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对两人而言的自由之翼

零和百华跟着边跑边摘下眼镜换成往常的双马尾发型的琥玲子抵达高中部A区的作战本部的时候,分散在学园各处的主要成员们尚未集合完成,作战会议还没有开始。

不过。

“不需要等开会了。”

已经出现在房间内的小町对零他们还有几乎同时抵达的霜川、不破以及其他几名自治会员明确说道。

“我以学生自治会长兼盛夏祭执行委员长的权限在此做出决定——第四次盛夏祭就此中止。让岛外访客暂时去地下避难所,在此期间高中部学生负责消灭蛇。”

“……什么。”

罕见地对小町进行抗议的,是霜川。

“为什么!?才等级2吧。我们能在蛇登陆同时挡住它们,盛夏祭就这么继续进行也没问题。……就算发生了等级2情况下最严重的事态,只要让普通客人到岛外暂避,等确定安全之后再开始就——”

“确认到的上级个体是两只旋风耶鲁,从移动速度判断两只都已经处在完全羽化的状态飞行着。”

霜川噤声了,而其他人也都一脸险峻。

“旋风耶鲁……”,琥玲子震惊地发出了生硬的声音。

“确认时已经完全羽化飞行什么的,琥玲子听都(没听过)……”

“因此,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预计抵达时间是三十分钟后,我认为要让自由活动的普通客人在不发生混乱的情况下全部撤到岛外是不可能的。此外,要把已经完全羽化并飞行着的两只旋风耶鲁一起封锁在登陆点,或者在登陆同时将其全数击落,如果没有对方把目标锁定在前线的这份幸运眷顾,按现状,可能性最多也只有略超三成。”

零听琥玲子说过,也在特别课程中学习过。旋风耶鲁的强度,直接打击力,发出的炼气强度等能够量化表示的项目每一个数值都不高,近战能力绝不算高。

但是,它能让炼气变换成飞行能力,以粉碎航空力学的形式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飞行,仅此一点就足以将其分入危险种族。

咆哮者系的亚蛇能通过无声咆哮摧毁雷达和传感器等设备,卷起风作为障壁的同时以高速进行不规则飞行运动。凭借驻守学园岛的部队配置的装备要击落它们绝非易事。而普通的远距离攻击用炼机器的攻击会被预判……结果好不到哪儿去。话虽如此,放平时这并非没法处理的。

毕竟蛇是以炼气为目标的。

就算其飞走避开,很快又会对炼气产生反应落在“孩子们”面前。“学园”本就是为了当靶子高效地狩猎蛇而设立的。因为蛇有直接瞄准拥有炼气的人的倾向,就算对方是会飞行的种族,无需降落能从上空单方面发起攻击的个体必然是准灾厄级以上的。尽管是旋风耶鲁,只要瞄准它落下的时候攻击的话就能搞定了。

如果不是盛夏祭正在举行的话。

“因此——假定我们得到驻岛部队的帮助展开防卫线,旋风耶鲁还是会有很大可能从我们的头上飞过。一旦旋风耶鲁飞到学园上空,就算不引发实际的损害……下级个体的茧会落在哪里这种事我们无法知晓。发生这种情况的话,至少几个小时内我们无法完美保证普通客人的安全。”

“……因为不知道下级个体会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羽化吗?”

零不禁把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的事情脱口而出,不过小町并没有因此不满,她点了点头。

“没错。以前美国曾确认有上级个体完全羽化八小时后才羽化的下级个体,所以到那时为止我们不能认为危险性为零……当然,如果能漂亮地诱导两只旋风耶鲁,并由我们迅速将其击破的话,重新开始盛夏祭也不是不可能,不过——”

小町的眼瞳中第一次蒙上了阴云。对小町而言,要下中止一直顺利进行的盛夏祭的决定应该也是很痛苦的。

“就算事前已经知道,但实际受到未知怪物的袭击,因为很危险所以被要求移动到地下避难所的普通客人们的恐惧和不安绝不会轻。针对这方面需要进行心理舒缓和说明。此外,如果没能在登陆地解决,在收拾掉上级个体之后,我们需要做准备在严防残存的下级个体的情况下护送普通客人去港口。使用了地下避难所的话,为了保守机密有必要做好事后处理。比起期盼不高的可能,还是应该把力气花在这上面。就算只有万一的可能,要是什么都不对普通客人说导致有客人受伤的话……这种做法不纳入考虑……因为,盛夏祭,并非只有今年才有。”

霜川,还有其他自治会成员们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反对的意思。零也明白。小町的话,并非带着明年还会办这种乐观向上的意思。

如果引发问题的话,明年可能就办不了了。她是这个意思。

至少,“请入普通客人”这个形式会没有……这也是当然的。这种被当作“靶子”的“前线”加“实验场”的岛,虽然是一年一次的为了让学生放松还有给“学园”做宣传,但让普通人上岛本身应该并非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这是小町、“学园”、管理厅、甚至包含政府在内,各方面相互角力达成的勉强平衡。这种平衡说不定会在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崩坏,或许都可能引发把管理厅和“学园”的预算全都卷入其中的大骚动。

“……虽然我不能保证必定会实现。不过,就算不能让普通客人和企业参与,我一定会负起责任就调整时间只在学生间举办盛夏祭的后半部分与‘学园’交涉。”

尽管自己知道中止已经进展到这步的盛夏祭调整时间重开没法让“盛夏祭成功举办”这一完美的实感回来。小町那说着痛苦的事情似的口气似乎促成了自治会成员们下定决心。

“……已经没时间了,我们没空等其他人集合了对吧。我会替会长去执行委员会本部传达普通客人引导班开始行动的命令的。”

不破说完后,“拜托你了”,小町应道。

“驻岛部队的队长应该也在朝这边来的路上,如果途中遇到的话,请向他传达希望驻岛部队按照方案C引导普通客人避难。对于普通客人来说,比起学生和‘学园’的职员,他们更让人有信赖感吧。如果错过了,我会向他传达这件事所以不用担心。琥玲子同学是首要战力,就在这里等着。霜川同学负责让集合起来的学生们——”

房内的气氛骤然一变。听到小町间不容发地下达的命令,自治会成员们慌忙行动(起来)——

“——…………等一下。”

让人战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因为,这是属于百华的女高音。

虽然她和琥玲子一起,对百华出现在此这件事已经很惊讶的自治会成员们因为百华插嘴这件事变得更为惊愕了。所有人在一瞬间露出一副“我有没有听错”的表情看向了百华。而零则是在另一个意义上吃了一惊。

微微低着头的百华的。

那张心痛的脸。

因为,这带着比小町刚才的表情,还有接受了中止盛夏祭的决定的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更明显的痛苦。就好像,这句简短的制止,在说出口前撕裂了她的肺和嘴唇一样。

百华紧紧握住了两个拳头。她没有和任何人对上眼……包括零在内。再次张开的那双嘴唇,又被咬住了。

短暂的寂静后——

在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停了下来的不破一改平时的敦厚形象,罕见地带着怒气用与他的宽大身躯很相配的大声怒吼道。

“——干嘛!?时间有限,你要说就快说!”

“…………这,这种事,我……!”

愕然,战栗,混乱,颤抖,百华的表情扭曲的仿佛正被痛苦焚身一样。在零的眼中,那像是以赤脚走在散布着玻璃碎片的路上的表情,几近绝望……一瞬过后,零震惊了。百华握的太紧,一滴鲜血滴落了下来。百华的指甲甚至抠入了自己的皮肉里。

稍慢一拍注意到了这件事的琥玲子也,“唔,啊,啊哇哇,百华前辈……!?”地迷茫起来。虽然零焦躁的喊道,“百华,怎么了——”,不过百华用更强烈的语气,

“……居然会变成这样。这种事……我明明一直认为这种事无所谓的,我明明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的……!我真是笨蛋。我明明知道可能会这样的。为什么我……!可是……!!”

“——百华!”

零抓住百华的拳头,用力迫使她松开。百华抬起了脸。存在于百华闪烁的眼瞳深处的,并非是坚定的决意和挑衅性的自信,而是更无力的,受了伤的,微弱光芒。百华苦闷地眯细如黑宝石般美丽的双眼的瞬间,零感觉自己知道了百华接下去要说的话。并非通过共振错觉。

而是通过理所当然的,人与人的交流。

——可是,零还没有要我说出我的决意究竟是什么。

这之后到百华下定决心,不到一秒。

……不,或许在她说出制止的话的瞬间,她已经在心中决定了。

百华松开零的手,盯着小町。

“……小町!”

用澄澈的声音,罕见的叫出了名字。

小町皱了皱眉。

“做什么?如不破同学所言,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

“你说按现状只有略超三成的可能对吧?我确认一下,那是,以除我之外的高中部的学生为基础算出来的吧?”

“……还算上了驻岛部队的装备情况。因为以中止盛夏祭为前提就没有必要拘泥于在海边挡住旋风耶鲁了,实际会更低一些吧。如你所知,虽然现在驻岛部队的规模和装备有限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不过,只有等级2的话,我们就没法请求驻岛部队之外的部队支援了。”

“如果是十成,100%,在最前线漏过旋风耶鲁的概率是不带小数点的完美的零呢?”

立刻理解了百华的提议的——

估计在场的人里只有零和小町。

“百华——?”,虽然零已经很惊讶了但小町的表现更甚。她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没时间这种事就算是这边都不说也知道,百华急忙快口继续道。

“这和下级个体无关。100%保证在登陆时——不,临近登陆前都可以,只要在那里处理掉两只上级个体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没有必要在这里中止,也没有必要中断要进入佳境的盛夏祭。为防万一,在盛夏祭举办会场配置几个监视人员就好了。也没有必要让普通客人们避难。虽然场外企划要控制一下比较好,不过学园内的企划照常进行就可以。”

琥玲子和霜川等自治会成员都向百华投以了疑惑的视线。

呼————,小町慢慢舒了口气。

“考虑到普通客人们的心情——对蛇来袭的不安,不管怎么选,不让他们避难都是不可能的吧。”

“你让他们看到这边的从容就好了……实际上,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事实就是那样。昨天,你亲自搞了一个杂耍屋一样的企划对吧?”

作战本部外响起了脚步声。比零他们和霜川慢了一步集合到此的自治会成员和“学园”的大人物们注意到了正在说话的百华后僵住了。百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继续了下去。

“虽然能体会到其中的真挚,体会到希望让人们看到岛上的现实这份想法的普通客人应该不少,不过,也有很多凑热闹的……把这当成日本国内看不见的每年一次只能在这里看到的一场秀的人也很多。只要让他们认为是‘那样’就可以了。把我当成‘消遣’就可以了。强调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招募希望观摩的人。如果这么做的话,出于‘禁果效应’兴奋起来的客人也会很多吧。”

零比谁都清楚,不管动机如何,百华结果上确实是认真埋头于盛夏祭的企划的。

昨天还有今天,百华乐在其中,甚至出乎这样的零的预料,零也知道这件事。对自己的企划,对平时在学园食堂吃不到的各种食物,对演剧部的游击公演,对其它的企划。零比谁都要近距离的,看到了百华偶然会不加掩饰的露出的笑容。

尽管如此,零还是惊讶了。

“把我当成‘消遣’就可以了”什么的。

这不是和百华为了做百华而对那些施加给自己的不讲道理的事情做的抵抗最没有关系的东西吗?正因为不想变成那样,所以百华宁愿受伤,宁愿被误解也要做着那微小的叛逆不是吗?

“确实,能100%保证立即击毙两只旋风耶鲁,不会出现万一的话,也不是不行。根据诱导的方法,也不是不能把这弄成个企划的形式。为了学生们,我也希望尽可能的让盛夏祭继续。可是。”

露出开始在脑内快速计算这个办法的实现可能的气场的小町用严肃的目光盯着百华。或许,小町想要看清的……并非只有盛夏祭的问题,还有百华这个人吧。

“追根究底,这还有个重要的问题——你是认真的吗。这几年来你无视了全部的等级2袭击……根据蛇的种族,其中有些袭击是你出击就能轻松解决,而你不去就会有人受伤的,尽管如此你还是一概无视,这样的你,是真的打算要这么做吗?”

这时,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了百华和小町在说什么。琥玲子嘀咕了一句“百华前辈……”,霜川则一脸惊讶地看向了零。不破讶异地来了句“……她认真的?”。

即使百华身在此处,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象百华会说出自己要去对付等级2的袭击这种事。

百华如此宣言道。

“就算你们做不到,我和我的‘无畏礼服’就能做到。这和蛇是不是在飞没有关系。我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是你和‘无畏礼服’的话,确实做得到吧。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对付两只只有能在空中飞这一个优点的上级个体是不可能失败的。但是,我所认识的你——”

小町的视线变得更加锐利了。

“在即使自己不出手也能解决——或者说至少也是不会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袭击中出击,并为了让盛夏祭这种小憩活动能继续进行而舍弃自尊,让自己成为未曾谋面的人的‘消遣对象’……你并非是能忍受得了这种事的人。这样的你,提出了这样的提案。你要我凭什么相信你是认真的?”

百华闭了几秒眼。

然后,她回答道。

“——我向零发誓。”

用对神明发誓的口吻。

睁开了眼睛的百华和小町互相盯着对方——

“我,不向你们和‘学园’,还有神明大人发誓……也不向已经不在了的妈妈发誓,我向零发誓,如果两只蛇还带着下级个体的茧的话,我会确实地连它们一起当场杀死,我不会让盛夏祭中止。所以,就交给我吧。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请相信我,小町。”

“——……好吧。”,小町说道,

“我明白了……一切都拜托你了,百华。”

她向百华深深低下了头。

完全没有在意室内嘁嘁喳喳着的其他人,百华第一次回看向零。接着,她露出了过于复杂的精疲力竭的,零原本所知的百华完全不会露出的淡淡笑容。简直就像,把自己杀死了一样。像是把新宫百华这个人类的骄傲,全部杀灭了一样。看到那张怎么看都是哭脸的笑脸,零的心紧紧地揪住了。

零知道的。让百华露着这张仿佛被没有落下的泪水濡湿的笑颜的,既不是蛇,也不是小町她们。毫无疑问,是零。

如果说,让百华享受盛夏祭到足以迫使她做出这般决断的人是零的话,那么,在结果上,让百华受到了如此伤痛的,也是零。零的心底,宛如岩浆喷发般地颤动着。零尚没有做好觉悟。如果百华透过这段经历重新得到的收获会伴随再一次的受伤的话,连拯救受伤的她都做不到,“我是百华的骑士”——还有,“虽然或许还尚不成熟,我会努力成为你的骑士的”,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说出这种话呢。

*

零还是第一次看百华战斗。

至少,在并非玩而是认真对待的意义上是这样。

零经常听说,有人偶尔目击到“无畏礼服”堪称超越物理法则的性能。零也曾亲眼目击过,现在通过临时突击方式复原的地下避难所,在之前被百华从地表连带相当厚实的防护板和混凝土一起贯穿的场面。但也仅此而已。很幸运,零和菖蒲入学以来,还没有发生过一次有灾害级个体出现的大规模的炼蛇袭击。

……或许是因为零还不了解什么叫是真正的危机。

眺望着站在俯瞰沙滩的高台上的百华的侧颜,零会担心、不安,尽管知道没有问题的,但想到万一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让百华受了哪怕一丁点伤,零就会不住的恐惧——在发觉这和共振错觉时“看到”的百华感觉到的感情是一样的东西的同时,零又察觉到一股不同的感情涌了起来。

既然是百华自己决定出击,那么自己必须亲眼看着才行。

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地看着。

百华的实力是甚至连足以划入“天才”范畴的小町都无法比拟的。因为有着这种力量的百华“用不了,”大人们陷入了混乱,其他学生们也对拥有如此力量的百华极为苛责,也是百华被称作怪物的最首要的原因——

接受了百华的提议的小町立刻以等级2袭击的应对负责人和盛夏祭执行委员长的身份发表了声明。

根据袭击的规模,我们得出结论,危险性完全为零。

不如说,这不像是昨天的演示,而是一个能完整看到平时“学园”的学生们是被赋予了一个怎么样的使命的大好机会,没有拿到昨天演示会的票子的人优先,我们设立了一定数量的观摩席位,请希望参加的人立刻到中央广场的执行委员会本部集中——

而现在,离零和百华稍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被小町等人以及数名驻岛部队队员护卫着的普通客人们也在看着百华。因为没有时间犹豫,在负责“诱导”高速飞来的两只旋风耶鲁到此处的零和百华还有一部分自治会成员先行行动期间,小町从志愿参加的人里挑了大概三十个人。

这些人的样子绝非是把这当作消遣那样轻松,他们露出了紧张与兴奋交织的严肃神情,但,我们或许会有危险、进行处置的学生或许会出事,类似这样的不安似乎并不存在。……这也是当然的,零曾经也是那样。

因为没有实际体会过。

在最初发生的时候,炼蛇袭击确实造成过损失,但现在炼蛇袭击对人们来说就像是隔岸观火,生活在已经取回在世界上最为完美的完全条件的日本本土上的他们,是凭借想象来描绘仅仅一部分的人背负着的危险吧。就是现在,“每天都在对付蛇的人断言‘安全’,并采取似乎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行动”,他们会认为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吧。负责处理的学生的安全,还有……那个学生心中究竟是多么复杂纠结。关于这方面,并非是他们想象力不足。这是这个社会中的大人物们做成的,或者说不得不做成的体系以及其传达方式的问题

学园内举行的盛夏祭除了少了一些人之外应该基本没变,继续进行着。在小町的声明的基础上,对学生们的声明还加上了“因为新宫百华会负责处理”。听了这句话,平时对百华有着超出实际的反感与厌恶的学生们会想些什么呢?

或许,通过昨天和今天的盛夏祭,哪怕有一丁点认为百华或许并非是冷血无情的怪物的学生们会……

“零。”

百华的呼唤声把零的思绪从思考中拉了回来。转向零的百华绷着那张尚存一丝迷茫的脸,短短地说道。

“那,我会去搞定的。不用担心。”

“……嗯。要,多加小心哦。”

————必须看到最后才行。

就算内心复杂……毫无疑问,那份“强大”是构成现在的百华的基石。零必须看到最后,自己尚不知晓的百华。尽管百华内心挣扎却仍然说出“交给我吧”这句话带来的结果。

零的肉眼还没有看到,因为没时间所以也没戴上“恶魔之爪”导致他也不能通过感知把握蛇的位置。但,百华似乎已经通过“无畏礼服”捕捉到了两只蛇的炼气的样子,她笔直的盯着彼方的晴朗蓝天。回应百华的战意,“无畏礼服”啪嗒啪嗒开始晃动起来。为防出现意外时能随时做出应对而在零他们的边上打开“不朽火焰”待机着的琥玲子在感知到百华的炼气后嘀咕道,“……不愧是百华前辈,好厉害——”。

百华浮了起来。

并非是跳跃。真红的礼服放着和其材料相同的红色的光芒,不带任何声音和冲击就让百华的身体从重力中解放了出来飞舞起来了。下一瞬间,礼服的一部分化作了比往常展开的翅膀更为巨大的翅膀——

零以前曾经询问关于百华和“无畏礼服”的各种事情。在那时,顺着话题的走势,他听说了百华的CI。

54.08。(译注:很巧的正好是零的32倍哦。)

这份压倒性的炼气,让作为单一炼机器由史上最高数量的微型机械构成的“无畏礼服”进入了战斗模式。

虽然从百华放出第一击的瞬间到战斗结束有三十秒左右,但是那压倒性的场面根本算不上战斗,在开始的瞬间其实已经结束了。

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懂了多少。

零看到了,从高台的空中飞到海上的百华静静地在半空中朝终于能用眼睛目视的飞行着的旋风耶鲁伸出右手。零也看到了,真红的单翼化作无数藤蔓缠住了她的右臂,形成了一朵盛放着的金属蔷薇,就像琥玲子的“不朽火焰”的“炮”那样。

百华放出了如花瓣般的红色光芒,就那么架着右臂等待着飞行着的蛇靠近。

直到绝对不可能的距离上。

位于前方的旋风耶鲁对百华的强大炼气起了反应,从途中开始就锁定百华为目标笔直飞行了过去。大概因为百华也知道这点吧,直到极限距离为止,她都没有射击。在蛇的巨角迫近到了还有一两秒就会贯穿百华的距离上。

她射击了。

尽管如此,蛇也没有立刻采取闪避动作,或许是因为加速过快,而百华右手放出的真红光线本身并非只有一道而是分成了十几道,它们画着不规则的螺旋轨迹冲了过去,根本无法闪避。位于前方的蛇全身瞬间被烧尽,变成了烧焦的肉片散开,然后很快就变成了黑土落入了海中。看到琥玲子的“不朽火焰”的时候,零曾感受到这并非是个人用的武器,但百华的这一击根本不止这个程度。

烧灭贯穿了蛇的光线就那么相互碰撞,引发大爆炸之后数量减少了的光线就那么撼动着大气和大海笔直前进。这股冲击让零反射性的收起了身子捂住了耳朵。因为她的动作和华丽的爆炸,下一瞬间零没能看清。看来,在连锁爆炸期间,位于后方的旋风耶鲁虽然并未受到直击但被冲击波弹开了的样子。零集中视线,在重新找到蛇的时候,他注意到蛇已经在贴着海面的位置上了。

它的半个身体受了烧伤,一个翅膀折断了,还有数支巨大的红色椎体刺在身上。

接着,百华飞到了它的背上。

随强风飘舞的礼服的红色,像是象征着蛇注定死亡的命运一样。

在零挪开视线的短短时间里,百华到底是用多快的速度一边解除炮模式一边飞到那里的呢。“学园”的学生们所持有的炼机器的限制特性很少与飞行相关,虽然有在空中飞行的蛇很有限的原因,但就算能通过炼机器得到做高速机动飞行的能力,使用这一能力的“孩子们”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一原因似乎也占了很大方面。进行如此急加速的百华到底承受着多大的负担呢?她是怎么用“无畏礼服”抑制住负担的呢?就算她的身体能力超乎常人,但百华的意识和五感优势如何对应这个加速的呢?这一切零都无法想象。总之,在挣扎着飞着滑落向海面的蛇的背上,百华把右手抵在了蛇烧焦脱落的皮肤上——

这是有意识的攻击,又或是偶然呢。

飞着的蛇突然向侧面翻转身体。百华猛地坠落了下去,又被蛇的翅膀追加了强力的一击,砸向了海面。水花四溅。和蛇的能力无关,就算只考虑它身体的巨大和移动速度,对纤弱的女孩子而言,这已经足以造成她身受重伤。“————唔!!”,零被惊地屏住了呼吸。旋风耶鲁并没有就这么飞向零他们,而是为了观察沉入大海的百华的情况开始回旋——

在它正要这么做的时候,刺在它身上的椎体中的一个爆炸了。

肉片和黑色的血液四散飞出,蛇的悲鸣在零他们听来也非常不快。接着,又一根椎体爆炸了,蛇的身体在空中慢慢倾斜。这时,新生出的十几根巨大的椎体以夺命之势一一刺入蛇的身体。蛇已经连发出悲鸣的力气都没有了。接着,数根椎体爆炸,蛇化作黑色的砂粒崩解落向了大海。剩下的椎体也化作了红色粒子随风消散。

沙噗,从海里升到空中,为了抖落海水让“无畏礼服”的翅膀拍了拍,随后确认了两只旋风耶鲁被击落、没有残余的下级个体,便操纵着翅膀开始飞回零他们的方向的百华——

看起来一点伤都没受。

在能看清百华的样子后,零确定了她确实一点伤都没有,安心地舒了口气。“不用担心”,尽管百华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但到最后零还是没有完全做到。甚至充满了指尖的紧张感消解了……在紧张感消解后,零内心中的一部分颤抖了起来。在安心的同时,零的心中又起了震撼。

……刚才看见的,太惊人了。

那种力量,零想到。

小町判断百华想做就能100%做到不漏掉一只全部消灭的理由。

“学园”和外部的众多大人们不放掉百华的理由。

这是第一次,零并非从道理上,而是从真正的意义上理解了。刚才那个都算不上战斗。正如字面所示,是“处置”掉。如小町所说,对付那种程度的对手,百华是不可能失败的。

那种力量,全世界怎么可能不想得到……

就算和小町还有琥玲子相比这份力量也是非常强大的,还有,虽然这代表了炼机器这种东西拥有只要能更完善就可以没有代价的赋予一个人如此的力量的可能,但同时也意味着百华一人就堪比战略武器。就算瞥开以此来对付蛇更有效率这点,这本身就是可以以一人匹敌整支军队的力量。而且还是弹药和燃料无穷无尽的。

炼气和炼机器的研究存在这种可能的话,就算会唤来蛇,就算会牺牲一定数量的孩子造成人权问题,研究和相关的技术开发也是不可能被放弃的。一部分大人应该就算用不人道的手段也会想要控制住这种力量才对。因为,误解了百华的人格的大人们对若是她以这股力量反抗自己会毫无办法而畏惧。这在有序的社会中并非是允许为个人所拥有的力量。

搞不好,这是真的会改变世界的力量——

但是,让零再一次受到更大的震撼的,并非是尽管畏惧着这份力量却仍围绕此不停发生的冲突。比这更重大的,对零而言简单明了又重要的事情才是原因。

……后方,目击了刚才的战斗,他们当然会和零一样,甚至比零更震撼吧,对不发一语沉默着的普通客人们,小町严肃地开始讲话。关于蛇就此被处置的事情。关于如同这个结果所示日本本土不会遭遇危险的事情。还有,

“——各位应该已经通过盛夏祭了解了,我们这些人既不是完美的机械,也不是感觉不到恐惧和不安的怪物。虽然刚才负责处置蛇的她在我们中也是最出众的学生,但她也不例外。虽

然我们这些学生每个人的想法都并不相同,但时而,我们会带着苦涩的心绪度日——”

但时而,我们会带着苦涩的心绪度日,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个事实,谢谢大家。这段话,了解小町和百华的关系的人肯定是十分惊讶的,听起来这就像是在袒护百华一样,但有一半以上零并没有听进去。普通客人们真挚的倾听着这些话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情,零全都没有在意。

“我回来了,零。下级个体的茧,应该没有剩下。”

落到零的身旁站好,如此向他耳语的百华露出的微笑——

尽管她用如此压倒性的力量打的两只上级个体烟消云散,但那微笑却和约三十分钟前零在作战本部看到的没有任何改变,就像是她被比蛇更为巨大的东西击溃了似的微笑。受到了严重创伤、带着极度的悲伤似的,自信和骄傲动摇了的微笑。……果然,这根本就是一张哭脸啊。

“……百华,你没事吧?”

“嗯?啊啊……稍微被打湿了点。虽然我并没有大意。不过没关系的。这种程度的攻击只靠在战斗中设定好的自动防御就能挡住的。就像你看见的,我精神着呢。一点伤都没有。”

虽然这也是震撼的原因之一。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但——

零没办法看百华这样的表情,要哭出来的感情油然而生,他低下了头。

百华明明都没有哭,自己不可以哭,零拼命忍住。

……………………不是这样的吧。

海风吹过,尽管被海水淋湿,百华的香气仍旧随风飘到了零的鼻子里。零喜欢的,随时都在让零心跳加速的,像甜美的巧克力似的香气。不是这样的吧、我,零如此想到。

百华会受到冲击也是没办法的,是理所当然的。百华是因为想让盛夏祭继续,才不惜扭曲贯彻至今的自己的信念的。

所以,百华自己才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愕然失色,所以才会悲痛欲绝。对百华而言,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呢。多么绝望的事情呢。她无法忍受盛夏祭在半途中被停止,她也无法忍受区区等级2的袭击自己要亲自出击。带着浑身被撕碎的痛苦心境,她毅然选择了后者,然后又因此受伤。这份痛苦疼到了,如果是可以代替的东西的话,真想让人代替掉的程度。

但,让百华如此烦恼,让百华做出如此选择的,都是零。

都是因为零做的事情。

“…………零?”

大概是因为零沉默不语,所以百华才会讶异地出声吧。

……零一开始就在心中的某处知道的。并不是从去作战本部的时候开始。不是在邀请百华参加盛夏祭的时候,也不是在听到等到出击处置等级2的袭击的零回来后百华发出颤抖的声音的时候。是从自己宣言要调教笨拙的百华的那个时候开始。如果让百华的重要之物增加的话,正因为孤独才控制在勉强能当作“不知道”的程度的百华的伤会因此变大。不管百华是否有做到过叛逆的无视,这都是要在至今始终保持着必要以上的强烈态度远离他人的百华的心口刻上一道从未经历过的伤。作为事实,百华一直持续把自己封闭在孤单的外壳中,才让她贯彻自己的信念带来的被他人造成的伤痛控制在了最低限度。

零回想了今天,昨天,整个盛夏祭至今百华所有的表情、态度、行动。但是,他如此想到。带着确信想到。

那应该并不是错的。

当然,零认为这无论如何都并不是能淡然处之的事情。零知道百华的感情……姑且不论做法,至少零认为百华的叛逆史相当正当的,并尊敬为了让自己为自己而做出坚毅决定的百华的那份坚强。零还没有想出根本性的解决方法。零完全不认为百华无条件地融入“学园”就好。但是,关于这次的事情——

接受了琥玲子的帮助干劲十足地做着准备的百华。

盛夏祭开幕式那么开心的不甘心着的百华。

到处逛盛夏祭的同时第一次在校内展露出不带掩饰的笑颜的百华。

如果这都是错的,那么世界本身就是错的。不管百华现在受了多重的伤害,不管百华对自己的选择多么的后悔。认为把百华拖来参加盛夏祭是正确的这个前一天感受到的实感果然是正确的,今后还有许许多多,让百华抱有相同感情的机会在呢。

百华的选择,这个世界,两方都没有错,自己能证明这个。

因为,盛夏祭依然在继续。

因为,百华守护了它。

“…………百华。”

零感受着把百华感受着的情感当做燃料燃烧更炙热的感情慢慢抬起头露出笑容。

在疑惑地看着零的笑容的百华面前,零扭着脱去了上衣。百华的发尖和礼服的裙子与袖子仍旧滴着海水,“……诶?”,她僵在原地,更为困惑了。

“l,ling,零……!?你,你干嘛啊!?”

就在一旁守着两人的琥玲子也微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叫了出来,“……零,零哥哥!?”。在发表完了讲话的小町,向小町致以掌声的普通客人们“发生了什么”地注视下,

“欢迎回来,你辛苦了。……这个,我今天还没怎么出汗,因为昨天才洗的所以很干净的”

这么说完后,零用上衣代替毛巾擦着百华的脑袋,拭去发丝上沾着的海水。或许衣服会被盐分伤到,不过只要轮着洗几件制服的话使用起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ling,零……!?”,百华虽然慌张了起来,不过零并没有在意。就这样,他接着继续轻轻擦拭“无畏礼服”。接着又回到上面,擦拭脖子,然后再一次擦向脑袋。

“大概‘无畏礼服’不管也没什么问题的吧,不过洗澡前一直浑身湿透的话可不好。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吧?”

“不,不好了?”

“我们之后还要一起逛盛夏祭呢。”

这和刚才零对百华说的“你没事吧”有微妙的不同。

作为百华的骑士,零应该说的是——

“没事的。因为百华所以还能开下去。让我向你道个谢吧……谢谢你。我还没有玩够,还想和百华一起逛盛夏祭——虽然不甘心,不过我现在对百华并不是‘喜欢’……大概是,‘最喜欢’你了。”

“————呜呜呜!!”

百华屏住了呼吸。

像是从心的缝隙到最深处被一口气打穿了似的,她哑然地抬头看着零——

“唔”,抓住擦过自己脑袋的零的上衣后,她急忙掩住自己表现出了剧烈动摇的脸。

*

当然,百华并没有立刻恢复精神。

除了洗澡和“无畏礼服”之外——为了把头带和长靴换掉,百华如字面写的那样先飞回了自己家,在此期间,零把沾了海水的上衣放回了自己的寝室。在两人再次会和的时候,百华又是一副满满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所以,这次和之前相反,换成了零主动拉着百华走。

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自己擅长发起“进攻”,但“受到进攻”时表现的就很弱,在零牵起百华的手走向会场后,百华瞬间动摇了。她满脸通红的,“ling,零你等一下,那个……!”,虽然她慌乱不已,不过零当作没听见了。零温柔又坚定地握住了之前被百华自己伤到、现在正贴着创可贴的那只手一点不放。

零和百华一起逛了在企业的协助下建起来的大小超出了哄小孩子的程度的迷宫,以及展示学园岛尚被用其它名字称呼时拍下的珍贵照片的“原始学园岛展览”。

和最后都没坦白交代的琥玲子一起吃了午饭后,“你想跟着的话就跟着吧不过之后我会向小町学姐要求仔仔细细地给出说明的。”,零向琥玲子如此表示。“啊呜呜……”,琥玲子当时就呻吟了起来。

两人一起回去看了新宫百华叛逆大全,尽管是第二日但客人依然没有减少。或许也有不久之前那个新宫百华主动提出负责等级2的处置造成的影响吧。

令人惊讶的是,应该非常讨厌百华的妃奈也在那里,她躲着视线说明道。

“——……刚才呢,因为执行委员的工作我去了认识的男生组合那边,然后他们跟我说了。”

似乎是和零一样的高中一年级男生们。

“看了这边的企划后,他们是这么想的。那个……那边那个叛逆少女无视的,大概是不会造成死者出现的规模的袭击吧。当然,是否真的会那样是无法预测的,就算她没有无视也有不少情况因为她晚到造成了莫大的损失,不过,本来印象里感觉她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会无视的家伙呢。”

仅仅如此就足够让零开心了,但妃奈似乎仍旧有什么想说似的“啊——”,“唔——”的纠结起来,因此零“然后呢?”的催促了一下,随后妃奈放弃道。

“可是,那个……今天的等级2,并不是这样啊?明明按照以前的倾向那边那个矮个子今天应该会无视的才对,为了盛夏祭她还是出击了,谢谢你……啊啊可恶!为什么要我帮忙传话啊!”

被如此告知的百华露出了复杂且强烈困惑着的表情,静静地下了头。在零轻轻拍了拍她的腰后,百华略带不甘心似地向妃奈问

道,“……没有人提零吗?”

“额,啊,不,那个……‘敢把那种东西公开展示出来,传说中的外部转入生真敢干啊’,像这样发怒的教职员也是有的……”

妃奈的慌乱回答让百华的嘴角微微吊起。

以此为契机,百华的心情一点点好转了。

在居住场所没有电的学园岛上有着一家有制作蛋筒冰激凌的机器和电源的商店,菖蒲也混在两人中,三人一起跑去吃冰激凌。零和菖蒲吃的是香草味的,百华的是巧克力味。因为注意到百华一直盯着自己的香草冰激凌,零自然地来了一句“要吃吃看这边的吗?”,随后百华平常地舔了一口,对此,菖蒲非常欢喜地“呜呜,呀啦——超——恩——爱——呀——!”,零和百华听到后忽然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瞬间红了脸。

听说演剧部的游击公演正在进行的传言后,零和百华一起去看,途中,他们去了离第一次公演的地方很近的鬼屋,意外胆小的百华受惊“咿呀”叫的样子看着让零很开心。在听到后方传来的像是琥玲子的声音的“唔诶诶诶!”的悲鸣时,两相叠加,零忍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晚饭他们又在摊位上适当的找了些吃的解决了,恰巧从附近经过的霜川还有果然在跟着自己不过被拽了出来的琥玲子也一起吃了。霜川又一次赞扬了百华的强劲实力,“可惜是被看过零的色情书籍的家伙夸奖了呢”,在袭击之后百华首次发出了强气的发言。“唔,ling,零……!?”,霜川动摇了,琥玲子则是很感兴趣地说着“到,到底是,什,什什什么样的书啊……!?”……霜川啊,我也不想暴露的啦。对通过共振错觉“被看到”的东西,我也很羞耻的啊。对不起了。

那之后——

在普通游客离开后,虽然场面比平时还要热闹,但因为前后落差和疲劳以及马上就要结束的气氛的影响,一股寂寞感油然而生。或许,是因为意识已经投向了之后要开始的活动的原因吧。

在收尾的篝火晚会前,还有一项。除了让学生们放松和进行宣传之外的,举办盛夏祭的另一项重要的目的。

“为祭奠死者”而举办的放河灯仪式。

执行委员会会发放准备好的河灯给希望参加的人,河灯将会在学园岛的西北方向——整座岛最长出现蛇的,和日本本土相对的方向的大海放流出去。百华的脸色稍微有些僵,但零拿了一只灯笼拉着她的手排到往西北海岸去的队伍中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做抵抗。

往西北海岸边去的过程中,百华一直思考着什么。

等级2的袭击时她身上那种沉于悲伤与痛苦的感觉在几个小时的盛夏祭活动中已经缓和了,但又一次……这种感觉重新泛起。

因为知道这件事,零在抵达海岸前一直没有放开百华的手。

晚霞映照下,天渐渐变暗。以太阳尚未完全沉入海平面之下的场面为背景,零把手上拿着的灯笼交给了百华。第一次参加盛夏祭的百华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在爷爷家,零曾经在盂兰盆会的最后做过类似的事情。

“……零哥哥,百华前辈。”

拿着引火的是琥玲子。

她点燃了百华手中的河灯,摇动着双马尾微微一笑,带着现在不必多言的感觉离开了。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参加这场放河灯仪式的——有亲密的朋友和同伴亡故的其他学生们在离最突出的零他们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开始向大海放出河灯。

河灯的数量,和“学园”成立至今死去的,因为炼蛇袭击殒命的学生和驻岛部队军人的数量一样……

“……百华。”

零催促后,百华开口了。

“……我,知道的。盛夏祭的时候,在普通客人们回去之后,虽然有驻岛部队的人和来宾在所以并不完全,但也这是只属于学生们的时间……尽管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但这段时间里会做这种事。”

百华蹲在岸边的石头上,把河灯放上了潮水刚退下就有涨满了的海面上。但是,她并没有立刻放手。平缓的海浪让河灯上的火摇动着。看着要被海水打湿的百华,零有些担心的再一次唤起了百华的名字,“百华?”

这时,百华忽地放开了手。

“可是……在某处,唔,不对,我完全认为这种行为毫无意义……我认为驻岛部队的人很伟大很勇敢。我尊敬他们。但是,我们并不是这样的吧?我们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因为这样的我们死去而要悼念,那么一开始就应该停止这不讲道理的系统不是吗,我至今为止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现在呢?问这种问题就太不解风情了。就是现在,百华的这份感情也没有消失。但是,今天,此刻,百华人在此处。蹲着的她眺望着逐渐随波远去的河灯。

零不需要这份事实之外的东西。

零弯下腰后,百华带着自嘲笑了起来。

“三年前,在我看见不知被哪个个体杀死的那孩子的扭曲遗体的时候,觉得这样很奇怪的我……明明如此决定了。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我为了证明这件事而叛逆着。就算要我战斗我也绝不战斗……尽管如此,但实在是……在可能会死人的时候,无论如何……都。”

这也是当然的吧。对在这座窄小的学园岛上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同龄的学生基本都是认识的。百华也不可能淡然地听取那样的人失去性命的报告。但是,不会那样的时候……不管会被如何厌恶,不管会被如何误解,不管会被如何孤立。

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百华的心就不是百华的东西了——

“明明是这样的,可今天……从决定了这件事之后,我第一次在不出击也没关系的袭击中自己提出出击。”

“……百华。这是,有理由——”

“为了盛夏祭……嗯,这点,没有错。我知道的。我并不是为了‘学园’的其他学生。但是,或许正因为这样我才这么惊讶吧。”

夜幕降临之际吹来的海风轻轻拂过百华的头发。

“这种状况的话只要我出手就能平安无事地解决——我直接想到了这样的事情……在想到这件事之后我立刻愕然了。我知道了自己和零一起玩盛夏祭是多么的开心。……就是不久之前,明明我是很难受的,明明我不应该开心的,但又一次……这样并不坏。因为零让我很开心。现在,我也已经没那么……难受了。所以,对这件事……我才痛苦,我才非常害怕。”

“……不难受,但却痛苦又害怕?”

“我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这不是我,我想着……尽管蛇的警报响起的时候我都很讨厌,就算无视也不能平静下来,可是,之前那次……零参与等级2的袭击的处置的时候,我怕的要死。我怕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要是再像今天这样受形势所迫,我会怎么样?我至今为止做的算什么?这已经不是我——”

“不是这样的,百华。”

零打断了百华,又一次牵起了她的手。

回过头的百华惊讶地“——不是这样的?哪里不是了?”这么问了之后,“完全不对哦”,零又说了一遍后笑了。太好了——零这么想。百华的话反而让自己松了口气。

在蛇袭击的时候,或者说在蛇被歼灭的时候,零曾认为百华受的伤害真的很深。从心底痛苦,悲伤,或许会在她的人格和自尊上留下伤痕,但是……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些大概已经愈合了吧。因为百华不讲道理的这份感情。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触及的伤痕在,但是,在它随时间慢慢扩大之前就已经被实感所填补掉了的话。

已经没问题了。百华残留在心中的纠结,并非是不能以常理处理的深深伤痕。既然刚才她口中说出只是搞错了的话,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既然百华的心感受到了自己做出的选择并没有错的话。之后只要把搞错的部分解开就好了。

带着比百华自己更强烈的确信,零说道。

“百华,你并不是受形势所迫。虽然你确实扭曲了贯彻至今的信念。但,这是百华在立足所有的一切的基础上,由百华自己决定的东西。这是百华自己的意志哦。并非被形势所迫而扭曲了信念。并不是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和坚定的信念冲突,用就算会受伤也要扭曲自己的信念的强烈意志,用自己的心决定了这一切……”

这不是诡辩。这不是臆测。因为零比谁都要更近的看到了。

那时百华露出的痛苦又绝望的表情。她越了过去,在零还没有说出“最喜欢你了”的时候做出了决断,这不叫自己做出的选择的话该叫什么。如果说那是受形势所迫,那还不如说是百华输给了要推翻至今自己一直守着的那条线带来的痛苦,强忍住了想要大叫出来的那份感情吧。

“那个时候,我说了‘向零发誓’对吧?……到底是这个星球上除了百华的意志之外的什么东西向我发誓了呢?忍受着这全数的痛苦,露出被刀割似的表情,但却还是说出了‘交给我吧’这句话,这如果不是百华的‘哭喊’那百华的坚毅,百华自己所决定的百华的生存方式的话又算是什么。百华的身体,灵魂,人生,都是现在的百华的东西,不管是

其他的任何人——就算是三年前的百华,那也不是他们的东西。”

百华——

她露出了完全没想到会被说这种话的,受到了强烈冲击似的表情呆然回看着零。所以,零又一次笑了。像是要给百华的这份空白注入生命一样。把至今为止谁都没有告诉过她的,百华自己也不知道的,百华这个人类的新色彩刻入那里。

“百华,你也有感觉吧?或许你因为还没有理清楚而混乱着,不过,从感情上你是有感觉的。我是这样,百华也是这样,不管多少年后,回顾这次的盛夏祭,我们都不会后悔。绝对不会。比如,我们两个……还有小琥玲子帮忙做的企划。”

百华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绕起了手指。要让温暖传入百华的那份空白中。那时看到百华哭也似的微笑在零心中点起的如火焰一般的东西,这次也要在百华的心中点起。

“早上,在东门碰头的时候送给了你礼物,还有那之后的交流。在小摊吃饭。看了好多次的演剧部的游击公演。在第一天夜里去了百华家里的事情。演奏中抓住了小琥玲子的事情。逛了照片展,迷宫,鬼屋还有很多很多地方的事情。一起吃了蛋筒冰激凌的事情。现在我们在这里一边望着河灯一边说话的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的零握住了百华的手,百华接受了这件事。

“——…………”

“……今后,或许比现在还要痛苦。但是,百华……你是正确的。虽然我认为有些地方要改掉才行,但根本的地方是非常正确的。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什么等级2就不出手,或许会出现死者就出手,你并没有被这样划下的一线束缚,每一次都烦恼着,都痛苦着。既然决定了,就这样不就好了。我也会这样做。因为是自己决定的事情。这并不是单纯的遵从,也不是单纯的逆反。”

当然,零感受到的苦恼和百华近十年来体味过的东西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但,尽管如此……百华这么做的话。就算只有一点点,能让百华的心不那么孤单的话——

“百华认为这是没有道理的话就叛逆吧,贯彻那份信念的过程中如果像今天这样,百华的心在叫喊着这是为了自己的战斗的话,你不用迷茫顺从自己就好……如果没有这种感觉,不管是谁,哪怕是我,你无视就好了。不用为了那个结果懊悔。和今天一样,百华因为觉得自己搞错了而受伤的话,我会竭尽一切告诉百华你没有错的。所以,烦恼又痛苦,我和百华继续前进就好……因为,百华。”

零硬是问出了百华曾告诉过自己的事情。

“百华的‘无畏礼服’的限制特性,是什么。”

百华无言地看向了远方——大海的方向。

百华的妈妈为了百华所做的,世界最强的炼机器。

就零所见过的,其性能也过于多种多样了。与其他炼机器之间有着明显的区别。以前,在知道百华的CI的时候零同时听说了这件事。这个限制特性的内容,是压倒性的微型机械数量和足以操纵它们的百华的强大炼气结合在一起才得以成立的,以百华的意志加以“调和”比完全手动更容易操作的东西。而这个限制特性的名字,并非是最容易才想到的“半自动”——

百华用听起来要哭了似的声音回答道。

“——………………‘自由’……”

“这是百华的妈妈起的名字吧?这听起来,不就是百华的妈妈希望百华就算被囚于这所‘学园’也能自由的祈愿吗。那个人的——”

比思考更快一步,零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句话……在说出口的瞬间,零感觉到了拼图的碎片似乎拼在了一起。

——那个人的祈愿。

已经褪色的记忆被重新唤醒。比任何时候都更为鲜明。因为太过遥远而变得朦胧的记忆以清晰的轮廓全部浮现了出来。

那个有着和百华非常相像的眼瞳,和百华非常相像的柔软头发的人。她很成熟,当时的零尚是一个小鬼,只留下了仰视她的印象,不过和父亲比较一下冷静想想,对方的身材似乎并不高。像百华一样异常纤细的身体。比百华略尖却相似的脸庞。每次眨眼,和百华一样的长睫毛便上下摆动,尽管抹着口红却也能看出的和百华一样的纤薄嘴唇,用和百华非常相似的女高音说出的……遥远的学园岛上,有个非常寂寞,非常可怜的孩子……

……………………那是百华。

虽然零之前有好多次随意地猜测过。

但这个瞬间所有的一切终于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在零的心底形成了确信。存在于记忆彼方的零的初恋,那个人的身影,和百华重合在了一起。她是……她是百华的母亲,她传达给零的是百华的事情,因此,零现在才能奇迹般的呆在百华的身旁。

零并没有通过共振错觉“看到”,百华也没说过这件事,说明她也还没有“看到”过吧。但肯定没错。零确信是这样。“……百华——”,零叫出了她的名字。

忽然,零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零至今也会时而回忆起的重要记忆。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总有一天……百华也会“看到”的吧。那样的话,或许还是先别说比较好。那个人祈愿着的声音,她对幼小的零说出的话,希望零和那个孩子做朋友,希望零不要让那个孩子孤身一人。百华通过共振错觉“看到”的话,比起从零口中说出,那个人的声音里包含着什么样的爱与懊悔,肯定能以百万倍的密度传达过去吧。

所以,零对转过来的百华说出了其它的话语。

这句话,也是由衷的。

是几天之前正式决定的,零在找机会想告诉百华的。

“昨天,今天,还有之前的准备过程……和百华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嘛,虽然有时候很辛苦……我本来是打算如之前宣言的那样让百华喜欢盛夏祭到被败北感压垮的,把正因为我这么做了百华才会在今天感受到的烦恼、痛苦……用快乐覆盖掉的。”

“……嗯。”

“但如果还不够的话。”

零露着笑意宣告道。

“我要用整个暑假让你开心起来,覆盖掉它们,继续证明百华今天的所作所为还有享受盛夏祭这些事完全没有错。所以,要再做好觉悟哦。我会让你的心情比昨天早上还厉害。”

“…………!”

这是,零对百华下的还未有结果的爱恋之战的战书,同时也是暑假期间自己会一直留在扶桑学园岛,今年整个夏天都不会回家的宣言,百华应该充分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才对。

百华低了下头后——

“——是吗,那。”

她又慢慢抬起了头。

或许是盛夏祭开幕后的第一次,既不是和零在一起太过幸福而产生的甜美表情,也不是因为决定要出击处置蛇而带来的苦涩苦情。她露出了确确实实是百华风格的,无畏的,因为喜欢这样所以不需要挑衅的,宛如小野兽一般的表情笑着说道。

“这个夏天肯定不会无聊。和零一起度过盛夏祭真的让我很开心,虽然高兴,但我会老实听零的话的奖励时间已经结束了。该做好觉悟的是零。在我的全力反击中零能做到什么呢,我很期待哦。”

因为海浪起伏而立刻沉没的河灯也是有的,但百华放出的那盏灯仍飘在海面上。或许,它正在朝三年前的夏日“飘”去吧。像是要安详地为零所不知道的,在那时因为悲伤而止步不前的百华的心中的某一部分送葬一样。

随着数盏河灯逐渐远去,太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之下……

*

第二天早上。

“……谢谢。这次的事情毫无疑问是靠了你的决断才解决的。代表我个人,代表愉快度过了盛夏祭的学生们,还有‘学园’,我要向你(道谢)——”

“——这种事无所谓。我并不是为了你们才这么做的。”

就像琥玲子预先说的那样。

小町请零和百华两人去暑假中的学生自治会室有话要说。

“要是把这件事当做我主动帮忙我就困扰了。我呢……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我出手的话也好这个理由所以才出手,如果没有的话我会无视掉的,仅此而已。我才不管你们的情况呢。至今为止都是这样。从今以后也是这样……比起这种事,请你说明一下。那边那只萝莉巨乳到底是——”

被百华一瞥,琥玲子的双马尾惊地跳了一下。

在学生自治会室内的是霜川,不破还有妃奈等人——是平时就和小町关系非常好的人们。不过除了小町和琥玲子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零和百华在说什么啊的表情,所以他们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百华就那么扫视了一圈后把视线重新放回了小町身上。

“是你指使的吧?因为你的命令,那只萝莉巨乳才在盛夏祭中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两个对吧?”

“我并不知情……如果我这么说,你打算怎么办?”

把手肘和那个,F杯的胸放在了桌子上的小町尽管被百华贴近脸逼问却也一脸轻松。被百华从这么近的距离上施加压力还能毫不畏惧的,“学园”里估计也就只有她了吧。……真是个厉害的女

生啊,零苦笑后插嘴道。

“盛夏祭都已经结束了,我想不出小町学姐还要说出我并不知情这种毫无意义的否定话语的理由。……做蛇展览的时候,小町学姐是在确认小琥玲子人在不在对吧?是在监视吧?监视我和百华——或者说,就是在监视百华会不会在盛夏祭做奇怪的事情?”

盛夏祭中的视线。琥玲子当时不在的事情。体育馆中小町的态度。通过这些事零不禁想到了这种可能。琥玲子受到小町的指示监视着零和百华。昨天晚上,在最后一项篝火晚会结束之后送百华回家的途中,百华也说出了这个推测。

“呼”,小町微微露出笑意。

“没错。我并不知情这种话我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对零就能老实回答啊?”

完全无视了百华的不满,小町对零答道。

“因为已经结束了所以说了也没关系——如你所说。这次,是我拜托琥玲子同学这么做的。跟着零君和这只贫乳恶魔的事情。”

“明明在和和气气说话却要在胸这件事上找茬?”

“啊,失礼了。我拜托琥玲子同学呆在零君和那个叛逆少女的身边,就是这样……琥玲子同学,因为我的乱来请求让你吃了很多苦,难得的盛夏祭也没有好好玩。”

“不,没事的。琥玲子,那个,倒不如说是——……”

看了眼慌慌张张地摇着头垂下红透了的脸的琥玲子的样子后,零再次向小町发问。

“小琥玲子来帮忙企划也是这个原因?把我们的企划的举办地放在小琥玲子跟班的初二一班边上也是这样?”

“是的。是我这么指示的。为了在盛夏祭能留在你们俩身边,我认为和你们一起逛这个形式会比较理想,为此打算让琥玲子同学在盛夏祭当天之前和你们搞好关系……嘛,就算和那边那个叛逆少女搞不好关系,也要和零君搞好关系。就算这也不行,只要帮忙你们的企划,你们就很难拒绝了,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选择小琥玲子,是因为她本来就是百华的粉丝吗?”

……或许这件事也是小町的计策之一,“诶”,百华嘟囔了一声。琥玲子的脸更红了,她抱紧舞蹈伞纹丝不动。小町像往常一样一本正经地肯定道。

“是的。虽然她并没有积极地表现出来,但是我注意到了琥玲子同学有这样的可能。在和她本人确认了之后我做出了决定。”

即使是学生自治会成员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不破满脸震惊,妃奈则是一脸复杂。

“琥玲子同学对那个叛逆少女的种种很清楚的话要掺和进你们的企划帮忙也就简单了,就算这位是只攻击性很强的家里蹲,要置仰慕自己的人不理也很难吧。”

百华无法接受似地呻吟道。

“……攻击性很强的家里蹲……”

“还有……这也是为了琥玲子同学。在很大程度这也有我们的原因。我知道琥玲子同学想和这个叛逆少女说话但不敢说。如果能让这次的事情成为契机的话——这些都是大前提,另外还有三个我拜托琥玲子同学的理由。”

三个?

这点零也完全没想到。

“那个,首先是……小琥玲子在今年的盛夏祭中并没有以核心人物身份参加任何一个企划,我是这么想的。”

“是的。”

小町承认后,琥玲子有些畏畏缩缩地说道。

“那,那个,零哥哥,百华前辈,琥,琥玲子才不是没有朋友哦?为了方便留时间帮小町会长的忙,对邀请我都暂时保留了回答,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时间了……不过结,结果好就好……”

霜川说着“大家都懂的哦”拍了拍琥玲子的肩膀。零也微笑了一下继续问小町。

“还有两个理由是什么?”

小町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第二点,是希望向喜欢巨乳的零君展示一下巨乳的一鳞半爪。”

包含琥玲子本人在内,自治会室的气氛突然凝结了。

“——这种玩笑先放一边。”

百华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唔,乳魔你倒是认真点说话啊,我们又不是很闲吧……!?”

……嗯,嘛。连琥玲子都受到波及红着脸掩着自己的胸口在原地扭扭捏捏了起来了。零也掩着脸糊弄起自己的害羞。看了零这样的反应,不知为何小町轻快地笑了起来。

“嘛如果这招有用的话用这招也是没办法的。因为零君是连我的F杯都没能使你屈服的强者,如果是将来尚未可知还在发育过程中的琥玲子同学的话——”

“小,小町会长————……”

琥玲子要哭了似地说道,随后,“好,对不起。”,小町向她道歉。

“总之——新宫百华,你应该一开始就知道吧,而零君也在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等级2中知道了才对。我拜托琥玲子同学的第二个理由,某种意义上非常单纯。因为琥玲子同学‘很强’。身为特待生的琥玲子同学被许可一直带着专用炼机器。”

没能完全理解的零和百华一起眨起了眼。

小町继续道。

“是我拜托琥玲子同学呆在你们两位的身边这点确实没错,但目的并不是监视。这是你们的误解。不管内容为何,已经通过的企划我们不会插手——”

“唔”,零侧边上的妃奈呻吟了一声。

“因为我认为就算是这个叛逆少女有零君在身边的话也不可能太乱来。我拜托琥玲子同学的事情,是护卫。”

“……护卫?”

“啥?”

零和百华惊讶了,自治会成员们也有些骚动起来。

霜川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会长”,他低声说道。

“难道是……那件事?”

“没错。”

零冲做出肯定的小町皱起了眉。

“那个,小町学姐,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认为零君也能大致猜到吧。本来盛夏祭和其前后在现实中就有很多事情,这先放在一边不管……各处,虽然希望这是个别情况,但与这个‘学园’基本没什么来往的省厅相关以及炼机器相关的企业和研究所,国外机构等被发现有危险的动向。”

——特别是在今明两天这样的特殊日子里。

零想起了盛夏祭第一天文屋说的话。

“因为这是一年一次的……‘学园’以平时不可能发生的程度进行开放的日子吗?”

“如你所言。不仅限于非法手段,用合法手段也有机会窥探学园岛的情况。话虽如此,管理厅和‘学园’在应募参与者的阶段不只是抽签而是加以了审查,从本岛登船的时候也进行了严格的安全检查,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过严重的问题,但是……”

“呐,跟班。”

百华看向霜川。

“那件事,指什么?”

“在自治会中这也只向一部分人传达了。今年有非常危险的组织采取行动的样子,‘学园’的情报部门掌握了这个情报。”

回答的并非霜川而是小町。

“名字虽然没告诉我们,但围绕日本国内某一个高举‘蛇是来自神的警告’这一宗教性质的信仰的反‘孩子们’的团体有奇怪的资金动向。”

百华皱了皱眉。

“……当然,有这种蠢货集团在,他们很危险,这种事情你就算不举出美国的伊莲涅·皮尔斯(Irene Pierce)事件我也知道。可是,你又为什么派护卫到处跟着我和零呢?”

“问题是,那个团体打着这种思想的旗号充其量也只是为了募集资金,实际状态是不一样的…………也有说法称他们是不是和更危险的组织有所牵连,更重要的是……这个组织活跃到让‘学园’的情报部觉得奇怪,是从今年的春天开始的。”

“春天?”

零不自觉地回问。

对零的问题,进行回答的小町那一向严肃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严肃了。

“正好,是在零君入学后,那个外部转入生和‘可怖之子’似乎有某种接点这个传言传出学园岛到各地的时期。”

百华的太阳穴微微一颤。

小町慢慢摇了摇头。

“……当然,这之间是否有联系我并不知道。我也并没有确认这是确定的情报。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当然,新宫百华——你的话虽然不管遭遇多少麻烦都能用武力解决,这点我是知道的。但零君也在你的身边,而琥玲子同学并不会碍手碍脚。……你又在有些地方意外的会很大意。”

“……难道说,昨天完全接受了我的提议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有奇怪的家伙乔装普通客人混进来的话,他们或许会想看一看我和‘无畏礼服’。”

“你这么评价我实在让我荣幸,不过我并不是如此彻头彻尾的以合理为唯一基准思考并行动的人。为了包含我在内的享受着盛夏祭的学生们,你自己做出如此决断帮了我们大忙是事实,向你道谢也是衷心的。”

百华和小町暂时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探查对方的内心——

终于,百华大大叹了口气。

“——嘛,结果是你胡思乱想真是太好了。”

小町微笑后,“……只不过”,她重新看向零。

“琥玲子同学之前用一副要哭的样子地跑来找我说‘怎么办啊’……零君居然会拒绝什么的我完全没想到。关于这方面,我还不成熟呢。”

“……唔,小町学姐……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说出来——”

——……如果事先听说,那么百华或许会以“我不需要护卫”加以拒绝,闪过这个想法的零闭嘴了。零看向琥玲子,与此同时百华也向琥玲子投去视线。

“也就是说,你没有作为企划的工作人员帮忙,并不是因为被零拒绝而受了打击,而是因为如果我和零把企划的看店工作交给你离开去外面的话,你就没法进行护卫和监视的任务了?”

“唔,啊……是的。就是,这样……琥玲子,亲眼看到两位为了企划拼命准备,那个,尽管可能会被‘学园’和自治会的大家责怪,琥玲子也想尽可能的帮忙的,可是……”

百华对战战兢兢地回答的琥玲子一声叹息。

也包含一些安心在内。

“我大致明白了。突然用零哥哥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方式叫零,也是为了接近零对吧……真是的。吓什么人啊。昨天被我们发现的时候你突然问出意义不明的事情,也是恰好想到了这个理由所以——”

“——啊……那个是,那,那个。”

琥玲子瞥了零一眼。

抱着舞蹈伞的她扭捏地互相蹭着大腿内侧。

“琥,琥玲子,认为零哥哥很温柔,是真的……琥玲子,从以前开始就想要个哥哥姐姐也是真的……和,和零哥哥在一起,非常的,非常非常开心……”

百华眨巴着眼睛。

“…………什么?”

“其,其实不是那个,为了,接近零,零哥哥才这么做的,只是自然而然的……就这样了……那个。好温柔啊,好棒的人啊,想到这些就不自觉地……这么叫了。”

“…………好棒的人?”

“当,当当当当,当然,琥玲子没有那个,从百华前辈身边抢走零哥哥这种大胆无耻会遭天谴的想法,的哦……!?只是,稍微,想了想,如,如,如果,那个,百,百华前辈,允,允许的话,琥玲子,那个,稍微一点点——”

“………………”

“但,但但但,但是,更重要的是!百华前辈这么棒的人和零哥哥这样的温柔的人很般配,真,真的很般配的……!所,所以,那个,零哥哥对我说了喜欢百华前辈,但不知道百华前辈是怎么想的……!”

……呀,在这种场合本人拼命告白这种事情我也很羞耻的啊,零想到。能感受到小町和霜川的视线。但现在有一件更放不下的事情。百华开始颤抖不止……啊,不妙啊,尽管零有这种感觉,但当事人的琥玲子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继续腼腆扭捏地说道。

“琥,琥玲子,觉得百华前辈也喜欢零哥哥就好了,那样的话,作为零哥哥对象的百华前辈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百华姐姐了,那个,那个,琥玲子,其实……从以前,以前开始就是,百华前辈的粉丝——”

她尽情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样子,让人联想起了向常年单恋的男生告白的女孩子。

琥玲子咽了口口水,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带着鼓起了人生中最大的勇气的表情说道。

“所,所以……那个!琥玲子,今后也会继续称呼零哥哥为零哥哥的,百华前辈……我可以叫你百华姐姐吗……”

零听见小町想起了什么似地“啊”了一声。

“选择琥玲子同学的最后一个理由,是因为感觉她的角色形象很有趣。”

“……怎么——”,百华顿了一下,脸颊微微变红。

“——怎么可能可以啊————————————!!”

百华用震动天地般的叫声叫了起来。

生气的百华迈着粗暴的步子离开自治会室后。

“嘛,那个,小琥玲子,那大概有一半是害羞啦……所以,今后也希望你不要讨厌百华啊……”

零对蜷缩在房间一角,在打开的舞蹈伞那头瑟瑟发抖的琥玲子说道。走到琥玲子身边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小町看向了零。她似乎有什么犹豫,形状姣好的美貌一瞬间拧了一下。站正后,小町带着严肃的表情对零说道。

“那么,零哥哥。”

“小町学姐这么叫我感觉很瘆人啊。”

“失礼了……那么,零君。虽然琥玲子同学很可怜,不过那个叛逆少女先回去了或许算是好事……你能再留一下吗?我还有些话想对你一个人说。”

诶?零想着。

“啊啊……好的。当然可以。只对我说吗?”

“先说好。听了这些话之后,零君是不是要告诉那个叛逆少女完全无所谓……对我来说。”

小町这时又一次露出了犹豫的样子。

但,她甩开了这些继续道。

“我拜托琥玲子同学呆在你们两个身边,还有其他目的。刚才所说的护卫任务确实也很重要,但并不止如此。”

“诶?”

发出疑惑的声音的是琥玲子。

她从舞蹈伞那头探出了哭脸,一副呆然若失的样子。

“小町会长……?”

“这件事琥玲子同学还有其他人都不知道。是我个人的想法。……在看见零君提出的企划书上署了那个叛逆少女的名字这种不可能发生的现实之后,我忽然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对于零的问题,小町用宛如说着奇迹一般的语气回答道。

“那个叛逆少女或许在改变——这件事。”

“诶,诶……?”,琥玲子依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霜川他们却看起来大吃一惊。不管他们是否理解了小町的话,他们或许已经感受到了那份实感。

“对那个叛逆少女参加盛夏祭这件事感到惊讶……零君应该多少也能理解吧,不过并不是这回事。真的,真的不应该发生的啊,这种事。并不止我而已。关注那个叛逆少女的许许多多的人应该都震惊了。和零君在一起这件事竟然会造成那孩子发生如此急剧的转变。……所以,我想确认,事实是否果真如此,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改变了,又或者只是错觉而已。”

“那……那个,小町会长。让琥玲子呆在零哥哥和百华前辈身边……和这,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因为这种事利用了琥玲子同学,非常抱歉……本来,那孩子,应该不会同意琥玲子同学留在身边才对的。”

小町用完全断定的语气说道。

“就算你是个可爱的下级生。就算你并不讨厌自己。但琥玲子同学你是‘学园’的学生,同时还是自治会的成员。即使有你能帮忙准备企划这个理由,即使零君从中调和,也不可能。若是有那么一丁点不拒绝琥玲子同学的余地,仅仅如此就能证明她发生了明确的变化——然而。”

窗外吹进的风让小町的长发摇动起来。

“实际上,那孩子……不止没有拒绝,还为了准备企划欢迎琥玲子同学参与。虽然让我吃惊,我还是以为不管琥玲子同学多么努力,像理想中的那样能在盛夏祭当天都跟着是不可能的,那孩子会提早把琥玲子同学轰走的吧。然而,回过神来,琥玲子同学已经帮你们准备企划一直到了盛夏祭将要开幕之前……如那孩子之前所说的,不管内心如何,在零君提出之前,她都没有拒绝琥玲子同学,在盛夏祭的时候和零君开心的一起玩,甜蜜恩爱到足以让周围人怀疑‘那是谁啊’的程度,甚至……那孩子竟然亲自解决了等级2的袭击。”

零并不明白。

不,小町说的事情,零是明白的。但,特地把这些事传达给零背后到底有什么含义,零还看不出来。小町大概也理解了零的疑问,点了一下头之后,“那么”,她继续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既不是对零君的威胁,也不是要你和那孩子分开。作为推测,作为公平的交换,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告诉零君。虽然我是打算通过这种形式确认那个叛逆少女是否发生了改变……但或许,仅仅是或许。会有人,用更为粗暴的形式确认同样的事情,现在的人仍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关于这次的盛夏祭。”

“……诶?”,零表现出了疑惑。

“但是,会长。”,至今一直没有插嘴的不破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这次的盛夏祭,除了炼蛇袭击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是的。至少就‘学园’所掌握的情况看是什么都没发生……除了炼蛇袭击来的有些不自然之外。”

“……不自然。小町学姐,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件事……有一半以上单纯只是我的直觉。在第二天上午这个时间点。如果没有那孩子处理起来确实很棘手的种族。被确认时两只上级个体都已经完全羽化。虽然那两只上级个体确实如那孩子的想法被全部烧尽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没能确认到下级个体和茧的存在这件事确实超乎预料。”

小町的声音

带着一层阴云,是因为小町自己所言的“单纯只是直觉”而没有什么自信呢,又或者,是因为在想着应该说出哪些部分呢。

“当然,单独来看这每件事都是有可能的,如果没有之前那个‘奇怪的动向’的事情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在意吧……但是,在昨天晚上我整理归总盛夏祭有关的各种案例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了。这简直就像是,确认了第一天里和零君一起开开心心地享受了盛夏祭的那孩子的样子之后,在试探若是这一切都会被摧毁,那么那孩子会如何行动一样。”

惊讶的不只有零。

更深的理解了小町说的是什么意思的琥玲子和霜川他们也开始骚动起来。

“在此基础上,我权衡再三后接受了那孩子的提议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不,或许,如果有人潜伏在盛夏祭里观察着零君和那孩子的情况的话,仅靠那些就足够了吧。炼蛇袭击可能只是最后的检验,所以这事儿本身就没办法。姑且,我有列出普通客人和各类相关人员中的一部分要求对他们进行跟踪调查,不过——”

“等,等一下小町学姐。”

闹大一团乱的零让小町暂且停一下。

“也就是说,小町学姐怀疑昨天的等级2是为了,那个,刺探百华的反应而人为引发的事件吗?这种事应该做(不到)——”

“……嘛,间接的话。”,不过这种事实在很难,霜川露出烦恼的样子插嘴道。

“也不是不可能。‘学园’考虑到上级个体的危险性要求必须将其击毙,但国外也有活捉的案例……或许单纯是,把活捉的蛇投放到近海的话,比起袭击当时在场的人类,它冲向学院岛的可能更大……”

琥玲子和妃奈她们也七嘴八舌地说着,“但,但但但,但是,那种事情……”“那样需要相应的设备吧,至少也要有能让炼气衰退的牢笼防止被感知到——”“话说,如,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有观测到类似的船只吗?”。小町听着她们的话的同时,眼睛没从零身上挪开一点。

“当然,或许只是因为我对那孩子发生的变化感到惊讶而对之前采集到的情报神经过敏了……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关于这次的事件,或许我们并没有必要在意……只不过,零君。我想对你说的事情,和这次的事情是相关的……”

小町的眼神和声音看起来都十分真挚。

“零君或许也已经注意到了吧。……零君,通过这次的盛夏祭,你证明了全世界上的任何一人都认为是不可制止的怪物的那孩子或许并非如此,只要有零君在,那孩子或许会发生改变。不管是在好的方向上……还是不好的方向上——”

零到此才终于理解小町对零说的话,对零做出的忠告的意思。

“所以,或许今后……不管这次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那样,是不是真的是我神经过敏。也许会有想着类似的事情的人出现……会对零君出手,试探那孩子的反应。这种事或许会越来越多。甚至会想着如果得到零君或许连支配那孩子都能做得到——”

“……零哥哥”,琥玲子担心地呻吟了一声。

“实际会如何我并不知道。或许只是爱瞎操心的我想多了。此外,当然的,不管是谁,如果有人敢带着恶意对零君做类似的事情,我们会全力阻止他们。那孩子也是……那孩子就算赌上自己的一切也会守护零君的吧。零君没有必要害怕……只是,我希望让你明白这些事。相应的觉悟(零君你是否做好了)——”

“——小町学姐。”

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小町忽然露出了惊讶地表情,这大概不只是因为零打断了她的话。恐怕还有,零露出的微笑的原因吧。

像是要吹散小町的不安似的。

“没关系的。谢谢你。”

对于小町的忧虑,零由衷地感激。

不过,这种事情……和这次的盛夏祭一点关系都没有。四月的时候,文屋对自己说了那番话,以此为起点,零决定要调教百华。从那个时候开始,零便已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为之努力。为之倾尽全力。如果大人们想要把自己拖入那种情势,就算只有些许的程度,自己也要挣扎抵抗。虽然自己当然不想遭遇危险,但如果真的发生……自己也不会后悔。

“……没关系的?什么没关系啊?”

对眨巴着眼睛的小町提出的问题,零早已决定了答案。

不管多少次自己都会说的……虽然百华性格恶劣,傲慢无礼,说话尖酸刻薄,眼神也很冲,胸部也不大,但很遗憾,我已经爱那样的百华爱到无可救药了。百华也跨越了许多苦痛来和我在一起。小町学姐虽然说自己接受百华的提案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也因此自己和百华的盛夏祭才能继续,零对此非常高兴——

但,明明零想要传达自己这样的想法,却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话语。有一句话能涵盖这一切。

所以零不带犹豫地,堂堂正正地,微笑着说出了仅仅这一句话。

“因为……我爱着百华啊————”

只要有这份恋心,不管什么样的事情自己都不会害怕。

毫无疑问是如此的,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的,仿佛生命和未来都闪耀着活力之光般的,无论今后发生什么只要有这份感情这本身就能不断化作自豪与力量的,强烈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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