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进入客厅,发现小空正忙着准备早餐。
「啊,祐太早上好。很快就准备好,稍微等一下吧。」
「没事,那个倒是无所谓……身体没事吧?」
我担心地窥探小空的脸。
这几天,严重孕吐加身体无力,还为头痛和恶心所困扰,也有点食不下咽的样子。就连现在,脸色也不是很好。
虽说是怀孕了,肚子也并不是很大,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即便如此,对孕妇的身体还是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这让我很震惊。
「嗯,今天早上没事。总是躺着的话反而会对身体不好。」
小空边这样说,边卷起了袖子表示着。
「舅舅,早上好!」
担心地看着干劲满满的小空时,雏也睡醒了。
「啊咧,小空姐姐已经醒来了么。」
「早上好,雏。那个嘛,今天状态好像不错。」
「这样啊,太好了。」
和我一样见到过小空身体一整天都不舒服的雏,总算松了口气。
「姐姐,我来帮忙!」
「谢谢,雏。那,能帮我端下碗碟吗?」
「小空,我也帮忙吧。」
「是吗?这样的话,饭……」
打开电饭煲的盖子,煮得软软的饭的香气扩散开来。
「唔……!」
突然,小空捂住嘴蹲了下去。
「小、小空!?怎么了!?」
「抱、抱歉……!」
小空就这样捂着嘴跑向了洗手间。
片刻过后,小空无力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哈啊……让大家担心了,抱歉。」
这样说着的小空,比一开始看到时脸色还要差。
似乎小空一闻到煮好的饭香就突然想吐的样子。
「小空,不用勉强自己的,今天就躺着休息吧。」
「嗯……可是,祐太你们的早餐……」
「没问题的,饭也煮好了,菜昨晚也有剩。而且,现在雏还在做味增汤。」
「是吗,太好了。」
不知是否安心下来了,小空闭上了眼睛。
虽然从医生那听说过怀孕三到四个月时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但是实在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就算进食也难以下咽,严重时甚至问到味道都恶心,再加上频繁发作的头痛。
怀孕、生孩子对女性来说是关乎性命的重大工作,对此我一天比一天有实感。
边留意着身体不舒服的小空,边迅速解决了早饭的我和雏,直到不得不出门的时间为止都在解决残留的家务。
想必小空在准备完早餐之后是打算自己做的吧,发生了一些事结果就半途停手了。
「舅舅,洗好的衣服全部烘干了哦。」
「有好好甩过Y型衫吗?」
「嗯,甩了。」
「嗯,做得很好。」
我轻抚雏的头。
这样摸着,雏恢复了一点笑容。
正在这时,对讲机响了。大概是佳子伯母吧。
太好了。这样就稍微可以安心了。
「早上好,祐太。我会不会来太早了?」
「没有的事,帮大忙了。刚好小空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不舒服?这可不大妙呢。」
一听到这句话,伯母立刻前往客厅里的小空身边。
「啊,伯母……」
「不起身也行的。」
用严肃的口吻阻止道,伯母把手放在了小空额头上。
「好像没发烧的样子,可是脸色很差呢。有好好吃饭吗?」
「没什么食欲……」
「这样不行喔,不好好吃饭的话营养跟不上的。虽然现在可能不少东西都难以下咽,但是就算稍微来硬的也要吃。」
「好的。抱歉……」
小空露出被斥责的孩子般的表情。
就算我反复强调,小空依然不怎么肯休息。还是伯母的说教立竿见影。
果然,经生过孩子的人的口,说服力和安心感就是不一样。
这些肯定就是,所谓代代相传的知识了吧。
我和小空都早早地失去了母亲,现在只能依靠伯母了。
「祐太,你还呆站着干什么。」
「诶……?」
在独自陷入感慨时,伯母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这边。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你早点去公司,认真工作,尽可能早地回来陪在空的身边,这是你的职责吧。」
「是、是的!了解了!」
我跳了起来,开始做去公司的准备。
真的,伯母实在太可靠了。
「我说,舅舅……」
在玄关穿鞋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雏发出了犹豫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在担心小空,表情阴沉,和平时不一样。
「没事的。伯母也来了。」
「唔、嗯……」
我摸了摸雏的头。
「我去公司了,会尽早回来的。」
「……嗯,加油,舅舅。」
在重新挂起笑容的雏的目送下,我离开了家。
送走了祐太后,雏静静地叹了口气。
本来想商量下美羽父亲的事,结果没能说出口。
不能打破和美羽的约定。
说是这么说,对于小学生的雏,要把这么大的问题藏在心里太过困难了。
「雏,你也准备下去学校吧。」
「啊,是。」
听到佳子的呼唤,雏急忙回到了客厅。
视线停留在放在那里的相框里装饰好的照片。
祐太和空、美羽、“现在的爸爸”们的照片旁,排列着十兵卫的玩偶和,现在已经再也见不到了的一对爸爸和妈妈的照片。
……果然还是再和美羽谈一次吧。
雏暗自下了决心。
相见但见不到。到了那种时候就太迟了。
所谓的服饰大学,并不是只教人怎么做衣服。
时尚史,还有颜色与印象相关的科学等,学生可以选的课程覆盖了不少方面。虽说是这样,因为大半学生都是以在时尚业界取得成果为目标,所以讲座型的课程的地位被看得很轻也是没办法的,为了取得必要的学分才选那些课是大部分学生的判断。
美羽所选的服饰文化史也是那种“无可奈何”要修的课程之一。
「小鸟游同学!」
教室里响起尖锐的声音。
在桌子下操作着智能机的美羽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在、在!不好意思。」
即使反射性地道歉了,女教师那吊起来的眼睛仍向美羽送出要将人射杀般的尖锐视线。
「站起来。」
「是」
在食指轻曲的指令下,美羽像弹起来般地站了起来。
漂亮的白发描绘出优雅的发浪,完美地穿着整洁的正装。
曾经作为可以说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年的流行趋势也不为过的,设计家们的恐惧对象的时尚杂志的魔鬼主编,现在则是能让学生发抖的讲师。
「记得,你是以设计师为志愿的吧。」
「是、是的。」
被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脸、名字还有志愿,美羽在心底叫苦。
「恐怕,这个教室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和小鸟游同学一样,以投身制作时尚业界的流行因素为目标吧。这样的大家对我负责的历史课感到无趣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以过去的经验反复推敲出的技术和知识,就算在现代也绝不会褪色——」
说教开始了。
这个服饰文化史课程就像这样,每年都一定会有人成为牺牲者。虽然有所听闻,但实在没料到自己会光荣地成为那个活祭品……
美羽在心里大大叹息道。
另一方面,意识却难以抑制地飘向智能机那。
『演员巽亮一辞去了明年的连续剧主演一职』
『或许不能复出?』
『住院延长。相关人士称巽亮一是真的“病了”』
各种新闻网站还有周刊杂志都写着巽亮一的,或许是美羽爸爸的,相关消息。
每一个都光煽动着不安,以“没有更多内容了”结尾,简单来说就是没什么看的价值。
然而,对美羽来说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情报了,怎么都忍不住去搜索。
「小鸟游同学!在听吗!」
「是、是!我在听!」
放飞精神把说教当耳边风,然后又收到了魔鬼讲师的斥责。
然后说教进入了持久战。
即便如此,美羽的意识依然一心向着口袋里的智能机。
「真是的,听我说啊~立夏。」
大学的课程结束后,美羽把好友们喊去打工的快餐店一个劲发牢骚。
「然后,就这样直到下课为止一直让我站着,把我穿的衣服由上至下依此指出分别是哪年的巴黎时装周(※パリコレ/Paris Fashion Week)发表的款式,它的缝纫技法是在几百年前就诞生了的~之类的进行了说明啊!
」
立夏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听着美羽说的话。被喊来的另一个友人·杉原祥子则是拿芝士汉堡当盾牌,早早地保持了右耳听左耳出不动摇。
「啊——讨厌,我肯定是被当成是眼中钉了啦。」
「不是你自作自受么。谁让你上课时玩手机的。」
「唔,立夏真是冷淡。我们那火热的友情哪里去了。」
「冷淡还是少说点吧。话说回来,我可不记得我有结交这种突然把人喊来倒苦水的朋友。」
「呜……那个嘛,你看,不是作为交换请你吃汉堡了么。」
「用员工折扣来请客,这友情还真是廉价呢。」
到了月末,实在是对钱包有多涨心里没底,因此就选了便宜的方式搞定。看来还是瞒不过立夏。
「你也说两句啦,你认识美羽比我要久多了吧。」
「嗯,所以忽视掉就好了嘛。」
「唔,你俩都好过分啊。」
祥子这么有话直说之后,美羽鼓起了脸颊。
「毕竟是美羽嘛,反正有其他正事要说的吧。牢骚只是顺带的。」
然后祥子就一口吞下剩余的芝士汉堡,直指核心道。
正如祥子所说。
美羽开口提出挂心的正事。
「那个呢,立夏。你听说过叫巽亮一的演员吗?」
「哈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突然,立夏抬高了一级音调,瞪大双眼看着美羽。
接着,立夏开始诉说她所知的「巽亮一」。
原本属于一个小剧团,在电影的试音中被提拔之后,接连在早间连续剧、古装剧担任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在四年前终于在好莱坞出道了。自此,便参演了许多同一个监督的作品。
「然后呢,虽然在海外电影里出演的身姿也不错,但巽亮一的演技最值得称赞的还是在古装剧喔。他扮演的上杉谦信简直是帅到让人痴迷呢。」
「嘿……立夏还是个粉丝呢。」
「唔……因、因为是娱乐圈的前辈嘛,这点程度是常识喔。」
脸上染上些许绯红,立夏把头撇向了一边。
「于是,那位巽亮一怎么了么。」
「呃——妈妈是他的粉丝,听说他入院了,就那个,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嘛。你想,电视上什么都没报道,就觉得立夏会不会知道什么呢。」
立夏稍稍有些讶异地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你在忽悠我……嘛算了。实话说,实际情况就算在业界里也完全封锁了情报呢。虽说是住院了,但连是哪个医院似乎都只是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决定出演的作品也陆续辞去了,因此也有传言说或许是重病……」
「是、这样啊……」
就在美羽的表情黯淡下来时,智能机上收到了信息。
「怎么了?谁的短信?」
「唔,是雏。她问能不能现在过来这边。」
「雏是,美羽的妹妹来着?还是老样子关系那么好呢。虽然她过来没什么问题啦,我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所以照顾不来呢。」
「没问题的,小雏既率直又可爱,和我家弟弟完全两样。」
两人都很快地表示OK。独生女的立夏和与她相反拥有不少兄弟的祥子,两人的感想天差地别,实在很有意思。
回信后不久,雏很快就出现在店里。
看她没背着书包,想必是先回过一趟家了吧。美羽招手呼唤在门口四处张望的妹妹。
「雏,这边这边。」
「美羽姐姐」
看到姐姐的雏脸上露出笑容,可是注意到旁边的立夏两人后慌忙收起了表情。
「下午好,祥子姐、立夏姐。」
「下、下午好……」
「好久不见呐小雏,长大了不少呢。」
雏礼仪良好地向立夏她们问候。
美羽搬出小鸟游家后,两人也就没见过雏了。立夏甚至本来就几乎没和雏说过话的样子。朋友的兄弟姐妹,接触点意外地少。
「雏,姐姐的身体怎样?」
「今天一直恶心……不过总算是睡着了。当上母亲还真辛苦呢。」
多亏了早上就来了的佳子,家务也搞定了,空的恶心和头痛也总算是缓下来,睡着了的样子。祐太还在工作中,因而没有人可以陪着雏。可能也有为了不打扰空睡眠的原因吧,于是就到美羽这里来了。
「是啊,真的很辛苦呢。唔——雏很寂寞,我也担心姐姐,今天我就去过夜好了。」
「嗯!」
美羽的话让雏绽放出笑容。看样子果然还是有点寂寞。
「对了,肚子饿吗?吃点汉堡吧。立夏她说自己是个能干的艺人所以要请雏吃一顿呢。」
「喂!?美羽!」
美羽趁机推脱。
「立夏姐姐是艺人吗?好厉害——」
「唔……没什么厉害的哦,只是做点模特的工作而已……」
「原来如此,是模特啊。立夏姐姐是个美人呢。」
「姐、姐姐……」
被称为姐姐这点不知道触碰到了哪根心弦,立夏有些目眩般地颤动了一下。
「好、好啦,让美羽请客有点不爽,请、请吃一顿也不是不行,而且那个,我还是姐姐……」
立夏边这么说,边用余光时不时偷看雏的笑脸。
「好耶!立夏请客!」
「那,我要这个叫什么三层肉堡的。」
「你们俩给我自己掏腰包买啊!?」
和立夏与祥子分别后,美羽和雏一起走在回家路上。
像这样并排走着就能发现,雏真的长高了不少。不过自己的成长更加显著。美羽的身高以及和日本人不太一样的容貌似乎让周遭的人们觉得和莎夏很像,可是大概不是这样的。
由自己选一边的话,会认为更像父亲。这点在最近两三年里变得非常清楚。
这个事实让美羽更加意识到父亲的存在。
「呐,美羽姐姐。」
「怎么了?」
「你还是,不打算去找爸爸吗?」
雏担心地仰望着。妹妹肯定一直在意着吧,为了打听这事才特地过来的,美羽留意到了。
「不去。」
「可是,那是美羽姐姐的爸爸吧?」
「我说不去就算不去。别让我再说了。」
对着少见地不肯善罢甘休的雏,美羽以稍微强硬的语气回答。
脑中窜过做错事的念头时,已经太迟了。雏带着悲伤的表情垂下了头。
「真是的,雏太在意了啦。我一点事都没有,好吗?」
「嗯……」
虽然对被温柔的雏感到担心觉得过意不去,但实在不想考虑父亲的事。
信吾和祐太,自己已经有两个爸爸了。
再增加只会感到困扰。仅此而已。
美羽这般说服着自己。
美羽她们回到了濑川家。意想不到的是,家里非常热闹。
仁村在厨房大显身手,而莱香在兴致勃勃地做着家务。
「啊,欢迎回来,雏。」
在沙发上放松的空轻轻微笑道。
「美羽也过来了啊。谢谢了。」
「我的事怎么都好啦,姐姐起来没事吗?」
「嗯,比起今天早上来说身体算是相当不错了。」
脸色看起来没有问题。美羽稍微松了口气。
「欢迎回来,美羽还有小雏。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仁村从厨房探出晒成古铜色的脸。
「仁村哥,店那边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我不在,还有工作人员在负责嘛。而且比起那边,现在还是小空更重要。」
穿着印有自己的店名的围裙,连用习惯的菜刀都带过来了,干劲满满。
「仁村君说的没错。要为小空和肚子里的孩子努力。」
莱香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
「说的太妙了,我路研的同志们啊!」
这时,佐古飒爽地出现在了客厅。
戴着橡胶手套和口罩,头上甚至绑了三角巾。
「濑川君的孩子对我来说就跟子孙是一样的,帮忙在所不辞……不过,如果有什么个人的话要说嘛,为什么仁村君和织田君在做饭和洗衣服,而我就要打扫厕所!?」
看样子是对工作的分担有所不满。
「没办法,不能让佐古学长洗女孩子的衣服。那是犯罪。」
「只是洗个衣服而已就!?」
莱香与佐古的对话让大家洋溢出笑脸。
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美羽也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美羽也一起吃晚饭吧?」
「嗯。舅舅不是很晚才回来吗?所以今天我就来过夜了。」
「那,要好好和莎夏姐联络一下哦。」
「嗯……」
听了姐姐的话,美羽立刻离开了客厅,给莎夏打电话。
边想着这个时间可能没人接,边听着忙音反复响起。
『喂,美羽吗,有什么事吗?』
「啊,妈妈。那个,我
今晚可以在姐姐这留宿吗?」
『嗯,当然可以了。空她身体很不舒服吗?』
「今早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不过现在起来了。」
『帮我转告一句让她不要勉强自己。直到进入安定期为止都不能大意。』
莎夏大概很明白空的不易吧,感觉很担心的样子。
「妈妈那会也,很辛苦吗?」
美羽突然在意起自己是怎样被生出来的,开口打探道。
『……嗯,头每天都很疼,有时稍微动一下都想吐。即使进入了安定期,偶尔也会突然腹痛。』
听起来就很辛苦,美羽产生了有些过意不去的心情。
『不过,都比不上幸福的量多呢。肚子里有美羽,有我的孩子啊。空一定也是这个心情吧。』
柔和而平淡的语气。
每当莎夏像这样唤着自己的名字时,美羽都能切身体会到母亲这种生物的强大。
挂了电话后,美羽悄悄探视着客厅。
还是老样子热闹过头的路研成员们。空有点犯困,但又很享受般地守望着他们。
只是,时不时会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在说些什么似地变着口型。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表情啊。
美羽突然理解了莎夏的话语。
那与莎夏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偶尔会露出的表情是同样的。
结束了漫长的工作时间回到家,在玄关前看到有个熟人心神不宁地在窥探着里边。就是住我家对面的北原栞。
「小栞,在干什么呢?」
「哇哇,祐、祐太哥!?这、这个嘛绝对不是在偷看之类的!」
小栞慌张地蒙混道。初见时还在上高中的小栞也已经从大学毕业,当上一个社会人士了。穿着最近总算穿惯了的正装,两手抱着装着炖菜的饭盒,看起来很不协调。
「难道是要分一些给我们吗?」
「是、是的。妈妈说现在是非常时分。可是,总觉得家里很多人,进去有点困难。」
听她这么一说,的确是从外边也能清楚听到家里的喧哗。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在玄关前说话,就把小栞也带进了家里。
「濑川,欢迎回来。」
客厅似乎有个很轻浮的家伙在。
「工作辛苦了。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仁村,我可不想听你说这种台词啊。」
「什么嘛,对特意过来做晚饭的好友就这么冷淡?」
虽然那事是很感激啦,但别夺去我心中的绿洲啊。
「诶,那边的是小栞吗!?噢噢,是吧是吧?好久不见了啊!都进来了怎么还套着正装啊。」
「呀、仁、仁村哥,好、好久不见……」
「哎呀,一阵子不见长得还真是成熟啊……」
仁村把穿着紧身裙的小栞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
「请住手,不然我要起诉你性骚扰了哦。」
「仁村,我把话说在前头,小栞可是未来的律师呢。」
「美女律师吗……那也有那的好呢……」
这货……真是看不下去。
「祐太,欢迎回来。」
「莱香,特意过来访问十分感谢。我不在小空身边时很担心,真是帮大忙了。」
「那是当然的,因为是子孙嘛。」
「哈?子孙?」
子孙是怎么回事。
「好啦好啦,先吃饭如何啊。大家都在等濑川君回来呢。」
听了佐古学长这句话,我们围在了桌子旁。
虽然大学时的交往延续到了现在,但在我家聚集了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已经是相当久之前的事了。
「呵呵,果然集合了这么多人还真开心呢,祐太。」
「有点怀念呢。比起这个,身体怎么样?」
「唔,今天一直在躺着休息,所以现在感觉不错,也吃得下的样子。伯母过来了,后来美羽也来了,都是托大家的福呢。」
「是这样啊……」
自从知道小空怀孕以来,就一直在给伯母添麻烦呢。迟早要好好回礼才行。
「美羽也谢谢了。过来真是帮大忙了呢。」
「我什么都没做喔。」
「那就足够了哦。只要在小空身边陪她我就安心了。当然,雏也是。」
「诶嘿嘿,总觉得再次这样正式地说出来有点害羞呢。对吧,雏。」
「嗯。」
看着两人腼腆的样子,我脑中闪过了一件其他的事情。
现在,媒体在为巽亮一——也就是美羽的生父,住院的事情骚动着。
病情,还有之后要延长多久住院时间,全都不明。
最坏的情况下,会危及到生命也说不定。
就这样继续瞒着美羽真的好吗。
再加上最近小空怀孕,对这事就更在意了。
起因是结婚礼上收到的贺电,以及那时附带的联系方式。
那是由羽柴代为保管的美羽亲生父亲的联络方式,既没有告诉莎夏,也没有告诉美羽。像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般藏了起来。
「舅舅,怎么了?」
忽然回过神,发现美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仰望着我。
「不,没事。好了,快点吃吧。」
把稍微沉重过头的秘密埋在心底,我刻意做出了笑脸。
雏在教室的一角用自动铅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
虽然如此,她并不是在学习。本上有小兔子和大兔子,还有狮子和其他的动物图案,全部都用箭头连在了一起。
动物是美羽、莎夏,还有没见过的美羽的父亲。
「美羽姐姐想和爸爸见面。可是,顾虑到莎夏妈妈,所以不见。爸爸是演员,在很远的地方……」
从小兔子那伸出的箭头被栏杆挡住,不能延伸到狮子那。
而另一边的兔子妈妈悲伤地落着泪。
所以小兔子没法从妈妈身边离开。
把美羽他们的关系按雏自己的风格尽可能易懂地图示出来,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画出来是很可爱,不过情况很复杂。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看待美羽姐姐的呢……」
边碎碎念着,雏在狮子上边写了个大大的问号。
从综艺节目传出的娱乐圈绯闻数不胜数。只要稍微看过那些,就没有信心认为,让美羽和父亲见面是为了美羽好了。
更何况莎夏没有结婚就生下了美羽。虽然也能理解,大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内情什么的……
「啊啊,我搞不懂啦——」
雏把自动铅笔抛出去,趴在了桌子上。
就算想来想去,也判断不出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雏像这样自个儿手忙脚乱地时而烦恼,时而沮丧。男生们只是远远望着而不敢搭话这件事,本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到了放学时间还是没能找到问题的突破口,雏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校门。
在她面前停着一台黑色的高级轿车。
从未见过的车。信好伯父的车是白色的,莎夏不喜欢狭窄所以印象中是更方方正正、更大点的车。祐太甚至没有车,虽然偶尔会开公司的车但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雏疑惑地歪着头,这时车门打开,一个少女下来了。
「哦呵呵呵~!好久不见了呢,雏!」
「什么啊,原来是小佳啊……」
公佳还是老样子,雏轻轻地叹了口气。实话说,现在没有配合她那调子的情绪。
「真是,明明都已经上六年级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就不能更有姐姐的样子吗,就像我这样!」
公佳摆着造型,拎起裙子的一摆,像在引起注意一般。
「啊,那身制服」
雏也终于留意到了,公佳穿的制服是美羽和空曾经上过的初中的制服。
「总算发现了?没错,我已经是初中生了!」
特别强调了初中生这三个字,公佳挺起了胸。
「成为初中生后要早起,课业也越来越难了呢。还是小学生的你应该不懂吧。」
从幼儿园开始的两人间的关系也迎来第八个年头了,在旁人看来依然是公佳单方面抱持着对抗心,只是,两个当事人并没有这份自觉的样子。
「美羽姐姐在刚升初中时也说过,有好多考试,很辛苦呢。」
「呵呵呵呵,说的没错。看来你很清楚呢!」
「话说,为什么公佳会在这里?」
「唔……!」
遭受了雏那率真提问的突然袭击,公佳不禁哑口无言。
「小佳的家在相反的方向,这附近也只有小学,还有特意合着我的放学时间,总不会是路过吧。」
雏一口气把疑问全部说出了口。
到六年级这种年纪,就会开始在意那些道理上说不过去的事。
「呐,为什么呢小佳?」
「那、那是……」
雏步步逼近道。
丝毫感受不到恶意的纯粹视线让公佳退缩了。
「……呃、是、是啊!我是来见你的啦!
」
「来见我的……?」
雏不解地回问道。
「因为直到去年都在一所学校,每天一到休息时间就可以立刻见到面,现在学校不一样了,连放学时间都不同了,就算想见面也不能马上见到……雏不在的话,我要向谁自夸啊!?」
专程跑来自夸的么……没这样吐槽出来。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雏被其他事情占据了思考。
「对啊,不能去见的话就让对方来见面就可以了……小佳!」
「诶?啊,嗯」
「小佳果然很厉害呢!我从来没想到!谢谢啦!」
「呃、是、是啊。我很厉害的。……诶、什么意思?」
「那再见了,小佳!下次再玩吧!」
留下呆若木鸡的公佳,雏跑了起来。
野际立夏在离车站有点距离的咖啡店等人。
打开时尚杂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却根本冷静不下来。
在经纪人建议下,最近外出都戴了帽子和墨镜,但不由得有一种反而更吸引目光了的感觉。
再加上要见的人才是问题。
「欢迎光临,请问是一个人吗?」
「不、不是,那个、我要找人……」
店门口的对话传入耳中。
大致是小学高年级段的少女有点困惑地张望着店内,应该是第一次独自来这种店吧。
立夏突然回过神来,取下了墨镜。
「小雏,这边。」
「啊、好。不好意思,已经找到了。」
向店员鞠躬行完礼,雏前往立夏的座位。
「抱歉,我这副装扮的话看不到吧。」
「立夏姐姐是艺人嘛,这也是不得已的啦。」
立夏为雏点了橙汁,再度回到话题上。
「那么,想和我说的是?」
以前见面时交换了号码,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谈话了,而且还是跳过姐姐美羽的。
「呃、我只能拜托身为艺人的立夏姐姐了。」
「嘛,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帮忙的。」
毕竟还只是新人,所以被艺人、艺人这样连喊的话有点心痒。
而且还略微充脸面地用一本正经的态度啜着咖啡。
「请问,要怎样才能见到叫巽亮一的演员呢!」
「噗!」
不禁把咖啡喷了出去。
是不是听错了呢。肯定是听错了。立夏用上仅存的一点冷静回问道。
「小、小雏,刚刚你说什么?」
「我想见那个叫巽亮一的人。」
没有听错。而且雏的眼神是认真的。
「小雏是他的粉丝吗?」
「不,不是那样的。理由……我不能说,抱歉。但是,不论如何都要见到。」
看上去不是不纯的动机,不向美羽而是向自己提出询问也是有理由的吧。不过……
「巽亮一可是大演员呢,再怎么说我也帮不上忙啊。何况现在他病了,正在疗养。」
「连打听住进哪间医院都不行吗?」
「因为事务所完全地封锁了情报所以办不到呢。也有传言说彻底对大众传媒封口了。」
「是这样啊……」
雏失望地垂下了头。明明没做什么不好的事,立夏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因为是小雏,肯定有着什么理由吧。不过我觉得用普通的方法可行不通喔。」
「普通的方法不行……」
雏一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我会再想一下的。抱歉在忙的时候打扰你。」
「行了啦,这点小事。」
「那个,还有,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跟美羽姐姐说。」
「嗯,可以是可以啦……」
抱持着为什么呢的疑问也只是一瞬的事,之后立夏的心脏就被传出的话语紧紧抓住了。
「谢谢了,立夏姐姐。」
「没、没事啦,我可是姐姐呢!再多多依靠我一些也行的!」
朋友的妹妹称呼自己为姐姐一事,让独生女的立夏完全为她倾倒了。为感动而轻颤着,立夏打心底里觉得今天过来真是太好了。
和立夏分别后,雏依然在思考着与巽亮一见面的方法。
这不是光靠说着想和你见一面就能见到的对象。普通的方法大概不行吧。
那样的话就只剩一个方式了,自己亲自前往。
除了到他住的那间医院之外别无他法了吧。
「会被发很大火吧……」
有自己在做坏事的自觉。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绝对要见到。」
如果去到真的见不到了的远方,那就太迟了。
雏再度下了决心,拨打起电话。
如果普通的方法不行的话,那借助“不普通的人”的力量就行。
收到原稿回程路上,我到车站的店铺买了写真周刊。
我在编辑之中算是地位较低的,所以虽然涉猎了不少杂志,但几乎完全不管那些娱乐圈的大小事。即便如此,看到『巽亮一』的名字也难以无视。
读完内容后我不禁泄气。
光是能感受到恶意的臆测,正确的情报一个都没记载。
不但在日本,在世界上也很活跃的演员,仅仅独身这点就能写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报道。
这样的话,难怪会封锁情报了。
说是这么说,关于病情没有详情传出来也很麻烦。
万一他的病足以危及到生命呢?
这样就可能会造成美羽在一无所知时就和亲生父亲永别的状况。
莎夏姐不知道我和他有着联系手段。踏足她的过去这种事,现在的我还说不出口。
或许先和莎夏姐谈上一次比较好。
就在我这样独自烦恼时,接到了佐古学长打来的电话。
『濑川君……抱歉!』
一接通电话,突然就被道歉了。
「怎么了?突然道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呃、唔,就像你说的那样……』
佐古学长这么说着,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般轻咳了一声。
『你知道演员巽亮一吧?』
「呃……当、当然了,是个名人嘛。」
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上从佐古学长口中会出现这个名字,我稍微变得焦急起来。难道说。
『雏大人说,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那位巽亮一住的医院……』
「难道说,你告诉雏了?」
『嗯……』
雏想知道巽亮一住的医院?
怎么会?为什么?
脑中浮现了不少疑问。
『被拜托了就很高兴,一时飘飘然了。从以前的门路一个个查过去,告诉了雏大人……冷静下来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些很严重的事。』
「比起那个,为什么雏会想知道演员住的医院呢?」
『我也没听说详情,不过好像是说无论如何都要见到。』
无论如何都要见到。
雏会那么说的理由,只能想到一个。
原来知道了啊,他是美羽的生父这件事。
「佐古学长,谢谢你联系我。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是、是吗。抱歉了。』
我挂断了电话,急忙赶往家里。
雏想做的事情,不可思议地,瞬间就想象得出。
做事冒失,不考虑后果。
和宣言要接管三姐妹时的我一样。
我的无谋得到了周围的大人们的援手,这次该轮到我帮助雏了。
就算出于这个原因,锁在阁楼房间的保险箱里的那封信也是必要的。
从池袋乘一个小时的电车,再换乘三十多分钟的巴士,就到了目的地。
那里是比雏想象中还小的医院。
在打开医院的门之前,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也担心路上买的慰问用的花有没有坏掉。
买花和搭电车的费用让手上有的钱几乎消失殆尽。
这次办不到的话,就没法第二次来了吧。不容许失败。
让呼吸平息下来,下定决心把门打开。
有着医院的消毒液的气味吸入鼻中的感觉,雏到前台询问病房。
对意外轻易地让她进去的事感到惊讶,雏敲了敲病房的门。
「啊呀,欢迎。你就是小雏吧。」
看到雏的身影,窗边床上的男子招呼道。
「那个……请问真的是巽亮一先生吗?」
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要瘦,瞬间觉得是另一个人就脱口而出,马上反应到自己说了很失礼的话。
可是,巽不仅没有心情变差,不如说因那句话轻轻笑了出来。
「比电视上看到的要单薄是吧?毕竟差点死过一次了,想回到原本的状态没那么容易呢。」
「那个,非常抱歉。这是花。」
「这可真让人高兴呢。这是你自己买的吗?」
「是的。」
把压岁钱存下来真是太好了。雏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来
谈一下吧。」
巽把花交给负责护理的护士,让她把花瓶取来,然后重新面向雏。
「拜托了,我希望您能前去见一下美羽姐姐。」
来这里的路上一直在考虑要怎么开口,要怎么说服才好,可是没找到好的方法。
所以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你知道了呢,我是她父亲这件事。」
「是的,从美羽姐姐那听说的。」
「她也知道了吗。是莎夏说的……不,感觉那不可能。那么就是自己察觉的吧,真是聪明的孩子呢。」
巽有些开心。
「只有你一个人,也就是说没告诉姐姐吧。为什么会想独自来呢?不考虑和哪个大人商量下吗?比如向他……你的父亲商量下。」
「那样就太迟了。」
「太迟……?」
「大人有的时候会太多虑,因为有着很多重要的事物,所以难以立刻衡量出来。可是,生死是有隔的。」
「原来是觉得我可能会死了么。也难怪啦,为了休养就对大众传媒隔绝了信息呢。我也知道传出了各种揣测……如果让她动摇了,这是我的问题。实在不好意思。」
这时巽顿了一顿,换上更认真的表情再度开口。
「但是,如果我没有得到许可就过去的话,莎夏会发很大火吧。」
「那得到许可就好了。」
「就算得到了许可,或许我也不能好好地担当父亲的身份。我几乎完全不了解她,连她的存在都一直不知道。」
「我会告诉你很多姐姐的事情的。」
巽对雏那始终如一的态度惊讶得瞪大了眼。
「你真是净想着姐姐的事了呢。」
「因为我最喜欢姐姐了。叔叔讨厌姐姐吗?不想去见她吗?」
沉思片刻后,巽开口道。
「……想见她。」
那是巽的真心。
没履到身为父亲的责任,连现在都还没有自觉,就算她会对这样的自己幻灭,只要是她有所期望,就想前去和她见面,和她交谈。
把演员生涯和爱情放在天平上衡量,优柔寡断的结果,就是失去了重要的人。不想重蹈那时的后悔。
「如果病治好了,可以过来吗?」
「嗯,约好了。一定会去的。」
巽的话语总算让雏露出了笑容。
离开医院时已经完全是日暮时分了。
现在回家的话,到家里时差不多就该深夜了吧。
「肯定……会生气吧……」
雏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很清楚,但心情还是很沉重。
「雏!」
就在拖着步子前往公交车站时,雏被搭话了。
祐太在车前等着。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表情很可怕。
「诶……舅舅……」
「当然是来接你的了。比起这个……」
祐太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
「我说!约好了外出时要说清去哪里做什么的吧!而且还留到这么晚……你以为我和小空会有多担心啊!」
祐太带着前所未有的可怕表情和粗暴声调。
头一次被这般呵斥。
「呜……对不、起……」
眼眶一下子热起来,眼泪自然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被斥责而感到难过,而是事到如今对自己做的事感到了后怕。独自一人乘上点车,大老远跋涉,对雏来说是初次的体验。
「呜——!对不起、对不起」
因不安和恐惧,眼泪和呜咽忍不住满溢而出。
「真是的……总是勉强自己。」
不知何时,祐太恢复了平时的轻柔表情。
大大的手有些乱来地抚摸着雏的头。
「回去吧,小空还在等着呢。」
「嗯……」
钱包变空了,相对地,心里变充实了,雏小小的旅行划下了句点。
得到的东西中有带GPS功能的儿童型手机,考虑到让祐太他们担心的情况这也是想必的吧。
演员巽亮一的记者招待会召开是在两周后。
就算再怎么纤瘦,看到他用着和以前一样的低沉美声宣布复出及传达对相关人员的感谢,粉丝们都放心下来了。
只是,暂时要推掉海外的工作。
看起来像是为身体着想的发言,所以没人发觉到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即便是梅雨季节,那天从早上起,让人舒爽的蓝天就无限延伸。
今天是美羽开始独居的日子。用开始新生活的说法或许有点小题大做,不过再怎么说还是晴天比较好。
「学长!行李装完了!」
一大早就搭手搬家的多摩文学院大学橄榄球部的大家在卡车前排队。
「非常感谢。帮大忙了。」
「没什么,这个比起比赛来说要轻松得多了!」
「为了美羽我们干多少活都可以!」
「呵呵,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还会再拜托的。」
美羽的话让橄榄球部众人面露喜色。
花村学长号召的他们在这一个小时的工作内,完全拜倒于美羽的魅力之下。
「因此联络方式的交换也拜托了!」
「可以的话也请来看比赛!」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联谊也……」
「我说你们啊,工作还没结束呢!快点出发前往要搬的地方!」
随着花村学长一声喝下,橄榄球部部员们四散逃上了卡车。
「真是的,今年的部员一个个都那么软弱。」
「算啦算啦,年轻人是这样的啦。」
我边这么说,边把他们递来的写了联系方式的纸条没收了。
「那么,我们先过去搬家地点了。」
「花村哥,谢谢了,帮上大忙了。」
「谢谢,薰。果然还是年轻人更能干啊。」
「哈哈哈,就安心交给我们吧!」
留下豪快的笑声,花村学长的卡车发动了。
「美羽自己住吗……有种奇怪的感觉。真的没问题吗?」
「姐姐真是的,我明年也要二十岁了啊。」
「这句话一点也靠不住啦。」
小空想说的话我能明白。
曾经还是小学生的美羽,现在已经高中毕业成为大学生开始独居了。
该怎么说呢,有着目击了孩子成为大人的瞬间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要这么说的话,姐姐还不是明年就要当妈了。我才觉得你那边靠不住啦。」
看着小空那开始稍微鼓起的肚子,美羽露出了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严重孕吐的时期过去了,现在已经可以像这样观望搬家的事了。
对我来说这也是可以放心地喘口气的时期。虽说接下来才是重点……
「美羽,差不多该出发了,说是要在那边买东西对吧。」
和橄榄球部众人同样是来帮忙的野际向美羽开口道。
「嗯,是呢。也谢谢立夏了,帮大忙了。」
「这点小事没关系啦。……也想见一下小雏嘛。」
这么说着,野际四处张望。
「啊咧?说起来,小雏呢?」
「等等,美羽姐姐!」
就在这时,雏出声留住美羽。
回过头去,看到了雏,还有一个高个子的男性。
看样子是赶上了。我放心下来。
「巽、巽亮一……!?」
雏和巽先生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野际面前通过,站在了美羽她们面前。接下来就是莎夏姐、美羽,还有他三个人的时间了。
我们只能静静地守望着。
「你好呀,金发小姐。」
「得了啦,那种多少年前的称号。」
「也是呢。对不起,莎夏。」
曾经的恋人温柔地说道。
莎夏姐则是带着有点怀念,又有点困扰似的表情拍了拍美羽的双肩。美羽一副为难的样子仰望着莎夏姐的脸。
「虽然都已经沧海桑田了,还是介绍一下吧。这孩子是美羽。写做美丽羽毛的,美羽。是我……和你的女儿呢。」
「妈妈……!」
美羽瞪大了眼睛。
「像这样好好报上名号还是第一次呢。我是巽亮一,今天是作为小雏的朋友被叫到这里来的。」
「那、那个,我……」
「并且,我也是你的父亲呢。说实话还没什么自觉,但是,只要你不介意,今后我想一点点来恢复。」
听到这些话,美羽不禁回头看了看莎夏姐,然后像是为那笑容而放心似地又转了过来。那笨拙得不像美羽的动作映射了她的动摇。
然后看着决心已定的巽先生,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嗯,我也想,了解父亲。」
「这样啊,你肯这么说,我很高兴。」
是在紧张地等待美羽的回复吧,吐出屏住的气,巽先生露出有点害羞的微笑。
想必那是在电影和连续剧都不曾露出过的表情吧。
总觉得两人的笑脸很
相似,真不愧是父女。虽然知道美羽和莎夏姐很像,其实她和父亲也很像呢。
「啊,对了。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诶、是什么呢?」
「可以让我抱一下你吗?以我女儿的身份。」
「诶诶!?」
美羽为这突然的请求而动摇,脸变得一片赤红。
「下手还是一样快呢……美羽,小心一点,这人年轻时可曾让很多女生落泪过呢。」
「说得真过分啊,自从和你相遇后我不是就很专一了么。」
「有这回事吗?」
莎夏姐装傻道。可是,她耳根还是有那么一点红。
「……就一小会喔?」
美羽有些坏心眼地笑了。
我们目睹了时隔近二十年的父女重逢的瞬间。
在父亲的怀中害羞地笑着的美羽。
似乎放下了一个重担般的表情的莎夏姐。
这三个人的关系,在这个瞬间开始起动。
或许那不是一般的家庭关系。
但是他们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形式。
我这么想道,一边守望着相拥的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