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禁止的理由

1

终于来到最后一天的晚上。

隔著一扇薄薄的门,我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那水声比雨声还要温柔,而且还带著一种温度。是的,这是淋浴的水声。

〈继承〉好像必须在「身心清净的状态」下进行,所以那个……雪羽她正在浴室里淋浴。

虽然宿舍里也有大澡堂,但每个房间里也都备有浴室。雪羽因为想集中精神,因此选择在房间里淋浴。

虽然我能明白澡堂里还会有其他人来来去去,难以集中精神……。

可是这种时候,等在外面的男生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从雪羽进去后就一直正襟危坐,总觉得不这样就静不下来。

一直以来,雪羽似乎也一直于〈继承〉前,在房间里淋浴净身。因为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挑战〈继承〉仪式,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顺带一提,〈继承〉只需要魔女在场就好,使魔不用同行。虽说在旁边看也没有关系,但却没有必要性,反而还会影响魔女的注意力。

只要进行仪式时旁边有别人,多少都会紧张。和净身的道理一样,一个人比较能够集中精神。

——但为什么我却要在这里等雪羽呢?

「如果君生你想去的话,那就一起去。」

都是她突然说了这种话。

这种兜圈子的讲话方式很有雪羽的特色,也许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多少有一点不安吧…?

……回家路上,雪羽到底为什么会哭呢?

该不会是……觉得今天〈继承〉依旧会失败……所以才……。

「久等了。」

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在见到走出浴室的雪羽时,全都消失得一乾二净。

仅能屏气凝神地看著雪羽她那刚洗完澡、有些发红的身体。

泛著樱色的身躯,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外人的害羞女孩脸颊一般。肌肤光滑有弹性,彷佛能弹开水滴似的。

可在她庄严肃穆的神情下,上述那些都显得无足轻重。

她看起来就像在瀑布修行的圣者,浑身都充满著庄严的神性。

如果说平常的雪羽是众星光辉所聚集的奇迹,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要将这份奇迹回馈给众星,清净出尘的大地巫女。

此种情况下,我只能吐出一句话。

「——我在此等候您,我的主人。」

身为她忠实的臣属,此时该说且能说的,就只有这个了。

雪羽脸上虽然浮现一抹苦笑,却还是对我默默点头致意。

她的反应令我放下心中的大石。

刚才的胡思乱想,一定只是我想太多。

终于来到期限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次〈星系仪式〉即将开始!

〈继承〉会在学校里某个场所进行。

因为那个地方离女生宿舍有一点距离,我们得走一阵子才会到。从这里出发的话,应该从校内中庭穿过去会比较快?

为了防备有人偷袭的状况,等一下会由我来领路。因此我正在脑海中描绘行进路线。

「雪羽?」

我一回头,才发现她竟然没有跟上来。

正确来说,她根本还未踏出房间一步。

「你怎么了?」

雪羽看著自己的脚尖,我一开口问,她就立刻冲回房里。

我连忙追上,接著雪羽又把自己关进浴室。

「别过来!」

伴随著雪羽的吶喊,浴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为什么我没办法直接问出口……。

「……拜托,不要靠近我……」

是因为我发现到雪羽正在哭。

「你到……那边去。」

雪羽低哑地说道,雾面玻璃后传来阵阵抽泣声。

巨大的冲击让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最后我背靠著玻璃门板坐下。

过了一阵子才发现,我和雪羽的背只隔著一扇玻璃门。

我们隔著玻璃门,背靠背坐著。

「…………」

「…………」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逝。

我一言不发,就只是坐在那陪她。

「……君生……你还在吗?」

「嗯,我在。」

此时雪羽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振作了几分。

「你这样不行啦,怎么可以在旁边偷听女生哭呢?」

「因为那个嘛,可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到你哭。」

「笨蛋。」

雪羽轻笑了一下。

但声音却依然沉重。

「……我不是说了吗?到那边去啦。」

「你是有说。」

「偶尔也该顺著我呀。你不是我的使魔吗?」

「…………」

「……你有没有在听?」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就这样听我讲。」

对于雪羽的命令,我回答了「是」。

「应该是我太不像话了。」雪羽接著说道:「君生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终于想通了这一点。」

这个问题比魔女和使魔的关系更为根本。

其实她一直以来,「一次都没有完整的进行过〈继承〉仪式」。

雪羽的声音非常沙哑。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每次的〈继承〉都以失败告终……但我现在才终于发现,其实我一次都没有念出仪式最后的咒文。」

只是装做自己进行了〈继承〉仪式,事实上无意识地跳过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

就和璃柚之前说的一样,这个仪式本来就不应该失败。

「……我好害怕,一直很想逃避。」她颤危危地诉说,说她自己根本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和姊姊一样厉害呢?」

姊姊是她的骄傲。

一直以来,姊姊都是她努力的目标。

从小就一直跟在才华洋溢的姊姊身后,拚命追赶著。

但那道背影突然逼近了自己。

妹妹对此恐惧不已。

「第一个不是〈旧家〉出身的十二魔女……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担得起这种重责大任啊?」

这是改写魔术界历史的重大事件。

所以才会——

「……把错都怪到你身上。」

嗫嚅著,几乎快听不到的这句话,是她独白中最沉重的部分。

「还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话……我怎么这么卑鄙!没错,我平常什么都不依赖你是因为……我很害怕,一直都很怕。虽然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现在明白了。我……我……」

一滴眼泪掉到地板上。

「我一直很怕,要是你哪天突然活跃了起来怎么办……!」

声音里带著浓浓的哭意。

「这样就会被大家知道其实我很没用……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

就像一旦哭了出来后就再也没办法忍耐一样,雪羽不停地反覆道歉。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不停不停地重复。

「我、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好高兴君生愿意和我约会……所以觉得这次非得成功不可……这样一想我才终于发现,发现我从来没有一次完整的进行过〈继承〉仪式!」

这就是雪羽的告白。

等她终于讲完,我问道。

「你说完了?」

「……说完了。」

「嗯,那你稍等一下,现在突然有点急事。」

从宿舍这边可以看见我们班的教室,而那也是从宿舍到仪式场所的必经之路。

我在教室里发现了人影。

那瞬间,至今发生过的各个片段都连起来了,这让我得到一个结论。

雪羽她并未发现我远远观察著昏暗的教室,因此对我刚才的话非常困惑。

我这么告诉她:「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完成〈继承〉仪式吧。」

「啊……?」

「你可是我的主人呢。虽然在我回来之前,你应该就解决掉这点小事了。」

「你、你在说什么……?」

「雪羽,你听好。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想得那么卑微,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你姊是什么关系,但我眼中的你,是一个努力不让最尊敬的姊姊蒙羞、高洁的魔女。」

「……你不……生气吗?我可是一直把你……!」

「生气?我该生什么气?使魔向来都『以成为守护主人的盾为荣』。我高兴得很,因为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能够成为你心灵的后盾。」

「…………」

「——雪羽,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都这么没用的。」

「嗄?」

「无论何时,我都会像现在这样没用,绝对不会活跃。」

我终于明白了,我很庆幸能听到她的告白。

平常的我总被说是没用的使魔,谁也不会对我有任何期待。

因为每个人都不觉得我会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但她却一直恐惧著这一点。

反过来说,这不是代表著一件事吗?

这女孩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相信我。

「虽然我真的很没用,但我一定会保护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使魔。」

正因为这样,我一定得告诉她。

「——回来之后你能听我说吗?我答应成为你的使魔的理由。」

我起身准备离开房间。此时,平时总是紧闭的一道门打开了。

「等、等一下啊!等!等……」

「怎么啦?雪羽。」

「谢谢你……君生。」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喊我『君生』。」

一听我这么说,雪羽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

「咦?」

「——我是君生,是射手座的十二魔女——东雪羽的〈使魔〉。」

这就像骑士对女王单膝下跪的宣示一般。

「我以这个名字<君生>为荣。」

这个名字,同时也是我身为「没用使魔」的证据。

2

我的目的地是教室。

我们的教室位于——为了进行〈继承〉仪式,雪羽离开宿舍后一定会经过的必经之路上。

我开口和教室里的人打招呼。

「嗨,璃柚。」

「喔,是小君呀。啊,一想到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就有点坐立难安,所以才跑到这里来等——」

「——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一件事?」

我打断了她的话,稍微有点犹豫的开口询问。

「你接近雪羽的目的——因为你是〈旧家〉的人,所以才要袭击她吗?」

说出真相的那瞬间,我彷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那是让人怎么样都无法喜欢上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

「难道非要我讲清楚不可?我真的很不想把你当成犯人啊。」

「你为什么会那样觉得?」

「为什么?要说为什么哪……」

这个问题再简单也不过了。

「那当然是因为,你是她『朋友』啊。」

「……这根本不成理由。」

「是吗?」

「…………」

「……那我就来跟你讲道理。你之前不是有说过?『〈继承〉本来就不该失败』。本来的确是那样子没错,但雪羽却一直没有成功。真的没办法成功。」

可是『她们』却不这么认为。

她们认为应该是有什么阻碍,导致〈继承〉的时间延后。

为了找出那个理由,才会有之前副班长夜袭雪羽的事情发生。

「最后终于确信了东雪羽的〈继承〉真的并不顺利。」

这也是为什么璃柚会对我撒那样的谎,目的是要让我著急,好让她们摸清事实。就算我发现她在说谎,也可以用「我搞错了」一句话打发掉。

「接下来你们发现了身分不明的使魔,因此才暂时按兵不动。而让我确信的原因就是你啊,璃柚。总是和我们在一起的就只有你了!」

「……就算不是我,只要偷偷监视你们,不就可以知道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么在副班长发动奇袭的隔天,为什么你会知道『昨天雪羽很晚才睡著』这件事呢?」

「咦……?」

「前一晚的事情,你不是听我说了才知道的?」

「是、是吗?小君你没有说吗?」

「不好意思,我并没怎么提那天晚上的事,在我讲到我要住雪羽房间之后就含糊带过了。」

「呃……」

「——个人猜测,某人告诉了你这个情报,结果你一下子搞混,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实际上,知道那件事的只有我和雪羽,另外就是当天潜入我们房里的副班长。」

璃柚很明显地被我震慑住,于是我趁胜追击。

「如果你还想装蒜的话,我就再说一点好了。我曾经调查过,虽然因为血缘实在太远,导致几乎没有人知道,但斑保家可是实实在在的旧家家族。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斑保璃柚』?」

「……真抱歉,『君月秋生同学』。」语毕,璃柚的指尖滑过空中。

伴随著再熟悉不过的铃声。

在她描绘出某个星座的同时,也进行了吟唱。

「——魔术展开<迎战的号角>。」

璃柚的手开始晃动。

我想我这比喻一定很奇怪,但一下子也找不到别的词汇能形容。

「我对你们撒了谎,其实我早就已经是〈魔女〉了。」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火焰,很快地漫出她的掌心,这是火焰的魔术。

「别在意那种小事嘛,璃柚。我其实也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和璃柚分别站在教室的两端。

就像现在我们之间产生的距离一般。

——那段距离。

「咦……!」

我一瞬间就逼近了璃柚,速度快得引起她的惊叹。

「很抱歉,别觉得我还是平常的我。」

我很清楚,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技巧,才能在和魔女的对战中取得优势。因为魔女在魔术完成的那一瞬间,也完成了她们的攻击。

那么只要不给她们吟唱咒语的时间——魔女就不再是威胁了。

「唔……」

璃柚痛苦挣扎著,要对我掷出火球。

「——没有用的。」

我已经先发制人。就算现在攻击,火球也没办法烧到我身上。

璃柚她应该没有使魔,没有人出来妨碍我,我箝制住璃柚垂在身旁的手。

「我已经让雪羽从别的路过去了。虽然有点远,但就算不通过这里,也有其他路可以走。」

「你该不会……都看穿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抓住雪羽对吧?因为她和她姊一样『竟然当上了十二魔女』,我有说错吗?」

到此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但我又讲了她们『接下来的打算』。

「接下来你们应该就是要逼问出东卿的所在地,应该是这样吧?」

看到璃柚震惊的表情后我更加肯定,自己没有猜错。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你们旧家应该还没抓到东卿。如果你们已经控制住她的话,大可不必这样偷偷摸摸,正大光明地找个理由把雪羽抓起来就好。再怎么说,你们可是〈旧家〉啊。」

不能这么做,就代表她们让东卿给跑了。不管能不能从妹妹口中问出东卿的下落,只要迂回地使出这些手段,让东卿明白她们的目的就够了。

「……你真的是……君月秋生吗?」

璃柚的表情有些扭曲。

「这是、什么样的存在感……和我知道的你简直不像同一人。光是待在这里,就快要被你的气势压倒……」

……所以我才不喜欢使出真正的实力。

「好厉害啊。大家都拿你当傻瓜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强。」

「……」

「但是——区区使魔是不可能战胜魔女的!」

瞬间,璃柚深吸一口气。

接著出现的,是扑天盖地的熊熊烈火。

璃柚口中喷出的火焰漩涡,将我整个吞没。

「守护东雪羽、身分未明的使魔动作应该很迅速。都已经有这样的报告了,我怎么可能会一点防范都没有?」

手上的火球是个圈套。

既然速度比不过的话,那就想办法减少吟唱时间,预先念好咒文。

非常漂亮的战术。

但确信自己已经获胜的火焰魔女却看到——

应当要席卷向牺牲者的火焰,却在前一秒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我的《龙炎息》竟然没有用……!」

〈天龙座/Dragon〉是火焰的支配者。

八十八星座中擅于操纵火焰的星座并不少,但〈天龙座/Dragon〉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从她刚才一挣脱后就能够迅速发出火墙,确保和我之间的距离就可看出,她能自由自在地操纵火焰,真不愧是火焰的支配者。

「但真的很抱歉,璃柚,这招对我行不通。」

「就凭你手上那把什么都切不动的短剑,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吗?」

如同璃柚所言,我手中的短剑就是被雪羽批评派不上用场,甚至根本没有开锋的短剑。

「切不动?你说它?这误会可大了,璃柚。」

无视于眼前那道越来越厚实的火墙,我向前踏出了一步。

手中的短剑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刀身细长,刀刃十分锐利,无论单手或双手使用都能轻松对应。短剑须臾之间已成了一把锋利的万用剑。

原本宛如装饰品的模样已不复见。

「这把剑不只能拿来砍魔女,就连魔术也可以轻松应付。」

我一剑挥下去,如同我的宣言。

它砍中的是璃柚放出的火墙。

「——《魔术切断/saber》——」

更正确一点来说,它斩断的,是她的〈魔术〉。

3

——〈天龙座/Dragon〉魔女斑保璃柚的脑海里,忆起了一件事。

君月秋生<君生>刚刚使出的,究竟是什么?

与其说是想起来,不如说是终于想到了。

因为答案埋在记忆中图书馆的深处,不是说想就能够想起来的。

那是〈禁咒〉。

相关文献就藏在图书馆里最隐密的地方,平常绝对不会有人进出的房间。

那是「因为太过危险才被封印的魔术」,也是「因为各种理由并未流传下来的魔术」。禁咒就是指「消失在历史中」的魔术。

总而言之,这些魔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在禁咒里,存在著一种「能够斩断魔术的魔术」。

流传至今的资料,只有寥寥数句而已。而在她有权限能够阅览的书籍中,也不可能有详尽的记载,因此她并不是很瞭解,但这肯定是那个魔术。

君月秋生<君生>操纵的是〈禁咒〉。

自己的魔术并不是无效,而是「没有打中君生」。

被那把改变了形状的剑给斩断了。

竟然有人使出了不应该存在于现代的魔术。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能说明他刚刚的行为。

也就是说,君生并不是〈使魔〉。

「被星辰选上的人是〈魔女〉。」

但他是世界上应该不存在的——

「〈魔术师〉。」

而且他操纵的是——

「〈禁咒〉。」

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真强,君生。」

璃柚面朝上倒在地上,应该暂时都无法动弹。

我的短剑在变化成万用剑的形状时,能够发挥出《魔术切断/saber》的效果。

无论是火焰或电击,只要是由魔术所产生的一切,不管有形或无形都能够一剑使魔术化为虚有,〈禁咒〉的效果就是这么惊人。

所以万用剑拿来对付魔女也是很惊人的利器。

那就是在不伤害人体的情况之下,斩断魔女体内的力量。

「璃柚,请回答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接近雪羽?」

「…………」

「璃柚……」

「你真的很强。但无论你再怎么强……也不可能胜过那个人!」

「那个人?」

「嗯,我的主人。」

主人……?

「你该不会是受到胁迫,才做出这种事情……?」

「……你怎么还在说那种话?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刺探东雪羽的情况,才会接近她的。」

「…………」

「会跟你有交情,也只是因为你是她的使魔,完全没有其他意义。」

「……是这样吗?」

过了一阵子我才发现,我正死死地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太无聊了。」

「咦?」

「我说你们实在是太无聊了!雪羽她姊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赏了旧家狠狠一巴掌而已啊!你们这些高傲自大又嚣张的旧家人!不过是这点小事——」

「这点小事?这可是有罪的呢。」

「罪?那算什么罪?」

「这是『窃取荣光』之罪。」

「你这家伙……」

「无论何时,荣光应该都只归属于旧家。可那个罪孽深重的魔女竟然强行夺走了专属于旧家的荣耀!此罪严重异常,也是最受旧家唾弃的罪行!」

璃柚又继续说道。

「——她最可恨的一点,就在于赋予凡人梦想。让那些凡人痴心妄想,一天到晚做著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没有旧家血统,也敢肖想君临魔术界的顶点吗?」

「你少说蠢话了!那雪羽又做了什么?她不过是从她姊那里继承了十二魔女之位而已呀!」

「没错,她继承了……她继承了她姊姊所犯下的『罪孽』。」

「你……说什么鬼话……」

「你真是不明白啊,那些事情都不是重点。」

「什么?」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些根本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她伤害了〈旧家〉的尊严。不过是个普通魔术家庭出身的小小凡人,竟然敢让〈旧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什么啊?你们旧家是王族吗?」

「没错,旧家正是魔术界的王族!」

此时,远方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光强烈得彷佛能劈开夜空,也像是天上群星为了地上人们特别搭建的桥梁,那是一条由光之丝线所编织而成的光辉大道。

「看来东雪羽的〈继承〉终于成功了。」

璃柚的一句话,肯定了我正在内心臆测的事情。

那就是〈星系仪式〉成功的证据。

雪羽已经继承了〈印记〉,正式成为〈射手座/Sagittarius〉的魔女。

「太可惜了,璃柚,这样你们旧家的阴谋就失败了。」

「是呀!」

「……?」

她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在意。璃柚看起来丝毫没有觉得可惜的样子……感觉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该不会……!」

我终于发现自己错在哪里。

正好相反啊!一切都搞错了。

旧家的目的,不是妨碍雪羽的〈继承〉。

「你好像发现了呢。没错,我们的目的是要让〈继承〉尽快成功。」

因为雪羽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完成整个〈继承〉仪式。

虽然有尝试,但她却总是下意识地跳过最后一个步骤。这在旧家人眼中,看来就是「拖延〈继承〉的时间」。

就是因为这样,旧家才会想让雪羽著急,进而对雪羽发动各种攻击。而那也是副班长——黑川真澄美被赋予的使命。

旧家这么急著想让〈继承〉成功的理由是——

「你们从一开始,就在等〈印记〉完成的那一刻……!」

「没错,因为我们要夺走祂。我会在这里,目的是不让仪式受到妨碍。虽然仪式还没开始,我们就打起来了。」

旧家真正的目的,是〈继承〉成功之后物质化的〈印记〉。

但〈印记〉是只有被十二星座选上的魔女才能够使用的特别力量,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夺取。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十二星座的第一个星座,被赋予「保管印记」使命的星座。

可以「保管」,就代表有办法「夺取」。

「所以我呼唤了她。就算是你,也一定不可能胜过我的主人。」

铃声响起的同时,窗边出现了人影。

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银芒的手炼上系著铃铛——我吓了一跳。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如果像璃柚所言,〈旧家〉真的是王,那就会有军队存在。

这支军队是由比什么都要强悍、比谁都要勇敢、决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并且对旧家付出绝对忠诚的骑士们组成的,他们是魔术界<世界上>最强的军队。

「你,是……。」

如此一来,为了守护王家的威严,就会派出宣判罪刑的使者。

「——魔术师。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存在。」

「班……长。」

来人是牡羊座的魔女,焰悠里——!

「原来如此,在那柄剑里写入了〈禁咒〉啊。」

班长看了我手上的万用剑一眼。

「切断魔术,也就是能够进行『魔力的切断』,是因为那把剑有相当于〈禁咒〉的效果。我想想,那应该是……《魔术切断/saber》没错吧。」

「……!」

〈魔术〉必须透过与星辰对话才能成立。

Ⅰ——术者向契约星座发动魔术的邀请。

Ⅱ——契约星座会传送相应的魔术式给术者。(为了缩短这时所产生的「时间差」,因此才需要吟唱咒文)

Ⅲ——术者收到魔术式后,消耗自己体内的魔力施展魔术。

这是魔术发动的基础流程,但要是这时术者体内没有魔力了呢?

理所当然,魔术将无法发动。

魔力对于施展魔术的人而言,就像血液一样重要,是维持性命的泉源。

要是魔力的流动,暂时被某种东西遮断的话——?

「所以魔女才会无法动弹。同理,已经放出的魔术会消失无踪——就算术式已经完成,但没有魔力也毫无意义。原来如此,虽然《魔术切断/saber》施展出来的效果只是暂时性的,但拿来对付魔女绰绰有余。」

……噢,被看穿了吗?……明明就只瞥了那么一眼?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有办法斩断〈牡羊座/Aries〉的火焰吗?」

火焰——?

令人吃惊的是,班长发出的攻击也是火焰。

和璃柚的火焰不同,她的火焰泛著苍蓝色的光芒,但不管哪一种,我的剑都能轻易斩断。

之前斩〈天龙座/Dragon〉的火焰时,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可是这把剑连火焰支配者〈天龙座/Dragon〉的火都能轻松应付,就更别提其他人发出的火焰了。

——明明应该是如此才对。

「咦……?」

『没切到』!?

没办法切断,只是『弹开』而已?

「不可能……!」

我再度提起剑,迎向班长的苍焰,令人沮丧的是,结果并没有改变。

根本切不动,连火焰尖端都没有一丝损伤。

很硬——不对。

「这火怎么……这么『沉重』啊!?」

「这代表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明白和十二魔女为敌代表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拥有印记』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别说要「切断」了,连刀刃都插不进去!

「没办法切断对吧?我这《苍炎/Mesarthim》的燃料,可是我自己啊!」

一听到她的话,我就明白了。

为什么人们会说「被普通星座选上的少女,绝对无法和十二魔女比拟」。

「〈牡羊座/Aries〉的火焰是燃烧自我的火焰。不是其他任何东西,而是自己本身,这代表的是魔力绝对不会离开我的身体。」

那火焰的确是由她身上延伸而出,并没有离开她一丝半点。

「就算是你引以为豪的〈禁咒〉,也没办法完全断绝魔力。」

虽然〈天龙座/Dragon〉被称为「火焰支配者」,但并不代表祂就是火焰之王。

支配者不过是更强大之支配者的影子。就好像以为叫魔王的敌人就是最终boss,没想到祂背后还有大魔王在等著你。

君临烈焰世界顶点的,是苍蓝灼热之帝。

「这就是十二魔女的实力,你的剑充其量也只不过能斩断普通魔女的魔力罢了。」

眼前的一切,告诉我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能够隐藏自己的力量到今天,都是因为那把剑在原本短剑型态时所拥有的效果吧?」

我最后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地被揭开。

被雪羽嘲笑说「只是一块铁」的短剑。

但正因为这把短剑尚未开锋——无法作为武器使用,就是它最大的作用。

「那把短剑上有著和《魔术切断/saber》不一样的禁咒效果,也就是《存在切断/thief》,对不对?」

事实就是如此,这把短剑很钝,刀刃根本无法对任何事物造成伤害。

但它的作用,是抹杀佩戴上它的人的存在。

「举例来说,好比是你明明就站在那里,但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因为那把短剑切断了你的存在,只需要一个动作。」

……我除了佩服,还能怎么办呢?

「当它离开剑鞘时,正确来说是『为了战斗』离鞘时。当你为了战斗拔出那把短刀,它就会发挥《存在切断/thief》的作用。」

然后就没有人能发现我的存在。

它的效果是:虽然眼睛能够捕捉到我,但没办法知道我是谁,另外一点是就算听到我的声音,也没办法联想到记忆中的任何人。

「那个动作就像开关一样,从它出鞘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魔术师〉。现在可能因为某种意外,导致《存在切断/thief》并未发挥出它的效果。」

真是太绝望了,我只有承认。

「《存在切断/thief》的短剑加上《魔术切断/saber》的万用剑……也就是说你是以剑的伸缩来分别使用不同的禁咒。应该可以称为〈禁咒剑〉吧?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东西。但也正因为如此,平时你才会一直隐藏自己的力量——」

「……嗯,大致上都没错。」

原来魔女是这么惊人的存在。

其中的佼佼者——十二魔女,究竟能够带来多少奇迹?

……我深刻地认识到十二魔女的恐怖。

「大致上?啊啊,的确,你一直隐藏剑的力量,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我刚才所说的吧?因为那种力量是触犯〈魔法〉的行为。」

没错,星辰会选择的永远只有女孩子,这在〈魔法〉中有记载。里面关于男人的叙述连半条都没有。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过会有男魔术师的存在。

但如果出现了男魔术师又会怎样?

答案很明显。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行』。」

我对魔术界而言是个异端。

「非常可惜,你是罪人——魔术师。禁咒使,君月秋生。」

紧接著,我就被从她手上窜出来的青白劫火完全笼罩。

「——愿你一路平安——」

第二个火焰魔女,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下。

用她冰冷且毫无温度的眼神,和失去意识的我道别。

4

执行星辰仪式的地方在〈天文台/星盘〉。

这座石砌的建筑就矗立在学校一角,看起来就像神殿一样。

内部是球形的,天花板、墙壁、地板各处都绘满了星图。

所以进行〈继承〉的地点,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的宇宙。

数分钟前,在这里发生了一件事。

「开始进行〈星系仪式〉。」

雪羽终于抵达〈天文台/星盘〉。仪式本来就不应该失败,整个过程其实相当简单。

只是向自己的契约星座宣誓而已。

但对她而言,宣誓比任何事情都要困难。

一旦开口宣誓,自己就会踏上和姊姊相同的路。像自己这么没用的妹妹,怎么有办法和姊姊比肩?

因此她一直没办法把这段宣誓文咏唱到最后。

现在因为有人发誓说要「守护」她。

所以她也要发誓。

发誓自己不会愧对他的誓言,勇敢面对自己的星座。

「吾是这一代的〈射手座/Sagittarius〉魔女东雪羽。吾发誓,人马宫即是吾。吾将吾名刻印于其上。故吾在此与人马合而为一——」

雪羽立刻就确信,自己和星座产生了连结。

夜空中出现了和平常的星轨不同的道路,就像一条黄金拱桥。

她凭直觉就知道,那是连接自己和印记的轨道。

而在光芒的漩涡中出现了一个物体。

「这就是……我的〈印记〉……」

印记本来是无形的存在,因此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会物质化。

至于会显现成什么形状则是因星座而异。据说是由魔女和星座联系的方式来决定的。

〈射手座/Sagittarius〉的印记是「弓」的形状。

彷佛是以星辰为原料锻炼而成一般,极为光彩夺目。

雪羽伸出手紧紧握住印记,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

成功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想要把这份喜悦,在第一时间和某人分享。

「——那就是〈射手座/Sagittarius〉的印记吗?」

此时铃声一响,突然出现了一抹苍幽的火焰。

「焰……同学?」

雪羽立刻和自己班上的班长——焰悠里保持了一段距离。

简直像是对峙一般,有些远的距离。

「……判断得很正确。」

雪羽注意到了,来者是「敌人」。

这份直觉是由于她总是敌视旧家才会产生。

「看来我不需要多费唇舌了,你完成的印记将由旧家回收。」

「『回收』……啊。如果我说不要呢?」

「——我也不反对以暴力执行。」

悠里冷静而大胆地说完这句话。

「哼……哈哈、哈哈哈……!」

回答她的是雪羽按耐不住的笑声。

「来的正好!这下不就能毫不客气的修理旧家了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并没有完全掌握你对旧家的态度啊,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种反应,我是否该夸赞你呢?」

无言的对峙只有一瞬间。

「先发制人——!」

就算箭搭上弓的那瞬间,也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隐矢/胜利之矢》——」

雪羽高速射出的那一箭,让空气为之迸裂。

「咦……」

为此发出惊叹的竟然是雪羽本人。

今天施展出来的《隐矢/胜利之矢》,要比以往她使出的任何魔术都要强大,其他魔术完全不能和它相提并论。

那一箭精准无误地飞向悠里,但却被她体内涌出的苍蓝火焰轻易地烧毁了。

「——苍炎——」

这一击像在表示不管看不看得到,对她而言都没有差别。

「原来如此,这就是十二

魔女之间的——〈印记〉持有者之间的战斗吗。」

瞬间理解现在的状况,消化然后吸收,立刻将失败化为下次攻击的养分。

正常来说,这一连串的流程不会进行的很顺畅,可这就是雪羽的优势。

她是从姊姊手中接过十二魔女之位的「第二个天才」,实力异常优秀。

今天她可以放心地相信自己。

因为有「他」支持自己。

刚刚那一发攻击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只不过是「拿到印记之后,总之先试著攻击看看」罢了。

好戏现在才正要开始——

「接招吧!〈牡羊座/Aries〉!我会打到让你连睡前要数的羊都一匹不剩!」

究竟是何时填装上「子弹」的呢?

如果要想像东雪羽她把箭一根根搭上弓的模样,一定很快就会被她的『速度』给远远拋下。

擅于《高速言语》的美称并非浪得虚名。

感觉跟一开始子弹就装好的「枪」还比较接近。

枪也不是指一般一次只能打一发的手枪,更不是几十发子弹打完就需要重新填装的来福枪,而是机关枪。

就算是机关枪,也总有发射完的时候。

雪羽的攻击简直就超越了机关枪,能够一直不间断地攻击,直到永远。

「哼,我想赶快去告诉那家伙我成功了说。竟然敢来捣乱,就要有相对的觉悟啊。」

女孩小声地在嘴里偷偷念著什么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让人完全无法想像这个人正在操纵威力惊人的魔术。

但和她对峙的魔女,也是极有天赋的对手。

她取出了一支「杖」,就像牧羊人手中的牧羊杖,这是牡羊座的〈印记〉。

「东同学,你对羊有什么样的印象呢?是温顺、听话,只能被人类饲养的弱小动物吗?」

「哎呀,你想说不是这样吗?」

「不,没有错。『羊』啊,可是从远古开始就被当作祭品,拋入火中的兽类。」

那瞬间,以悠里为中心,四周热气开始肆虐。

有点类似〈天龙座/Dragon〉使出的火墙,却又不是「墙」,就像是一根巨大的「柱子」。

不对,这是矗立在此的「塔」。

「——《菲里克索斯之塔》——」

无论飞来的箭矢有多少,一旦碰到这座塔就会被吞噬。

「〈牡羊座/Aries〉的火焰是以自己为祭品——也因为如此,才能比任何人都了解火焰的炽热,进而掌管火焰。只要我站在烈焰里的一天,就不可能受到任何伤害。」

「也就是『绝对防御』啰?」

「你觉得拿到〈印记〉之后,就能站上和我对等的高度了吗?」

十二魔女在拿到印记之后,才能发挥真正的本领。

但是雪羽才刚刚取得印记,和熟知印记一切的悠里之间,有著一道无法轻易跨越的鸿沟。

两者的实力明显有差距,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追赶得上的。

「没错。所以呢?」

任谁来看,都是一场没有希望的战斗,但雪羽却笑了。

「他和我说过,说『他知道』、说『知道我是一个努力不要让最尊敬的姊姊蒙羞、高洁的魔女』……他说我是『高洁的魔女』呢。」

「……你在说什么?」

「对等的高度?我才没那么想,你才是别小看我了啊。」

雪羽笑了,然后继续说道。

「——我比你强。」

……这句话才是比什么都要好笑的大笑话。

真是乱来。

不对,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非常乱来的人。

说是「第一次约会」,想向君生道谢的她。

但她想到的谢礼,竟然需要先克服她最讨厌的东西才能得到。

一般人都会犹豫的状况,她却不一样。

竟然毫无犹豫地直接跳入她最讨厌的东西里面。

君生一直以来都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但那样的君生一旦为她做了什么,她就觉得非得和君生道谢不可。

为了贯彻自己的信条,她不惜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就是这么乱七八糟又爱逞强。

没错。

无论被逼到什么样的绝境之中。

就算『有时候因为太喜欢姊姊了,变得有点软弱』,也决不会选择轻松的逃避之路。

无论何时都贯彻自己的信念,东雪羽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看起来才会如此有魅力。

没错,她的使魔不是说了吗?

别太小看我的主人了。

而下一瞬间,持弓的主人说:「接招吧!」

面对如此大胆的宣言,冰之炎帝还是僵著一张毫无感情的扑克脸。

「你没发现到吗?那你可能要花点时间才能理解了,因为这里的天花板有点高。」

「天花板?」

悠里惊讶地抬头看球型房间的天花板,那上面有星星。

那是描绘星图的地方,和墙壁、地板一样,天花板上也画著满满的星图。

但那些无数的星星现在全带著尖锐的箭矢,正要朝羊落下。

「——《流星雨》——」

简直像流星构成的倾盆大雨。

平常雪羽那无形的箭,是由水的粒子所构成,就像水蒸气一般,很难用肉眼观察。可现在,那些箭清晰可见,因为雪羽增加了箭的质量。悠里头上大量的箭矢,在同一时间直落而下。

数量多到数也数不清。

「根本没必要弄垮『塔』,我要直接从上面击垮你!」

就算是防御近乎铜墙铁壁的〈牡羊座/Aries〉,想要一口气接下如此多攻击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非常精采。」

就算做到这个程度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是十二星座魔女间的战斗。

「的确,你的威力强大得不像是刚刚完成〈印记〉的魔女。我甚至无法确定在历代十二魔女中,是否有人在这个阶段就能驱使如此强大的力量。但〈牡羊座/Aries〉的苍炎是永不间断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穿过它碰到我。」

所有的箭矢倾泻一空。

本该被雨淋湿的羊,却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这样一来,所有准备工作就大功告成。原本还烦恼该怎么逼迫你,好让你使出全力一击。看来我多虑了,真是白白放过了你的使魔。」

「你说、什么……?」

「这是牡羊座的秘术《起始的时代/春分》,夺取他人印记的第一步就是『接受对方的魔术』。我不是说了吗?羊是牺牲的供品啊。」

被将了一军!悠里一开始就是打著这个主意。

但雪羽口中说出的话却相当惊人。

「喂!你对君生做了什么!?」

雪羽对于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并未感到任何一丁点的震惊或绝望。

但她打从内心感到愤怒,为了君生。

「他现在已经无力再战了。没有〈印记〉的人,根本不可能赢过〈印记〉的持有者。不管他是何等异端的存在,都不会有例外。」

「什么……?」

「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吗?你有个一直保护著你的勇敢使魔呢。」

「…………」

「刚刚那是《高速言语》吗?你和星座对话的速度的确是很快。但你应该注意到了,对于十二魔女,那不过是基本中的基本。就算是普通魔女,只要有点才能,几乎都能办到。」

的确,完全不见悠里有花多少时间在吟唱咒文上。接著她一挥手杖,以她为中心矗立的「塔」随之一分为二。

一边的塔仍旧笼罩著悠里,是防御的关键。

而另一边则包围了雪羽。

「因此对十二魔女而言,〈使魔〉并非咏唱时争取时间的〈盾〉——」

这已经不算是「塔」了。为了彻底拘禁雪羽,另一边的苍焰化为圆形的墙。

「——《坠女星的竞技场》——」

苍炎形状正如其名,宛如「竞技场」一般。

「——而是『武器』!」

那竞技场本身的确是一种武器。

竞技场燃起熊熊大火,聚集成横向回转的漩涡。

四面八方毫无死角。只有上方勉强算的上是破绽,这是和「塔」最大的不同。

但那高度,就连雪羽也无法凭弹跳力逃出。

包围住雪羽的是筒状铁壁,势必有一面能够瞄准雪羽的「背后」。

此时,斑保璃柚的身影出现在雪羽背后的火焰中。

那正是牡羊座的『武器』,可雪羽并未发觉这个事实。

紧接著,苍幽的火焰中骤然混入〈天龙座/Dragon〉的赤红火焰,化为紫色的烈火,团团包围雪羽。

「……差不多该进行《起始的时代/春分》的下一个阶段了。」

确信己方的绝对优势,反噬了猎人的羊轻轻地低喃。

「——你不觉得太心急了吗?」

这突兀的声音,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如果使魔是武器的话,『射手座的武器』可是现在才登场咧。」

来者是满身疮痍的君月秋生<君生>。

真是千钧一发。

几乎是在最后一秒,我才得以救出雪羽。接著为了保护她,持剑站在她身前。

「咕……唔。」

刚才在我身上肆虐的牡羊座苍炎,在我身上留下许多严重的烧伤。

「是……君生吗?」

看起来,悠里刚刚对我很是手下留情啊。大概是为了要留我一条命,充作挑衅雪羽的道具。但苍炎的威力还是强大非常,老实说我很怀疑自己怎么还能活在世上。

我无法再一次从火焰的缝隙里抱著雪羽跳出去,伤得特别重的下半身,几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现在的我,光是站著就已经十分吃力。

「喂,雪羽。你一直很想被你姊认同吧?」

「咦……?」

所以我才一定要说。

「虽然我无法代替你姊,但由我来认同你如何?认同你的努力,认同伟大的魔女——东雪羽的实力。」

「……」

「说啊!我是你的『武器』,我该如何出招呢?」

此时此刻,我需要主人的「命令」。

但雪羽的回答却非常莫名其妙。

「那……你摸摸我的头。」

「……啥?」

「姊姊她一次都没有摸过我的头…………所以战斗结束后你别忘啦!摸摸我的头,说我『做得很好』,好好地夸奖我嘛。」

这就是雪羽的愿望。

被人询问时最先脱口而出,真正的心愿。

而且说「结束之后」,那是通往未来的道路。

「——我知道了,一百次两百次我都会摸的。」

「约好了喔。」

这是信号,我跟雪羽并肩,和班长对峙著。璃柚还隐身在包围著我们的「竞技场」之某处。

果然是这么回事,璃柚那时候说班长是「我的主人」。

而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班长的使魔。

也就是说,班长的使魔就是璃柚。就像戌丸老师那样,身为魔女的同时也是另一个魔女的使魔。

她们两个人身上还配带著相同的铃铛。

「要来了!雪羽!」

热浪再度由我们身后席卷而来。

我掩护著雪羽,勉强躲过攻击,那威力完全不是刚才的赤炎能相比的。

竞技场中左右摇摆著攻击我们的火焰,比刚才璃柚的火焰要强劲许多。

连颜色也变成带著青色的紫色。

之前班长的苍炎几乎没有用于攻击。

恐怕是因为她的苍炎性质只适合防御,并不适合积极的攻击,因为速度太慢了。

这种慢吞吞的攻击对十二魔女很难奏效,因此才需要由身为『武器』的使魔来进行攻击。

此时璃柚的力量不知道增幅了多少倍。

这就是以魔女『武器』身分战斗之使魔,真正的力量。

「……这下麻烦大了。」

刚才救雪羽的时候我就发现,璃柚增强过的火焰因为有〈牡羊座/Aries〉的加持,《魔术切断/saber》也不再生效。

所以就算雪羽用弓箭发动攻击,也会被『绝对防御』的苍炎融化,根本碰不到对方。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雪羽——」

「君生——」

我们背对背准备随时迎战。

这样就没有死角,但也不会有胜算。

只要不打破班长的『绝对防御』,我们就只会渐渐被逼向绝路。

明明面临这种情况,却一点都不觉得背后那人值得信赖。

这一定就是魔女雪羽和使魔君生的战斗方式吧。

但是——

「……雪羽?」

不知何时,再也听不到雪羽的声音。

「雪羽!!」

雪羽她倒在地上。我慌忙抱起她,发现她浑身是汗,还发著高热。呼吸非常微弱,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一继承〈印记〉就马上和十二魔女战斗,而且还施展出那么大的力量……暂时产生某种不好的影响也在情理之中。」

班长的一句话说明了一切。

「你没发现吗?你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

「什……!」

但这家伙!雪羽她竟然还能继续战斗吗?

就那么无法原谅旧家?

又或者是……。

「君生同学,你为什么不逃呢?」

此时班长问了一个相当突兀的问题。

「你真的明白,你身为男性却能使用魔术这件事情,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吗?」

「……这我清楚。我也知道事到如今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我很难战胜你们。」

「我为了要挑衅东雪羽才特意放你走,那应该是你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为什么你却放弃了?」

我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的不是班长,而是她身旁的璃柚。

「……我不想让她们碰面,不想让雪羽看到现在的璃柚。」

「什么……?」

因为我发现璃柚是班长的使魔,更何况她们两人的身影又相偕消失。

「雪羽就算伤心难过,也会死忍著不说出□,我不想看她强忍悲伤的样子。」

但终究是我想太多。

别说璃柚了,她根本连我都看不见。

「……主人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吗?你还真是使魔的优良典范。」

「才不是那样咧,我另有目的。本来,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受制于你们。」

「目的?」

「没错,我有一个非拯救不可的人。就是为此,我才会来这间学校。」

我的将来——继续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长久以来,我一直不停地烦恼著这个问题。

我本来有想去读的学校。

应该说是非去不可的学校。

是的,我本来就应该要到圣亚玛絜丝学园<这里>来的。

以我青梅竹马的使魔身分入学。

不过这条路,在〈城之魔女〉的掠夺下,硬生生被封闭了。

然后大人们就告诉我,以后当个普通人就好,要我在没有魔术的普通世界里活下去。

明明她还活著啊,只是陷入了沉眠而已。

为什么大家都当作她已经死了呢?为什么要说那么冷酷的话呢?说我已经不再是使魔,而且既然已经没有魔女了,那君月家族依旧得被逐出魔术界。

「那么,你为什么要为了东雪羽而留下?」

我被迫走上「普通」的道路,无法反抗的「普通」之路。

但在这时候,机会降临了。

可以拯救她的机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那一天——

「雪羽给了我一个机会。下著雨的那一日,她邀我当她的使魔。

而且我的青梅竹马曾经这么说:『如果你有想要亲近的人,或许可以试著仔细观察他的笑容。笑容不会说谎,能够看出那人最重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观察真实的笑容就会明白。』

而真正的笑容,其实能够让我们瞭解更多更多的事。」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每当雪羽见到璃柚时,她都笑得真诚,那绝对不是虚伪的笑容。」

「……」

「而且璃柚也是如此。」

但事情却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还没有找到让那女孩陷入沉眠的元凶——〈城之魔女〉。

明明知道她就在这所学园里。

也为此,我的体内才沉睡著她的意志。

那家伙的……〈魔女〉的力量。

「……闭嘴!」

我真正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我到这个学园真正的目的——成为雪羽使魔的理由。

我一直一直想坦白,却还是没能告诉她。

「我……我是……!」

璃柚颤抖著的声音传来时,班长动了。

「璃柚!」

班长跑到璃柚身边。

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

「……你们感情还真好。明明在同一个班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讲话啊?」

璃柚眼看著就要哭了出来。

在我眼中看来,她觉得身为背叛者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哭的,所以不停地告诫自己,拚命地忍住眼泪。

而班长就像要包容她的一切,紧紧地拥著璃柚细瘦的肩膀。

看起来简直就像……。

「你们简直就像姊妹似的。」

「……没错,我和璃柚是姊妹。」班长回答。

果真如此,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在保护妹妹,而且两人还戴著一模一样的铃铛。

5

「我是姊姊,璃柚是妹妹。我们是双胞胎。」

可两个人的外表并不相同。

要说像的话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如果说只是姊妹

的话那还能够接受——

「你们是……异卵双胞胎?」

班长点头承认。这样一来,双胞胎也会有不同的外表。

「但我和璃柚没有一起生活。因为被别的家族领养了。」

「她……!?」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的亲生父母都还健在……这在旧家之间很常见。」

〈旧家〉算是魔术界的王者。「王」必须永远君临这个世界的顶点。

旧家是各个古老家族的总称。这些家族几乎都是在魔术世界的黎明期就已经存在了。都是历史悠久的家族,杰出的魔女辈出,每个家族都相当强大。

但在旧家里也有高低尊卑。

可如果尊贵的家族生不出子嗣,或者没有成为魔女,而比较低下的家族却生出了非常优秀的魔女呢?

要是有小孩一出生就被星辰选中了呢?

要是那个星座是伟大的十二星座呢?.

「该不会……」

「是的,我被斑保家当作『献祭的羔羊』送给了焰家。」

焰家在旧家里也算是十分强大的。

另一方面,斑保家已经凋零到快要没人知道她们也是旧家的一员。

「王族」这种存在,必须经由重复这种行为才得以延续。

被拆散的姊妹。

但不论是姊姊对妹妹,还是妹妹对姊姊,彼此都很重视对方。

两个人私底下一直偷偷地见面,小心地不要让大人发现。

她们的秘密基地是一间谁都不会多看一眼、彻底荒废的礼拜堂。

代替礼拜堂已经坏掉的钟,她们的暗号是铃声。

……但这对姊妹在魔术上的才能可说是天差地远。

出身旧家的女孩要是无法成为魔女,将会受到相当悲惨的待遇。

虽说魔术界是母系社会,但无法成为魔女的女孩,可能还比一开始就不可能当上魔女的男孩更加悲惨。

被当成生小孩的工具也不稀奇。

而且拥有高贵血统的旧家女孩们,通常都比较早成熟。一般来说,拥有魔女才能的女孩,通常会在十五~十八岁之间被星辰选上,再早也要到十三、十四岁的青春期才会成为魔女。但有许多旧家的女孩,在小时候就被选上了。

应该说越早被选上的魔女在旧家里的地位就越高。

因为这个缘故,当不上魔女的女孩,立场就越发低落。

这对因为旧家而不得不被拆散的双胞胎妹妹也是如此。

周围的人都一一当上魔女,只有自己踏步不前。原本斑保家的地位就不高,这也使妹妹的处境日益艰难。

而且某一天,她们偷偷见面的事情被焰家的人给发现了。

虽然那时姊姊想尽办法替妹妹说情——

「那些人一直都对璃柚很过分。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一直都在伤害璃柚。」

班长用了「那些人」这个词,而不明说是父母还是兄姊。

「那些……『非要让我赢不可的人』……」

这话讲得很拗口,但却如实的传达出班长的立场。

天帝的事情也是一样的。至今为止所有的十二魔女都是从旧家里选出的话,也就代表〈十二星间战争/Zodiac War〉只是一场旧家内部的权力斗争。

旧家内部绝非一片铁板。除了既定的高低尊卑,还有不断冲突的数个派系。

那么此时就该使出各种权谋伎俩。

班长口中『非要让她赢不可的人』指的是领养她的焰家,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一旁不断鼓吹焰家的人。协助这次计画的副班长,恐怕就是那些家族送进来的帮凶……。

原来班长一直活在这些人的包围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妹妹被星辰选中了。

这对两人而言不知是多么耀眼的希望。

这样妹妹终于也能在旧家占有一席之地——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班长的话断在这里。

「别说了,姊姊。接下来就让我自己说吧。」

璃柚本人接著说了下去,彷佛在说这是自己的责任似的。

「不是那样的,我是勉勉强强,真的是很勉强才被星座选上的。该怎么说好呢?大概是星座可怜我,我才能当上魔女的吧。」

「别说那种蠢话,刚才璃柚和我战斗的时候,你的力量根本就不比其他魔女差嘛!」

「不是那样的。非常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语毕,璃柚展开了魔术。

但出现在她手上的确是比火柴还要可怜的火光,完全不能和刚才的熊熊大火相提并论。

「真正的我根本没办法和你战斗。」

「怎么会…?」

「刚刚的力量,是靠我平时一直隐瞒自己是魔女所得到的力量。好像叫隐匿性?魔术是非常神秘的事物,隐藏起来力量就会多少提高一些。当然那不是真正的实力,用完就没有了。」

璃柚和星座的联系已经微弱到不这么做就无法维持的地步。看著日渐微弱的联系,璃柚总是害怕著哪天就再也没办法和星座对话。

「所以悠里姊姊都是为了我……才会决定要当〈天帝〉的。」

说话的同时,璃柚的脸庞笼罩上一丝阴影。

「……?」

虽然我不懂那个理由,但我明白了班长的决定。

当上天帝就能够拯救妹妹。对天帝而言,要将转弱的星系再度紧紧相连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那也是妹妹「能撑到那时」才有办法。

而此时告诉姊姊「有个好办法」的,竟然是那些「非要让她赢不可的人」。

那个办法是把妹妹当作自己的使魔。这是唯一能够拯救妹妹的办法。

在魔术界,魔女是众人的憧憬。

谁都会向往能够驱使奇迹般魔术的魔女,而且她们还有使魔跟随,所以几乎没有魔女会去当他人使魔,要是有的话也是相当奇特的家伙。

但相对的,也有部分魔女能够因此得救。

魔女成为使魔,主从间又有亲密的血缘关系的话,两个人体内的「魔力」流动可能会相互联系。

魔力是和魔女体内的血液同样重要的东西。

也是施展星座降下的奇迹时,所需要的燃料。

和血肉之躯的生命不同,魔女的第二生命。

而藉由魔力的「联系」,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是藉由分享姊姊的魔力才能够继续当魔女的。要像一般魔女一样施展魔术,平时就需要将力量储存起来才能办到……即使如此,我现在还是魔女。」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和星座的联系早就断绝了。

不,也许早就已经断掉了也不一定。强行连接著璃柚和契约星座的是〈牡羊座/Aries〉深不见底的魔力。

但到底为什么焰家那些人会突然想要帮璃柚呢?

「该不会班长你们会袭击雪羽是……!」

「是的,这是她们告诉我如何拯救璃柚的代价。也是她们要让我在〈天帝〉之争中获得优势的策略。」

班长如此回答。

「姊姊……」

「璃柚,这些事情已经决定了。是我以自己的意志决定的。和你没有关系。」

「但姊姊你其实……」

彷佛要打断璃柚的话,班长踏出了一步。

「当务之急是惩罚令旧家颜面扫地的〈射手座/Sagittarius〉……但为了不让逃亡中的东卿发觉,台面上不能有动作。那些人就是利用了这个情况。所有人都不能出手的情况下,那就有机会偷偷夺走〈印记〉。」

想让班长获胜的人著眼于她「保管印记」的使命。

拥有一个印记就能有那么巨大的威力,那有两个的话又该有多强呢?

能够办到这一点的只有〈牡羊座/Aries〉而已。

「为了如此,还拿出至今一直受到严密管控的《起始的时代/春分》来……」

班长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涩,那是什么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亲爱的妹妹。

仅只是直视她那坚决的目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彷佛被燃烧殆尽了。

我没办法说她有错,无论是谁都没办法责备她。

她们两个仅仅只是彼此相爱而已。

〈旧家〉到底把她们逼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啊……!

「……话扯得太远了。该来回收〈印记〉了。」

班长走近倒在地上的雪羽。

接著将杖的一端碰上掉在地上的弓。紧接著班长不知道吟唱了什么咒文,眼看著那把弓越缩越小。

不,不只是缩小而已,连形状也跟著发生变化。

原本的弓竟然变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变得好像是人马宫的钥匙一样。

「终于来到……第二阶段。」

就算印记发生了变化,却还是没有离开祂的主人。

就像没有经过主人许可的人不可以随便进入房间里面一样,在在显示出「夺取他人印记」是一件多

么困难的事情。

就算是牡羊座,不到危急时也不能使用——

(……慢著!)

此时,我心中突然浮上一个疑惑。

「不到危急时不能使用」就代表「只有危急时刻才可以使用」的意思吧。

虽然有些花时间,但按著顺序施展的话,应该随时都能使出。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就会有人滥用这个魔术。那样就变成凭牡羊座的心情来决定,什么时候是「紧急时刻」。

「不到危急时也不能使用」这代表的不是情感上的问题,而是「牡羊座本身也必须背负相应的风险」这么一回事。

这是否代表这个魔术是需要付出某种「代价」才能完成呢?

「就这样吧……就这样。如此我就能表达我的谢意了。向这次帮了我的那个魔女——〈城之魔女〉——」

……等等。刚刚班长说了什么?

彷佛要证明我刚才的推论是正确的一样。

「咦……?」

这声惊叹不知是出于姊姊还是妹妹。

夺取印记的秘术进行到第三阶段时,璃柚被一个球体给包围住。

正确来说那不是球体。瞬间冒出的那团火光,看起来就像心脏一样。

好像要献出自己心脏那般,鼓动的火焰。

「这该不会是……!」

姊姊发出悲痛的吶喊,施展这个魔术果然有风险。

那个代价是要将魔女身上的魔力燃烧殆尽。

和术者有多少魔力无关。

魔力对魔女而言就像是血液一样重要。因此,使用这个魔术的魔女有死亡的可能性。

如果没有这个觉悟的话就不能使用,这才是非紧急时不能使用,秘术中的秘术。

但为什么?为什么想让班长获胜的那些人要隐瞒这个事实呢?

「是那么……一回事吗……?」

我错愕了。没错,其实有一个办法能够安全的使出这个危险的秘术。

那就是利用这个魔术——牡羊座被赋予这个使命时,魔法界尚不存在的东西就可能办到。

利用〈使魔〉。

使魔的历史相当的浅,甚至可说还很新。

而因为使魔的诞生,魔术界也发生了一些以往从来没有过的问题。

诸如正常运行的事物不再运转。或者是产生了新的规则。〈继承〉开始出现失败的例子也是其中之一。

而能知道的,还有魔女成为另一个魔女的使魔时,主从间如果是近亲,很有可能会使两人的魔力产生联系。

这也就是说。

「让璃柚和你共享魔力……就是为了这一步吗……?」

对于和星座的联系快要消失的妹妹而言,除了共享魔力以外,没有其他得救的办法。两人并不知道的是,如果在魔力共享状态下使用《起始的时代/春分》这个秘术时,付出魔力作为代价的将不再是魔女,而是使魔。

这样的情况下会产生「错误的动作」!

「璃柚……!」

理解一切的班长立刻想要终止这个魔术。

束缚璃柚的那个「心脏」是由班长身上发出的苍炎。不知是否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让她一时慌乱不已——她不应该无法控制自己的苍炎。

「怎么这样……!苍炎竟然不受我的控制!」

这句话令无比炽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下。

「不受控制?这怎么一回事?」

「我、我不知道……苍炎还是以我为燃料在燃烧著,但却不受我的控制了。」

也就是说没办法让苍炎放开璃柚。

「——少开玩笑了!」

我使用有《魔术切断/saber》效果的万用剑砍向苍炎,但依旧起不了作用。

这苍炎似乎违背了班长的意志,连她施展的「绝对防御」这个效果也还在。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班长!告诉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

「班长!」

「没有……办法了。」

班长非常的错愕。身为主人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妹妹被自己的苍炎灼烧。

「一旦沾染上〈牡羊座/Aries〉的火焰就是不死不休……况且我又没办法控制,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苍炎/Mesarthim》了……。」

「什……!」

这样一来,那苍炎连雪羽都——

虽然说才刚刚继承印记,但苍炎却连十二魔女的雪羽全力一击都没能撼动半分。我更不可能办到。

没有任何办法。再度认识到的这个事实令我们无比焦虑。

「……这样、啊。」

我们的对话璃柚都听到了。她被苍炎托在半空中,被当作代价持续燃烧著。

这简直就是苍白的火焰祭坛。

但最让我震惊的不是这个情况,而是团团火焰中璃柚的表情。

「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对啊,为什么我都没有想到呢?为什么她们会要我这个没用的人当姊姊的使魔……她们怎么可能会提出这种建议。」

「璃柚,你……?」

璃柚脸上竟然带著安心的表情。

「我终于明白了。这样姊姊就可以变得更强,又能处理掉碍事的我。嗯,我可以理解了。没错,这样就好。」

璃柚打从心底觉得这样「很好」。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姊姊一直都在替我担心。被焰家领养之后也还一直担心没用的我……我一直没有当上魔女的那段期间,姐姐也一直、一直保护我……」

对璃柚而言,班长是她最爱的姊姊。

就算在人前不能说清道明,但一直都是她最骄傲的姊姊。

「我一直都在扯姊姊的后腿。这次的事情姊姊你一直犹豫到最后一刻吧?不然你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种陷阱……我那温柔的姊姊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样是最好的。」璃柚重复了一遍。

「这样我就能够守护『我引以为傲的姊姊』。对不起喔,姊姊。总是给你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这样一来,姊姊你就自由了。」

「所以我要来完成使魔最后的使命。」

说著,璃柚她放弃了挣扎,任由苍炎消耗她和生命同等重要的魔力。

「……『小君』……」

她的唇微弱的颤抖。

「对不起。我……背叛了你们。践踏了你们的真心……但你还是想救我……谢谢你。」

璃柚闭上了双眼。

「……可能的话……我也想和小雪好好道歉……」

最后响起的是回忆中的铃声。

璃柚的模样——

在我心中,和那一天「因为某个笨蛋的缘故而陷入沉眠」的她重叠了。

所以我决定了。

「住手……!」

体内勃发的炙热感情控制了我。

我飞身奔向璃柚。

「快住手啊啊啊啊!」

我忘记了身上的痛楚。只是奋力地挥舞著手中的剑。

我的剑完全无法对固定祭坛的苍炎造成任何伤害,但我还是继续挥舞著剑。

「璃……柚……?」

班长就这样看著璃柚,愕然的跪到地上。

苍炎已经不受班长的控制,转而向我袭来。我知道这苍炎的威力有多么强大。

是觉得十二魔女<雪羽>实力坚强,就转而攻击相对的弱者吗?但的确是这样没有错,要是被苍炎抓住,我就完蛋了。

在这灼热的皇帝面前,我卑微得如同草芥。

只要它动动小指头就能够把我捏碎。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但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

我很明白,这种攻击根本没有意义,我真的明白。

……我被抓住了,即将迈向苍蓝的死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苍炎彻底侵袭了我,彷佛要将我放入棺材似的,温柔而绝望的指尖。

它终于放开了我,被拋到地上的我像是燃烧殆尽的木炭一样,万用剑也不知在何时变回了短剑的模样。

这次真的……玩完了。

…………。

……嗯…………?什……么?

一瞬间,我觉得面前的苍炎有点不对劲……。

彷佛在颤抖似的,和火光摇曳的方式不太一样,明显和原本不一样……。是我的错觉……?

模糊的视线中,苍炎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异。

啊啊,是啊……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它看起来好像正要脱离班长似的。

(————!)

此时我脑中灵光乍现。

该不……会……。

……不,可是……就算是这样,发现这个也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不寒而栗。

浑身像破布一样的我会勉强睁开眼皮,是因为「眼神对上了」。

『从上空俯视我的某个东西凝视著我』。

充斥著我全身的恶寒,那是战栗。

球型房间的最上层

浮现出巨大的眼晴。

眼球的中心是相当于它的心臓——璃柚所在的祭坛,而狂暴的火焰在上空描绘出眼睛。看来这一切已经超出印记所能解释的范围了,因为上面那个「眼晴」简直就像是快要诞生的「某种东西」的某一部分。

从我身上肆虐过的苍炎从指间开始,这里即将由无限绝望的集合体中诞生的——火焰巨人。

这是加入了射手座印记的影响,〈白羊宫〉和〈人马宫〉的力量被合而为一。

不,这不是加法,甚至不是乘法,两个印记合而为一的效果可怕得无法计算。

这就是「拥有两个印记」带来的结果,想让班长获胜的那些人迫切希望的结果。

拥有这样的力量确实能所向披靡,可是。

(少开玩笑了……那股力量现在根本不受控制啊……!)

当〈人马宫〉完全融入之时,也是巨人完成的时候,到那时我应该会被蒸发、消失得一乾二净吧。

甚至连现在仍旧无法动弹的雪羽她也——!

「喂……班长。」

我敲打著虚软无力的膝盖,辛苦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握那把短剑。

「喂!班长!你振作点啊!」

「咦……?」

我喝斥仍旧一片痴傻的班长。

「离开那里……!现在搞不好还来得及……!」

「……?事到如今你还想用那把短剑做什么?你那《魔术切断/saber》的效果也没办法断绝我的魔力……」

……这真的是最后了,现在我还能够站著,简直就是和魔术相当的奇迹。

「班、长……这把短剑的效果的确就像你之前所说的。但是啊,没有人说它『能交换的刀刃』只有一把啊……。」

「……什么?」

「这把短剑是基础。招唤其他刀刃的一个基础。所以并不是……以短剑和长剑的伸缩来切换两种不同的禁咒……而是在这个基础装上《存在切断/thief》的刀刃、或者装上《魔术切断/saber》的刀刃啊……」

「……怎么可能。你是说还有其他〈禁咒〉的刀刃吗——?」

——是的,所以我开始吟唱。

「魔术展开<迎战的号角>」

但我并没有在空中刻画星座。

因为星空中不存在能够和我这个男人对话的星座。

所以不是连接星轨,而是夜空中其他的座标。

我在空中刻画的是不存在于八十八星座中的轨迹。

那是被封印、关闭、并且遗弃的——星座之墓。

「……这是、什…么…………。」

令火焰之王都忍不住惊叹的原因是因为,我正在做的事情实在太过超乎常轨。

我的全身绑满了锁链。

一、二,三——十?不对,还多著呢,数也数不清,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从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各个方向延展出形形色色的锁链,将我全身上下绑得没有一丝缝隙。

「……原来如此。」

虽然还有些余波未平,但班长终于镇静了下来。

「『那些』就是你能够使用禁咒的理由……这些锁链一根就代表一种〈禁咒〉吗?但禁咒本来应该是被封印的魔术,在受到诅咒的同时被远远拋弃的禁忌。」

终于恢复冷静的班长,我忍不住替她喝采。

她指了指基础的短剑和一条锁链。

「就我所见,已经解开封印的只有《存在切断/thief》和《魔术切断/saber》这两个你已经使用过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看一眼就能够了解到这个地步,你真的太厉害了。班长啊,你运气真的很好。因为你可以见证到,被拋弃到彼端的魔术在现代重新复活的瞬间。」

「……你该不会要解放〈禁咒〉?那可是很困难的。」

「一点也没错,这的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

我拿起「基础」的短剑刺向其中一条锁链。

我把短剑刺入在锁链末端一圈特别大的环里,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扯开那条锁链。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无处不痛彻心扉。

不是电击那种温温吞吞的攻击,这种痛比火烧更炎热,比刀砍更激烈,比死亡更冰冷。但我看见了。

看到闭上双眼的璃柚。

『和那一天的她』重叠了的璃柚。

……还真像啊。

所以我。

「可别小看了我的痛觉啊!」

君月秋生,这种程度就要死要活的话,你还是赶紧死一死吧。

你根本没有喊痛的资格。

别忘了啊!你这垃圾——

……一道门打开了。

那道门通往被时光拋弃的场所。

这是武器库,宇宙的武器库。

这里没有上下之分。在这宇宙般广大的黑暗里,浮在空中的不是星辰,而是无数的武器。

「嗨!〈禁咒〉们,我来了!」

我令人唾弃的问候引发了武器库一阵骚动。

「你怎么又来啦?人类的小鬼头。」「你到底想干嘛!」

真不愧是受到诅咒的武器们,比亡灵还啰嗦。

面对无数回音似的问题,我回答。

「我想干嘛?你们也太没礼貌了吧?我说啊,你们算是什么〈禁咒〉啊?根本就完全派不上用场好不好?真是,到底是有多没用啊。」

瞬间,我激怒了空间里各式各样的武器,气得它们都快要喷火了。

「说话小心点啊!臭小鬼!」、「你知道你跟谁为敌吗?啊!」、「是十二魔女耶!伟大的黄道星座耶!」「你不知道那是白羊宫的魔术吗?」、「我真不敢相信为什么你还能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那个〈牡羊座/Aries〉该不会是偷偷放水吧!」

我无奈地叹息,然后深吸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空气,但这是情绪上的问题。

我绝对不能在这里示弱。

它们是被赋予了武器「形态」、被封印了的〈禁咒〉,不知道被关在这个墓地里多久的时间。

被当作受到诅咒的武器,就这样被拋弃在这里。

我一旦示弱,就会被这些亡者给留在这里,无法离去。

「——吵死了!没用的东西就是没有用啊!你们算是什么〈禁咒〉啊?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太危险才会被关在这里,在我看来你们就一是一群跟不上时代的老番颠!有意见吗你们!」

「你、你这家伙!」、「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跟谁说话?你们果然老人痴呆了啊。耳朵听不清楚还一点用都没有,你们不只是诈欺师,而且还是一群死老头!」

「你竟然敢说我们是诈欺师?人类的小鬼!」

「有什么不对吗?我可是已经奉献〈代价〉给你们了耶?可是你们有帮到我吗?除了诈欺师以外还能是什么啊?啊!」

我出了一口恶气之后,突然安静了片刻。

「——小鬼。」

「干嘛。」

「你该不会忘了吧?和我们的〈契约〉。」

「…………」

「你的身体!眼睛!五脏六腑!骨头!」、「一根头发!甚至一撮骨灰!」、「全部都是我们的祭品!」、「你是我们复活的祭品!」、「是被时光遗弃的我们的供品啊!」

这里是武器库,全宇宙的武器库。

而且还是禁忌的武器库。

被封印、关闭、而且抛弃的武器库。

里面一片黑暗,而且还弄丢了钥匙,不会有任何人造访的武器库。

「那把短剑就是你和我们订定契约的凭证!为了见证你往后的命运,我们才会把封印变弱的《剑者/saber》交给你。但不会有第二次!」

尘封已久的武器们强烈的主张自己还很强大。

但是谁都无法听见它们的吶喊。

所以——

「你应该明白对〈禁咒〉伸手代表著什么意思吧?」

所以才会像这样……吞噬迷途的人类,意图再次站在历史舞台上发光发热。

「怎样!」、「怎么样!」、「——你的回答是?」

「嗯,我没忘啦。」

不对,这里不是什么武器库,只是墓地。而且还沉睡著一群穷凶恶极的亡者。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啊?你们不是每分每秒都在想办法偷吃吗?」

没错,这群家伙盯上了我。

总有一天我会被它们吞噬。透过那把短剑,用他们的爪牙夺取我赖以生存的活力、气力、还有精力。

虽然之前班长所说的几乎百分之百正确,但只有这一点不对。我平常真的使不出任何力量。

除非我「拔出短剑」。

为什么那会变成一个开关呢?因为我为了战斗,和〈禁咒〉们缔结了契约。

所以这时禁咒们不得不遵守「借我力量」这个约定,停下他们的爪牙。这样一来,我才能够驱使君月秋生<我>本来的力量。

到此为止还算好。还算是好的。

「——我们接受你的请求。快点来吧!你在那里磨磨蹭跻个什么劲啊?」

但是要解放新的禁咒就不太妙了。

我的身体会被他们预约。

就像在彰显我身上以后的所有权一样——盖下烙印。

「——那就好!带我去吧!我会陪你走过你短暂的一生!」

〈禁咒〉的分类是依照各自的代码。

曾以盗贼身分驰名的魔女所创造的魔术——《存在切断/thief》的代码是《盗贼/thief》。

模仿传说中连魔术都能斩断的太刀的魔术——《魔术切断/saber》的代码是《剑者/saber》。

而刚才宣誓要跟随我的这个〈禁咒〉是——

「『切断』的刀刃、参式——《骑士/knight》。」

聚拢而来的锁链卷上那把「基础」的短剑。

这是成功的暗号。就算换了刀刃,《存在切断/thief》的效果还会暂时存留。因为新的刀刃还没完全和短剑合而为一。

短剑的刀身越来越长,刀柄的形状也改变,一柄长剑出现了。

但这把剑不同于万用剑。

刀刃较宽,刀身也要短一点。就像是可以成为刀剑基准的——骑士剑。

「咕唔……!」

这次是……「左腕」啊。

左手腕浮起无价值的刻印,那是将自己奉献出去的罪证。

「那是新的〈禁咒〉刀刃……?」

班长屏气凝神的看著我手中的骑士剑。

「但、但是无论是怎样的禁咒,对《苍炎/Mesarthim》都……。」

哈,依照班长看来,我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却还是白费功夫。

但她的看法也是正确的。

十二魔女的存在就是这么令人高山仰止。

矗立在我眼前的苍炎拥有的『绝对防御』还真的是『绝对』的。一般的攻击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一点都没错。不管我召唤出多少禁咒,都没办法得到和十二魔女相同的实力。力量绝对的差异没办法轻易弥平。」

「那你是要……?」

「但是还有其他的办法。雪羽她告诉我『绝对防御是不可能打破的』,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连合十二魔女的力量都没办法抹灭的苍蓝火焰。

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消灭的。

「所以我们不要想著去消灭它,应该要思考『如何将它从班长身上分离出去』才对。」

「分离……?那也不可能……因为它的粮食是我本身……」

这也没有说错,但就算是那种绝对不可能分离的关系。

就像我这男的本来根本不可能使用〈魔术〉。

使用的魔术是〈禁咒〉,这两点都是犯规的。

此时不用这种犯规的能力,更待何时?

「——如果这个禁咒能够将『一』分为二呢?」

「什么?」

没错,打个比方好了。玩游戏的时候会有『装备』。

本来『角色』和『武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但装备到角色身上的瞬间就被当成『角色身上的一部分』。武器将会一直配戴在身上,只要不自行取下就不会分开。

也就是说两者合而为『一』了。

「你还记得吗?之前在餐厅雪羽说过的话。魔女和使魔的关系无论如何都切不断。甚至会和自己相互影响,可说是自己的影子一般。」

没错,就像使魔出现之后,原本不可能失败的〈继承〉却开始出现失败的例子,就像《起始的时代/春分》启动时产生了错误。

使魔和魔女的关系就是如此的密不可分。

现在将使魔当作祭品奉献了,会带来一个原本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结果。

「如果说和你密不可分的《苍炎/Mesarthim》,是班长的另外一个『影子』的话。」

比喻成『装备』。

——切断了和影子<璃柚>的关系的现在,和另外一个影子的关系应该也产生了动摇——

「这个禁咒能够斩断『那个连结』——能够将原本是『一』的东西,强制回归到两个的状态。就是强制性的『脱下对手的装备』。」

这就像是由两根螺丝固定的柱子。

其中一边松了却没有重新拴紧的话,所有的负荷就会压到剩下的一边去,结果就是两边的螺丝都松了。

那时候看了到苍炎试图离开主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样一来。

用这个禁咒攻击这一点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呢?

如果那令人无法触及的高度自己下降了呢?

我挥舞著剑起跳。

「——《武装切断/knight》——」

这一把太刀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骑士所使用的。传说中那个将侍奉的国王背后潜藏的一切恶势力,全都一刀斩断的骑士。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这会是禁咒吧。」

将他人身上的武装强制解除!

发出一声巨响,《苍炎/Mesarthim》从主人身上脱离而去。

而失去燃料的它,很快地就消失不见了。

6

「成功……了吗?」

这一切真是太惊险了。这种绝对的强大、绝对的威胁,这就是十二魔女的力量。

趁著使魔正要分离的瞬间,我把握那一刻挥出禁咒,终于办到了。

「怎么会这样……!」

正当有个愚蠢的人正得意于根本不存在的胜利时,却又一下就被班长悲痛的声音带回现实之中。

因为在高空中形成祭坛的苍炎已经消失,璃柚现在躺在地上。

但她胸口还残存著最后一抹火焰。

简直就像深深刻在心脏上的一朵花一样,只有左胸的火焰仍旧燃烧著。

「原来是这样……术者变成璃柚……!」

班长抱起昏过去的璃柚,发现问题出在哪之后,愤怒的低喃。

「《起始的时代/春分》的错误是把术者误认成使魔,而非魔女……。」

虽然发动魔术的是班长,但之后维持这个魔术的人却变成了璃柚。

所以才会从璃柚身上夺取魔力。

「而没有印记的璃柚却没办法控制苍炎,才陷入刚刚那种无法控制的情况。」

所以才会像这样在璃柚身上留下残火。

几乎所有的苍炎都在和班长分离后就消失,但有小部分完全地转移到璃柚身上了。这一点也可以证明「将璃柚的魔力燃烧殆尽前是不会消失的」。

「竟然反过来利用〈牡羊座/Aries〉太过霸道的力量……啊。」

这一切让我在在的体会到魔女的厉害之处。

「十二魔女真的是太厉害了……一直维持这份强悍的旧家、没有旧家血统却当上十二魔女的东卿……还有雪羽也是。我还真是跟到了一个好厉害的魔女啊。」

「这种时候你还在说什么……。」

「不要紧的,那点火焰的话,很快就会消失。」

震惊于我的断言,班长抬头看我。

「因为你们姊妹俩可是『认出我』来了呢。」

就和班长说的一样,当我以「为了战斗」拔出短剑的瞬间,就会发挥它的效力。但以练习为目的上课和训练时并不会。

可班长和璃柚竟然在一开始就看得到我。

虽然班长说那是某种意外,不过这是不正确的。《存在切断/thief》一直都有好好地发挥它应有的效果。

「《存在切断/thief》并不是那么方便的魔术。对于和自己有某种程度以上关系的人并没有用。例如家人或恋人之类……另外还有朋友。」

「什么……?」

「该说认同对方?还是该说如果是很重要的人的话,就不会生效。而且单方面的话也不会成立,要双方面喔。」

人的存在如果没有任何人的认同,就会消失。

相反的,如果有人认同,那存在是想消除也没办法消除的。

「这东西真是不怎么灵光啊!要是以那个状态靠近别人,但对方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也可以做做这种实验哈哈。」

但也有拜此之赐才能发现的事情。

「『谢谢你们看穿我的真面目』!班长,还有璃柚!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君生同学……」

对这对这么要好的姊妹来说,那一点碎屑一样的火不会有任何作用。因为她们两人的心紧紧相系。

我深信如果是璃柚的话,一定能够控制班长的火焰。

像是要证明我的话一样,太阳升起时,璃柚胸前的火焰消失了。

炫目的朝阳为整个事件画下了句点。

「班长,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城之魔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最近在旧家背后活跃的魔女……这次旧家会拿出《起始的时代/春分》,她好像也有出一分力……」

「……这样啊。」

这也是一个收获,〈城之魔女〉和旧家有牵扯。

只要循著旧家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她。

「班长你能帮我传句话吗?璃柚醒来之后帮我跟她说:『就当我是附带的好了,以后可以请你继续和我的主人当好朋友吗?』这样。」

而我走过班长身边时,我把手搭上她的肩。

「她们都是这么喜欢自己姊姊的人,我想她们之后一定还是会很要好。」

嗄?你问我之后这两个人怎么了?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因为朝阳太过耀眼,让我看不清她们相拥而泣的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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