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我深爱着你。
恋,恋,我眷恋着你。
唯有你,唯有亲爱的你。
我别无他求,更未曾想过这份爱意得将成全。
所以,请你——
不要忘记我————
——如蚍蜉般歌唱。
——如蚍蜉般死去。
◇
紧咬牙齿,咯吱作响。
眼前这位曾经唯命是从的少女,如今却彻底变成了怪物。
不过,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自己不明所以地被她带到这里来。
她感受到的,只有极为糟糕的预感。
而且,这里是——
“‘梦之摇篮’……”
“我们见面的地方就定在了这里。这里曾经是我和那位大人初次相见的地方。”
Rook表情陶醉地轻声说道。
在刚才的战斗中,她已经充分理解了狂三的实力和狂三对自己的认识。她也明白。为了活下去,必须做自己最大限度的努力。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活的更久,哪怕只是一秒钟——她如此祈祷。但是与此同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
选择沉默的话,自己必然会无事可做,接着便会被杀死。总之,先说几句话吧。
她打断了沉浸在回忆中的rook。在rook看向自己的瞬间,便开口说道。
“……除了我,你还跟别人保持着灵力连接吗?”
“当然了,你难道觉得自己是主人吗?”
她不由得耸了下肩。
“我好像是真的那么想了。”
“是吗,我可是连你的名字都记不太清呢。”
“我是桃园万由香啊!真是的,至少记住我的名字啊!”
错乱的呼吸。
刚才的行为,是忍受着每一秒都汹涌不止、临近死亡之感所上演的一出戏剧。
“……哎呀,你不想问一下我吗?”
“问你什么?”
“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呢。”
“要让我、做人质。”
“不,你并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
万由香在心中咒骂着,那种程度的事情自己还是有数的。
“是为了灵力的补给,接下来我会挖取你的灵结晶的碎片。”
啊,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等一下等一下。你就算不用我那拙劣的灵力也可以啊,你不是有‘月之声’吗?”
听完她的话,rook便拿出“月之声”摆在了她的眼前。
“这不行,这可不行的。因为这是应该献给那位大人的东西。就是为了得到这个,我才会来到这里。”
“诶……等、等一下。你仅仅是为了得到‘月之声’,才做出一副服从于我的样子吗?”
“是的,毕竟这是为了那位大人。”
她的回答中,充盈着献身与信奉。
拥有如此实力的少女所信奉的究竟是何人,她一想到这里就恐惧不已。
“但是,我已经得到‘月之声’了。接下来只要等着那位大人过来就好——”
“你不觉得,她正追赶我们吗?”
“那些追过来的准精灵,我一个人就能把她们全部干掉。”
“就算是……时崎狂三来做你的对手,也可以吗?”
她的表情变得阴暗。
焦躁不已的少女,以满含着冰冷杀意的眼神看向万由香。
这就是终极决战了,万由香绞尽脑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赢不了吧?因为赢不了才逃到这里来,不是吗?如果她追了过来,你就想拿我那不过是碎片程度的灵结晶来增强自己的灵力,对吧?在那时候,在那场战斗中,你明明已经用了无数的灵结晶,却仍未取胜。这次想用这点儿来战胜她吗?”
rook抓住了她的脖颈,不断摇晃。
这便是分界线了,万由香如此想到。与此同时,她也在祈祷。
神啊,精灵大人啊,请给予我来世吧。我决不会再次琢磨恶毒的阴谋,我决不会再次以偶像的身份歌唱。我会换个工作,去寻找其他的存在理由。我回去寻找某种适合自己的正确的事物。
“啰嗦的小苍蝇。现在就让我把灵结晶从你身体中挖出来吧!”
所以,请不要,让我消失……!
“——唔!!”
伴随着连万由香也能感受到的强烈杀气,怪物毫不犹豫的挥下了那个。那个,是长矛与榔锤的复合武器——戟。能够挥舞如此般强大而危险的物品的少女,在第九领域中只有一人。
“守护她!”
饼干粉碎机者,也就是苍。
她的必杀一击被红戮将所阻挡。
“苍……!”
“时崎狂三是我的猎物。在想要跟我抢她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我的敌人。而且,顺便一提,我也很想跟你较量一下。”
“真是,麻烦啊……!!”
Rook一边抱怨,一边后退——苍则紧追不放、挥舞长戟。
与此同时,万由香无力地倒了下来。
她深深感激自己的祈愿传达给了诸神,又再心中做出了新的起誓。
“……去别的领域吧……”
不管是哪都可以,总而言之,是个可以安宁生活的地方就好,只要是个可以安宁生活的地方就好。
万由香如此想道,决定先藏起来。她不顾体面地在地上爬着,但她依然吟味着生的喜悦。而且她坚信,只要还能感受到这份欢喜,自己就会永远不愿消逝。
◇
实际上,对于rook来说,苍是非常容易对付的对手。
因为苍仅仅考虑着向前突击,让自己挨上一击。有易处理、易抵御、易躲闪的三点组合。
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被压制。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刚才热衷于那无聊的交谈中,才没能夺走桃园万由香的灵结晶。
不够。力量完全不够。但是,即使如此,比起时崎狂三,苍的弱点更加明显,处理起来也更加容易。
Rook无数次地与苍交锋,愈发轻松地挡下她的攻击。在如此强力的攻击面前,虽说只要出一点差错,自己便会粉身碎骨,但那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自己原本就不畏惧死亡,更不担心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只要努力去做了,即使为此而死去,在那个时间点,她便已经为那位大人帮上了忙。不,在那之前,自己也已经做出过不少贡献了。
——在自己想要作出贡献之时,价值便会油然而生。
——所以,我已经可以死去了。
是的,何时死去都无妨。现在,自己正度过余生。而那份余生,正在辉煌着,闪耀着。
来吧,变得更加更加更加摧残,然后消失吧——
“散裂吧!”“绽放吧!”“瞄准吧!”
大镰缩小,分裂成无数小镰,它们化作箭矢,一齐放了出来。
“什……!”
这是自己的极密之策。狼狈不堪地陪她近身战斗也是为了此刻。
无数赤红的箭矢包围着苍,仿佛要穿刺她的全身一般,以令人震撼的气势放射出来。
“——大·回·转!”
苍的身体与长戟一起,以强大的势头回转起来。她接着又发动了<极死灵装·一五番>。即使如此,她依然未能完全抵挡攻击,无数的箭矢刺穿苍的身体。
“唔,呜呜呜……”
“呃……”
但是,她还没有死,但着实是非同一般地惨烈——用自己的灵装把被刺穿得部位严丝合缝地冰冻起来,防止它们成为致命伤。
苍似乎在咬着牙忍耐着冻伤带来的伤害。那么,只差最后一击了。
“聚集吧!”
大镰再度变化。这次,rook正是为了挖出灵结晶的碎片而奔驰起来的。
枪声。
Rook停了下来,满脸惊愕。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时崎……狂三……!!”
她已不再是载歌载舞的偶像。那份华美的身姿,完全无法与“梦之摇篮”相提并论。那是她一如往常的服装,更是将她的一切以至高至极的姿态映射而出的服装——美丽,可爱,以及凌驾万物的恐怖。那是被赋予了象征最高位之名的灵装——<神威灵装·三番>。
“……来的可真快。”
苍说完,狂三对她耸了耸肩。
“因为我已经充分补给过了。”
“补给……莫非。”
Rook惊讶万分。狂三对身为支配者的绊王院瑞叶、辉俐莉音梦以及聚集在场所有观众释放了能力,并且得到了她们的同意。
“嘛,大老远的飞到这里还是会有些疲惫呢。不过,这一点上我们二人应该是彼此彼此吧?”
她张开双臂——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刻刻帝>!!”
古典风格的长枪与短枪出现在她的两手之中。
巨大的钟表盘显现于她的身后。
“来吧,让我来像凌辱杂鱼般蹂躏你吧!”
Rook说不出话。
完成止血、克服冻伤的苍完成了复原,rook似乎对她保持着警戒般,与二人拉开了距离。当然, 她依然在狂三的枪的射程范围之内。她也并未想全力逃跑。
沉默。
……突然,她的双肩震颤起来。
“是在笑吗……?”
“大概是在哭吧。”
狂三与苍说出了彼此的猜测——苍猜对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之女王!”
“为您而夺来的灵力。”
“却浪费在了击败她们的事情上”
“但是,请您千万不要认为我背叛了您,更不要认为我只是苟活于此,挣扎于世。”
“因为,她们也是您的敌人。时崎狂三自不必说,苍如今也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啊,真是悲哀——非常的,悲哀。但即使如此,您也会这样对我说吧。对着惶恐过活的我,对着泪流满面的我,您一定会这么说吧!”
“‘你活着就好’。啊、啊、啊!好痛,心好痛!但是,必须要这样才行呢,白之女王!”
接着,她握紧了自己夺来的“月之声”——握紧了那作为灵力之核的麦克风。
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它。
“……切。”
“真是麻烦……”
膨大的灵力从坏掉的麦克风中喷涌而出。Rook将它们悉数吸收进体内。
“悲哀!悲哀!悲哀!背叛实在悲哀……!我那不得回报的爱更是悲哀!所以,至少请让我杀死她们,以此作为我忠诚的证明吧!”
庞大的灵力骤然凝缩——此等景象不由得让狂三确信,就连刚才在演出会场的那番战斗,也不过是她的前戏而已。(羽宫秦注:原文为“前座”,本意是在落语、讲谈等节目中以见习者、弟子的身份,在演出前通过一些表演方法引出正戏的人或过程。此处可译为垫场戏、前戏。)
“苍小姐,能与我联手吗?”
“……好吧,看起来她也把我当成敌人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狂三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回答道。
“如果我能办到的话。”
“那很简单,希望能给你能在下个领域中再与我战斗。”
“……我接受。”
狂三似乎以后还是会为她的存在而烦恼。
“了解了,很好。那么,时崎狂三。她要来了。”
正如苍所说,rook拿起大镰,高声叫喊道。
“增加吧!”
接着,大镰的数量轻而易举地增加到了八柄。这并非分割,而是增殖。
“变锋利吧!”“燃烧吧!”“回旋吧!”“熔化吧!”“分解吧!”“麻木吧!”“消失吧!”
她对自己的大镰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它们也按照命令变化了姿态。千变万化,气势磅礴。数量上虽然与“人偶使”有所不同,但眼前的,却是每个单位都保持着自己令人胆寒的战斗力的怪物之群。
“拥有最强力量的个体,与在完美统率之下的群体。到底哪个更棘手呢……。苍小姐,你怎么看?”
“不论如何都一样……粉碎它们。”
“是啊。但我可不会支援你哦?”
“我也希望你不要期待我的援助。不如说,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进入我的射程范围内。我想全力挥舞我的戟,所以你肯定会被卷入其中的。”
“好的,好的。当然不会、但是我可能会无意间卷入其中,所以就趁现在先道个歉了。”
“……希望你能努力不要进去。”
“明白了,但我只是明白了而已——!”
一柄大镰于手中紧握,另外七柄则如同护卫一般浮游在rook周围。
Rook露出了无敌般的微笑,对它们下了命令。
“突击!”
七柄大镰,各自或锋利、或燃烧、或回转、或熔化、或分裂、或释放着电击、或消去了姿态——朝她们攻了过来。
“【一之弹】!”
狂三凭借着自己得到提高的机动能力,回避开袭击而来的七柄大镰刀。仅是触碰到那锋利的刀刃,她的身体便会被撕裂;仅是接近那燃烧的刀刃,她便会遭受烧伤。一旦被卷入回转的刀锋之中,便会收到伤害;即使只是轻掠过它,那洁净无暇的灵装也会因此而沾染上污秽——因为它熔化了。
实际上,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原本单单一个就足够棘手的怪物,在增强力量之后分裂为八个。狂三在彻底明白这一点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之弹】!”
她勉强挡住了逼近到眼前的回转大镰并将其踢开,向上飞去——剩下的三柄大镰便自动紧追而来。
“这些家伙……”
<刻刻帝>的短枪和长枪无法一个接一个地将大镰的弹开、吹散、破坏。<红戮将>——虽然是无铭天使,却有着极高的破坏力。
并非是增加自身,而是增加武器、提升战力。虽然十分单纯,但确实是个十分有效且恶毒的战斗手段。
“——唔,【一之弹】!”
提升速度,提升速度,提升速度。但她依然纠缠不停,紧追不放,仿佛是为了让狂三耗尽灵力一般不断追击着她。
不能总是如此。擒贼先擒王,不,不对。是rook,必须要去追rook。
但是,只射出了几发子弹,她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专心防御,一旦被接近,那必然会被对抓住无数弱点。远距离射击则绝对无法实现有效伤害。但继续这样下去,也只会不断消耗时间,变得愈发捉襟见肘。
【一之弹】+【二之弹】+α。
【三之弹】——毫无意义。无铭天使并不会老化。
【四之弹】——回溯时间也存在极限。更重要的是,让她再次发出增殖大镰的命令也毫无意义。
【五之弹】——就算实行未来视,她也只会看到自己回避巨大镰刀的姿态。
【六之弹】——不能使用。
【七之弹】——稍微考虑一下便被驳回。即使停止了时间,她也不能确定镰刀能否被完全破坏。
【八之弹】——不明详细情况。
【九之弹】——驳回。就算与rook意识相连,她大概也不会在大镰的操作上产生混乱。
【十之弹】——刚才已经用过了。事到如今,就算用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十一·十二——哪个都无法使用。
深呼吸。
自己并非被rook逼入绝境,而是在将她推入深渊。对于rook而言,恐怕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攻击,而且已经没有余力去做其他事情。
“冻结吧!”
如同火焰喷射器一般挥散火苗的大镰突然变换姿态,冰柱仿佛导弹般朝狂三冲了过去——她的长枪与短枪则宛若雨霰般一阵乱射,将冰柱悉数击碎。
零点几秒的空白之后,回转大镰一下子撕裂了狂三的背部。但这也比贯穿身体也要好得多——她如此安慰自己,
冰冻的巨大镰刀再次咕咚作响,开始制造出更多的冰柱。狂三对此厌烦不已,用长枪朝那个方向乱射。它凭借着自己宛若机关枪的射击速度,强行抑制了冰柱的产生。
时间渐渐流逝。
刚才曾经大量补充过的“时间”,如今却宛若被撕开了大洞一般迅速消逝。
狂三看到rook微微一笑,大概是自己的焦躁传达给了rook吧。
——干脆,就怀着自我毁灭的觉悟强行突破吧。
她想要放弃如此自暴自弃的想法,将其收入心底。这种方法或许可行,但又或许不行。怎么说呢,这种作战方式实在是太欠缺考虑,又过于残酷刻薄。
但是,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给出致命一击——她如此确信。
狂三看了一眼苍。
正如所料,她也陷入苦战。分裂开来的巨大镰刀不断袭击,隐形的刀刃划裂全身,即使想降至地面,一旦接近,强烈的电流亦会阻碍她的行动。
但万幸的是,不管是哪个大镰,从伤害量来讲都稍显不足。
而苍,则是会将那种弱点从正面彻底破坏的类型。
总而言之,从结果上来现在正处于均衡状态,战况陷入僵局。
另一方面,rook依然显得从容。“月之声”的灵力量似乎的确是十分巨大,那种样子就像是还能再战一个月。
而时崎狂三与苍,则顶多再撑几个小时吧。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挣扎,二人也没有胜算。
Rook的笑容中满含着对胜利的确信。但与此同时,她也毫不掉以轻心地盯着狂三与苍。她们二人大概也了解现在的状况吧。
事到如今,留给她们二人的对策只剩下了一条。
“听天由命吧……”
自暴自弃地强行突破。
“防卫(guard)!!”
四柄大镰立刻做好防御攻击的姿态,如同盾牌般
堵住了狂三的进路。
“【一之弹】”
想要战胜它,接着便会受到迎击;想要钻空子,接着就会遭到击落。
每个方法和策略,都被自由变换的大镰完美抵挡。
“这家伙……”
Rook对狂三因苦闷而歪曲的面容感到无比的愉快。最终,狂三也未能打中rook一枪,只好抱怨着退了回去。
完美。
Rook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把握了现在的状况。
被赞为最强的准精灵与极为狂暴、备受畏惧的精灵,都被空白的自己所掌控。
再有几小时——不,没有必要忍耐到那个时候。如果那位大人在的话,只要十分钟就能一决胜负了吧。
时崎狂三打算再次尝试无谋至极的突击。就算鲁莽也要有个限度啊——Rook暗自窃喜道。
只需通过作为自己分身的大镰去偷听她们的对话,就知道她们已然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只要她们继续重复愚蠢的突击,那么自己就绝不会失败。
“不行,时崎狂三。以我们的力量,是无法彻底突破这些大镰的。”
苍对狂三说道,似乎是想要狂三冷静下来。狂三一边用古式枪四处乱射,一遍大叫道。
“如果突破不了的话,那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在这里死掉。不管怎么说都要突破。你来阻止她的攻击,请用<极死灵装·一五番>来防御大镰的攻击!”
“……无论如何都是走投无路吗。我明白了,尽力做吧!”
并非一人突击,而是两人——这就是决战了,rook也下定了决心。
“做好配合,时崎狂三。<极死灵装·一五番>——风暴。”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她的灵装开始崩解。风暴紧紧缠绕住阻碍进路的七柄大镰,并在周围引发了暴风雪——能见度急速下降。
“眼前都……”
这样的话,rook便无法判断对方会从何方袭击而来,是这样的策略吗?亦或是偶然?但是,无论如何,rook都有着七柄伟大无敌的军队。
“防御!探查!”
七柄<杀戮将>自动以圆形阵列围绕寻回。包括上方与下方,无论她们会从哪里袭击而来,都必然能够发现。
——你们会从哪里过来呢?上面?下面?还是说令人意外的正面呢?
“哈啊————————————————————!!”
真是个意外的答案——正前方。笔直前进。在暴风雪之中,她们以野兽般的气势出现在那里。
两手握着长枪,径直突进而来。但她没有射击——是因为在瞄准目标吗,她的速度较刚才有所变慢。这宛若做好了自爆觉悟的特种攻击。
苍就在她的旁边,二人并驾齐驱,朝这里杀了过来。
“……迎击。”
Rook轻声说道,七柄大镰立刻化作一体狰狞威猛的兵器,紧紧咬住了进攻而来的两人。三柄大镰化作回转的盾牌,完美地防住狂三的狙击;另外两柄则化作泥土,咬紧了她们的脚下;剩余两柄则化作尖锐的长枪,瞄准了二人的心脏。
“时……时崎狂三!”
苍难得慌了神,仿佛非常担心她一般叫了起来。狂三的神情着实焦躁,但她仍大喊道。
“我没事!继续这样,向前突击!”
那份压力令rook脊背发凉。单靠泥与盾无法彻底防御。如果枪没有完全刺穿她的话,时崎狂三就绝对不会罢休……
Rook立刻做出了判断,将阻碍狂三飞行的泥转移到苍的方向,将其完全缠住。
现在还不希望她来插手。
盾——依然留在原地。自己的大镰也毫不大意的做好迎击准备。接着,两柄长枪——亦或是化作巨大针尖的<红戮将>的复制品,贯穿了时崎狂三的身体。
“唔……呃……”
血流了出来。即使是精灵,血依然在身体中流淌,被贯穿身体也会感到疼痛。即便这不算致命伤,但现在的伤势也足以使她无法再次进行强硬的突击。
“……射击!”
即使如此,时崎狂三依然射出子弹。漆黑的子弹竟然穿破三柄<红戮将>构成的盾牌,带着令人恐惧的杀意飞驰而来。
“可恶……!”
Rook手中的还有最后一柄,亦是身为本体的<红戮将>。她挥舞开来——接着被弹飞。
那是能够让胳膊痉挛的强烈冲击。
但是,支付此种代价,子弹甚至未伤到rook一丝一毫。
赢了,自己确实赢了——虽然理应如此。
“……那孩子可真是的。我明明跟她说过了,要是被逼地很紧就快逃啊。”
“诶……”
如果说刚才的气势会令人脊背发凉,那么这次洋溢着安稳音色的台词,则足以将rook的平常心击至粉碎。
背后。
近在咫尺。
仿佛击铁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自古式枪而出。(羽宫秦:击铁,即燧发枪火药盘的钢帽,燧石打击钢帽引发火药。)
声音的主人是时崎狂三。
“怎么、会……”
Rook动弹不得。在巨大的恐怖之下,就连牙根颤抖的声音都显得如此可怕。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确认了刚才位置一直在注视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仿佛褪下一层皮般,曾经是时崎狂三的某人逐渐变幻——
“那是……绯衣、响……!?”
“这是响小姐的无铭天使<王位篡夺>的特性。”
不仅仅是夺取能力。如果她的无铭天使能够做到模仿姿态与面容的程度的话,那么这种事情也能够简单地完成。
(但是,她们到底是如何进行合作的?狂三应该没有那样的时间,而且也没有进行过对话的样子,如果是意念通话的话,那么也应该可以窃听……)
狂三没有回答rook的疑问。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个能被称作计谋的计谋。自己只是装作在装填弹药,在暗处用智能手机的通话软件来给二人发送消息。
在临界里,智能手机也广泛流通,大部分的准精灵都用它来进行联系。狂三虽然不情愿,但也觉得它便于联络,所以也勉强带着一个,但这次还是它起了作用。
姗姗来迟的响,正是从智能手机的通话软件中得知的狂三想要实施的策略。
响化作狂三,并以苍的攻击作为障眼法。随后,完成身份替换的狂三从地面上快速地迂回至rook的背后。接着,响进行突进攻击,令rook麻痹大意——
◇
“嘛,不过这个方法也难以长久维持。最主要的是,如果不能做到近在眼前的话,那就没有办法模仿了。”
响通过无铭天使<王位篡夺>将自己完全变成了狂三的样子,因为她模仿的是当下的狂三,所以连受伤的部分都得到了再现。但是,改变的终究只是外表,实际上依然是以前的响。
“我先给你一把枪吧,虽说已经事先装好了子弹……但只是扣动扳机装装样子,这还是没问题的吧。你现在只是外表与‘我’一样而已,所以请你赶紧退后。”
狂三难得露出了忧虑的表情——她十分担心那个自己会不会死在突击之中。
少女锤了锤自己的胸脯。
被他人依赖,正是如此值得骄傲的事情。
“交给我吧,狂三小姐。”
“……嗯,拜托你了。”
响听到那句话,心底为之一震。啊,真是的,真是的,那句话可是足以让我赌上性命的啊,狂三小姐——
绯衣响笑着凝望着时崎狂三。
◇
“诱饵……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就是这样呢。”
狂三一边对rook的话语表示同意,一边按下了扳机。不出所料,她射出了二发三发四发五发无数发,仿佛要把rook持有的灵结晶碎片完全粉碎一般。
“唔……”
听到了响的呻吟声之后,狂三停下了按动扳机的指尖。足够了,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枪击将灵结晶的碎片粉碎,“月之声”中蕴含的庞大灵力也因此泄露而出。如果她想要同自己战斗,那么灵力必将大幅泄露,导致死亡;如果想要治疗自己的话,那她也只能在那里老实地待一段时间。
确认了响的安全之后再杀掉她也不迟。
“响小姐!”
苍已经把刺入她身体中的长枪取了出来。响对着赶到自己身边的狂三无力的微笑起来,摆了一个V字手势。
“我——做——到——啦——”
狂三似乎理所当然般,砰地揍了一下她的头。
“啊痛!!”
“我说过要你撤退了吧?虽然我也告诉过你要尽全力引诱她,直到极限,但我可没说过让你像个笨蛋一样直接从正面突击的吧?”
狂三一遍拿枪口敲打着响的太阳穴,一边观察着她的伤势。
并不是致命伤,休息一段时间应该会恢复。
“……你没事吗?”
“没事的。”
“那就没
什么问题了吧,比起这个,时崎狂三——”
“嗯,我知道的。”
如果响没事的话,那就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尽快让rook消失。
狂三明白这一点。她是一名信奉者,绝不会投降或遵从自己。
在第九领域中,也无法对她进行逮捕。而且,她今后也必然会一直盯着自己。
必须要杀死她。
必须要打倒她。
三人都十分理解这一点,于是狂三再次将手枪瞄准rook,其他人对此也未多过问。
“你还想留下什么遗言吗?”
这并非玩笑,而是真挚的询问。不管是怨言还是其他的话语,她觉得自己都应当承担这一切。但是,rook恐怕会以沉默来回应她吧——
“遗言……吗。那,能让我问一件事情吗?”
“嗯,当然可以。”
“永别了。”
作为最后的问候,这是极为妥当而平常的话语。
狂三淡然地想着,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然而并非如此。
她本应是扣下了才对。
“我爱你。”
这声音,仿佛自天国而来,响彻四周。
这声音,抑或是自地狱传来,宛若令人厌恶的毒刺。
“世间万物,茫茫苍生——我爱着这一切,又讨厌这一切;既想毁灭这一切,又不想屠尽这一切。但是,想消耗这一切——唯独此点,方为真实。”
“啊……”
Rook发出了陶醉至极的声音。
狂三明白,有人赶来救援rook。
狂三也明白,那位前来拯救rook的人,便是rook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位大人”。
狂三更加清楚,“那位大人”绝对比rook要强很多。
即使如此,唯有一点。
仅仅因为那一点,时崎狂三的大脑回路便因为严重超载而几近崩溃。
眼前的少女留给人的印象——唯有洁白,雪白,纯白。
那份姿态,令人联想到是空壳中的某一人——但是有一个决定性的部分与其不同。
她的面容,几乎就是时崎狂三自身。
左眼的时钟盘透着些许的蓝色。
她的一只手中握着军刀。精细的零件构成了包括刀身在内的所有部分,宛若精密的机械一般。
“万分抱歉,万分抱歉,白之女王。”
“你活着就好。”
少女如此说道,却并没有看向趴在地上恳请恩赦的rook。听到这番话的rook,似乎仅仅如此便心满意足,欣喜不已。然而,那位少女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狂三。她有着与狂三完全相同的身姿,与狂三完全相反的色调,就这样一直盯着狂三。
现在已是连出声都无法被允许的,间不容发的境地。
在狂三背后的响和苍,也因为状况的突变——这位与狂三毫无二致的少女的出现而动摇不已,一言难发。
现在的状况,已经过于异常。
“——是”
在听到对方说出的话语之前,对峙的两人便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这既非宿命,亦非命运,只是有着极具逻辑性的必然。
“你是——”
“你是——”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们早已心知肚明。
她是敌人。
她定然是自己的敌人。这是二人相互间令人畏惧的理解。
她笑了。
狂三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对方接下来又应该做什么,她们早已一清二楚。
——射击!
军刀与古式枪彼此碰撞、猛烈摩擦、互相推拥。二人看着武器间的交锋,都大声叫道。
“<刻刻帝>!!”
“<狂狂帝(Lucifugus)>————————!!”(混沌圣歌:Lucifuge Rophocale地狱的宰相,避光者,有巴力阿加雷斯等部下,为地狱之首相,由路西弗任命管理这世界之物质界的全世界财富。)
冲击、噪音与伴之而生的碎片如雪崩般朝狂三涌了过去。用【七之弹】来停止她的时间,再用【一之弹】来随心所欲地处理她,以全部的子弹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
这是绝对必胜的模式。
在她缺乏防备之时,将【七之弹】射入她的身体,然后狂三再次加速,竭尽自己的近身攻击与枪击能力,以游刃有余之势对其做出致命连击。
——其实,是原本应该在此处对她火力全开。
“【天枰之弹】(סולמות)”(混沌圣歌:希伯来语。)
空间内部的因果发生逆转。自己眼前那个与时崎狂三别无二致的纯白怪物,根本就没有受到攻击,而且狂三在一开始也并没有扣下扳机。
而且岂止如此,受到攻击的——其实是自己。
“唔,啊……!”
坠落,坠落,即使如此,狂三依然在竭力思考,试图解析当前的状况。自己的确开了枪,射出了停止目标时间的【七之弹】。但是在那之后,白色的狂三接着召唤了由钢铁与齿轮构成的短枪。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就是她朝着自己扣下了扳机。
白色狂三所做的事情只有这些。她并没有回避,【七之弹】射穿了她的身体——接着,在那瞬间,自己的时间便被强行停止。在那之后放出的子弹,也全部都射入了自己的身体。
接着,狂三便想到了什么。虽说并非全部,但她仅仅凭借刚才的一击,也把握了大概的情况。
与自己似是而非的能力。那是为了构成世界所产生的,宛若镜像对称般的概念。
如果说,时崎狂三所统御的是“时间”的话。
那么那个狂三所控制的,大概就是“空间”。也就是说,她刚才用处的招数,便是扭曲的空间的概念。
比如说,刚才的子弹被逆转发射。那是将被视作攻击者的人完全反转的、打破常规的概念。
这些概念十分模糊,似乎都是具有物理学性和哲学性的存在——但是,倘若没有这些概念,人类的生命便绝对无法在此基础上成立。
“真是麻烦……!”
这岂止是麻烦。她们彼此都难以相容。更加不凑巧的是,狂三在与rook的战斗中,终究是无可奈何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白色的狂三也知晓<刻刻帝>的能力。”
证据便是她对【七之弹】的优秀的应对方式。Rook正是因为知道其时间停止的功能,才没有受到它的攻击,而白色的狂三也正因如此,才用自身的能力将其反射回来。
十二种子弹——虽然有几个从狂三的记忆中消失了,但不论哪个,都是能都动摇时间的强大无比的存在——然而,如果无法击中目标的话,便没有任何效果。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苍小姐,把rook解决掉!”
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总之先采取这个方法。首先,必须要把从者处理掉。如果她在自己信奉的对象面前突然力量勃发而复活的话,那就十分麻烦了。
苍也没有做过多犹豫,立刻就听从了狂三的判断。
但是,对二人而言完全超乎想像的事态发生了。
“rook。”
“是……在!”
“你失败了吧?”
“是的!十分抱歉,女王!”
“那你应该明白自己的结局吧?”
她以与狂三不同的语调如此宣言道,其中带着十分潇洒的感觉。
“我明白,请您尽情享用吧。”
在rook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她那闪烁着光芒的军刀,便刺穿了rook的胸膛。
“什——”
“……”
二人无话可说。白色狂三并不在意她们,只是径直取出了rook的心脏……灵结晶的碎片,接着毫不犹豫地将其吞了下去。
虽说刚才她也消耗了一些,但是如今,“月之声”中蕴含的大量灵力瞬间化作了她的一部分。
Rook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
接着,她以安详的神态,仿佛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留恋一般——甚至可以说,仿佛她坚信着如此的行为才是自己救赎一般。
她用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的无铭天使<红戮将>交给了白色的狂三,随后便撒手人寰。
刹那间,“殉教者”这个词汇在狂三的大脑中闪过。与此同时,无意义且无作用的词汇排列以出现在她的脑海——那与“我们”也是别无二致的吧。
纯白狂三漫不经心地超空荡荡的空间挥动了一下军刀。被割裂的空间化作了入口。
“过来吧,Pawn。”(混沌圣歌:pawn,国际象棋中的兵。)
“是。”
没有任何特征的少女从裂缝中悄然出现。她的色彩超越纯白,几近透明。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头发,白色的
肌肤,赤红的眼瞳。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rook。”
纯白狂三如此说着,将<红戮将>交给她之后,又毫不踌躇地朝她开了一枪。被枪击之后,空壳的姿态立刻转变成为了rook。
不只是灵装,连面容都变得与刚才的rook完全相同。
“……把灵力……分给了她……?”
狂三认为,苍刚才暗自说的那句话严格来讲并不正确。
在纯白狂三射击的瞬间,着实轻声说道——“【蝎之弹】(עקרב)”。那恐怕是将自己的刻印刻于其上、用于创造全新棋子的子弹。(混沌圣歌:希伯来语。)
因为她纯洁无垢,所以她可以变成任何事物……也就是说,无论杀掉她多少次,纯白狂三都会将她们的劲敌复活。
纯白狂三如此宣言道。
“那么rook。我们要大干一场了,请保护我。”
她的回答虽然平淡无常,但其中却呼应着她早已看淡一切的处世之观。
“是,白之女王。在下次死去之前,我都将作为rook陪伴您。”
这是死神的组合。白之战车与白之女王,虽然我们这方有三个人,但是她们的威容令人感到,这早已不是人数多少的问题。
狂三咽了下口水,接着便将自己的犹豫一扫而空,叫出了那个名字。
“……响小姐。”
“在、在!”
“请快点逃走吧。”
此刻的狂三即使不回头看她,也知道现在响的脸上尽是被抛弃一般的表情。
自不必说,这当然不是抛弃她,而是让她去避难。不,这一点已经传达给她了。正是因为已经传达给她,所以才让她受了伤。
但是,现在的状况已经坏到极点。
“好了,赶紧逃啊。拜托了。”
“…………唔!”
在响发出了不甘心的呻吟过后,狂三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正在远离此处。虽然新的rook还想去追她,但纯白狂三用眼神制止了她。
苍在准精灵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饼干粉碎者,所以这位先暂且不提,但至少绯衣响对纯白狂三来说,多半只是个无所谓的对象而已。
现在,纯白狂三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我还想获取一些有关<刻刻帝>的情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它成为我们新的力量。”
“我明白了,白之女王。……那么,老鼠要如何处置?”
“我要利用它,让人们知晓我的恐怖。先别管她了。”
老鼠?
狂三在心中沉思起来。看起来除了自己这边的三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在场。是说桃园万由香吗?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随后,狂三停止了思考。
“她们要上了,时崎狂三。……我们之间的对决,等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淡然的做好约定,狂三一遍对此惊叹不已,一遍将古式短枪与长枪握在了手中。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何种存在,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纯黑狂三如此宣言。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是何种存在。”
纯白狂三如此宣告。
“你是。”“你是。”“害虫。”“祭品。”
二人一齐开枪。
就在那个瞬间,消逝而去的空壳们沉眠的墓场“梦之摇篮”,化为了比刚才更甚惨烈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