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嗒嗒、嗒嗒。
小鸟敲打窗户一样的声音在室内回响。一眼望去,白粉笔的粉尘在周围飞舞,接受着午后的太阳的照射而呈现出光亮,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些。修道生们聚齐着,对着石板不停地写着数式。
坐在修练室最后一排,约修亚也和大家一样……不,应该是比谁都更加拼命地动着脑筋和手。
“好~,还有十分钟。规定时间内没有把题目全部解完的人要上交新的课题,所以请留神。”
数学担当的导师魔阿布拉动紧绷着的脸笑了下。本来残酷的性格就让人感到不容拒绝,那笑声更加让修道生们的心里不能安心。
——还有三问,还好。
扫了一眼题目,约修亚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叹息,就在这时。
“喂,红毛的呆子在吗?”
嘭的一声把修练室的门打开,真正有着残酷的性格的人把靴子踩得很响地向这边走来。看见了在眼前翻动的肩布和那里闪着光的金扣,室内的人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的笔。
“游、游哈斯前辈?”
突然出现了最上级生,约修亚也愣了。
“说过叫我阿菲克就好了了吧?就算再怎么呆这点事情也给我记住。同样的话我可不会再说第二次。敢让我重复第三次的话就把你的嘴巴撕开。”
一个一个的真是会给人惹麻烦,阿菲克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看起来很闲嘛。给我过来。”
“我不闲。如您看到的一样,现在是考试中。”
“哼?”
把本来就很细的眼睛眯起来,他看了看约修亚的周围,又看了眼讲台上呆住了的魔阿布,没等约修亚开口就说。
“不要在无用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了。”
在说什么呢,这个人,让约修亚吃了一惊。
“有用哟,这是重要的修行。”
“之后教你就行了。我比那边的黑衣更擅长这个。”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抓起了约修亚的手。虽然是比看上去更强壮的手,但是约修亚要是认真的话马上就能挣开。在想着怎么办啊的时候。
“你小子,难道忘了跟我的约定了吗?”
耳边传来了小声的威胁。
无法反抗,约修亚老实地被拽出了教室。把先人的威严都拒绝了,他的暴行完全阻止不了啊,虽然拼命地用目光这么跟魔阿布倾诉,但是目送两人的青年导师发青的脸只是慢慢变得更青了。
拉琪修和基勒安杜朝这里送来了好像很可怜似的目光,萨姆则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蒂耶鲁一直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一样地看着这边。
——喂谁来救救我啊!放任这样大摇大摆地妨碍课堂的人是怎么回事啊,老师!
他内心的呐喊谁都听不到,直接被拽到了走廊。修练室的门关上之后,阿菲克用鼻子笑了声。
“魔阿布那样的老师教得怎么样。那家伙,连我二年级的时候解开的数式到现在都解不开,真是不同寻常的无能。”
“是这样吗……”
约修亚只能无力地回答。
“既然说是由您解出来的,那应该是相当难的问题了吧?”
对于紧绷着脸的约修亚的问题,阿菲克点了点头。
“好像是发现以来过去五十年里,没有人解开。”
“那魔阿布老师解不开不也是情有可原的吗!”
“那还不是说明比我弱吗。真是的,那种程度的家伙是居然老师啊。这种问题居然难倒了这么多人,这么想来这世界的未来真是令人担心啊。”
假正经的阿菲克,为世界的明天叹了一口气。明明刚才因为个人的理由就做出暴行,现在又突然抱着广大的胸怀似的为天下担心,这让约修亚哑然。
——不对,这个人真正认真说话的时候是非常不妙的。
叹了口气,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阿菲克。
听说他家里没有神官,入学的时候和拉琪修一样是十一岁。入学之后一次也没把首席的座位让给别人,已至五年来一直批着红色的肩布。刚才说让魔阿布屈服是二年级的时候,那么他那个时候应该只有十三岁。
然后,毫不讲理地把约修亚拉过来的现在应该是十六岁……也就是说,这两人,学年虽不同年龄却一样。
——虽说如此,一点都感觉不到是同龄人,要说的话,连同样是人都感觉不到。
说是才华过于横溢也不过分,但是感性在哪里很奇怪。
关于最高学年的首席,流传着那样的传闻的事约修亚也知道。但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慨。因为身边这样的人意外地有很多。
比如说,达鲁塔斯·路·鲁斯迪拉。
身为大陆第一都市国家的太守,他具备毫无道理的记忆力和实务能力,但是同时也是生活力缺乏到让人看不下去的人。迷迷糊糊地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踩到了自己长衣的下摆就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的事,已经看过多少次了。
比如说丽贝卡·巴雷克。
作为约修亚的义姐,她小时候非常的内向以致和他人说话都很难。取而代之的是,演奏的乐器胜过了最巧妙的语言,没人不会被她的演奏吸引。长大成为了暗杀集团的头领之后,显露出来令人吃惊的头脑,就连约修亚看了她的手段之后也只能用残虐之极来形容。
——人类,有突出的地方就会有缺陷的地方啊……
仔细想着这种事的时候,已经渐渐远离了修练室,约修亚被带到了阿菲克的自室。在中央之塔里,离导师们的房间很近的地方,他一个人住着。约修亚虽然也是一个人用一个房间,但是仅仅是因为自己学年的人数刚好是奇数所以多出来了。阿菲克的话,是靠自己多年一直是首席获得的特别待遇而一个人用一间放,两人的原因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是住在独一无二的大房间,室内却整理得让人心情舒畅,有比贝尔里奈更讲究的日常用品,比玛露塔更朴素的让人心情愉快的陈设。
但是,“这里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等约修亚体会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喂,谁允许你在那里坐了?那个敷物的几何学形状是用这个时间段的光线从右看比较好的。坐左边去。”
“呵,原来马上把这个茶喝下去的人也有啊。不把这边的香草稍微弄碎加进去的话本来的味道会有损失的,好好给我记住。”
“等下,不要坐那个坐垫,你的屁股。因为是夹在腋下刚刚好的大小。看了不就懂了吗。不懂?这眼球长了是干什么的啊,我给你挖出来吧。”
室内布满了他定的规矩,从他那里逃出来的瞬间,就被痛斥了。
——用这个神经去考虑时间的未来的话,就别想保住命了。
不对,就是因为不想保住,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性格也说不定。
厌烦着环视着房间的视线的末端,窗边排列着白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眯起眼睛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就连约修亚也觉得毛骨悚然。那个,全部是白骨。但是,没有见过的复杂形状的头盖骨呀肋骨呀以及好像在哪见过的形状的都有。
——说起来,这个人,解剖过神魔的传闻也……
拼命将心里浮现出来的传闻给打消掉,约修亚做出无力的笑容跟他说。
“那,今天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拜托你小子的事已经有一个决定了。如果说你有什么条件的话,现在就说清楚。以后我不会考虑你的想法的。”
“那个……不,没什么要你帮忙的。”
“那么,别啰啰嗦嗦的,教我吧。”
边说着,阿菲克从一个架子上拿来了琵琶。
塔中第一的优等生向第一的劣等生提出的交易——其内容是这样的。“教他音乐”
其实约修亚自己也不知道,阿菲克听到的他的传闻不仅仅是“理所应当会的魔操也不会的不可信任的劣等生”“而且,学长礼拜上睡着了的无可救药的呆子”,“但是,只有音乐才能是一流的”这样的传闻好像也流传开来了。听了音乐的伊拉乌在所到之处都吹嘘这样的事之后,约修亚再也不想向那个老导师表示敬意了。
——比起人生整个都被否定了,有那么一两个长处被指出来了一定是很高兴的哟。
拜之所赐没被扔进惩罚塔,没让进级变得更危险真是太好了。
但是。
“神官当然是非凡的大家都知道,但是为什么,不能弹乐器唱歌之类的不行,完全不明所以。大神殿里有专用的乐团,就算没有,得意自己的手艺想做的人也跟山一样多。基本上,如果成为了最高祭司,根本就没有在礼拜的进行役中专心弹奏乐器之类的空闲吧?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那个伊拉乌听了之后勃然大怒地召唤了奏龙,阿菲克怒吼着说出了这件事。实在是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啊……约修亚突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讨厌到那种地步的话,不向我学,忍受一下怎么样?您的话,音乐的点数稍有不足也不会影响首席的位子对吧?”
接过琵琶,约
修亚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也是好好打磨加工过的东西,对于约修亚来说过于华丽了。用久了的乐器或多或少会带有主人的特点,这个完全就跟新的一样,没什么情趣。
“主席的位置根本不重要。”
阿菲克说出来令人意外的话。
“以前,不当主席了麻烦的朗读演说之类的都没有了,是很轻松的呢。但是,我的学年智商根本不知道有多低的笨蛋有一堆。谁都抢不到这个位置。”
“那么,就用低的音乐成绩证明自己不不配当主怎么样?下一个主席,一定会喜极而泣。”
“讨厌这样。”
“全力主义吗,真是辛苦呢。”
主要说的是你周围的人……约修亚在心灵加上了这句。对那些没见过面的他的同级生们,从心底感到同情。跟这个男的生在同一个年级就是难以想象的不幸。虽说如此,故意不及格来跟他错开学年这种事也办不到吧。
——如果我以和别人一样的年龄进入学校的话,就跟他在同一个年级了啊—。不得不感谢一下上天的安排啊。
过着和阿菲克一整天都面对面的日子的话,估计连最麻烦的小孩子都能轻松应付了。自己没有跟一般的小孩一样长大,仅限今天为止感慨一下。
“那么,您先试着弹一下吧。”
带着不同寻常的清爽的笑容,约修亚劝诱道。
点了下头,阿菲克弹起琴来。
稳稳地进行手的动作弹奏着正确的音符,以乐谱和节奏优先的弹奏方法虽然缺乏感情,但是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这样弹的话不是足够好了吗。”
“只是弹的话可不行。”
阿菲克的口中,落出了深深的一个叹息。约修亚瞪圆了眼睛,这个人居然也会叹气。
“我们有不会让你们这些一年级小鬼做的课题。”
“是弹连您都不会的乐曲?”
约修亚觉得不可思议似的发出疑问。就如阿菲克所说的,对于神官来说音乐是必要的修养,但不是不可欠缺的。没有神殿的乐团的话,掌握事先定好的乐曲就可以了。难道高到要让神官这样的人烦恼的乐曲应该是没有的。
“……要能唱和说。”
“啥?”
“要配合着自己的琵琶来唱和说。”
“那个,当然要会说啊。”
神殿里如果必要的话,要在圣传里加上旋律。也就是说,用乐器来给圣传伴奏,以前是主要的唱歌的形式。
对着呆然的约修亚,阿菲克以认真又沉痛的面色说下去。
“不仅仅是唱歌。自己作诗,然后唱出来。”
而且是在新神官的祝祭礼拜……也就是他们的毕业式上。
带着极度忧郁,塔内第一的天才补充道。
2
“也就是说”
那天晚上,蒂耶鲁大口吃着点心,这么问道。
“天下第一的超级首席游哈斯·阿菲克大前辈,非常不擅长作诗和唱歌,是这样吗?”
她的声音,和门板发出嘎吱声重合在一起了。干期最干燥的时候,风沙比平常还要厉害,他们的活动范围变得更小。平时的练习和散步都不能进行了,而且他们无论如何也想听听白天和阿菲克做了什么。于是大家带着点心,到约修亚的房间听故事来了。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像这样熬着夜吃着点心,本来重视营养平衡的约修亚是非常讨厌的,但是几小时之前,“和这样的奇葩在一个年级,我们家的孩子都还没介意呢”这样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便放弃了像别人父母一样的说教,默许的他们的行为。
“没想到。”
“原来完美而且万能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呢。”
在惊讶少年少女们的旁边,像是发现什么把柄一样的是蒂耶鲁。
“总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结果连神官修行里基础中的基础都不会,太可笑了!我的话赞美诗之类的小时候就能随便写了。”
“这个,你是在神殿长大的对吧。虽然我也是。但是阿菲克前辈不一样啊。”
“我和大叔也不是。”
“是啊,是这样的。但是基勒安杜作诗不是很拿手吗。劣等生唱歌也很好听。”
很讨厌阿菲克的蒂耶鲁一般和平常一样一般责骂,而且还赞赏着同级生。
“呵呵呵。”
看起来很愉快的丝铃,从床上起身说道。
“对丝铃的约修亚那样放肆的狂妄之徒,有这种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还真是万分可笑。就像平时导师教训我们那样,也狠狠地教训一下他。”
“不,那有点……”
确实阿菲克的态度又狂妄又傲慢,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但是,在学习的时候却是非常认真的,在约修亚弹奏的时候端坐着聆听,将收到的建议一条一条写下来复习,然后试着唱,他就是对学习这样热情的人。
“不仅如此……要是没教成功的话,他会做什么。根本无法想象啊。”
唉,所有人都叹了口气。根本不知道团结是什么的他们,现在很少见地共同烦恼着。就从那天晚上阿菲克的言行来看,光是饶了他们就难以想象。
“那就让大叔来写吧。”
“那种讨厌半途而废而且比天还高的天才,根本不会用这种方式的。”
“干脆就让他写谩骂的歌怎么样?‘大蠢蛋低智商没脑子的全都去死吧’之类的,把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写成歌,不是很适合那个狂妄的小子吗。”
“这个主意好!一定会成为新的大作的!”
“新过头了吧。伊拉乌老师会让他通过吗。”
“而且,神官的见习中唱谩骂他人的歌合适吗?导师教过我们对神的尊敬和对人们的慈爱是很重要的。”
“我也不想在祝祭礼拜上听那种歌。不管怎么严肃地唱歌都变得可笑了。”
结果,五个人加一个神魔在一起讨论也没有头绪,得出了“只有好好加油了”这样不切实际的结论。
“总算是了解到一点我的辛苦了吧,劣等生?就算是优秀的人来教别人也是很辛苦的。何况,对完全不会的人,教两、三个月也什么都没学到!”
只有蒂耶鲁好像有什么能开心的事情。
说的完全是对的,约修亚无法反驳。告诉阿菲克他弹的哪里不好,指法的诀窍和长时间弹奏手不会痛的方法,这些都是能教他的,但是“在庄严的礼拜上创作合适的歌曲”这点到底要怎么教啊。
“摆什么架子啊。说到底是谁害我们这样的啊?”
在沉默的约修亚旁边丝铃大声斥责,拉琪修和基勒安杜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呀,是谁搞砸了被发现了才害我们这样的,你明白吧?”
“是你。”
“什么——!”
那之后,和往常一样,两名少年开始了激烈的争论,基勒安杜到处在房间里找小玩意儿,萨姆流这眼泪到处跑。
“因为放着我不管不就好了吗!最开始明明除我以外都没被发现,萨姆出现和劣等生出现,我才麻烦呢!”
“你说什么——!?”
“喂你们两个,声音太大了!不只是前辈,你们想让整座塔都知道吗?”
约修亚赶紧制止了两人。不满的蒂耶鲁起身召唤出莉姆莉从窗户走了。萨姆想赶紧跟上去的样子,但是她去的地方是女生宿舍,只好作罢。无精打采地垂下肩回到自己房间里了。基勒安杜也回去了。结果,房间里只留下了夫妇两人。
“今天也没能练成魔操啊……”
不由得向妻子抱怨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在墙上映出巨大的影子,习惯的自室里流淌着阴郁的气息。
“别那么悲伤,丝铃的约修亚。别在一件事上那样忧虑。”
“嘛啊,说的也是。”
“那样的话,现在马上就把他打倒吧。”
“不用了。”
“那么,过来和丝铃产小孩吧。”
“这个也不用了。”
“那么就——”
无力地推开了拥抱过来的丝铃,约修亚想起了几天前的事。充满了幸福和梦想的那个晚上,明明离现在也才三天,现在却无比的忧郁。
但是。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出现更坏的状况,第二天告诉约修亚这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恩师贝尔里奈。
3
“对神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调和。”
以此为座右铭的贝尔里奈·扎弗导师,似乎打算将其贯穿于她的各种教学理念之中。
听说在塔之导师齐聚一堂的月会上,她提出了一个方案。
那就是重新举行那个曾一度被废止的大活动。她表示,为了将因年级不同而常常行动散乱的修道生们团结起来,这么做是非常有效的。
离开塔花个一小时到半天的时间就能到的地方,有几个如今已经不再使用的【祈祷之塔】。据说是在现在壮观的五塔建成之前,被当时的神官和仆从们所用的设施。并且每座塔都以创世六神官的名字命名。自东向西,【雅克布】、【西蒙】、【萨拉】、
【约纳坦】、【卢图】,以及【戴维】。毕业生们按人数分成几个小组,然后分别前往其中的一座塔,在六神官的祭坛前祈祷。这之后便回到塔里彻夜吃喝欢乐。
听了上述的内容,你大概会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吧。不过关键是,活动的准备不是交由塔的人员负责,而是托付于后辈。虽说可以借助别人的帮助,但也仅仅只限于烹饪和摆餐这方面,其他的全部都必须由修道生自己来完成。
听到这里,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没有一个赞成的修道生。
“最高年级的毕业前不就是我们进级考试的时候吗!?”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光准备复习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于是修道生们愤怒和悲鸣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大概,正是因为这种反对的年年高涨,才导致这场仪式成为了过去的遗物,被排挤到了塔的历史的角落了吧。
但是,听说导师们,特别是年长的神官们的反应却和这些学生们截然不同。他们深深地沉浸在了自己的青春回忆之中,大力支持着贝尔里奈的提案。
“真是怀念啊。那个活动,在我还是修道生的时候还有的呢。”
“平时和其他年级的人总是没什么交流的机会呢。通过那个活动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事实上很有意义的啊。”
“就算知道六神官的大名和事迹,但真正能体会到他们伟大的机会却很少。我觉得这想法倒也不错。”
作为主角的准毕业生们,自然是没有异议。对于马上就要各自奔赴大陆各地就职的他们而言,和同伴们惜别的机会是那么的难得。更何况,全部的准备活动都交给后辈们来做,他们只需坐享其成,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每个人都乐得很。
就像这样,反对派的人数是压倒性的。但是,有时候,权威远在数量的多少之上。年轻导师中犹豫着认为“这么做会妨碍到学习”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些声音都被年长的导师给镇压了。校长的应允给了反对派来了个致命的一击,就这样,在凌乱之中贝尔里奈的提案被采用并决定实施。
但是,“话虽如此,不过就算所有的修道生都参与准备的话,也是做不好的吧。”修道生们一个个无力地抬头看着站在修炼室的讲台上,笑眯眯地汇报着一连串大事的贝尔里奈。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一副“已经够不容易了,不要再给我们增加负担了!”的表情。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室内满满的低气压,贝尔里奈那圆圆的白净的脸颊上轻轻浮起红晕,依旧笑着继续说道。
“因此,就从各班选出两个代表。就由这些人来事先分配要做的事。这可是责任重要的任务哦。”
“这些代表要怎么选出来呢?是按照成绩吗?”
提出疑问的蒂耶鲁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毫无疑问,这种问题的回答基本上可以断言是肯定的。而首当其冲被选上的也一定是蒂耶鲁无疑了。有那么一瞬间约修亚都替蒂耶鲁感到同情,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就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不迫。
“让我们抽签决定吧。”
贝尔里奈如是说道。
“将命运交由天意对神官来说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再说了这种事情,由我一个人来决定的话也不见得有好效果。而且互相商量出结果这样的做法有时也是会埋下祸根的呢。”
那你为何还要搞出这种很可能导致你可爱的学生们之间埋下祸根的事!?
这时候的约修亚特别想冲上去抓住女导师的前襟把她摇醒。虽然大家都似乎抱有这种想法,不过弱小的修道生们根本没有将此付诸于实践的胆子。
于是贝尔里奈将一个陶壶放在了讲台的中间,一边向大家说明着这陶壶里面放有和学生人数一样的石块。
“大部分都是黑色的石头,但其中有两颗是涂着红色的。抽到那两颗的同学就是这个班的代表。大家请加油哦。”
一听到红色石头,约修亚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而且抽签的顺序是按照成绩来的,这更加不能忍。不管愿不愿意,他都是最后那个。
——剩下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是哪里的俗语来着?
约修亚屏息凝视着大家乖乖得上讲台把手伸进陶壶里。二十分之二的概率。自己的石头一定要是黑色的啊。
打头阵的蒂耶鲁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地拿出了手中黑色的石头,继这之后的连续几个人都是黑色石头。
“啊啊啊……”
首先响起悲鸣的是第八个抽签的萨姆。他颤抖的指尖赫然握着一粒红色的石头。
拉琪修同情得看着他踉踉跄跄地退回到房间的角落里的背影,一边把手伸进了陶壶里面。这回的是黑色。
——记得拉琪修的成绩应该刚好是全班正中间来着……。
这之后,小孩子们依旧一个个颤抖着颤抖着向陶壶走去。而在基勒安杜和约修亚之前的几个人抽中的都是黑石。一边用眼睛数着剩下的人数,约修亚的心中,不安的情绪在一点一点积累着。还没抽到红石头吗还没有吗。即使他在内心这般焦躁地祈祷着,可惜完全没有效果。
“巴雷克君……”
终于,听到了贝尔里奈些许顾虑的声音。
“总之先抽一下吧?”
在女导师的催促声中,约修亚向着陶壶靠近,朝里面看了看。壶底有一粒石头。
红色的。
比自己的头发颜色还要红。
——明明是剩下的东西,却完全不是什么好东西……。
笑容僵在脸上,约修亚再次朝壶底的石头看了看。
红色。
不管看几次,果然红色的东西还是红色的。
4
竖日、午餐时。
约修亚并没有去以往那伙人的位置、而是直奔高年级生聚集的餐桌而去。
靠窗的那一片宝地、身披红色肩布的团体满占。其中、在与之不合群的单座上早已见惯了的金色纽扣在闪闪发亮。
“阿菲克学长。”
约修亚向他搭话之际、宛若柳叶的双眸倏然一动。
“什么啊是你啊、 真少见啊。听说每天都在拼命地吃东西补你那不好使的脑子、 没问题吧?”
虽想着这家伙一上来就喋喋不休、但除了微笑别无他法。而且、经过了这数日了解、约修亚确信了一点。
阿菲克是极端的戒条主义者、投言必报。虽说从那用数十倍返还的谩骂之中很难看出、但其诚意可见一斑。
——想起来、最初亦是如此。
即便他责备了蒂耶鲁和赛姆、那也仅是“为什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之由而挑起的事端。当然、她们也并未想说出实情、若是给出了之对应的答复之后事态也不会如此发展吧。
因此、约修亚尽可能用着简单且又直接的说辞。
“我、 这次被选为毕业仪式的负责人了。”
“啊啊、 真不知是哪个蠢货新任导师提倡的、 就是那个只是摆摆样子的仪式吗。”
是我班上的蠢货新任导师、差点就这样回答了、忍住了的约修亚略微颔首道。
“可真是运气背啊。真是的、 就算不特地到那个一半还埋在砂子里的遗迹里去做祷告、明明这儿有祭坛有山。真不觉得彻夜吃喝是个明智之举。如果有酒的话自不用说、 可是在塔内是禁止饮酒的吧? 一堆人就傻着眼待到天亮、这到底是哪门子拷问啊。我到底是做了哪门子坏事才要遭这种罪啊。”
“如果大家都像学长这样想的话、那就真是感激不尽啊。”
只有这句话真的有感而发。若是能让资历老的导师不称心、让五年级生不开心的话、说不准可以避免如此事态。
但是、那身披红色肩布众中,敢如此表露的少之又少况且对之后的影响也不太好。约修亚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
“前些日子、 您还记得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全记得、 反而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请您教我数式那件事。”
“啊啊、那个啊。 现在吗? 还是说之后? 反正就是一会的事。”
“非常感谢。 但是不仅仅是那个我还想向您请教一些其他的事情。”
约修亚被选为毕业仪式的负责人、而且阿菲克的音乐指导也必须得完成、坦率地诉说了这对于身为劣等生的自己实在是重负。
“自己最大的难关还是魔操。不能搞定那个的话、升级无望。”
约修亚小心翼翼地措辞道。不论如何于此都不能刺激到阿菲克的自尊心。
“其他人……包括前任的导师、都失败了。贝露莉娜老师对我很期待、但是我没有信心赶上正规修行进度。”
哼,如此哼声道的阿菲克放下了木勺。拿起了一个带皮的苹果、唰唰唰地就开始用刀子麻利地削了起来。虽然那是皮质柔软的品种、但拿起就吃那样的行为对于神经敏感的他来说一定是荒谬无比的吧。
“你的前任导师是哪个蠢蛋?”
“玛露塔#8226;阿巴德老师。”
“啊啊、那个蠢蛋老师啊。 那也没办法了
。那个发着咯咯咯声音的、脑袋也好屁股也好从头到脚看起来都是轻浮的女人啊 ”
屁股什么的也不是那样吧、只是被渣男骗了而已啊、虽想要如此辩护、约修亚再次忍住了。
“……嗯、那行吧。”
像是没有了兴致一般,阿菲克如此应答到。
“确实之前还没这打算的时候、觉得你应该是无药可救了、别的家伙暂且不提若是本大爷的话说不定还是有办法的。”
如同是计算好了一般、阿菲克拿起了那被完美地分成八等份的苹果之一、继续道。像是察觉到了在询问是否要尝尝、约修亚惶恐地伸出了双手。
“你、属性是?”
“火属性。”
“那么、一上来就操纵火妖还是太早了啊。 现在这个时期要怎样才比较好呢……”
如此沉吟道的阿菲克陷入了沉思。此间无事的约修亚只好一片接着一片地将苹果吃光。
在最后一片消失在他的胃里之时,
“这周末、我们是休息、你那边呢?”
“我也休息。”
“那好、那我们去沙漠。好好准备一番、早上到门前来。”
“沙漠、吗?”
这又是为什么? 修道生学长并没有回答如此左思右想的约修亚。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两遍、细而长的眸子像是如此说到。
——若是让他重复了两遍、嘴巴会裂开来着的。
倒不至于犯那样的蠢、约修亚又不是笨蛋。毕恭毕敬地与其道别、不久便迎来了约定之日。
5
破晓前、沙漠最为寒冷且最为黑暗。愈发清澈的星光、似是余韵般惋惜着即终之夜。
纯白的吐息消失在一望无尽的沙尘之中、于骆驼背上的约修亚朝着某处望去。
视线的另一端则是、那司空见惯了的阿菲克操纵手网的身姿。青色的大衣与月亮交相辉映、勾勒出淡而寂寥之影。
“那个大红星是标记。以那个为北朝着西北方面前进。”
以鞭指着远空、阿菲克如此决定道。
“红色的东西、就算是自己的脑袋也不想看到了。”
像是厌倦了一般、约修亚如此仰天说道。抽签之日、以及壶底的红石、都已经化作了心理阴影。
“呵呵,你想说厌烦了在偏离市井的夜晚的沙漠中前行? 胆子倒是不小、脑袋空空的最下级生。 你就迷失在沙漠之中然后就死去吧。”
望着像是孩子般说着舍言的他的背影不住叹息,约修亚还是跨了跨身下的骆驼。而背着可怖之物的食草兽却因为害怕而没有动起来,只是迫于约修亚那鞭打的威胁,终于开始慢慢地迈开了步子。
——把大家留下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们一直在吵着说想要一起去、但约修亚都一一回绝了。伴随着如刀削般的冷空气、就算是习惯了沙地的骆驼也迈着沉重的步伐。时不时地风沙会吹打在自己的斗篷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就算是屡次在夜里行过军的约修亚、光是用手像是抚慰一般地摸着那居于胸前不断随风摆动的饰品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小时,绿洲的灯光已经全部消失在身后了。黑暗愈深,就在这个所能依靠的只有点点星月之光的地方,阿菲克从骆驼背上跨了下来。约修亚也连忙下来,取出手网环视着周围。
空无一物。
只有沙沙作响的砂子在随意飞舞四处堆积、 勾勒出一幅幅似是波浪的沙山纹路。在这个大陆的大部分沙漠、常有巨型的岩山和凹凸不平的石块。不如说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倒是稀奇得很。
“突然间在这种地方要做什么? 也没有大坑或是什么遗迹的痕迹啊。”
“吵个不停。闭上嘴好好看着”
在说的同时用手指向数米开外之处。砂子有明显的塌陷、如同沟壑一般。那数计的黑点、则是那周围埋着的石头吧。
朝着那个让人联想到干涸、却又不失富饶的河床之处、约修亚望了过去。在那里的到底有着什么呢、不禁微微颔首之时、也迎来了第一抹朝阳。
不对。
不是朝阳。
因为红的不自然。
——都说了红色的东西、连自己的头发都不想看了。
内心如此发着牢骚、约修亚却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个最开始只能看到光点之处、开始不断地变大、以骇人的速度朝着这边过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地面开始震动、视线也开始摇晃起来。突至眼前的是从那沟壑之中喷涌出来的狂涛。
但是、这奔涌之流却是红的。伴随着火炎、时而巨浪灼天、时而燃尽沙底。而在那炎流之上、定睛一看包裹着轻飘之羽、放眼望去与羊相似的尾巴和角有千百个。
“神,神魔群?”
看着一脸震惊的的约修亚,阿菲克点了点头。
“是纺炎之羊。位阶大概四十多一点。每个单体都都不是很大,不过,一到这个季节,就会像这样成群结队地过沙漠。听说有些商队特地选远离人烟的道路走,有时候却会被这些家伙碾压而过。”
“被压到了,会怎么样?”
“大多数情况就是被烧焦。就算侥幸没被烧焦,也被乱蹄踩死了吧。”
“这也太惨了……”
约修亚缩了缩脖子,往谷底望了望,心想着,千万不能以这种死法死掉。
“没错。你仔细看。”
阿菲克压低声音说道。
“要是有一匹和你对上眼了,你就把它的长相记下来。”
“记住神魔的,长相么?”
约修亚略显困惑地瞥向身边的最高年级生,他那被炎之大河照亮的侧脸显得异常的认真。
“之后再向你说明。总之,你先仔细看着。它们的行军速度可是非常快的。别移开视线。”
被严厉得说教了一顿之后,约修亚把视线重新移回了那片红色的大河。
——就算如此,对上眼的也很难找啊。
正如阿菲克所说,炎之羊的速度异常之快。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左顾右盼,它们踏着赤红的大地一股脑得往前冲,连夜晚的沙漠也被照得通红。能和这数千匹神魔中的一匹对上眼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约修亚不由得站起身,上前迈了一步。
突然,“哇——”的尖叫声响彻谷底。深红的大河似是被这尖叫声所扰打乱了节奏,一瞬间,炎之羊都瑟缩着停住了脚步。蹄下的火花四散,在黑暗中耀眼得放着绚烂的光芒。
“怎,怎么回事?我还从来没见过它们惊慌成这样?”
阿菲克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而他身边的约修亚无力地叹了口气。
——明明位阶都在四十多了,看到我还是会怕啊。
炎之羊们似乎要赶在新的咆哮声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前飞奔而去。不过在这成群结队的神魔之中,倒也有两三匹朝这边看了过来。只是,不管哪一只,和其他的炎之羊比起来都好像要年轻瘦小一些的感觉。如果换做是人类的话,大概和拉琪修差不多大。也许它们也正直好奇心远远胜过恐惧心的年纪吧。
不一会儿,炎之大河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而这之后,好像为了继承那一片潮红似的,朝日爬上了地平线。每一分每一秒太阳都温暖着这片大地,犹如冬天一般冻结了的空气也慢慢日光中融化了。
“如何?有没有和你对眼的家伙?”
阿菲克重新拾起骆驼的缰绳,朝约修亚问道。
“只有几只。”
“那么,就别忘记它们的样子。下次操作魔操得时候,只要在脑海里描绘它的样子就行了。”
“在脑海里描绘,是吗?”
“恩。就算是一般的羊,要是有人能记住它的样子,叫它的名字,它也会到那个人的地方去的,更何况是聪明的神魔。它们大多能理解并使用人类的语言。你就好好想想今天遇到的那些家伙,尝试把它们用在下次的魔操之中吧。”
然而这时候的约修亚却在想,刚才那句话中用“遇见”合适么?明明用“擦肩而过”比较好吧。
约修亚依旧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歪着脖子。看着这样的他,最高年纪生及首席阿菲克继续说道。
“你操作魔操的时候,是不是想着这个等级的火药比较好,那个水准的水妖比较好,然后就用这种模模糊糊的印象召唤神魔的?”
“这个吗”
确实没错。
即便通过图鉴和书籍学了很多关于五妖一百零八位阶的神魔,用眼睛记住他们的样子,一旦真正开始操作魔操,描绘他们的样子的时候,最大限度也只能记起他们的种族和位阶。要把每一只都认出来,只能等到把他们从纹章中召唤出来的时候。
“嘛啊,这也是很常见的事。”
阿菲克说道。
“如果没有亲眼目睹过的神魔就无法操纵的话,那一切都无从谈起了。毕竟有时候也会需要在北国的神殿,召唤只有南国才有的神魔。不仅如此,有时候还必须要召唤出现在是否存在都是个
谜的神魔。所以这种做法,其实是非常邪乎的。”
阿菲克如此断言道。
“因为是邪道,老师是不会教授给学生的。不过,只要能操纵最初的一只,就能从它们身上学到好多东西。既开阔了视野,也能找到这其中的技巧了吧。”
一边说,阿菲克一边跨上了骆驼,轻轻拍着它的腹部。骆驼慢腾腾地摇晃着身体,健硕的四肢在沙山上迈起了步子。
约修亚也学着他的样子,慌忙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为、为什么前辈不在一开始就说明这个方法呢?”
“反正缺少具体性的说明你也听了不少了吧?就算我再给你说一遍也没意义。再说了,”
阿菲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这方法我已经试过了。绝对没问题。”
听到这里,约修亚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一样,那绿瞳熠熠生辉。
“莫非,是前辈自己编纂出来的方案?”
“这么说也没错。毕竟说起这里的导师,每一个都是生在神殿养在神殿。总而言之就是个单纯培养品的大型品评会啊。他们啊就是一群缺乏想象力的人。在来塔之前,根本连想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连魔操都没怎么看到过的人呢。”
愤愤地哼一声,塔中的佼佼者紧紧拉住了手里的缰绳。骆驼好像觉得很麻烦似的晃了晃脑袋。
“前辈以前也不擅长魔操么?”
约修亚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果不其然,阿菲克猛然回过头来,原本轻微皱起的眉头现在皱得更紧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出生的地方,虽说是东部也是个很大的城市。神魔要不是被恭恭敬敬地供奉在神殿,要不就是和城外游荡的野兽一样被对待。贫民的小孩根本连看都看不到。”
就经验来讲就已经落后于别人了。
想起这句话,约修亚不禁打了机灵,接着又渐渐平静下来说到。
“……那么,我也只要努力的话,就能变得像前辈一样强了吗?”
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约修亚觉察到了自己的兴奋。毕竟,原本以为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现如今做到了的人就在旁边。希望油然而生,约修亚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但是,阿菲克毕竟是阿菲克。
“话说在前头,我只有魔操比不过别人而已,其他方面的知识基本入塔前都已经学过了,而且圣书呀诗篇之类的早就被熟了。你行吗?”
绝望入潮涌一般碾压希望而过。
“不,不行……”
不仅如此,三年前还不识字呢。当然,这话约修亚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约修亚缩了缩脖子,正想着会被阿菲克嘲讽成什么样呢,却意外的没听到对方的任何斥骂。
“嘛,算了。只要不是个名副其实的笨蛋,你总有一天会掌握魔操的。而且大概也会如你所愿能提前做做其他科目的预习吧。管他是不是邪道,只要是适合自己的方法,这么做总是不会白费功夫的。”
不白费功夫是非常重要的。阿菲克如是说道。
“如今,人的性命一文不值。我们的一念之差很可能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因无谓的事情而迷惘,或者因无谓的话语而没能拯救能救的东西,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阳光洒满了大地,在一片寂静的沙漠之中,阿菲克的话语显得异常洪亮。只有系在骆驼背上的小小的铃铛声,伴随着蹄声鸣响。
约修亚稍稍回头看了眼背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沙之谷,继续问道。
“前辈,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羊会经过这里呢?”
“因为我事前调查过了。”
阿菲克的回答依然那么简洁。
“这五年,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我就会来调查【星绀之塔】周边的神魔。长期住在这附近的当然不用说,就连一定时节会出现的神魔我也知道。”
“真,真是对学习很热情呢。”
“那是当然。倒不如说,我还搞不懂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既不简单又麻烦,普通的修行就已经够呛了哪来这精力搞这个。
不过约修亚也就腹诽了下并没说出口。普通人要花上一天才能理解的书,阿菲克只要数小时便能读透。像他这样的人口中的“空闲”和自然是普通人所理解的意思截然不同的。
“那个……解剖神魔的事呢?”
接着,约修亚试着确认一下几乎是阿菲克代表性的那个谣言。不过语调是战战兢兢的。
“解剖?这种事情,有人了解过吗?”
而同时,阿菲克的回答又是那么坦坦荡荡。
“他们基本上不会留尸体,再说了作为神官,该杀掉他们的时候不了解他们的构造该怎么办?正是因为这些神秘的活物,我们这种人的存在价值才得以确保。了解他们是必须的。”
确确实实完完全全如他所说。这就是真理。换做玛露塔或者贝露丽娜之类的来说都毫不奇怪。
6
约修亚学习了炎之羊的大行进之后,踏上了回塔的路。
被他留在塔里的孩子们已经起床,开始新的一天了。平日里有早上的祈祷和劳动,但今天是休息。只要在午饭之前赶上的话就不会被责备。
因为享受到了比平日更长时间的睡眠,修道生们一个个都精神焕发。在他们之中,有一对少年少女快步走出了塔的正门。
“大小姐……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出门?”
不解地偏过头去,萨姆偷看了身边年轻的主人一眼。平时珍惜着一分一秒学习着,她休息日里也几乎不出去,要么是因为平时的疲倦席卷而来在床上睡觉,要么一直盯着书,基本上是这么度过一整个休息日的。
但是,今天却早早地换上了私服,要到街上去。
“跟你说了,不跟过来也可以的。”
她一脸不耐烦地答道。
“虽然要做那个变得很忙,但是不在房间里休息又有什么问题么?”
“不,没问题。我当然会陪伴您的。您准备去哪里?”
“……当然是市场啦。了解人民的日常生活也是神官后补生所应做的事对吧?”
这个回答听就知道是由蒂耶鲁说的。但是她的回答带着少许的犹豫,这让萨姆很困惑。
“那么。把拉琪修和基勒安杜也叫上怎么样?他们每个休息日都会逛市场,对这个很了解。”
“不用了。只是在附近晃一下就回来。”
“但是,让没买过的东西的人去买东西的话,可能会掌握不好花费的金额。”
“好了啦!我没什么东西要去街上买的。”
慌慌张张地大声回复道。说完快步走前面去了。
——算了,只是去逛一逛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萨姆再次老实地跟了上去。
两人从塔的正门出发,笔直走上了用石板紧密铺成的道路。这条路是绿州最大的道路,从这里走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市场。虽然现在还很早,但是已经有很多人了,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与腰间挂着巨大的剑的警备骑士擦肩而过。看来不需要担心治安方面的问题。
但是不知为何,蒂耶鲁从通向市场的路走过去了。萨姆感觉是不是弄错了于是出声提醒。蒂耶鲁回答“走这边就可以了”。
于是两人来到了绿洲的最南端,离城墙很近的地方。从这里到【星绀之塔】的正门要走三十分钟以上的路程。城墙是用质地良好的白炼瓦建造的,墙很高,其高度就算抬头仰望也很难把握。
建在这座墙上的正门,也高高耸立着。原高出住民家的屋顶的门上,有描绘着远古神明的纹章。日与月的神,火水风土的神明们,被精巧的雕在了门上,甚是豪华。这扇巨大的门很重,即使是几个大人也不能轻易打开。开闭门是通过运转内部精密的齿轮和绳索实现的。
在两人的出身地迦南,也有类似的城门。可能,这是在这片绿洲里和海边神殿唯一能勾起两人乡愁的地方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特别是对于蒂耶鲁来说,故乡却不是能让人怀念的地方。能想起来的仅仅是以前的辛酸。
墙壁遮挡阳光带来的巨大的影子,在愈发灼热的太阳下愈显阴暗。阴暗下萨姆看向傍边的蒂耶鲁的侧脸,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严厉。从【见闻之旅】回来以后就很少看见了。
“人比预料的还要多呢。本来听说旅行的人干期会比雨期更少。”
年轻的主人小声嘟哝。虽然昨天是没有风沙的安稳天气,但是现在不断穿过大门的人群量还是让人很难接受。
“这个的话,是因为这附近是最大的绿洲。穿过沙漠的旅行者基本上都会经过这。”
这样啊,蒂耶鲁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的样子。
“……早知道的话,就在【塔】的正门等好了……”
听到了蒂耶鲁的小声嘟哝,萨姆终于发现了。
“大小姐,莫非,您是在等约修亚?”
“不,不是啦!”
蒂耶鲁几乎是反射性地慌慌张张叫道。
“啊,
不对……虽然也不完全错。”
向下撇开了视线。
“因,因为,很令人在意不是吗。那个讨厌的红布金扣的暴虐王会怎么教劣等生魔操呢。我拼了命地去教,结果那个人完全没有学会,要是那个讨厌的上级生一下子就教会了的话,那不就显得教不好都是我的错了吗……”
看着一点一点说着理由的主人,本想保持沉默的萨姆试着鼓励她一下。
“万一就算发生了那种事,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那个前辈比我们高四个年级,这之间在经验上就差很多不是吗?”
“虽,虽然是这样。”
“当大小姐也缠上那个红色的肩布的时候,一定会比那家伙强的!一定没错!”
对着他的鼓励,蒂耶鲁并没有点头。
——那个时候,太晚了。
只是觉得未来太模糊了。
就算四年之后比谁都优秀,也来不及了。需要的是现在。现在无论如何也想胜过他。不然的话,就变成了约修亚不靠蒂耶鲁也能使用魔操。
蒂耶鲁怎么也不想要这个结果。实在是无法忍受。
——还有,总是被那个雷凰喂喂的叫着,非常非常的讨厌。比被拉琪修或者基勒安杜来叫还要讨厌一千倍。
这样生气的想着。但另一方面,有时也会产生“确实,别太纠结此事比较好”这样的想法。不是通过神官教育长大的约修亚,对于蒂耶鲁和萨姆认为理所当然的并不明白。虽然自己已经察觉到这件事了……自己也在这点上努力过了。但是,要是约修亚向阿菲克学习,变得能使用魔操的话……就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结果。
但是这些不安和不满,没办法向萨姆传达。不,是不太想传达。
蒂耶鲁带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困惑的表情,紧紧咬着嘴唇。萨姆只能在一旁看着。
身为从者的同时也是青梅竹马的萨姆,指着城墙下并排在一起的小屋,回头对蒂耶鲁说。
“那里有马厩,大小姐。”
浅浅地一笑。
“可能约修亚同学从中借走了一匹马或者骆驼去沙漠。去看看吧。问一下那里的人,比一直等着要更有效。”
“但,但是,出入那里的人很多啊。”
蒂耶鲁有点退缩地看看那里。不仅是保管旅行者的坐骑,借出骆驼和驴,以前这里也有做家畜的生意的店。贩卖马具和旅行用品的店也不在少数,这里看上去比较接近商店街的样子。
“没关系的。”
拍着胸膛,萨姆保证道。
“那两个人即使没有按照规定带上冠,约修亚的红发也比什么都显眼。马厩的人一定记得。”
之后一个小时,两人都在店里寻找……然后从店主那里听说了,红发的修道生和他的同伴把骆驼还回来刚走了。
“好像是,说着要去哪里吃饭。”
蒂耶鲁慌慌张张从来的路追上去。途中与萨姆在逐渐增多的人群中走散了也没发觉。
7
登上沙山然后下山,刚好用了一小时。
两人回到绿洲的时候,小城完全苏醒了,看起来十分热闹。
“我肚子饿了啊,在哪里吃点东西然后回去吧”
对着的阿费克无意间说出来的话,约修亚也无心地点了点头。这可能是因为今早以外的展开持续了太久的缘故。在这不久的三十分钟内,约修亚不幸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把骆驼归还给了城墙附近的马厩,走向市场的路上倒是一路顺风。市场里到处都是麻布的蓬子,各种各样的商品堆积如山。
“刚榨好的椰子汁如何?冰冰的透心凉哦——!”
“昨夜刚进的杏怎样?你要多少我给你称多少?”
“卖沙尘兔肉干,沙尘兔肉干!雨季里捕捉到的兔子所以圆滚滚的超级好吃哦!“
伴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美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四处都卖着珍贵的食物,让人目不暇接。
“怎么办啊,阿费克前辈?不然先去那边买茶吧?”
对于约修亚无心的问题,阿费克的眼底深不可测,不露锋芒。
“你笨啊,猪。那家点的茶是山羊乳啊。那么臭,谁能喝得下去?破坏茶叶的香气的当然是水牛了。所以说,除了之前的那店我是不会喝的。”
“哈啊”
“而且,从早上开始的薄饼和面包我都吃了。“塔”里的饭食一定要好好吃下,怎么能用自己微薄的钱财来吃如此低效率的食物?早上肯定是有肉好。但是,希望没有太多肥肉的好。”
“嘿——”
“还有啊,关于奶酪的种类和柑橘系本人深有感触,不吐不快。奶酪也是根据不同的店家而有所不通,所以它的选择绝对不可以草草了事。首先,我们面前的店铺。不行,不是那家店!是最左边那肥女的那家,那个!”
对着那个肥胖的女人的极度凶狠的目光,约修亚不禁缩了缩头。明明是顾客的立场却被给予如此强烈的敌意,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大陆也存在这类的格言。对于平素入座于餐桌时经常对小朋友唠唠叨叨的自己来说,也一并熏陶了这个男孩吧。
——真想早点回去,好思念丝铃的素颜。真想只限今日放松学业,两人一起散漫散漫。
虽然一心的期望充斥与胸,就算被答应了,也不能置上级生于不顾自己落跑。一边被唠叨一边挑选希望购买的商品的时候,
“喂,劣等生!”
极度听惯了的声音穿过市场里嘈杂的叫声,传到了约修亚的耳内。一边推开其他顾客,一头金发冒出了约修亚的面前。
“蒂耶鲁?你怎么跑到了这里?”
偶然的相遇使约修亚十分惊奇。她一直都是在塔内度过休日,约修亚也是知道的。
“没,没什么特别的哦。只不过是觉得巡视市场和庶民们的生活,是未来的神官必要的活动。”
“那个啊,那是当然的。但是你一个人?萨姆呢?”
“直到城墙都是在一起的,但是途中失散了。”
“城墙?”
突然的发言让约修亚摸不着头脑。
“从塔到这里经由城墙么?为什么这么费事?”
“人家只是好久没看城墙,想看城墙啦,只是那个啦!只是那个。”
蒂耶鲁不知为何十分焦躁地撇开了视线,口气也十分微妙。
——大概是因为和萨姆失散了心里不安吧。
这样想着,约修亚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本蒂耶鲁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很少有好脸色。
“餐食呢?和我们一起吃?”
“你说,我们……你还和那个可怕的前辈在一起啊?沙漠的差事不是已经完了吗?”
“嗯,说来话长呢。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关于魔操的大提示,总不能到了城镇就说“那么就到这里吧,我们后会有期”吧?”
“大提示……”
蒂耶鲁的声音变得低沉。从皱了皱眉,刚想问什么的她的身后,传来了阿费克的怒吼。
“喂,红毛的低能儿!你在干什么?那汤盛到碗里不早喝不就会变味嘛?你这傻瓜,想给我变质的劣品食物吃啊,真是胆大包天!”
“我不是说了请稍等了嘛。刚才偶然遇到了同级生”
“同级生?”
伴随着惊讶的声音,阿费克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用他可疑的眼光瞥了一眼蒂耶鲁。
“这个时候,还要说些有的没的戏言,唧唧乱叫的小鬼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用这种三脚猫的逻辑也想打败对手,典型的小孩肤浅的智慧全开哦”
就这样,约修亚被轻松地打败了。
“你说什么?”
以十分尖锐的表现,阿费克的话似乎触怒了蒂耶鲁。碧眼里充满了敌意,蒂耶鲁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嘛嘛,别伤了和气嘛。一起吃点饭如何?”
若无其事地打着掩护,约修亚笑着说道。
“不出塔外的话,可是没有和其他学年的首席同士一起同桌而坐的机会哦?”
“绿的首席?这个小丫头啊?”
“诶。这次学年末,第一次听到”
是十分优秀的努力家哦,约修亚这样和解。
阿费克看似很无聊地左右看着约修亚和蒂耶鲁,没有比点了的料理凉掉更加令他不可忍耐的事情。勉强地点了点头,他走向了市场的端头。约修亚本想帮蒂耶鲁找个借口逃跑,不知为何阿费克却如此大方。
其他的街里也有这样在市场内摆放的几张桌椅。无论那里买来的食物,都可以利用这些桌椅随意进餐。要真的坐下享受餐饮的话,也是有专门的饭店,但是在这里谁也可以快速解决食物返回工作。
“蒂耶鲁也是要快点吃完呢。那个,这个面包似乎是你喜欢的口味。而且,这个水果是在迦南也能吃到的东西哦”
就像在塔内的食堂一样,约修亚把碗盘摆在蒂耶鲁的面前,然后推荐料理。阿费克在他们边上嘴巴快速持续地嚼动着。
就这样度过了
奇妙的吃饭时间,三人来到了最后的喝茶时间。
“那个,修道生大人……”
几个小孩子怯生生地走了过来,他们满身泥泞。最小的那个全身漆黑,看起来像是只有眼珠在滴溜滴溜转。
“你们是,修道生大人们吗?”
直视着三人的额头,幼女说道。虽然有私服和斗篷的掩饰,闪闪发光的银冠是约修亚一行人身份突出的象征。
“是的……你有什么事么?”
“那个,哥哥们这些人,有着可以开天辟地的力量吗?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柔和的提问是好,但是现在的约修亚不能回答。蒂耶鲁是水妖使所以不能开天辟地吧。没办法,两人只好向身边的男人看去。
“就算能用,你要干什么?”
一向严厉的阿费克的问话,使幼女更加地怯场。但是,
“因为我最重要的艾利掉进了洞穴里。是非常非常深的洞穴,父亲说已经没有办法了……”
“艾利?”
“是小猫。和妹妹很亲近的小猫。”
代替声音开始颤抖的她,有一点年长的少女走了出来。
“大家都十分努力地帮忙了,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结果就是,和这些满身是泥的小孩一起走了的样子。可以充分看出这些她们奋斗的痕迹和身姿,约修亚不禁感到十分同情。一定是相当重要的养猫吧。可以的话真想把猫找回来给她,在人类的父亲因为束手无策而拒绝的地方,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呢?
朝向怯怯的眼神,
“决定了。带路吧”
阿费克意外地干脆利落,推开桌子站了起来。
8
三人在少女们的带领下走进了市场深处的地方。一路上说着“走这边,走这边”的少女们的声音充满了希望。
“蒂耶鲁也要来吗?你不是在找萨姆吗?”
对于约修亚的关心,蒂耶鲁断然拒绝了。
“那个红布金釦的会怎样用魔操,我一定要看看!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回去。”
蒂耶鲁喘着气跟在两人后面。
沿着路边民家的白墙,在昏暗的羊肠小道上,不知道走了多久。
最后从一个小广场里出来了。四周被高大的建筑围绕,让人想起【塔】的中庭。路边有和广场气氛相衬的不起眼的小花,和伸出细枝的巴旦杏。
“这里,是这里。”
孩子们招着手指着的,是瓦砾堆积起来的一个角落。从碎掉的炼瓦和木板的缝隙中,能看到一个洞。
“感觉像是修理下水道的时候废弃的呢。”
“要说的话确实对人不危险。”
“真是的,怎么做到一半就丢下不管了,那些蠢蛋。”
仔细往底下看的话,确实能看到有什么在动,但是太暗了看不清。能听到隐隐约约有拼命叫着喵喵的声音。
“没有能让人下去的空间啊。”
“而且,地面很脆弱,要是弄不好可能就会把小猫活埋了……”
思索片刻之后,阿菲克开始行动了。他示意大家离远一点,一个人站在了广场中央。
“吾引导。”
左手抵在额头,他开始咏唱。伴随着他深沉的声音,光芒充满四周。
“献于五妖一百零八位阶的神魔。吾乃天地之官,知晓世间万物之人……”
只是用着轻松自然的语调,阿菲克呼唤他的神魔。从淡淡的光芒中编织出来的召唤纹,其颜色,为蓝。他似乎是在使水之神魔显现。
然后。
“在呼唤我吗,我之主。我乃水妖二十八位,清兽之伊扎克。”
淡蓝色的神魔出现了。上半身和山羊相似,下半身是鱼。全身覆盖着白银的鳞片,其背的鬃毛在日光下发出蓝色的光辉。
孩子们兴奋地欢呼起来,接着拍起了掌。【星绀之塔】虽然是建立在城镇的中心,但是一般人能够亲眼目睹魔操的机会少之又少。
——虽然很厉害……但是为什么是水妖?需要的不是地妖?
约修亚在一旁打量着塔里的天子和蓝色的水妖,一边默默地点了点头。而阿菲克毫不在意旁边的事。
“吾引导。”
立刻开始了下一句咏唱。
约修亚还没来得及吃惊。这次编织出来的是风之纹章。
“同时操纵复数的神魔?这种事可是连我的父亲都很少做。”
蒂耶鲁苍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孩子们也屏住呼吸。大家静静地看着眼前展开的奇迹。
“唉呀啊,好久不见了。”
和华丽的女声一同,白色的身影出现了。
“风妖二十一位,凉狐的芬纳参见哟。八十七位将拜倒在我之主,阿菲克·游哈斯的名下。”
眼前的神魔,是一副成熟女性的姿态。只是微笑着伸出的两臂被浓密的毛皮覆盖着,长裙的下摆露出了毛茸茸的尾巴。
两只神魔,仅仅是在一瞬之间朝约修亚看了一眼。他们的眼神带着浓厚的趣味,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目光回到了主人那里。
——不愧是二十多位的,能这么冷静。还是说,正是因为是前辈操纵的神魔所以才这么冷静?
这一瞬间的想法和感慨,阿菲克似乎没有察觉。
“伊扎克,这个洞底下有水脉。找到它,然后让它喷出来。不小心一点的话,里面的猫一下子就会死掉。”
接着下达了命令。
“芬纳,你把从洞中飞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接住,让他们浮起来。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契约就到此为止了,小心点。”
“啊啦,好过分。明明像我这么能干的神魔其他地方找不到的。”
无言地低下头的水妖,和抱怨不平的风妖,开始行动了。阿菲克只是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着。
然后,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了。
蓝色的蹄穿透地面,从那里水柱喷涌出来。大量的地下水将瓦砾和石子之类的东西还要白色的幼猫冲向了高空。风狐张开手轻轻拂动,便卷起一阵风。开始时很强劲,随后变柔和。风将猫轻轻地托住,放到了地上。
喵。
浑身湿透的白猫张开小小的口这么叫了一声,然后摇晃着倒下了。
“怎么了?不快点帮它擦干的话是会生病的。”
阿菲克催了一声。孩子们赶紧朝着小猫飞奔过去,用布把它裹起来开始擦拭。她们不停地向阿菲克道谢,阿菲克只是点了下头。向神魔们说了句“做的不错”之后就解除了魔操,转身离开了。
约修亚表情也许此刻和孩子们的很像。他在阿菲克后面跟了上去。
‘魔操是一种感觉’
此时约修亚的脑海里响起的是贝尔里奈的声音。
‘更多的还是会考虑同时驱使复数的低位神魔。’
就算约修亚能够使用魔操,在刚才那种时候也许考虑的会是只使用一只地妖。如果强行打破地面,可能会把猫给伤到。
——但是一同前来的他……却是同时使役两只二十多位的神魔,轻松地就救下了。
对此,只是任然还有些疑问。
“我之前觉得前辈不会轻易地使用魔操。”
回头看了看抱着猫走远的孩子们,约修亚心灵想的就是这个。言下之意,只是因为一只小猫就使用魔操,没敢明面说。旁边的蒂耶鲁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点了点头。
“神官后补生就应该尽力地去满足人民的请求不是吗?人民的支持就是我们存在的基础。这就是我们应该全力帮助他们的理由。”
意料外的回答让约修亚暗暗吃惊,旁边的蒂耶鲁更加吃惊地看着阿菲克。
“要是是懒惰的人的话肯定会拒绝的,但是不能让他们自己去救出小猫,我们有这样的资格和义务。”
阿菲克转过身来。抱着两臂,眯着眼睛看着约修亚。
“有这种疑问,我真是不能理解。你小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当神官的啊?”
“为什么当神官,这个……”
约修亚犹豫了一下,然后,一瞬间做出了回答。
“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堂堂正正地回答。
“为了这个,我必须成为神官。因此我来到了【塔】。”
“……女人?”
“对。”
不好搪塞过去,约修亚直接回答了。阿菲克似乎对是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兴趣。
“因为这种个人的理由,就想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了?真是服了你了。我们神官的力量,应该用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
稍微有点不愉快,阿菲克眯了眯原本就很细的眼睛,用鼻子哼了一身。
“那么,能让我问一句吗?”
约修亚苦笑了一下,询问道。
“您所说的世界是什么意思?我们所说的世界,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哪里结束?”
为了这个世界,他是这么说的。只是,对此约修亚产生别的想法。
“无论是谁,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只是,这个世界非常地脆弱,很容易就会被破坏掉
。这点我深有体会。”
他的义姐,米莉亚姆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去救弟弟。那一刻,第一次,约修亚知道了“结束”的含义。
那一天,丝铃出现救了自己。那一刻,第一次,约修亚知道了“开始”的含义。
然后,他终于察觉了。
自己曾经破坏过多少人的世界。
“谁和谁分开,谁又和谁相遇……这就是世界的根基。就算是您所说的世界,我想也是一样的。”
虽然有点我什么都知道的口气,但这的确是约修亚的真是想法。
和丝铃一起活下去。
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就是一切的开始。只要有她在,这就是约修亚的【世界】的一切的基础。
约修亚做好了被言语暴力反驳的准备,但是很少见地,阿菲克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约修亚。
然后。
“……约定结束了。这次轮到你教我了。你要挤出所有的时间,让我做出大曲子。”
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似的,冷冷地甩下这句话。
“一下子就要做出大曲子,这个有点……”
约修亚感觉有点不好办。
“对了,阿菲克前辈有没有很重要的人?创作歌曲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会容易很多。”
“没有。”
“现在没有的话,以前呢?感觉不错的女孩子。”
“没有。”
冷冰冰地说道,转身走了起来。
“你小子蠢吗?满脑子恋爱的人真是烦!为了爱情恋情烦恼迷惑,这种事那边的野兽可是每个繁殖期都在干的。你小子也在繁殖期吗!干脆让你被扔进惩罚塔好了,我再写和这些没有关系的歌。”
“别、别这样……”
约修亚刚要说出这句话,阿菲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约修亚也慌慌张张停下来。
“喂,刚才那个小丫头,跑哪去了?”
被这么一问,约修亚才开始注意到。应该跟在自己后面的蒂耶鲁不在。约修亚赶紧往回找。刚才光顾着和阿菲克说话了,没在意蒂耶鲁。
在刚才的广场,蒂耶鲁站在小树旁边。失落地垂着肩。
看起来像是一直站在这里,约修亚很吃惊。
“怎么了吗?”
她只抬起眼说了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
然后垂下了眼睛。
9
第二天。
带着几分疲倦,约修亚迎来了新的一个星期。
要说被阿菲克呀蒂耶鲁这种“人生到处是栅栏”的人类左右折腾的一天,那简直长不可言。当他回到自己的寝室,在看到丝玲的一瞬间,那深深的安心感一下子让他双脚无力,上半身几乎都要倚在她的身上了。
——为了请教一个问题,而不得不接受100个问题的话,这之后的交往,着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获得的知识,所以才那么神圣。至少,导师和蒂耶鲁都不会传授给他的知识,阿菲克都教给了他。
如果不能将它实现的话,那么自己昨天的功夫全部都将白费。提了提精神,约修亚走出房间,前往东塔。
“喂—我说,大叔。你和基勒安杜说一声,不是本季节的水果还是别买了,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说起他昨天买回来的那个枣,又硬又苦难吃死了!”
“这是我的自由好吗!”
“嘛确实是你的自由。虽说是你的自由,但是因为不好吃你不都把它们塞进我行李里了么。你知道我昨天回到房间打开包裹的时候有多震惊!原本应该是糖果,结果里面滚出来的居然是枣子!”
拉琪修和基勒安杜果然是一伙儿的,之前好像去市场了,现在立刻围了过来。
“啊咧,蒂耶鲁怎么了?”
只有萨姆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跟在一行人身后。本以为是昨天走散后被斥责了呢,结果居然是“因为大小姐的身体不太舒服”。
“明明昨天在市场碰到的时候,还好好的吃饭了呢……”
大概还在为昨天不小心把他丢下了的事耿耿于怀吧。
“可,可能那时候身体就不舒服了吧。毕竟大小姐娇生惯养的,可能吃不惯市场或者小摊的饭菜吧。怎,怎么办,要是这么下去吃坏了肚子病倒了的话怎么办啊啊啊。”
“怎么可能啊。那家伙可是在加南和路斯提拉都能大口大口地吃市场饭菜的诶。”
“而起意外地非常健康。”
“但是但是但是!”
约修亚眯起眼看着这日常的小闹剧,一边前赴今天首次的修炼。如果说是存心和自己作对,确实如此;但说是顺了自己心意,那也不能说是错的。因为这个修炼……正是魔操。
眼前是10个月来,看惯了的景象。高高的墙壁遮住了太阳,几根柱子庄严地屹立在那里,在早晨的大地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但是,今早却有哪里不一样的……感觉。
‘有这种感觉……重视这种第六感对于神官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在圆形广场的那一边,一如既往站着一位黑衣女性。约修亚向她使了个眼色,好像是在告诉他“知道了”一样,女性点了点头。
深深吸了口气,约修亚拔出短剑。好像祈祷一般,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刀,把血滴在银冠上。
“……吾引导。”
声音略显含糊不清,约修亚念起了那个咒语。脑海中描绘的是,昨天黎明前在沙漠看到的那副光景。
横渡沙之谷的,炎之羊。
连站在他身旁指着这一片光景的人的容貌也浮现在脑海,约修亚突然有些喘不过起来,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力把杂物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献于五妖一百零八位阶的神魔。吾乃天地之官,知晓世间万物之人。”
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炎之羊,是什么样的?它使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呢?
只能记起模模糊糊的样子。
但是。
“献上吧,其身,献上吧,圣魔之力。”
念着咒语的期间,脑海中所描绘的样子静静的,但是却能感觉到它正在走向清晰。
虽然依旧是模模糊糊的样子,但渐渐地在成为一个整体。轻飘飘的的红色的鬃毛,跑起来时蹄下喷涌而出的火焰,卷起来的大大的犄角——一瞬间,约修亚好像感觉到自己和其中一匹神魔,对视了。
咔!
强烈的光芒,照在约修亚的额头。那炫目的光芒,好像丝玲的雷击。约修亚感觉一不留意就要闭上眼睛,但好歹坚持了下来,集中起了精神。
四处响起了欢呼声。约修亚立刻知道了这是来自站在他身边的拉琪修和基勒安杜一行人,以及凝神屏气地守护着他的一大群同级生。
“感觉,可以的样子啊!就这样加把劲—”
“大叔,加油!”
“集中精神,只要好好把名字报上来的话就好了哦,约修亚!”
要是换做平时的话,约修亚一定会觉得吵得不能集中精神吧。但是,这样的杂念却一点都没进入他心中。
仅仅只是拼命地拼命地,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广阔的沙之谷,好像浊流一般奔腾而去的,炎之羊们。
“回应吾之祭品,对吾之期望予以答复。”
——应允。
声音,回响着。
真真实实地,四处回响着。
与此同时。
在一片夺目的光芒之中,有一个东西猛地飞奔而出。
一眼撇去,是一个红色的毛团。
和人类的小孩子的头一般大小,像毛茸茸的球团,那样子也有几分羊的感觉。
“出来吧!”
伴随着充满了锐气的声音,从那个毛球之中,长出了手,不知为何,和人的手极其相似,而且有着5根手指。
约修亚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也是非常震惊的样子,他们咽了口口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石化了的众人的面前,毛球倒是显得异常轻松愉快。他在地上咕噜噜得滚来滚去,然后长出了尾巴,带着蹄的四肢,最后,终于长出了脑袋。
“啊—,果然是昨天的那个!红色的人!”
大大地张开的嘴巴,和人类小孩的嘴唇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连眼睛,鼻子,眉毛都和人类的小女孩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耳朵是羊的耳朵,而且旁边还有大大的犄角。
“呐—呐—,是那个吧?那个,昨天,在谷边的那个人对吧?”
神魔的小女孩朝着约修亚逼近,一边说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正,正是如此。我叫约修亚·巴雷克。”
眨了眨眼睛,约修亚不自觉得蹲了身体。对待比自己小的人,要尽量和他们平视。这么做的话,就更能互相理解对方……这是因为他在进入【塔】之后,被一大群比自己小的孩子们所包围后,而因此找到的这样的应对办法。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习惯。
但是,作为神魔的主人,却不适宜采取这样
的态度。因此周围响起了一片唏嘘声。至今不知道看了多少轮的场景,如今,难道又要重演了吗。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我叫娜塔露。人称纺炎的娜塔露酱的说!位阶可是44位哦!”
半人半羊的小姑娘挺着胸膛继续说道。
“真棒真棒,这一头红毛。我超级喜欢的说,娜塔露酱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好啦!从今天开始,位于我之下的神魔就是约修亚哥哥的手下啦!不要介意尽管揍他们就好啦!太好了呢!”
她如是大声地告诉约修亚。
10
天下的劣等生,约修亚·巴雷克终于得到了神魔。不仅如此,还不是位阶从后面数比较快的弱小下端神魔,而是把大陆变为炎之河乘行的恐怖旅团,纺炎之羊中的一只。
如此传闻不久便传遍塔中。似乎连平日安分守己的修道生们都压抑不住此时的好奇心。在一直都只有身着绿色肩部的人的东之塔,身着不同颜色肩部的少年少女都陆续赶来,找到约修亚的同学询问其事可否属实。而每次得到的都是如数家珍的回复。
“是真的啊,嗯,没有撒谎。因为亲眼看到了。”
“是的,确实自报了名字。叫【纺炎的娜塔露】。”
“不过,和羊的样子有点不同”也有人如此补充道。
大部分人听了这个消息都看起来很高兴。其中导师贝尔里奈·萨菲尔就是个代表。
“恭喜你,巴雷克君!我一直都坚信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如此努力的话,一定能把落后的地方给赶上来的!”
女导师带着温柔的表情狠狠地表扬了约修亚一番。
但是,丝毫不隐藏不愉快的却不止一人。
“才过了一天就成功了?怎么回事啊。”
第一个就是阿菲克·游哈斯。让约修亚看到炎之羊,教授他魔操技巧的本人。
“可是连我,都花了一个月啊?他一个昼夜就搞定了?到底是耍了什么小手段,那个红毛蠢蛋!”
如此出着粗气说道。
还有一个就是蒂耶鲁·迦·迦南。
“这就成功了,什么个情况?是啊,是啊,反正都是我的教法不好吧——”
如此,这边也是同样地出着粗气。
但是,居于话题中心的约修亚·巴雷克在这时,不管是哪边都没有顾及的闲暇。
此刻,他的妻子,于光线昏暗的自室,抱着胳膊,用两脚踩床站着。
“所以呢? 这个毛球就是你的新神魔?”
对于新来的神魔,丝铃满脸写着不愉快地问道。但是这如此平静的声音,让约修亚倍觉胆寒。
“偏偏是,火妖啊……而且,还是人型。”
“那个是,那个,”
满头大汗的约修亚尝试着说明。
“我的属性是火,所以最容易召唤出来的是火之神魔,然后是风、气、土、最后是水妖。”
“你不说我也知道。”
如此直接的回复,更觉恐怖。
世上的男人……很多都能成为得到恰如其分地位的神官吧……但在让正妻见到侧室的时候,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要真是如此的话,那打死也不敢要其他女人。但是这个想法,此刻什么都不想听的她是不会知道的。
而且。
“哇——,那个就是,我的姐姐吗?”
一直粘着约修亚的纳塔露,一张口就停不下来。
“姐姐,不好好调整人型可不行啊。就那样本体出来的话,霹雳啪哒地就把这塔给炸飞了吧?人家也是一样啊。要是本来的姿态的话,火就会呼呼地出来呢 ”
边说着,纳塔露用小手死死地抓着约修亚的肩膀。
“本来,姐姐强过头却显现不出来。所以,纳塔露酱来努力帮忙来了。”
“姐姐,怎么样?”
于是第一次,丝铃斥声道。
“你,以为是在和谁说话?我可是火妖第四位的雷凰丝铃!”
“这样啊,我有听说过。 人家离四十位也挺近的。还真是凑巧——”
对着盛气凌人的丝铃,纳塔露也是丝毫不怵。比她位阶还要高的水妖莉姆莉就畏惧着丝铃。光是说话就瑟瑟打颤,更别说是当面惹恼。
但是,这个娜塔露……看着那不知所畏的样子,约修亚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呐,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神魔?”
“我想—想。”
一边折着手指,小小的神魔点了点头。
“已经过了七个雨季和旱季,哥哥。”
“真正的七岁儿啊!”
这样就不是不能理解了。连存世千年的丝铃,言行举止都与人世的常识和道理距甚远,那样幼小的神魔别说是同人交往了,或许连同族之间的等级制度都没搞清楚。
“不用那么吃惊啦,哥哥。娜塔露酱,会好好派上用场的。”
对着抱着头的约修亚如此说道,娜塔露是有多么轻松且随意啊。
“人家的爸爸和妈妈,从人家出生直到去年都是在南方的神官那里工作,所以,人家也是比起与同伴们和人类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就算这样也只七年而已吧?丝铃可是在约修亚七岁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啊!已经九个年头了啊!!”
五十步笑百步,本来,他在11岁之前丝铃都是小鸟的形态。但是此处为了自己着想还是缄口不言为妙。
“嘛嘛,那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啊,姐姐。那样的话可追不着男人的,人家的妈妈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本来,咱们对男人的口味就很相似,不如说是同伴更好。在最喜欢哥哥同盟里一起努力吧。”
“谁是你的同伴啊!要和约修亚恩爱的可是丝铃!其他的家伙不需要!”
“好的好的,这样就可以了。娜塔露也是明白人。请好好相处。”
“咿!这家伙要是闭着嘴好好听着,看着我之君的份上我也就忍了!还想着息事宁人!灭了你!现在就烧了你!”
越听越头痛的对话,约修亚为什么那个时候和她对视了,是只雌性神魔只能说是自己的命了。还是说,性别根本不是问题,是因为火妖而吵闹不停呢?
“话虽如此,娜塔露酱,得到了一个好主子。一百零八位阶之中,居于一百零四之上的好主子,其他人可做不到。爸爸妈妈肯定会表扬我的。娜塔露酱,是羊界的新星啊。”
听着她的滔滔不绝,约修亚抬起脸。这个神魔,刚才说出了无法置若罔闻的话。
“那也是靠丝铃吧?知道吗,你个毛球!”
“当然,姐姐。有姐姐才有哥哥。有哥哥才有娜塔露酱。”
“那么,首先,可否能听听我的第一个命令,娜塔露?”
突然地,炎羊之耳抖了抖。应该是感觉到了约修亚那语气的变化了吧。
“当然会听。是什么命令呢?”
“丝铃的事让谁知道都不行。就像你所的,我可能对这个世上大部分神魔而言都是上位者,但是这件事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同伴自不用说,你父亲和母亲也是。”
“那个”
“要是遵守不了的话,现在就处理掉你。就算不借用丝铃的力量,这种程度我一个人就做得到。你知道的吧?”
初现胆怯,娜塔露向后退了退。
“这一点请不用担心哟,丝铃的约修亚。”
这时用着极为平静的语气,丝铃如是诉说着。
“对我们神魔而言位阶和契约是绝对的。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了出去,最开始的约定。不管是位阶一位的大人物,还是108位的小喽啰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我们异于野兽的最大的缘由。”
与往常爽朗的妻子不同,带着称赞未知神魔的本质的表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