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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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惯的硝烟与火药味,剌激著鼻腔。
身后那橦公寓大楼,直到刚才还是黑道总部,现今却染上爆炸的火焰,发出轰然巨响崩塌了。
「呜呜,居然被这种小鬼……」
看看脚边,身型比自己大上一、两倍的恶棍,匍匐在地发出呻吟。
「真没意思——」
就算在L.A.的黑社会,这个晚上所发生的破坏与暴力也是前所未见。带来这场破坏的人,只是一名年纪尚轻的东方少女。
少女将手上的枪收进枪套中,不带感情地自语说道:
「ANTLlON……虽说是这个城里首屈一指的黑道组织,不过终归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吗?」
在倒地的黑道(ANTLlON)流氓中,还有许多人仍搞不清楚状况。配备了重装武器的他们却被仅仅一名孩童给制伏,这大概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吧。
「BEEHIVE的杀手啊。」
她一边的眼睛戴著眼罩,是一名满头白发且轮廓深邃的壮年男子。从他脸上的伤痕看来,这名男子似乎经历相当激烈的战斗场面。虽然她最后因双臂受到少女射击而倒下,但在这些恶混中,仁是最有能耐的人。
即使在ANTLlON中,这名独眼男子应该也是属于厉害的干部等级吧。少女如此判断。
「——你们这些外地人,为什么要特地来到这个城市击溃我们组织?是为了垄断毒品的权益?还是想抢夺走私武器到亚洲的路线?」
男子的独眼,一直凝视著少女。
「既然如此,少年啊,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此时男子称呼少女为『少年』,应该单纯是因为她的外表吧。
少女的发型既短又蓬乱,身上穿著突袭用的战术夹克。她从枪套中取出一把加装灭音器的点二二口径手枪,看起来完全没有同龄少女该有的可爱模样。
当然,少女对自己的外表也有自觉。但只要拥有能够保护重要事物的力量,她才不需要什么女人的幸福——她是认真地如此认为。
「因为你们之前打算伤害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要消灭你们。」
「你最重要的人……?难不成……是指阿德鲁托的女儿吗?」
戴眼罩的男子皱起眉头。
「——我之前的确接到部下的报告,说他们企图绑架阿德鲁托的女儿……可是我听说他们失败了,是你阻止的吗?」
黑发少女点头,男子彻底明白似地露出笑容。
「原来如此……若对手是独自一人就能摧毁找们ANTL1ON的杀手,低等混混程度的绑,,当然不可能成功。」
「就算那件事是你的部下恣意妄为,但从他们下手的那一刻起,ANTLION就是我的敌人了。因此我才来彻底歼灭你们。」
少女一脸严肃地说了之后,眼罩男笑了起来。
「哈哈哈,实在惶恐。『彻底歼灭』这四个字,不是一般孩子会对黑道组织说出的话……居然培养出如此超乎常轨的杀手,BEEHIVE真是个恐怖的组织。」
「随便你爱怎么说。打算伤害大小姐的家伙,我绝不宽贷。如此而已。」
少女瞄了一眼烧毁崩塌的总部后,开口说道。
这名独眼男子已经毫无战力,不管他说什么,都指向一只斗败的狗在远方叫嚣而已。
「亨亨……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就摧毁伊歌武装组织……除了你那超越年龄的战斗本领,真正让人畏惧的应该是你的忠诚之心……少年啊,你那忠诚之心的来源是什么?他们给你很多钱吗?还是把你洗脑了?」
「都不是,只是我和大小姐有过约定。我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实现那个约定而已。」
少女还不迟疑地说出的话,让男子眉一皱。
「约定?」
「对,不过那与你无关。」
再聊下去也无济于事。少女甩开男子的视线,准备离去。
「——等等,敢问尊姓大名?」
少女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我没有名字……就叫我,『黑虎(BLACK TIGER)』吧。这个世界里,很多家伙如此称呼我。」
听了少女的话,戴眼罩的男子惊讶地张大眼睛。
「原来……你就是『黑虎』……久仰你的大名,没想到是如此稚龄的少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若惹你不悦,容我致歉。」
男子微笑说:
「——如何?黑虎啊,你有脱离BEEHIVE的打算吗?我愿意出三倍的酬劳雇用你。若是你的话,应该迟早可以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吧。」
听了男子的捏满,『黑虎』当场摇头。
「我拒绝。只有大小姐的身旁,才是我的凄身之处。」
「……道样啊,真遗憾。」
少女宛如无视男子的话语般,喃喃说道:
「反正你们也已经没戏唱了……发生规模如此庞大的爆炸,联邦调查局(FBI)迟早会找上门。当调查局在你们总部查获毒品时,你们也躲不过蹲苦牢的命运。」
「哼……你是想说,没有人会眺槽到溃败的组织里来吗?」
尽管处于压倒性的劣势,载眼罩的男子却丝毫不显狼狈。他用固执的眼神瞪视著少女。
「——真不凑巧,就算ANTLION溃败了,我这个人可不会就此收手。我会蓄积力量,有朝一日必定向BEEHIVE讨回。到时,你就会后悔没有答应我的邀请。」
「哼……真是老掉牙的狠话。」
少女背对著男子喃喃地说。这类的怨言,她已经听过不知几回了。失败者的话,她不需要一一理睬。
「黑虎啊,你已经永无安宁之日了。在你喝汤吃面包时、躺在床上盹觉时、就连星期日上教堂之际——都要记住,我的枪口正瞄准著你。从今以后,你就尽管在那个小女孩身旁,心惊胆战地过日子吧。」
少女没有停下脚步,淡然池喃喃说著:
「我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在我决定为了侍奉大小姐而活时,我就舍弃了安逸。因为以修罗的身分活下去的人,才配『黑虎』这个名字。」
※
鶫诚士郎站在露台上,她抬头望著夜空,陷入沉思。
日本冬季的天空很清澈,像这样走到室外,就让人神清气爽。若能看到星星的话就更无可挑剔了,不过在繁华的都市,是不可能看到星星的。由于地上的灯光强烈耀眼,夜空中什么也看不见。
——如此说来,L.A.的晚上也一样看不到星星。
鶫和大小姐——桐崎千棘一起来到日本已过了几个月。最近千棘身边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护卫的鶫也过著平静的日子。
当然也是因为和平的缘故,组织(BEEHIVE)才能举行像今晚如此豪华的新年宴会。
鶫把视线移向派对现场。
会场位在六十层楼高的大楼顶楼,是一个以西式装饰点缀得富丽堂皇的大厅。
会场前方摆了几张大桌子,放置色彩缤纷的前菜,盛装打扮的宾客们自在地谈笑风生。应邀的宾客约有上百位,其中很多是与BEEHIVE相关的组织董事,或集英组等友好组织干部。
可是参加者并非都是牛鬼蛇神之辈,在大厅中央附近,也有身穿漂亮洋装的千棘,和她朋友们的身影。
「乐少爷,你觉得这件洋装好看吗?这是为了今晚的派对而修改的……呵呵,很性感吧?至少比那边那个猩猩女性感吧?」
「谁是猩猩啊?……欸,达令,你认为呢?我和万里花,谁比较漂亮?」
「……一条,小咲的洋装很露喔。你看,她背部的线条如此大胆。毕竟小咲为了今天而减肥——」
「等、等一下,琉璃!」
「唉呀,真的是任君挑选耶,乐。啊,要是有带相机来就好了……咦?琉璃,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冷漠的眼绅看著我?」
那是和平常在教室交谈时一样,和乐融融的朋友们。
「我、我看,先不谈谁比较漂亮这种话题,现在就来享受餐点吧?因为很少有机会参加这么豪华的派对。」
大小姐的情人,集英组第二代老大——一条乐,用僵硬的笑容敷衍身边问他的洋装少女们。
若是大小姐的男朋友,在这种场合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称赞大小姐的洋装才对,鶫如此心想。但这个男的,好像不是会说出那种好听话的人。他那狼狈的模样,糟塌他难得穿上的燕尾服。
「甜心,来,吃肉吧。这很好吃喔。」
「总觉得你只是随便应付我……唔唔……啊,不过这个烤牛肉真的好好吃耶!」
千棘一口吃光一片烤牛肉切片,心满意足地微笑著。千棘重视食物胜过一切的个性,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
——好和平哪,真的。
和在美国时没什么朋友的生活相比,现在的千棘看来相当开心。对千棘而言,来日本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吧。
看到最近千棘似乎很幸福的表情,连鶫都觉得自己变得幸福了。
——身为大小姐的护卫,一定要誓死保护那道笑容。
鶫重新鼓起干劲,喃喃地说一声:「好。」
「喂!鶫,你干嘛自己一个人闷在这里?你也来吃点什么嘛。」
乐两手拿著德式香肠串,来到露台上。他大概是体贴远离众人的鶫,才拿食物过来的吧。
可是,鶫摇手拒绝了乐要交给她的香肠串。
「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会场要负责警戒,不可以吃那些餐点。」
鶫的服装,是朴素的男性黑夹克搭配合身西装裤——穿著和其他在会场待命的BEEHIVE护卫一样。今晚,鶫的身分是负责主办单位(BEEHIVE)的警卫 。
「你还真是死脑筋耶……你们家那个克劳德(眼镜男)不也一样,从刚才就只顾著大口喝酒吗?稍微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吧?」
「克劳德先生是组织的干部,和其他组织干部喝酒应酬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我的立场和他不一样。」
「什么工作……我只看到那家伙和我家的龙起了口角,在比谁的酒量好而已。」
顺便说一下,克劳德和龙在派对开始后三十分钟就双双醉倒,现在两个人都在别的房间醉得不省人事。所谓的组织干部,好像也有很多要紧的事要处理。像是面子之类的。
「总、总之,正因为现在克劳德先生不在,所以我才更必须要专心警戒才行。」
「哎,我说啊,有警戒的必要吗?这种满是黑道和流氓的聚会,我不认为会有人来挑臖。」
乐张大嘴巴吃著德式香肠,彷佛可以看见他悠闲的脸上写著:「坏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进来的啦」。
「不过……因为实际上真的有,所以才要如此警戒。」
「有?是怎么一回事?」
乐皱起眉头询问。
「其实,今天早上,有一张疑似恐吓信的东西送到这个会场。上面写著:『今晚我要炸掉这个派对会场』。」
「炸、炸掉?」
乐太过惊讶,连嘴里的香肠都喷了出来。
鶫皱著眉,冷静地说:
「别担心,对BEEHlVE来说,这种恐吓是家常便饭。为了谨慎起见,已经姑且捜索过大楼内部,不过没发现炸弹……大概只是恶质的恶作剧吧。」
「这……这样啊,那就好。」
知道没发现炸弹之后,乐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不过,就算那封恐吓信是真的,派对举办在即,也不可能临时取消吧。」
这场新年宴会还具有加强组织内外联繁,及炫耀力量的目的。
若屈服于真假不明的恐吓信而取消派对的话,BEEHIVE就会被周遭的人打上『胆小鬼』的烙印,若演变成那种状况,就很难继续维持势力范围和组织权益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我不能疏于戒备。」
乐叼著竹签,自顾自地「嗯」了一声后说道:
「可是,其他的护卫不也玩得很开心吗?」
如乐所言,很多会场上的黑西装护卫都和其他宾客一起喝酒,或津津有味地吃著餐点。这场宴会的与会者们,本来就是些目无法纪的人,所以就算护卫一边吃喝一边戒备,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你也可以更自在地享受这场派对吧?你没必要独自一个人到这么远的露台来警戒。」
乐这么说了之后,指了在会场中的朋友们。
小野寺小咲与橘万里花,正在聊吃到疱自助餐的魔力与减肥的意义。另一方面,千棘已经点了第五份烤牛。在千棘身后,宫本琉璃正独自默默地吃著巨大的圆形蛋糕,让舞子集大为吃惊。
「……他们还是一样,让人百看不腻呢。」
鶫的脸上忽然浮现笑容。
身穿洋装的同学们,散发出与年龄相衬的美丽,看起来很耀眼。
由于在和平的环境下长大、他们才能对人露出那么开心的笑容吧。眼前这个一条乐也是一样 。
——总觉得,自己变胆小了。
鶫是生活在杀手世界中的人,从她的立场看来、乐他们的存在,既耀眼又遥远。
鶆把视线移向外面的夜景,冷冷地对乐说:
「不,我果然还是和这种派对般的华丽场合格格不人。不用管我了。」
「我不那么认为,我的甜心千棘也百思不解地说:『我明明都特地给鶫洋装了,她为什么不穿呢?』。」
乐看著鶫身上的夹克。
在派对开始之前,千棘的确塞了一件洋装给鶫,可是鶫无论如何都不想穿。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适合穿洋装嘛 虽然对大小姐过意不去、不过我打算事后再还给她。」
「真可惜耶。难得你身材这么好、长得又漂亮,我认为你穿洋装一定会很好看的。」
「什——」
乐非常自然地称赞鶫的外表,让鶫不禁脸红。
还以为这个叫一条乐的男生不会说好听话,但他偶尔也会一脸正经地说出这种肉麻的话。实在让人难以应付,是个完全不能轻忽的男人。
乾咳了一声、想掩饰发红的脸庞。
「你是在恭维我吗……一条乐,那种甜言蜜语你不该对我说、该对大小姐说才对吧……!」
「才、才不是甜言蜜语咧,是一般的观点啊、一般的观点!」
乐看著鶫的眼睛说:「总之,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太紧绷了。」
「我?」
「难不成,最近有什么事引起你的注意吗?从那个叫宝拉的女孩来的时候开始,你的样子就有点怪怪的。」
鶫的脑海中,浮现一身穿白色斗蓬的少女身影。
她是鶫在美国时的同事——宝拉·马可伊。和宝拉再度见面时,发生了让人有点难为情的骚动,鶫对此记忆犹新。
「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老友,确实让我有了一些想法。」
不止如此,鶫注意到那也是她最近『烦恼』的开端。
宝拉当初曾说,过著远离杀手生活的鶫是『被拔掉牙齿的老虎』,但宝拉错了。宝拉应该在美国累积了相当多实战经验,但和宝拉交手时,鶫的表现也并不逊色。如此的鶫,不可能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
——我不管走到哪里,果然都是『黑虎』。
鶫的确已经习惯了日本的生活。和大小姐与她的朋友们一起过著和平的学校生活时,也觉得很不错。
但是,鶫和他们的立足点从根本上就不一样。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以组织的杀手——『黑虎』的身分生活。
青春或友情……还有爱情等等,都与鶫无缘。
鶫一直凝视著乐的脸。
「什么想法啊?」
「不能告诉你,别太在意。」
「什么嘛,你叫我别在意,不是反而让我更在意吗?」
乐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瞪著鶫。
鶆叹气说:
「你就有点大小姐男朋友的样子,快点回去会场吧。」
就在鶫赶乐回去时,鶫怀里的手机震动了。
「怎么了……?」
萤幕上显示的手机号码,是担任警备的伙伴打来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鶫有点想不透,并按下通话钮。
「好久不见了,『黑虎』。」
手机传出低沉的男子声音。那不是伙伴的声音,而是个更具敌意且不吉利的声音。总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调……鶫的眉头紧蹙起来。
「你是谁?你把这支电话的主人怎么了?」
『我让他稍微睡一下。我是待会儿的游戏主办人,我想让你来挑战,所以才向你联络。』
「游戏?」
『对。你听得见这个声音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规律哔、哔、哔的电子声。
那不是单纯的时钟声。鶫觉得头脑里开始响起了危险信号从她的经验判断,那个电子声音的真面目应该是——
「难不成、是炸弹……?」
「如你所知。』
男子笑了起来。
「我想,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待会儿要你挑战的,就是炸弹拆除游戏。赌注是所有派对参加者的性命。』
「你……就是寄恐吓信的人吗?」
「答对了。我预料你们会无视那张破纸,照常举行派对、还真的被我料中了。』
男子的笑声,让鶫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冷了。
包含那支手机原本的主人在内,每个担任警备的护卫,应该都佩有枪械且身手了得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男的还能如此轻易潜人会场,装设炸弹呢?
答案或许很单纯。这个男的,应该是个本领相当高强的家伙。
『我按照预告,在你们所在的楼层中,安装了一个爆炸威力强大的炸弹。当然,安装的地点是秘密。』
像是以鶫的反应为乐似地,男子故弄玄虚地说:
『引爆时间,是从现在开始的三十分钟后……这个炸弹的威力很强,要是爆炸了,整层楼和派对会场都会
被炸得粉碎。想必会成为庆祝新春的美丽烟火吧。』
男子嘴上说著十分恐怖的话语,但语气却很平静。鶫不认为对方是以犯罪取乐的人,他应该是在某种强大动机的驱使下,才会安装那个炸弹。
「你的要求是什么?钱吗?」
鶫问道。
然后男子彷佛要忍住笑意一般,在电话中回:
『「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这是你三年前的台词喔,少年。』
「你说什么……?」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向黑虎——你复仇。』
男子满怀怨恨,清楚地对鶫如此说道:
『我这个人天生就讨厌输。我会杀了曾让我下跪的人,没有例外,不管对方是一国之君,或是像你一样的孩子。』
「向我复仇……为了这个,你要把上百人都牵连进来陪葬吗?」
在黑社会中,有不少人对黑虎怀恨在心,实际上,至今也都还有人向鶫寻仇或报复可是,鶫还没遇过如此大规模地牵连他人的复仇方式。当然、也没遇过装作开玩笑的样子,把这种事称为『游戏』的人。
打这通电话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要复仇的话就冲著我来。牵连到大小姐和其他人、这种做法并不公平。」
『不公平吗……?三年前,只为了一名少女就摧毁了我们组织的你,居然有脸说这种漂亮话。在和平的国家里生活之后,你似乎也变得很会装出一副好人样嘛。』
但你终究是和这个国家格格不入的杀手啊——鶫注意到男子彷佛是在如此指责似的,让她感到一阵愤怒。
『要是你对这场游戏没有自信,我同意让你投降。只要我拿到黑虎的项上人头,我就会单单保障你最重要的大小姐的性命……不过啊,就算是那种情况,其他人最后还是会被炸弹炸飞的。』
「别开玩笑了!谁会答应这种要求!」
就算能救大小姐,但要对其他所有人见死不救,鶫就不可能选择这个选项。
鶫怒吼的声音仍未让男子动摇,男子淡淡地继续说:
『游戏的倒数已经开始了……你是要在三十分钟之内拆除那颗炸弹,还是不管大小姐之外的人,向我投降?又或者是要所有人都被埋在瓦砾堆中?你有这三个选项可以选……对了,若借助其他BEEHIVE成员帮忙的话、是违反规则的喔?我会不断地监视你、要是你一违反规则,我就会当场毫不留情地引爆炸弹,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似乎对黑虎怀有非常强烈的执著。
鶫终于想起打电话的男子到底是谁了。
「就像三年前一样,你自己设法解决给我看吧,黑虎少年。』
「你果然是当时的——」
电话另一端的男子笑了起来。
『对,我就是ANTLION的幸存者。我是为了把你拖人地狱,才再度回来的喔。』
「怎么会这样……」
挂断电话后,鶫无力地垂下肩膀。
过去自己所摧毁的组织中的余党,为了向自己复仇而来到了日本。而且还为了复仇,让BEEHIVE的派对会场陷入炸弹危机之中。
「偏偏这时候,克劳德先生也不在……!」
或许当初将那封预告信以恶作剧处理,是太轻率了,没想到会有歹徒可以钻过BEEHIVE警备的漏洞。
——竟然让大小姐和其他人曝露在危险之中,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鶫自己也很清楚,就算咬牙切齿地懊悔也于事无补。
「喂,鶫,刚才那通电话怎么了吗?我觉得好像有什么非同小可的事………」
鶫猛一回神,发现乐正一反常态地用严肃的表情看著她。
在那一瞬间,她还犹豫著不知是否要说明现状。但就算不说,她认为事情迟早也会曝光,所以勉强开口说:
「恐吓信是真的,那家伙好像在这栋大楼里装了炸弹。」
「你、你说什么?」
鶫对乐大致说明了电话的内容。
乐的额头渗出汗水,他咽下一口口水。
「就是要鶫你一个人去找出炸弹并拆除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ANTLION幸存下来的男人,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地搞这种装置呢?」
的确,乐的疑问也有道理。
敌人说要复仇,却特地告诉鶫『炸弹拆除游戏』这些事,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为何。若对方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复仇,不容分说地炸掉大楼、或雇用杀手暗杀还比较省事才对。
「虽然不合理至极,但也因此,那家伙才莫名地让人毛骨悚然。」
「说得也是……可是,现在没时间想他的理由了。离炸弹爆炸已经剩下不到三十分钟了吧?既然如此,我们要是不快点找到炸弹就糟了。」
乐说了之后,便脱掉西装外套,并扯开蝴蝶领结。
不知不觉间,乐的表情变得像个有所觉悟的男人。
「等,等一下,一条乐!你打算去找炸弹吗?电话只指名要我去找而已,我是不能找其他人帮忙喔?」
除了男子在电话中提出的规则之外,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乐被卷入危险之中。就在鶫急忙要阻止乐的时候,乐说道:
「不要紧的。只有『找BEEHIVE的人帮忙』才违反规则,我又不是BEEHIVE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听完之后,觉得也得设法帮点忙才行。」
乐朝向在大厅中的千棘等人瞥了一眼。一无所知的他们,还在开心地谈天说笑。
乐也想尽一己之力保护他们吧。
「向千棘和其他宾客说明,让他们去避难……这应该违反规则吧。既然如此,与其冒冒失失地让那些家伙担心,不如我们在三十分钟之内设法解决炸弹比较好。」
「可,可是,我不能让一般人卷进——」
「不用担心,鶫。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曾经胜过黑虎的人喔?」
乐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乐变得很有男子气概,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这个名叫一条乐的男生,平常看起来傻里傻气的,或许该认真的时候还是会很认真。
鶫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热。
「我,我说过那场在游泳池的决斗是无效的吧……!」
为了掩饰发热的脸,鶫把头撇开说:
「——算、算了。这种时候,我真的很需要别人来帮忙。你这种程度,应该也能起些作用吧。」
事实上,乐提议要帮忙,无疑是为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不过,鶫对此绝口不提。
乐满意地点头。
「好,那就快点找炸弹吧……是装在这层楼嘛,会是在哪里呢……」
乐看了一下手表,差不多剩下二十五分钟。这时间绝不算长,但还勉强可以搜索一层楼。
乐蹲在附近的椅子前面,摇头说:
「这么狭窄的露台,应该没有装炸弹的地方吧……」
「嗯,而且也没听见计时装置的电子声音。炸弹应该装在这层楼的其他地方吧。」
鶫淡淡地回答,她不认为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必须找的地方有衣帽间、厨房、厕所、走廊,还有会场那个大厅吗?……不过要在那个大厅找炸弹,似乎很困难。」
乐也明白这件事很棘手,大厅除了场地广大以外像是铺了桌巾的桌子底下,或观叶植物的盆栽里等等。
加上大厅中有应邀前来的近百名宾客。若炸弹能简单地放在身上、或藏在随身物品中的话,根本找不到。
「放心吧,我想炸弹应该不可能藏在大厅里。」
「为什么?」
「刚才和那个男人通电话时,我没听到后面有人的声音。我透过手机就能淸楚地听到计时装置的电子声音……这样一来,安装炸弹的地方自然是限定在很少人进出的地方吧。」
「喔,原来如此……」
乐佩服地点头。
「你还真冷静哪,鶫……你果然很习惯面对这种场面了。」
「哼,少奉承我了……快点去其他地方吧。」
鶫冷淡地说完,就把脸转开。
因为不管被称赞几次,鶫都觉得那等于在告诉她:「你不是普通人」。
——果然,这个男的也用那种眼神看我吗?
鶫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她往前奔跑,彷佛要挥去这股疼痛。
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拯救千棘与其他宾客。因为这才是选择以黑虎身分生活的自己,所应该做的事。
※
鶫和乐两人在衣帽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像炸弹的东西。寄放在这里的包包和外套,也没有传出电子声音。
或许找炸弹这件事比想像中还要困难——鶫为此感到焦躁,但转机也意外地提早到来。
「真奇怪。」
在踏进厨房的那_瞬问.鶫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嗯。的确.外面明明正在开派对,这里却连一名厨师也没有,真的很奇怪。」
乐一边环视厨房,一边喃喃地说。
切到一半旳蔬
菜还放再调里的阽板上,菜刀和削皮器等器具零乱地掉在地上,一般来说,在这种状况下,厨师不可能会离开吧?
门口附近的堆车上,刚煮好的香料饭在银盘中堆得像座小山,这点也很不自然。放著好不容易做好的菜不管,显然很可疑。
这状态很不可思议,简直像是厨房里的厨师忽然消失了一样。
「恐怕是被人袭击了吧。」
鶫缓缓打閛厨房里面的冷藏室。
「唔喔……?」
看到有人倒在冷藏室里,乐发出惊讶的叫声。
这个房间比两坪还要大一些,做为食品库使用。里面有三名嘴里塞了东西的男子倒在地板上,他们的手脚都被绑住,而且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其中两人身穿白色的厨师服,另一人穿著和鶫一样的黑色夹克。
看到穿夹克男子长相的那一瞬间,鶫和乐就知道他是担任BEEHIVE警备的人。那名自称是ANTLION余党的男子,袭击了厨房并夺走手机。
「不会错,炸弹应该就装在这个厨房的某处。」
「是吗?可是,怎么说呢,这样好像太明显了吧。不就好像在说:『请快点来找炸弹吧这样吗?』
乐皱起眉头说。
的确,以因组织被摧毁而要复仇的人来说,藏东西的手法也太平凡了。如果是普通的特务,安装炸弹时就不会留下如此显而易见的痕迹。
即使炸弹装在厨房,也应该含藏到厨师和护卫看不见的地方,像是悄悄地把装食材的纸箱也一起搬进去之类的……至少鶫会这么做。
「他把拆除炸弹称为『游戏』的时候就很可疑了,我怎么也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
「说不定,厨房这里只是幌子?他把我们诱导到明显易懂之处,但其实炸弹藏在更难找的地方。」
要去找其他地方吗?乐如此烦恼时。
「也不能否定那个可能性……但或许对方将计就计,把炸弹装在这里。若对此有疑问的话,就没完没了了。不管有多么可疑,我们现在也只能顺著敌人的诱导而已。」
敌人装设炸弹的同时,就已经掌握主导榷,鶫只能在对方许可的时限中一一调查。先著急就输了。
鶫湾下身子,开始在流理台下寻找炸弹。
「先竖起耳朵,寻找计时装置的电子声音。千万不要随便打开门喔,因为我们不知道对方设了什么陷阱。」
接著,鶫把耳朵贴近食品架、冷藏库、调理用具柜,细心地检查。
若有爆裂物探测机之类的东西,找起来应该就会更轻松。不过考量到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也没空准备那种东西了。
就在他们如此寻找时•在瓦斯炉旁的乐出声说道:
「咦?好像有声音……?」
乐正在听瓦斯炉上的业务用压力锅。那个压力锅的容最大约有五十公升,体积相常庞大。
「什么样的声音?」
「哔、哔、哔……的电子声音,通常不会把厨房计时器放进锅子里吧?」
鶫咽了一口气。炸弹就安装在那个巨大的锅子里吗?虽然威力要视炸药的种类而定,不过道样的份量还挺多的。
「总、总之.鶫,这个要怎么办——」
乐一边说,一边握住锅子的把手。
鶫在看到乐做出动作的这一剎那,立刻叫道:
「笨蛋!不要随便碰它!」
「咦?」
乐吓了一跳,维持著双手提起锅子的姿势僵住了。他愣愣地半张著嘴巴,看他的表情,似乎想说「我又没打开锅盖,你干嘛叫那么大声」。
「有些引爆装置,是兼具计时与震动感应两种形式的。」
「那、那是什么意思?」
看著乐一脸茫然的样子,鶫忍不住抱头苦恼起来。
完蛋了。让外行人帮忙找炸弹,这决定或许太轻率了点。
鶫慢慢走近乐,为了不让他产生动摇,她用冷静的声音说:
「仔细听好了,一条乐,你如果不想死,就连一公厘都不要移动。当然,你的手也绝对不能离开锅子的把手……你先冷静下来,深呼吸一下。」
「怎、怎么了啦,鶫,你的表情怎么这么严重?」
乐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鶫绕到乐的后后,从他的腋下把手往前伸,触碰锅盖。
「你干嘛……?」
鶫慢慢地、谨慎地拿起盖子。
锅子里有一个白色黏土状的物体,大约塞满了锅子的八成。
「——是C4啊。」
是塑胶炸弹,是较常见也容易使用的高性能炸药。鶫之前也曾经在好几次破壊行动中,使用过这种炸药。
「这、这个东西,很不妙吗?」
炸药上面放了1个以导线连接的黑色盒子。盒子的上盖,有一个电子显示的计时器,正显示著「16:36」的数字。随著电子声音不断响起,数字也无情地减少,不管是谁,一看就知道这是定时炸弹。
「如果是这满满一锅的C4,不只是派对会场,爆炸威力会大到连这栋大楼都炸得粉碎。」
「……真的假的啊?」
乐浑身顗抖。
这种炸药摆在面前,任谁都会威到恐惧。甚至连经验丰富的鶫也想逃走。
「但是,可怕的不只是炸药的量而已。」
鶫指著附在黑色盒子上面的一个玻璃制透明圆筒状管子。
管子里放了红色的小珠子,只要稍微倾斜,就会往左右两边滚动。
「这个管子,大概就是震动感应系统吧。」
「啊、啊啊……就是你才说的那个嘛。」
鶫用奇妙的表情点头说:
「这个管子里的小珠子,要是滚到边缘,碰到感应器就完了。到那时候,就和倒数计时没关系了,因为一碰到感应器就会引爆。」
「不、不会吧……?那我只要稍微把锅子倾斜一下,就会爆炸了吗……?」
乐知道自己脸上的血色一口气褪尽,似乎终于连他也明白现在的事态有多么严重。
「你的手可别动。力量只要稍微有一点点不平衡,就可能会爆炸。」
「饶了我吧……」
乐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哺喃地说。
这个凶狠的装置,就是打电话男子设下的陷阱。
男子在厨房里留下入侵的痕迹,大概就是要把鶫引诱过来•让她在碰触锅子的那一剎那,便陷入无止尽的绝望。
「拜托你了,一条乐,保持这个姿势,千万不可以动。你要知道,你的双手现在正左右著派对会场所有人的性命。」
「等等、你……不要说那种会给我带来压力的话啦!」
乐的双手紧紧握住锅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透过衬衫,可以看出他的背上已经披汗水浸湿了。
「不要紧的,我一定会拆除引爆装置。你只要再保持这个姿势十五分钟左右就行了。」
幸好鶫还能勉强从乐的背后伸手过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样鶫还诱机会可以设法处理炸弹。如果乐是独自一人,当他碰到锅子的那个瞬间,或许就无计可施了。
「你、你能拆除炸弹吗?」
「嗯,对于这种炸弹的制作和拆除,我还有点印象。」
鶫大概只能像这样,从乐的背后伸手到瓦斯炉进行拆解作业了吧。虽然对于拆除炸弹这种精密作业来说,这种姿势很累人,但这是唯一的方法。
鶫把身体压在乐的背上,越过乐的肩膀定睛看著锅子。
「会有点挤,忍耐一下。」
「我、我明白了。鶫,交给你了。」
得到乐的谅解后,鶫从怀中取出一把瑞士刀。
瑞士刀中有折叠式的软木塞开瓶器、开罐器、螺丝起子等工具,是很方便的用品。由于出任务时会派得上用场,所以鶫总是随身携带。
「那么,就先从上盖开始。」
鶫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把一字型螺丝起子的尖端,插入黑色盒子上盖的螺丝中。然后谨慎地慢慢转动螺丝,以免触动震动感应用的小珠子。若有液态氮的话,拆除作业会更有效率,但以现在这种状况,无法强求没有的东西。
「螺丝孔里好像没有陷阱的样子……」
若因慌张而失手,一瞬间就会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就算速度慢得像乌龟,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鶫也不躁进,不慌不忙地转动螺丝起子。鶫松开了一根又一根的螺丝,她感到全身都涌出湿淋淋的汗水。
「这样就可以了……」
鶫缓缓栘开计时器的上盖,成功地使盒子内部露出来。
盒子里面,有很多条连著雷管的导线纠缠在一起。尽管复杂挂令人感到束手无策,但鶫马上摇头。
——这种事不需犹豫,因为只有我才能拯救大小姐和所有人。
剩下十三分钟。鶫搜寻所有从以往经验中获得的爆裂物相关知识,开始将纠缠在一起的导线分开。
「你居然还会拆炸弹,好厉害喔,鶫。」
乐只动嘴巴地喃喃说著。
「这是有效歼灭敌方的手段之一,所以克劳德先生教过我制作爆裂物的初步方法。拆除只是加以应用而已。」
「啊,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的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你还能从头到尾都如此冷静地应对……我光是要忍住不发抖,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乐或许是老实地称赞钦佩,但对鶫来说,那并不是一句让人高兴的话。
「这种事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我只会做这种事。与其穿著华丽的洋装,在与死亡为邻的世界中生活还比较适合我。」
「喂,鶫,难不成你——」
乐正要开口询问时,厨房的门口传来少女的声音。
「不好意思,餐点已经吃完了喔!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呢?」
那悠闲的声音,鶫和乐都非常熟悉。
鶫不禁停下拆除锅中炸弹的手,回头望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人,是对炸弹的事一无所知,跑来厨房找食物的桐崎千棘。
「大、大小姐?」
「喷?鶫?」
千棘和鶫四目相交后,张大了眼睛。看她的样子,好像正疑惑鶫为何舍在这里。
「那、那个,这个是……」
——糟了。常然应该要先预料到会有人来厨房才对……!
鶫满脑子都是炸弹的事,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千棘姑且也算是BEEHIVE的人,向她说明炸弹的事,说不定会违反游戏规则——
「对了,那边那个是,乐……对吧?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千棘走进厨房,看到他们两人的模样之后说不出话来。
「啊。」
这非常不妙,鶫直觉地想。
让千棘知道炸弹的事当然很不妙,但除此之外,现在的问题是她和乐的姿势。
鶫的身体紧贴著乐的背,并将手伸到乐的前面,这看在千棘眼里,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我从后面紧紧抱住一条乐吧……!
显然地,千棘目睹了这很有可能会产生严重误会的景象。
「不、不是!呢,那个!」
鶫拚命地在脑中想理由,但千棘先开口说话。
「等、等一下?咦?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派对进行到一半,我还想说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居然在这里,咦?咦咦咦?」
千棘半张开著嘴巴,惊慌且语无伦次地说道,看样子她的内心很慌乱。这也难怪,她现在大概深信,自己的情人和自己的护卫展开了不忠的地下恋情吧。
——唉唉,竟然让大小姐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鶫在心中因悔恨而消沉。另一方面,乐则慌张地开始辩解。
「甜、甜心,哪个啊,你冷静下来听我说,这件事应该和你想的不一样,详细情形我没办法对你说明,不过其实是有很深的原因的——」
「什、什什、什么意思啊?很深的原因?还不能具体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样不是更加可疑了吗?」
千棘怒气冲冲地走近瓦斯炉。
「——还有啊,你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不看著我?你的视线一直朝著其他方向……这不就表示你心里有鬼吗?」
「才.才不是!是我这里发生了|些问题,头没办法动啦!」
千棘毫不客气地走近乐的身旁,一直瞪著他瞧。
乐吞了一口口水,拚命地忍住不发抖,连作后的鶫也感受到他正努力忍耐。
——要是不设法叫大小姐走开的站就糟了!
再这样下去样,说不定会触动到震动感应器。感觉到堪炸危机的鶫,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大、大小姐丨这是一种……呃,对了,是推拿!」
「啊?推拿?」
千棘歪著头问。
事到如今,只能极力敷衍过去了,鶫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出她刚才想到的漫天胡扯。
「没有啦,其实是这个男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说:『我的脖子和腰都没办法弯了』……!所以我只好像这样,从他背后施展克劳德先生直接传授给我的推拿按摩啦!」
「按摩……?是、是这样吗?」
千棘一副似懂非懂旳表情,歪著头问。虽然是鶫当场想出的理由,不过千棘似乎不疑有他。既然如此,就只能继续敷衍下去了。
乐似乎也感受到鶫的意图,他立刻顺著鶫的谎言,露出了一个做作的笑容。
「对、对啊、对啊!我刚刚突然觉得关节变得怪怪的……因为觉得很丢脸,所以实在难以启齿……所以,我才瞒著大家,在这里请鶫帮我按摩啦!」
一条乐是个挺会看场合说话的人。
「你、你简直像个中年大叔嘛,一条乐!你好歹是大小姐的男朋友,要不要多少锻炼一下身体啊?」
「喔、喔,我得多多注意身体才行了……哈哈哈!」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瞎扯一通后,千棘好像信服了,她说:
「什暧嘛.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她由衷感到安心似地叹了一口气。
「——也是啦,像鶫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豆芽菜嘛。」
好像勉强度过危机了,幸好大小姐是倘纯真的女孩。
「就、就是说啊,谁要抱这种弱鸡啊。」
鶫边假装陪笑, 一边确认锅中计时器的时间。
剩下九分四十秒,要是不快点继续拆除工作,或许会有危险。
就在W止要对千棘开U,希望她能先回大厅去的时候——
「……对了,乐,你应该不是假藉按摩之名,行好色之实吧?」
千棘半眯著眼睛瞪著情人说。
「我、我哪有好色啦!」
「是吗?鶫的胸部那么大,她紧贴著你的背,你心里其实很开心吧?」
千棘说这句话时,或许只是有点半开玩笑的成分。
但这一句话,却让鶫激动不已,宛如世界整个反转过来一般。
「什——!」
是的,因为鶫一直聚精会神地拆除炸弹,所以到现在仍一直没有注意到。
鶫在乐的背后,将手从他的腋下往前伸,这个姿势无论如何都会把胸部压在乐的背上。而且或许还会因为太过紧张,而不断往前挤压。
鶫突然感到很羞耻,于是让身体离开乐的背部。
「就算事态紧急,可是我竟然做出如此寡廉鲜耻之事……」
「别、别在意啦,鶫!我既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乐说话的声音变得有点尖锐,千棘听到之后,眯起眼睛说:
「……唔,这个豆芽菜,果然在想色色的事吧?」
千棘自顾自地说了声:「好」并点头之后,把手放在鶫的肩上微笑地说:
「让鶫来帮他按摩,我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还是我来吧。」
「咦?大小姐——」
「你想嘛,通常照顾男朋友,不都是女朋友的工作吗?」
千棘不由分说地把鶫移开,站到乐的背后,也就是刚才鶫所站的位置。
千棘按压双手的手指关节,发出喀喀的声响,接著深深吸入一口气。
乐大概威受到背后传来危险的气息,他战战兢兢地问:
「喂、喂,千棘,你想干嘛?」
「什么干嘛,当然是帮你按摩肩膀啊。我记得你的脖子不能弯嘛?」
「啊,不是,你不用帮我按摩也没关系,交给鶫……」
「你不用跟我客气啦,达令。我只要一招就能治好你了。」
一招——这两个字让鶫感到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无法阻止千棘的行动了。
「啊哒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电光石火的一击。千棘突然举起手刀,狠拫地朝著乐的颈部劈下。
「呜啊啊啊啊啊啊!」
乐目前的任务,是面向前方静止不动,因此无法应付这出其不意的攻击。乐受到手刀的强力攻击后,不禁倒在瓦斯炉上。
「啊啊————!」
当然,乐拿著的大锅子,也顺势弹飞了。
鶫彷佛看著慢动作镜头一样,看著在半空中飞舞的大锅子,她倒抽了一口气。
「啊……!」
要是震动感应器启动了,锅子里满满的塑胶炸弹就会爆炸。因千棘的一击而飞走的锅子,任谁来看都能明白,施加在锅子上的力学能量都已经超出『震动』的范围了。启动引爆装置已经在所难免了。
——完了……!
会场所有人的性命,竟然会因为这个意外而迎向终点,大概没人料想得到吧。
鶫做好被炸死的心理准备,紧紧闭上眼睛。
「……!」
大锅掉在地上,发出叩咚的声响,然后过了一秒、两秒、三秒……
「……咦?」
可是,不管过了多久,炸弹都没有爆炸。
鶫只听到乐发出「呃咳、咳……!」这般似乎很痛苦的呜咽声,如此而已。
「……
没有爆炸?」
鶫睁开眼睛,看到乐将上半身从瓦斯炉上抬起来,并抚摸著颈部。
泪眼汪汪的乐瞪向让他脖子疼痛的元凶。
乐也看著掉落在厨房地上的锅子,百思不解地皱起眉头。
「奇怪……?为什么,我还活著?」
「啊哈哈,看你那个样子,我的肩膀按摩好像很有效嘛。」
看起来,在这种状况下还笑得出来的人,大概只有千棘而已了。
「说到这个——你、你那个是什么肩膀按摩啊?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由千棘的铁臂猛力挥出的一击手刀,以肩膀按摩来说的确太过暴力了,那是好孩子绝对不能模仿的夺命招式。
「哎呀,一点疼痛是在所难免的嘛。为了一招就治好你,我可是卯足了劲耶。」
「那个,大小姐,我认为按摩讲求的不是那种一击必杀的方式。」
鶫一边吐槽千棘,一边看著倒在地上的锅子。
锅子里的震动感应管已经摔碎了,计时器也停在八分钟左右,哔啤叫的电子声音也没了。
本来就算这粮整层楼都化为瓦砾也不足为奇才对,然而,炸弹却不知为何没有爆炸。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鶫不解地歪著头,而一无所知的千棘,则用开朗的声音说:
「好啦,乐莫名其抄的肌肉酸痛治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大厅去了……噢,道盘香料饭好好吃的样子。」
千棘看到放在推车上的银盘,微笑著说。
「大小姐,我收拾完这里之后就会过去,能请您先回去吗?」
「啊,那我也……」
千棘只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们啰。」就推著推车从门口离开。大概因为拿到了食物,达到最初的目的,千棘看起来心满意足。
「唉……」
可是鶫无法表现得像千棘一样开心。没有引爆的炸弹,实在令人不快至极。
看著千棘离去后,乐静静地开口问道:
「欸,鶫,为什么炸弹没有爆炸?你拆解完毕了吗?」
「没有。不是因为那个缘故。若在那个时候给予冲击,炸弹应该会爆炸才对。」
鶫捡起掉落的锅子,并重新放在地板上。连接著黑色盒子的炸药,仍然好端端地塞满整个锅子。
「引爆装置本身没有问题。从里面的导线看来,这是不会错的……尽管如此却没有爆炸,问题应该出在炸药上。」
鶫从锅子里面拿起一块炸药,仔细检查。这个真的是塑胶炸药吗?鶫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唔,这个味道……?」
「味道?炸药有味道吗?」
「不,C4应该是无臭无味的。可是这一块却有点乳制品的香味。」
「那是什么意思?」
「这本来就不是炸药,只是一团起司块而已。」
鶫说完后啧了一声,乐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起、起司……?那也就是说,我刚才一直抱著起司,吓到魂飞魄散吗……?」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我们似乎彻底地被那个打电话的男子摆了一道。」
仔细想想或许一开始就该确认那个到底是不是真的炸药才对。因为太急著拆除炸弹 自己竟没看出如此单纯的圈套。
「可恶,开什么玩笑啊!我真的以为死定了耶……!」
乐也啧了一声并破口大骂。他可是被千棘狠狠劈了一掌,那件事最让他气愤。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炸弹会不会只是个幌子,而另一个真正的炸弹则被藏起来了呢?」
「对喔……那样就真的糟糕了……!现在还有时间去寻找并拆除吗?」
鶫打开机,确认剩下的时间,从刚才男子打电话来那时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以上。
剩下的时间少得令人绝望,让鶫的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要在不到五分钟之内,在这整层楼里找到另一枚炸弹并拆除,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应该要孤注一掷,把事情告诉宾客,叫大家逃出会场吗——就在鶫打算对乐这么说的那一剎那,她手中的手机震动了。
『这游戏你还玩得挺开心的嘛,黑虎。』
电话中响起低沉的男声,是那个ANTLION的男子。
鶫毫不隐藏自己的不快,回答说:
「哼,什么炸弹,被人当白凝要,会开心才怪。」
『是吗?我用窃听器一一确认过你们的状况,听起来还挺愉快的样子啊。』
那个男的说到窃听器,鶫才终于注意到一个黏在锅子侧面的钮扣型金属零件。她啧了一声,把窃听器拿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想到自己因起司炸弹而疲于奔命的模样,都透过这个窃听器传送到对方那里,就让她的心情差到极点。
「你真低级……真正的炸弹在哪里?」
男子对愤怒的鶫冷暗了一声,回答道:
『哼,真正的炸弹?放心吧,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
「你说什么?」
『我说过了吧,这是拆除炸弹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就要用玩具来玩。』
「游戏……」
在因男子的话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鶫的心中也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说起来,我不可能只为了向你复仇,而干出把那么多人牵连进来的野蛮行为。黑虎, 我可不是像你一样的魔兽。』
魔兽。这两个字,沉重地压迫著鶫的胸口。
过去在美国时,自己都不惜牵连其他人,毫不留情地摧毁好几个敌对组织。ANTLION也是其中之一。
为保护千棘不择手段的黑虎,或许正是个名副其实的魔兽。
「你这混帐……搞这种低级的游戏,到底有什总不会特地闯进来,只为了戏 弄我而已吧……!」
这名男子突破了会场的保全,打倒厨房的护卫并安装假炸弹。这些行为,一定具有某种意义。
『没错。刚才的游戏,都只是为了达成真正复仇的手段而已。』
「真正的复仇?你是什么意思?」
男子冷笑了一声,说:
『……就是这个意思。』
鶫感觉到在电话的另一端,男子好像把手机交给了别人。
鶫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讨厌的预感,她咽下一口口水。
『啊,喂喂,鶫吗?』
鶫从手机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在这一瞬间,鶫知道她的不祥预感成真了。那个少女的声音,刚刚才和自己与乐对话过。
「大小姐!」
千棘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男的旁边呢?
『我刚才正想回到大厅去的时候啊,这个大叔突然把我叫住……还说「鶫诚士郎有危险
险希望你能过来一下」鶫,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没有,我没事——」
太大意了。千棘独自走在走廊上时,被这个男的发现了。刚才那个拆除炸弹的游戏,恐怕就是把鶫引开千棘身边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个男的,从一开始就以千棘为目标。
「大小姐你没事吗?那个男的有伤害你吗?」
『啊?我没什么事啊。不过,这个戴眼罩的大叔是鶫的朋友——』
千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
『放心吧,我没打算伤害你最宝贝的大小姐。』
可以听到千棘在电话后面生气地说:「喂!」
「你大言不渐地说什么复仇,结果目的是要绑架大小姐吗……?我彻底掉进你的陷阱了呢。」
鶫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愤怒,她紧紧握住拳头。
这么一来,她完全失去护卫的资格了。今天所有的行动全都适得其反。
『那个游戏的目的,确实是要把你从桐崎千棘身边引开,不过绑架并非我的目的。』
鶫感觉到男子在电话的另一端坏心地笑了起来。
『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要向你复仇,绝无虚假也绝非儿戏。我会请她过来只是为了要有一个使复仇更加完美的交涉筹码。』
「交涉筹码?你打算要求什么?」
『少年啊,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好几遍了。这是复仇,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你的命。』
他要杀了鶫——这个男子如此斩钉截铁地说。
『你现在到大厅来吧。我要在BEEHIVE上的成员和这个少女的面前,亲自对你行刑。』
「你利用大小姐做诱饵,是为了不让我有逃脱的机会吗?」
『对,这是我对于在三年前摧毁ANTLION的你所进行的复仇。我和当时的你一样,不打算回应任何协商。当然,我也不许你投降……你就赤手空拳独自前来赴死吧。』
男子的声音中,明显地听得出流露著杀意。
和之前难以捉摸的气氛明显不同,现在这个男的充满了要确实向鶫复仇的意志。
「只为了杀我而已,你还挺大费周章的……」
『虽然很不甘心,但对象是你这种高手,就只有用这种手段
才能复仇。说我卑鄙也好, 怎么样都无所谓,你爱怎么骂都随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像我这种人,值得你那么大费周章来杀吗?」
鶫自嘲般地喃喃说道。
『你要如何判断自我价值,都和我的复仇无关。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以前我所受的屈辱, 对你进行最大限度的报复而已。』
男子不带感情地泾自说道:
『……时间是十分钟后。在大批观众面前,以9毫米子弹贯穿你的脑袋的那一刻……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男子说完这些,就切断通话。
乐站在鶫的旁边,用微妙的表情看著鶫。他一定在旁边听到了整段谈话内容吧。
「真是个卑鄙的家伙,竟然用千棘当人质来威胁你。」
为人敦厚的乐,很难得如此气愤,那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正遭遇危险吧。
鶫低头对著如此愤怒的乐说道:
「你不需要道歉,错全出在刚刚打电话来的那个男的身上吧。既然如此,我们应该要先 思考如何打倒那家伙才对。」
乐怒气冲冲地说。
「打倒那名男子的方法……吗?我没想到那个,不过我有一个可以夺回大小姐的方法。」
「是什么?」
听了乐的疑问,鶫自言自语般地开口说:
「很简单。按照那名男子的要求,让我赤手空拳过去就好了。如果那名男子的目的只是要向我复仇,我过去之后他应该就会放了大小姐。」
是的,只要遵照对方的要求,一切就能圆满解决。
毫无疑问,这是在他们考量到的现况中,最确实且不会麻烦到任何人的解决方案。
可是,鶫眼前的一冬乐却摇头说道:
「当然不能那么做啊!笨蛋!你想死吗?或许你想对千棘被绑架一事负起责任,但如果这么做的话,没有人会开心的!」
「当然其中也是有想为这次事件负责的意思……不过啊,一条乐,我采取这个方法的原因,并不只有这样而已。」
「什么意思……」
乐用宛如瞪视般的强烈视线,凝视著鶫。
「我过去以黑虎的身分,打倒了很多BEEHlVE的敌人,摧毁所有敌对组织。那个名号在现今的黑社会中严然是怨恨的象徵,想取我性命的人也不少。」
鶫也再度回看著乐。
「——我所处的世界,和大小姐以及你们这些人迥然不同。若有我这种人待在身边,很有可能会将其他人卷入私斗中而受伤……这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我真的把保护大家列为第一考量的话,我不在会比较——」
「混帐东西!」
乐的怒吼声,让鶫不禁下了一跳。
鶫感觉自己的双肩被用力抓住,她眼前的乐,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
「你真以为你牺牲了自己,我们会感到高兴吗?当然不可能啊!」
「不,但是……」
鶫别开视线,欲言又止。
可是,现在自己若不牺牲,就无法拯救千棘。这个男的到底懂不懂啊?
「你如果不在这世界上,你认为那些家伙还会笑得出来吗?不可能吧?我就笑不出来 啊……假使你不在了,我们一定会很寂宽的。」
「……」
乐抓住鶫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
「你的确是千棘的护卫。可是,你必须保护的不只有千棘而已……如果你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的话,没有人会感到幸福的!」
「啊——」
乐如此热切又斩钉截铁的话,让鶫无言以对。
取而代之的是,鶫感觉到左边的胸口传来脉动。她总觉得彷佛全身发热了起来。
——我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乐抓著鶫的肩膀继续说:
「不管你是黑虎,还是被人盯上性命的杀手,那些事都无所谓!如果你真的是那么强的高手,可以把来袭击的家伙全都打爆,这样不就能保护千棘和所有人吗……!」
那或许是一种理想、一种梦话,是对黑社会一无所知的少年才有的幼稚想法。
然而,同时却也是简单又爽快,且过分坦率的回答。
「呼……哈哈、哈哈哈哈……」
听乐说完后,鶫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眼前的乐红著脸,把头撤开。
「干、干嘛啦,竟然笑成这样,真没礼貌。」
「呵呵……哪有人会对一个女生说『全都打爆』这种话啊……?耍男子气概也该有个限度。」
该说不愧是流氓的独生子吗?一条乐和外表不同,是个非常热血的男生。仔细想想,鶫注意到这半年来,她总是能因为乐的一句话而鼓起勇气。
「是、是吗?或许我的确说得太过火了——」
「不,没关系。」
鶫摇摇手回答说:
「那样比较适合我。『全都打爆』……这种说法浅显易懂,不是很好吗?」
不知为何,鶫觉得心中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身为黑虎的过往,已经不只是束缚鶫的枷锁了。那股力量,也可以拯救重要的人。就算自己所生活的世界,与这个国家中的朋友不一样——不,正因为不一样,所以她才能保护大家。
居然没有注意到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自己果然是个笨蛋。可是,幸好在最后关头发现了。
「一条乐,我有个想法。是个可以打爆那个男子,救出大小姐的作战计画。」
鶫把想到的计画告诉乐。虽然在这个计画中,除了鶫自己之外,乐也背负了相当大的风险,但成功的希望绝对不低。
听完鶫的说明后,乐笑著拍了一下膝盖。
「原来如此,那说不定挺有意思的。」
鶫也对乐报以微笑。
鶫觉得,如果是现在——如果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什么都能办得到。
※
大厅中的派对会场依然盛况空前。那些长相凶恶的宾客们,有人红著一张脸,有人唠叨著醉言醉语,似乎到了酒酣耳热的高潮。
现在在大厅中摆出一副郁闷表情的人,或许只有自己而已——桐崎千棘如此心想。因为就连千棘也终于掌握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如果你爱惜生命,就别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喔,大小姐。」
站在千棘背后的独眼男子,露出可怕的笑容说道。
那是一个单眼戴著眼罩的欧美系白发男子,他的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体格结实得像个摔角选手。整体而言,这名男子的脸看起来偏向运动员或军人,一点都不适合穿正式的燕尾服。
「你不是这场派对的受邀宾客吧……」
从刚才开始,千棘就藏觉到背后有一个硬物抵著她。这名男子握著手枪,牵制千棘的行动。当然,为了不被其他宾客发现,他用餐巾盖住手腕。
——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千棘回头瞄一眼男子的脸,在内心狼狼咒骂著。
似乎有歹徒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派对会场,而且那个歹徒好像抓了自己当人质藉以要胁鶫……的样子,从刚才这个男子打电话的模样来看,千棘隐约掌握了如此状况。
——这样说来,刚才乐和鶫的样子有点奇怪,会不会也是因为卷入麻烦之中了呢……?
千棘一直证著背后的眼罩男子。
「噢,禁止你用那么可怕的表情证我喔。要是被你的朋友怀疑,我就必须对黑虎以外的人用这个才行了。」
枪口再度截了一下千棘的背。
这个男子,有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暴眼神。在千棘透过BEEHIVE窥探到的地下世界中,曾见过好几名有著如此眼神的人。那种家伙大多会引发相当棘手的事件。
——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小咲和万里花受到牵连。
在稍远处欢谈的小咲与万里花眼中看来,自己的情况大概像是『千棘正在和与BEEHIVE有关的长辈谈话』这样吧。若她们对自己的状况起疑心,搞不好连她们也会涉入危险之中。
千棘尽量伴装平静地开口说:
「居然用人质要胁,你真是个最差劲的坏蛋呢。」
「坏蛋也无妨。说到底,我、你,还有那个黑虎,不都是流氓吗?要是你们期待我会堂堂正正行动的话,我会很捆扰的。」
男子满不在乎地歪著嘴角笑了起来。
「……那你打算对鶫怎么样?」
「我要让他遭受报应。以前他对我们的组织做出穷凶恶极之事,我要以牙还牙。」
「就是要复仇吗?可是,你以前曾经输过一次,我不认为你能赢过鶫。因为她超强的。」
「不过,大小姐,那可不见得,这次我可是有你这个人质喔。那个黑虎再怎么厉害,只要我这边握有人质,他也无法反击吧……至少我会在你面前,将他毫无痛苦地送上西天。」
男子如此语出威胁,千棘却毫不害怕地笑著说:
「这种小事,她一定会设法解决的。」
这不是逞强,千棘是打从心底信赖著鶫诚士郎。
以前和千棘约定「要成为保护大小姐的人」的鶫,总是竭尽全力守护千棘。有时候甚至可说是过度保护了。
——今天她也会来救我的……!
就在此时,千棘看到一个身影拨开会场人群,向他们走来。
「好了,看样子主要来宾已经到达了。」
男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并对出现在眼前的人投以目中无人的眼神。
「放、放开大小……!」
大概是赶著跑来的吧,对方的额头上渗出汗珠,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也变得有些透肤。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赴约,不会逃走的,黑虎。好了,快点过来。」
「不行,你先放开千—放开大小姐。」
千棘看著这个现身拯救自己的黑发人物,疑惑地歪著头。
「咦……?」
来这里的怎么是他?
这个眼罩男子,的确是要叫鶫出来,向她复仇才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来这里的是他而不是鶫,而男子也完全没感到不对劲呢?
他明明不是千棘的护卫,也不是黑虎,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欸,等一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面对提出疑问的千棘,黑发少年——一条乐焦急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配合我。』
千棘虽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乐要代替鶫过来这里。但看样子,乐似乎有其他想法。总之,千棘先乖乖点头。
然后千棘转身对背后的男子说:
「喏,你想要的鶫已经来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好啊。鶫诚士郎来到这里时,你就已经没用处了。」
千棘身后的眼罩男子,轻轻地在千棘背上推一把。
果然,看样子这个男的,不知为何深信乐就是鶫。
被释放的千棘马上离开那个男子,跑到乐的身旁。
膝盖发科的乐,胆著男子说:
「我、我照你说的过来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那么,我就遵照你的希望。」
男子笑了起来,并将手中的枪对准乐的额头。他拿掉遮盖在枪上的餐巾,到如今他似乎已经不打算隐瞒了。
「——我要在为数如此众多的观众面前,让你的脑袋像石榴一样爆开。这样一来,黑虎的传说就结束了。这个舞台很适合你吧?」
男子举起手枪的姿势,让四周的宾客开始议论纷纷。众人即使善道手枪也不慌乱,大概是因为出席这场宴会的大多数都是黑社会的人吧。或许他们还以为现在是在表演余兴节目。
在远处的小咲与万里花,也用一副楞楞的表情看著这里的状况。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黑虎……最后,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男子的手指放到扳机上,扬起嘴角。
乐已命在旦夕,但是千棘束手无策。她只能相信乐,并注视著眼前的状况。
眼前的乐尽管冒著冷汗,却丝毫不受男子气势震摄似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
「笑什么?」
独眼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有,我只是想说作战大成功了。要说遗言的人应该是你喔,大叔。」
「什么?怎么回事?」
「你看看后面吧。」
男子照著乐的话,转头往背后看。他看到站在后面的一个身影后,惊楞地张大眼睛。
「——计画很成功,这样就将军了。」
少女威风凛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少女有一头黑色短发与细长的眼睛,仍留有稚气的优雅指尖握著自动手枪,瞄准男子的脑袋。
包覆著她宛如雕像般匀称身躯的,是之前千棘给她的丝绒洋装。那是一件带有神秘气息的黑色晚宴服,和她的眼眸与发色很相配。大胆地露出腰部的剪裁设计,现已证实能引出她 充足的魅力。
鶫诚士郎如此华丽的洋装姿态,汇集了大厅中的视线。
「鶫!」
千棘叫道。
原本固执地拒穿洋装的鶫,为什么会在这种局势下,以这种模样出现呢?就连乐假扮鶫这件事,千棘也是满脑子疑问。
眼罩男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然后把鶫从头到脚凝视一遍。
「难不成,你是黑虎吗……?想不到你是个女的。」
「因为你一直称呼我『少年』,这给了我一个灵感。你大概从三年前,就没注意到我的性别吧。」
鶫用鼻子「哼」地笑了一声。
的确,鶫喜欢穿男装,也常被人误认性别。若非直觉神准的人,只见过两、三次是无法看穿她的性别的。
「所以这里就有可趁之机。深信黑虎是男性的你,应该会以为穿成这样接近的我只是普通的女性宾客之一。也因为如此,我才能这么简单就到你的背后来。」
「不过,我本来还认为,你不可能真的会把我误认为鶫……」
也就是说,乐和鶫两人的作战计画是以乐做为引开眼罩男子目光的诱饵。真正的黑虎.鶫,则悄悄走近男子背后偷袭。
「我真的吓死了……不过,看样子很有价值。」
乐在扮演黑虎的时候,心里应该怕得要命吧。他现在擦著额头上的汗水,露出安心的笑容。
另一方面,眼罩男子似乎很不甘心地交互看著乐与鶫。
「原来如此,我彻底上当了。」
据说生活在欧美的人,很难分辨亚洲人的长相。千棘刚来日本时,也因此而有点不知所措。
若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留下黑发少年这个印象而已的话,会搞错鶫的长相也不足为奇。
男子看著穿洋装的鶫,无奈地摇头。
「想不到那宛如修罗般的少年,仅仅三年就变成如此美丽的女性……若是看到你这副容貌,几乎所有黑社会的人都不会发觉你就是黑虎吧。你隐瞒性别,是为了进行卧底之类的任务吗?」
其实只是因为养育鶫的亲人(克劳德),直到现在都还误以为赖是男孩,不过千棘不敢说出来。
鶫仍用手枪指著男子,开口问道: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样?还想再继续吗?」
「……」
男子一语不发,把手枪扔在地上。他大概已经认清,要向鶫复仇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看到对方的投降姿势,鶫也放下手枪。
「你真乾脆。」
「我说过了,我不会做出无谓的杀生。」
BEEHIVE的黑衣人们抓住眼罩男的左右臂,直接把他撂倒在地。他们看到鶫和这名男子对峙的模样,才终于明白有歹徒入侵派到。
被压在地上的独眼男子,发出「鸣」一声闷呼后说:
「黑虎啊,我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没有看出你的性别……而是没看出在你身边,居然有如此不怕死的人,敢和你演出那种愚蠢戏码。」
眼罩男子抬头看著乐,喃喃地说:
「没想到三年前还是一头孤独魔兽的你,居然会信任别人,甚至与其共同作战。我的算盘完全打错了……」
「我来到这个国家之后能够变强,都是因为有这家伙和大家的帮助。」
鶫说这番话时,脸上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红润,不过大概是千棘想太多了吧。
※
发生在大厅的一连串骚动,在独眼男子被带走之后,马上就平息了。
包含小咲在内,几乎所有的宾客都以为那是派对最后的余兴节目。他们现在仍若无其事地继续参与派对。
那个被抓走的ANTLION男子,之后大概会被BEEHIVE的干部,由内部秘密处理吧。
这次的骚动能够在无人伤亡下平安落幕,让鶫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在露台上叹气。
—看样子,得好好感谢那家伙才行。
眼前的一条乐,再度在大厅中被身穿洋装的朋友们包围。
「那,乐少爷,结果我和桐崎同学的洋装,你到底喜欢哪一种嘛?」
「万里花……你老是很在意这种事耶。」
「果然还是小咲的最棒吧,一条。」
「琉、琉璃你也很纠缠不休耶~!」
刚才的男子气概荡然无存,乐在少女们的逼问之下,再次露出苦恼似的陪笑。
—算了,今天就放他一马吧。
鶫忽然扬起嘴角。
今晚害他遭遇一连串倒楣事,欠了他人情。要锻炼他做为大小姐男朋友的骨气,改天还有机会,今天就对他好一点。 鶫一边发呆地看著夜景,一边想著这些事时,听到了乐的声音。
「哎呀,我这个人很没品味,不知道谁的洋装才是最好的啦……不过,今天晚上抢眼的果然还是鶫吧?」
「嗯?」
突然被点名,让鶫吓了一跳,她转头望向大厅。
万里花和小咲也用一副赞同的模样点头说:
「的确,鶫同学的黑洋装好棒呢。她突然换穿洋装现身,那是某种表演吗?」
「对啊、对啊,她突然出现,还用枪指著那个长得很可怕的人……我还以为是在拍电
影耶。」
「就是说啊。诚士郎的身材也不输给女演员喔!若说到性感程度,或许她才是第一名呢。」
受到朋友们意想不到的赞赏,鶫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
鶫会穿上洋装,只是因为情势所逼。不过像这样被她们称赞后,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再怎么说,鶫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自豪的英雄。」
千棘用鼻子哼哼地笑了两声。
「——欸,鶫你也过来这里嘛!」
「啊,是!」
鶫有点难为情地红著脸进入大厅,她的朋友们对她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正因为我和大家不一样,才能保护大家。
若有夺去他们笑容的敌人出现,她就要把那些敌人全部打爆。
如果可以做到那样的话,身为黑虎的自己也不是那么糟嘛——鶫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