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双方都知道目前的情况,首先从我这边开始说。
在2个月前,奇利亚要塞发生了什么。我们又在那里做了什么……不过,这里的加藤和洛丝当时都不在要塞,所以讲述的任务主要落到了我的头上。在我讲到和饭野同样身为【探索队】的十文字达也对奇利亚要塞做了什么的时候,她数次想要插嘴,但姑且还是听到了最后。
接着,轮到饭野了。在树海深处为了救出其他的转移者饭野所做的功劳……我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就让她简单提了一下,着重问了她回到奇利亚要塞之后的事。
【原来如此。饭野去了瑟拉达吗】
给饭野的话给出了回应的我歪起了头。
【……那要这么说来,上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饭野在去树海深部1个多月以后才回到奇利亚要塞。而我们离开奇利亚要塞已经过了快2个月了,考虑到在奇利亚要塞滞留了一会,也就是说饭野只花了20天左右,就追上我们了。而且似乎还是在绕去了瑟拉达,甚至去艾贝努斯要塞告知探索队领队这个情报以后。虽说我们也并不赶路,但只用了20天就追上来的速度也太异常了
可是,饭野一脸无谓地哼了一声。
【在离开树海之前,是和去救援的帝国骑士团在一起的,但那之后都是一个人。凭我的脚速,去瑟拉达只要2天】
【跑的吗……那可是快马加鞭都得花上4天的距离啊】
【从瑟拉达到艾贝努斯也是2天呢】
【不愧是【韦驮天】……】
从奇利亚要塞出发要离开树海,通常来说是徒步1周的路程。饭野陪同残留组的学生出来的时候应该也是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是。
这么说来,把这个时间从那20天里减去,剩下也就2周左右。听饭野刚才说的速度,在离开树海之后,途径瑟拉达再前往艾贝努斯,再折返瑟拉达只花了不过6天。就算把再从那里出发来基特尔斯山脉的时间考虑进去,满打满算只要10天就能到,那这行程算起来反而相当悠闲。
我目瞪口呆地继续问道。
【那么,饭野在途中经过瑟拉达的时候,从叫路伊斯的那个男人那里听说我是袭击奇利亚要塞的其中一人?】
统领马克罗琳边境伯爵的领军的男人,是路伊斯=巴德。那人似乎就是这次事情的起因。又或者,考虑到他的立场,比起说是他的原因,说不定更可能是他背后的人搞出的事情。
听完我们的话,加藤点了点脑袋。
【饭野听到的那个,马克罗琳边境伯的人物像……和我们听说的大不一样呢】
【什么嘛。你想说我在说谎吗?】
饭野一转眼望向加藤。
【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想说路伊斯有问题?我和路伊斯虽然话说的不多,但他确实是个诚实的人】
【别那么纠缠不清,饭野】
我插进两人的对话。
【我们听来这话的人……紫兰她,也不是会说谎的人。现在不可能知道哪边才是对的吧。毕竟有些事情在不同人看来,本就不一样】
我个人来说是相信紫兰的,但饭野都说道这个地步上了。或许,路伊斯只是个充满了正义感的好汉,这次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误解带来的灾难。所以事情才会这么复杂。
又或者,其实他真的只是个欺骗了饭野的欺诈师。
我无从得知。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在于,无论路伊斯是什么原因出于什么考虑,他……或者说,他背后的马克罗琳边境伯事实上认为我就是袭击奇利亚要塞的犯人。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的。
理应正确把握事态的同盟骑士团团长因为奇利亚要塞沦陷的责任被带去了帝都。而拘禁了她的人正是马克罗琳边境伯爵。而关于奇利亚要塞沦陷的经过,十文字和工藤做的事情——且不管这些都被当成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毕竟是传来了,可以认为团长是对马克罗琳边境伯进行了说明。
那么,是马克罗琳边境伯没有相信她的话吗。
事实真是如此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马克罗琳边境伯家和包括阿可尔在内的北域五国在历史上就有所不合,更何况,我率领怪物的能力在这个世界并不为人所接受。实际上,在自己要塞的人是工藤这另一位怪物使的情况下,我会遭受怀疑也是无可厚非。
又或者,只是更单纯的,因为马克罗琳边境伯和路伊斯之间情报的传达出现了什么偏差……。
无论如何,就现在听来,带着万一被抓到情况会很不妙的紫兰去阿可尔,从结果上看是正确的。
马克罗琳边境伯的再怎么炙手可热,也不至于把手伸到其他的国家。如果要这么乱来的话会演变成战争的,会因为惊动圣堂骑士团以致身败名裂……我是这么听说的。只要到了阿可尔,认为我是袭击奇利亚要塞的犯人的边境伯爵都鞭长莫及了。
【真岛。如果你问心无愧的话,就应该去帝国露个面】
所以,饭野主张的建议,恕我难以服从。
【路伊斯先生的事情先放一边不谈……你说,你和袭击奇利亚要塞的犯人战斗过了吧?如果那是真的,我认为你做了对的事情】
【……对?】
【是】
我皱着眉头反问道,饭野点点头。
【但是,如果那是真的,那你就更应该回帝国,帮助我们搜查不是吗?这样的话,你的清白也能得到证明】
饭野的说法确实很正确。
【反过来说,如果刚才的是一派胡言,那果然不能就放你逍遥法外。不管怎样,真岛你应该受到公平的裁判才是】
【公平……呢】
我嘀咕着望向饭野的脸。
隐隐约约地,我似乎是把握住这人的行动方针了。
【简单来说,确保嫌疑人的所在,是饭野的工作啊。之后的判断,就交给另外合适的人】
她说的这句话肯定不代表她不负责任吧。饭野只是遵从她自身的判断标准而已,也没法保证这就一定是正确的。没有警察会去僭越裁判长的职责。抓住嫌疑人,调查,搜集证据。饭野知道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实际上,她确实从头至尾都打算押解我。
如果要说问题,就只有一个。
【但是,有谁能够保证这一定会公平?】
【诶?】
【这里不是日本。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裁判能够公平。不对吗?】
【这……】
站在饭野的位置,这是必须要满足的前提条件。
听到我的提问,她一时语塞。
【这……或许是这样,但是】
她无法反驳,只是垂着头。
而不可思议的是,看到她这幅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的失望。
果然,饭野优奈只是单纯的没有想那么多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我知道了】
和我想的并不同,饭野立马抬起了头。
锐利的视线正面望着我。
【那么,直到公平的裁决出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好你。这样就行了吧】
【……】
完完全全,发自真心的语调。
【在那之前,不管是谁,都别想对你出手。如果得出的裁决怎么想都不公平的话,我会亲自保护你。我说话算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别当我傻。我说了不管是谁吧。不管是谁,就是不管是谁哦】
饭野明确地强调道。
这个行为得不到任何回报。即便如此,仍旧毫无迷惘。
在我的眼里,饭野的态度并无虚假。
当然,这种事情在这里也只是说说的而已。即便现在是真心的,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可能会退缩。
可是……我想起刚才山崩时候的那一幕。
实际上,饭野哪怕是在那紧要关头,依旧毫不犹豫地去救加藤了。这也证明了她并不是会考虑有利还是不利然后感到畏缩的那种人。
然后,另一个原因……
我向加藤瞟了一眼。
刚才加藤用闪光的仿造魔石闪瞎了饭野的眼睛,然后用小刀刺进了她的大腿。对此,饭野没有任何反击。不仅如此,她甚至都没有反射性地甩开加藤,就那么摔下了山崖的河川。
如果被据点赫赫有名的【韦驮天】暴力地甩开,哪怕就这一个动作都肯定会让加藤的身体像根火柴棒那样直接夭折。饭野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反击的吧。若那种情急之下的反应正反映了一个人的本质,那么饭野至少那份心并无虚伪。
这里我若是把饭野的话当成只是耍嘴皮子的话并不公正。
在山崖上的时候,加藤说了——饭野哪怕在这个世界并没有被当成是勇者,也会采取和现在同样的行动。
说不定,哪怕加藤的策划并没能如愿击落饭野,反而我们被一一制服,届时我们说不定也会和饭野在这里说着同样的话。然后,听到我说无法信任帝国,于是她负起责任陪到最
后。
饭野优奈很没脑子,对我们来说是个棘手之极的麻烦……不过,并非做事不经大脑的人。至少,她有着自己的信念。
我没有资格去诘责这样的她。要说原因——。
【——你似乎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我先说了】
我对正盯着这边的饭野说道。
【我并不是因为什么正不正确,所以才在奇利亚要塞和十文字、工藤战斗的。我会战斗,只是因为那里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深入交流过的紫兰和惠,以及我的友人干彦都在奇利亚要塞。我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不惜一切去战斗的。
当然,对于众多生命的逝去我也并非不感到义愤填膺。只是,我并没有像现在的饭野这样,仅仅因为这个就去战斗的理由。我的本事太过弱小了,根本没有余力去为了正义而战。说到底,就连想要保护好自己重视的人们都很难。
所以,如果为了保护好莉莉她们有什么事是我必须去做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倘若这个世界的正义要对莉莉她们露出獠牙,那我也会变成邪恶的一方吧。即便是正如紫兰所说的那样,变成并非人类也非怪物的【某种存在】也绝不后悔。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自从决定要和莉莉她们一起过下去之后,我就做好这个觉悟了。
但是……。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饭野那样压倒性的力量,或许,会有别的道路可走也说不定。
我再怎么也不会觉得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道路。
因为,你看?
如果能够笑着说重视的一切,不重视的一切全部都由我来保护,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是宛如宝石般完美的标准答案。
那是所有让除此以外的答案都如同碎石般暗淡的,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而,在某种意义上体现了这个理想的人,正是名为饭野优奈的这位少女。
【啊啊,这样啊。所以才】
注意到这件事的我苦笑了起来。
从刚才开始,我就对饭野觉得火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自己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其原因,我知道了。
【呐,饭野】
带着莫名痛快的心情,我对饭野说道。
【似乎,我很讨厌你啊】
【什……】
这是,嫉妒。
再加上,被来者不善的人伤害了自己珍视的人,本身就觉得很窝火。
【你这算什么啊!】
一脸哑然的饭野随即愤愤然地反问了上来。
【你想说就因为这个,不想和我一起回帝国的吗!?】
【不。这个和那个问题不一样】
我摇摇头。再怎么说我也没有蠢到仅凭好恶来决定事情。只不过,即便是除去感情成分冷静下来考虑,我也不该和饭野一起回帝国。
饭野确实可能会为了不让我受到不正的贬低而行动。然而,哪怕她是【韦驮天】,也应该无法100%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没必要特地冒这个险去踏入危险的地方。
而且,虽说饭野是个心怀正义感的人,但她会不会保护好身为怪物的莉莉她们还是两说。
于是,结论就是否决。
很抱歉,只能在这里让饭野空着手回帝国了。
【话说,你倒是担心一下自己的情况怎样?】
我伸手去拿摊在河滩上的衣服。
一直放在离火较近的位置,差不多也该干了。
饭野看到我抓着衣服站了起来,焦急地出声道。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说什么去哪里,莉莉差不多快到了啊】
我穿上衣服,回答道。
【只是准备离开这里而已】
加藤也和我一样站了起来,于是洛丝把衣服递给了她。
只有饭野仍旧坐着,一脸苍白。
【你们,该不会要把我扔在这里吧?】
【……怎么办,加藤?】
我把问题扔给了加藤,她正好把头从衣领里伸出来,眨了眨眼。
【是呢。饭野的话,加把油不是1周不到就能下山了吗。就算只有上半身,打退怪物还是没问题的吧】
【要我爬回去吗!?】
饭野愕然了,对此加藤露出了不解之色。
【因为,饭野。要是恢复了又会攻击过来的吧?】
【这、这个……】
饭野偏开了目光。似乎是说中了。
看到她的态度,加藤无奈地说道。
【饭野你要这样的话,那就算是真岛前辈,不也当然没法拜托莉莉给你用回复魔法的吗】
【唔、唔……】
坚强的饭野脸上浮现出了苦涩。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迫不得已。结果,饭野失落地说道。
【我、我知道了啦。我约好不会抓你们了】
【没法相信】
加藤间不容发地给出了回答。
【怎、怎么这样……!】
饭野就好似被掐住了喉咙的鸡一样张合着嘴。
【真的啦!我不会抓你们了啦!我,不骗人的!】
【就算你说是这样说。饭野你不也不相信真岛前辈的吗?这不是一样的吗?】
【啊呜,这、这个……至、至少把我带到山路的入口吧。我把马留在了那里,只要到那里就能骑马回去了】
加藤会回答得这么刁难,应该是和我一样,对饭野没什么好印象的关系吧。我稍稍笑着,感觉到莉莉的靠近转过身去。
【把你带到入口,你以为我们回去要花多久】
【要、要花几天?】
【我们在进山道以后,已经走了10天了。虽然路上为了修路停的时候比较多,回城是要不了那么久,但最少也要花个3天吧】
【要、要那么久……?】
【话说,为什么饭野你不知道要花多久过来啊。你应该是自己跑过来的吧?】
【我在进来以后,半天不到就追上了……】
我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等莉莉过来。
我察觉到自己有点坐立不安,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哪怕知道她平安无事,但在直接看到她的样子之前还是冷静不下来。
还没到吗。差不多应该到了……。
【真菜。能停一下吗】
【怎么了,洛丝】
【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谈话。我有点事情想问饭野……啊】
正说着,洛丝停了下来。我们正在一处狭窄的河滩上。在那边上,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拨开树丛现身了。
【莉莉】
当我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可爱的面容上绽放出了笑容。
我一眼扫了莉莉的全身上下,安心地吐了口气。
随后,她开口对我的呼唤给出了回应。
【主人】
那道熟稔的声音中,饱含着一心一意的恋慕。
明明分开的时间才没多久,此刻我的心里却是满满的安心感扩散开来。
大概,在我心里,是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的。这瞬间这份感情忽的探出了头,让我再次认识到自己对她迷恋得无可救药,这让我内心有些羞赧。
我重要的,可爱的莉莉。
——随后一个铁块无情地从她的眼窝中刺了出来。
【……诶?】
一柄剑从她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刺了进去。
锐利的剑尖刺穿眼球指着我。
我的思考停滞了。
【哈?……诶?】
眼前的景象让我无法理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
小小的悲鸣从拟态的大脑被破坏了的莉莉口中流出。
剑被拔了出去。
我就这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身体倒下。
她立马再次开始拟态。然而,拟态情况下中枢神经受到大面积破坏的莉莉一时之间失去了意识,还站不起来。
她肯定连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都不明白吧。
我也不明白。
只是,眼前的景象若是要用语言来表示——那就是,一个长着少年外形的灾厄站在面前。
【终于拿回来了。美穗姐姐】
少年笑了,他纯真的声音让人难以想象是他发动的攻击。
少年身上还留着些许的顽性。
他的穿着促襟见肘,乍一看,十分寒酸。然而,仔细看看,褴褛的衣衫正是我们学校的制服,手中的剑也是镶嵌了众多宝石的非凡之物。
剑尖上,刺穿莉莉时候附上的体液垂落地面。
而握着这柄剑的少年双眸中,有着超脱常规的光辉。
若是走夜路时候碰到他,不管是谁都会避免和他对上目光吧。这道光辉就是如此危险。
他等莉莉拟态完成,然后将另一只手一挥。
破败不堪的制服袖子中出现了一条锁链。
锁链上有着细小的装饰,它蜿蜒如蛇,瞬间就把失去了意识的莉莉被绑了起来。
少年手腕一翻,锁链就把莉莉的身
体拉到了他的身边。
【从今往后,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少年把失去意识的莉莉,如对待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动作把她抱了起来。
【难道,你是……】
看到少年的言行,加藤挤着声音说道。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饭野叫道,看起来动摇地很厉害。
【高屋君!?】
那是莉莉所拟态的少女,水岛美穗的青梅竹马的名字。
高屋纯。这位没能保护好自己珍视的女孩的可悲少年,对我们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