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应该只是稍微出去吃个晚饭,却变成了料想之外的大事。
结果没吃成晚饭,我和大家一起回到了旅店。当然克里斯缇娜也在一起。
和克里斯缇娜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办呢——那个论题姑且先推到了明天,今晚决定就此休息。
在旅店的浴场洗完澡,变得干净整洁后我回到房间倒在了床上。身为闲职的我像这样久违地认真活动了身体,现在疲劳感浓厚。
然而疲劳的根本,还是精神上的劳累。
一夜过去,大家冷静下来后能有所改变——这种乐观的想法实在无法期待。
不赶快找到什么解决方法,旅团就是崩坏。寻找七氏族军资的梦也会断绝……。
得想出办法……。
在我烦闷着的时候,放在桌上的联络端叮叮地响了起来。收到了某人发来的文字列。
隐约觉得可能是克里斯缇娜,我战战兢兢地窥向联络端的显示窗。
但是显示在那里的名字是,爱玛。
《业务联络。不久之前你说送来的书本已经平安收到,收藏到了新的仓库之中。》
文字带着些奇妙事务感,是因为上次如同吵架一样切断了声音连接,她还在对那生气吧。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完全是我错了。
推开克里斯缇娜的罪恶感,竟然全都涌向了爱玛。
爱玛她,明明对着迷于克里斯缇娜的我做出了忠告,我却无视了她的话语。
我到底是做了多么失礼的事情啊。我感到十分的丢脸,十分的羞耻。
可是……不,正因如此,我才向爱玛打出了声音连接。
响起了嘟嘟的呼叫杂音,过了一会儿后杂音突然停止了。
「啊,你好!?」
『……什么事』
与我急促的声音成对照,爱玛的回答很冷淡。虽然平时爱玛就有些淡然,但今天更上了一层。
我提心吊胆地编织着话语。
「啊,那个,业务联络,我看到了。谢谢你」
『嗯』
「…………」
『…………』
「……还有,抱歉」
尽管我看不见爱玛,但我还是低下了头。
『对什么?』
「之前,我做了类似乱发脾气一样的事……。是我错了。事实和爱玛说的一样」
『……发生什么了?』
爱玛声音,带着些担心感,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我松了口气。
「嗯。你能,听我说一下吗?」
接着我带着些难为情的心情,向爱玛哭诉了。
『……得意忘形』
她冷淡地说了出来。
「是……」
『自恋狂』
「是呢……」
『蠢蛋。幼稚』
「无言以对……」
爱玛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继续着直中要害的话语。
『……就算是我,也没打算说自己能理解尤利的一切,但至少和尤利相处最长的旁人,除了教会相关者外就是我吧?你稍微把我的话听进去点啊。……能那么直白告诫你的,反正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吧……。连那种时候都由于相处时间长而撒娇不听,谁受得了啊』
「哎呀真的是,非常的对不起……。抱歉了……」
果然她对之前那件事感到生气啊,惭愧过头我发出了呻吟。
之后持续了一阵沉默,我的胃抽痛了起来,忽然,爱玛无奈的叹息在我的耳边响起。
『……不过,我也不大对……。难得尤利迷上了女孩子,我却连知都不知道就说她的坏话……』
「没,完全没有那回事。真的是如爱玛所说,克里斯缇娜是非常不得了的孩子」
『嘿诶……毕竟尤利,没看人的眼光呢』
「嗯……不,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坏的孩子哦?」
『呜哇,你还帮她说话。就是你那种不清不白的态度,不太好哦』
「啊,是的。的确呢。对不起」
『那么,那是怎样的人?』
自然而然向我询问的爱玛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怒火。
「诶—,我从头开始说吧。首先遇见克里斯缇娜是,——」
所以我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了出来。
我的脑海中浮现着一定在联络端对面,朴素微笑着的爱玛的身影……。
☆
『——原来如此。那孩子,是旅团粉碎机啊』
将一切说完后,爱玛返回了那句话。
「旅团粉碎机?」
『那是指将人际关系搅得一塌糊涂的人。——然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不,我想要想办法解决……但是,完全想不出来……。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就算你突然那么问……没有哦』
「也是呢……」
说不定身为第三者的爱玛能够想出打破现状的好主意,我这没有任何根据的期待也破碎了。
「啊啊,说不定已经不行了……」
我不由得说出泄气话,垂下了肩膀。
这时爱玛轻轻地笑了出来。
『你干嘛说这种丧气话。要是尤利现在不努力,你就真的会变成旅团里的闲职了哦?』
「?什么意思?」
『我是说照料伤者不就尤利的工作吗』
爱玛平稳地话语触动着我的鼓膜。
『在教会啊,不是教过白魔导士是救助民众,给他们带去爱与和平的存在~这个含义吗?那么,取回变得千疮百孔的旅团的和平,不就是白魔导士的职责吗?』
被她那样明朗地说着,我也莫名安心了下来。
尽管那说不定只是类似于诡辩的冗句。但不管是诡辩还是冗句她如此洒脱话语不可思议地沁入我心。
确实,我从教会学到了那一点。
白魔导士要毫不保留地发挥自己所有力量,去救助民众。
给予无偿的爱,成为慈悲为怀的和平使者。
我自己是为了『伽内什战记』从教会定下的勤劳侍奉之道上逃离,成为了被教会除名的不成器者,然而我仍然将那教诲当做自己的信条,铭刻在心。
那么,想办法解决旅团陷入崩坏危机的这个状况,说不定就是身为白魔导士的自己的职责。
『现在就是展现你“没什么特别的白魔导士”实力的时候哦,尤利』
「…………」
啊啊,确实就是那样。
本来我就没有普通的工作,也对自己存在于旅团的价值感到怀疑过。
要是现在不工作我要什么时候工作。现在不是说泄气话的时候。
『我只是说说。啊哈哈。太场面话了吧。这样也安慰不到你』
「……没有。才没那种事哦。谢谢你。我提起了很大的干劲」
『什么?那就太好了』
在爱玛面前我真的抬不起头。
将感谢置于胸中,我再次全力运转头脑,思索着好主意。
于是,爱玛接着说出了这句话。
『说起来还真是那什么呢。身为“最接近军资的旅团”这一点竟然会成为问题,还真是讽刺呢』
「?……什么意思?」
『哎呀你想啊,那孩子对尤利你们表现亲切,是因为你们全都捧着她,而且你们还是全是有名人的旅团吧。那么,如果有其他更厉害的旅团,她说不定会换到那边』
「…………」
『但是尤利你们旅团,不是各职业的全明星阵容吗?所以也没有那种可能——』
在爱玛还在说话的途中,
「……就是那个……」
我灵光一闪,说了出来。
『诶?』
「就是那个啊爱玛!确实,让她换到另外一个旅团说不定很难……但重点就是那个。只要克里斯缇娜凭自己的意愿离开旅团就好了。问题不在我们男性这边,而是在于克里斯缇娜对我们有意啊!」
爱玛的话抛砖引玉,我终于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嗯—,我不是太明白,你想到什么了?』
与藏不住兴奋的我相反,爱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我毅然地点头。
「想到了。灵光一闪。这样说不定能行」
『是吗……。那太好了呀』
虽然看不见但爱玛确实微笑了,我也缓和了表情。
「爱玛,真的谢谢你」
『没事啦。——啊,尤利』
「什么?」
『我,既喜欢刺绣的书,也喜欢料理的书哦』
「……啊哈哈。嗯,我绝对会寄过去」
对她绕弯子的谢礼的要求,我爽快地允诺了。
下次的书店巡访不是为了自己的兴趣,而是以爱玛的兴趣为中心寻找书本吧。
『嗯,我会期待地等着。那么加油哦。晚安』
「晚安」
交换告别的招呼,我切断了声音连接。
那之后我的内心也静静地昂扬着。刚才对话中发现的一道曙光令我静不下心。
撇开主观的期
待冷静思考,这方法的成功率绝不是很高。而且一旦失败就会令旅团的崩坏决定下来吧。
然而,就算那样,也有赌在这个计策上的价值。
虽然多少会伴随些痛楚,但能令全员接受的决断方法就只有这个。
我如此确信,为了备战明天而钻入了床铺。
尽可能多地回复些体力吧。
因为明天毫无疑问,会成为辛劳的一天……。
☆
「我有个提案告诉大家」
第二天早上,在全员集合的旅店食堂中,我比任何人都要早地抛出了话语。
「谁都,没有放弃克里斯缇娜的打算对吧?」
「…………」
我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各自像是在牵制他人一样的视线在桌面上交错,那如实地诉说着大家的想法。
说着,克里斯缇娜是我的。
那么——,
「来决斗吧」
我的提案虽然令路西昂、艾哈特、KK都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但没有人提出反对。
最感到动摇的,反而是克里斯缇娜。
「您说决斗……。怎么会……诶?您是,认真的吗?并不是猜拳那种吗?」
她应该没想到会从我的口中,说出那么危险的提案吧。她半信半疑地窥视着我的神色,我点点头。
「嗯。真真正正的决斗。四人一起战斗,站到最后的人获胜。其中最强的人能够获得克里斯缇娜。——那样如何?」
接着我非常认真地,带有挑衅地,轮番看过男性三人。
「啊,我也会参加的。虽然我说过收手了……但这样做比较公平,也没有后患呢」
「「「…………」」」
场间只有各自窥探脸色的视线,和沉思的静寂。
但是,那也只是瞬间的事情。
「……啊啊。我觉得无妨」
首先是路西昂严肃地点头了。
「呜呜……Oh My God~……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事情了呢……。Fortune的恶作剧过头了!但是我要参加!为了爱!」
眼角渗出泪水,尽管悲叹不已艾哈特还是应允了。
「……路西昂这样打过来的话就这样打回去吧?艾哈特应该会那样攻过来就这样反击,尤利就普通地速攻击溃……好,能赢!那场胜负,我就接下了!」
接着不会接受赢不了的比试的KK,也在充分计算过后同意了。
……我被小瞧了啊……。
总之得到了全员的同意,我重新看向克里斯缇娜。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所以我希望克里斯缇娜能担当见证人。可以吗?」
我向她询问,克里斯缇娜充满踌躇地移开了视线,游离着。
我知道她并不乐意招来这个争端。只是幸或不幸,她有着吸引他人的才能。并且她不会拒绝被她吸引来的人,有着优柔寡断之处。
她的那种性质,妨碍着旅团的存续。成为了我梦想的阻碍。
所以,虽然非常心痛,但就让将她从这个旅团中排除吧。
为此有让她成为见证人的必要。
「虽然可能会很痛苦,但我觉得那是你的责任」
「那虽然……说不定是,那样……」
当然为了不让她提出异议,我继续说服。
克里斯缇娜虽然对责任这个词有所动摇,但好像还缺少决定性的话语。那么我就再推一下。
「而且你就安心吧。我们没有夺取各自性命的打算。只要进入无法战斗的状态,那个人就算出局了」
这个补充,令克里斯缇娜安心地放松了表情。
「啊,是那样吗。总的来说就是像比赛一样的决斗呢。如果是那样……好,我知道了」
决斗虽然是决斗但也只是遵从约定的竞争,她好像如此做出了解释。克里斯缇娜重重地点了头。
从担心我们的安危这一点中能看出她为人的善良,不过与之相对,我在内心坏心眼地笑了,叫了声好握紧拳头。
计划的第一阶段成功。
之后是——,
「那我们走吧。城墙外不是有个遗迹群吗」
路西昂从容不迫地站起身。
虽然克里斯缇娜露出,从现在就开始?的表情,但男性中没有提出反调的人。
「Oh,这样可以吗?那里,有很多可以藏身的位置,对我来说是Best Place的哦?」
「我可不想你之后提出地理条件对你不利的抱怨啊」
「诶,那是什么。对艾哈特好偏心。对我不能也给点让步吗?不是惯用手就行了,你们两人从砍掉一只手腕的状态开始吧」
艾哈特和KK也理所当然地站起身,像是出门购物一样轻松地走出了旅店。
我悄悄地对跟着他们身后的克里斯缇娜耳语到。
「不要移开视线,好好看着哦?看着打算成为你男朋友的是什么样的人」
「诶?那个,是什么……」
「你看了就会明白哦」
克里斯缇娜讶异地皱起眉头,不过我只回答了那一句。
因为就如同那句话所说,这是只要看了就能理解的事情……。
☆
德泽尔河从古时起,就作为水源,作为丰富的渔场,作为交易的航路,给人们带去了巨大的恩惠。
就算说威塔利亚的人们是被德泽尔河养活的也不夸张。
尽管如此,德泽尔河也是自然产物。时而会对人类露出獠牙。偶尔发生洪水,带去和平时的恩惠等价甚至过大的灾害。
特别是治水技术不发达的过去,人们轻易地暴露在那猛烈威势之下。
那时的余韵,能够从威塔利亚城墙外的遗迹群中看出。
过去曾是街道集落的石造建筑,随着时光腐朽而去。
选择这里作为决斗舞台的路西昂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里没有人烟,不会把无关的人卷入吧。
这里有个能够一览遗迹群,比周遭高出一截的瞭望塔,于是那成为了克里斯缇娜的观战席。
从那里,应该能清楚看到将要开始的决斗吧。
从这里也能看见克里斯缇娜在看着地面。
「吸———……呼———……吸———……呼———……」
我为了提高集中力而进行深呼吸。
我现在正处于崩塌的砖瓦墙壁的阴影处。这是决斗的开始地点。
为了公平起见,决定在四人各自拉开一定距离的情况下开始战斗。虽然各自都大致清楚谁在哪个方向,但都无法目视对方。
「呼———……」
呼出一口气,轻轻吸气。然后,久违的感觉到访了。
精神被研磨澄清,一丝波澜都没有地平静。
五感变得敏锐,能够细致地掌握自身周围的环境,和自己体内魔力的流动。
握住联络端的手掌中,逐渐渗出汗水。那虽然代表着我在紧张,但没问题。我就连紧张的情绪,都能够冷静把握。那么状态上就没有问题……。
那是,我握住的联络端哔哔响了起来。我迅速确认送达的文字列。
《各位,请注意千万不要受伤。那么开始了。》
千万不要受伤、吗……我不经意苦笑出来。
「“拒绝”!」
接着立刻展开防御魔法阵。
开战的时机被交由克里斯缇娜决定。克里斯缇娜向全员的联络端上一起发送文字列,那就是开战的信号。
我打算马上移动而从阴影中跑出。
与那同时,鼓膜捕捉到了箭矢音。转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斜后方看起,箭簇已经近在眼前。
眼前一下绽放开魔法阵,拒绝了箭矢的突袭。
发出魔法阵和箭矢双方破碎的声音,并且炸开了灼烧眼眸般的闪光。
「唔!」
挥起长袍袖摆,遮住脸部。
好耀眼——我瞬间出现这个念头。然而那道闪光如同冲天烟花一样升到了我的头上,接着反复闪动。
被阴了。我被做上了记号。
艾哈特自己不需要这种记号就把握到我的位置了吧。箭矢正确地飞向我所处的地方就是佐证,艾哈特能够轻易做到那种事。
那么这个记号是谁做的呢。是为了什么呢。连想都不用想。
「——虽然有些不爽但我就接受吧,艾哈特」
从遗迹的阴影中跳出的人是路西昂。
「我本来就决定首先击溃尤利了—!」
从落到地面上的影子中,冒出身影的是KK。
被记号招来的两人对我形成夹击,令我在内心骂了出来。
煽动两个人到我这里,真是做出了令人讨厌的行为啊艾哈特!
「明明你是提案人还真是过意不去啊。不过,最初的出局者就是你,尤利」
一阵白色疾风逼近我。大开大合的剑尖向我伸来。
对着笔直袭来的银之轨迹,我喊道。
「“拒绝·多层”!」
环绕在我周围的数个魔法阵集中到了我的胸腹前。令人联想到重
叠起的盘子,一列排列的魔法阵接下了路西昂的突刺——虽然这么想,但在有着剑圣之名的男人猛烈的突刺前,我的魔法阵正如盘子一般。
一枚,两枚,三枚,四枚,五枚,六枚,七枚,路西昂的剑轻易刺破魔法阵向我逼近。
穿透力和防护力,互相抵消的力量化作冲击波向周围散去。大气震荡,地面出现裂痕,遗迹被不留痕迹的吹散。魔法阵每破裂一枚,以我和路西昂为中心的破坏圈就会扩大一圈。
然而,刚好在第十枚魔法阵——勉强守护住我的最后一枚魔法阵前,路西昂的剑停止了。路西昂微微皱起眉头。
抓住好机会,我打算转而进行攻击,就在那时。
「超乡下的王子大人,加油—」
满脸讨厌笑容的KK稍微活动着手指。
于是,身为我最后防线的魔法阵的光辉在瞬间被黑暗侵蚀腐坏。
我连哀叹呻吟的时间都没有,路西昂怒吼一声向前踏了一步。
「别那样叫我!」
剑贯穿魔法阵,接着打算贯穿我的身躯向前伸来。
我和剑之间什么阻隔都没有,就算想要躲避脚也没有站稳在地面,姿势不妙。
领悟到无法靠自力躲避或防御,我没有思考反射性地叫出。
「“担架”!」
我的身体像是从剑尖逃走一样,以不寻常的初速度向后方飞去。
虽然本来那是为了悬浮搬运伤者的白魔法,但我提高威力将其使用在自己身上,成为了紧急闪避的术法。
其实我对路西昂也使用了担架,但是对路西昂那种程度的剑士来说担架的效果不过是稍强一点的吹风吧。
不论如何我和路西昂之间拉开了距离。但是,这终归只是紧急闪避。无法做到力量控制和方向的调整——我的身体在背部撞到瓦砾山后停止了。
「咕哈——!」
从肺部吐出全部空气呼吸也停止了。
石砖一个接一个掉了下来,打到我的头和胳膊上,普通地很痛。
只是,我的腹部遭受到了比那更加严重的伤害。
在我打算从埋没我的瓦砾山中抬起身体,身体发力的那个瞬间,从我的腹部绽放开了血之花。
「……好疼……」
尽管避免了被刺穿,但我好像没有完全避开路西昂的突刺。白色的长袍上逐渐伸出血液,我由于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了面孔。
……不过,由于刚才接触而受到伤害的不只有我……。
「——啊啊,想起来了。说起来你也能做到这种事啊……」
只要想就能继续追击的路西昂,只是站在原地。
破损严重撕裂开的满是鲜血的左手上,勉强地握着剑柄——。
我在对路西昂使用担架的同时,其实我也使用了治愈这个回复魔法。
当然路西昂并没有受伤,所以治愈才会转变为毒药。
过回复——施加过剩的回复就会诱发肌肉和神经异常膨胀从而破坏人体,在对白魔法来说是非正规用法。
尽管如此,只是因为这种程度就丧失战意的话就不是路西昂了——,
「那么,接下来是KK」
将剑换到右手,路西昂的目标转变为了KK。
但是,
「啊—……大意了—……明明打算援助路西昂结果被吸引了注意力……话说艾哈特是不是,本来就瞄准了这点?如果是这样也太阴险了吧?那家伙真的是精灵中的下三滥啊。精灵难道不是高洁的种族吗?呐?」
不满地直立在原地的KK……他的双脚被数根箭矢射穿,脚边形成了血滩。
「这是因果报应吧。因为你平时阴险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就算是现在也没有箭矢向我和尤利飞来」
说完路西昂嗤笑一声。KK摇着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并不阴险嘛。超爽朗吧。好男儿。存在呢—。就因为黑魔导士这个职业名称的印象就擅自想象抱有偏见的人。我绝对不会忘记那种家伙的脸和名字。那家伙是充满偏见的人哦—,是个坏人哦—,我也不会忘记要像这样到处宣扬的」
「果然很阴险嘛……」
「不才不阴险……算了。比起辩解用行动表现更快啊。我就给艾哈特还一发心情舒爽的回去吧」
说完KK一边擦着额头上因疼痛而溢出的冷汗一边弯下腰,将手浸入脚边的血滩里。
接着,
「邪神之理,炼狱的因果,罪人之红唷,侵蚀万物——“大血海”」
这句不详的诅咒,成为了骇人景象的扳机。
KK脚边的血滩中混入黑色如同墨汁般的东西,迸起紫色电光。
瞬间,血滩中开始翻起大量波浪。耸立起需要令人抬头遥望高空的红黑色浪潮。
浪潮发出刺耳的噪音,成扇形拍打向地面。
遗迹群的一角被那浪潮完全吞没。
有什么好心情舒爽的啊……我虽然这么想过,原来如此,根据看法说不定是会感到神清气爽。
遭受到红黑色波涛拍打的遗迹群,漂亮地化为了空地。
石造的废墟全部溶解在红黑色的波涛中,渗入大地消失不见了。
不过,只有一个滚到在空地上的东西。远远看去如同破布一样。
一看到那个,KK就露出了令人厌恶的笑容。
「艾—哈—特—君,找~到你了」
KK这么一说,破布般的那个——艾哈特抽动了一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呜呜,噫嗝……HolyShi———t……CharmPoint的雪白皮肤被……welldone了……」
艾哈特的样子只能用凄惨概括。衣服变得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像是受到严重烧伤一样溃烂。他的哭脸除了包含对皮肤的哀叹,还透露出了浓厚的痛苦神色。
虽然艾哈特隐藏在废墟之中,从远距离进行射击对自己有利地推动战局,但连藏身的遮蔽物都被攻击的话就算是鸡飞蛋打了。
在开始时暂时远离的四人,再次在这里聚首了。
「各位,到此为止!」
接着响起了悲痛的喊叫声,四人一齐转向那边。
本应作为见证人从塔上旁观决斗的克里斯缇娜,正喘着气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了对鲜血的畏惧。
「请你们住手吧!这种……和说好的不一样!」
环顾四名男性,克里斯缇娜捂住了嘴巴。
我们受伤的样子,战斗的景象,好像令克里斯缇娜受到了些许冲击。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克里斯缇娜以为我们的决斗只是普通比赛那种程度的东西。
然而——,
「?和说好的不同,是什么意思?」
以路西昂带头,KK和艾哈特都感到惊讶。
「你们不是说过不会赌命争斗吗!」
「……是没有吧」
带着无奈感以及些许得意之意的路西昂回答,令克里斯缇娜感到困惑。
「诶!?不,但是……!」
「啊,小克里斯缇娜,你在担心我呢?但是没关系哦~」
「YE~S。这种程度,就和稍微忘记涂防晒油被晒伤了一样的说」
KK和艾哈特好在意的接话加剧了克里斯缇娜的困惑感。
我觉得这好极了。
这是使出我偷偷谋划的计策的最棒的时机。
我故意不治疗腹部的伤口直接站起,摇摇晃晃地接近克里斯缇娜。
「……没关系哦,克里斯缇娜。这种程度对我们来说完全算不上危及性命的争斗」
克里斯缇娜,慌忙将视线从我腹部的伤口上移开。克里斯缇娜曾经说过不擅长鲜血,那她这个反应也是当然的。她颤抖的嘴唇变得铁青。
但是,正因如此,我刻意说了出来。
「不行哦。不要背过眼睛,好好的看着啊,克里斯缇娜。因为我们希望你看见。看见这场为了你而进行的战斗,以及我们的英姿」
我尽可能平稳地,但是言语之外又包含讽刺,以及自虐的说了出来。
「还能继续吧」
路西昂没有特定对象如此问道。
「当然」
我用力地点头。
路西昂勾起嘴角。
「也是呢。但是尤利,那时我也说过,你是赢不了我们的啊」
「…………」
我马上就回想起路西昂所指的是何时的发言。
那是,我们五人初次相遇事的事情——围绕七氏族军资对立,作为生意对手而相遇时的事情。
那是路西昂确实那么对我说了。那只是单纯的事实。身为白魔导士的我,不只是路西昂,还有艾哈特和KK以及椎菜小姐都完全敌不过。从战斗能力上来看,我远远落后于其他四人。
然而在决出胜负后,路西昂这么对我说了。
——终于找到了。能够让我托付性命的家伙。
于是我被邀请了。在这个旅团刚成立后,会有很多敌手,挑战迷宫的难关,不仅会负伤不断,也会面临众多疾病和剧毒吧——所以你是必要的,
他如此对我表明了……。
事实上,刚结成旅团的时候我也经常为大伙治疗伤痕和疾病。
不过随着冒险的累积,作为一个旅团的团退协作提高。很少会出现伤者,到了现在我已经成为了闲职……但是,开始时他确实是如此邀请我的。我也被看作是必要的存在。
那么,现在就让我尽到那个职责吧。
作为守护这个旅团平安无事的白魔导士,我来治愈旅团所患上的相思病吧。
「——不对,路西昂。很抱歉,凭现在的大伙是赢不了我的哦」
「……真意外啊。我没想到你是那种会虚张声势的家伙!」
白色残像散开,路西昂如同在地面上滑行般跑起。
「……诶,怎么尤利君。你说的“大伙”中也包含了我吗?哈?哈?你在小瞧我吗?挑衅吗?」
像是对我的挑拨感到不爽一样,KK的身体上迸射出紫色电光,然后在他对面的艾哈特漂亮地拉开了弓。
我只是确实地将全员收进视野中,将法杖柄刺向地面。
刹那间,地面亮起炫目的光芒。
「「「「!?」」」」
从上空俯视应该就能发现那光芒在描绘花纹吧。瞬间在地面上描绘出的魔法阵,照亮了在场全员惊讶的脸庞。
然后,
「对象路西昂、艾哈特、KK——“治愈取消”!」
高声喊出的咒语直传天际。
那是,由于用途甚少并且难度高,不是十足的好事者就不会学习的秘术——将过去术者施展在对象身上的白魔法撤销。
而且那效果还能溯及既往。
即,过去由我所治疗的,一切伤痕都会复苏。
「「「!?」」」
因此我一说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凄惨事态发生在了路西昂、艾哈特、KK三人身上。
撕裂、绽裂的肌肉的悲鸣。断裂破碎的骨头的尖叫。挥洒开来的,血液的恸哭。那些令人想要捂住耳朵,毛骨悚然的不协和音的合唱喧嚣起来。
具体来说——,
路西昂的右臂,从肩膀往下[哔————],[哔————]裸露了出来。
艾哈特从右肩往左侧腹裂开巨大伤口,[哔————]掉落了出来[哔————]。
KK甚至两个眼球[哔————]了[哔————]的[哔————]并且[哔————]。并且他的后脑[哔————]能看窥见[哔————]变成了[哔————]。
其他还有数不尽的细小裂口和伤痕,全身都被染成了血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地狱般的景象面前,克里斯缇娜发出了撕破喉咙的悲鸣声。
这是当然。那景象有着一定连习惯战场的士兵看到都会背开双眼的怪异血腥感。
更何况克里斯缇娜只是普通的女孩子,而且还害怕血液。
她一定感到非常恶心吧,很是害怕吧。
而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尤利,你、竟然、还有着、这、种、隐藏、招式、吗……」
「Shit……尤利,真是非常凶恶的招式呢……」
「讨厌真是的……能不能饶了我……?超痛啊……话说我什么都看不见哦。好黑啊好害怕啊~。大家在哪里?我要逮谁抓谁无差别攻击了哦~?」
就算遭受普通人早就会死亡的严重伤害,不论是路西昂还是艾哈特还是KK都尚有余裕,到了这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接触备战姿势。
就算露出了如同仿徨于地狱的亡魂般的样子,他们也不打算放弃围绕自己的战斗——男人们的那种执念清清楚楚地被展现在眼前,身为当事者的克里斯缇娜会怎么想呢。
那由脸色变得铁青不断颤抖着的她的表情诉说了出来。
我确认过她的表情后,再补了一刀。
我看向路西昂,露出了得意一笑。
「有效果吧」
「别一脸得意。这种不是,只有在同伴之间才能使出的招式吗……。只不过,确实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对我的挑衅,路西昂的眼中也燃起了斗志,好战地露齿一笑。艾哈特和KK也在嘴角描绘出了弓形。
我们是“最接近军资的旅团”。
不是平白被如此称呼的。
不论好坏我们的身体还没有柔弱到,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势而死掉。事实上,称不上虚张声势,这种程度的伤势还只算开胃菜。
「!……骗、人……你们、还打算继续吗……?~~~!呜……!」
克里斯缇娜现在也强忍着呕吐感用手捂住嘴巴,向后退去。
然而那已经完全不被集中在战斗中的我们放在眼里。
我们仅仅只是将意识,集中在眼前的情敌身上。
「像这样认真战斗,实在是会令人回想起初次见面时的事情啊」
「啊—,确实,好像那时,我的眼睛也出了点问题……」
「明明我已经不想再来一次了,没想到会像这样再次战斗……眼泪停不下来的说!」
哪里会有像这样一边露出如此凶暴不详的笑容,一边追忆相遇时记忆的人呢。
不过他们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明白,我也不留神被他们带着笑了出来。
确实现在的这个状况,和我们初次相遇时非常相似。
那么这比试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收场吧。
我不可思议地感到安心,一边咀嚼着事情如自己所想顺利发展的成就感,一边奔赴再一场比试。
我腹部的受到的伤害,当然已经好好施展过治愈了——。
☆
战斗的激烈程度增加,负伤和损耗程度当然也十分巨大,体力果然已经见底了。我们之间没有话语,仅仅只是响起喘气的声音……就在那时。
深吸一口气后,四人全都同时停止了动作。
那如同在对话进行中突然降临的沉默一般。
那时恰好有一个流入沉默的声音。
哔哔——是联络端的来信声。而且是同时,发给了四人全员。
由于状态太过糟糕我就避免描述,超越重伤已然化作“身缠破布的肉块”的我们互相看了看各自的脸(不过其中也有已经不知道哪里是脸的成员),作为中场休息而取出了联络端。
于是,
《我已经无法跟着各位一起走了。不论是和哪一位我都没有能够交往的自信。因此我承知十分擅自,还请让我就此脱离旅团。对不起。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我非常感谢你们的照顾。还请各位保重。再会。》
我们从克里斯缇娜那里,收到了写着如此内容的文字列。
「「「…………」」」
哑然呆然愕然,失去话语的我们呆站在原地。
不过我则是在内心摆出全力的胜利姿势……。
「「「……诶诶诶诶诶诶诶……」」」
在如此大打一番后,他们好像不仅已经没有追上她的精神,甚至连对她的选择表现不满的气力都没有了。
虚脱感满溢而出,日暮途穷的呻吟声,从路西昂和艾哈特以及KK的口中漏了出来。
对着那样的三人,我出声询问。
「……怎么办?该结束了吧?我帮你们治好吧?」
「「「……嗯」」」
都无需互相确认各自的意图,三人同时点了头。
「那么,回去时要帮我哦?治疗这么夸张的伤势,就算是我也得花光魔力了」
我这么说完,重新握住法杖对准三人。
「“治愈”!」
通过法杖从我的身体中迸发出清亮的魔力光辉。
包含自己在内的四人,被魔力温柔的包裹着接受恩宠。
与我的身体逐渐失去力量成反比,大家遭受的伤害如同时间倒流般渐渐治愈。断骨愈合,肉块连结,皮肤被抚平,血液凝固然后剥落。
白魔法再怎么厉害,像这样将剧烈损伤的肉体迅速治愈也不寻常。那是就算称为奇迹也不夸张的程度。
能够唤起那奇迹的重要因素,虽然有些自吹自擂,不过这正是出于我作为白魔导士的实力,以及我们四人本来就很强悍的自愈能力。
如果术者和受术者都是寻常人类的话,首先就不可能像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伤口。
……不如说受到这种伤一般人根本就活不下来。
「…………」
魔力好像见底了。
我的视野变得模糊,意识逐渐远去。双腿一下失去力量即将跪倒在地上。
而支撑住我的是伤势已经完全愈合的路西昂。
「啊啊……谢谢……。如何……?你的身体……」
我筋疲力竭地出声询问,路西昂露出了无需担心的笑容。
「啊啊,已经完全没什么事了。真不愧是你,谢谢啊」
艾哈特和KK也确认着自己身体各处,对伤势治愈感到安心抚摸着胸口。
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围绕克里斯缇娜争斗时的险恶感。
看来已经按照我
的想法,顺利冷静了下来啊。
要让旅团和至今一样继续存在下去该如何做才好呢。
那答案就是这个。
只要克里斯缇娜出于自身的意识甩了全体男性,然后离开旅团就好了。
不是某人使克里斯缇娜变为自己的东西成为胜者,只要全员失败——这样就没有后患了。
并且,被同一个女孩子甩掉,反而还可能萌生不可思议的同伴意识——,
「……总之,回去洗个澡吧」
「「「赞成~」」」
我们全都老实同意了路西昂的提案。
一时我还以为是崩溃的危机……没什么,就像这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觉得我作为白魔导士漂亮地完成了工作,不过到底如何呢。
之后对爱玛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