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开始在异世界的国家日本,于一间叫猫咪西餐厅的店工作,已经过了一百零五天。
上次离开那里是六天又八小时三十二分四十秒前的事……确认约定的时间到了后,我睁开眼睛准备动身。
我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门,用魔力重新塑造自己的外表,和第一次造访那间店时一样,变身成叫精灵的人形种族。
用化为过腰长发的其中一块鳞片变出黑色的服务生装后,我打开橡木门。
然后听着悦耳的铃声,穿过那扇门。
——大家早。
「喔,早啊。你今天也很准时呢。」
「早安。今天也一起加油吧!」
我一宣告自己到来,两个生物……支配这间异世界食堂的店长,以及和店长定下契约在这里工作的阿蕾塔,便一齐向我打招呼。
……过去曾有许多生物,在仰望天空看见我们和「那个」战斗时,露出惊恐的眼神;在战斗结束后,不知为何对我们露出蕴含恐惧与憎恶的眼神;或是在接受我们的血产生变异后,对我们露出着迷般的崇拜眼神,但这两个生物的眼神与其他生物不同,那是只有在注视与自己对等的存在时,才会露出的眼神。
「我先煮了咖哩代替早餐。你要吃吗?」
——嗯。
尽管不会令人感到不悦,但不知为何,我仍从那双眼睛里感觉到某种让人不想感受太久的东西,因此我回答时稍微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那绝对没有比眼前这盘香喷喷的鸡肉咖哩重要。
我立刻放弃思考自己刚才的感受,将银色汤匙插入鸡肉咖哩的褐色酱汁中。
我是透过认识了三万五千六百八十八年的「红」的介绍,才被这里的店长雇用为服务生。据说若想吃这间店的料理……一种使用叫「鸡」的鸟类的肉,以及各种植物的种子和果实制成的料理「鸡肉咖哩」,就必须支付金钱作为对价,「红」在告诉我这件事后,建议我在那里工作。
之后「红」来到我们世界的天空尽头,拜托我一件事。
——本宫不在那里的期间,你就边当服务生,边从心怀不轨的人们手中保护那里吧。像我的雇主店长那样的异世界居民,以及和我一起在那间店工作的阿蕾塔,似乎都是极为脆弱的存在,若没人保护会非常危险。
过去曾和我们并肩作战的「白」饲养的宠物,好像曾经骚扰过那里。
虽然当时察觉到危险的「红」亲自击退了他,但若店长在她抵达前死掉,那间店就只能关门了。
——如果是你,就算有人来闹事,也能在本宫抵达前拖住他们吧……而且若本宫亲自行动,情况会变得有点严重。
就这方面而言,能藉由抹消气息和压抑魔力大幅削弱存在感的我,可说是最适合守护那间店的人选。
于是我答应「红」的请求,以在这间店工作的方式换取鸡肉咖哩。
这个世界将七天定为一星期,而雇用我的猫餐厅,每星期会特别对我们的世界营业一天。
特别营业的隔天是公休日,剩下的五天则是对这个世界的居民营业。这间店的营业型态,在这个世界似乎算是相对常见,经营状况也十分良好。
这是我以服务生的身分替客人上菜时,从这个世界的居民遗留在这里的记忆断片获得的情报。
此外根据我目前获得的情报,这个世界似乎根本就不晓得我们世界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精灵以前曾经入侵过这个世界,所以这里有「精灵」的概念,但只被当成幻想的产物。
而且,虽然这个世界的种族「人类」长得像精灵,但拥有的魔力非常微弱,几乎没有人类能使用魔法。
……即使如此,猫餐厅的门仍透过魔法的效果与我们世界的各处连系,其原因目前依旧成谜。
虽然只要探查这间店的常客——一个叫亚尔托利斯的人类记忆,应该就能查出原因,但目前还不需要这方面的情报,所以我没打算这么做。
关于这个世界,目前只需要知道猫餐厅内的事就够了。店长的寿命顶多只有一百年,因此我做出等之后再来探查这个世界也不迟的结论。
我边思考这些事,边完成分配给我的工作。话虽如此,工作内容并不困难。
就只有从客人的表层意识读取他们接下来想点的料理,然后请店长制作、替客人上菜,
等客人离开后收拾桌面而已。
……阿蕾塔「接客」时会开口说话或是改变表情,我不擅长这种方式,所以一开始的点餐都是交给阿蕾塔负责。
虽然偶尔会有客人发现我的存在,但这种客人某种程度上都明白我是什么样的存在,不会与我为敌。
而且这间店原本就不会发生战斗或吵架的状况。
目送当天最后的客人「红」离开后,我发现店长采取了和平常不同的行动。
他拿出一些表面粗糙的椭圆形物体,开始准备料理。
我从来没看过那种料理,换句话说,就是我从未看过店长在这间店里烹煮那种食物。
「……嗯,喔,是小黑啊。辛苦了。」
发现我对他在做的事情感到好奇后,店长先开口慰劳了我一下,然后重新看向白色物体。
「啊,你很在意这个吗?这是咖哩面包。」
我没听过这种食物,但我记得面包是一种将磨碎的植物种子揉合过后,再拿去烤的食物。那和透过炊煮植物种子制成的米饭一样,经常被用来搭配这间店的料理。
至于咖哩就更不用说了,但我不知道咖哩面包是什么料理。
「木村先生说我们店的鸡肉咖哩很好吃,然后就给了我这个。他还说刚炸好的最好吃,所以特地给了我没炸过的面包……坦白讲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因此打算拿来当今天的晚餐。」
在说话的同时,店长接连将那些白色物体放进装满油的锅子。
锅里响起油炸的声音并不断产生泡沫。等起锅时,白色的咖哩面包已经和其他油炸料理一样,变成散发黄色光泽的漂亮褐色。颜色让人联想到各种油炸料理的咖哩面包,散发出淡淡的咖哩香。我忍不住问道。
——那好吃吗?
「嗯,很好吃喔。木村先生那里的咖哩面包是从以前就广受欢迎的人气商品。虽然那个人做的每样面包都很好吃……对了,小黑。你要吃吃看吗?」
我忍不住点头响应店长。
好奇心蠢蠢欲动。这个叫咖哩面包的料理,究竟是什么味道?不晓得是不是和鸡肉咖哩一样美味?
将十二个咖哩面包全部炸好后,店长将咖哩面包装在垫了吸油纸的餐篮里,把表面还隐约发出「滋滋」声的料理端到桌上。
「哇啊……!」
一旁的阿蕾塔见状,立刻睁大眼睛,露出笑容。
「饮料是优格奶昔。喝完后可以再自己倒。」
店长将三个装了白色透明液体的玻璃杯放到我们面前,在一旁另外摆了一个装着相同液体的水壶。
「虽然咖哩面包冷了也很好吃,但还是趁热吃最棒。快点过来吃吧……那么,我开动了。」
「魔族之神。感谢您今天也赐给我美味的食物!」
餐点都准备好后,阿蕾塔立刻简短地祈祷,然后将手伸向咖哩面包。
「好烫!好辣……可是好好吃。」
即使不断吐出嘴里的热气,并因为烫到嘴巴而稍微泛泪,阿蕾塔仍率直地称赞咖哩面包的味道。
「……嗯,木村先生那里的咖哩面包,果然还是刚炸好的最棒。」
店长似乎很习惯吃咖哩面包,所以没被烫到。
看过他们的吃相后,我也开始产生兴趣。
我伸手拿了一个咖哩面包。
刚炸好的咖哩面包摸起来有点烫,并散发出掺杂淡淡咖哩香的炸面粉香味。
我享受着那股香气,将咖哩面包送进嘴里。
伴随着酥脆的口感,用来包覆馅料、略带油腻的面包外皮在嘴里弹开。咖哩面包的外皮比面衣厚,表面咬起来有点硬,内部则是非常柔软。
面粉和油本身的细微甜味,瞬间被里面的馅料盖过。
咖哩。
令我爱到难以自拔、拥有迷人辣味的酱汁,抵销了面包本身的甜味,一口气将味道转变为辣味。
这种将切碎的牛肉、草类和其他植物的根茎炖煮到接近融化后,再加入植物种子的粉煮得浓稠的咖哩,不像我喜欢的鸡肉咖哩那么辣。
整体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鸡肉咖哩。
……不过。
「咖哩面包果然还是刚炸好的最棒。」
「是啊……我可以再吃一个吗?」
就这样坐视眼前的两人把那些料理吃完,还是有点可惜。
于是我也伸手拿了第二个咖哩面包。
确保自己有得吃后,我喝了一口白色液体……店长准备的优格奶昔。
酸酸甜甜,似乎是用牛奶发酵制成的饮料,在冲洗掉咖哩的风味后流入胃里。
——这样又能继续享用咖哩面包了。
等咖哩面包的
余韵消失,做好吃新咖哩面包的准备后,我再次咬了一口咖哩面包。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所有咖哩面包被吃完。
「那么,下星期也要麻烦你啰。」
用完餐后,我的一天就结束了。
吃完剩下的鸡肉咖哩,完成我与店长的契约后,又到了返回天空尽头的时间。
阿蕾塔也脱下店里准备的衣服,换成平常穿的服装,她收下分别装着银币与一种叫「饼干」的点心的袋子,准备回家。
「好的!我一定会到……小黑回家时也要小心点喔。」
回去时,阿蕾塔对我如此说道。
这是不必要的担心。我居住的天空尽头,就只有我一个生物,而且在那个世界,也很少有事物能伤害得了我。
——我知道了。阿蕾塔也路上小心。
但我刻意不纠正,直接如此响应。
这样的感觉,意外地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