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九回里

发生什么事了,林睁大眼。

突然的爆炸破坏了处刑场,铁栏也被破坏,墙壁上崩出了个大空洞。

「林!」马场拉高声音着急。「快出去!」

穿过空洞,林他们从毒气那里逃了出来。他们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眼前的是中庭。是宽广漂亮的日式庭院。松木灯笼,还有架着小桥的池子。然后在对面的,盖着大大的宅子。建筑物他有印象,华九会的本部。以前,被张带着来造访过一次。

在松木的阴影下,有一个男性。虽然是夏天,但是那个男的却披着淡棕的外套,带着墨镜,肩上挑着机关枪。还真是风骚的穿着。这是谁?敌人吗?林马上摆出防御的姿势。

「喂,你们没事吧?」

男的出声朝这边过来。他把眼镜往下挪下一些,露出微笑。脸上有些皱纹,是让人感到熟悉的面孔——源造。

「老爷子,怎么——」

林睁圆眼睛。为什么源造会在这里。

「是我拜托的」正在他为意料外的后援而感到震惊的时候,旁边的马场回答了他。他对着源造微笑。「老爷子,谢谢呐。被你救了」

源造「没事没事,就这点事」的,轻轻用手挥了挥。

「是什么时候拜托的……」他都不知道。

「是在去帮林酱之前,讷」

在去帮我之前——是在我们被绯狼抓到之前,吗。马场是知道我被尾行了的事吗?还是说,他已经预备了事情可能有所不测?不管怎么说,他是怎么和源造取得联系的呢。林的脑海中浮现起各式各样的疑问。他大体的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马场没有回答。

听到爆炸声,住宅里的数名组织成员飞奔出来。

源造马上从怀里掏出像是炸弹的东西。是红背蜘蛛样的手榴弹。他拔起蜘蛛腿(ピン代わりの足を引き抜き),朝着敌人的方向丢了过去。男的们被炸开的手榴弹吹飞。

他们手里拿着手枪。剩下躲开炸弹的人举起枪。看到那个,源造跑了出去。他压低身子,一边滑动一边把机关枪对向敌方。他一边滑到垒上,一边拉动板机。哒哒哒哒,连续的枪声响起,源造把那些男的一扫而光。

这动作完全看不出年纪大的感觉,马场感叹了一句「还尚在服役讷」。

「……不过说起来,敌人的数量有些少讷」

看着躺在外面的尸体,源造低声咕哝。

造成了这种程度的骚乱,感觉应该会被更厉害的给围起来。但是,出现的人就是有仅仅五六个人。牛刀小试了。

人都出去了吗。不过怎么说,还挺好的。

「剩下的杂鱼就交给我了」源造把日本刀丢了过来。是马场的爱刀。「你们的话,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成」

「知道了」一只手接住刀,马场点头道。

源造接下来有别的行动。之后他会把车开过来的接他们。

林他们从中庭侵入道住宅内。把窗户打破然后进去,然后在长廊上左右观望。

「杀干部就交给你了」林背朝马场。「我要去找绯狼」

「等下」在他要踏出步子的时候,肩膀被抓着停住脚步。「找到的话,要怎么做?」

「当然是决定要杀了他」

「那真的好吗」

被问了之后,林没说话。

「你们之前是朋友吧?」

「……但是,不能让他活下来。」

电话被他给翻过了。如果就这样让绯狼逃走的话,他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也说一定。这次是马场,下一次就不一定知道是谁被盯上了。榎田,源造,不想看到大家被卷进去。

「……要换一下吗?」马场这么说道。我代替你,把绯狼杀掉,什么的。有必要特意追着以前的挚友,为了让他停手而将其杀死吗。与其把杀死他而掏空自己的心,把这交给别人的话会比较好。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我来做」不这么做的话不行。不用自己的手解决不行。他是这样觉得的。「让我来」

他拨开马场的手,踏出步子,就是这个时候。

「——又见面了呐,蠢面具」

是别人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把视线给转过去。站在走廊尽头的,是认识的男性。派克大衣下面穿着飞鼠裤。嘴上蒙着布,右手则拿着忍者刀。

「呃」

林皱起脸。是那家伙。潜水艇忍者。他也在这里,为什么这个男的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呜哇……麻烦的人过来了」马场露骨的露出厌恶的表情。「难道你是过来找我的?」

「不是」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男。恐怕是华九会的小喽啰。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体内有血流而出,只有微弱的呼吸。

「我找一个叫找的红毛杀手有事。问了这个男的,说是在房子里,然后找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红毛杀手,他说。

——不会吧,这个家伙盯上绯狼了吗。

对于在追同一个人的同业者,没有办法避开冲突。但是,这个男的实力是在令人麻烦。他不是简单就会退下的家伙。林皱起脸。

在这种时候时候,绯狼——。

「快点走,林酱」

马场不经意的悄悄和他说。

然后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把手放在他肩上。「拦住他的事就交给我了」

林点头,然后向后折去。

~~~~

「不能让那个杀手在你手里被杀掉」

看着跑掉的林,

「呀,你就被我拖在这里吧」

马场重新把转到眼前的男性。

「哈?烦人」猿渡吐了一句。

要动手了呢,马场苦笑。对方不是好好说话就会听的人(话し合いで何とかなる相手ではない)。

「如果你妨碍了我的话,那我要尽力干掉你了」

他拔出日本刀摆好姿势。

「妨碍的人是你吧!」猿渡助跑后高高跃起。他取出武器向马场丢下。

日本刀和忍者刀碰撞。

相对于他武器的长度,在狭窄的走廊战斗是不利的。在这种地方,他没法自如的挥舞日本刀。

「和以前一样,血气方刚呢……唔!」

马场用刀受了对面一刀,然后就这样往左面砍去。猿渡的身体冲到隔扇上。隔扇支撑不住他的体重,发出了声音。这个势能就这样,让猿渡往房间中间倒去。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猿渡乍舌,然后立马爬起。

马场踏入房间追击。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宽广的和室。在这里的小喽啰是睡在这里的吧。空间这样宽广的话,就可以好好的战斗了。

他握好刀,盯着对方。

猿渡马上就把姿势调整好了。右手拿着忍者刀,左手则是黑色的刀鞘,一副临战的姿态。

要移动发起下一次攻击的时候,他的腹部痛了起来。是被绯狼造成的伤口发出的悲鸣。镇痛剂的效果过去了。马场装作没事的样子,朝着对手袭去。

如果再打下去的话,这边的动作只会愈发迟钝。如果不快点解决的话。

这次马场发起攻击。刀锋朝着对方的方向突进。猿渡旋转着避过去。刀刺进了隔扇。

「什么了,突然这么急躁」

在马场把刀拔出来的间隙,背后的猿渡发起行动。把朝着脖子挥下的攻击,低下头躲避掉。

猿渡的迅速动作。一击之后,就飞速的发起第二击。朝着马场的侧腹上了一脚回旋踢,让人一下跪倒在地。对于平时能够避开的攻击,现在身体却不听指挥。

「……想快点看见烟花」

「诶」

伤口传来的感觉越发刺激,痛苦也随着动作越发激烈。不是因为夏夜的暑热,讨厌的油腻和汗水却开始从额头渗出来。

——这个有些棘手啊。

先拉开一些距离好了。他退后,从猿渡那里来推开,然后开始平复呼吸。他的呼吸又些困难。

「不逃开的话」

虽然离敌人远了一点,但是猿渡的攻势并没有缓下来。他从手里取出黑色小块。

是手里剑。

猿渡把手里剑投了出去。左脚快速的抬起落下。动作很是敏捷。把身体的重心从右脚移至左脚,然后将手腕甩了出来。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独特姿势。

马场用两手握好刀。他就这样迎面击出要将其打回去。

手里剑飞了过来。它划出一条直线,朝着自己的身体飞来。讲轨道收入眼底,然后就是关键时刻。为了避免挥迟,他一口气把左脚踏出。将腰部回转摆动起刀。

捉到了,他想。

「什,——」

但是,手却没有打中的触感。马场睁大眼睛。

日本刀切到的是空气。他挥空了。

手里剑在马场的手前降落。他吓了一跳。这个轨道——难道是变化球吗。

下一个瞬间,他的脚就变得极痛,是被手里剑给刺中了。他摇晃着身体倒下。由于平衡崩溃,马场就坐倒在那个地方。

他马上抬起

视线,此时猿渡已经站在眼前。他把忍者刀对在马场的鼻子上,嘴角弯起。

之前投的一球打着弯落下,朝着打者的脚着陆的那个轨道。

「——下坠球(sinker),吗」

什么时候,马场低声笑了。不会吧,投的球种类变多了。「……是我输了」

「这次,呐」猿渡那里回了他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下就是一胜一败咭」

呼,用鼻子哼了之后,猿渡把刀收起。

「今天,就这样绕了你咭。……看上去你也没有拿出真本事」

说的时候,他看了马场的身体一眼。

仔细看的话,腹部上卷着的绷带,上面有血色渗出。看上去是伤口开裂了。

「……那还真是帮上忙了」

压着腹部的马场苦笑。

「——啊咧?去哪里?」对往回走的猿渡喊着停住脚步。

「回小仓。赢了你之后感觉满足了」

赵什么的怎样都好,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说。

总之,是成功的把猿渡的脚步拖住了。只是,明明放了大话和林说交给自己,结果却是这样没做好(结果がこれでは格好がつかない)。

「……下一次,打那个球」

朝着离开的背影,马场发出恼怒的声音。

「哈」转过头,猿渡脸上飞过笑容。「用三球就把你三振出局咭」

无论去本部事务所的哪里,都看不到绯狼的身影。而且,也没哟华九会的人。是有谁把他们一起杀掉了吗。是源造,还是那个忍者呢。

在这地方里来来来回回后,他找到一个小喽啰质问,说是绯狼从「后门逃走」了。

林马上飞奔出去。横穿用小石子铺着的庭院,朝着这地方的后门而去。那里有一扇开着的小门。地面上沾着的血还没有干。这肯定是绯狼的血,他通过这里逃走了。

水泥地上面,有连续的血痕点在上面。这告诉了他绯狼的所在。

跟随着印记,他来到了一条,狭窄的,被树木围起的路。

——绯狼就在那里。

朦胧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人按压着腹部,时时,像是要倒下一样的走着。

「绯狼!」

听到林的叫声,绯狼停下脚步。

虽然他身受重伤,但是也可能会有意料外的反击。林握住武器,一边警戒着一边靠过去。

「……猫」停在有些距离的地方,绯狼转过头。

「你不会杀掉我」

有血从嘴里流出来。看到了被血染红的牙齿,和突然露出的笑容。当时的面影不时浮现。和那个时候一样,爽朗的笑脸。

一想到,他身体就动不了了。

五年的记忆,就像是浊流一样流入了脑海,又是那张无忧无虑的绯狼的脸。我收到了他对我的好,收到了他对我的亲切。鼓励,怒斥,互相称赞,共同度过的时间,鲜明的从脑海中跳出来。

曾经,我的位置就在他旁边。眼前的他,一直是这样的笑脸。曾经,被这副炫目的笑容拯救了数次。在这被黑暗包围的路上,是他照亮了我。

——从这里出去后,一起工作不吗?两个人组合,开心的生活下去。

只是这个约束就成了他的希望。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怀有梦想。所以,他一直被束缚着。

「就说呢」

看到没有动作的林,绯狼笑了。没法杀吧,他这样呲笑。就和那个时候一样,啊。

林慢慢的摇了下头。

「……不,我能」

他现在能下手。

「已经,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他重重的点头。是的,我已经和六年前的我不一样了。所以,我能下手。

已经这样六年了。在把那个时候舍去的东西,再一次,取回来之前。

没有再让那个被夺去的道理。

他在心中做下决定,握好刀子。

——一瞬间的踌躇, 命就没了。你在之后生存的,就是那样的世界。

在这个时候想起教官的话语让林表情温和下来。真吵啊,那个**教官。

「……再见了呐,绯」

他将刀子垂直刺向对方的心脏。然后就这样用力向右转动。那种活生生的,人体的肉感,就这样奇妙的从手掌传递出来。

「唔,咕啊」

绯狼睁大眼睛吐血。就这样,他突然折倒跪地,然后仰面倒在地上。

「……猫」如果呼喊这个名字的话。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露出细微的笑容。

「我很羡慕你」

抹着血的唇微微颤动,模糊的,缓缓纺织出他的话语。

「有温柔的母亲……有家……,还有,才能……成绩还,一直比我好」

是这样的吗,林喃喃的回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家人都死了。

「还有,伙伴……你一直……有着我没有的东西……」

他咳嗽着吐出血。

「到最后……我还是,羡慕着你——」

话语到此为止。

绯狼不再动弹。摸摸他的脖子,还有脉络确认。已经死了。这次,的确。

他抚上绯狼的眼睑,将他睁着的眼睛和上。闭起双眼那张脸,没被六年的时间改变过。

绯狼死了。——我杀了他。

不可思议的,泪水从眼眶流出。没有以前那样的空虚感。为什么,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我们的结局,就是注定要有一人不能活下来呐」

这个男的,就是那个时候的自己(あの顷の自分自身でもあった)。过去出现的亡灵,终于消失了。他终于,被解放了。

深深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抬头望向天空,他看见了烟花。

「——酱!林酱!」

听到了马场和烟花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他在呼喊自己。对方在路的那一边朝自己挥手。

「林酱,没事吧?」

林朝着喘着气过来的马场点点头。

「……没事。已经结束了」

看了一样绯狼的尸体,转过声去。除了一开始的问题,马场没有再问别的。

「不过,你这边没事吧」林转移视线后被吓了一跳。他手指向马场的脚。「被手里剑刺到了啊」

「奥,这个?没事没事」

「那个魂淡忍者怎么了?杀了吗?」

「没」对方苦笑着摇头。「我让他跑了」

两个人身上都是伤。抬起不稳的脚,并步行走。在后门的前面,停着一辆老旧的车子。驾驶座上的是源造,副驾驶上面则坐着榎田。

快点坐上来,源造打信号。

「那么,回去吗」

那个瞬间,他一下子松口气,身体用尽力气。

「……林酱?」

马场的声音,奇妙的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边想着,林身体一边就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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