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与格尼西切对决后,一下子就过了五天。
这天吃完晚餐,备人他们三人同样待在宿舍一楼的『大厅』,打发就寝前闲得发慌的漫长时间。
除了几张桌子外,室内甚至还设有厨房,感觉有点像市公所的餐厅。不过听说这里原本是旅馆,所以实际上大概就是餐厅吧。这栋建筑物的房间容不下所有士兵,可是只给备人他们用又显得太大了。
「格尼公那家伙都没有动作呢。」
自那以来,别说格尼西切,甚至连亚人都不再出现了。
拜此所赐,备人的左手已经完全复原,云雀也把状态调整得万无一失。自己都专心休养好了,没想到居然被摆了一道。
「在这种软禁状态下,我们也不能主动出击……身体变得好迟钝啊。」
备人嘀咕著将手里剑扔向数公尺远的墙壁。十字手里剑划破空气,咚一声地刺进贴在墙上的纸中。
「既然你那么闲,去趟浴场如何?今天是男生洗澡的日子吧。」
这么说完,换云雀从远处的桌位掷出了手里剑。手里剑同样路一声地刺进同一张纸中。
「反正这时候一定很挤。况且我又没流汗。」
咚,备人的手里剑又戳中了纸。
「不,你很臭呢。不仅长得碍眼,味道又刺鼻,这男人真难相处。」
咚,云雀随后又射出手里剑。
「……果然还是得跟你尽快一决雌雄才行。」
咚。
「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吧。我是雌,你是雄。」
咚。
「不好笑,乌鸦女。」
「闭嘴,狗男。」
咚、咚、咚、咚。
……吵著吵著,不知不觉间纸上已经满是手里剑了。
「靶子」有点太大了吗?在这种程度的距离下,哪怕标靶只有小指指甲般大,忍者也绝不会把手里剑射偏。
当两人热衷于这种打发时间的游戏时,梅儿用托盘端著三个杯子从吧台内的厨房走了回来。
「我泡好红茶了……呃,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
看了插满手里剑的纸,梅儿吓了一跳。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慌慌张张地开始拔出墙上的手里剑。
「真是的,都破得没办法看了啦。」
「又没关系。反正也不是要看好几次的东西。」
备人他们当成「靶子」的纸,是拜耳巴卡昨天送到宿舍的信。
『目前持续调查当中,请再稍等一阵子。』
『你们击退格尼西切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那托亚了。』
『杀害谬得的真凶可能另有其人,此事也已一并公告。』
内容大致如此。
看来拜耳巴卡似乎相信备人他们所说的话。不过情况始终毫无进展,结果三人还是无法离开宿舍。而说到外出,顶多也只是在监督者的陪同下前往浴场而已。
……顺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送信过来的是市长。
「包含背信者在内,详情我已经听拜耳巴卡团长说过了。哎呀,其实我们一直都相信梅儿你们喔。」「我会负责喂猫,你们就利用待命时间练习表演吧。」「我还没放弃『Madolls』。」
备人虽然不晓得市长所谓的『Madolls』是指什么,不过梅儿与云雀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在那之后,两人就经常私下讲悄悄话。有时还转起圈圈、挺著屁股,背对背摆动双手。因为看起来好像很好玩,备人曾要求加入,却被她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梅儿那家伙,跟云雀也太要好了吧……明明平常老是叫我『不准偷吃』。)
不顾耿耿于怀的备人,梅儿手脚俐落地分配红茶,同时把手里剑也一起还给两人。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她竟能清楚辨别出哪个是谁扔的。
「今天好像也没任何事情发生呢……」
在备人身旁坐下后,银发少女手握持著自己的杯子这么低声呢喃。
她穿的不是女侍服,而是平常的盔甲。看习惯的细长小肚脐今天也在肚子上活力充沛地主张自我。
虽然那套轻飘飘的服装也不错,但她果然还是更适合这种打扮。
「格尼西切为什么不攻打过来呢?是觉得同时应付备人跟云雀小姐太不利了吗……」
「那家伙才没那么了不起。格尼公是个性极度好战的【龙公】,受伤后不可能就这样默不作声。」
梅儿已经得知格尼西切的长相与魔法能力了。当然,操控胡须及手臂变成触手的能力也包含在内。
「不过他也不是横冲直撞的单细胞生物,该撤退的时候就撤退……可说是个难缠的对手。」
「亚人们也同样难缠啊。他的部下全是僵尸,而且规模高达数千……真不愧是【龙公】。」
梅儿掐著纤细的下巴陷入沉思,就这样轻轻地翘起脚来,一瞬间裙底差点就走光了。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戒心也没有。她在房间里也是这样吗?)
虽然住在同一栋宿舍,但备人与梅儿分别睡在不同的房间。
毕竟两人是夫妻,要一起睡也是无所谓,不过梅儿却提议分房睡。「如果睡同一间的话,我们肯定无法克制『那种行为』。跟云雀小姐达成协议之前……我不能这么做。」以上就是她的理由,可是备人完全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想尽快收拾格尼公。况且我跟那边的女忍者也还没分出胜负。」
当备人将视线转过去时,云雀也正冷漠地注视著这边。
「对此我也抱持著相同意见。比起格尼西切,我更想听你鸣响气管。想必音色一定很脏吧。」
看到两位忍者之间激荡著无形的火花,梅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接著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连同椅子一起靠向备人。
「备人,在牢房里我也说过了……你就不能趁这个机会跟云雀小姐稍微打好关系吗?」
「我应该已经表明不可能了吧。与其跟那像伙交好,我倒不如切腹自杀。」
「那样我也会死喔。」
「不想死就放弃吧。」
备人与梅儿透过『结魂仪式』联系著彼此的性命。
其中一人死亡时,另一人也会跟著死去——正因为接受了这个制约,备人才能享有她的治愈魔法。砍断的左手至今依然安在可以说也是拜此所赐。
「不过你们两个不仅是儿时玩伴,而且同样都是忍者对吧?我还是觉得自相残杀是不对的。」
「忍者的世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只要是敌人,哪怕同胞也要杀。这是我们的常识。」
「所以啊,我认为得先改变这种常识才行。既然忍者的数量减少了,你就更应该回避两败俱伤的风险啊。」
「为了改变村里的规矩,我只好自己当上首领了。」
备人不耐地把逐渐逼近的梅儿给推回去。不过顽固的老婆依然不肯罢休。
「再说……备人应该也明白才对。」
「什么?」
「云雀小姐其实是个本性温柔,不会对弱者见死不救的人。」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我都看得出云雀小姐的本质了,备人没道理看不出来。其实备人是不想让云雀小姐背负首领这个重责大任吧……」
「够了。你只是被云雀给骗了,所以才会莫名其妙说要『做朋友』。」
「我、我哪有被骗。」
「你真是天真得可以。满脑子都是梦幻泡泡。」
备人有点严厉地这么说完,梅儿顿时气得绷起了脸。她孩子气地鼓起双颊,不甘示弱地瞪了过来。
「那我也有话要说。备人对待云雀小姐的态度显然比我更特别。」
「才没这回事呢。」
备人不屑地骏斥著说,于是梅儿立刻伸出食指比了过来。
「这个!就是这个!为什么对我和云雀小姐要用不同的语气啊?」
「……什么?」
「跟云雀小姐交谈时,备人通常会换成平常的语气。可是对我基本上都很客气。这让我感受到了隔阂。总觉得你一直保持距离,没有完全敞开心胸。」
备人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不过他本来就只会在村里的人面前展露本性。所以持别的不是云雀,而是梅儿。这家伙一点都不懂。
(插图P241)
「怎么样?果然是亲密度有差吗?因为发髻的关系吗?」
「等等,你误会了。我的语气没有其他意思——」
这时,云雀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
「真是太难看了,备人。」
她慢慢接近后,便将双手轻轻放在梅儿肩上,并面露邪恶的笑容。
「同为女人,我很能体会梅儿的心情。这位少女配你这种窝囊废太可惜了。」
「少、少啰唆!不要打断我们!」
轻松打发掉大吼大叫的备人后,云雀便伸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梅儿。
尽管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梅儿姑且还是接受了她的拥抱。
「梅儿,跟这种没用的丈夫分手吧。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
的对象。」
「不、不,这个……」
「比方说——我怎么样?」
云雀的手轻柔地抚摸梅儿的脸颊,同时语气明显有了改变。
这八成是小忍,也就是在餐厅见过的那个『形象』。
「可是云雀小姐是女性……」
「性别只是小问题。有些诀窍反而只有女人才懂。我能为梅儿带来极致的喜悦喔。」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也说过了吧?我们女忍者啊,也是专精此道的喔。不介意的话,今晚要不要试试看呢?」
在妖魅的低语声中,云雀凑近双唇轻咬梅儿的耳垂,让她不禁发出了「啊嗯」的怪叫声。
「云雀小姐,请不要……」
「耳朵禁不起挑逗吗?那么这边呢?」
云雀的双手在梅儿身上到处游移,最后竟然穿过盔甲的缝隙滑进了胸口。
剎那间,银发少女大大地向后仰身。不过云雀丝毫不以为意,以熟练的动作不厌其烦地继续把玩柔嫩的乳房。
形状变化万千的乳房就好像「刚打好的年糕」一样——
「啊,不行……」
「嗯,这里也很敏感呢。这么大的胸部憋在盔甲里很不舒服吧?」
每次脖子被舔、胸部被玩弄的时候,梅儿都会扭动身躯做出反应。她双眼含泪,面带羞涩,同时按住嘴巴免得发出娇喘。
「你看,前端都变硬了。呵呵,真可爱。」
「云雀小姐……不可以摸那边……」
「不可以?真的吗?你的身体都这么舒服了。」
「我、我哪有……」
梅儿全身再度痉挛起来,连要好好反驳都办不到。在纠缠不休的乳房攻势下,她的脸及肢体很快就放松了。
「好了,老实说出来吧。这样我就帮你摸摸其他地方。」
「…………」
「只摸胸部很难受吧?没办法满足对吧?」
「…………」
「老实回答我。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好……舒服。」
「喂,给我等一下!」
原本忘了呼吸专心凝视的备人,这时总算回过神来大声咆哮。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干嘛啊?明明眼前站著一个男人,女人们干嘛自顾自地搞起来了!?为么自己非得可怜兮兮地坐在特等席看著老婆被人抢走啊!?
「云雀!不要把梅儿带往那个世界!」
「讨好对手乃忍者的惯用手法。其中女忍者还会施展名叫诱惑术的一般忍术。这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才不认同那种忍术咧!话说回来,不要用在梅儿身上啦!」
「你阻止得会不会有点太慢了?她已经开始堕落啰。」
……回过神来,备人才发现梅儿正露出恍惚的表情。
她呆呆地看著空中,口水差点从半开的嘴里流出来。当云雀以食指温柔擦拭掉口水时,梅儿还闷哼著舔起了指头。
「不要舔手指!拜托你回来吧!」
「可是……云雀小姐好厉害……」
「你到底压抑了多久啊!?」
「哼,羡慕吗?备人。只能眼睁睁地在旁边看,对于爱好乳房的你来说简直就是拷问吧。」
云雀一边炫耀,一边得意地猛搓梅儿的乳房。
「啊、啊、啊……」
「别揉!别捏!别转!」
别说排斥了,梅儿甚至渴求更多似地频频扭动紧闭的双腿。竟然能让『剑圣女』变得这么意乱情迷……多么高超的技巧啊。
「好了,梅儿,接著到床上再继续吧。到我房间来。」
「……是,姊姊……」
「谁是姊姊啊!?你给我适可而止,云雀!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才是不要再逞强了,坦率地开口要求加入怎么样?」
「让我加入!」
「我拒绝。」
之后……
备人抱著必死的决心把梅儿抢回来,并在她耳边不断念诵经文,好不容易才成功让她恢复清醒。
2
梅儿险些把身心交给云雀,又被备人逼著深切反省的隔天。
到了第六天,梅儿他们的待命状态终于结束了。拜耳巴卡来到宿舍宣布软禁解除。
听说好像是谬得底下仅存的一名背信者坦承了罪行。严加讯问后,结果得知背信者共有四人。市长与团长经过讨论,最后决定向那托亚的居民们公开谬得等人的残暴行径。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仅代表那托亚致上深深的歉意。当然,我也不会追究杀害谬得等三人的行为。」
老将一脸认真地低下头来,感觉上好像失去了霸气。
「虽然直到最后一刻都跟谬得处不来,但没想到这男人是如此地偏激……而我竟然纵容这种暴行长达三年之久,看来我也差不多该考虑引退了。」
梅儿能充分体会拜耳巴卡煎熬的心情,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他辞去团长一职。
现阶段只有拜耳巴卡能够统领那托亚的军团。正因为有他负责城里的防卫,梅儿等人才能专心对付【龙公】。
「虽然我没那个立场求人……但可以请你们再把力量借给我们一会儿吗?」
梅儿立刻答应了拜耳巴卡的请求。用不著开口拜托,梅儿、备人,还有云雀——就是为此才出现在这里。
他们一定会铲除格尼西切,让那托亚恢复真正的和平。
来到这个城市才半个月……虽然时间不长,却发生了很多事情。跟树海之村一样,如今在那托亚也结识了很多朋友,更萌生了一定程度的依恋。
对于像这样跟人们产生连结,拥有愈来愈多珍贵的场所,梅儿感到非常开心。
自己挥舞的剑里——彷佛蕴含著强大无比的力量。
不一会儿到了晚上,梅儿邀云雀一起前往浴场。
由于昨天才刚露出那种丑态,两人独处时总觉得非常尴尬,不过梅儿还是想在决战前跟她好好聊一聊。当然,这次已经得到备人的许可了。
「呼,洗澡果然很棒呢。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云雀以小忍的语气说话,同时愉快地撩起头发。她说喜欢洗澡似乎不是骗人的。
「梅儿,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呢?要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吗?」
「不不不、不用了。」
她暗自决定这辈子只跟备人结合……自己绝对,大概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就这样并肩走在鸦雀无声的大道上。家家户户透出来的烛台灯光隐约照亮了铺石地面。
她们曾作为市公所职员一同往返这条路无几次……不过情况已经跟当时不同了。梅儿与云雀的关系产生了大幅度的改变。
「那个,云雀小姐。」
「怎么了?」
「我想重新跟你商量一下……」
「该不会是『Madolls』的事情吧?」
「不,是关于今后的事情。」
梅儿下定决心这么说完,云雀脸上顿时失去了表情。
带著凉意的晚风刮过路面。
「云雀小姐,为了打倒格尼西切……可以请你跟我们联手合作吗?」
「……你真是有够不死心的。」
云雀看著前方轻轻地叹了口气。乌黑的发束轻盈地在风中嬉戏。
「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跟备人是竞争下任首领宝座的对手。为此,我们必须争夺龙人的角——」
「我把格尼西切的角送给你。」
「什、什么?」
听了梅儿所说的话,云雀瞪大了细长的双眼。她哑口无言地注视著这边,眼里交织著惊愕与困惑。
「你要把角让给我?」
「是的。备人也答应了。他说『区区一只角不值得惋惜』,不过那八成不是真心话吧……」
即使如此,备人最后还是包容梅儿的任性,以「只有这次」为前提接受了她自私的请求。你的烂好人个性可能会传染也不一定——他看开似地这么发著牢骚。不过打从认识备人的时候开始……梅儿就知道少年是这样的人了。
「云雀小姐,拜托你了。就算只有待在那托亚的这段期间也好。」
「……那家伙变了呢。」
经过短暂的沉默,云雀终于放低声呢喃著说:
「以前他不是这么肤浅的忍者,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出像是给敌人雪中送炭的行为。」
「备人变了吗?」
「啊啊,八成是你改变了他吧。你这女孩真有意思。」
忍者少女仰望天空淡淡地笑了。
是心理作用吗……总觉得她的侧脸看起来有点落寞。
「备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什么?」
「他说一阵子没见,云雀小姐好像有点变了。还说那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
「…………」
「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备人跟云雀小姐并没有变——只是因为距离太近又太过亲密了,所以才会看不清楚彼此不是吗?」
「…………」
「有时候备人会提起孩提时代的事情。好比『以前我们经常爬到杉树上。』『当时那家伙很爱猫,个性又可爱。』……不过这就是我认识的云雀小姐。过去的你们跟现在一样完全没变。」
「杉、树……」
不知道为什么,云雀挑了奇怪的部分又覆述了一次。她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以求助般的眼神看著梅儿。
「梅儿,关于杉树的话题——备人还有提到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是吗?……这么说起来,他说当时跟云雀小姐做了个约定。」
「!」
「不过他不肯告诉我内容。他说『这事只要我跟云雀知道就够了』。」
「……是吗?」
过了一会儿,云雀再度迈开步伐。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思考了,她的脚步又慢又不稳。
「云雀小姐,你怎么了?」
「……嗯。啊啊,没什么。」
「云雀小姐也记得那个约定吗?」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记得了。反正内容一定不重要吧。」
……梅儿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云雀恐怕是顾及梅儿才佯装不知吧。
『不过可以跟意中人结为连理还真叫人羡慕呢。』
『小忍小姐没有这种对象吗?』
『嗯~有是有啦。』
当时梅儿以为那个对象是谬得,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当时云雀心里想到的……一定是备人没错。
这样一来,两人闭口不谈的「约定」内容——自然也就不难想像了。
「云雀小姐。」
「嗯?」
「对你来说……我果然很碍事吗?」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要是没遇见我的话,备人就不会背负这种命运了……」
「那是那家伙自作自受。当忍者的人应该自己擦自己的屁股。」
「屁股,是吗?」
「你无须挂怀。况且我需要的绝非爱情,而是备人的精种。被你误会可不好笑啊。」
「真是的……少骗人了。」
忍者为什么这么顽固呢?
不过梅儿认为那也是她温柔的地方。
云雀的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为了备人而顾虑她,也不必对备人本人怀有罪恶感。
正因为这位少女个性专一体贴,却又有点笨拙……梅儿才会喜欢上云雀。梅儿想跟这样的她做朋友。
「总之,只要把角给我,我也没什么意见。我就答应跟你们联手吧。」
「谢、谢谢你。那个,另外……我想趁这个机会再提出一个请求。」
「什么事?」
「之前也说过了,我想跟云雀小姐做朋友——」
「叫我云雀就好。」
「咦?」
「不用加『小姐』两个字。」
「…………」
梅儿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没多久她突然惊觉。
这该不会是同意的意思吧?莫非她是暗指两人已经成为朋友了,所以可以直呼其名吗?
「真的可以吗……」
「只是合作之余顺手而为罢了。况且我们之间又有同为【龙落子】的情谊在。」
「谢、谢谢你,云雀小姐!」
「不用加『小姐』两个字。」
「是。那个……云、雀。」
没想到突然改变称呼会让人这么难为情。
看到这样的梅儿,云雀突然噗哧一笑。
「不然叫『姊姊』也可以喔?」
「咦……」
「昨天你是这么叫我的吧?」
见云雀改变口吻朝这边抛媚眼,梅儿的脸一口气热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这么叫过。梅儿还记得曾彻底屈服于她的忍术(?)之下,无意间脱口叫了声姊姊。
「请、请忘了那件事情吧。那时候我不晓得是怎么了。」
「真的吗?我还以为梅儿是『来真的』呢。」
「你误会了!本人梅儿希奥尼在此发誓,我绝对没那种嗜好!」
「哎呀,这种人更容易陷进去喔。而且梅儿的个性又很容易随波逐流。」
「请不要解读我!总之,禁止你再随便摸我!」
「真冷淡呢,明明是朋友耶。嘿,我戳我戳。」
「呀!请不要这样,姊……云雀!」
在那之后过了几分钟。
一回到宿舍里,两人便撇下将杯子堆高取乐的备人,在云雀的房间一直聊到深夜。
3
软禁解除后的隔天晚上。
备人吃完晚餐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带著毛巾准备前往浴场。不过此时他却不得不中止行程。
(哎呀哎呀……总算来啦。)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真希望泡个澡之后再来呢。不过抱怨也无济于事。光是能吃完晚饭反而就该庆幸了。
总之——这样就能跟格尼西切做个了结。
虽然等了很久,但这次一定要让他死才行。
「备人。」
这时,门外传来女忍者的声音。
她当然也察觉到了吧。这股……大军自南北逼近的气息。
虽然备人说了门没锁,但不知道为什么,云雀就是不进来。由于门一直都不打开,备人便主动开门查看,结果在那里的果然是体态修长纤细的少女。
「你是有钱的大老爷吗?门好歹也自己开吧。」
「我总不能没知会过梅儿就进你房间吧。」
云雀提出奇怪的主张,并撩起长长的浏海。跟备人一样,她照例穿著忍者装,看来似乎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敌人大约一万吧?详细数字就拜托你啰。」
「就是这个数字。现在大略估算一下就行了吧。北边三千,南边七千……距离他们抵达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似乎是这样没错。那么格尼公到底在哪里呢……」
目前感受不到龙的气息。
虽说同样都是【龙落子】,但备人他们在这方面的感觉比梅儿要迟钝许多。这大概是在日本连续隐居了好几个世代所造成的弊害吧。
「那么我先叫梅儿过来。你在大厅等著。」
这么说完,备人随即在走廊上迈步前进。可是走了几步时,云雀突然叫住了他。
「备人,你真的不要角了吗?」
「啊啊。仔细一想,我这边还有治疗师在。既然都犯规了,我不让步也不公平吧。」
如果没有梅儿的魔法,自己早就被【龙公】塞尔萨莱给杀死了。如今自己是败部复活者的身分。
就这层意义上来说,这场「猎龙对决」可能早已分出了胜负。备人……或许没有资格继续参加测验也不一定。不过因为不愿承认这点,在对方揭穿前他打算一直保持缄默。
不顾备人心中的想法,云雀依然一脸想说些什么的表情。她心神不宁地搓著垂落的浏海,视线不断来回游移。
「备人,你……记得那个约定吧。」
「约定?啊啊,你是说等到变成超越我的忍者,我就要当你的夫君吗?怎么,你也记得啊?」
「……那当然。」
那只是十多年前对话中的一句无心之语。备人还以为她早就忘了。
「我说云雀啊,那个约定还算数吗?毕竟你也知道我娶了老婆。」
「你……是怎么想的呢?」
「天晓得。不过我不喜欢毁约。如果你成为首领的话,我就跟梅儿一起入赘吧。」
「真是的,你这家伙不管到了几岁都没变。这种随便的个性不晓得给妹妹我添了多少麻烦……」
「少啰唆,我有稍微成长了啦。总之,约定继续保留。除非在对决中落败,否则我可不认为自己被你超越啰。」
「……也好。废话说够了吧,快点把梅儿找来。」
擅自中断对话后,女忍者旋即翻身跳过扶手,就这样往楼下消失了。
「原来如此,梅儿说得没错——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剎那间她这么低声呢喃,脸上意外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备人他们迅速告知拜耳巴卡亚人们袭来的消息。
老将立即命令军团所有成员集合,并将部队分派南北。北边有三千,南边则有七千敌军进犯……南门势必会投入更多兵力。
「团长啊,这次的局势该如何应对?」
备人、梅儿及云雀聚集在拜耳巴卡身边,打算先听听他的意见。
在格尼西切出现之前,自己也得投身战场扫荡亚人才行。为此,他们必须跟军团统一步调。
「北门留下一百人,其余全数往南。」
拜耳巴卡毫不犹豫地这么告诉备人他们。那托亚的军团共有六百人。换句话说,占去大半的五百人都将投入南侧。
「备人跟梅儿你们也去南门。左手的伤势没问题了吗?」
「啊啊。不过这样北门不会有点危险吗?」
「北边由老夫指挥。我会全心贯彻守备,竭力抵御敌人入侵。将主战场集中在南侧进行总体战……只能把一切都赌在这上头了。」
拜
耳巴卡接著望向黑衣女忍者。
「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云雀担任游击手。一开始你先留在北门,视战况而定,或许还要请你支援南边也不一定。你愿意帮忙吗?」
云雀刻不容缓地点头回答「好吧」。如果是她的话,除了守备以外,大概也能见机反攻吧。
「这次作战没有你们就不可能成立。虽然知道很窝囊,不过我已经顾不得颜面了。请你们——务必守住那托亚。」
见老将深深地低头送行,备人与梅儿立即朝南门拔腿奔驰。
在亚人抵达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等敌军一到,战斗就会立刻开始吧。
敌人是死人。虽然为数众多,但军团也已经知道该如何应付了。如果是精锐云集的拜耳巴卡兵,一定能够顺利解决的——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备人在这一战中嗅到了「讨厌的味道」。
那只是一种既含糊又毫无根据的预感。不过,忍者的直觉往往都是对的。
(总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希望是我杞人忧天……)
尽管在心中这么祈祷。
最后备人的预感还是完全应验了。
备人与梅儿赶到时,亚人军还在遥远的草原彼端。
不过——南门却已经开始战斗了。
「什么……」
部分士兵挥舞著剑袭向伙伴们。少数人突如其来的叛变就是骚动的起因。
(到了这个节骨眼才起内哄吗?还是另有其他背信者存在……)
就在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备人的双眼捕捉到意外的人物。
……袭击我方的人之中有个红发青年。
他浑身尘土,头发脱落,各个部位都腐烂了。那晾著划破的喉咙挥剑的身影无疑是副长谬得。
「备、备人!那是……谬得先生啊!」
见梅儿脸色苍白地大叫,备人也神情苦涩地点了点头。
「格尼公把他变成棋子了吗?看来被抢先一步了呢。」
入土安葬的谬得等三人,以及外观较新的尸体,恐怕都是格尼西切用魔法唤醒的吧:没想
到竟然以这种形式再次利用谬得他们……这【龙公】还真是难缠啊。
「咿!住手啊,副长!是我,迪诺斯啊!」
谬得接近双腿发软瘫坐地上的士兵,并高高扬起了剑。
在场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不晓得是不是三年和平带来了恶果,大家似乎都很害怕被危险波及的样子。
「副、副长……求求你……」
他再怎么死命呼喊也是徒劳。就在凶刀准备砍向他头顶上的瞬间。
梅儿以惊人的速度挥刀一闪,砍飞了谬得的头颅。
「!」
旁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少女的剑又再度驰骋。超高速钢牙在黑暗中翻腾飘扬,毫不留情地将大批死尸接连斩首。
……不久,当所有尸体都倒下时,少女也停止了动作。
这场亮眼的快攻连备人也忍不住看呆了。
「梅、梅儿……妹妹?」
死里逃生的士兵瘫坐著仰望梅儿。周围的士兵们也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样的他们,银发少女喝斥著发号施令。
「请振作一点!亚人军就快来了!」
宛如铃声般清脆却又强而有力的声音响彻南门一带。
「请立刻重整阵势!你们的双肩背负著那托亚的存亡!现在该舍弃献上祭品获得的虚伪安宁了,以真正的解放为目标迈进吧!」
梅儿高举著剑,对静默不语的军团们继续放声说:
「前线由我们负责!各位请合力打倒闯进门内的敌人!请仔细听从部队长的指示,千万不要落单!」
于是凝滞的空气很快产生了变化。
「好、好喔,干活啰!」
「我们要守住村子!」
「无论谬得队还是拜耳巴卡队,大家都是那托亚的士兵!」
「可恶!看我收拾那些家伙!」
吆喝声即刻散播开来,化为热情的奔流激励著士兵们。彷佛呼应梅儿一般,几百只剑高高举了起来。
完全恢复气势的士兵们随即动身前往岗位。
环顾著这样的他们,备人也走向了梅儿。
「你很会带动气氛嘛。真不愧是『剑圣女』。」
「不、不敢当。不过我只是模仿诸盖罗先生而已……对我稍微刮目相看了吗?」
「我重新迷上你了。」
备人这么回答后,梅儿便害羞地低头说「讨厌啦」。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算清纯还是变态。
「好了。不好意思,虽然你特意振奋了士气……但亚人们就交给我吧。」
「咦?请等一下,我也要上前线。」
「我要直接变身白狼,你就稍微等会儿吧。」
听了备人的宣言,梅儿瞪大眼睛。
「可、可是现在使出王牌的话,你要怎么跟格尼西切交手……」
「这次的主角是云雀。【龙公】的脑袋就让她拿去吧。这回轮到我当诱饵了。」
的确,现在施展《灵仙》或许太操之过急了。
不过备人希望能尽快决定今晚战局的走向。他想一口气平定主战场南门,拂去依然萦绕心头的「不祥预感」。
「——《灵仙·真神》。」
备人先以右手握住竖起的左手食指,然后又竖起右手食指低声念著灵兽的名字。
身体的感觉接著慢慢产生变化。
『仙力』自体内溢涌而出,精神逐渐被兽性占据。
附身的「怪物」愈强就愈难控制。一个弄不好,意识甚至会遭到吞噬,再也无法找回自我。
所以《灵仙》才堪称密传的奥义。
也正因为能够纯熟操控此法——备人才得以晋升上忍。
「这招不管看几次都很不可思议呢。」
梅儿仔细端详著化身白狼的备人。其他士兵们只注意逼近而来的敌军,丝毫没察觉到备人的变化。
「那个,我可以摸你吗?」
梅儿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结果一下子就被咬了。
备人不喜欢被人拨乱毛发。毕竟狼是很崇高的。
当备人他们准备在南门迎击亚人时……
另一方面,北门早已展开了战斗。
大批尸体一涌向紧闭的铁门前,士兵们便立即从防壁上落下箭雨。不过那终究只能牵制而已。只要不把头砍断,敌人就会继续行动……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云雀撇下这样的他们只身出击,到外面不断斩杀亚人。
在铁门附近的敌人中,云雀优先排除臂力最强的猪人。北门在前阵子的攻击中损毁,才刚紧急修补完成,实在是没办法撑太久。
(这样就有一百只了……猪大致上都解决了吧。)
云雀灵活地钻来钻去,在门前筑起尸体的『路障』后就暂时先退开了。
她蹬著防壁飞身跃起,就这样直接跳往内侧。无视士兵们寄予信任的眼神,云雀自顾自地重新绑好凌乱的头发。
(身体吠况万无一失,令人担心的飞空型亚人也没出现。这样防守起来就容易了。)
调整好呼吸后,云雀准备再度前往门外迎击。
「等一下,云雀。」
不过这时,白发老将突然摇晃著庞大的身躯走了过来。
他扛著剑站到云雀面前,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之前他都跑哪里去了呢?
「你表现得太精采了。受不了,忍者真了不起呢。」
「我才杀死一百只左右而已,现在松懈还太早了。」
淡淡地回应后,云雀便转身离开。现在没空闲聊了。
……如果可以的话,云雀想马上赶到南边。虽然备人无须挂怀,但她有点担心那位银发少女可能会过于勉强自己。
关于梅儿这个人,如今云雀无意为了还债而行动。想要保护她的念头确实是云雀自身的意志。
连云雀本人都对这种心情感到傻眼。不过——那一定就是所谓的朋友吧。
(她真的害我变得愈来愈奇怪了。)
云雀对自己苦笑著前进几步。
「不要太努力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剎那间,背后传来拜耳巴卡的声音。
同时剑身顶出云雀的胸口。
「呃……!」
云雀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了。
拜耳巴卡持剑从背后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忍者啊,你太大意了。」
当云雀咳著血倒卧地面时,耳边传来了老将的声音。
「别担心,我也会马上把其他两人送去。」
「你……」
云雀已经无法反击了,甚至连抬头都办不到。肺部遭到破坏,根本无法正常呼吸。脊椎骨碎裂,手脚麻痹——云雀无可挽回的致命伤。
「好好睡吧。你的尸体我就收下了。」
在逐渐淡去的意识中,云雀发觉老将的声音突然骤变。
(备、人。)
不过云雀已经无法做出反应了。
(备人…
…)
她只能躺在自己的血泊中,覆述著心仪少年的名字。
4
「梅儿!去北门吧!」
备人没多久就从外头回来,然后一恢复人型便开口这么说。
虽然梅儿毫无头绪地直眨著眼,但他却不以为意地直接迈步前进。
「咦?那个,请等一下,备人。」
亚人出现还不到十分钟,敌军已经消失了大半。
那当然是备人化身白狼后的活跃表现所致。多种威猛的特异忍术眨眼间驱除尸体,几乎底定了南门的战况。
备人早已无视斩首这个方法了。他以风刃撕碎敌人,喷发火焰吐息加以烧灼,还降下密集雷电轰爆他们……那是幅异常惨烈的地狱图。
明明再过一会儿就能完全歼灭南边的亚人了,为什么要在这种状况下离开?
「你说去北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晚的主战场不在南边,而是那里。」
备人马不停蹄地回答。他的脸苦闷得扭曲起来。
「备人,请你解释清楚。为什么是北边呢?」
「我知道心中的忐忑其来何自了。幸亏化身白狼后,头脑也会变清醒呢。」
「心中的忐忑?」
「啊啊。团长——恐怕跟格尼公有所勾结。」
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梅儿不禁词穷。
拜耳巴卡跟格尼西切?他在说什么啊?
「在刚才的军事会议上,团长曾对我说『你们也去南门。左手的伤势没问题了吗?』。」
「对、对啊,他确实这么说了。」
「左手断了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提过。」
「…………」
「回城里让你治疗的时候,士兵们也被入侵的亚人搞得一团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换句话说,知道我受伤的只有四个人。也就是我自己、梅儿、云雀——还有格尼西切。」
说到这里,梅儿总算也明白了。
三人一直被软禁在宿舍里,不仅没机会告诉其他人,在浴场里也不曾提过备人左手的事晴。
既然如此……为什么拜耳巴卡会知道呢?
「他会不会在意外的情况下得知你受伤的事情……」
「这种可能性极低。总之,我们得先弄清楚这点才行。」
「……我明白了。作战时的确不该心存疑虑。毕竟此事也攸关云雀小姐的人身安全。」
「好,走吧。」
备人以惊人的速度疾驰,随后梅儿也不甘示弱地在马路上奔跑起来。
几分钟后。
当备人大幅领先梅儿抵达现场时,北门出乎意料地安静。
尽管大量亚人的气息在门外蠢动,却丝毫不见试图闯入的迹象。士兵们也停止战斗,在远处茫然地看著两个人。
那是在大门附近的广场上凛然而立的老将。
以及倒在他脚边的女忍者。
(太迟了吗?)
备人缓缓接近两人,同时用力咬紧了嘴唇。
云雀一动也不动。从伤势看来,她恐怕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了吧。
备人的预感——以最糟糕的型式实现了。
「喔,好快啊。你已经发现啦?」
拜耳巴卡转头望向这边,不怀好意地扭曲著嘴角。那语气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你是……格尼西切吗?」
「喔。好久不见啦,小鬼。」
当回答备人问题的同时,拜耳巴卡的外表慢慢溶解变形。接著巨大的身躯变得更加肥大,将盔甲逐渐撑破。
几秒钟后,站在原地的是——
头顶光秃,下巴蓄著长须,让人忘都忘不了的「那个男人」。
「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吧。我是排名第九的——尸之格尼西切。」
刚好这时梅儿也总算赶到了。她在备人身旁停下脚步,不过一看到趴在地面的云雀,她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云、云雀小姐……!」
备人不顾错愕的梅儿,径自踏出一步。
「你还藏著魔法能力吗?」
「是啊。我的力量除了腐蚀与控制尸体外,还能『化身为吃掉的家伙』。真正的拜耳巴卡早被我吃了。就在第一次陪你们玩的那天。」
「……是那时候吗?」
那天晚上将北门托付给备人后,拜耳巴卡便前往南门。而格尼西切又骑著佩尔达自南方飞来。
当时拜耳巴卡肯定就被暗中杀害了。跟备人他们交手过后,格尼西切恐怕便已化身成他的样子,直到今天为止都默默等待伤势痊愈吧。
「只要有那个意思,我随时都能潜入城市里。你大概没注意到吧?这一个礼拜以来,这里就有十名士兵消失啰。」
看到格尼西切笑著比向自己的胃部一带,梅儿咯吱咯吱地咬紧牙关。
「明明【龙公】就在城里,我竟然没感觉到龙的气息……」
「咖哈哈哈哈!喂,巨乳小姑娘,你好像也是【龙落子】嘛。对于高排名的【龙公】而言,抹消气息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格尼西切突然转身背对两人。然后他直接大步往大门走去,并朝这边呼喊著说:「不管这个了,来打吧,忍者。我就特别在城外对付你吧。」
围绕四周的军团不敌格尼西切的气势,纷纷往左右分开让出路来。
没有任何一人试图持刀相向。
面对首次目睹的【龙公】,以及拜耳巴卡死亡的事实,他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要你输,那托亚就完了。很简单明瞭对吧?忍者与龙人谁比较强……今天就来分个高下吧。」
最后这么说完,格尼西切便踹开大门消失在外头了。
「云雀小姐!」
待格尼西切离去,梅儿立即冲向云雀身边。
幸好她还余息尚存,可是梅儿却开心不起来。
云雀的出血量非比寻常。而且几乎没有脉搏,对呼唤声更是毫无反应。
「怎么会……」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两人好不容易才变成朋友,明明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梅儿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梅儿跟云雀两人才刚开始啊。而且还有『Madolls』的排练。自己想要再多学点女性魅力,也希望她跟备人能重修旧好。
像这样逐渐拉近距离后,期望有一天能自然地叫她「云雀」。
因为梅儿知道她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少女。
「不要死……」
在盈满泪水而模糊的视野中,云雀突然虚弱地张开眼睛。
她用失去焦点的瞳孔死命地寻找著谁。
「备、人……」
虽然被叫到了名字,少年却不看云雀,只是站在梅儿身旁直直地瞪视著前方。
即使如此,云雀还是气若游丝地拚命说下去:
「我把首领的位子……让给你……」
「…………」
(插图P277)
「所以,你要,除掉那家伙……」
云雀细长的眼睛里流出一道泪水。
她一定感到既遗憾又不甘心吧。
不仅无法跟备人分出胜负,还违背了杉树上的约定。
而且没能重修旧好就死了。
「除掉他……哥、哥……」
「忍者不能这么任性。你的屁股你自己擦。」
备人苛刻地无视少女的恳求。
「那家伙就拜托你了。」简短地对梅儿这么说完,忍者少年也不照看儿时玩伴,自顾自地迈开了步伐。
他带著前所未有的杀气,朝格尼西切等候的门外走去。
5
备人踏出大门时,格尼西切已经直挺挺地站在前方远处了。
亚人们也跟城市保持距离,在四周围成大大的圆形。
斜睨了不具自我意志的观众一眼后,备人便往【龙公】接近。
……虽然以前曾经以雷击打伤他,但这招恐怕已经不能指望了吧。今天无法奢望会下雨,而且《灵仙》也已经用过了。再加上对手还没化为龙身……不利的条件多得说不清。
不过备人一定会杀了【龙公】。
他不需要角,纯粹只是——为了杀这家伙而杀。
「忍者啊,道别过了吗?」
格尼西切从容地问道,同时转动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备人无视他的问题,反过来问说:
「拜耳巴卡团长临终前是什么情况?」
「老头临终之前吗?他一看到我就二话不说地砍过来呢。当我提出成为背信者的建议时,他更是暴跳如雷。老年人就是这么顽固,真是糟糕啊。」
「……是吗?」
那位老将果然跟备人想像的一样。「请你们务必守住那托亚。」——虽然这是格尼西切的戏言,但如果他还活著的话,一定也会说出同样的话才对。
铲除格尼西切的理由又多一个了。
「【龙公】啊,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地找什么背信者?」
「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勉强来说,那算是一种游戏。」
又是游戏吗?塞尔萨莱
也好,格尼西切也罢,龙人族里尽是这种家伙吗?
「过去我也曾凭著蛮力摧毁人类国家,不过那实在是太无聊了……对龙人族而言,无聊可是唯一的劲敌。」
这时,格尼西切的身体出现了异变。
在昏暗的月色中,他那庞大的身躯一下子膨胀起来。接著身体逐渐失去人型,缓缓地往后方的草原伸长。这就是那像伙的真面目吗?
「就在我也厌倦了这种游戏的时候,你们碰巧出现了。龙王的子孙【龙落子】啊……我一直很想跟你们交手呢。」
……格尼西切不一会儿就彻底化身为龙,可是外型却跟塞尔萨莱及佩尔达大相径庭。
(这是什么?)
硬要举例的话,大概是「蚯蚓」吧。
那是个没有手脚,表面平坦,全长约三十公尺左右的圆筒。虽然不具鳞片及体毛,脖子周围却长著无数蠕动的触手。头部中央斜斜地吃立著一支巨大的角,正下方是裂了一条缝的大嘴巴……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龙。
「小鬼,你能体会拥有强大力量却无法尽情施展的烦闷吗?」
彷佛隧道般的大嘴巴里冒出重低音的呜吼。即使变成了龙,这男人还是一样长舌。
「我是多么期盼一个能让我变成龙身全力交战的家伙啊……拜托你别三两下就死啰!」在下一个瞬间,格尼西切的触手群飞向了备人。
备人善用转身及步法,不断闪过宛如大蛇般自四面八方袭来的魔手。砍断逼近眼前的一根触手后,切口随即又长出新的两根触手。
(啧,真麻烦……!)
砍断触手并非上策。让触手数量增加简直是自杀行为。
话虽如此,备人也不能施展《火仙》之类的特异忍术。因为先前变身成白狼的关系,备人的『仙力』已经是接近见底的状态了。
现在顶多只能使出一次特异忍术……他绝不能错失机会。
「喂喂喂,怎么啦!?让我太无聊的话,我可要派亚人攻打城市啰!」
大批触手的攻势变得益发迅速执拗。
这样下去根本收拾不完。备人连接近本体都办不到。可是一个劲儿地四处逃窜又只会消耗体力……情势简直是每况愈下。
「备人!」
这时,一阵叫声传来。
不知何时赶到的梅儿跳到备人面前。乍然闪现的白刃一口气砍断好几根触手。
(笨、笨蛋!)
看到触手瞬间再生倍增,梅儿果然惊愕地「啊」了一声。就在梅儿险些被触手缠住的时候,备人连忙抱住那纤细的身躯跳了起来。
在触手构不到的地方著陆后,备人放下银发少女叹了口气。
「怎么会有你这种跑来救人却反而被人救的家伙啊?」
「对、对不起。没想到触手竟然会增加……」
梅儿露出悔恨的表情重新望向【龙公】。
「那是……蛇龙型吧。」
「那是什么?」
「龙身分很多类型。有塞尔萨莱那种正统的真龙型、佩尔达的飞龙型,还有蛇龙型与多头龙型……」
「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不说这个了,备人。」梅儿突然把脸凑向轻轻咋舌的备人。
接著她在耳边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备人闻言瞪大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下惊讶地看著梅儿。
「如何?为了打倒格尼西切,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
「唔、唔……」
「拜托你,备人。」
被那真挚澄澈的绿眼直盯著瞧,最后备人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她的提议。
虽然提不太起劲,但现在也没空思考其他对策了。不,梅儿的提议原本就是今晚备人想像中的战况发展。
「你们不要溜得那么快啊!」
格尼西切不耐地大声啦哮。
同时触手朝四周延伸,一把抓住了围观的亚人们。
不会吧?就在备人心生恐忧的下一个瞬间——亚人子弹接二连三地朝他们飞来。
「!」
剎那间,备人再度抱著梅儿跳了起来。亚人们猛烈撞击两人前一刻所在的地面,在可怕的声音中溃散糜烂。
(可恶!那家伙也太乱来了吧!)
备人在倾注而下的数十只亚人之间穿梭,专心地四处逃窜。虽然怀里的少女比想像中重,但也不能把她丢开。
断定来不及闪开最后一只,备人便持刀奋力砍落。见亚人的骤雨总算歇止了,备人这才把梅儿放到地上。
「备、备人,谢谢你。」
「刚才手断了。」
「咦?」
备人不顾惊讶的梅儿,强行掠夺了她的双唇。因为没有时间,备人约莫三秒便抽身离开,不过幸好骨折已经疫愈了。这个治疗师还真方便呢。
「你、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突然啊!?好歹也先知会一声——」
就在梅儿面红耳赤地高声抗议的瞬间——
地底下突然窜出了触手。
「什么!」
两人反应不及,全身都被束缚住了。真是失策。没想到把亚人扔过来……只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的幌子!
「忍者啊,我太失望了。」
格尼西切笨重地爬行地面,在地鸣声中逐渐接近。
期间触手依然不断缠附而来,剥夺备人他们的自由。
「王之子孙也不过如此吗?看来你们也不值得我拿出全力呢……真令人心寒。」
「少骗人了,蚯蚓。你已经露出马脚了。」
即使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备人依然斩钉截铁地断言。
这样多少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备人把希望寄托在梅儿的作战计划上了。
就让爱嚼舌根的【龙公】再陪自己聊一会儿吧。
「虽然你说想要使出全力,但其实你是个窝囊废,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敢跟人打。」
「啊啊?少死鸭子嘴硬了,小鬼。」
「我没有死鸭子嘴硬。你化身成团长正好完全反映了这点。说穿了……其实你是觉得同时应付两名忍者很不利吧?」
梅儿在宿舍里提过的猜想恐怕是对的。
有别于口头上的言语,格尼西切非常害怕忍者——云雀的忍术。
「【龙公】啊,我清楚记得你看见云雀的《灵仙》时是什么表情。你无论如何都想出其不意地收拾掉云雀。对于你这只蚯蚓来说——在空中飞翔的乌鸦想必是难以应付的对手吧。」
格尼西切的龙身不具翅膀,想当然没办法飞。从身型看来,他显然也无法迅速移动。
换句话说,云雀高速飞翔的《灵仙》是格尼西切的劲敌……正因为如此,【龙公】才会避免跟她正面交锋。
「你引以为傲的力量也不过尔尔。等著瞧吧。很快——你又会再见到最难应付的对手了。」
「哼,挺会耍嘴皮子的嘛。最难应付的对手?哪里有这种人啊——」
「就在这里。」
此时,在夜空中飞舞的身影出声打断了格尼西切。
飘扬的刀刃将束缚著备人与梅儿的触手全数砍落,可是本以为会立即再生的触手却不再复活了。
断面处结了一层冰霜。这大概是应用了……手脚萦绕著冷气的《水仙·冻蚀》吧。
「让你久等了,【龙公】。」
悄然落地的黑影举起刀锋,英姿飒爽地与格尼西切对峙。
裸露度高的忍者装,绑成一束的黑色长发,互为对比的白皙美貌,以及宛如鸟类般锐利淡漠的双阵。
比想像中还早到呢。这么说起来,这家伙从以前起得很早。
「今晚的主角是我——『呼子的云雀』。」
梅儿「作战」中的王牌女忍者难得夸张地放话说。
6
稍早之前,目送备人走出门外后。
「……云雀小姐。不,云雀。」
留在原地的梅儿对怀里的云雀肃穆地说:
「为了施展治愈魔法,接下来——我要尝试对你进行『结魂仪式』。」
老实说,梅儿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这已经是第二位伴侣了,再加上又是女性……誓约能否成立还得碰碰运气。
而且就算成功了,云雀也要承受左右人生的「诅咒」,跟备人一样成为梅儿的命运共同体。当然,随著伴侣增加,梅儿他们负担的风险也会变大。
不过梅儿还是不愿让云雀就这样死去。
她不仅是备人的儿时玩伴,还是梅儿的情敌,同时也是【龙落子】的一份子,更是重要的朋友。
「云雀,你愿意——把性命交给我吗?」
这时,云雀彷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梅儿把它当成应允的信号后——
「……《在此举行结魂仪式》。」
梅儿便低头覆上了她的嘴唇。
……经过漫长的接吻,云雀的呼吸开始变得规律。她已经停止出血,双唇也有了体温。
啊啊,这样自己又背负起一个业障了。
又让另一个人的人生变调了。
把云雀轻轻放到地面后,梅儿便准备起身。这时,她突然握住了梅儿的手
。
「云雀……?」
「我马上过去……主君……」
「主、主君?」
「在那之前暂时先让备人当诱饵……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好的。我等你,云雀——」
之后梅儿与备人会合,和格尼西切正面对峙。
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备人果然吓了一跳。不过……他一定早就知道梅儿会这么做了。「那家伙就拜托你了。」——梅儿认为那句话隐含著他真实的想法。正因为如此,他才没留下来照顾云雀。
如今云雀自死亡的深渊归来。
变成了梅儿和备人的伴侣。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活著!?」
面对明显动摇起来的格尼西切,云雀嗤之以鼻地冷笑著说:
「真是笑死人了,【龙公】。只是死人复活罢了,你惊讶个什么劲儿呢?」
「那么重的伤势不可能还有救……难不成是治愈魔法?所以小鬼的左手才会——」
「我没必要回答你。」不屑地打断格尼西切后,云雀随即竖起了食指。
那姿势跟备人一样……是发动《灵仙》的结印。
「备人,你说得对。自己的屁股要自己擦。本人『呼子的云雀』要拿出真本事了,你就眼巴巴地在旁边看著吧。」
「呜,这个命大的家伙……」
备人在梅儿身旁咒骂起来。
「《灵仙·八咫》。」
下一个瞬间,云雀全身笼罩著光芒,并开始变形。
接著突然卷起强烈的旋风,把她的身体高高地带到天上。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那里出现了刻划著各种文字的巨型白色羽翼。
梅儿已经听说过了。那只白色乌鸦正是云雀最大的奥义。如同备人会化身为狼,她也变成了乌鸦。
「咕啊啊啊啊啊啊!」
格尼西切昂起上半身,从嘴里射出深紫色的光球。
虽然这颗腐蚀的魔球带有骇人瘴气,但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根本打不中白鸦。
白鸦以惊异的速度钻过连续朝上空乱射的光球。那与其说乌鸦,那模样更像是燕子。
腐蚀的散弹数量愈来愈多,宛如逆行的流星般打向夜空。
本以为光球终于捕捉到目标了,随后却被雷击贯穿,被旋风扫开,被烈火烧毁。
每次白鸦全身上下的花纹都会闪闪发光——她同时发动了多属性的忍术。
「呜,这女人……!」
格尼西切怒火中烧,嘴巴张得格外地大。就在这一瞬间——
白鸦同样张嘴射出巨大的冰柱。
直线逼近的冰枪跃入【龙公】毫无防备的口腔。枪尖刺破喉咙,将格尼西切钉在地上。冰柱非旦不受腐蚀,反而霹雳啪啦地以冰霜渗透龙身。
虽然塞尔萨莱擅长冰之魔法……但冰之忍术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厉害。竟然能单方面地打压【龙公】……」
「是属性的问题。如果对手是塞尔公的话,《水仙》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换句话说,塞尔萨莱比格尼西切强,而打倒他的我又更厉害了……」
虽然身旁的备人说了些什么,但梅儿却完全没听进去。
当神速的巨鸟在空中华丽飞舞,朝格尼西切俯冲落下时!梅儿只是出神地注视一切,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格尼西切挣扎著试图拔出冰柱。趁著他毫无防备地露出喉咙时……
白鸦倏地飞来,朝那里挥下化为白刃的羽翼。
【龙公】的喉咙被一字划开,从中猛然喷出紫黑色的鲜血,彷佛巨大的嘴巴下方又长出了另一个嘴巴。
格尼西切极粗的巨大身躯激烈地翻腾了一下,旋即重重地瘫在草原上。
云雀没看到最后就降落地面。此时她已经变回人类的样子了。
「在另一个世界告诉你的同胞——『忍者比龙更强』。」
云雀这么低声呢喃后。
格尼西切的尸骸便隆重地奏响气管。
瞬间收拾掉格尼西切后,云雀旋即转过身子。
她直接来到梅儿面前恭敬地单膝跪地,并深深低下了头。
「梅儿殿下,由衷感谢您救了在下一条小命。」
「……你不后悔吗?云雀。」
伴侣依然行著臣子之礼点头称是,于是梅儿也跪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这种说法很自私,但能跟云雀像这样再度交谈……我觉得非常开心。」
「不敢当。云雀发誓今后将奉您为一生的主君,赌上性命保护您的安全。」
「不是主君啦。我们是伴侣,也是家人喔。」
备人咯吱咯吱地搔著脑袋瓜,一脸复杂地低头看著牵手的两人。
「我跟云雀的关系……会变成怎么样呢?」
「你已经没用处了。随便你想滚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开什么玩笑!」
听到云雀直白地这么说,备人立即狠狠地呛了回去。原本希望两人能稍微冰释前嫌,结果他们还是跟平常一样。
「梅儿殿下今后要跟我一起生活。当然,晚上也是由我负责侍寝。」
「我才不会让你为所欲为呢!这家伙是我的!」
「闭嘴,处男。凭你是无法满足梅儿殿下的。」
「处男有什么不好!弥助大叔说过,如果满二十岁都还是处男的话,便能施展非常厉害的忍术……」
两人的争论开始逐渐朝无谓的方向发展,不过此时却发生了一个异变。
格尼西切的尸体慢慢动了起来。
「!」
梅儿等三人同时将视线转向那里!只见【龙公】正一边鸣响气管,一边缓缓地扬起头部。
「什么……喂,云雀,你失手了呢!」
「真奇怪。我确实是杀掉他了。况且喉咙被割破了总不可能还活得下去吧。」
「这么说来——难不成这也是死人吗?」
备人的猜测恐怕是对的。格尼西切死前对自己施展了魔法。
很少有魔法在术者死后依然能够持续发挥效力。龙王对日本施加的『限种结界』也是其中之一。
「啧,格尼公这家伙,最后还留了一手啊。」
说著说著,备人向前迈进。他收刀入鞘,朝天空伸出食指。
「幸好还保留了一分钟的特异忍术。不过……既然是死人的话,得把头砍掉才会停下来呢。」
「没办法,我也来帮忙吧。」
接著云雀站起身子,就这样径直走来站到备人身边。
「你才刚施展过《灵仙》吧。力量还够吗?」
「因为术法比预期中更快解除,我还能再施展一次。就搭配《水仙·冰钺》……没意见吧?」
「喔。」
迅速地商量过后,忍者们便同时描绘印记。一丝不乱的动作宛如镜像一般。
这两人果然是对好搭档,梅儿心想。
就算对彼此互呛,有时还认真厮杀起来,到了紧要关头,他们还是能立刻找回默契。这是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坚定羁绊。
迟早梅儿也能加入其中吗?跟两人产生联系,将他们串联起来……梅儿能成为这个家族中的一份子吗?
「《水仙·冰钺》。」
备人与云雀的低语交叠在一起,同时两人前方出现了巨大的冰刃。
即刻射出的冰圈彷佛手里剑般旋转著飞向【龙公】!
将头部连同角的前端俐落地一同切成片状。
7
打倒格尼西切后,备人不自觉地睡了整整两天。
用仅存的『仙力』除掉【龙公】是很好没错,不过工作并非就此结束了。他们还要对付闯进城里的亚人们。
幸好格尼西切的魔法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累得浑身无力,但收拾掉一千只左右时,亚人们就已经变回尸体了。
听说备人与云雀就在此刻同时耗尽力气,还得求助士兵把他们送到宿舍。今天早上醒来时,战事的善后工作几乎都结束了。
决战过后的第三天,如今已是即将入夜的日暮时分。
备人坐在市公所餐厅的角落,喝完了第三杯冰牛奶。
居民们把餐厅内挤得水泄不通,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男女老少中还看得到士兵吹著响亮的口哨。
(这是怎样啊?)
……所有人将视线与加油声投注在吧台前唱著歌的两位女侍。
是梅儿与云雀——她们穿上轻飘飘的衣服,摇曳著短短的裙襬,笑容满面地舞动身体。
「梅儿妹妹,看这边!」
「小忍小姐好正喔!」
「还差一点就看到了!」
「Madolls棒呆啦!」
Madolls,那似乎是她们的部队名称。
听说这好像是两人之前应市长要求策划的。她们就是在宿舍里练习这个。
「今天把所有事情都忘掉,一起狂欢到早上吧!那托亚的和平象徵,Madolls!不觉得棒呆了吗!?」
最前排格外吵闹的是貌似猪人的市长本
人。听说他过去曾经亲上前线,指挥士兵们对抗涌进村子里的亚人。虽然现在已经不复当年了,但他很久以前好像是位非常优秀的部队长。
……不久,『表演』结束了。Madolls在掌声中走上楼梯后,备人也跟著前往二楼。
行经走廊打开看似职员休息室的房门时,里头可见两人正稍事歇息。
「啊,备人……你看了吗?」
听到梅儿难为情似地这么问道,备人只回了一句「啊啊」。有时是女侍,有时是罪人。偶尔是剑士,偶尔是舞者……这家伙还真忙啊。
「受不了,身体状况才刚复原耶……竟然直到最后一刻都还要使唤人。」
女忍者在梅儿身旁擦汗,同时板起面孔发著牢骚。明明是只乌鸦,她头上却戴著附有兔耳的『发箍』。
「总之,这样那托亚就不要紧了。虽然付出了许多牺牲,但日后的重建工作是全体居民的责任。」
听到楼下持续传来欢呼声,梅儿温柔地眯起眼睛说。顺带一提,梅儿头上戴著附有水牛角的『发箍』。她分明是只乳牛呀。
这套服装似乎送给她们了。其实私下跟市长交涉这件事情的没有别人,正是备人本人。
「梅儿殿下,我们何时动身呢?可以的话,我希望在那之前先收拾掉这个男的。」
依旧可憎的儿时玩伴恶狠狠地瞪著备人。
「好啊。既然你也曾一度差点死掉,那我们就都是败部复活者了。有人帮忙恢复的条件也都相同……这样就能毫无顾忌地把你打垮了。」
「喔,挺呛的嘛。乾脆——现在就划破你的喉咙如何?」
银发少女立刻插进瞬间变得杀气腾腾的两人之间。
「你们两个不可以这样子。往后禁止以命相搏。」
「可是,梅儿殿下……」
「『结魂』把我们的性命串联起来了。如果三人之中有人死亡,其他两人也会跟著丧命喔。」
听了梅儿的忠告,备人与云雀同时「呜……」地闷哼了一声。
见两人敛去杀气,梅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变,露出了笑咪咪的表情。
「不说这个了。云雀,我们走吧。」
「啊……?」
「安可声还没停呢。我们必须再登台表演才行。」
「不,我……」
「大家都在等Madolls喔!怎么可以不回应大家的期待呢!」
「遵、遵命……」
梅儿带著面容僵硬的云雀,得意洋洋地走出了房间。
(那家伙兴致很高嘛……)
因为不想回餐厅去,备人就这样留在休息室内,拿了张椅子坐好。
他从怀里掏出三块角的碎片,下意识地握在掌心内把玩起来。
塞尔萨莱、佩尔达,以及格尼西切……他们的角就在备人手中。由于今后三人将联手打倒龙人,梅儿便托他统一管理了。
(没想到继梅儿之后又跟云雀结为夫妻……)
竟然能跟日本引以为傲的上忍双璧结婚,仔细一想,梅儿这女孩还真了不起。
受那位烂好人个性的银发少女影响,总觉得首领测验好像变得愈来愈不了了之了。自己跟云雀的比赛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这么说起来,我还没跟梅儿道谢呢。)
备人本来想找机会说的。其实他很不想讲,不过该尽的道义责任还是得尽。
谢谢你救了妹妹——
哪天回到村里的话。
到时候再爬上那棵久违的杉树,看看村里的夕阳吧。
这次是三个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