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状况急转直下。
我在羽柴先生大哭的时候,将拍摄中止的大概情况告诉沙夏,而沙夏则深深点头。她甚至没有问我理由,随后沙夏对总算比较镇定的羽柴先生露出淘气的笑容。
「对了,只要页数能有东西就行了吧?毕竟模特儿突然生病,也是常有的事嘛。」
「咦?的、的确是这样。因为是还没出道的读模,所以要替换应该也比较容易。不过因为美羽实在很漂亮,几乎有机会拿到特集页,这点比较可惜就是了。但、但没问题的。现在跟当时不同,现在的经纪公司更有规模,所以……」
羽柴先生边擦眼泪边点头同意沙夏的说法,像是要表示不成问题的样子。
「羽柴,我在母国可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罗,也有不少日本厂商有经手我的作品呢。虽然之前我得要隐瞒过去,但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说到这里,沙夏看着美羽露出微笑。对了,因为美羽已经知道了沙夏的事,因此也没有隐瞒的理由了。从那件事到现在……其实也才经过三个月而已。
「沙夏,你该不是想要……」
在吃惊的我们面前,沙夏摆出了与美羽十分相似地小恶魔姿态。
「当然,女儿的责任,我会负责接手的!还是说,我不够格代替美羽吗?羽柴先生!我的身材跟那时候相比,可是几乎没变的喔!」
「沙夏!真的吗!」
原本在哭泣的羽柴先生,突然激勤地挺直背膀。
「……这样的话……好,给我十五分钟,我立刻跟编辑部商量。」
羽柴先生感觉好像突然变年轻了一样。
「妈妈……」
美羽用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表情看着沙夏。
「美羽,你要看仔细喔,看清楚妈妈是怎样工作的。」
「……嗯!」
母女两人同时露出笑容。
「哇!这次是沙夏要当模特儿耶!好棒喔!」
「……真的耶。哥哥,听到你突然说出那种不得了的要求,我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难道说,会变成现在这样……哥哥早就知道了吗?」
面对小空吃惊的疑问,我摇了摇头。这种状况,我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可是……我现在却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是羽柴先生企划提案的功力高明,还是从沙夏身上感受到话题性。
原本预定要刊载美羽的页面,立刻就换成了沙夏的特集。
沙夏设计的品牌,似乎原本就有在那本杂志刊登广告,所以对方也是举双手欢迎的样子。而莱香学姊也决定要跟沙夏一起穿她所设计的衣服,两人在转眼间就准备完毕,站在相机前。
「莱香,我设计的衣服怎样?」
「之前你送我的衣服我就很喜欢,我很喜欢你的设计。」
这个回答让沙夏露出满意的微笑,并向莱香学姊道谢。
「……谢谢。你有挺身保护美羽的事,我都听羽柴先生说了。」
「这是应该的,美羽是好孩子。」
「我很感谢你……不过,佑太我可不会让给你喔。」
「……?」
我完全无从得知她们这样的对话。
在刺眼的照明与闪光灯笼罩下的沙夏与莱香学姊,那连美神都会为之嫉妒的魅力,让我不禁看傻了眼。
「妈妈好厉害喔……一点汗都没流,莱香学姊都已经浑身是汗了说。」
听到美羽这些话,羽柴先生莫名地显得相当得意。
「这是当然的,她可是专家呢!」
在舞台上的沙夏,确实有着截然不同的存在感。虽然莱香学姊跟往常一样美丽,但沙夏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比平时更加耀眼。
「当沙夏透过国外的仲介人来到我这里时,她就是个从不抱怨,勤奋努力的人。一开始她还不会说日语,我自己也是手里捧着辞典在当她经纪人的。可是沙夏很快就把语言跟工作的事都学起来……那时候沙夏还只有十四岁吧,当时她还得兼顾课业呢……」
「……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沙夏姊就独自到外国工作了啊,她好厉害喔。」
这么说的小空,轻轻搂住美羽的肩膀。
「嗯……妈妈真厉害。」
「沙夏好棒喔!好漂亮!好帅喔!好像妈妈一样!」
或许是想起了常让信吾姊夫拍照的佑理姊,小雏显得相当兴奋。
「……是啊,就像佑理姊一样。」
这么说完,小空跟美羽一起将小雏抱了起来。
在舞台陆续替换服装的沙夏,脸上正带着笑容。
而美羽她们则将此时沙夏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拍摄在短暂到令人惊讶的时间内结束,沙夏跟莱香学姊展现出连摄影师都赞不绝口的表现,顺利完成了重要的工作。
换下拍摄服装回到我们身边的沙夏及莱香学姊,受到我们鼓掌迎接。
「辛苦了,沙夏!你表现得太棒了!呃,可以接着接受专访吗?我有准备你喜欢的果酱跟红茶喔。还有以前拍摄结束时当作奖励的那家蛋糕,我刚才也去买回来了。方便的话,美羽小妹你们也一起来吧。」
「呵呵,羽柴先生一下子就变回经纪人的模样了,佑太,能麻烦你们等我一下吗?要是无聊的话,先回去也没关系。」
「咦?那、那怎么可以!我们会等到沙夏全部弄完的。」
「我也想稍微休息一下,累了。」
莱香学姊看来也难掩疲惫的样子,真的是感激不尽。
「小雏要吃蛋糕!」
「对了,美羽,难得有这个机会,就一起观摩沙夏姊接受访问的样子吧。那也是模特儿的工作之一嘛,你应该有兴趣吧?」
抱着听到蛋糕显得相当高兴的小雏,小空很机灵地说。
「……可是……」
「听起来不错呢,虽然无法接受拍摄,但至少看到最后也好。」
我也这么帮腔。见莱香学姊也点头附和,美羽转头望着沙夏。
「我当然欢迎啦。羽柴先生,没问题吧?」
带着满脸笑容点头的羽柴先生,怎么看都像是个干练的经纪人。
不知是否有考虑到在这里拍摄的状况,跟摄影棚并设的吃茶室十分宽敞漂亮。
在前面有白色桌子与红茶的位置就座的沙夏,再次牧到摄影师的拍摄攻势。
而美羽跟羽柴先生,则是坐在稍微有段距离,不会被拍到的地方。
「妈妈以前一直都在做这种工作吗?」
「是啊。最忙的时候,行程可是用分钟为单位在算呢。同时登上三本会在便利商店贩售的杂志封面时,沙夏跟我可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呢。」
以优雅的动作喝红茶的沙夏,开始接受访问。
「请问您对久违的日本有什么印象?」
「棒极了,真的太棒了!呵呵,毕竟再怎么说,这里都不会冷呢。」
毫不犹豫的应对,肯定是因为沙夏也是发自内心这么想吧。美羽如此想着。
访问接连问到沙夏的近况及其所设计的品牌等问题,对答如流的沙夏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这让羽柴先生也不禁发出赞叹。
「唔~~不过她真的是长大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还没有那么沉稳呢,应对的表现完全不一样呢。」
「以前妈妈并不是那样吗?」
「当然呀,她当时还很年轻嘛。虽然很红,但却没有什么朋友。当时工作太忙了,赚到的钱也大多送回去给双亲,所以也没什么玩乐,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呢。」
这是美羽第一次听到关于母亲年轻时的事。
「很多其他事情吗……?」
看着沙夏接受访问的美羽,对「很多其他事情」这个词有较敏感的反应。
「在间隔这么久之后重新做模特儿的工作,有什么感想吗?」
「十分开心!跟我一起拍摄的莱香也很优秀!虽然当设计师也很有趣,但这次的经验,甚至让我想偶而也出来当当模特儿呢。」
「请教您那让人感受不出曾离开这份工作的好身材,是有什么维持身材的秘诀吗?」
「唔~~我想最重要的还是每天都要面带笑容吧!不管什么时候,笑容都是很重要的。难过的时候,要是一脸阴沉,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喔!」
嗯,没错。美羽深有同感,美羽自己也总是这么想的。
这个人果然是我的妈妈。想到这里,美羽感受到心头一阵温暖。
而美羽无法坦率自己感情的想法,也像是薄雪般逐渐融化。
「这真的是很棒的想法呢!那么……可以再请教一个问题吗?」
访问人在稍稍停顿之后,便提出那个八成是他最想问的问题,一举触及核心。
「十年前的丑闻,详细的情形究竟是怎样呢?如果有什么是到了现在才可以说的事,可以请您在这里向恷的支持者说明吗?」
「……被摆一道了!」
羽柴先生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美羽也僵硬地紧缩起身子。
没错,那是……美羽无法向任何人问,但却十分想知道
的一件事。
我们一边应付小雏,边等待着美羽她们回来。虽然我不清楚访问究竟要花多少时间,但吃完蛋糕的小雏,现在开始觉得无聊了。
「小空姊姊,美羽姊姊她们还没好吗?」
「大概还要再一下子吧?我们再等一下下吧。」
虽然小空试着安抚小雏,但小雏却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小雏,跟我玩吧。」
莱香学姊在这时来到坐在我腿上的小雏面前,蹲下身子配合小雏的视线。
这让小雏的心情稍微有些好转,今天真的是一直麻烦学姊照顾呢。
「莱香学姊,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介意,而且也是有碰到好事。」
莱香学姊露出些微的笑容,接着她从胸口取出某个东西。
「锵锵~~」
在学姊那毫无热情的音效下所拿出的东西,是在拍摄前半大家请人帮忙拍的照片。
「莱、莱香学姊,你把照片放哪里呀!」
「因为这件衣服没有口袋的关系。」
问题的重点不在那里吧?
「这是人家刚才印出来给我的。好可爱。」
「莱香姊姊,那是照片吗?小雏也要看~~」
「我、我也想看!」
「好啊,来。」
「哇!是小雏耶!是小雏喔!」
小空跟小雏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些照片上,莱香学姊在这时对我竖起拇指。
今天真的是太麻烦学姊了,我在心中向莱香学姊表达感谢。随后我的心思又回到了美羽跟沙夏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的问题上、访谈不知进行地是否顺利。我内心这么想道——
尽管羽柴激动地站了起来,但沙夏的笑容却不受影响。
如此镇定的反应,甚至让人怀疑沙夏是否察觉到了美羽正紧盯自己的视线。
只见沙夏就像是听到无关紧要的问题似地喝了一口红茶,然后缓缓将头侧向一旁。
「唔~~这个嘛,对于当时感到惊讶的支持者,我至今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可是,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到现在所以才能说的。让秘密永远是秘密才是最好的喔。」
「可是,当时引发的轩然大波,对象还……」
面对还打算追问的访问人,沙夏做出了彷佛花朵盛开般的笑容。
「对了!有一件事可以说!我生了女儿了!而且她还非常可爱喔!她继承了我的金发,而且比起那个年纪的我要漂亮很多呢!我女儿现在也住在日本!她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喔。呵呵,体贴的个性或许是遗传自父亲吧!」
在沙夏脸上是幸福到难以言喻的笑容,在访问人身后的摄影师忍不住让闪光灯不停闪动。出乎意料的访问人失去了接话的机会,顿时哑口无言,而沙夏则在这个时候,对美羽眨了一下眼睛。
这让美羽忍不住羞红了脸。妈妈真是的……但我还是很高兴。
无论母亲有什么样的过去,看见那样的笑容,美羽也只能同样微笑。而在美羽身边的羽柴,则不停擦拭再次涌出的泪水。
访问在不久之后顺利结束了。原本为美羽准备的特集页就不算太多,因此似乎也只要有简单的感言就够用的样子。
「呼,我有点吓了一跳呢。不过,我也想过人家会这么问就是了。」
「真不好意思,我其实有稍微叮嘱过的,但这次我的立场也……」
「没关系啦。而且也是我自愿这么做的,能藉这个机会向支持者道歉,也算不错了。」
相较于带着随和笑容的沙夏,美羽则是有些害羞地走近。
「妈妈好帅气喔,还有……谢谢妈妈称赞我。」
「哎呀,我说的都是事实呀。」
沙夏带着微笑将美羽抱进怀中,美羽也没有抗拒,依偎在母亲怀里。
看见两人这个模样,羽柴先生的手帕又有了表现的机会。
「呜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沙夏。看你们母女感情这么融洽……可是,我也有很多地方搞不懂呢,为什么沙夏的女儿会跟那位大哥住在一起呢?」
听到这理所当然的疑问,沙夏跟美羽对望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呃……我们其实是最近才见面的。」
「是啊,间隔了七年的重逢,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事吧?」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这次轮到羽柴惊讶得说不出话。接着,羽柴请两人坐回椅子上。
「你们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吧?在那之后的事,可以也让我知道吗?」
沙夏跟美羽都点头表示同意,因为他们认为羽柴有知道的权利。
两人简短地将以前所发生的事告诉羽柴,当中包含了返回祖国的沙夏遭逢内战,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而决定留在祖国。还有之后信吾再婚的事,去年信吾与佑理失踪的事。身为舅舅的佑太收留美羽她们三姊妹,照顾她们的事。还有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涉夏,为了遵守跟信吾他们的承诺来到日本,与美羽重逢的事。
由于发展太过曲折离奇,让羽柴有时脸色苍白,有时泪流满面地把话听完。
「竟然……竟然有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对不起,那时候因为我不希望再给羽柴先生添麻烦,所以……」
「没关系。我之前的经纪公司规模太小,没能在闹出丑闻的时候保护沙夏。如果不是那样,就算你跟人谈恋爱,甚至结婚生子,都应该能继续工作才对的。是我太没用了……」
说到这里,羽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用温柔的眼神望着美羽。
「原来是这样啊,当时跟我大吵一架的小鸟游老弟竟然失踪了……在他跑来对我大吼说沙夏肚里的孩子是跟我生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掐死他,但是……也好,想到是他让美羽来到这个世上,我也无法生气了。」
「……咦?但我的爸爸……」
看见美羽露出困惑的表情,沙夏淘气地对美羽在嘴边竖起食指。
「呵呵!信吾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他从我还无法跟人交谈的时候就教我日语,帮我的忙……我们明明只是碰巧因为工作认识而已。」
「啊~~因为我的语言能力也不怎么样的关系,那时候正巧小鸟游老弟能跟沙夏沟通,帮了我们很多忙呢。可是,没想到他夫人才刚过世,就立刻跟沙夏交往。我还一直以为是在更久之前……哇!」
羽柴话说到一半便连忙住嘴,因为沙夏表情透露了些许怒意。
「羽柴先生,你太不细心了。」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
看见羽柴缩起身子的模样,美羽稍稍理解了他的一些想法——羽柴先生也以为信吾爸爸是她的父亲。沙夏带着有些困扰的表情叹了口气,然后望着美羽。
「美羽,我们走吧?佑太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嗯,妈妈。」
当两人站起身子,羽柴也理所当然地站了起来。
「我送你们,等等告诉我你们的联络地址吧,我想将刊载今天内容的杂志送过去,而且我也想再重新拉沙夏入行呢。」
「哎呀,你不拉美羽了吗?」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嘛。而且,小鸟游老弟的女儿,也全都是美女呢。如果美羽小妹以外的人也愿意入行,真希望能让我当经纪人啊。当然,不是现在也没关系~~就算是很久的将来,等到你们能够自己作主的年纪再找我也没问题的。」
「哇,所以我只是附带的罗。呵呵!但既然对手是美羽她们,那我也没办法了。」
沙夏这么说完,便牵起美羽的手迈开步伐。就在这个时候,沙夏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转头对羽柴说道:
「这样一说,羽柴先生应该有见过小时候的小空吧?」
「啊!那个美羽小妹的姊姊,原来就是她啊!唔~~我记得我记得,她以前就是个眼睛很大的女孩呢!找好像还有问过她想不想拍戏呢。」
知道姊姊似乎比自己更旱被羽柴发掘,让美羽不禁笑了出来。
然而沙夏的话却还没说完。
「那么你还记得在信吾事务所里的那个女孩吗?就是你也试着拉过好几次的那个可爱女生。」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不过无论我怎么说都没能成功呢。我想说她跟沙夏你感情很好,所以很想拉她进来,可是她却始终不为所动,那也是让我很不甘心的事呢。」
「呵呵!那个佑理的弟弟,就是佑太喔。还有,信吾跟佑理的女儿,就是小雏。」
「咦……咦咦咦咦!是、是这样吗!?怪、怪不得……难怪他会不为所动……他是姓濑川吗?他跟我的关系不太好呢……这样要连那位大哥都搞定,恐怕很难呢。」
看见羽柴沮丧叹气的模样,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见沙夏跟美羽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容,让我们立刻明白访问顺利结束了。只是羽柴先生的表情有些奇怪,感觉莫名严肃。
「舅舅、姊姊、小雏、莱香姊,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啊~~这么久没拍摄,我好紧张喔,真想早点
回去洗澡喔。」
相对于两人态度开朗的发言,羽柴先生不知为何转头对我说道:
「那、那个……大哥,以后关于美羽的事……还有小空跟小雏,都拜托你多多照顾了。我真心的拜托你。」
「咦?咦咦?」
看见我傻眼的反应,沙夏带着调侃的笑容说道:
「羽柴先生他也认识信吾跟佑理喔。佑理也拒绝过很多次羽柴先生拉她入行的邀约呢,还有,小空也在两岁的时候被羽柴邀约过喔。」
听沙夏这一说,让我们十分惊讶……之后我们聊了关于信吾姊夫他们的事,一直到他听见小雏说「爸爸跟妈妈都因为工作很忙,无法回来。」让羽柴先生放声大哭,我们才停止这个话题。
而在我们总算打算回去的时候,先前一直为我们拍摄的女性摄影师,对着美羽跟沙夏举起相机。
「麻烦两位站近一点!难得有这个机会,让我为你们母女拍一张吧!我会拍出最棒的照片喔!」
只见两人默契十足地朝相机摆起姿势,并露出甜美的笑容。
两人站在一起脸颊贴近的模样,就像是名画般美丽,同时也让我们心里感受到无比温暖。
就这样,模特儿的事情告一段落,春假也进入后半段。总算到来的四月,也被认为是季节转换的月份。尽管性急的樱莅消息开始在电视上出现,但沙夏仍留在我们家中。而今天则是小雏「新生欢迎会」的日子。
我们大家理所当然地一早就前去参观小雏的英姿。不只有沙夏跟我们同行,还有莱香学姊及仁村,另外佐古学长也带着摸样像是火箭炮的单眼相机一起同行。小琴没能来看,是比较让人感到扼腕的事。我们这批小雏啦啦队,或许已经可以说是这家托儿所的常客了。仪式一开始是年长的孩子,牵着新生的手入场。
小雏拉着一个害羞男生的手,亲切地跟那男孩说话。
「没问题,有姊姊跟着你。不要哭喔,这样会让妈妈担心的。」
我听见小雏对那男生说这些话。这样说起来,最近小雏在语尾加「喔」的习惯,还有咬字不清楚的情形好像都减少了。虽然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偶而会听到,但在托儿所的时候,则几乎听不到了。小雏在这种地方也有成长呢。我满怀感慨地这么想着。
「小雏快变成姊姊了呢……」
听到小空略显寂寞地这么说,我跟美羽都抱着相同的心情点头附和。
而沙夏则用温柔的眼神在一旁看着我们这样的反应。
在欣赏过小雏他们的欢迎舞蹈之后,我们十分满意。可是欢迎会在十点就结束,之后就是正常的托儿所活动,因此我们很快就被请了出去。难得这么早醒来,让我感觉这样似乎有些可惜。
「啊~~濑川,我们打算到大学去,你有什么打算?也该是准备拉新生入社的时候了!喔!当然如果你要优先陪伴美羽大人她们,我是不会有意见的。」
「咦?唔~~该怎么办呢?我今天也把工作全空出来了说。」
我转头看了看小空跟美羽,还有沙夏。
「啊!哥、哥哥,我想到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就、就是一些得我们两个人做的事嘛!像是打扫家里、买东西之类的!」
小空突然这么开口说道。小空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些呢?
看见红着脸手足无措的长女,让沙夏跟美羽都有些不解。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吗?我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对、对喔。我也想到有些事情得跟小空在家处理,所以无法出门啦。我真的都忘了呢。接小雏的事情,今天也让我来好了。」
「对、对啊。所以说,沙夏姊跟美羽,你们今天就两个人找个地方去玩吧!对、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说的!麻烦你们了!」
「是、是没关系啦,可是……姊姊你怎么了吗?」
「没、没有啊!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那我们先回家吧,哥哥!」
看小空满脸通红的模样,或许是看穿了我们的想法.只见仁村跟佐古学长两人都在一旁窃笑。
「唔嗯,该怎么说……就是那样吧——小空其实跟濑川很像呢!」
「啊哈哈,就这件事,我完全赞成佐古学长的意见。」
「小空是好孩子。」
路研的成员嘴上说着这些话,同时跟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那、那就这样,沙夏姊,美羽麻烦你了!美羽,你今天晚点回来也没关系喔!」
「……我明白了。谢谢你,小空。」
温柔微笑的沙夏也理所当然地带着了解一切的表情,看来相当珍惜地握着美羽的手,美羽看来显得有些尴尬……但看见美羽仍紧紧回握沙夏的手,让我们安心地踏上归途。
被留下的美羽跟沙夏,同时感受着内心的温暖与些微的羞涩。
「看来让大家为我们费心了呢,美羽。」
「真是的……这样会让人困扰的啦。」
两人看着彼此,几乎同时露出微笑。
「不过,我们几乎没有两人一起出门的机会,所以……我有点高兴呢。」
「……嗯,得感谢姊姊跟舅舅才是。」
两人牵着手走了出去。
「美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回来日本的时间很短,所以不管去哪都很高兴喔。我好想知道美羽感兴趣的东西喔,不管哪里都好,带我去你喜欢去的地方吧!」
「咦~~可是就算突然这样说,我一下子也……嗯,那就先到池袋散步吧。」
「赞成,我也想知道美羽平常会去的地方呢。」
沙夏温柔的眼神,美羽这时才总算能逐渐坦然面对。
我跟小空直接回到家中,面对面坐在客厅。
「这真是好主意,小空。」
「嘿嘿,谢谢,听哥哥这么说我很高兴呢。」
难得看见小空露出得意的表情,看来她本人也很满意吧。
「这也是美羽不管怎样都会顾虑我们,不愿向沙夏姊撒娇的关系,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呢。原本想说模特儿的事情会让她们亲密一点的,但之后她们又还是跟以前一样……」
「哈哈,好像是呢。尤其是在小雏面前,我也看得出美羽很介意呢。」
「嗯……可是,我其实不会介意的说。沙夏姊对我来说,也像是真正的母亲一样嘛。因为从我懂事的时候在照顾我的人,就是沙夏姊嘛。」
这么说的小空,同时也很珍惜似地将手放在制服的胸前口袋上。
在那里面放的,应该是小空珍贵的父母照片吧。其中肯定也有信吾姊夫跟佑理姊的照片,当然也包含我们四人一起拍的照片。所以她不会介意,我能感受刭那难以书喻的感情。
「好乖好乖,小空真是好孩子,我好高兴喔。」
「做、做什么啦!哥哥!别把人家当小孩啦!我就快三年级了耶!」
惹小空生气了,我尴尬地抓了抓头。
「哈哈,抱歉抱歉。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在等到接小雏的时间之前,家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咦?只、只剩我们两个人……」
仔细想想,能和小空两人悠哉共度的时间,其实意外地少。小空总是在为家人考虑,而我也没有什么倾听小空本身希望的印象。虽然合唱团的事情,我多少有帮点忙,但是……
「难得的春假,小空你几乎都没做自己的事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希望我跟你两个人做的,就尽管说吧,想做什么都可以。」
「和、和哥哥两个人……想、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突、突然这么说……」
小空不知为何满脸通红。现、现在是什么状况?
「呃、小空,我、我说啊……你的脸很红喔。你有发烧吗?」
「唔、唔唔唔……唔唔……笨蛋!哥、哥哥大笨蛋——!」
小空不知为何这么大叫之后,便跑回自己房间……而且还从里面把门锁上。
……我做错了什么吗?之后我只能一个人沮丧地处理家事。
美羽常逛的杂货店、喜欢的旧衣店、还有常去的图书馆。
虽然以前有学的东西现在全都放弃了,但在有免费舞蹈教室的时候,美羽偶而还会去参加的区民活动中心。小雏也很喜欢的温水游泳池。可以在那里看书的大型书店。
「全都是很棒的地方呢!美羽真的很有品味喔!」
带着不管去哪里都很高兴的沙夏,美羽陆续走访了池袋的各个地点。
「阳光大道附近还有很多公园呢。那边也是带十兵卫散步的路线。还有,小空姊姊很喜欢那间店的蛋糕,但要是被舅舅知道,他肯定会勉强自己买给我们,所以我们都没有说。啊,莱香姊可能知道喔。」
「呵呵,好羡慕他们喔,能一直在美羽你们身边。」
看见母亲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让美羽感觉格外开心。
那是跟过去截然不同的感受,就像是获得解放的感觉。
两人在百货公司顶楼的餐厅吃了午餐,那里是信吾他们常来的店。
上点心时,美羽点了水果圣代,沙夏
则点了草莓圣代,两人各交换了一半来享用。
「这家店虽然是小雏很喜欢的地方,但是……最近我们都没有来了,因为百货公司这里实在太贵了。」
「哎呀,那么明天大家就一起来吧!我也想看小雏高兴的样子呢!」
心情愉快的沙夏,脸上挂满了笑容。沙夏温和的笑客,也让美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也让美羽庆幸自己有开口说自己想做模特儿的决定。
如果没有那件事,要看到这样的妈妈,或许就得要花更多时间才能见到。
对美羽来说,看见耀眼的沙夏,是一件让她感到很安心的事。感觉那些内心难以摆脱的阴霾,逐渐在两人走在一起的路上散去。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被这么一问,美羽想了一下,接着开口:
「妈妈,你说可以带我去想去的地方对吧?」
「嗯,是啊。」
「那么,我想知道妈妈在日本时……有特别回忆的地方,我想更了解妈妈的事。」
沙夏跟美羽共度的时间实在太少了,而且当时美羽年纪还小,记忆也相当模糊。相较之下,跟佑理在一起的记忆,可说是压倒性地多。虽然那也都是珍贵的回忆,但美羽还是想知道更多沙夏以前在日本的事。
毕竟美羽说想当模特儿的动机,也是为了想更了解沙夏的关系。
「我有特别回忆的地方啊……」
沙夏看来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就算是这样的反应,看起来也相当漂亮。美羽不禁这么想道。
「如果太勉强的话,以后再找机会也是可以啦……」
美羽并不想让沙夏感到困扰,就连模特儿的事情也是这样,美羽是抱着「如果……这对妈妈来说是不好的回忆怎么办?」的想法开口的。
「唔~~得要走上一阵子喔,没问题吗?」
「我的体力应该要比妈妈好喔。」
「哎呀,我可还很年轻呢。」
不到二十岁就生下美羽的沙夏,现在年纪也还没过三十,确实还很年轻。
「是~~妈妈真的很年轻,而且很漂亮喔。」
「我的女儿也很可爱呢。」
两人这样互相称赞之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走吧,美羽。」
「嗯。」
在站起来后,美羽便开心地跟在沙夏身后。
在沙夏带领下,两人穿过了池袋车站,之后两人又走了约二十分钟左右。
「这里有这种地方啊?我很少到这附近来呢……」
「再一下就到罗。」
由于这里跟自家所在的方向完全相反,所以虽然都在池袋,但这里是美羽没有来过的地方。之后两人重复着拐弯、直走、再拐弯的路线,约走了十分钟左右,沙夏来到一栋建筑前面停下脚步。
「啊,是这里,我果然还记得怎么走呢。」
「这里是……」
这里是一间医院。约三层楼高的建筑,以综合医院来说虽然嫌小了点,但如果是专门医院的话,或许可说是大规模的。
挂在墙上的看板,上面有婴儿的图案。这里该不会是……
「这里就是我有特别回忆的地方喔。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美羽绝对不会误解沙夏这番话语的意思。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嗯,是啊。」
听到这句话,让美羽感受到胸口深处的一阵温暖鼓动。
「刚出生的你实在很小,很漂亮,又可爱。我当时高兴到想说『就算现在死了也没关系』的程度喔。可是我很快又想『我绝对不能丢下这么可爱的孩子死掉!』呢……,我这个人还挺笨的呢。」
沙夏就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宝贝一般,对美羽这么说道,看着她那带着泪光的双眸,让美羽深刻感受到这些全都是真话。可是……既然这样,美羽心中有个非问不可的疑问。
「妈妈,你……喜欢我吗?」
「这还用说吗!我爱你呀!」
美羽说出了从再会到现在,怎样都无法问出口的话语。
「那么,在把我交到爸爸手中,妈妈回国的时候……」
听到这里,沙夏显得有些紧张。美羽低着头,无法正视沙夏的面孔。沙夏虽然露出难受的表情,但在缓缓吐气之后,脸色又转为沉稳。
「在跟美羽分开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半个人被剥夺一样。在离开日本时,原本以为还能回来的。可是等我回国后,才明白自己处在实在无法返回日本的状况……下定决心跟你分开的时候,真的很难受。我当时很想直接跑向机场,跳上飞机。我也有好几次想离开家,但都忍住了。我看着你的照片,哭了好多次,美羽在最后的电话中呼唤我的声音,我也常会回想起来。」
沙夏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就像是在忍受痛苦。
但在几次轻微的深呼吸之后,沙夏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相信信吾绝对会好好照顾美羽的。之后听说佑理跟信吾决定结婚的时候,我感到相当安心。因为我相信,如果是那个跟我是好友的女孩,肯定会爱我的宝贝,呵护她,让她幸福。」
这些一字一句缓缓说出的话语,也反映着沙夏的心意。
「佑理是比我更先爱上信吾的人,但信吾太迟钝,完全没有发现……对了,我跟佑理还有小空的妈妈也是好朋友呢,她过世的时候我哭了很久……之后佑理则帮忙得独自照顾小空的信吾。佑理会爱上信吾,也是在看见信吾那时候的模样……可是当时我已经怀了你……而信吾则决定跟当时只知道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我结婚。」
虽然努力克制,但沙夏的声音仍旧开始颤抖。
「我跟佑理他们的承诺,就是在他们决定结婚前的那段时间说好的。那段日子实在太长了……我满脑子都只想着美羽不在身边,这是真的。正因为这样,我才让自己埋首到工作里……信吾每个月都有寄照片给我,带着笑容的你,一直都能让我感到安心。」
美羽默默地倾听,因为美羽认为这是她迟早都必须知道的事情。
「就……就算这样,我还是有好几次想回来,好想到你身边。不是看昭i片,而是亲眼看到你的脸,摸你的头发,摸你的头,拥抱你,亲吻你。」
说到这里,沙夏难过地紧晈嘴唇,这让美羽忍不住开口。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要责备你!我只是想要知道……」
「我知道,美羽。」
当沙夏睁开紧闭的眼睛时,眼眶显得有些发红。
可是沙夏并没有流泪,彷佛像是说那是自己的责任一般。
「对不起,我把你丢在这里。可是,我比任何人都爱美羽,请你相信这件事。」
「我也最喜欢妈妈了!」
两人激动地抱在一块。美羽纤细的身躯,被一样白晰的手臂环抱着。
「对不起,我问了让你难过的事,妈妈。我知道妈妈是无可奈何的,我都知道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想让美羽知道而已……你诞生的那天,就是我人生中最棒的日子。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永远不会改变。」
沙夏望着美羽的双眼。像是在回忆那幸福的时刻。
「信吾跟小空,还有佑理,他们当时一直都在分娩室外面等我。听说信吾一直担心得走来走去,最后还被佑理骂到抬不起头呢。」
「呵呵,爸爸就是那样。」
而且当时连佑理也在,这更让美羽感到高兴。
「小空也有见到刚出生的美羽喔,知道自己有了个妹妹,她很高兴呢。」
「姊姊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
「她那时候才三岁多,所以应该还……唔~~很难说喔。」
当时的美羽手很小,有着彷佛会融化在阳光下的蜂蜜色金发,看起来彷佛有着香甜的气味,可是哭声却很有精神,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男孩。
沙夏开心地说起美羽刚出生的模样,母女两人这么共享珍贵的回忆,美羽内心的芥蒂终于在这次融化,发自内心露出微笑。
这样就足够了。美羽这么想道。可是,美羽却感觉要说的话还没有结束。
眼前的金发美女在深呼吸之后,开口说道:
「美羽,你想知道你真正的父视是谁吗?」
父亲。
真正的。
「……咦?」
「就是你爸爸的事。」
沙夏的恋人,听说他不知道沙夏怀了自己就离开日本,那名美羽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而他也是美羽的——父亲。
没错。那是美羽在说自己想当模特儿时,曾经短暂,真的是十分短暂从脑中闪过的想法。
那个人在这里的某处,在这个沙夏曾待过的华丽世界中,他甚至不知道美羽的存在。
那是美羽绝对无法对佑太及沙夏开口说出的隐约想法。
「……」
美羽开始询问自己的心。自己究竟想要知道,还是不想。在这么做之后,美羽发现答案意外单纯,当时复杂的心
情彷佛就像是作梦一样。美羽露出微笑。
「我已经有两个爸爸了,所以关于第三个爸爸的事,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
呵护美羽,养育美羽长大的爸爸信吾,还有现在照顾美羽她们姊妹的佑太。
有这两个爸爸,已经足够了。
而且美羽也认为说起自己真正父亲的事,肯定会让沙夏难受。美羽已经相信沙夏打从心里深爱自己,所以不需要更多了。
「是吗……美羽,谢谢你。」
沙夏这么说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让美羽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样就够了。美羽并没有为难自己,而是坦率地这么想。关于自己亲生父亲的事,现在不需要知道。也许几年后,或许更久。等到碰上该知道的时候,那时候再知道就行了。
「因为我有佑理姊跟妈妈,所以也算是有两个妈妈了。这样加起来我的父母就有四个了,我这样很幸福呢!」
美羽张开双臂,努力让自己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大一点。
你看,妈妈。被你所爱、被大家所爱的我,是这么幸福。
我全身每个角落都充满着爱。美羽用自己的肢体如此传达,沙夏似乎也感受到了美羽的心意,眼泪从她那对大眼里夺眶而出,那像珍珠般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我最爱的美羽……我的美羽,真是太善良了。我发自内心感谢佑太,还有信吾,佑理,真的谢谢你们。我是这么想当面道谢,为什么他们现在都不在这里呢?他们真的都太傻了。」
和挚友及重要的人没能道别就分开的事实,让沙夏感到悲伤。
接着,沙夏用那被泪水沾湿的双眼,注视着美羽。
「我好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咦?」
美羽一下子以为自己听错,但沙夏又重复了一次。
「我想跟美羽在一起。」
沙夏用像是努力挤出的声音这么说道。听到这句话,让美羽忍不住回问:
「在、在一起的意思是……」
「我知道说这种话,会让你感到困扰。可是……我实在……美羽,我最爱的美羽。你愿意……来和我一起住吗?」
这句话充满了温柔,同时也十分沉重,这让美羽感到动摇。
彷佛有东西卡住喉咙的感觉,让美羽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呆站在原地。
在我跟心情总算好转的小空去接到小雏后,我们稍微逛了其他地方。我们前往位在池袋车站商圈附近的大型家电量贩店。
位在六楼的玩具卖场,设有为小孩准备的游乐空间。在非假日的时候,小孩的入场费仅需五百日圆,并且没有时间限制,大人则是免费。
这里的人还没有多到拥挤,但也并非冷清,可说是相当适合让小孩玩乐的场所。
「这里的游乐设施还挺多的呢。」
我看到许多很能讨小孩欢心,色彩鲜艳的玩具。
「好惊人喔……没想到在这么近的地方,有这种设施。」
小空也感到相当惊讶,或许该说是理所当然,小雏的眼睛现在正兴奋地看着装满球的池子,还有看来可以跨坐在上面的大布偶。
「叔叔!叔叔—小雏想玩那个!」
「好哇,小雏尽量去玩吧!」
「太好了!叔叔,小空姊姊,谢谢!」
小雏这么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朝游乐设施跑去;而陪着小雏的我们,则坐在板凳上休息。
「早知道小雏会这么高兴,就该早点带小雏过来才对。」
「五百日圆吗……有些尴尬呢。偶而来一次是很便宜,但是……如果用餐费去想……」
小空认真地烦恼起来。
「就算来得太频繁也会腻的,这种地方还是偶而来才有意思吧?」
「是这样吗?可是距离很近,又不用担心下雨,这里感觉很方便呢。」
我们享受着这样的闲聊,小雏感觉也玩得很愉快。
「姊姊,叔叔!小雏可以进那个有球的房间吗?」
「小雏,要注意其他小孩喔。要是跟人家撞到,可是会痛痛喔。」
「好~~!……哇哈!」
跳进球池的小雏对于罕见的感触,不知是觉得舒服还是难受,看起来觉得很痒的样子。小雏真是可爱,虽然还有其他年龄与小雏差不多的孩子,但还是我家的孩子最可爱!我在发挥这种傻父亲的偏心时,也感受到些许裔妙的感觉。
这是一种就像是拼图缺了一片的感觉。
「……总觉得有些奇怪呢,哥哥。」
美羽似乎跟我有同样的感受,其实我们也知道理由。
因为美羽不在这里。看见我点头附和,小空连忙露出笑容。
「可是,美羽能跟沙夏姊一起出去,也算是好事呢!」
看见小空如此体贴,让我自然露出笑容。没错,为了平常无法见面的两人,我们也应该把这种算不上感伤的寂寞摆在一旁才对。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眼睛没有从小雏身上离开的小空,低声说出了自己的不安。
「……哥哥,沙夏姊在一开始的时候,有说过想带美羽回去吧?」
「嗯,是有那么回事。」
「……那时候美羽还连沙夏姊的存在都不知道,所以一定会拒绝那种要求。但如果换成现在,沙夏姊这样问美羽的话……美羽会怎么做呢?」
「咦?」
「因、因为……!我对这件事总是有些在意……」
「……难道说,美羽有提过沙夏这么问她吗?」
「没有,没有那种事!虽然没有……但是,我还是很在意。最近感觉她们感情比较融洽,所以我忍不住这么想。我是很高兴看见她们那样,但就是……」
小空所说的,对我来说也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那里是亲生母亲所生活的地方,我想美羽到那里去也是正确的。沙夏是个很好的人,她肯定会很珍惜美羽吧。以前是因为美羽不愿意,所以才没再继续讨论,但是……如果是现在……确实有可能不同。
「美羽她会不会有想在什么时候到沙夏那里去呢?」
「我不知道……可是,如果说是要待在母亲身边,应该是会不同。……要想说那样对美羽比较好,也是……说得通的。」
这是个难解的问题。如果美羽对我这么说,我该怎么做?这跟她想当模特儿的事情,可是完全不同的状况。
「唔、唔~~这种事,等美羽对我们这么说的时候再想吧。现在想这些也没帮助……到时候,也只能选择我们觉得最好的方法了。就算美羽到沙夏那里去,也不代表跟我们就不是亲人了嘛。」
「……嗯,也对。」
这原本就是假设性的问题,小空似乎也因为说出藏在心里的话,而感到有些安心,可是我们却忘记了另一个会将听到的事情全部当真的存在。
「舅舅!姊姊!美羽姊姊会走掉吗!?」
「小雏!?」
「咦?小雏不是在溜滑梯那里吗!?」
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我们身旁的小雏,眼眶带着泪水望着我跟小空。
「美羽姊姊会离开吗……?」
「小、小雏,不是那样的……」
「小雏,不要那样……小雏不要美羽姊姊走!」
小雏边说边用力摇晃着她那颗小脑袋,这让我们连忙解释。
「不是的,小雏,剐才只是q假设h的事情,并没有说美羽会离开喔!」
「是啊,小雏!不是那样的!」
「……真的?」
我们频频点头。
「太好了……小雏吓了一跳……美羽姊姊会回来吧?」
看见对有人不在十分敏感的小雏,让我的内心很难受。
我能感受到小雏的成长,但那也等于告诉我们……必须向小雏说明真相的日子,正逐渐接近。看见小雏恢复平静的我跟小空松了口气,我们互相望着彼此,可是内心产生的不安……仍旧在我们内心留下阴影。
——正好在这个时候,小空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这不久之前,美羽跟沙夏面对着彼此,直视对方的眼睛。
美羽先深呼吸,接着询问自己的心——美羽决定了答案。
「……我也最喜欢妈妈了,如果能住在一起,我想一定很棒。」
或许是从女儿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沙夏严肃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可是,我想跟姊姊、小雏,还有舅舅在一起!我不想离开!」
这很矛盾,但却是美羽毫无虚假的想法。
「嗯,我明白,美羽。我明白你的答案了。」
沙夏这么说完,这才总算露出那洁白的牙齿,她的表情十分温柔。
「没关系,我不会强行带你回国的。只要这是美羽自己的决定就够了。对,就算是要很久以后也没关系。因为不管经过多少年,我都是美羽的妈妈喔。」
沙夏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这么对美羽说道。
「对不起,妈妈……我……虽然很想跟妈妈在一起,可是……对不起。」
「谢谢你,美羽。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明
明把你丢下那么久……而你现在却是这么体贴的孩子。」
沙夏脸上带着微笑。美羽的心情就算不用多问,沙夏也了如指掌。
「我还有另外两个可爱的女儿,我不会从小空跟小雏身边夺走重要亲人的。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佑太,要把你从他们身边带走,现在是不可能的。美羽……但是,希望有一天……」
「……虽然我不能保证,但是……妈妈,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看我们喔。以后……我也希望妈妈能常来。这样说或许有些任性,但小雏她们一定也会高兴的。等到我能够自己打工之后,我也一定会去妈妈那里见你的,在那之前……」
「这个主意真棒,能让美羽这样要求我,这也得怪佑太不肯接受我援助的关系……不过,这方面我可以跟良子商量就是了。」
拥有相似灵魂的美丽母女,这时终于发自内心地拥抱彼此。
『想在一起。』
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就连美羽也对此怀抱着不知多么强烈的憧憬。
「妈妈……」
两人就这么互相拥抱,分担着无奈的别离寂寞。
可是,这样就够了。两人能了解彼此内心深处的感情。
虽然寂寞,却又不寂寞。就算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但那是一定会到来的未来。
同时两人也开始希望能尽早让她们生命中重要的人,也分享到这份温暖。
传到小空手机里的是美羽传来的邮件,一种彷佛先前对话被听见的感觉,让我们感到有些害羞,我跟小空尴尬地对望了一眼。
「美羽好像就在附近,我告诉她我们在哪里好了。」
「美羽姊姊要来吗?太好了!小雏喜欢跟大家在一起!」
小雏带着满脸笑容紧抓着我们。没过多久,我们便与她们两人会合。
「啊,找到了,妈妈!」
「嗨~~大家♪」
吸引众人目光的美人母女,带着开朗的笑容来到这里,今天一起出门,对两人来说似乎是件好事。美羽在穿过儿童游乐区的门口之后,就立刻朝姊妹跑去。
「小雏!姊姊!」
美羽用双手将小空跟小雏一起抱住。喔!是有发生什么事吗?虽然美羽原本就是开朗、积极的孩子,但是……也许是中间发生过什么吧。只见美羽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咦!?美羽!?怎、怎么啦?会痛耶。」
「是美羽姊姊~~嘿嘿~~抱抱、抱抱!」
小空惊讶地睁大眼睛,而小雏先前不安的表情则在瞬间消散,变成开心的笑容。小空有些担心地望着美羽发红的脸。
「怎么了吗?美羽。」
「不,没什么,就只是突然想这么做而已。小雏,姊姊最喜欢你罗,我也最喜欢姊姊喔!」
「咦?呃、啊、这是怎么……呃……美羽!?」
「小雏也最喜欢美羽姊姊罗!」
三姊妹开始开心地搂在一块儿,而我则是完全被她们遗忘,这样很寂寞耶。然而抱着两人的美羽,也在这时将在两人背后的双手伸向我。
「人家也很喜欢舅舅喔♪」
喔!美羽真是善解人意,看来她还记得我的存在。
总之先握住美羽的手就行了吗?
我握住美羽伸出的手,看见美羽露出开心的笑容。
「等一下,美羽,这样很难受耶!」
「有什么关系嘛,姊姊,可爱的妹妹在向你撒娇呢。」
「这是两回事!」
小空像是要掩饰羞涩似地大声抱怨。
「嗯~~还是跟大家在一起比较好,虽然跟妈妈逛街也很不错,但是没有姊姊、小雏,还有舅舅在,感觉就是少了些什么呢。」
「美羽姊姊,小雏可以陪姊姊在一起喔!」
「嗯,那就陪着姊姊吧,小雏。」
「好!」
美羽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小雏的脸颊,我们也同样想表达相同的心意。
「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喔。」
「美羽?」
「美羽?」
「就是我很喜欢大家的意思啦♪」
美羽没有对不解的我们多说什么,并且更加紧握住我的手,同时也紧紧抱住大家的身子。这让我跟小空都领悟到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美羽也在那同时,在自己心中整理好了那件事情。
我想那多半是跟沙夏有关的事。
说不定就是我们所担心的那件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望向沙夏,而和我对上视线的沙夏则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管是美羽、小空、小雏,包括佑太在内的所有人!我也都爱大家喔!」
只见沙夏来到我身边,将手臂搭在我盾上,我突然被一股从她那纤细身躯所想像不到的强劲力量给拉了过去。
「哇哇!」
沙夏连同我在内,把我跟三姊妹一起抱在怀里,我们五人就这么互相抱成一团。
「真是的,不可以把我放在喜欢大家的圈圈外面啦!人家会闹别扭喔♪」
「妈妈,这样很难过啦~~」
「沙夏姊,别人在看了。」
「小雏不管是姊姊、沙夏、叔叔,都喜欢~~」
「叔叔也很喜欢小雏你们喔!」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哥哥!」
「对、对不起。」
虽然被小空抱怨,但现在大家已经挤到连哪只手是哪个人的都分不清楚。
明明很难受,大家却都带着笑容,不知为何,大家都不想松开缠在一起的手跟手臂。
这或许就跟我们现在的关系一样吧……我抱着这个想法,稍微往沙夏那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的眼眶带着些微泪光。
「佑太,我不在的时候,美羽……我的三个女儿都要麻烦你照顾了。」
「这是当然的。」
我奋力点头。这还用说,因为我是大家的爸爸嘛。
「谢谢你,佑太,你是我在日本第四个让我特别信任的人。」
只见沙夏用湿润的双眼注视着我,然后……
「Я люблю тебя (我爱你)」
亚……路不……?
……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刚才你说了什么吗?」
「那是开战宣言喔,佑太。」
我感觉自己被相当紧张的眼神紧紧盯着。
「……虽然我不懂沙夏姊刚才说了什么,但是……总觉得……唔唔……让人很不高兴。」
「虽然听不懂,但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俄语……去学一下好了。」
「亚,鲁布溜~~提巴亚!」
才刚听到的俄语,小雏便立刻以相当正确的发音重复。小雏真是天才!
虽然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从沙夏跟美羽的笑容来看,她们之间肯定有一个能确实传达的感情。她们两人,将来一定……会是一对最棒的母女吧。
而我们也正在那个圆圈中,以后也都会这样持续下去。
我重新确认了要支撑三姊妹的誓言,紧紧将大家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