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伫立在幽暗冥府边缘的你的英姿

从蕾娜被任命为Spearhead的战队的Handler那天起,已经有半月之余。

今日的出击也没有阵亡出现。吃完晚饭,回到卧室后,蕾娜以轻松的心情启动了与Processor的知觉同调,这已经成为了蕾娜的日常。

这半个月,明明出击次数远超其他部队,Spearhead部队却没有出现伤亡。看来,“老兵扎堆的精锐部队”这个说法并不只只是客套话。

「战队各位队员,今天也辛苦你们了。」

传入耳膜的首先是极其微小,若是Processor们有谁回应的话,马上就会被掩盖的“杂音”。恐怕是格纳库和其他地域夜战时所传来的骚动声。

『Handle·One才是,今天也辛苦你了』

每晚,第一个回应蕾娜的总是操着沉着稳重的口调,让人丝毫无法将其与“死神”之名联系起来Undertake。

随后,其余几个接受知觉同调的人也依次向蕾娜问好。

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在队长担任友善的大哥角色的战队副队长Varewolf。

就算是毫无营养的话题也会积极回应,诚实又彬彬有礼的Kirschblute。

善于营造气氛,彪悍的Blackdog。

声音温柔纤细的淑女,Snowwitch。

与其少女般温柔语气不符,说话辛辣讽刺的laughingfox。

Undertake则是和初次见面给蕾娜留下的沉默寡言的印象一致,除事务联络之外几乎不怎么发言。但似乎每晚进行同调的全员都聚集在他的身边,看来在队中具有相当的人望。

「Undertake。首先是关于前天你们要求补充物资一事……」

莱登一边听着Handler和辛的事务交流,一边玩着捡来的杂志书上的字谜游戏消磨着时间。

在破旧的辛的房间里,挤满了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的部员:塞欧埋头于素描;哈鲁特,卡伊和库蕾娜兴致勃勃的打着游戏;打着毛衣的安琪和修理坏掉收音机的戴亚。此外还有部分部员聚集在食 堂和其他房间里,时而能够听到他们嘈杂的喊声。

身为战队长的辛由于肩负编成作战报告书等文职,在队舍中享有最大的房间。有时莱登会把队友喊来这里进行谈话,好事的其他成员则会聚成一团暗中观察,所以这间房间经常聚集着大量的人。

而身为这个房间主人的辛只要自己能拥有安静看书的空间的话,无论你是抱着猫到处跑,还是下完西洋棋后的大声争论,亦或是在他面前跳肚皮舞(这事以前库乔和戴亚经常干)他都不会完全不放在心上。现在也拿着枕头当坐垫,坐在老位置(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置的上了年头的床)上,利用着和Handler进行对话的空隙时间,端着咖啡,默默地读着不知道从哪个图书馆带出来的破旧小说。黑身白足的小猫咪正躺在在他的胸口上打着盹。

spearhead战队传统的代咖啡饮料的配方是从前代那里一直传承下来的,材料虽用的是队舍自家种植的蒲公英,但比用迷之合成黑粉冲泡而成的迷之液体味道要好上百倍。

……要是那个吝啬到极点却唯独嗜咖啡如命老婆婆尝到这种饮料,会说些什么呢。

就算是八十五区内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种类和味道与收容所和基地里的也并无太大区别。那个每天都抱怨着自己喝到的是泥水的老太太,现在还在喝着那种难喝的合成品吗?还在替我们担心吗?

宛如意图打断Handler发言一般,“瞄”的一声,依然在沉睡的猫咪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在会话中突然传来的猫的叫声让蕾娜吓了一跳。

「刚才的声音,是猫在叫吗?」

『没错,是我们养在队舍的猫』

Blackdog回答到。

『顺带一提是我把它捡回来的,刚刚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在被战车夷为平地的废墟前听到了这家伙瞄瞄瞄的叫声。虽然母猫和其他小猫都被压扁了,但这个小家伙却幸存了下来』

『诶,那为什么它最粘的人是Undertake?』

『谁知道,这家伙完全不和它玩,就算猫咪努力的讨好他也只是敷衍性地摸摸脑袋而已,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这么粘他』

『我猜大概是觉得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吧?把他当成的安稳的床啥的,现在还在那睡不是吗?』

『有道理,那家伙读书的时候一动也不动不是吗?这么说来怪不得猫咪不粘Blackdog,原来是因为吵啊』

『喂喂喂,太不公平了吧???这简直就是差别对待好吧,要求改善待遇,哼』

听着processor的拌嘴,因为太过逗乐蕾娜不禁笑出了声。如果不是事前知道他们的身份,肯定会误以为这些人是及其普通的同年代的少年少女。

「可以问一下叫什么名字吗?」

蕾娜面带微笑,问到。几乎同时,同调中的全员们回答说:

『小黑』

『小白』

『尼克』

『小不点』

『凯蒂』

『雷曼露克』

『……就算再怎么敷衍你也不能用现在在读的书的著者名来叫它吧?你这个家伙究竟在读些什么啊,真是恶趣味』

只有最后的laughingfox的回答不是猫的名字。

蕾娜陷入了混乱。

「那个,有很多猫咪吗……?」

『只有一只,之前说过了吧』

面对愈发陷入混乱的蕾娜,不忍心看下去的blackdog伸出援手。

『全身都是黑色,只有脚是白的。也就是所谓黑白混色,大家也懒得给它取个正式的名字,想叫它什么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情。小猫咪最近也养成了总之只要有人叫它就会凑上去的习性』

原来如此。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关于这个的话……』

稍加思索后正打算回答时,与Blackdog的同调断开了。

库蕾娜突然一脚把椅子踢翻在地,气冲冲地夺门而出,身旁的戴亚立马追了上去,倒地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 请问,出了什么状况吗?』

戴亚也将同调切掉了,而库蕾娜原本就没有进行同调。辛顺便找了个借口应付道:

「刚才突然有老鼠出现」

『老,老鼠!?』

「……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塞欧的呐呐自语似乎没有传到Handler的耳中。

辛边含糊地应付着似乎对老鼠非常苦手的Handler,边将视线转向方才库蕾娜狠狠的甩过的门的方向。

库蕾娜在走廊的尽头发出急促的呼吸音,抑制着自己的怒火,追过来戴亚也赶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大家都和那个臭婊子那样?

光是听到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库蕾那就气不打一处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明明那个家伙没来之前,像这样的夜晚都应该是大家欢声笑语一起度过的,让人安心的宝贵时光。

「喂、库蕾娜」

「为什么啊,为什么大家要搭理那个臭婊子啊?」

「稍微忍耐一下吧,反正不久后那个大小姐就会放弃同调了」

戴亚耸耸肩,无奈地说。确实,迄今为止不论是怎么样的Handler,都无法忍耐那个“死神”,一次也不。这次的Handler恐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那位少女并不知道辛的外号的真正的来由。这么轻松的时光,不过只是由于“那种”敌人还没有出现而已,但是,这种幸运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混入在绵羊(Legion)中的,棘手的黑羊们。

虽然最初是为了表达上述意思才给它们取这种名字,但现如今,黑羊数量已经凌驾于白羊的之上。

况且,还有更棘手的〈牧羊人〉。

库蕾娜狠狠地咬着牙。大家都知道的,明明都知道,可却。

「为什么辛不快点把她给“弄坏”啊?」

带着心中的怒火,库蕾娜持续对蕾娜恶言相向。

「明明就没有顾及白皮猪的必要。辛那个家伙还特意把同调率调到最低,为什么啊?」

「这也正常吧,辛也不是喜欢才把Handler给“弄坏”的」

为了在被喧哗支配的战场上也能正确的进行交流。知觉同调率一般被设置在仅能听清至近距离的发言者的声音的数值上。

戴亚静静地反问说,那语气并不是责备,只是单纯的关心。

「你呀,能说的出口吗?在辛的面前说,‘我看不惯她,你快点把她给我“弄坏”’,你能说的出口吗?」

「……」

库蕾那无法反驳戴亚的正论,只得不甘心的咬着嘴唇。

辛和小队里的各位,都是伙伴,家人。怎么可能对家人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对于辛来说,那样的日子才是日常。

可是。

「对不起。……但是、果然我无法原谅,无法原谅那些将爸爸和妈妈当做垃圾一般射杀掉的白皮猪们」

库蕾娜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晚发生的事。那一晚,白皮猪们聚在一起,打赌着打哪个部位,到什么程度才会致死,哄笑着虐杀着父母的场景,库蕾那一生也不会忘记。

大库蕾那7岁的姐姐收容后马上就被送到战场上去了。那时的她,比现在15岁的库蕾还小一岁。

就算那时候把那些人渣赶跑,紧急为满身是血的双亲包扎,却依旧没能救回来,自责地向库蕾那的姐姐赔罪的,也是白种系,白银种的军人。

「白皮猪全都是人渣。……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们的」

不久后,两人重新回到辛的房间。那时候话题已经从老鼠转变到前线特有的景色和一些战场小插曲,最终转到卡伊曾经看到的流星雨上。

对视线转向这边的莱登,戴亚略带无奈地耸耸肩后,回去修理收音机。库蕾娜则是坐在辛的身边,把猫从辛的胸口上抱起,开始逗着玩。虽然大概并不是真的想要逗猫玩就是了。

辛重新调整位置,拉开距离坐好,之后喊了库蕾娜一声。库蕾娜听后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抱起猫孤零零地坐在床的另一端。

『――真的吗? Kirschblute。真的有那么多星星?』

「真的哦,数也数不清的数量呐。大约是两年前的事吧,从天的另一端划过无数流星,之后坠下,消失不见。整个天空流光肆溢——真的是很美的景象。」卡伊站在刚才库蕾那的位置,一边分发着卡片,一边说。

莱登在无论敌我全部毁坏殆尽的战场的正中央也目击到了那场流星雨,那时身旁还躺着辛和能量耗尽的〈Juggernaut〉。在走散的的弗雷德重新找到他们之前一直处于无法动弹的不容乐观的状态。

寥无人迹,一片漆黑的战场上。刹时间,燃烧着青色烈焰的火球接二连三的点亮天际,仿佛要将天空全部染上青色。那份美丽,寂静又庄严,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世界的终焉,目睹着全世界都裂成碎片燃烧殆尽的错觉。

死前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莱登说出了这足以成为其一生污点的话,而且还是在辛的面前。辛听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能再也看不到那样的景色了吧。虽然流星群每年都能看到,但流星雨每几十年才会有一次,特别是像那种壮观的流星雨,似乎百年也难得一遇……嘛,这些也都是从已经过世的库乔那里听来的就是了」

『真遗憾……我也好想看看那种场面』

「在墙的里面看不到吗?」

『街上的灯会亮一整晚,所以看不到星星诶』

「这样啊」

卡伊听后,似乎想起了以前的生活,怀念地笑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边还真的是这样……不过啊,这边完全相反哦?到了晚上就伸手不见五指,人又少,地方又偏。睡觉时还有灯火管制。所以啊,这边的星空真的很美,所谓满天繁星应该就是指的这种吧?嘛,这也算得上是在这边生活的好处之一吧」

『……』

对如此断言的卡伊,Handler陷入了沉默。卡伊的回答超出预想之外了吧。本应是活在这个世间地狱的processor们,竟然说着生活在这里的好处什么的。

蕾娜用真诚的声音问到:

那是带有即使被辱骂,被问罪也毅然接受的决心的声音。

『。你……恨我们吗?』

卡伊稍加迟疑后,回答到:

「……怎么说呢,被差别对待的我很痛苦,很不甘。在收容所的那些日子也如同噩梦一般。战场也相当的恐怖。所以,对把我们逼到这份田地,剥夺我们人权,强行把我们贬为家畜的家伙们,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蕾娜想要说些什么——恐怕是谢罪和自责的话——但卡伊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到:

「但是,我也明白,不是所有的白系种都是坏蛋。……同样的,86们也未必都是好人」

『诶……?』

卡伊像的嘴角因痛苦的记忆而扭曲。

「因为我是极东黑种嘛。不论是在收容所还是部队里都遭遇过很多,那种事」

恐怕不止是自己,安琪,还有从未提及自身的辛,一定也有过同样的遭遇。在共和国属于极少的东方·南方人种的卡伊她们极易成为同为被共和国强制收容的86,但身上依然流淌着作为迫害者的白系种的血液,曾也是帝国的贵族的混血种们的出气筒。

即便是86,也不意味着就是干干净净,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这个世界,无论哪个地方,对成为少数派的弱者们的冷漠态度不会改变。

「另外,虽然我自己没有亲眼目睹过,但据身边不少人说,白系种中也有不少正直善良的义士。所以,我不会去恨全体白系种」

『原来如此……看来我之后必须要向那些正义的白系种好好道谢呐』

即使不是面对面谈话,而是在同调的状况下,卡伊依然稍稍探出身子,摆出倾听的姿态,问到:

「我也有些问题想问Handler,为什么您会如此关心我们86的处境?」

突然映入脑海的火焰场景,让辛惊异地抬起了头。

自己没有火灾或者火刑的印象。这应该是Handler的记忆。

『和你们一样,都是processor的人对我有救命之恩……』

蕾娜回忆着。

『我们是生于斯,养于斯的共和国公民』

『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承认,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用我们的鲜血和生命,去战斗去证明。献出生命保卫国家,是公民的义务和骄傲。所以,我们必须战斗下去』

我想要去回应救下我的人的那份话语,那份决心。

『为了证明共和国公民的身份而战——对这句话,我觉得我有责任,有义务去回应它。而明明追求着战斗,却不敢直面战场,不愿去了解你们86,是与之背道而驰的,无法宽恕的行为』

听着Handler夸夸其谈的漂亮话,莱登微微眯起眼睛。

卡伊歪着脑袋听完这番话,稍加思考,开口道:

「Handler·One。你还是处女吧」

――蛤!?

对面传来了蕾娜口中喷出茶水的声音,同调的全员们听到后都笑翻了。

没有进行同调不清楚状况一脸懵逼的库蕾娜和哈鲁特在得到安琪的说明后也笑出了声。

指挥官少女激烈地咳嗽着。

卡伊观察到对方的反应,脸色变得铁青,急忙道歉道:

「……啊!不是吗?抱歉抱歉抱歉,因为看起来真的很像处女,吧!」

平常这个方面上卡伊的判断是不会出错的。嘛,不管事实如何也没太大差别。

戴亚和哈鲁特快要笑死一般疯狂的用手“砰砰砰”地敲着墙和桌子(吵死了——另一边塞欧传来了怒鸣声),连辛也很少见肩膀不停的颤抖着,强忍着笑意。

卡伊慌了,赶忙辩解:

「那个,怎么说呢。Handler还是个拥有崇高梦想,觉得世界是花园一样美丽的小女孩——我想说的其实是这个啦」

能够清楚地感觉的到Handler正满脸通红的僵直着。

「……因为你还不算坏,所以,我有一个忠告」

终于冷静下来的卡伊说:

「你最好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你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而且我们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保护国家那种高尚的理由在战斗着,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和我们纠缠不清,赶快找个接班的,从这里开溜吧,在后悔之前」

卡伊对蕾娜的评价是,不算坏人。

而没有说蕾娜是个好人。

此时的蕾娜,还不能理解隐藏在这句话中的深意。

「这里是Handler·One。警告各位队友,雷达已经捕捉到敌机」

蕾娜紧盯着显示屏说。

这一天,也是Spearhead全员出击的日子。

「敌人主力是近战型猎兵和战车型的混合部队、并伴有对战车型炮兵在后方援助——」

『报告Handler·One,大致情况已把握,将在478区域准备迎击』

「啊,收到、Undertake」

蕾娜还没来得及传达敌军配置和作战策略,就被辛的说话声给打断。

战斗精英扎堆的Spearhead战队并不太需要蕾娜的指挥,因此蕾娜的主要任务则是为了确保他们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战力,在后方进行必要的支援,例如分析敌军情报,确认优先补给对象,在资料库中浏览于担当区域的情报等。

最近,蕾娜正在努力争取得到设置在战区后方的迎击炮的使用许可。若是这边也能使用长射程的迎击炮的话,能够多少抑制敌军长距离炮兵型的炮火支援,大大降低作战难度。可早已被弃用的的迎击炮想要再使用的话

必须重新进行设置,被不愿意为86们花费精力的运输部们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事情也陷入僵局。向小队成员们抱怨时,被laughingfox吐槽道:“那玩意不是早就锈干净了吗?”

『这里是Undertake。gunslinger已经在部队后方就位』

『这里是laughingfox。报告Undertake,第三小队也已就位』

如同能预见到〈Legion〉的行径路线般,展开完美包围网的各个小队的伏击阵型陆续准备完毕。

Spearhead战队的队友,似乎有着能够预测〈Legion〉的袭击和行径路线的能力,估计有某种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预兆和判断基准。

蕾娜打算在战斗结束后问问他们,如果这种经验能被运用在其他部队的话,可以大大降低〈Legion〉的奇袭所带来伤processor的伤亡数目。宝贵的战斗情报被分散在各个战场而没有被有效的收集再利用,,也是这扭曲的战斗系统的一个重大缺陷。

不过现在还在战斗中,蕾娜暂且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观察着好不容易昨天晚上才找到的第一战区的战略地图,命令道:

「Undertake,听得到吗?请将gunslinger从现位置调整到3点方向距离500米处。虽然从这边看不见,但那处有一个高台,可以进行棱线射击,视野也应该会更广一点」

一瞬间的沉默后,辛回复道:

『了解,现在进行确认。……gunslinger、从那个位置视野怎么样?』

『给我十秒钟。……嗯、确实有一个高台。我这就过去』

「把gunslinger安排在和作为主力的第一小队正对面的位置上,不仅有利于Undertake的打乱敌方阵型后各个突破的战斗的实施,也能从战斗开始就巧妙地隐藏本队的位置」

Varewolf听后咧着嘴露出笑容:

『简言之就是诱饵战术吗?嘿,令人刮目相看哦,大小姐』

「……不是的,我是觉得战车型和对战车炮兵型没有那么大的射击仰角……无法直接命中高台上的gunslinger,而且在更变射击地点时,也可用周边的地形作为遮掩……」

『别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嘛,算是不赖的作战计划,对吧,gunslinger』

『只要有大家的援助,我什么都能做到』

少女自信满满的回答到,随即转变成冷淡的声音对蕾娜说:

『嘿,看来是找到了新地图了嘛,相当方便呐』

蕾娜苦笑着。这个名为gunslinger相当不喜欢自己。日常不进行同调,就算偶尔有对话,也是带着明显挑衅的语气。

现在蕾娜手上的地图是曾经共和国军耗费多年心血作成的极为详细的版本,但并没有在各个前线处实装。现在作为代替品使用在战场上的是Spearhead战队不知从哪的废墟捡来的阉割版本,并由战队队员年复一年的补充新的信息。故此,虽然在迎击地点和易于选择的进攻路线上比较详细,但是除此之外,关于战区的地形信息还有相当大的空白。

「要我战斗结束后传输过去吗?」

由于数据量太大的缘故,比起选择在战时传送,在战斗结束后平稳的传输更为合理。

Varewolf以揶揄的口调嘲讽道:

『这样好吗?把军事机密泄露给被认定为敌性市民的86』

「无妨。情报就是为了被活用而存在的」

被蕾娜摆了一道的Varewolf,“嘿~~~”略感佩服地叹了一口气。

退一步讲,要不是蕾娜从堆积成山的箱子里把这货给抢救出来,都不知道它是丢还是被盗了,说不定早就被copy烂了。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机密。

在九年前的战争初期,拜从前线到后防都被〈Legion〉打穿的共和国军所赐,大部分资料和业务都没有得到正规的引继手续,由此遗失的资料也相当的多。

与其一并失去的,还有本应该将情报丢失当做严重问题正视的,职业军人的操守。

『是是是,长官所言极是。……喂,对面攻过来了哦~』

紧张感瞬间高涨起来。那份面对战斗的高昂,是老兵们的习惯所带来的,还是由肾上腺素的加快分泌带来的,蕾娜不得而知。

震耳欲聋的炮声透过知觉同调,在耳边回响。

伴随着代表〈Legion〉的红色信号接二连三的消失在雷达屏幕,战局正紧凑地向前推进。

Spearhead借由战域内的灌木林绕过敌方的突击队,优先摧毁高火力,低机动低防御的対战车炮兵型。于此同时也顺带着将近战猎兵型·战车型的混合部队引诱进附近灌木林中,隔绝彼此的联系各个击破之。在障碍物丛生的森林中战车型无论是行动还是射击范围都被大大限制,为了在狭小的空间内活动,〈Legion〉不得不分散成小股部队,也就失去了数量上的优势。

在旁人眼中,战斗对Spearhead的队友来说就像在进行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工作一般轻松,可实际上绝非如此。才驾驶着〈Juggernaut〉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敌人炮击的Kirschblute,下一刻就冲进灌木丛的深处,朝着战车型薄弱的左侧面发起攻击。

可疑,那个战车型的位置实在太过可疑。从剩余敌机的位置判断,它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它为什么没有与其他同伴保持可以相互援助的距离?

蕾娜急忙确定地图上的状况。据地图所示,在Kirschblute的行进方向,存在着什么,而Kirschblute却浑然不知。

「快停下!!Kirschblute!不能去那边!」

『诶?』

可是,已经太迟了。

雷达屏幕上,代表着Kirschblute信号点不自然地停止了移动。

「啧……。什么,竟然是湿地?……!?」

卡伊坐在突然动弹不得的机体里懊恼地呻吟着。从显示屏可以看见自机的双脚的一半已经陷入了地面。隐藏在幽暗森林里,看起来像小片草地的湿地,正是触地压强大的〈Juggernaut〉软肋之一。

往后退就能从湿地里走出来——卡伊如此判断着,双手重新握住操纵杆的时候——

『Kirschblute、快躲开!!』

听到辛的警告后,卡伊抬起头。跟随着驾驶员的视线,机体的光学传感器也随之朝上。

敌军的战车型,正在面前。

「……啊」

因为处于坦克炮弹的最低起爆距离。所以坦克型不打算使用炮击,而是高速摆动着前脚,仿佛在品尝面前的目标的痛苦的哀嚎一样,全身的齿轮如同低吟一般发出咔嚓咔嚓的冷酷的摩擦音。

「不要啊」

眼泪决堤前的,有气无力的撕喊。

「我不想死」

下一秒,坦克型抬起能够支撑重达五十吨的身躯的巨大前脚使出一记侧踢将〈Kirschblute〉一脚踹飞。

〈Juggernaut〉非常脆弱,受到一定冲击后,整个机体都会散架。内部的零件也会炸裂出来。

被processor称为断头台的防风罩,物如其名般飞向空中。

咚、咚、咚——某个圆圆的物体掉落在地上,翻滚进绿阴中,消失不见。

沉默,悲愤,怒号,各式各样错中复杂的情感充斥着知觉同调构起的通信网络。

『喂!Kirschblute!? ―――――去他妈的!』

『Undertake、我去回收,1分钟就可以!不能就那样放着她不管!!』

可是,辛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同冬夜里被冰霜封锁的湖水一般,冷酷。

「不能去、snowwitch。……有埋伏」

刚刚杀死卡伊的坦克型还潜伏在附近。像这样以死掉或者受伤的同伴为诱饵,引诱敌军前去并将其击杀,原本是狙击手的常规战术。

安琪愤怒地喘着粗气,将身体委任于胸口的冲动,重重地拍下发射键,作出自己作为队友唯一能做的选择——57mm榴弹炮的火焰将〈Kirschblute〉和其周边吞噬。

「Kirschblute阵亡。奇诺(fafnir)、请速去增援第四小队。……敌人残余兵力已不多,趁由 Kirschblute的死所带来的不利影响被放大之前速速将其击溃」

『了解』

就算声音难掩愤怒和悲伤,战队成员们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同伴在眼前被击碎的景象也好,突然失去信号的友军单位也罢,对他们而言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要悲伤,战斗结束后再去悲伤,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只会同样地成为尸体——唯有在这种时刻依旧能保持着这份冷静,不被情感所左右的人,才能真正的适应战场,成为真正的战斗兵器。

只有一瞬

的叹息和犹豫,马上又行动起来的四足蜘蛛群们,继续发出令人胆寒的足音再次爬行穿梭于绿阴之中。

如同站在冥界的边缘,彷徨于昏暗的薄雾之中的无数亡灵,只要看见活物不论是谁都上前将其勒死拉去陪葬,好让死去的同伴在通往黄泉之路不再孤单。

不一会儿〈Legion〉被全部歼灭,如同文字描述的那样,没有一架得以撤退,全数歼灭。

那番惨烈的景象,仿佛在诉说着processor的沉痛心情一般,蕾娜不禁胸口一紧。

脑海中回想起昨天与卡伊谈论流星语的场景和自己说的那些漂亮话,巨大的后悔感向蕾娜涌来。

——要是,要是我能早点找到那个地图的话。

——要是,我能更早点发出警告的话。

「战斗结束。――战队各位成员、辛苦了」

『……』

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悲伤里,没有人回应蕾娜。

「关于Kirschblute……真的很遗憾。要是我能做的更好一点的话……」

一瞬。

令人胆寒的无言感,蔓延开来。

『……遗憾?』

laughingfox反问道,那是爆发前拼死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挣扎的声音。

『遗憾什么?对你而言,就算86这种东西死了一个二个,回到家后马上就能忘得一干二净然后一如既往高高兴兴地吃起晚饭不是吗?哪里遗憾?听声音很懂事,脑子倒是完全不想事呐,大小姐』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似乎是有点可怜不明白自己的发言哪里不对,惊讶地说不出话的蕾娜,“那个我说啊,laughingfox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的话语里夹杂着明显的敌意:

『摆出全世界就自己不差别对待86,不把86当猪看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是洁白无瑕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样,醒醒吧!圣母!我们只是闲的无聊陪你玩玩,你还真以为自己多么超凡脱俗了?你tm装圣母也得看看场合好吧!现在我们可是失去了同伴啊,没工夫陪你玩圣母游戏,懂吗?伪善的圣母』

「伪――?」

伪善?

『不然那还能是什么?你以为我们死了同伴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吗?——啊啊,没准你就是这么想的,反正对你而言86不过只是86而已,是和你这种高尚的人类完全不同的下等猪而已!』

「不…」

蕾娜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用这样的话骂的狗血淋头,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不是的!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不是? 哪里不对?。把我们当做兵器投放到战场上面战斗,自己躲在高墙里养尊处优,饶有兴致俯视着我们的表演就是你现在的状态你懂吗?不是把我们当做86(猪)还能是什么?』

「……」

通过知觉同调传来的,其他成员的感情。

有对此完全不关心的人,但更多的还是和laughingfox一样,虽然程度不同,但无一不是用冷漠地眼光看着蕾娜。敌意,蔑视,不抱希望,冷漠。

『你说你从来没用86称呼过我们?是是是,那又怎么样?你所做的也就仅此而已!扯着什么保护国家是市民的荣耀,扯着什么要回应这份感情,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为了这种狗屁东西才日复一日的战斗着的吧?放你妈狗屁!我们只不过是被你们关押起来,被你们逼着去战斗而已!这九年来死了几百万人你也是知道的吧?你要是真的把我们86当人类看,就给我去阻止啊。你以为每天温柔地说些漂亮话就是我们86当人类看了?啊啊,说到底你就是这么想的』

最后,laughingfox完全不加饶恕地,给了蕾娜致命一击。

那是蕾娜自以为把86们当和自己一样平等的人类来看待,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的,铁证。

『你有问过我们的名字吗?哪怕一次?』

呼吸困难。

「啊…………」

蕾娜回想着,迷茫了。laughingfox说的没错。小队的成员的名字蕾娜都不知道,也没有去问,哪怕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是每次同调都第一个回应她的Undertake,和自己交流最多的Kirschblute。就连自己也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仅仅是用Handler·One这个作为他们的监视者的职务名。

不称其名——要是双方都不在意也就算了——是对于同样身为人类的,不可饶恕的非礼。

这种事情,蕾娜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做着,而且没有丝毫自觉。

畜生就应该当畜生对待。

回想起母亲的话语。

是啊,自己和平静地说出这种话的母亲,有什么区别呢?除了没有明面上说出这句话以外。

恐惧,蕾娜突然害怕起来,浑身颤抖着,眼泪不住下流,用双手死命的按住早已说不出话只是不断漏出的啜泣声的嘴唇。没错,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把用蔑视的眼神贬低他人当做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羞耻的事情的自己是多么的丑陋。

Varewolf——不,拥有着这个代号,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有色种少年,压低声音打断了正在发作的laughingfox。

『塞欧』

『莱登! 你也要包庇这个白皮猪吗――!』

『塞~欧?』

『啧,好了,我懂了不行吗』

切——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咋舌音,laughingfox的气息从同调中消失了。

宛如宣泄自己的情感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的Varewolf,回过头对蕾娜说:

『Handle·One。已经可以切断同调了』

「……Varewolf、我、」

『战斗已经结束了。已经没有管制的义务了吧?……虽然laughingfox那家伙说的也有点过了,但我们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乐呵呵地聊天也是事实』

一如既往冷漠,没有丝毫责备的语气,但蕾娜从中体会到了远超于此的冷酷无情。

没有责备自己的无礼。之所以没有责备,是因为早就放弃了。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对方只是摆出一副交流的模样而已,根本不打算听,也不打算理解,对于自己早就被当做语言不通的猪一样对待的现状,他们已经不做挣扎了。

「……对不起」

用颤抖着点声音勉勉强强挤出这句道歉后,蕾娜关闭了同调。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回应。

另一方面,将Handler和同伴的同调一并切断的塞欧,正独自生着闷气。

隔了一段时间后,塞欧接受了来着安琪的同调要求。

『塞欧君』

「……我知道的!」

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塞欧也很讨厌自己发出如此孩子气的声音,焦躁得嘟着嘴。

『虽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就算说的是实话,那样的说话方式也是不对的』

「我知道。……抱歉」

塞欧也知道那样是不行的,这也是大家早就决定好的。这是简单到不用说出口也能自然理解的事,明明到目前为止自己也好好的执行了的。但是——

没有忍住,塞欧把憋在心里一直想说的话,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一口气倾泻了出来。可就算说出来了心情也完全没有好转,反而变得厌恶起自己来。像那样,连不可代替的同伴也毫不顾忌地一口咬上去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怒气,什么意义也没有。

没能准守约定。为了那种白皮猪,塞欧打破了和大家的约定。

塞欧没能忍住,一定是因为

『……是因为队长吗?』

「……嗯」

最先想起来的,是那宽厚的背影。

那是塞欧12岁入队时,遇到的第一个队长。

活波开朗到有些讨人嫌的大哥哥,塞欧那时也非常讨厌他。

他的外号是笑面狐。隐藏在队长机的防风罩下的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对于那个时候尚未接触画画的塞欧来说,无论重新画过多少次,画出来的总是嘴角极度上扬不怀好意地坏笑着的狐狸。

塞欧无法原谅,那个自视为圣女的白皮猪,和他摆出同样的表情,装着一幅善良的样子哀叹着卡伊的死。

无法原谅,所以塞欧才会打破了和大家的约定。

「……对不起、卡伊」

塞欧回想着燃烧成灰烬的〈Kirschblute〉。没法为她立坟,就连把她的遗体带回来这种事也做不到,仅仅是看着她被抛尸荒野。这种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我做了和那些白皮猪同样的下贱的事,玷污了你的死」

玷污了明明有无数的怨言,却直到死前一句没有说,自尊心比谁都要高的你。

每当战队谁有死去时,那晚,队友们或一人,或几人一起用各自的方式吊唁着战友的亡魂。故此,今晚辛的房间没有其他人。

辛正在自室内靠着反

射着冷青色月光的桌子上闭目养神,由于存在月光,所以没有开灯的必要。

这时,轻轻敲窗子的声音惊醒了辛。

弗雷德站在队舍的二楼,伸着机械臂,将前端机械手夹着的数公分的金属片递给辛。

「多谢」

「pi」

看着辛收下金属片后,弗雷德闪烁着光学传感器,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将塞满容器的残骸运到自动工厂的再生炉中。这是他们〈scavenger〉被赋予的本职。

在辛把金属片放在事先摆好的布上时,知觉同调突然启动。

辛皱了皱眉,停下正要解开装有简单工具的包裹的双手。同调的对象仅仅被设置为辛一人,而对方也不是基地里的其他成员。

『…………』

主动进行同调的对像虽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能明显感觉她正沮丧着。一声叹息后,辛打开话题:

「有何贵干。Handler·One」

虽依然一言不发,但可以察觉到对方的肩膀正剧烈的颤抖着。在环绕两人之间的沉默中,辛漫不关心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辛重新开始干手上的活,从那以后过了多久呢,终于,少女指挥官做好被狠狠拒绝的觉悟,怯生生地开口。这一回,辛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那个、』

要是被拒绝的话,就老老实实的中断同调。

好不容易做好这样的觉悟,当听到的是和平常别无异样的平静语气后,蕾娜反而感觉有点害怕。

反复调整自己的呼吸,反复下决心下次一定要说出来,就这样经过无数次的努力,蕾娜终于能说出口:

「……那个、Undertaker。现在,有空吗……?」

『嗯。请讲』

一如既往的沉着稳定,到今天蕾娜才察觉到,那份淡定不是来源于其稳重的性格,而是因为根本不把这边的事放在心上。

蕾娜暗骂着又打算逃避的自己懦弱的内心。深深的低下了头。

大概蕾娜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胆小的一种体现吧。

本来应该和全员好好说清楚的。但是明白laughingfox和Varewolf肯定不会和自己同调,所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白天的事,还有到目前为止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我、」

蕾娜紧紧的握住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下定决心说:

「我,我的名字是弗拉迪蕾娜·米丽洁!对不起,现在才说这种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短暂的寂静。

那是对蕾娜而已,足以用恐怖来形容的沉寂。从远方传来的些微杂音,更加突显其可怕。

『……要是您是在意laughingfox白天所言的话』

无关心,像是仅仅是阐述着事实一般的语气。

『那大可不必。说到底,Ruffingfox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我们全体。我们也明白卡伊的死并不是您的过失,并不是您一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事。我觉得您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被强加了莫须有的罪状而感到过意不去』

「可是、……没有问你们的名字,是我的失礼」

『有那个必要吗?特意在〈Legion〉截获不能的知觉同调下,强制使用代号称呼processor,并且 processor的人事信息也不予公示,您觉得原因是什么?』

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个不愉快的答案,恐怕那是正解吧。蕾娜狠狠咬了咬嘴唇。

「为了不让Handler把processor当人类看待,吧?」

『嗯。反正大部分的processor一年不到就会阵亡。让Handler一个人承受那么大量的死亡,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应该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吧』

「那是懦夫的行径!我、」

说到一半,声音突然焉了下来。

「我也是懦夫。……但我不想一直懦弱下去。不讨厌的话,务必,将你们的名字告诉我,好吗?」

对意外固执的少女,辛再次发出叹息。

「……今天战死的少女,名为卡伊·塔尼亚」

『!』

同调的另一端涌现出了喜悦的感情,随后似乎突然想起少女才刚去世,立马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与此相对的,辛以淡淡的语气述说着队员们的名字。

「副队长Varewolf的本名是莱登?舒卡。laughingfox的本名是塞欧特点里卡。snowwitch的本名是安琪·艾玛。gunslinger的本名是库蕾娜·库库米拉。blackdog的本名是戴亚·伊鲁玛――」

在辛传达完总计二十名成员的名字后,Handler作为收尾,说到:

『我的名字是弗拉迪蕾娜·米丽洁。叫我蕾娜就好』

「方才已经说过。……阶级是?」

『啊……忘了说了。少佐。虽说是新晋的』

「那么、以为称呼您为米丽洁少佐,可以吗?」

『……别啊』

对打算把两人的关系归结为上下级关系的辛,蕾娜苦笑着制止。

还有一件蕾娜在意的事。

『今天好像谁也不在的样子呢,大家都在干什么呢?』

「――名字、」

『诶?』

「刻下卡伊的名字。……因为我们86,没有墓碑」

迎着青白透彻的月光,辛观察着小巧的金属片。铝制正方形薄片上,用红黑相间的颜料刻着卡伊全名的一部分。在五片花瓣的樱花上用她民族的语言所书写的樱花(Kirschblute)(注:原文是以片假名书写的德语的樱花) ,是其座驾的个人代号。

「在最初的部队和他们约好了。把死掉的家伙的名字刻在他的机体的碎片上,让活下来的人拿着。活到最后的人要以这种形式,将所有成员带到他能到达的任何一个地方」

实际上很多时候连回收战死者的机体碎片也做不到,那个时候就用现成木片或者金属片钉上钉子,在上面写上他的名字,以此作为他存在的证明。

有时候碰巧弗雷德记得那机体的样子,也就能确实地回收机体碎片。辛尽可能让弗雷德割下位于防风罩的正下方刻有机体代号的装甲的一部分,用来刻上名字。

为了实现与最初的和这之后遇到的部员的约定,收集到的全部刻有名字的纪念品,都会集中起来放到〈Undertaker〉的驾驶舱的后备箱里。

「在那个时候只有我活了下来。迄今为止也一直是这样。所以,必须由我来带着他们,那些和我一同奋战的死去的队员们,带着他们去我所涉足的每一个角落」

听着辛以静谧的语气说的这些话,蕾娜的胸口为之一紧。

蕾娜顿时明白了,辛的冷淡根本不是因为他感受不到悲伤,感受不到愤怒。想到这,蕾娜的心底猛地涌现出一股极为羞耻的情感。

辛将周围的死,无数人的死亡,当做理所应当的事情,全部一个人背负,一言不发,默默地承受着。

与此相对的,白天的自己则是连一位少女的死亡都不愿面对,只是廉价地感慨着她的不幸。

蕾娜此时才深刻地了解到自己对静静地背负着同伴的死的他们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迄今为止,有多少人?」

『包括卡伊在内,共计561名』

毫无迟疑的回答,让蕾娜更加无地自容,只能不甘地咬着嘴唇。蕾娜自己,对在自己的指挥下丧命的人数也记不清。明明这个数字要远比561要少,但被问具体有多少人,不去一一回想就无法确定人数。

「所以你才会被称作<送葬者>(Undertaker)啊……」

『倒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静静地,独自一人埋葬着众多战友,为无法拥有坟墓的他们,用小小的铝制金属刻成墓碑,借此作为他们存在证明的辛,被战友们仰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位少年拥有着与这个不详的别名截然相反的温柔。

想到这,蕾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啊的一声张开了嘴。

『Undertaker,那个』

辛还没有发现蕾娜到现在还以代号来称呼他这一点,正是辛对这件事,对蕾娜这个人,甚至是对自己,都漠不关心的铁证。

『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辛眨了眨眼,仿佛被蕾娜提醒后才发现这个事一样。看来不是因为不想报上姓名,只是单纯的忘记了而已。

「抱歉,我忘了。辛恩·诺赞,这是我的名字」

对于辛来说无论是真名还是代号都是为了识别的记号,无论蕾娜用哪个称呼自己都无所谓,所以随意地做了回答——但是,蕾娜吃惊地反应让辛也不禁抬起头。

诺赞……,诺赞?

辛还没来得及询问蕾娜为何如此惊讶,“当”的一声,知觉同调的对面传来了似乎是椅子翻到在地上的声音,似乎是蕾娜吃惊地从座位上猛地跳起来了。

『你知道一个

叫肖雷·诺赞的人吗?被人称作无头骑士,拥有“ Durahan”(注:杜拉尔罕,爱尔兰传说中没有头部的魔物,和死神一样预示著死亡)别名的!』

辛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去战场上看看吧,蕾娜!去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共和国陆军大佐瓦克拉夫·米丽洁带着刚满十岁的女儿,蕾娜坐上侦察机,飞往前线。

「那里正在打仗吧?父亲」

「嗯,没错。不仅如此,我们还做着更为过分的事」

瓦克拉夫是共和国正规军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在他竭尽全力在战场上战斗,保护着自己的家族和同胞之际,他所深爱的祖国却做出了践踏他们这份骄傲的性质极其恶劣的法律。

将本应保护的市民中的一部分,强行判定为劣于人类的存在,监禁起来,放逐到战场上去,逼迫他们战斗。

在那个小镇上发生的事,瓦克拉夫至今无法忘记。

为代替全灭的正规军而召集起来的新兵,尽是些由于自己的粗暴和怠惰失去自己工作的没有经受过多少教育的暴徒,在最初的任务就对市民们以枪相向。本来素质就不高的军队形象更是瞬间跌落谷底,无论哪个部队都是极尽暴力之能事。

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在两个孩子的面前,将他们的父母虐待致死的禽兽们的表情。瓦克拉夫永远无法忘记,像是姐姐的女孩的恸哭的声音,以及害怕地发不出声音的小女孩的冰冷的双眸。

那两个孩子,这一生都无法原谅共和国,无法原谅白系种吧。

「必须快点阻止这种事,尽快……」

为了让年幼的女孩能够真真切切地看清墙外所发生的一切,侦察机在上空缓缓地盘旋着,。

第一区的居民,几乎没有外出的经历,一开始还对外周区的生产流水线,承载着太阳能·风力·地热发电装置的森林和平原以及如同山脉一般宏微的古兰·米卢的威荣而感到兴奋的蕾娜,随着侦查机的前进,看到零零散散地坐落在黄昏的草原上,被地雷区和铁栅栏包围起来的强制收容所后,脸色一沉,哑然失声。

看着摆出若有所思地表情的女儿,瓦克拉夫露出了微笑。真是聪明的孩子,不必通过过多的交流,光是看着这些景色自然就会有所认知,有所思考。

未经许可擅自让普通民众登上侦察机是明确的违反军规的行为,但瓦克拉夫却并不在乎这些。反正共和国军众现在也尽是在工作的时候进行着赌博和游戏,下班后也只对女人和酒感兴趣的残渣们。

「飞到接近前线的地方去吧,我想让女儿看一看战场」

瓦克拉夫对手握操纵杆的飞行员说到。由于几乎没有在外周区飞行的机会,好不容易得到了长距离飞行许可的飞行员一脸乐意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大佐。可是,按照规定这边是运输部队的禁飞区……」

没什么大问题吧,又不是要进入对峙区域,况且以这个速度到那边的话也已经入夜了,不会有在这个时间段活动

由于基本是靠电力驱动的缘故,故而他们基本上都在白天进行活动。通常情况的电力由处于占领区深处的发电中枢进行供给,在紧急情况下也可以通过展开各自的折叠式太阳能电池板来进行发电。为了避免由于电源用尽而变得无法动弹从而导致被攻击的情况发生会习惯性的避开夜战。

老实说,瓦克拉夫本想让蕾娜亲眼看看86们和的战斗是多么惨烈,但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他也只得作罢。

不过,瓦克拉夫失算了。

还是应该说这是他下意识地认为在战场上死去的仅仅是86,而与自己无关的报应呢,他忽略了一样致命的要素——之所以能够通过包围网阻绝与他国的联络,使战斗机无法进行地面攻击的理由。

那是在开战的同时投入共和国全境,藏匿于具有电磁干扰功能的蝶型的大军之中,目的是毁灭空军战力的不计其数的对空自走炮型

灯火零星的无尽长夜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红色的爆炎炸散开来。

被击中左翼螺旋桨的侦察机,拖着一条赤红的火光,急速坠向地面。

正在执行侦查任务的某个小队的小队长目击到了这一景象。

「喂,那个是侦察机吧?」

「啊啊,应该是。别管他了Durahan,反正又是来这里观光的白皮猪吧,那种东西死上几个对我们86而言不是值得庆祝的事吗?」

拥有一头鲜血般赤红的头发的队长坐进驾驶舱,关上防风罩,操纵者爱机站起身,位于眼镜后的漆黑的双瞳,注视着上空。

「 喂,Durahan」

「 我去救他们……你在这继续进行警戒」

当蕾娜恢复意识时,周遭已是一片火海。

蕾娜双手撑起身子保持着跪坐姿势,环视着周围的状况。

一切的事物都在燃烧着。失去了胸部以上部位的父亲的身体也被火焰吞噬,一动不动。

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噪音和喊叫声,蕾娜蠕动着身子,从升降口移动到外部。

展现在眼前的是模糊地反射着焰色光芒,让人仰视的巨大的银色怪物。

如同玻璃一般闪闪发光的红眼,肩膀上令人心生畏惧的淡黑色的泛用型机关枪。如同昆虫一般高速运动的足部驱动着岿然不动的庞大身躯向这边不断靠近。

飞行员站在其行驶路径上,一边狂喊着,一边抽出放在腰间的来复枪疯狂扫射,大多数都没有命中,而少部分命中的子弹也被钢铁般的装甲弹射开来,迸发出火花。侦查型视来复枪的火力如无物,悠然自得地靠近飞行员,随意地抬起前脚,一记横踢将飞行员拦腰斩断,失去了上半身的飞行员的下半身喷涌着血柱倒在地上。

运用复合光学传感器的侦查型紧接着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蕾娜身上。

走投无路的蕾娜蜷起身子,准备坐以待毙之际。

『还活着的话就给我把耳朵塞住趴下!』

伴随着夹有些许杂音的巨大广播声,夜幕下,四足蜘蛛冲破摇曳的火幕,高高跃起。

刻在侧面的无头骷髅的骑士的纹章,深深地烙印在蕾娜的脑海。

随后举起两挺搭载在格斗臂上的重型机枪进行扫射。与先前的来复枪不可同日而语的能够轻松将混凝土击成粉末的重型机关枪的猛烈地咆哮着,密集的弹幕向方才转过身的侦查型涌去。

侦查型在猛烈的火力下瞬间被吞噬,化作一堆铁屑散在地上。

之后四足蜘蛛缓缓靠近被重型机关枪的巨大声响震的失神,呆呆着抬着头望着上方的蕾娜身边。

『 没事吧?』

看见颤抖着幼小的身躯害怕到说不出话的蕾娜后,位于蜘蛛的腹部上的门啪的一声弹起,一道人影从中显现。

那是有着纤细的身材,赤红的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救下了自己的大哥哥的名字是肖雷·诺赞。

蕾娜来到被大哥哥称作是“基地”,摆放着大量四足蜘蛛状机体的建筑物的入口处。和第一区所见的景色完全不同,满天繁星洒下星光,照射着此处。

“基地”中虽然还有其他人,但大哥哥提醒不要接近他们。而他们从远处紧盯着蕾娜的视线,也让蕾娜感到十分害怕。

对于大哥哥报上的姓名,蕾娜疑惑地眨了眨眼,那是蕾娜听不太懂的陌生发音。

「 奇怪的名字」

嘛,似乎就算是在帝国也是只有我父亲他们一族才使用的姓氏的样子,名字也是。

大哥哥苦笑着耸了耸肩。

「 很拗口吧?那么叫我雷就可以了,虽然对我们一族而言是传统的名字,但对共和国人来说就显得十分别扭了」

大哥哥不是共和国人吗?

「父母是帝国出身,而我和弟弟则是出生在共和国。……说来正巧,我的弟弟正好和你差不多大……现在也长得这么大了啊……」

这么说着,雷的笑脸上浮现出一抹寂寞的神情,既怀念又苦涩,似乎在眺望着远方某处的眼神。

「无法与弟弟相见吗?」

「嗯,因为现在还不能回去」

此时的蕾娜还不知道,对参军的86们而言,在兵役结束之前,一天的假期也不被允许。

被问到肚子是否饿了的时候,明明没吃晚饭却莫名地感受不到丝毫饿意的蕾娜摇了摇头。雷摆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大概是觉得至少甜品还吃的下去吧,他将巧克力融入热水中冲成巧克力汤,端到蕾娜手上。

就算是年幼的蕾娜,也能看出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招待是破格的。

「……父亲大人他」

「嗯?」

「父亲曾经说过,我们白系种对你们有色种做了很过分的事。大哥哥明明是有色种,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面对蕾娜这率直的疑问,雷露出疑惑

的表情。那是每当蕾娜抛出一些难缠的问题时,准备认真回答的大人们所作出的表情。

「……我们现在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这确实也是事实。自由被剥夺,尊严被蹂躏是谁都不能容许,不能原谅的事。现在的我们在你们眼里既不是市民,也不是人类,仅仅是野蛮愚蠢下贱的猪而已。」

漆黑的双瞳中瞬间闪过一丝冷彻地怒意的雷,将马克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是生于共和国,长于共和国的市民」

平静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意的话语,回响在蕾娜的耳边。

「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承认,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用我们的鲜血和生命,去战斗去证明。献出生命保卫国家,是公民的义务和骄傲。所以,我们必须战斗,去保护国家,保护市民……怎么能沦为和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渣滓们一样?」

蕾娜惊讶地睁大了眼。战斗,守护。为了证明自己。即便对手是那样的怪物。

「哥哥,不害怕吗?」

「害怕啊,但是,不去战斗就无法活下去」

笑着耸耸肩的雷将视线转向繁星密布的夜空。

给人一种发出沙啦沙啦风铃音般的错觉,实际却是如死一般沉寂,仿佛要将天空淹没的满天繁星,以及在星体与星体的夹缝间露出的幽暗深邃的无尽宇宙。

雷收起方才的笑容,换以真挚、稳重的语调说:

「我不会死的,我不能死,我一定会活下去,回到弟弟的身边」

已经十六岁的蕾娜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雷真挚的侧脸和话语。

故此,当听到与那个人一样姓氏的时候,蕾娜激动地蹦了起来,丝毫没有意识椅子被自己踢翻,茶杯也从手上跌落摔了个粉碎。

诚如雷所言,这个姓氏在帝国也非常稀有,实际上稀有到除他之外蕾娜自此以后再也没遇到第二个拥有“诺赞” 姓氏的人。 这个和蕾娜同年的少年,是其同族人吗?或者说是——

果不其然,辛回答说,

蕾娜还是第一次听到辛以那种语气说话,那是一种仿佛刚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残留着吃惊,略显呆然的语调。

『……那是我的兄长』

「兄长……也就是说」

辛就是想见却无法相见,发誓一定活着回去见他的——

雷、的弟弟?

「那个……你的哥哥曾经说过一定要回去见你,那么他现在人在何处?」

与渗有怀念与无尽感慨的蕾娜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迅速返回到先前的冷酷语气的辛,淡淡地回答蕾娜。

『五年前战死了,在东部战线』

啊。

「对,对不起」

『没事』

辛以一副无所谓的语调简洁地回道。

回想起先前谈起弟弟的雷的样子,与现在辛谈及哥哥的反应相比实在是差距太大,蕾娜不禁感到困惑。但蕾娜能感觉得出,辛之所以这样的原因不是已经习惯了人的死,而是另有缘由。

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最终由辛打破僵局,以平静地语气对蕾娜说:

『少佐您曾经问过在下,在退役之后想要做些什么』

「诶……嗯,是的」

『和那时的回答一样。现在的我就算退役了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去完成——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做,我要找到哥哥。』

蕾娜疑惑地撇了撇脑袋,已经知道哥哥已经死去的事实,还要去寻找的话——

是遗体吗?

能感觉到辛丝微的笑声。

那不是普通的笑声,而是接近于嗤笑一般,甚至更甚的冷酷笑声。

如同锋利的冰刃一般夺目,如同散发着狂气的战士般令人战栗。

『——并不』

次日。

几乎全员都进行同调之后,辛向大家传达了昨日与指挥官少女对话的大致内容。

当得知少女不断地谢罪并且一一询问各位队友的姓名后,塞欧顿时感到相当尴尬。

「你别多管闲事啊,辛」

「内容姑且不论,好好反省你那个说话方式吧」

众人装作不注意的样子实际上暗中观察着塞欧,感觉自己被看穿的塞欧略微有些恼火。

戴亚摆出一副幸灾乐祸地表情,另一边的安琪则是温柔着注视着自己。可恶,为什么库蕾娜你凭啥装出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啊,那个时候你不也一样脑子发热吗?要是我不替你骂你肯定就骂出声了好吗?」你是叫做米丽洁少佐吧?向辛打听了我们全员的名字?」

『嗯,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说到底不是大家直接告诉我的,所以……』

还没有得到本人的饶恕,所以就算知道名字也不好意思叫吗?麻烦的家伙呐

虽然辛一言不发,但蕾娜却不知为何像被训斥的孩子一般蜷缩着身子的样子让塞欧愈发感到不知所措,犹豫着自己应不应该继续生气。

「那个啊,这是我最初分配到的部队的队长的事。」

塞欧无视了对突然转换话题而感到困惑的蕾娜,接着说到:

「怎么说呢,他是开朗到有点蠢的,又强的离谱的共和国元军人。白系种。」

知觉同调的一边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啊,明明在最初的防卫战中活下来了,却说着光是人86们在战场上战斗,太奇怪了吧?又跑回最前线的怪家伙。队员们虽然当着他的面什么也不说,实际上背地里骂个不停,是个十分讨人嫌的家伙哦?很正常的吧?就算那个家伙说他和我们一样是processor”,但他是自己选择才来这里的。而我们呢?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他来到这里,厌倦了之后随时能溜回墙壁的另一边了不是吗?被这种人摆出一副自己和我们是同伴的表情,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火大吧?实际上,大家都在打赌哦?赌他厌倦了他那廉价的同情之后溜回去的事。」

『……』

「但是,我们想错了。队长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选择逃走。他为了保护其他的“processor”,接下了殿后的任务,牺牲了」

只有在逃跑时距离队长最近的塞欧听见了他临终前的话语。是被听到也无所谓呢还是特意说给塞欧听的呢,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查证了。那时,他接通了塞欧的无线电,留下了这样的一番话——

我知道你们一直很恨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一直没作声——

你们讨厌我也是当然的,因为我并不是来帮你们,来救你们的。

——我只是无法原谅只让你们战斗,而什么也不做的自己。所以,我才会回到这个战场上,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自己。所以,得不到你们的原谅也是正常的。

——不要原谅我

突然间,无线电在一阵嘈杂声后陷入沉默。这时的塞欧才终于明白了队长是早已料到自己的死,才会选择不进行同调而使用无线电进行通信,同时也深刻理解到他的那份再也不打算逃避的向死之心。

要是当初能跟他再多说些话就好了,那时塞欧第一次涌出后悔之情,并且现在也在后悔着。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打算叫你和他做出一样的事。我只是想表达,身为白系种,住在墙里的你,和我们是不对等的,我们无法认同你是我们的战友,仅此而已。

塞欧将自己想传达之事尽数说完后,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种大家都知道的,并且自己也翻来覆去咀嚼的过往事到如今,已经不会感觉让塞欧感到受伤了。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塞欧·利卡。你是愿意叫我塞欧还是愿意叫我利卡或是叫我可爱的小猪仔都随你喜欢」

『才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抱歉,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够了,这事就此打住吧。烦死了」

『卡伊口中所言的“好人”就是队长吧?』

「不只是队长哦?是指像他那样拼死战斗的全体人员(白系种)」

与本是由他们的同胞所创造出的世界,拼死斗争的同志们。

『……』

紧接着,莱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战队副队长,莱登·舒卡。……首先我要就我们全体,对每晚与我们进行同调的你,当做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伪善的,自认为是圣女的白皮猪进行嘲笑的行为致歉,对不起。但除此之外——」

莱登冷漠地眯起自己黑铁色的双瞳。

「正如之前塞欧说的一样,我们不认为你和我们是对等的存在。对我们而言,你只是一个将我们踩在脚下,站在制高点上说着些漂亮话的傻瓜。要是你对此不在意的话,大可将这份工作继续作为消遣,而我们也会像之前一样奉陪到底。但个人并不推荐您这样,你并不适合指挥官这份工作,早点辞掉才是明智的选择。」

蕾娜听后,面带笑意说:

『作为消遣,今后也务必与我进行同调』

莱登苦笑着。狼一般精悍

的面孔上,透出一丝温柔的神情。

「你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傻瓜啊……对了,地图,快点送过来吧。你昨天太忙,把这事给忘了吧?」

这次蕾娜笑出了声。

『嗯嗯,马上』

辛有意无意听着蕾娜和众队友的对话,忽地想起了昨天蕾娜提到的,那个名字。

肖雷·诺赞。

久违到有点陌生的名字。

本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连这个名字的存在都差点忘记的辛,直到那个人生命的最后,都没有用名字称呼他。

辛下意识地,攥紧了系在脖子上的围巾。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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