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炎龙篇 下 10

从结果来看,姚跟柳田的计画漂亮的失败了,她也因此而心当悔恨。伊丹也接受了这样的杜嘉。

「爸爸♪」

伊丹配合著她那悲哀的妄想。

她把自己当成了父亲,似乎还停留在现实与狂气的悬崖边,而自己也回应她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把问题放到一边。或者该说就这完全是在逃避而已。

毕竟明天就发出撤退命令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到那时候,当然不可能把杜嘉一起带回去,而只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而这也已经可以说是在精神上杀掉一个人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我能做些什么? 我能说些什么? 伊丹咬紧牙关忍住眼泪,应是作出微笑的表情转过来。

「怎么了,杜嘉?」

杜嘉哼著歌开心的准备早餐。

两人围著桌子吃完饭后,伊丹说有工作要做,所以要回到『队』上,而杜嘉也因为组合的工作,准备前往附近的森林。

到了傍晚,杜嘉做好晚餐等著伊丹回来。就著样虚假而平稳的日子持续了十天。

「今天要做什么呢?」

「有自卫队的工作」

「还真的是一个大忙人呢」

「毕竟这条街也变得很大了。不把自卫队交代的工作做好可不行。大家都一样不是吗?」

「说的也是呢」

「还有,明天开始要去帝都。要好好看家喔」

「帝都? 为什么是爸爸?」

「好像是需要翻译跟带路的人的样子。第三侦查队的人也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虽然现在在照顾著杜嘉,但是伊丹本来的身分是自卫官。他本人是没有拒绝任务的权利的。所以,适当的说些谎话也是有必要的。

「爸爸不去不行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待在家里」

「别这样说啦。出门好几天这种事,不是都已经发生过几次了?」

这时杜嘉皱起眉头。忍受著突然袭来的头痛。

不管杜嘉再怎么把伊丹跟自己的父亲重合,终究还是不同的人。细微的习惯跟言谈都会有所差异。

再加上,伊丹完全不知道任何关于杜嘉的父亲,霍德留‧雷・马尔索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多少也能装的像一点,但是在什么情报也没有的情况下,杜嘉记忆中的父亲跟伊丹之间,无论如何都会产生偏差。

这些偏差也就是现实与梦想的矛盾点,杜嘉会进行吸收整合后保存。然后对矛盾的地方视而不见。不去在意奇怪的地方。不看。不听。不理解。

而这时候累积的压力就话做化作强烈的头痛像杜嘉袭来。

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度过的一天又一天都逐渐让偏差越来越大。一旦偏差增加到杜嘉难以吸收的程度时,就会以头痛及各种身体不适的方式表现出来。而且随著日子过去,发作的频率跟痛苦的程度也逐渐增加。

伊丹看著杜嘉美丽的表情因苦痛而扭曲后小声地说。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什么都做不到。光是保持现状就拚尽全力了。伊丹想著这些东西的同时,离开了杜嘉的房间往街上走去,却在这时看到了早已等在这边的姚。

「什么啊,又是你啊? 还没走啊」

「」

被那怨恨的视线盯著,伊丹多少产生了一点罪恶感而自己先把视线移开了。然后露出悔恨跟唾弃的表情哼了一声后,把姚无视掉悠然地通过。

在英雄故事中,当美女留著眼泪请求的时候,勇敢的战士们都会拿起武器站出来,而这也是伊丹最讨厌的东西。

因为战斗这种事情是,赢的话就活下来,输掉的话就会死去。

正因为是故事,所以战士会获得胜利、报酬、名誉以及爱人,但是现实中大多是相反的结果,战士的尸体曝晒在荒野中。

变成这样的话,美女该怎么办。

还有,这就像是在寻找为了事成之后才支付的微薄报酬而舍弃自己性命的愚蠢之人一样。接著成功之后再把他塑造成美谈。

这些故事中的战士的性命都很不值钱。

伊丹不想死。虽然至今为止的人生称不上太好,但是也不认为自己的性命不值钱到可以随便拋弃。

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也结过婚了,但是总觉得最近认识的女性好像增加了。还想著似乎会发生什么好事。总觉得可以有所期待。

但是却。

「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结束的时候很快就会到来」

姚的这句话,就像是诅咒的话语一样。

伊丹停下脚步像后面大吼。

「混帐东西!!」

「唷,伊丹。还打算玩家家酒到什么时候?」

在伊丹面对著电脑打报告时,从背后传来柳田的声音。而且还被他拿杜嘉的事给揶揄了。

「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吧」

「算了,只要你觉得可以,我这边也无所谓。比起这个,第一批的归还俘虏终于要从东京过来了。首相辅佐官也跟著一起。以此为契机,真正的谈和协议也要开始了」

「绑架被害人的事会怎么处理?」

「那个的话会当作归还剩余俘虏的交换条件。这次的归还有著对平娜殿下表示义理的意义在。还有,让他们知道就算被我们抓到的俘虏也还是能受到厚待。然后跟对方说『剩下的俘虏能不能归还,就看你们那边的态度了。另外视情况待遇也有恶化的可能』。帝国那边大概也只能回答『我们尽快』之类的回答吧」

「这样啊」

「这是怎样啊。反应这么冷淡。真不像是把对方的皇太子爆打一顿的家伙」

「抱歉。我现在完全没有余力」

伊丹叹了口气,然后让双手离开键盘。

工作毫无进展。却跟柳田聊些有的没的,而感觉到有种微妙的著急感。

本来跟柳田对话时几乎都伴随著不愉快比较多,而现在,这种感觉又更加强烈了。

「你没问题吧?」

「老实说已经不行了。最近,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

伊丹一边说著一边把笔记型电脑阖上,然后抱著头。

「很简单不是吗? 去把龙给干掉之后。你的那些烦恼就能一口气清空了」

「那样做的话,部下会有一大半的人死掉啊。这可不行啊。虽然我很重视杜嘉,但是我也很重视那些家伙啊,不管哪边都不能牺牲啊。

吶,你知道吗? 桑原曹长的女儿最近就要结婚了。他还高兴地打算退休后就去抱孙子呢。

栗林也预定要跟我介绍的那些人在休假时去约会。而且她还挑得很凶呢,说什么没有她喜欢的类型的男人。

黑川还是老样子以理念为先的性格,但是在发生杜嘉的事后变得比较慎重了。算是还不错。

富田则跟前来参加语言研修的波赛丝交往中。甚至还传出他打破禁令夜袭波赛丝的传闻。要是被当场发现的话可是要被处罚的。

仓田则是对佛马尔加的女仆,佩露西亚一心一意的,特别是在执行会前往伊塔黎卡的任务时就显得特别努力。

胜本很关心组合的孩子们。

户津的理财技术也越来越高明。以前开始就对股票异样的了解,在开始担任组合的经济顾问后还得到了相当好的评价。

东也差不多要结束实战部队的训练。等最终过程结束后就是一名三等陆曹了。

笹川很认真地在参加照片摄影的竞赛。

古田也不断地在磨练自己的厨艺,一直在思考怎么用这边的食材创造新的料理。

吶,都是群有趣的家伙吧。如果是任务也就算了,要我擅自把这群家伙待到危险的地方什么的我可做不到」

柳田把附近的椅子拉过来,双手手指交缠著坐下来。

「我只跟你说啊,这件事关联到钻石跟石油啊。要是能从那得到那庞大的利益,对于缺乏资源的我国来说,那可是有著超越其表面金额的价值啊。总之你先为了国家利益先考虑一下。要是黑精灵住的地方真的有这些资源,只要趁现在卖恩情给他们。之后不管是采掘还是什么都会很方便」

「那么柳田先生,你自己去一趟不就行了」

伊丹突然对柳田说出这句话是在暗指。柳田也是一名自卫官。总不能让屁股一直黏在椅子上。有时也要沾满泥土到野外走走才对。

然后柳田不在意的耸耸肩。

「很遗憾,我手中没有部下。还是说伊丹,你要把部下借我用」

「才不要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我一个人? 不可能啦」

「柳田先生。人类能自由使用的只有自己的性命而已。如果你觉得石油跟钻石有赌上性命的价值的话,那鸠先把自己当作筹码放上赌桌吧。现在的奖金可是人头大的钻石,还附带黑精灵的美女喔」

「要是是一个人就能应付的对手的话,我也想啊。但是那可是龙耶,我一个人去了又能干嘛?」

「嘛,之前不是证明过LAM对龙有效吗,只要能打的

到的话」

伊丹眯起眼睛说出这句话。

就算是战车,要在平原地带跟龙正面战斗也是没多少胜算。但是,在遮蔽物多的复杂地形中,利用树木根森林隐藏起来,说不定一个人也能成功。

如果对方只是战斗值升级的话。

结果说到底还是战斗方式的问题。那么把对手换成号称空中战车的龙的话该怎么办。在难以回转的狭窄地形中洞窟的话应该不错。将它引诱到这种地形中,用LAM攻击说不定就能打得赢。

「既然对方是生物。在饲料中下毒,趁它睡著的时候偷袭怎么样」

「说不定能行喔」

柳田惊讶地看著陷入沉思而没什么反应的伊丹,中断话题站了起来。

「伊丹啊。什么时候都行,要出发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会帮你准备文件的」

但是伊丹没看向柳田。

「啊啊,到时就拜托你了」

当晚,伊丹带著杜嘉一起去食堂。让她跟大家一起喝酒。

通常精灵因为高傲的性格通常不太会跟人相处在一起,但是看到这样的杜嘉跟自己在一起,伊丹担心著要是被街上的人误会就麻烦了。而同时,这也代表伊丹自身也能暂时从父亲的角色解放的意思。而且伊丹也能得到一点思考的时间。

街上的人跟第三侦查队的队员们集中在杜嘉的身边。而黑川就坐在她的旁边支援著。

黑川的话让杜嘉有种相当专业的感觉。而让杜嘉露出了容易让人误以为「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的表情,实际上应该没到这种程度,应该说她是抱著类似憧憬的心情。

就这样做在黑川旁边的杜嘉,对著伊丹说「爸爸,来坐我旁边吧」,而这时伊丹坐在别桌上,跟蕾莱还有萝莉一起喝酒。

「有一个年龄比自己还大的女儿感觉如何啊?」

萝莉对开玩笑地说著,伊丹苦笑著回答她。

「感觉很复杂,非常的复杂啊」

离产生破绽也不远了,差不多该停手了这句话也包含了这一类的意思在里面,萝莉跟蕾莱也相当清楚这点而没有回答他。

伊丹正跟杜嘉一起全力往悬崖奔驰。但是,一旦停下来杜嘉也会当场崩溃,所以伊丹也没办法中途放手。

伊丹非常清楚他们两人在自己做出决断之前会一直等待著。那么这时候就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弄坏气氛。现在是快乐的时间。

「来。让你们久等了」

摇摇晃晃不太熟练的猫娘将追加的料理送来了,看样子是新进来的女孩。

「德莉拉怎么了?」

「前辈因为收到了故乡送来的书信,现在在休息中」

「这样啊」

萝莉举起玻璃杯跟坐在对面的伊丹乾杯。坐在伊丹右边的蕾莱同样也举起装有日本送来的无酒精饮料的玻璃杯。

两人都有著明亮的气氛。

拥有这种气息的女性,不论是作为恋人还是朋友都是非常稀有的存在。只有一点小聪明的女性会以自己的感情为优先,十分明显的,他们会不顾场合,像周围散步讨厌的气氛。

从这点来说,萝莉跟蕾莱确实是非常好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因为感觉到这一点,伊丹对自己做得到的事,应该做的事。针对这些事,开始思考了。

*        *

伊丹的母亲生病时,他还是名国中生。

起因是母亲为了阻止暴力不断升级的父亲,而潮厨房的菜到伸手发生的。

正当防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安抚母亲的心,警察、律师、检察官以及妇女谘询设施的谘询员,许多人都说了相当多的话。但是他的母亲还是无法停止憎恨自己。

不断的苛责自己。

虽说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份纠结加上是去亲爱的丈夫的悲痛,对夺走亲爱的丈夫的『什么』的愤怒、憎恨、以及留下来的孩子的未来的不安,这些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母亲为了拯救自己的心而选择的道路是,否定现实。已经只能这么做了。现在得自己能够理解。变成这样的伊丹的母亲,勉勉强强活下来了。

但是当时的伊丹还无法理解这个道理。

正确也好,错误也好,怎么把握当中的平衡是很重要的,要拯救世界上的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年幼的伊丹还不懂这个道理。

每天早上,每天晚上,在餐桌上看到摆在旁边的父亲得份。都会感到焦躁、感到愤怒,然后。

「老爸他,已经被你杀掉了」

要是没说出这句话就好了。

好几次都想像是穿越时间的小说那样,回到那个时间。也数次在梦中回到了那个时候。为了回到过去而许愿、请求、祈祷。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的话,肯定会有不一样的作法。应该会有吧,肯定会有的。一直这样想著。可是,现实不可能倒转。现实就是这种东西。

要是能像母亲那样发狂就好了。但是,这一点也做不到。

就这样,伊丹看著母亲随著时间过去,一点一点的崩坏。把青蛙丢到煮沸的热水中,它会吓得立刻跳出来,但是如果把它丢到冷水中,然后慢慢加热的话,它却会一直待在里面。跟这个一样,一点一点进行的狂气,在爆发之前,很难预先感知到。然后随著时间经过,在伊丹眼前突然爆发了。母亲最后朝自己身上放火自焚了。

结果母亲被强制住院了。因为担心她会伤害自己或是去伤害到别人。

这次住院在知事的命令下,以措施入院的名义进行。因此并没有经过本人及亲属的同意。费用及负担上无法承受时,也会由公费处理。

看著大喊著「我不要待在这里,我想出院」的母亲,高中生的伊丹什么事都做不到。但是要跟已经坏掉的母亲一起生活对他来说又太过沉重了。所以命令这句话对他来说正好变成了一张免罪符。

「因为是命令,所以没办法啊。因为是法律所以没办法啊」

沉重的铁门关闭时发出的金属音,直到今天依然留在伊丹的耳中无法消失。

是的,这不是普通的医院。

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能看到努力的闲谈的患者的姿态。

由于不是身体上的病痛,所以大家的身体都很健康,大部分的人也都穿著普通的衣服,只是什么也不做的待在医院里任凭时间流逝。

吃完早餐后就聊著午餐的事情,吃完午餐后,就等著吃晚餐。

然后查觉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年,搞不好是二十年。不对,现实中有的甚至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可是,他们跟她们的时间依然停留在入院时的二十岁、三十岁。毕竟竟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累积与其年龄相应的人生经验。光是忍受生病带来的痛苦就耗尽精力了。

当时的精神病院是在一间宽广的大和室中,所有人像在旅馆的大房间中并排睡觉,这幅风景称之为病房实在是有著相当的违和感。但是,这在当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近代的『普通医院』的『普通病房』才开始出现一人一张床的情况。

走在走廊上时,可以看到大叔跟大婶像小混混一样蹲在旁边用番茄汁的空罐代替菸灰缸抽著菸。

这些是病症比较稳定的人。而从空隙中,有时能看到一些症状较为激烈的人。

例如,对著空气自言自语的妇人。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愤怒的对公共电话大吼的青年。

因为强力的药物造成精神朦胧,露出迟缓的表情发出啪搭啪搭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徘徊的女性。

身上挂著窃听器,对看护室进行调查的男性。

全身赤裸跑来跑去的少女。

包著尿布绑在床上,像是要撕裂喉咙般不断大叫的男人。

医院的空气中,不只有香菸的气味,还充满种某种特殊的异臭。次所的们为了防止语早期发现自杀而做的相当低,下面的空隙也很大,只要站直身体就能看到里面的状况。

结果伊丹把母亲丢在这样的世界中,也只能丢在这里了。

亲密的抓著黑川的手臂,跟周围的自卫官们以及商店的女孩谈笑的杜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它的狂气。但是要是继续放任下去最后很可能会变得跟母亲一样。不对,是一定会。

然后很遗憾的,现代的精神科学还没找到治疗的方法。

现在的精神科学能做到的只有用药物让症状减轻,这种程度而已。治不好的人就是治不好。只能让他们吃药然后等待他们自然痊愈。

伊丹用了十几年的岁月,亲身理解了这个道理。所以,他感觉到要想救杜嘉的话,现在就必须动手。

那一天,那个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当时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小鬼。

那么,现在的自己呢。

现在的自己还是什么事都做不到吗?

让杜嘉亲手打倒杀害父亲的炎龙后,说不定就能解开她的狂气。接受父亲死亡的同时将仇敌打倒,说不定能让憎恨就此止住。

但是,这是相当危险的赌博。而且是最糟的那种。

最起码,绝不能将别人的性命当成筹码

放上赌桌。

伊丹能自由运用的筹码只有一枚,只属于于他自己的一枚。将这唯一的一枚筹码叠在杜嘉的筹码,然后放到绿色的赌桌上。

但是。

「真的只能这么做了吗?」

虽说自己除了这么做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要跟炎龙对干说真的还是觉得很恐怖。

已到了接近深夜的时间带,伊丹坐在诊疗设施玄关前的长椅上。

吹著夜风。抱著头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待了四~五分钟后,听到喀恰、喀恰的金属音慢慢接近这里,从黑暗中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伊丹面前。

「年轻人,退到一边去」

人影是一个老人。不对,说不定实际上要更年轻一点。但是额头跟脸颊上布满著无数的皱纹,给人一种老成的男人的感觉。这名老人走路之所以会发出金属音,是因为他的左脚是义肢的关系。而他使用的是特地的语言所以不是日本人。

被老人的威严压倒,伊丹立刻将座位让了出来。

反正别的地方也有长椅。就算有人想做这里,也没必要刻意去为难对方。

「喉~。相当难能可贵啊。这里是老夫每天堆会来的地方。以后注意一点啊」

老人似乎还没习惯使用义肢,已相当辛苦的动作坐了下来。

「那么,年轻人。你到底在迷惘什么,还烦恼到了这种时间?」

「跟老爷爷你没关系吧」

「这样啊。算了。不想说的话也无所谓」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很在意左手的义肢的动作而发出嘎恰、嘎恰的声音摆弄著。

「不管怎么搞都无法理解这么精细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在你们世界中,失去手脚的人都是装著这些东西生活的吗?」

虽然觉得跟自己搭话的男人很烦人,但是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恶劣,只好回答他「恩。虽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有装著」

「虽然医生说装上这些东西以后就能像平常一样走路了,但是实在很可疑啊」

「也有装著这种义足,走路却比普通人还快的人存在喔」

男人非常的讶异。因此伊丹追加说明,这是残障奥运中的参赛者,所做出的肢体正常的人也难以超越的纪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总觉得你遇到有兴趣的话题的话还挺能说的。就保持这个样子,说吧,为什么到这个时间还在烦恼」

「哈?」

「大男人。还在踌躇些什么。很丢脸喔」

伊丹不情愿地想著,怎么会在不之不觉中说起话来了。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确实是有些想跟人说的话。

但是伊丹真正想找的是,这个诊疗设施里的精神科的社会福利工作人员。

那名社会福利工作人员的外表看上去不太像男性,而是有著比较中性的感觉。头发留得很短,脸上戴著圆眼镜。虽然穿著白衣所以还能让人知道他是医疗相关人员,但是完全感觉不到他作为医生的权威的气息,反而有著让人误以为他是学生的软弱,或是该说是柔和的气氛。

「这不是伊丹二尉吗。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事实上有些问题想跟医生商量」

这名担任精神科的社会福利工作人员的男人是为了纪子(诺里可)而派过来的。负责担任她的谘询以及提供建言的对象。

伊丹在知道支援纪子的人是名男性时相当意外。

经历过纪子这种状况的被害者,大多都会把男性当作恐怖的象徵。实际上,女性的心理伤害由女性的临床心理士处理也会比较适合。但是,对于纪子的情况,医生则是判断由男性担任支援人员会比较好。

要不然可能会让她对男性的不信任感及不安感固定下来,而变成男性恐惧症患者。要是没考虑到这点,将来可能会无法面对丈夫、恋人及婚约者。

确实一开始的难度会很高。但是,分别出恐怖的男人跟不恐怖的男人是很重要的。只是这一次话,算是相当简单就完成了。这是因为,纪子身边有著伊丹他们。

伊丹跟富田就出了纪子后成为了她心中不恐怖的男人的代表。作为继承这个象徵的意义上,由伊丹介绍了男性社会福利工作人员给她的形式进行。而伊丹跟他也就是在这时候认识的。

顺便说一下,这名社会福利工作人员是由一般陆曹候补生在成为三等陆曹的同时退职,然后进入大学的奇怪的人。让他成为预备自卫官后给与通过『门』的许可。

伊丹坐在社会福利工作人员的对面,慢慢地说出一切。

父亲遭到杀害的女儿,难道只能靠打倒杀害父亲的仇敌才能得救吗。

社会福利工作人员耸了耸肩后,回答他只能视状况应变处理。

「因为,曾经被人这么说过」

只是,虽然是个人见解但是他还是说了。人类向敌人报仇的想法,跟本能无关。

抓住敌人,给予处罚。在现代,犯罪被害人及被害人的家属的感情净化就在警察捕获犯人,送交裁判所判决,最后到刑务所服刑这一连串过程中实现了。

当然,我也不否定原谅犯人这种高尚的思想,不过这也是在被害者方有著信仰心或哲学的支持才能成立。然后,这种时候被害者及其遗族就在『原谅』之后的到感情上的净化。

「也就是说有没有复仇根本不重要的意思啰」

「说的也是呢。说不定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呢。但是,这个不重要的事情却能让人向前进的力量。要是觉得不想让自己被这种无聊的事拘束著,那也没关系。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人类的心有必要让这种事情有个结束」

伊丹听完这些话后开始思考著。要拯救杜嘉是不是真的非得打倒炎龙不可。

发现到的时候,老人已经开始对伊丹说的杜嘉的事发表意见了。

「老夫的想法跟他一样。要是能够报仇的话,至少心情上会好一点。要是老夫知道仇敌还逍遥自在的为所欲为的话,可是会气的连饭都吃不下」

「可是啊,敌人可是很强的喔」

「什么啊,是因为害怕吗?」

「恩恩。因为那是龙啊用这边的语言来说的话就是炎龙了」

「你说什么! 炎龙出现了吗!?」

老人皱起了眉头。

伊丹重新察觉到。老人左眼带著眼罩的事。然后看到老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颊上有留有大片的伤痕。

「只是,因为场所的问题,妹办法送出大规模的战力。要是只派出少数部下,肯定会造成半数以上的伤亡」

「说的是阿。跟强大的敌人战斗时,投入全部的战力可是基本规则啊。一点一点送出小战力,或者是不把敌人的本质告诉同伴,却下达突击命令这种笨蛋,有那个家伙一个就够了」

似乎是说到什么让他很不爽的话题。

「就算想乾脆带著杜嘉就这样两个人冲过去。也不可能赢的了啊」

「喔喔,原来如此。原来你是在怕把无关的人给卷进来啊。只是这么做可是跟自杀没两样啊」

「就是说啊。我也知道不可能这样做啊。所以才在烦恼啊」

「喂,年轻人。就算不想自杀,有时却还是会发生不得不干的事情。为了不演变成要去自杀的情况,只有绞尽脑汁。想出办法解决了」

老人边说边站起来。

站起来时义足再次发出金属音,晃动著肩膀,以摇摇晃晃的独特走路方式向前走去。然后将手放在伊丹肩上。

「有时会遇到就算知道有危险却又不能因此后退的状况。有时就算知道会输,却还是必须前进。要是当不成聪明人,那就乾脆变成一个笨男人干到底。你觉得呢?」

*        *

隔天早上,伊丹跟第三侦查队站在契努克中。

像平常一样,柳田将准备送往帝都的东西运过来。伊丹在确认部下都坐定位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飞行员正跟柳田说著话。

直升机场外面,杜嘉来送行了。蕾莱也在。萝莉也在。

看见杜嘉哭泣的表情,伊丹心底产生强烈的焦躁感。但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执行任务,指挥部下,在帝都停留一段时间,担任外务省负责人的护卫,然后回来。然后在下一个任务下达前留守一小段时间,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留守一小段时间而已。

完成工作的柳田下了直升机。

在后部舱门关闭时伊丹的胸口涌出了焦急的感情。

「那么,我们出发了」

驾驶员向后方通告的时候,伊丹骂了一声「混帐!」然后向隔壁的桑原说。

「老爹,抱歉。我不能去」

但是为了离陆而加速旋转的螺旋桨发出的噪音压掉了伊丹的声音。

「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要下去了。后面拜托你了!」

伊丹放弃指挥工作,在后部舱门关闭的前一刻跳了下去。

然后直升机缓缓地飞走了。

第三侦查队的部下们,在伊丹目送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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