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在王城举办舞会的夜晚。菈琵缇丽卡大人与艾希莉虽然还有些倦意,但已经恢复至可以顺利参加舞会了。
接替我的青年骑士也从城堡都市巴尔加抵达了。我让他代替我参加舞会,负责保护菈琵缇丽卡大人。
步骤是菈琵缇丽卡大人、艾希莉、护卫骑士三人坐上马车,进城后请护卫骑士戴上佛鲁嘉先生准备的黑面具。进城者的身分不会轻易公开,而舞会会场中若是出现戴著黑面具的护卫,那即是「黑面具夏夫特」。
当然,名称也统一为夏夫特。
我则与巴尔加公爵的护卫──薇一同潜进费德洛夫侯爵宅邸,掌握证据并破坏宅邸以杀鸡儆猴。虽然对破坏宅邸的必要性抱持著疑问,但为了确保菈琵缇丽卡大人今后的安全,可能也需要对周围做出明显的牵制吧。
我想著今后计画的同时站在宅邸窗边,目送巴尔加公爵夫妇、菈琵缇丽卡大人及艾希莉分别坐上两辆马车,前往王城。
「准备好了吗,『黑面具夏夫特』?」
目送马车离去的我背后,伴随著低沉清澈的声音浮现光点。我以为她应该会出现在背后──回头却看见全身穿著黑皮铠甲,以面纱与眼罩遮住表情的薇站在那里。
「你的眼罩与面纱有意义吗?光是消除身影还不够吗?」
「你问这个要干嘛?啊?难道你对艾希莉•泽帕涅尔出手还不够,甚至想对我出手吗?真不愧是轰动王都的『黑色贵公子』,王都的女孩们都满足不了你,还想用你的黑色刀刃让泽帕涅尔与我变成你的东西吗?不过很可惜,我──薇倾心的对象只有富兰克大人,不,不只是内心,只要大人想要我以身──」
「喂。」
「干嘛?」
这女人……虽然因为面纱与眼罩而几乎看不到表情,但她居然语气平淡地讲个不停。和在巴尔加公爵面前完全不一样嘛。
「你不是因为我们也要出发了,才来向我搭话的吗?」
「也对,再过一小时左右,我们就出发。在那之前,我先确认一下,在费德洛夫宅邸要杀多少人?」
「多少人?我不会对佣人与女仆出手,警卫兵只有在被发现才会解决。」
「太天真了。啊?你难道想藉此表现『残酷无情的夏夫特』也有温柔的一面,想掳获我的芳心吗?原来你是这样吸引王都女性的焦点啊。不过很可惜,我──」
「喂。」
「干嘛?」
「不,算了。一个小时之后吧。」
薇的个性太出乎意料了。我不想待在这里而来到走廊上,但已经准备完毕了。看著被夕阳染成嫣红的王都天空,我在宅邸中散步消磨时间。
一小时后,太阳完全西沉,宅邸外染上黑暗。我再度来到通往玄关大厅的走廊,却没见到薇的踪影。
又隐身了吗──我将防弹面具的镜头从一般模式切换至FLIR模式,环视周围。
找到了。
显示在镜头的地图上没有在走廊上移动的光点。可是,隔著大厅的另一侧走廊上的确看得到热源。人体外型的高热源体朝我走过来。
镜头从FLIR切换成一般模式后,高热源体随即消失,什么也看不到。
「那是『暗影疾行』吗?」
我向空无一人的走廊说。
「真惊人,已经识破了啊。」
与声音同时,薇的身影浮现在走廊上。
「如果束手无策,不知道哪一天会遭暗算啊。」
「这不是『暗影疾行』,而是同系统的『暗影步法』。」
果然是同系统的特技。我原本希望FLIR模式能派上用场,但想不到是以这种形式。
「那就出发吧,搭乘马车到中途,之后要靠自己的双脚。虽然我认为『黑面具夏夫特』应该不会跟不上……」
「不用担心。」
◆◆◇◆◆◇◆◆
费德洛夫宅邸是以五座正方形建筑组成。从建于中央的主屋四角衔接著四栋建筑。
我与薇躲在占地内的庭树阴影中,端详宅邸的外观。
「要从哪里入侵?」
「左后方二楼是佣人寝室,从那里入侵。」
穿梭在庭树之间,冲上宅邸的墙壁。薇从腰间看似道具袋的行李袋拿出钩绳,瞄准突出屋顶的烟囱拋上去。
确认抓牢了后,由薇先爬上去……但是,爬到一半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她盯著从下方仰望的我,只嘀咕了一句话。
「看著我的臀部妄想吗?臭变态。」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采取行动,从下方以踩墙冲上墙壁。追过薇之后,手搭在二楼的窗框部分。
「别说蠢话了,赶快来。」
窗上的锁用薇的道具打开,入侵宅邸。
入侵的房间似乎是佣人的个人房间。踏入室内的瞬间就完整测绘出这栋建筑的二楼,同时看得到来回移动的光点。应该是佣人或留守的警卫兵。
「要先从侯爵的个人房间开始吗?还是办公室?」
「根据事前调查,两间房间应该都在中央栋的二楼。走吧。」
打开个人房间的门来到走廊后,薇立刻以「暗影步法」隐身。
这会不会太贼啦?不过,既然有消除身影与声音的特技,就代表也有识破的特技吧?啊,就是「魔力感应」吧……然后,暗杀者以消除魔力的特技躲过「魔力感应」。说不定技能也有许多不同的相克性。
即使心想这些事情,我仍注意著地图上的光点动向并前往中央栋。为了不追丢薇的位置、确认是否有拥有相同隐密系的特技使用者,我切换成FLIR模式前进。
可能是因为宅邸主人不在,佣人们几乎没有动作。太阳已经下山,来到即将结束一天的时候。应该不会有现在才要做的工作吧。
宅邸二楼里没有类似巡逻警卫的光点。集音感应器清楚地捕捉到一楼走廊走动的脚步声,但等一下会上二楼吗?我超越从一楼传来的脚步声,从后方追上薇。
从测绘到的地图结构来看,我猜得到薇要去哪里。
「薇,你先去吧。我去进行另一项工作。」
等周围光点远离,到了宅邸佣人们应该听不见的位置后,我对她说。
「要毁掉宅邸吗?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没问题。」
「好,那我先走一步。」
出声就会现身的薇再度融入周围景色,逐渐消失。怎么看都很方便,不过,我不知道一般冒险者或探索者中有人拥有相同特技,也没听说过。
由于这项特技太方便,可能受到特定组织或王公贵族收编也说不定。
以FLIR模式确认薇离去后,我将镜头切换回一般模式。接下来的作业在FLIR模式下反而难以执行。
在走廊上掉头,将C4炸药袋一一设置在无人的个人房间里。进入中央栋后也将C4的炸药袋设置在死角,并朝应该是薇前往的目的地──办公室移动。
显示在地图上的办公室内没有光点。我静静打开门,窥视房间里──果然没有任何人,但切换成FLIR模式后,薇就站在门后方的角落。
「就是这里了吧。」
「果然看得见,你就是这样,具备看透一切的眼力吧。啊?你该不会是罕见的透视系特技拥有者!你是利用这种特技透视我的铠甲,透视内衣并确认所在位置的吧!唔~这种特技真是太不知羞耻了。不过很可惜,无论你怎么透视我的身体,这身体都属于富兰──」
「喂。」
「干嘛?」
「你每次都要来一下才会过瘾吗?」
「来什么?」
「……算了。所以,你有发现什么吗?」
仔细环视办公室后,发现办公桌与书架上有不久前触碰的痕迹。虽然不知道侯爵是什么样的人,但不太可能光明正大地将委托暗杀的相关资料、「魔术师杀手」与空气面具等严格管理的道具类乱放。
「目前没发现任何东西,可能在哪里有密室或魔导金库之类。」
「原来如此,那幅绘画的后方怎么样?」
虽然嘴上说「怎么样?」,但我早就知道那里有东西了。因为墙壁明显加工过,打造出放置魔导金库空间的痕迹显示在地图上。
薇将描绘森林与小河的画从墙上拿下来,调查空无一物的白墙。
她突然回头看向我,隔著面纱微微扬起隐约看得见的嘴角。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笑。
薇放在白墙上的右手微微发光,看得出某种魔力在流动。以贴在墙面的右手为中心,浮现魔法阵,闪烁后伴随著光芒逐渐消失。同时,白墙的一部分也消失,有个可能是魔导金库的金属箱子埋在墙内。
「开得了吗?」
「没问题。」
薇一边朝魔导金库注入魔力,一边旋转转盘。对于第一次看到魔导金库的我来说,不仅完全不知道开启方法,若需要魔力的话就会完全打不开。连解除墙面伪装都需要魔力这一点,让我这个「无魔者」忍不住心想,这个保全对我来说相当难搞定
。
传出齿轮咬合的金属声──看来打开了。魔导金库里装著一些文件、包裹在束口袋里类似瓶子的东西及空气面具。
「有了,束口袋里的东西是『魔术师杀手』吗?」
我向调查金库内容物的薇确认,但薇没有回答我。她的视线似乎集中在一份文件上。
「薇,这是?」
「应该是黑暗公会的合约。但是以密码编写,无法确认。这罐瓶子里装的肯定是『魔术师杀手』,从泄漏的些许气味就能得知。」
「那份密码文件能让我看看吗?」
「你看得懂吗?」
「不──」
我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密码文等等。虽然大多出于好奇心,但视线一落在之前从未看过,像文字又像图画的行列上,VMB交流功能内的自动翻译就启动了。
该不会连密码文都能翻译吧──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将密码文本身识别成语言,对于翻译之前世界不存在语言的自动翻译功能而言,翻译密码文或许也是小事一桩。
仔细看浮现的翻译文字,发现这份文件似乎是向黑暗公会提出的委托书副本。保证报酬金额与达成委托的相关援助,这是指准备「魔术师杀手」与空气面具吧,还有达成委托的期限……日期是到昨天。换句话说,黑暗公会没有完成委托。
失败的话……抹杀执行战队……黑暗公会本身不负任何责任吗?不,换成是综合公会应该也一样。
那么,该不该告知这份情报,能解读密码的能力应该相当重要。这次的护卫委托结束后,我打算让夏夫特消失一阵子。万一让别人知道我能解读密码,新的委托可能会蜂拥而至。
「怎么样,『黑面具夏夫特』?」
「完全看不懂。这要交给巴尔加公爵吧?指控费德洛夫侯爵时逼他解读就好了吧。」
「真是没用的男人。若是富兰克大人,就能像在读小孩子的图画书一样解读,累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将费德洛夫侯爵逼入绝境的证据。相较之下,你简直──」
「喂。」
「干嘛?」
「这么悠哉行吗?不是应该去寻找其他物证吗?」
「唔,也对。魔导金库内好像只有这些,接下来要去费德洛夫侯爵的个人房间。」
「你先去吧,我做好许多准备后过去。」
「个人房间是前面这间。」
「明白。」
看著在办公室隐身的薇,我同时准备炸掉宅邸。也把这间办公室夷为平地吧。
就在我寻找是否有其他物证的时候,视线停留在陈列在书架上的书籍。
开启书架,随便挑本书确认内容。每本书的内容都无关紧要──
「嗯?」
我随便翻了几页,掉下了一封信──可能是夹在书里。信已经开封过,我拿出里面的信函一看,也是密码化的文件。
藉由自动翻译功能浮现译文──这份文件似乎是接受费德洛夫侯爵的邀请,由黑暗公会派遣一名暗杀者的报告书──不过。
文件上写著刚才那份委托书中没有写到黑暗公会的名称。提到黑暗公会,就是「仙人掌」。我原本以为文字是写成「仙人掌」,但文件上的文字却是……「霸王树(仙人掌)」。
「真慢呢,『黑面具夏夫特』。」
「呃、嗯。我在办公室内又发现了另一份密码文件。」
我在办公室安装C4炸药,并在途经的走廊与无人房间里设置后,走进个人房间。而薇在寝室里宛如闯空门一样翻箱倒柜。
「喂,薇。你不能再谨慎一点找吗?这可是小偷的行径。」
听到我的建议,薇停下动作望著我。那表情简直像在说「这家伙鬼扯什么?」。不对,她戴著面纱与眼罩,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反正你要炸得粉碎吧?谨慎寻找不也是像小偷的行径吗?啊?你该不会想杀光所有来袭的敌人,表示堆起尸山血河的『屠夫夏夫特』也有一丝常识,利用反差吸引我的兴趣吗?不过,很可惜,我感兴趣的只有富兰──」
「喂。」
「干嘛?」
「……个人房间里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
「是吗?那这个也交给公爵吧。」
我将在办公室发现的文件一并交给薇,环顾个人房间。这间房间好像没有秘密金库之类的场所。我也和薇一起寻找家具抽屉或橱柜,但看来果然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呢,差不多该闪人了吧?」
「同意,我想尽快见到富兰克大人。之后就交给你了,『爆炸狂夏夫特』。」
这女人真是口无遮拦。
「……你妨碍到我工作了,赶快走──」
「交给你了!」
薇一开始就没打算等我回答,跳上窗框就消失在外头。
看著她消失在外头的背影,让我觉得这女人活得真诚实。我也有点向往她的身影,但我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首先要炸了这栋宅邸。
以宅邸二楼为中心设置了C4炸药,做好炸毁整座宅邸的准备。我原本也想设置在一楼,但很有可能会被巡逻警卫发现,我现在可没心情解决他们。
准备完成后,我朝空房间里丢TH3燃烧手榴弹,烧了房间。我看著显示在地图上的光点动向,留意是否有人来不及逃生。
「失火了!失火了!快逃到外面去!」
等火烧到一定程度后放声大喊。一边注视光点的动向,进一步朝人跑光的区域投掷TH3燃烧手榴弹。
一楼开始传出尖叫与怒吼。看来火势蔓延的速度让他们迅速放弃灭火,选择逃生。
这次潜入宅邸与袭击亚戈杰宅邸不能相提并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我也不打算对与暗杀菈琵缇丽卡大人无关的佣人不利。
我确认著光点的动态,也差不多该逃离宅邸了,否则有可能被卷进火势。为了最后确认,我来到一楼确认没有人来不及逃生后,从宅邸后方脱逃。
就在我与宅邸拉开距离,警戒四周,准备握住引爆装置的把手时,看到了一辆马车朝宅邸疾驰──看来是费德洛夫侯爵回来了。
真是太巧了,看看自己的城堡被炸上天的模样吧。
看著追在马车后头惨叫的中年男性与慌张尖叫的中年女性背影,我握住引爆装置的把手。
同时,传来火焰爆发的爆炸与轰鸣声。费德洛夫宅邸的整个二楼被炸飞,冲天的烈焰逐渐笼罩住一楼。
我从熊熊燃烧的宅邸外头穿梭于庭树间,移动到能看到正面的位置。两人在豪华马车的前方,双膝跪地,感到愕然。
那男人就是费德洛夫侯爵吧。站在一旁,应该是夫人的女性似乎晕了过去,倒下之前由佣人从后方搀扶,让她缓缓地躺在庭院地上。
好了,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就在我观察的时候──
占地外头传来敲钟的声音。然后,也响起多数马蹄声与马车声。
看来王都警卫队抵达了。从冲进占地内的马车上,拿魔杖穿长袍的魔法师们接连走下来。他们在熊熊燃烧的宅邸前列队,配合著貌似队长的男性一声令下,开始咏唱魔言。
看来是来灭火的。大量放出的水属性魔法逐渐扑灭火势。原来这个世界是用魔法救火……
指挥灭火行动的男性向费德洛夫侯爵说话。似乎是为了盘问与确保过夜处,包括宅邸内的佣人,带著所有人一起前往办事处。
这些消防队该不会是巴尔加公爵安排的吧?让我破坏宅邸,自然地引导侯爵到办事处。与黑暗公会勾结的物证已经带出来了,所以不会在火灾中烧毁。
然后在办事处出示证据,揭发暗杀委托的全貌───原来是这种剧情啊……
唉,算了,不管我知不知道这些流程,该完成的工作依然不会改变,反而是让我思考「霸王树」真面目的好工作。
现在就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