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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
CHEERS准备参加姊姊三年前夺得冠军的全日本杯啰。
可是沙织教练老是那副德行,而且我们只有三人,参加比赛最少要有七人。
直子学姊还受伤了……
但我还是会努力。
因为我们是啦啦队员。
因为我们是CHEERS!
多惠
宣告著半天课结束的下课钟在南高校响起。
周六放学后。大概也是因为天气晴朗吧,正准备从事社团活动的学生都挂著愉快的表情。
大家换上自己社团的制服,拿著用具,吱吱喳喳地边走边聊。
在这片景象之中有一个特例……
「……」
只有鸠屋多惠是独自一人。
她把书包提在身前,低头走著。
有一头乌黑长发、沉默寡言的多惠沿著走廊边缘前进,看起来像是一尊日本娃娃在走路。
多惠参加的料理社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社员。
料理社在一般女校都很受欢迎,但这里毕竟是体育学校。
多惠不喜欢独尊体育社团的南高校风,也不喜欢脑袋里只长了肌肉和运动神经的南高学生。
她是因为怕男生才会想要读女校,而且她一坐电车就会紧张到肚子痛,所以只能选择离家不远的南高。
这个选择可说是多惠此生最大的失策。
内向又缺乏运动神经的多惠从入学第一天就和大家格格不入。
她一开始还逞强地想著「反正我和这些人也当不成朋友」,幻想自己是个孤傲不群的女孩……等她发现这并不是孤傲而是孤单之后,她就越来越羡慕那些穿著相同服装一起活动的人。
(可是……)
无论是怎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寄托。
因此多惠匆匆地走向校舍一楼的烹饪教室。
「……」
她走进对一个人而言太宽敞的烹饪教室,穿上围裙,为了和某个女孩的约定而做起便当。
今天的菜色是马铃薯炖肉、煎蛋、腌小黄瓜、炒牛蒡丝、金时红豆。
多惠的家里代代经营料理店,所以她也有一身好厨艺,就算闭著眼睛都能煮出比超市好吃上百倍的菜。
她早上已经先设定了电锅的时间,此时白饭刚好煮熟。
(啊啊……好幸福……)
在家里帮忙下厨也很愉快,但是为那个人煮菜更愉快。
多惠全心全意地为那个女孩做便当。
对多惠而言,这是在学校里唯一幸福的时刻。
片刻以后,多惠把做好的菜装进小小的漆器便当盒。
(差不多要来了吧。)
她望向附近的窗子。
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南高除了只有女厕和女更衣室之外唯一比较有女人味的地方──一片经过细心整理的玫瑰香草花圃里,有一位学生正在照顾玫瑰花苞。
她的名字叫珍妮佛。
这个美籍学生拥有如满月和繁星般明亮的金发、宝石般的蓝眼睛,以及好莱坞女明星般的完美身材。
她的外表和多惠截然不同,但两人其实有很多共通点。
首先,她们都是二年级。
其次,她们的身高都比同年龄的女孩高。多惠有一六〇公分,珍妮佛有一六三公分。
她们突出的地方不只是身高。多惠的胸部是全班最大的,这件事令她相当自卑,而珍妮佛的尺寸更惊人,她那对巨乳简直令日本人望尘莫及。
虽然她的长相如童话中的王子一样帅气,但个性非常有女人味,脾气也很温和。这点也和内向的多惠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外,珍妮佛因为日语说得不好,在南高里无法融入大家。她和多惠不同班,两人在班上都没有半个朋友。
更重要的是,珍妮佛的父亲是在横须贺美军基地工作的海军将校,所以她也是基于离家近的理由而选择了南高的「学艺型女孩」。
她和多惠都不是运动型的学生,这种人在南高相当罕见。如同多惠独自参加料理社一样,她也是独自一人参加园艺社。
多惠从敞开的窗户望著和自己处境类似的珍妮佛。
对方还没有注意到她。
多惠望著珍妮佛那双和深红玫瑰花苞形成对比的深蓝眼睛,不禁看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捧起便当盒,准备朝窗外呼喊。
但是多惠还来不及开口……
「喂,珍妮佛。」
另一个学生走到花圃对面,叫了珍妮佛。
那人隶属于南高三大凶暴社团之一的摔角社,和多惠一样是二年A班,名叫北鬪晶,后面还跟著同社团的神鸟忍和渡部智子。
她们大概还在社团活动之中,三人都穿著类似泳装的紧身摔角背心,外搭附帽的外套。
这三个人在充满粗鲁女孩的南高之中也显得格外粗鲁,多惠很怕她们,下意识地蹲低身子躲在窗后。但她又很担心珍妮佛,所以偷偷地探出头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晶像是在走平衡木似的,走在围绕著花圃的砖头上。
「等一下要不要去唱卡拉OK?今天只上半天课,社团活动会早一点结束。」
她一副像是恰巧路过的样子,对珍妮佛说道。
「我有折价券,四人以上同行可以免费唱一个小时喔。」
一旁的忍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折价券接著说。
总之,她们只是为了凑齐人数使用折价券才想拉珍妮佛一起去。
而珍妮佛听到两人的邀请……
「卡拉欧……?折价券……?」
她歪著头苦笑,显然听不懂这几个词汇。
「呃……卡拉OK就是……音乐啦。啊,不是演唱会……而是……」
忍不知道该怎么跟珍妮佛解释,就转头问晶「你会说英语吗?」,而晶只是摇头。
很遗憾,偏差值在本市垫底的南高──俗称南方野生动物园──没有几个人会说英语。
在尴尬的沉默中,珍妮佛露出抱歉的表情,说道:
「……那个,我,正在,社团活动……」
她指著玫瑰花,说明自己正在做的事。
听到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一直默默站在晶和忍背后的智子终于开口了:
「不行啦,珍妮佛长得这么漂亮,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啦,王子才不唱卡拉OK。」
她一边说一边拉著晶的外套。
从这句带刺的话可以听出智子很嫉妒珍妮佛的美貌。
顺带一提,她们叫珍妮佛王子是因为她剪了一头王子般的短发,这是在女校才会有的外号。
「走吧。」
「呃……嗯。」
「再见啦,珍妮佛。」
晶和忍挥挥手,跟著智子离开了花圃。
珍妮佛只是满头问号,不理解这三人的对话。
不过她还是知道对方正在向她告别。
「……Bye, have a good day……」
她面带苦笑朝著三人的背影挥手,然后又继续照料花圃。
摔角社的三人沿著花圃旁的小路走著……这条路会经过烹饪教室。
因此多惠缩起脑袋,整个人藏在窗后。
「咦,珍妮佛说她弄那些花是在搞社团活动?南高有学艺社团吗?」
晶从教室外面走过之时,她的声音传了进来。
「有啊,像是园艺社、料理社之类的。」
「又没有其他社员,这样还算是社团吗?」
「正常来说少于三个人就要废社,但是学艺社团都是升学路线的人在参加的,所以只有一个人也没关系。」
听到她们谈论起自己的社团,多惠不禁感到畏惧。
先说明一下,南高的学生分为一般路线和升学路线。
一般路线就是体育路线,她们的首要任务是在体育社团里累积实绩,所以功课不好也无所谓。从人数来看,走一般路线的学生占了全校的九成以上。
也有少数人像多惠和珍妮佛这样不是为了运动而来南高就读,或是基于某些理由而放弃运动选择升学,这些人被称为升学路线。不过这类学生在每个年级都只有小猫两三只,所以没有另外给她们开一班,用的也是一样的课程。
升学路线的学生当然也可以参加体育社团,但是她们在这种社团里多半只会扯后腿。虽说是高中社团,但里面可是充斥著近乎职业级的选手,门外汉贸然加入只会酿成悲剧。
所以校方体恤这些升学路线的学生,容许她们各自做一些小规模的学艺社团活动,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只能单独一人搞社团活动也是个悲剧。
「……」
如同打地鼠游戏一样,多惠的脑袋又冒出窗框,偷看摔角社的女孩是不是已经走了。
只见她们嘻闹地搭著彼此厚实的肩膀,说说笑笑地走远。
「卡拉OK还差一人,不然叫学姊一起去吧。」
「对耶!」
「那就找阿高吧!」
她们大声喧哗的模样,看在如地鼠般生活在阴暗处的多惠眼中非常吓人。
虽然吓人……
「……」
她却忍不住感到羡慕。
摔角社的二年级成员只有那三个人,但摔角社还有高一高三成员以及校友。体育社团的人无论在教室里、社团活动,或是放学后,都是一大票人玩在一起。
多惠好羡慕这些快活热闹、拥有很多朋友的人。
(真希望我也可以像她们一样……)
那样的话,她的校园生活一定会过得更快乐。
在南高想要过那种生活,非得加入体育社团不可。
但是多惠从小到大对任何运动都不拿手,所以这种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
是说她根本没有半点运动神经。
小学测验体力时,她甚至没办法把手球笔直往前拋(不知为何球总是会飞向旁边或后方),还被同学们嘲笑「到底要怎么投才能歪成这样啊!」,还因此留下了创伤。
而且多惠非常怕生,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跑步或跳舞,所以每次运动会她都是装病躲在保健室。
更雪上加霜的是她的个性太害羞,连想说的话都没办法好好地表达,而运动最重视的就是团队沟通,所以她实在是不适合。
可是……如果她的个性不是这样……
如果她也可以跟体育社团的人一样……
叮咚~当咚~叮咚~当咚~
一连串的钟声从附近乘风而来。
那是伊雷娜学院的钟声,对附近居民而言就如同报时的声音。
现在是正中午。
(啊……)
这个声音让多惠回过神来。
每天中午十二点,园艺社的洒水器都会自动洒水。
正在花圃一角摘著小番茄的珍妮佛抬头看著声音传来的方向。
「Oh, water time.」
她用英语自言自语,然后朝著这边走来。
这时,她和缩得像只地鼠的多惠对上了视线。
「多惠~」
她笑著喊出多惠的名字。
这是多惠今天在学校里第一次被人笑脸以对。
是的,珍妮佛是多惠的朋友。
她们都参加了学艺型的社团,在班上也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一年级的学期初,她们因为社团活动地点接近而注意到彼此,但只是偶尔打个招呼。
第一学期即将结束时,有一天下著倾盆大雨,多惠把淋得全身湿的珍妮佛带到烹饪教室里躲雨,从此两人才开始聊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被关在深宫的公主和拯救她脱离孤独的王子。
多惠很不擅长交朋友,所以一旦有了朋友就想紧紧黏著对方、独占对方,也经常因此吓跑了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但是珍妮佛个性温和,天真到近乎傻气,所以无论多惠再怎么热情都不会惹她厌烦。而且珍妮佛在南高除了多惠以外也没有其他朋友,所以两人的交情一直很稳定。
因为两人不同班,所以没有发展出放学后还会一起出去玩的关系,但她们的朋友只有彼此,所以说是死党也不为过。
唰、唰、唰……
花圃的洒水器同时喷出水柱,虽然水量不多,但水势很强,甚至会洒出花圃,所以珍妮佛一边闪躲一边走近窗边。
「珍妮佛,午安。」
多惠也面带笑容地站起,隔著窗户向她打招呼。
「那、那个,我做好便当了,请收下。我还放了你给我的山芹菜喔。」
多惠把装了马铃薯炖肉和煎蛋等菜色的便当盒递给珍妮佛。
珍妮佛在窗外接过去,打开包巾掀开盖子。
「Oh……!Cute……!」
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兴奋地闪闪发亮。
多惠在网路上调查过,日本的「便当」看在美国人的眼中十分珍奇。
在美国会携带的食物通常是面包、贝果、夹了肉和起司等食材的三明治或汉堡,相较之下,像这样把各种菜色一起放在小盒子的做法非常别致。
「我今天也要帮家里的忙,所以我得早点回去,你自己慢慢吃喔。那个,只有日式料理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最拿手的就是日式料理……」
多惠扭扭捏捏地看著珍妮佛因便当而充满喜悦的漂亮脸蛋说。
「No。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也要给你……tomato……呃,脱马脱?刚刚摘的。」
珍妮佛本来用标准英语说「tomato」,但后来又改成日式发音。她把刚采收的小番茄拿给多惠。
「哇!谢谢你!这么圆润饱满的番茄,真让人舍不得吃呢。我先收到冰箱里,明天再用来做便当吧。」
多惠开心得不得了。
珍妮佛采收,多惠料理,这样的合作关系富含著人类在史前时代工作维生的喜悦。若是在绳文时代,多惠和珍妮佛就像居住在同一个竖穴做著同样工作的一家人。这比女校里的一般友谊强多了,几乎可说是同生共死的友谊。
能跟珍妮佛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即使只有一个朋友,仍是美妙无比。零和一的差别是很大的,大到近乎无限。
珍妮佛样貌出众,却没有半点傲气,她和多惠明明是一样年纪,却温柔得像个大姊姊。
多惠深知自己个性黏人,但怎样都改变不了,珍妮佛也能用宽大的心包容她。是因为美国很大,所以生活在美国的人心胸也很宽广吗?
总之,在这个令多惠无所适从的学校里,珍妮佛已经成了她的心灵支柱。
如同王子这个外号,珍妮佛正是从空无一人的城堡中救出孤独公主的王子。
和珍妮佛成为朋友之后,多惠经常幻想自己是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而王子珍妮佛用所有女生都向往的方式横抱著她走出去。在她的梦想中,珍妮佛抱著她穿过玫瑰花田,前往美好的地方。那是个幸福无比的梦中世界……
在现实中,多惠待的不是城堡而是烹饪教室,她的风格就算要当公主也是平安时代的公主,而珍妮佛也绝对不会做出那么狂野的举动,但是……
她死都不想放开给了她如此美丽梦想的珍妮佛。
她希望珍妮佛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每当这种感情涌上心头,多惠自己都会厌倦地觉得「又来了……」,但她始终无法抹去心中的疑虑。
说不定……
搞不好……
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她们是朋友。
搞不好珍妮佛其实并不喜欢多惠,只是因为个性太温柔,所以才勉强配合她。
珍妮佛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完美又体贴的朋友……多惠想要确认她们的友谊,确认她不会失去珍妮佛。如果不这样做她实在无法安心。
她想要听到珍妮佛说出「我们是朋友」这句话。
我这样也太缠人了……虽然多惠心中这么想,但又压抑不了这份渴望。
「……那、那个……」
多惠知道自己要问的事情很烦,所以犹豫了几秒……然后战战兢兢地瞄著对方。
「珍……珍妮佛不会觉得……和我当朋友很无聊吧……?」
她战战兢兢地问道。
这说法的诱导意味非常强烈,而且她因为太担忧,还用上了「朋友」这个关键字。
珍妮佛听到多惠的问题,顿时睁大了有著长睫毛的眼睛。
那表情真是太可爱了,多惠甚至想要用相机拍下来……
珍妮佛很快恢复了笑容,说著「No」摇头。
「很快乐。珍妮佛,日语很差,一直交不到朋友。」
太好了!多惠发出「朋友」这个讯息,珍妮佛也回以「朋友」这个讯息。
她们是货真价实的朋友。她终于得到证实,终于能够确信。
如果多惠有尾巴,现在一定摇了起来。
不善交际的多惠没办法笑得像一般女孩那样灿烂,只露出了令人尴尬的微笑,一边害羞扭捏地说:
「我也只有珍妮佛这个朋友。」
虽然可能会被吐槽「我早就知道了」,多惠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也隐含了重要的讯息,等于是在表示「我不会背叛你,所以你也不可以背叛我喔」,像是先支付利润、死活都要逼对方签下独占契约似的。
「在这学校里,像我们这种走升学路线的学生是不会被重视的……」
她甚至不经意地说出了「我们」一词。
而珍妮佛完全没有做出「说什么我们,我跟你才不一样」的反应,所以这一关也过了。多惠终于放下心中大石。
但是……
「多惠不想交更多朋友吗?不是像珍妮佛这样,而是像刚才那个社团的人……」
大概是因为谈到朋友的话题,珍妮佛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珍妮佛不是怕多惠交了其他朋友,而是为她著想,才会问她「难道不想交更多朋友吗?」,这句话也表达出她担心多惠因为把时间花在她身上以致交不到其他朋友。
看到珍妮佛如此关怀自己,多惠决定诚实地回答。
「想是想啦……但我一定没办法,我的运动神经这么差……」
她认为朋友不是越多越好,但这只是因为她根本交不到那么多朋友。
看体育社团的人就知道了,拥有很多朋友一定会更开心。
大家同心合力地做同一种运动,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努力,那一定是很美妙的事。不过多惠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她只能用想像的。
多惠突然发现……
大概是她露出了消沉的神色,珍妮佛也跟著露出寂寞的表情。
看到她这模样,多惠立刻振作起来。
朋友不多也无所谓。
因为她已经有珍妮佛了。
她有这么温柔、这么漂亮,却又跟她有相同处境的珍妮佛,所以她一点都不寂寞。
多惠的心中做出了这个结论。
所以她不再继续谈朋友的话题。
「那个……珍妮佛,我下次再帮你做便当喔。」
她由衷露出笑容说道。
「多惠……谢谢你。」
珍妮佛也面带笑容回答。
当一个人难过,另一个人也难过。
当一个人笑了,另一个人也笑了。
这是多么地幸福啊……
在这一刻,多惠和珍妮佛的心合而为一。
千爱
午后的第三体育馆……
「One two……」
「Threer four……」
啦啦队社用来练习的老旧体育馆里,响起了千爱和舞樱的声音。只有千爱和舞樱的声音。
两人都穿著CHEERS的队服,正在做练习前的伸展操。
千爱穿著啦啦队服做著伸展操,在她前方的舞樱看过来时还是会显得有些害羞。
她开脚而坐,柔软地往前压低上身,一边思考著啦啦队社的现状。
前阵子的社员招募会真是一场大灾难。
直子社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重伤,可想而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来申请入社。
说不定她们反而让大家觉得啦啦队这种运动很可怕。
这么一来,要改变现状就更困难了。
现在只能从零……不,从负数开始慢慢地努力提升形象,但是这种慢条斯理的做法一定赶不上。
啦啦队全日本杯将在明年二月举行。
她相信在美国断了音讯的姊姊会来看,很渴望赢得全日本杯冠军。
但是至少要有七个社员才能参加全日本杯。
不是在那之前凑齐七个人就行,如果今年八月之前,形同全日本杯预赛的县运赛举行之前没有凑到七个人,就等于出局了。
只有赢了县运赛才能参加全日本杯,所以整个队伍都得在那之前训练好。
坦白说,想要立刻凑齐七个人实在不太可能。
正当千爱皱眉苦思时……
「One!Two!Three!Four!」
乐观的舞樱甩著短短的双马尾,做著开腿前屈。
虽然比不上千爱,但舞樱那小小的身躯也非常柔软,这点真是值得庆幸,不过……
「你的声音太大了……」
千爱用小指塞住一边耳朵,瞪著舞樱说道。
舞樱的声音像小学生一样尖细,音量却远超过一般高中生。她的声带构造真是神秘。
「嘿嘿,大家都这样说。」
舞樱嘻皮笑脸的样子让千爱有些生气。
穿著制服站在一旁的直子社长眯起了镜片下的眼睛,微笑著说:
「没关系,啦啦队员声音宏亮是好事。」
因此千爱也不再向舞樱迁怒了。
直子在社员招募会的意外中扭伤脖子,至今还打著石膏。
虽然社长不是个爱打扮的女孩,但是花样年华的女孩包著一块像枷锁般的石膏过生活,想也知道会很辛苦。
舞樱今天显得格外卖力,像是要把负伤不能练习的直子那一份也一起做完。
她一定很内疚,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失控才害得直子受伤,才会这么拚命练习,藉著提升队伍实力做为弥补。
很多啦啦队员不小心害伙伴受伤之后都会陷入沮丧,消沉到无法振作,相较之下,舞樱这种积极的态度还挺令人敬佩的。虽然看起来只是白费工夫。
除此之外……
舞樱也是因为找到了啦啦队社这个容身之处才变得这么生气盎然,彷佛想要发泄她因矮小的缺陷在体育学校里长期受到压抑的郁闷。
无论如何,舞樱斗志昂扬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是啦啦队仅有的三位成员之一,是全体战力的三分之一。
不对,现在直子社长受伤,算不上战力,所以应该说是二分之一。
「社长……你的脖子怎么样了?」
自己老是使用敬语的直子禁止大家对她用敬语,所以千爱用同辈的语气问道。
「我的复原能力还不错,但是现在只过了一个星期……还得再当一阵子的社团经理。好了,接下来请伸展肩膀。」
直子和受伤前一样认真地指导著社员做伸展操。她的伤势没有大碍真是万幸……但她可不可以别再对学妹使用敬语啊?
话说回来,直子这个人……
即使啦啦队遭遇了这么艰辛的困境,她还是能保持平常心,不指责,不发脾气,也不会和人起争执。
在千爱看过的啦啦队员中,像她这样的协调型领导者相当稀有。
直子在啦啦队中主要的角色是负责维护安全的保护员,而她的体型不只适合当中层(middle),也可以担任支撑伙伴的底层(base)或是跳到伙伴身上的顶端(top),这种万能型选手在啦啦队员之中也十分罕见。
虽说过去的练习环境导致直子经验不足,每一种位置都称不上拿手,但她的啦啦队知识比千爱更丰富,简直是个啦啦队阿宅。光有知识没有用,但缺乏知识绝对什么都做不了。
在直子完全康复之前,都由可靠的她来代替毫无干劲的沙织担任教练,但她名义上还是社团经理。
「柔软操一定要认真地做。」
舞樱喃喃自语,专注地做著她以前觉得很烦的伸展操。
千爱当然完全同意,所以也自言自语地说道:
「千万不要再有谁受重伤了……」
她很小心不让舞樱感到打击,或是让直子感到无谓的内疚。这是女孩之间的体贴。
穿著运动服,坐在墙边打哈欠的沙织教练听见了……
「扭伤脖子哪是什么重伤?」
她忍不住笑出来。
虽然沙织完全不教她们任何啦啦队技巧,毕竟还是教练,所以她今天也来了。虽说来了也只是坐著。
她没和千爱等人对话,一直靠著墙壁打瞌睡,而且她的身上还带著酒臭。
沙织一直屈著不良于行的右脚,此时她突然撑著拐杖,起身走向体育馆门口。啦啦队社都还在做预备操,还没开始正式练习。
「啊,沙织教练,你要去哪里啦?」
舞樱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追著她跑过去。
(叫她回来又能怎么样……)
千爱继续做伸展操,一边侧目看著那两人。
直子社长或许也怀著同样的心思,一脸迷惘地站在原地。
对著这三人……
「你们根本还不懂啦啦队是怎样的竞技。」
沙织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过了一阵子。
千爱和舞樱两人练习到一个段落,啦啦队社进入了休息时间。
为了有效利用时间,三人开始擦起彩球。
千爱从姊姊百爱那里继承来的彩球、舞樱的彩球、直子的彩球,还有……
为了今后加入的新社员──如果没有就糟糕了──而预备的彩球。
七乘以二,总共十四个彩球。
彩球是象徵啦啦队标志的球状道具,也有用塑胶条──把塑胶绳撕开──做成的简单样式。千爱她们使用的彩球是用宽幅的亮面彩带扎成球状,光泽亮丽又耐用。里面还藏著塑胶制的握把,只要转动手腕,彩带就会发出闪闪光芒。
竞技啦啦队必须靠著这光芒来鼓舞观众的精神,所以仔细擦去彩球上的脏污、加强反光效果也是重要的工作。
她们用柔软的布块沾上专用清洁剂,擦拭著CHEERS金黄色彩球的一条条彩带。
既然有三个女孩,自然会一边工作一边聊天。
话虽如此,她们聊的并不是愉快的话题。
「真是的,连教练都是那个样子,社员也没有增加。真头痛!你们说是吧!」
脸颊鼓得像彩球一样的舞樱埋怨地说道。
她会这样也很正常,刚才沙织的态度实在不是好教练的范本。
是说舞樱虽然很在意别人的裙子,对自己的裙子却不怎么注意,穿著啦啦队服还是豪迈地盘腿而坐。
「人数不足也不是教练的错啊……」
跪坐著擦拭彩球的直子像是在安抚舞樱
,苦笑著说。即使舞樱的态度这么差,她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一方面因为直子是和平主义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沙织是全日本杯冠军时代的选手,所以直子还是对她怀有敬意。
屈膝而坐的千爱把擦乾净的彩球放在体操垫上,叹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要有七个人才能参加全日本杯,我们非得解决这个问题不可。现在学生应该都选好社团了,要招募新人想必不容易。」
舞樱听到千爱的喃喃自语,瞄了体育馆的时钟一眼,笑著转过头来。
她干么那么开心?看起来就像打著坏主意的小恶魔。
此时,舞樱开口说:
「那就去吧。」
「去哪里?」
「去拉第四个社员啊!其实我有推荐的人选!」
舞樱摊开拿著彩球的双手,兴高采烈地说。
看来她早就盯上了某人,一直在找机会宣布这个消息。刚才她提起社员的话题,可能就是在作开场白吧。
舞樱把彩球放进塑胶箱,站了起来。
然后她喊著「要出发啰!千爱和社长也一起来吧!」,率先走出体育馆。
「舞樱,休息时间要好好地休息啦~」
直子跟著跑出去。
「……推荐的人选?」
千爱也穿著啦啦队服跟著她们跑出去。
招募社员是社团一直在努力的目标,原来舞樱也偷偷地找过了。
不过她找到的是怎样的人呢?舞樱那胸有成竹的态度反而令千爱有些不安。
三人走在体育馆外。
「二年D班有个叫伊达的女生,我觉得她很适合练啦啦队。」
舞樱兴奋地说出了她心中人选的名字。
「伊达……」
「适合……?」
直子和千爱互看了一眼,不明白舞樱说的「适合练啦啦队」是什么意思。
听到伊达这个名字,不只三年级的直子没有印象,连二年级的千爱都是一头雾水。
「等你们看到她就知道了。啊……在耶,她在那里……」
舞樱带著千爱和直子来到中庭,在一棵大榉树旁停下脚步。
在蓝天之下,舞樱的视线投向种了玫瑰和香草的花圃。
花圃旁有一张长椅,一个学生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用叉子吃著便当。
那个人穿著南高的制服,却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她的外表很醒目,千爱等人也都听过二年级有美籍学生,但是……
「怎样啊?一看就像啦啦队女孩,对吧?她每周六的这个时间都会在花圃旁吃便当。」
舞樱指著那个白种人女孩说道。
「你说她叫伊达……」
「那个人就是伊达吗……」
千爱和直子都对这个人外表和名字的落差感到惊讶。直子甚至擦起眼镜。
真要说的话,她的金头发和蓝眼睛确实和啦啦队服很搭。
「她叫珍妮佛•伊达•美纪子,来自美国加州洛杉矶。她在高一的时候来到日本,进入南高就读。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日本人。」
舞樱说著珍妮佛的个人资料,想必是事先调查过。
这时珍妮佛正好吃完便当,她将漆器便当盒收进书包,然后站起来,沿著花圃旁的小路朝这里走来。
不过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千爱等人躲在树后。
「就是这样,我们立刻去叫她吧!」
舞樱从榉树后跳出来,笑容满面地朝珍妮佛走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舞樱身后跟著战战兢兢的直子,以及有点慌张的千爱。
舞樱穿著布料很少的啦啦队服,露出灿烂的笑容说:
「哈啰!You要不要加入啦啦队社啊?」
舞樱一和珍妮佛对上视线,就挥著手跑过去。
她拉千爱入社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装些什么,邀请人家时干么这么亢奋。
一个小小的日本人啦啦队员带著比热情出了名的美国人更热情的态度跑过来……
「Wha……what……!?」
珍妮佛吃惊地停下脚步,然后往后退。
这种反应很合理。舞樱的行动真的太突然了。
舞樱突然面带笑容出现,一开口就叫人加入啦啦队社,任谁都会被吓到。
看到舞樱继续朝珍妮佛逼近,千爱连忙拉住她。
「我说你啊,看到金发美女就说人家适合练啦啦队,你到底把啦啦队当成什么了?而且你吓到人家了啦!」
千爱贴在舞樱灰咖啡色的马尾旁边说著悄悄话。
「不……抢眼的外表在比赛中确实有加分效果喔。」
直子也贴在千爱焦糖色的头发旁边说悄悄话。
社长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著珍妮佛,似乎不反对邀请她加入。
「这样说也没错啦……」
啦啦队是记分竞技,所以抢眼的外表的确会大大影响评审的印象,就连与生俱来的美貌也能得到加分。
啦啦队是发源于美国的竞技,所以混血儿选手的外表确实具有优势。
千爱生平的敌手──虽然只有对方这样认为──伊雷娜学院的伊蝶白亚也有混到法国的血统,所以有一头亮眼的金发,是个白皮肤的美人……QUEENS里面有白亚在,感觉就是比其他队伍更能吸引观众的目光。
如果CHEERS里有一个混血儿成员也挺不错的。
不过和女王般的白亚相比,珍妮佛看起来比较像王子……
「……」
想到这里,千爱便放开了舞樱的手。
「来吧来吧!Welcome to my club!You一定很适合,要不要来参观看看啊?Come come!跟我们together吧!」
舞樱抱住有电影女明星般美丽外貌的珍妮佛,用全身的力量拖著她。
虽然她的英语程度比时下的小学生还弱,却敢大胆地和外国人攀谈,说起来也真令人佩服……不过她的侵略性太强了,如果这里是美国,就算别人开枪射她也不奇怪。
「What?Why?」
珍妮佛虽是美国人,但她好像不太会拒绝别人,就这么一脸惶恐地让矮她二十公分以上的舞樱拖著走。一群人逐渐朝著第三体育馆移动……
几分钟之后……
二年D班的珍妮佛•伊达•美纪子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在器材室里被换上了啦啦队服。
舞樱脱下她制服的时候,她虽然吓得花容失色,却没有抵抗,这反而令啦啦队社的人非常错愕,更惊人的是……
珍妮佛穿上啦啦队服真是超级性感。
深红啦啦队服的上衣撑得很紧,想必是因为那对美国尺寸的豪乳。她的上围怎么看都超过九十公分,绝对有E罩杯。
细细的腰身下面是曲线姣好的丰满臀部,队服的裙襬被那圆圆的小丘撑得隆起,本来就很短的裙子变得更短,简直成了超短迷你裙,整个就是捉襟见肘的状态,勉勉强强地盖到屁股下一公分,所以那双由于高个子和完美比例而长到逆天的白皙美腿也完全暴露在外,几乎能看到大腿根。
珍妮佛现在穿的是L号,但这是日本尺寸的L号,或许应该给她穿XL号才对,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其实这样更适合啦啦队员,所以众人决定还是保持原状。
「哇喔……」
珍妮佛也惊讶地不断打量变身成啦啦队员的自己。
虽然害羞得脸红,但她的表情显得很开心,甚至有些感动。
「「「喔喔……!」」」
千爱、舞樱、直子三人围绕著珍妮佛。
「感觉还不赖嘛!」
因为珍妮佛穿上啦啦队服的效果好得出乎预料,千爱也忍不住赞叹。
「果然很有特色!」
直子也兴奋地睁大眼睛。
「我就说吧!」
把珍妮佛拉来的舞樱更是一脸得意地挺胸说道。
啦啦队服是为了鼓舞别人而设计的,它具有一种魔力,能让穿上这衣服的每个女孩都变得更有魅力。
这种效果因人而异,譬如千爱穿了会比平时更帅气,舞樱穿了更是可爱得像吉祥物娃娃,直子的朴素和这种性感服装的落差也别有一番韵味。
而珍妮佛穿上了啦啦队服,感觉就是很「道地」。
日本人穿这种衣服多少都会有Cosplay的感觉,但她完完全全就是个性感的美国啦啦队员。
强烈的存在感。让人转不开目光的魅力。光看外表的话,珍妮佛就算赢不过伊雷娜学院的白亚,至少也有足够的实力和她互别苗头。
千爱、舞樱、直子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
「……?」
被大家从头看到脚的珍妮佛歪著头露出苦笑。
她似乎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至少她应该明白这些人是想邀请她加入啦啦队社……不过从她很少开口这点就能看出她的日语程度不好。
既然如此,与其用说的
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更能沟通。
千爱等人如此想著,便把珍妮佛带到练习用的体操垫上。
大家七手八脚地带领她做了伸展操,结果……
珍妮佛的身体非常柔软,膝盖没有半点弯曲,就轻松做出了开脚前屈。
她具备了啦啦队员不可或缺的柔软度。
「哇!身体好软喔!」
她关节的可动范围大到出奇,连千爱也不禁愕然……
「你练过什么运动吗?」
直子如此问道。
珍妮佛害羞地笑著站起来。
「我,小时候,练过ballet(芭蕾舞)……不是volleyball,是ballet。」
虽然发音有点怪,但她确实会说日语。
「芭蕾啊……」
千爱终于理解了。因为她是舞樱找来的,所以千爱本来还很不放心……
但珍妮佛•伊达•美纪子说不定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给你!你拿看看!」
做完伸展操后,舞樱把擦乾净的两颗彩球递给珍妮佛。
「……Gosh,pom。」
珍妮佛用英文称呼彩球为「pom」,开心地把彩球拿在傲人的胸前。顺带一提,彩球的日语「ponpon」是源自法语的绒球菊花「pompon」,但日语听起来多了一些本地的口音。
「好,先跳跳看!Jump!直直地往上跳!」
舞樱也拿起彩球,笑容满面地在原地连续跳跃。
光是跳跃的动作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运动神经。
千爱和直子都紧盯著珍妮佛……
「Jump……jump?」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慢动作反覆地跳动。
千爱和直子打算观察她如何运用肌肉移动全身体重,看看她知不知道要怎么跳才不会伤及膝盖和脚踝……
但是她们无心观察。
视线无论如何都会飘到其他地方。
珍妮佛每次跃起,那个……也会慢一拍跟著跳动。
那对充满魄力的……巨乳……!
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太厉害了。就像两颗并排的哈密瓜。
在剧烈的动作下,那对胸部强烈地展现著重量感。
这体积……大概是千爱和直子的三倍,或是舞樱的六倍。
美国果然是世界强国啊,靠著经济崛起的日本是无法匹敌的。
「…………」
「…………」
千爱和直子都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望著。
就像赏鲸的时候会感受到一份神圣,或是对山岳或大佛的崇敬一样……当眼前出现了庞然大物,会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这种剧烈的冲击甚至会让人改变了人生观。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总之,就是很大。真叫人羡慕。
舞樱也在一旁和珍妮佛一起不停跳跃,而她的胸部却安定得叫人伤心。地基很扎实。
她甩著像小学生的双马尾,极力赞美著珍妮佛:
「喔!很好很好!动作很棒!你真是个天才!」
舞樱一定很渴望拉进新社员。
她夸张地吹捧著珍妮佛,而且死命忍著不去看她那双狂野跃动的巨乳,真的非常努力。
所以千爱和直子也不再盯著珍妮佛的胸部,而是开始注意她的动作……此时她已经跳了一分钟左右。
「呼、呼、呼……Oh!」
咚的一声。珍妮佛在著地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扭到脚了吗?
千爱、直子以及急忙停止跳跃的舞樱都是一脸担忧,但珍妮佛的手没有按住脚踝或膝盖,而是撑在后方。
「呼、呼、呼……」
她大口喘气,肩膀随之上下震动。
看来……她大概只是累了。只运动了一分钟。
「已经跳不动了吗……!?」
千爱问道,珍妮佛默默地点头,千爱就伸手拉她起身。
「呼……」
但珍妮佛一站起来又立刻弯下身子,双手撑著膝盖,继续辛苦地喘气。
……体力不足。
这和运动神经或柔软度无关,每个人的体力和持久力都不同。
持久力分成肌肉的持久力──也就是无氧运动,和全身的持久力──也就是有氧运动,前者是啦啦队的特技动作不可或缺的,后者则是啦啦队舞蹈所必需的。
锻炼体力会比锻炼平衡感或反射神经来得快,但是她得做重量训练和有氧运动,譬如伏地挺身、仰卧起坐、慢跑和游泳之类的基础练习。
更重要的是心理方面的干劲。啦啦队员需要有坚强的意志力,否则一定无法支撑下去。如果有明确的梦想或目标,再怎么辛苦的练习都能撑过去,若是没有目标就很困难了。
如果珍妮佛是向往著啦啦队主动要求入社就没问题……
但她只是被舞樱硬拉来的,强逼她练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定一个星期之后她就不来了。
珍妮佛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汗涔涔的了。
这下没辙了。虽然她的心肺血管这些呼吸循环系统看起来没问题,只是平时缺乏运动。
与其等她讨厌啦啦队,到处去说啦啦队的坏话……
「谢谢你的配合。请把衣服换回来吧。」
千爱打算让珍妮佛离开。
「咦?这么快?」
提出异议的不是珍妮佛,而是舞樱。
舞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优秀人才,当然不愿意轻易地放她走。
但千爱很坚持。
「啦啦队是很激烈的运动,以她的体力是做不到的。」
她不是对珍妮佛吼,而是对舞樱。
一旁的直子似乎也支持千爱的看法。
「硬拉你来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她对珍妮佛很客气,但也是摆明了要她走。
这样就是二票对一票,所以舞樱没再开口。虽然她不悦地紧抿著嘴巴,但似乎也放弃了。
「……呼……」
珍妮佛的吸呼渐渐缓和下来了。
她做了大大的深呼吸,镇定喘息,抬起表情温柔、像帅气青年一样漂亮的脸庞。
然后,她说出令众人跌破眼镜的发言。
「No。我要做。」
不只是千爱和直子以为自己听错,连舞樱都睁大眼睛「咦」了一声。总不可能三个人都听错了吧。
……我要做……
也就是说,珍妮佛•伊达•美纪子答应加入啦啦队社了。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认真。
不知为何,珍妮佛的蓝眼睛里浮现了对啦啦队的热情。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
这真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好事,所以三个人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
从现在起,CHEERS变成四个人了。
千爱、舞樱、直子,再加上众所期盼的新社员珍妮佛,总共四人……!
多惠
交给珍妮佛那个装了马铃薯炖肉等菜色的便当之后,过了几天。
这天放学后,多惠同样独自在烹饪教室里呆呆望著窗外。她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灰蒙蒙的天空下,从伊雷娜学院的方向传来下午三点的报时钟声。
没过多久,园艺社的花圃就自动地洒起水。
水柱形成一道弧形,有些水花喷洒到小路上。这是她司空见惯的景象。
曲棍球社的一群女孩嘻嘻哈哈地从花圃对面经过。
(……真好……看起来好快乐。)
多惠望著一边闲聊一边笑闹的女孩直到她们走远,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在学校里和谁讲过话吗……说不定整天都没开过口。
(如果我会运动,我也能在学校里交很多朋友,过得像她们一样开心吗……)
曲棍球社的女孩大概是要去横须贺溜冰场,一群人消失在公车站的方向。黑发像窗帘一样垂在脸颊两旁的多惠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好寂寞。
好想跟别人在一起。比平时更想。
这是因为……平时总是待在那边的朋友不知道去哪了。
(珍妮佛最近是怎么了……她应该有来上学啊……)
周一、周二、周三,珍妮佛放学后都没来花圃。
她们两人以前几乎每天都会在这里见面,这给了多惠很大的安慰。
胆小的多惠经常被班上的女生欺负。
或许称不上是欺负,总之大家动不动就会吓她。因为多惠稍微吓一下就怕得要命,所以那些爱捉弄人的女生似乎觉得她很好玩。
她们会突然拐她一脚,或是从后面偷偷解开她的胸罩扣子,把她吓得惊慌失措。今天她在午休时间自习时,有个空手道社的女孩把吹鼓的麦当劳纸袋突然拿到她的面前打爆,那声巨响害她吓得跌下了椅子。
虽然多惠的心中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但只要看到珍妮佛的笑容就会瞬间痊愈。
而珍妮佛现在却不在。
这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她像个跟踪狂偷偷跑去花圃查看,发现花朵还是照顾得像平时一样好,她还看到珍妮佛留下的鞋印。
珍妮佛大概是趁著早上和午休时间跑来照顾玫瑰和香草吧。不只如此,多惠为了帮忙家里而离开之后,珍妮佛似乎也来看过花圃,刚好跟她错开时间。
只要知道她不是生病请假就好了。
不过多惠还是很想问珍妮佛,为什么不在这个时间来花圃了。
光是一两天的话,或许只是刚好有事要忙,但珍妮佛连续三天都没来……该不会是因为讨厌她才故意避开她吧?多惠不禁这么想。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挥不开了,她难过得几乎想哭,心中惶惶不安。
啊啊,好想去问珍妮佛。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们又不同班……
她们以前交换过line,但是文字无法传达比较细微的情绪,网路上也经常有人在讨论因为line而失去朋友的案例。
如果多惠反应太大,几天看不到人家就跑去质问,她和这个唯一的重要朋友之间一定会产生裂痕。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
所以多惠虽然忧心,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如果一整周都看不到珍妮佛再考虑打电话。
她消沉地看著还没开花的玫瑰,时间徒然地流逝……
差不多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好像快要变天了,还是趁著下雨之前快走吧。
多惠满心想著珍妮佛的事,一边走向自行车停车场。
第三体育馆旁边的步道有屋顶遮蔽,所以她一边走一边竖耳倾听,注意有没有雨声。
「CHEERS!」
体育馆中传出了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多惠吓了一大跳,她转头望向彷佛能吹走一切阴霾的活泼口号声传来的方向。众人齐呼的声音之中夹杂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别的声音还不一定,但是这个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咦?刚才那是……珍妮佛?咦咦?」
里面夹杂了珍妮佛的声音!
砰!
因为边走边回头,多惠没有注意到前方,整个人撞上了步道屋顶的柱子。
「Let's yell it now Minami!」(一起大喊南高!)
「Minami!Minami!」(南高!南高!)
多惠扶著有些倾斜的柱子时,又听见了珍妮佛的呼喊。
没错,就是她。
珍妮佛在体育馆里喊著为南高加油的口号声。
(……为、为什么?)
多惠战战兢兢地走近第三体育馆的门口,偷偷往里面看。
珍妮佛在里面。
她穿著胸前印有「CHEERS」的深红色啦啦队服,手臂和双腿全都裸露在外。
这副打扮让她全身曲线毕露无遗,看起来既帅气又性感,而且非常可爱。
但是多惠还来不及注意到这些,就先被吓住了。
那么温柔的珍妮佛竟然……从不大声说话、总是静静待在花圃里、多惠宝贵的学艺社团伙伴珍妮佛竟然……
竟然在练习体育界的招牌、如吉祥物一般的啦啦队……!?
真是不敢相信。竟、竟然穿著那么暴露的Cosplay服装。虽然珍妮佛很适合穿这身服装,多惠看了都想拿手机出来拍照,但偷拍是不好的行为,所以还是放弃了。
(珍、珍妮佛……怎、怎么会……?)
难道她是在作恶梦?
或许是因为太过压抑对珍妮佛的渴求,才会在潜意识里看见这种幻觉。
会出现这种幻觉,是代表她觊觎著自己的好友珍妮佛的身体,想看她换上这种衣服吗?真是如此的话就不妙了。
不,不对。情况确实很不妙,因为这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多惠用力捏自己的脸,那个啦啦队珍妮佛还是没有消失,而且眼前还出现了她不会想到的人……那是她之前在天台上被迫去攀谈的川澄千爱,以及要求她居中引荐的双马尾女孩……她记得这个人是C班的浅羽舞樱……而且当时的眼镜学姊也在,但她如今脖子打著石膏,看起来像个机器人。
也就是说,这是啦啦队社。除了学姊以外,每一个社员都很帅气。
而且珍妮佛不知为何也跟她们在一起。
她们似乎正在训练,附近摆著三层的跳箱……舞樱站在跳箱上往下跳,裙襬飞扬起来。
一旁的千爱用双手稳稳地接住她。
戴眼镜的学姊竖起食指,对珍妮佛说明:
「好,刚才那是叫做『紧抱接法』(bear hug catching)的基本动作。在表演啦啦队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简单的动作,没有经过练习绝对不能随便做。珍妮佛负责的是底层,所以要好好地练习各种接法。」
那个眼镜学姊应该是啦啦队社的队长。多惠正在这么想的时候……
珍妮佛站到跳箱前面。
娇小的舞樱再次爬上跳箱。
「准备!Go!」
发出呼喊的同时,舞樱轻盈地往前一跳。朝著珍妮佛一跳。
刚才接住那娇小身躯的千爱这次只是伸手做出防护的动作。
「CHEERS!」
珍妮佛也应和地喊了一声,摊开双手……
「唔……!」
就像千爱刚才做过的,珍妮佛用横抱的姿势接住了舞樱。
用双手紧紧地接住。
多惠看见这一幕,一股混杂著惊愕和嫉妒、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情感顿时涌出。
(呀啊啊啊啊……)
她满脸通红,用双手死命按住自己的嘴巴。
多惠的王子……只属于多惠一个人的王子珍妮佛竟然……
用双手抱住了舞樱。紧紧地抱住。
这是怎么回事?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珍妮佛,不要,不要跟别人做这种事!我好不甘心!
「接得好!」
千爱满意地对珍妮佛笑著说,这又让多惠大吃一惊。
多惠和千爱同样是A班,所以早就认识她了……但千爱老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虽然她冷冷的侧脸看起来很帅气,多惠还是很怕她。
那么酷的川澄千爱在啦啦队社竟然笑得这么开心……这巨大的落差令多惠不禁愕然。
……不对,现在她才没空管这些事。
(珍妮佛……!)
被多惠紧盯著的珍妮佛蹲低身子,稳稳地把舞樱放在体操垫上,正想要起身时……
「Oh……!」
一看就知道珍妮佛是最近才开始练啦啦队的,她一脚踩到体操垫外,穿著啦啦队的短裙跌坐在地。
机不可失……!我真该先准备好相机的……!不对,现在哪里还管得著这些事啊……!
「啊……!没事吧?」
舞樱立刻转身去扶珍妮佛,那副热络的样子真是叫人不愉快。
但是珍妮佛率直地抓著她的手站起来。
「珍妮佛OK的,舞樱也OK吗?」
看来她担心舞樱胜过担心自己。
「……嗯!」
看到珍妮佛这么温柔,舞樱开心地点头。
「珍妮佛很体贴,又乐于帮助别人,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底层喔。」
眼镜学姊鼓励似地笑著说。
「是啊,加油时不可或缺的就是为人著想的心情。你的资质很不错。」
千爱也点著头,拍拍珍妮佛的背称赞她。
听到这些善意的发言,珍妮佛开心的笑著。
(……不、不行啦……!)
见到这幅景象,多惠惊愕得不禁摀住嘴巴。
她才一阵子没注意,珍妮佛已经在啦啦队社这个魔窟里和那群女孩打成一片了。
多惠很羡慕女孩之间的友情,整天都在观察别人,所以她很清楚运动类社团是最容易培养出友情的地方。
而且偏偏是啦啦队社。里面全都是笑脸迎人的可爱女孩和做作女孩,看得出来这个社团非常重视团队精神。
珍妮佛……
她宝贵的、唯一的朋友珍妮佛已经被体育社团的友情陷阱逮住,被拖进了啦啦队社。
再这样下去,珍妮佛就会渐渐远离她。
到时多惠就真的变成孤单一人了。
一想到这种情况,多惠害怕得几乎昏厥。但是她一出声就会被发现,所以还是勉强稳住双脚……因为她的运动神经很差,所以努力稳住的双脚还是站得摇摇晃晃的。
多惠在体育馆外躲了一阵子,天色渐渐变暗……
啦啦队社的练习结束了,四个人换回制服,走出第三体育馆。
珍妮佛还得赶在熄灯之前藉校舍的灯光照料花圃,于是便挥手和千爱她们道别。
千爱等人朝著校舍的方向渐渐走远,只剩下珍妮佛一个人……
「……珍妮佛。」
多惠此时才开口叫她。
虽然多惠满心忧虑,但珍妮佛还是像平时一样露出开朗的笑容。
「喔!多惠!」
珍
妮佛似乎没发现多惠像个跟踪狂一样躲在这里等她,一脸开心地走过来。
「那个,珍妮佛……你刚才为什么会在啦啦队社……?」
多惠觉得自己这样质问纯洁的珍妮佛实在很讨厌,但又忍不住不问。
在她胆颤心惊地发问时,各式各样的负面想法不断地从脑袋里冒出来。
像是,和沉闷的多惠当朋友实在太无聊了……和啦啦队社的人在一起比较开心……以后都要跟她们在一起……之类的。
如天使一般的珍妮佛或许会说出这些话,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但是珍妮佛没有回答,反而露出温柔的笑容拉著多惠的手……
她带多惠走进昏暗的第三体育馆。
门没有上锁,或许之后还有其他社团要使用……总之现在体育馆里空无一人。
珍妮佛带她进来这个地方,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各种场面,多惠忐忑不安地做起心理准备,结果珍妮佛只是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多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脱下鞋子之后,多惠被珍妮佛牵著走。
两人走向体育馆底端的器材室。
「珍妮佛小时候,在加州,很想参加啦啦队。在美国,加入啦啦队是女生的光荣。」
这话讲得支离破碎的,但这就是珍妮佛可爱的地方。
从珍妮佛的话听来,她是自愿加入啦啦队的。
对多惠这种不起眼的学艺女孩而言,啦啦队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话说回来,啦啦队是在美国诞生的,身为美国人的珍妮佛会向往啦啦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让人有机可乘……!
「在美国,啦啦队的标准很严格,要加入啦啦队,都要从小自己付钱上课。珍妮佛在美国不可能进入啦啦队,但是CHEERS来邀请珍妮佛了。」
说、说是这样说啦,可是……
「那只是因为啦啦队社人数不足吧……」
这句话对珍妮佛或啦啦队社都很失礼,所以多惠说得很犹豫、很小声。
多惠听过班上的摔角社三人组开玩笑地提到啦啦队社濒临废社,正在努力招募社员。事实上,不久之前舞樱确实特地跑来A班游说千爱加入。
既然她们还有活动,应该没被废社吧,但人手铁定还是不够。
就算珍妮佛是美国人,外表很适合练啦啦队,但她毕竟是走升学路线、参加学艺社团的人,啦啦队社一定只是急著增加人数,根本不在乎找来的是谁。
珍妮佛听到多惠批评啦啦队社,却一点都不生气,还是维持著温和的笑容。
呜……她太温柔了啦。
待在如女神一般的珍妮佛身边,多惠更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世界第一的啦啦队,是NFL(国家美式足球联盟),National Football League的啦啦队。CHEERS为他们培养出两位日本选手,是历史悠久的伟大队伍。这么伟大的队伍来邀请珍妮佛,一定是神的恩赐。」
珍妮佛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沿著额头、胸口、左肩、右肩画出十字。
身为基督徒的珍妮佛每次做出这个优美的动作,多惠都会看得很陶醉,但她如今只觉得焦躁。
珍妮佛是认真的。
她真心想要加入啦啦队。
对著吓到面无血色的多惠,珍妮佛温柔地笑了笑……
第三体育馆的几间器材室之中,有一间的门上贴著「故障,请勿关门」,珍妮佛走进了那个小小的房间。
多惠看到珍妮佛丢下自己走开,急得大叫:
「还、还是放弃吧,珍妮佛,啦啦队社表现优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啦啦队社……」
多惠不愿意失去珍妮佛,气急败坏地跟著走进那间狭窄的器材室。
只见珍妮佛打开器材室里的一个塑胶衣箱,挑选著尺寸……
「多惠也一起来吧?啦啦队很好玩喔。」
她拿起一件全新的啦啦队服。
「……!你、你要我……参加啦啦队!?」
多惠没想到自己会受到邀请,不禁愕然。
珍妮佛把一件深红的啦啦队服交到她僵硬的手上。
「穿上去就会觉得心情不一样喔。」
珍妮佛眨著长睫毛底下的眼睛,微笑著说。
多惠拿著啦啦队服拚命摇头。
「这怎么可以!不行啦不行啦!我的运动神经很差,我会来读这间学校只是因为这里离家很近!珍妮佛不也一样吗?因为父亲是美军……」
多惠一心想让珍妮佛远离啦啦队社,拚命地说著,但珍妮佛突然把脸凑近,像是要打断她的话。
哇!那张帅气温柔又漂亮的脸庞贴得好近!而且体育馆的器材室里又没有别人……
多惠惊慌得说不出话了。
「珍妮佛想要有更多时间和多惠在一起。」
…………!
珍妮佛说出了非常惊人的发言。
好开心。光是听到这句话,多惠就觉得像是浮在半空一样飘飘然……
「我们together吧。多惠在料理社,珍妮佛在园艺社,我们可以……夸社?跨社参加。一起参加啦啦队社吧。」
不行啦!
运动什么的。
体育什么的。
啦啦队什么的。
「我做不到!」
多惠完全陷入恐慌,拿著啦啦队服死命摇头。
一头笔直的黑发左右摆荡。
「珍妮佛也做不到吧,你不是跟我一样内向吗!」
跟啦啦队员确实不太搭轧的多惠如一尊面带怒容的日本娃娃,尖声叫道。
珍妮佛……
别这样,珍妮佛,别参加什么啦啦队社。
不要跑到我去不了的世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啦啦队可以让不开朗的人也变得开朗。在美国,大家都这么说。」
就算如此……
珍妮佛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温柔体贴的珍妮佛从来没有反对过多惠的意见……
多惠努力说服她时,还觉得自己能让她改变心意。她自以为会是这样。
但是……
「人生只有一次。有机会改变就要抓住机会。」
珍妮佛和平时一样温柔地笑著。
但她的语气透露出了无法动摇的坚定意志。
「……!」
唯一的朋友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两人意见开始相左,行动开始背道而驰。
沟通不再顺畅,两颗心渐行渐远。
对于不擅长和朋友交往的多惠而言,这种情况真是太令人绝望了。
受到这种巨大打击,她紧紧抓住珍妮佛交给她的啦啦队服。
然后……
「珍妮佛是大笨蛋!」
啊啊,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我办不到!我绝对不可能穿这么短的裙子,挤出那么开朗的笑容!我办不到啦!」
多惠终于爆发了。
当她看到珍妮佛和啦啦队社的人相处得那样开心,孤寂、嫉妒、愤怒等负面情绪就像岩浆一样逐渐上涌,压力也急速地攀升。
「多惠……」
珍妮佛的语气夹杂了一丝悲伤。
这是最让多惠痛苦的事。
她把自己的情绪对著最宝贵的朋友珍妮佛发泄出来了。
她没办法继续面对珍妮佛。
她只能逃开。
多惠转身跑走。
她在平坦的地面上跑得蹒跚颠簸,跑出了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