己正感情用事。
就像在说已经背叛了一样。就像在说连法律和审问官的方向都没有一样,在说没有贯彻当初选定的目标而叛变了的男人一样。
在那时看见的让自己骄傲的背影究竟是什么呢。
和真愣了一下苦笑了。
[你也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啊。真是变了呢,铁]
隼人从怀里拿出枪,指着和真的额头。
[别岔开话题。回答我。你打算背叛我们吗?]
被隼人散发着威压感用枪指着的和真毫无动摇地淡淡地回答道。
[我是反体制派的成员这件事是真的。但是,我辞掉审问官的理由不是为了反体制派。我从反体制派那边也隐退了。为了家人的事是真心的]
[…………]
[我知道审问会察觉到我的动向了。这之后在继续活动的话,我就是犯罪者了。我不想给家人添麻烦]
[…………]
[就是这样,要开枪就开吧]
和真这么说着,似乎是确信隼人不会开枪。
对此隼人也非常恼火。
[你藏了什么……你应该不是引文这种程度就舍弃自己信念的男人。还有别的决定性因素吧。首先,你觉得我不会把打探到的反体制派的事情上报吗?]
[你不会的啦。你虽然还是这么让人讨厌,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和真直直地盯着隼人。
满肚子都是火。火到头发都竖起来。脸颊的肌肉也在抽筋,表情也扭曲了。
把背叛者杀掉就完事了。而且对审问会
来说还能消灭勾结的证据,可谓一石二鸟。
然而没法开抢。
若是杀了他,便违反了如今自己心中的发。
面对没法开枪的隼人,和真微微笑了。
[EXE拜托你了]
然后轻轻在他胸口吹一下,转身就走。
隼人继续着吧积攒在内心的话喊了出来。
[峰城和真!你的信念就这种程度吗!你心中的法律怎么了!?]
和真没有停下
[若还是为了保护人们的话就证明给我看!我可还没有认可你!]
隼人继续在他的背后喊道。
[——,EXE会怎么样!?你要抛下我们吗……!]
拳头颤抖着,拼尽全力地喊出。
和真只是背对着停下脚步。
[现在的你的话,能够带领大家了吧]
之后隼人再也没回过头。
这是隼人与活着的和真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是清白的。与反体制派没有任何瓜葛]
并不是包庇他。
追捕离开审问会的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担任队长后的隼人屡屡建功。因为曾经当人学园学生会长,对指挥也很擅长。
和真那种事再也没发生过了。他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带领EXE小队。
即使如此还是深受部下信赖。
自己的内在到底有什么改变了,隼人自己也不清楚。
担任队长有过了五年,突然间接到了和真的联络。
只是发了一个短信而已。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和老婆就拜托你了]
短信的内容就这样。
自己与和真的接触就这种程度而已。
没有去弄清楚和真与他的家人变得怎样了。理由是这段时期在忙着和幻想教团的小型战斗中失去了一位伙伴,EXE也出现了危机状况之类的。
但是没想到那个判断酿成了悲剧。
隔一天的早上,隼人拜访了和真的住宅。
胸口在骚动。虫子在名叫。说法是怎样的都好。在和幻想教团的战斗的期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进了家之后,隼人察觉到了异变。
太静了,没有活人的气息。
隼人拿出手枪,警戒这站在玄关前。
打开门。
冲进屋内的瞬间,血腥味冲进鼻孔。
走廊有血迹。血迹延伸到客厅。
撞开门,隼人举起手枪突进客厅。
[——]
隼人目瞪口呆了。
这是能称之为惨剧的光景,就在眼前。
电视机前相拥抱这倒下的两具尸体。
在客厅中央躺着的小孩子的亡骸。
还有,在朝阳下跪着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幅光景的少女。
和真缓缓放下枪,但系跪着确认遗体的脉搏。
和真和他的妻子已经没戏了。
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
夕阳色头发的少女,正低头看着小孩的遗体。
似曾相识的发色。和在虫笼里被当作生产商品的道具的少女一样的发色。这个孩子,是那时的那个婴儿吧。
和真收了养子这件事已经从同僚那里听过了。
但没想到是那个时候的婴儿。
要说像和真所为的话,的确是那家伙能做出来的事。
倒在中央的小孩,很明显已经没气了。
夕阳色头发的少女仍然活着。
还活着。
只是这样而已。
[…………]
隼人收起枪,向着少女走去。
生来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留了一天的泪了吧。脸颊上有泪痕。嘴唇想干枯一样,瞳孔也是浑浊的颜色。
心已经被毁坏了。
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大体上能猜到事情经过。
房间中央的燃烧痕迹的魔法阵,染血的刀子,血痕的分布。
峰城和真,和他的妻子,女儿……全都是那个少女一手造成的吧。
魔法阵虽然被改写过,大概是使用了精神污染魔法吧。
这个少女,被魔女操纵着将家人全部杀死了。魔法阵并没有写入夺取意识的术式。她只是肉体被操纵,但意识鲜明地将家人杀死了。
幼小的少女背负的东西,未免太沉重了。
[…………]
头脑冷静下来。下意识地整理情报。碍事的感情全部都抛掉。
发生这种事也是无可奈何。隐退的异端审问官被杀害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和真还帮助过反体制派。他应该是抱着觉悟和家人呆在一起的。
杀害他全家的是异端审问官吗,还是反体制派呢,还是憎恨他的某人吗。那个必须调查一下。
(首先呼叫本部请求支援,放让调查员调查现场,然后——)
——心里没有自己的法律的人,不配当异端审问官。
[…………]
无意间,和真的背影出现在脑海里。
停下了打算拿出手机的手,隼人眯起眼睛。
[…………]
隼人来到少女旁边,把它抱起来。
自己并不知道抱孩子的方法。只是照猫画虎罢了。就像和真抱着还是婴儿时候的她一样。
这样是最妥善的方式了,自己自然地这么想着。
少女只是暗淡无光的瞳孔只是看着虚空。
隼人说道。
以自己觉得正确的话。
[……已经,没事了]
[…………]
[没事了]
自己没有能组织合适语言的舌头。
但是,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安慰了她没有,但确实有传达到少女那里了。少女那暗淡无光的瞳孔看到隼人的脸后,就像短线人偶一样失去了意识。
手臂上的重量增加了。
峰城和真那时候也是感到这样的重量了吧。
不对……和真感到的是被拯救了的生命的重量。
如今自己抱着的,是没能拯救到的生命的重量。
自己要是再点来到这里的话,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和真的性命和少女的精神,这种跟追捕幻想教团相比微不足道的事情肯定会置之不理的吧。
如今的自己却后悔着这样的事。
如果早点来的话,说不定就能就到他们是事实。
[…………]
以前的话会认为这种感情很碍事吧。
如今则是觉得后悔这种感情是必要的。
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能够接受这些这一切。
正确来说是对被和真影响了的自己搞到恼火。
自己至今还没全面接受和真。他满身缺点的人。掺手反体制派,轻易地捡孩子回来,还有作为审问官却选择了家人,不管哪个都不是值得学习的东西。在大大小小事情上纠结,受伤,认为自己是正确的绝对不让步的顽固也是,没一样好的。
但是,即使如此。
[……学到东西了啊,队长]
还是感谢和真。
让自己知道了感情据对不是碍事的东西。
感谢他让自己心中的法律构建了起来。
没有想着要全部都要拯救这种自命不凡的事。
也没有执着要当和真那样的人。
但是——为了能拯救的生命即使舍弃效率,也要全力去拯救。
为了不再尝到这样的后悔……那便是,铁隼人的法律。
——某县某所,某山间的小村。
第一种污染警报响起,EXE的队员全员因此召集,这实在峰城和真死后过了一段时间的事了。
正体不明的魔女,或者说是魔法生物的出现,整个村子被吞噬,情报只有这些。
从上空俯视着现场,隼人飞了下来。
响着悲鸣的红色的肉海,在那中心伫立着的白色的人影。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那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威胁这点可以确定。
隼人下落同时用Caligula进行连射,打飞红色的肉确保着落点。不带降落设备地就这么着地。
隼人用手势只是直升机退避,向人影那里走去。
红色的肉的海洋侵蚀了整个村子,而她在那中心。
看见隼人,血色的眼泪流了下来。
[……杀了我吧……]
她这么恳求道。
杀了我。
隼人眯着眼,从怀里拿出两把左轮手枪。
然后,枪口对准了她。
她安心地,仍然留着眼泪笑了。
[把树夕,杀了吧……已经不想再……怎么都好了……不管谁都行……高兴就好]
简直就像祈求救赎一样。
对她来说死亡才是救赎吧。为了不再杀人,为了不再憎恨这个世界,而希望被杀死。
这种事不可能传达不到,她身上满是悲剧。
但是隼人并没有听从她的愿望。
自己内心已经得出正确的答案。
自问自己的法律。
她是被害者吗?还是加害者?
杀或不杀。
救或不救。
想都不用想。
隼人把枪对准那个,扣下扳机。
[拒绝。那违反了我自己的法律]
该杀的不是那少女,而是那个。
侵蚀她心灵的肉。
与魔导相称的,异端的结晶。
隼人皱着眉头,在脚边展开魔法阵。
然后将银色的枪和漆黑的枪对准那个喊道。
心怀无止境的愿望——
***
【…………】
机材收集完成。
将枪分解,然后全部上漆之后,隼人吧爱枪[Caligula]和[Maximilian]收纳回腰间的枪套里。
然后把灯的油撒到地板上,把点火道具丢下的同时离开房间。
在背后熊熊烧起的火焰中,隼人踩着脚步离开了。
【还真是藏在一个麻烦的地方啊……】
目标是灰色都是的临界点。
将在那里的峰城和真留下的文件回收。
那份文件里,记录着凤飒月的全部。
要处分那个男人的话,他的地位和权利都很碍事。要把凤飒月从审问会长的位置拉下来的话,那家伙的真相是必要的。
为了处决把应该拯救的对象草薙树夕当成兵器使用的风飒月,隼人一个人,投身混沌的漩涡中。
即使对审问会刀剑相向,隼人也要作为自己心中的异端审问官而战斗。
如同纯青的火焰般,他的愤怒在静静地燃烧着。
***
《追踪部队,以铁隼人为对手全灭了……非常抱歉》
街道新生EXE的情报,飒月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惊呆地笑了。
【嘛~,以铁为对手的话想也是没办法的吧。噬魔圣器的许可都下达了,对付一个血肉之躯还弄个遍体鳞伤,EXE的称号要废了哦?】
《虽然全员重伤……但是没有死者。仍在待机的第三歼机会继续尾随——》
【歼灭机动队已经统合为EXE了所以别再说什么第二第三的。有没有死者都好。别把以铁为对手仍然存活当成免罪符】
《非、非常抱歉……》
飒月对马上就道歉的部下已经腻了。
【果然除掉大部分老一辈的审问官是个沉重的打击啊……跟现场的人说,继续尾随吧】
《尾随?那边可是完全将我们的动向——》
【这种事肯定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吧,旧EXE的两人也会往那里去的,所以给我判明铁的目的地就好。至少他们两人比你们善战】
《旧EXE的两人……城崎和姬宫,吗……?》
【对哦,就是他部下的两个人】
飒月深深糊了口气,放下话筒。
歼灭机动队虽说是整合成了EXE,指挥系统要整理还需要时间是当然的。
在那之上,还有人员的替换和职务的变更要执行。在整合新生EXE之后就要让老一辈审问官,特别是队长级的人专职或退休。就审问官而言,这样的组织中派阀问题是相当恶性的。
(将百鬼夜行收入手中的现在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麻烦的事情变多了啊)
能像以前一样好相处就好了啊~飒月这么想着,飒月便探寻噬魔圣器的反应。
Caligula,Maximilian的位置在——
(……?没有反应?连接切断了吗)
稍微皱了眉,飒月把手抵在下颚上思考。
(Mistilteinn是脱离了我的管理,而Vlad和Nero之前也是同样的情况,之后又是Caligula和Maximilian吗……)
从椅子上站起,吹着口哨高兴地在理事长室内踱步。
(要切断作为我的一部分的噬魔圣器的连接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在圣域中,也绝对无法逃离我的感知。如果万一有切断与我的连接的可能的话……那就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别的东西了,如果……)
脚步停下,视线落在红色绒毯覆盖着的地板上。
(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物质覆盖噬魔圣器,不这么做的话是不可能的)
飒月的脑海了那灿烂的世界逐渐浮现又消失了。
噬魔圣器,铁隼人,三五试验小队,异端同盟——然后是,峰城和真。
飒月啪地打了一下响指,再次坐回椅子上。
深深地坐下来,眼睛像新月一样弯着。
【嗯……虽然没有证据,稍微有点头绪了吧?】
那个侧脸,似乎在享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