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新闻部好像从在学校主页上公开的电邮中收到了一个不知名发信人的图像数据的样子。然后,新闻部就一大早向学生们发布号外了。结果那号外没过多久就传到老师们手中。
新闻里刊载的彩色照片上,是爱沢与一个中年男人即将进入爱情旅馆的那一瞬间,粉红色的霓虹站立看板上从旅馆名称详细到入住价钱都详细地注明著。
校长马上开了个临时职员会议。宇吕丹高中就算在县内也是有名的升学学校。校方可能为了保住名声,在恶劣的传言扩散前就决定先把肿瘤切掉吧。
「可恶!」
在放学后的部室中,我再次看了看那个号外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恐怕这一定是那时在跟踪我们的那家伙拍下来的。如果我能更加靠得住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后悔跟自责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转动,让我今天在课堂上完全不能集中。但令我陷入这种状态的另一因素,就是今天理应会出现在教室的另一个人一次都没有出现。
「东云那家伙,应该正在为爱沢努力吧……」
她是经营学园的东云财团的独生女,所以她的发言在教师中也有著一定影响力。所以她一定在为撤回身为亲友的爱沢的退学处分而在奋斗没错。不过因为久久没有消息,我整天都焦躁不安的。
爱沢现在怎么样了呢……?
回想起来的是昨晚爱沢哭泣的样子。觉得辜负了我和东云做的事就哭成那样子。如果知道了自己要被退学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呢。只是这样一想象,我就再次像昨晚那样猛烈涌起对自己的愤怒。
就在那时,部室的门被敲响了。凛然进入房间的,是挂著比平常还要冰冷的表情、用伶俐的眼神看过来的少女……
「东云!!太、太好了,我就想著在这里的话可能就会见到你了!」
焦急等待著的我立刻从沙发站起来向东云靠近。
「这样啊。能顺著你的想法太好了呢。不过,那也是到此为止了哦」
「咦……那是、什么意思啊?」
在刻不容缓间,东云用连我都没有看过的冰冷眼神宣告著。
「爱沢爱羽的退学已经是正式决定的了。向其双亲的说明、再包含手续的办理,会在两天后进行退学处理哦。那个女人又是文艺部的部员,姑且打算来跟你报告一下」
我理解到自己连最后的依靠都消失了,失望地垂下头。
责备东云什么的我做不到。因为这家伙应该为了爱沢从早上开始、甚至到现在还在跟教师们争论才对……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不对……。
东云刚才把能称为亲友的爱沢叫做什么了?
像以前讨厌她的时候,叫做「那个女人」的不是吗?
「喂东云。姑且还是问一下,你直到刚才为止,在干些什么……?」
并没有理会开始有点火气的我,她清爽地拨了拨那一头黑发。
「要说什么,只是在听反对我的决定的教师们说的长篇大论而已哦。那个女人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学习还挺好的,所以老师还挺喜欢她的。说著可能是什么误会然后要求撤回退学处分的老师还挺多。明明从爷爷那里拿到了学院的最终决定权,还真没想到会陷入浪费掉那么多时间的困境呢」
「在说什么啊你。这种说法不就像是你让爱沢退学的嘛……」
「迟钝的男人呢。我就是这个意思哦」
就像从心底感到焦躁那样,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今天早上的职员会议中我也作为理事长代理出席了。在会议上,我们判断这个案件会对学校运营和经营两方造成阻碍,所以应该马上发出严格的处分哦」
「等等啊!那张照片中拍到的爱沢并不是真正去援交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吧!?但即使这样还是让朋友去退学什么的太奇怪了!」
就算是要退学,这么快发出处分也算是太早了。
所以老师们有那么多意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之前应该也说过了哦。我是东云家的下任当主,要是没有独自管理财团的气概的话是不能被允许的。伴侣跟朋友什么的不需要,将私情凌驾于组织之类的是绝不能发生的」
但就算是这样,这次的处分也显得太过急了。
明显是不符合东云一贯作风的暗箱操作。是什么让东云这样做的呢,为什么要那么著急呢,我就算去思考也得不出答案。
「爱沢并没有做援交什么的。如果要让她退学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嘿。你是要这么偏袒那个女人吗?」
东云好像露出了些微悲伤的表情。
但又好像是看错了一般,东云的脸慢慢浮现出小小的微笑。
「如果想阻止退学的话,就要在两天后举行的全校集会中加油了呢。我们打算就著爱沢爱羽的处分,最后再听听学生的意见哦。嘛,但是有了决定性的照片,再加上本来就有那样的传闻了,就算那女人很有人缘也没有人会拥护她吧。在那四面楚歌的情况中,你这样的人能做到什么呢?」
「呜……那个嘛」
我理解到东云想说的话而握紧了拳头。
「呼呼,不可能办到对吧?你应该因为小学时期的心理阴影而害怕受人瞩目才对。数周前也是在上课时如果没我帮忙的话都快要晕倒的样子呢。这样的你在全校学生面前发言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我在此时此刻终于理解了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了。
那毫无疑问是我自己本身。但当然,真正的敌人并不是这种东西。
策划出如果我不克服自己过去的阴影,就无法登上帮助爱沢的舞台这个情况的罪魁祸首。
那就是我最害怕其成为敌人的清纯系bitch,东云伊吹。
只要是想要的东西东云都一定会弄到手。不浪费时间地,不弄脏自己的手地,使用谋略。
「……也就是,你想说如果想帮助爱沢的话,就乖乖地成为我的东西,那样吗?」
没有回答。但从她的嘴型看来,我知道她不会说的吧。
知道如果是最讨厌受人瞩目的我的话,一定会事前就投降那样吗?
即使假设我能克服阴影、在全校集会中发言了,但等待著我的是身为超高规格人类的东云伊吹。而且就算我申诉著爱沢的清白,在作为证据的照片前也是毫无意义的吧。东云在看破了这个之后,把我逼到了只有一个选择支的状况。那就如她所愿,我成为东云的东西就好了吗?
……不,就算说是为了爱沢,也不能这样做。中学时期,我因为中了清纯系bitch的陷阱,被当成了为了跟真正男友顺利交往而存在的练习道具,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已经不想再有那种心酸的回忆了。
但是,就像昨天明白的那样,爱沢是个好孩子。所以想要做些什么去帮助她。但我并不知道那个方法。可恶,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啊。找个人来告诉我啊……。
「如果不想受人瞩目的话,你知道要什么时候给回覆我的对吧?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尽量快点得出结论吧」
「……等等啊」
向著准备离开的东云的背影,我投出了无论如何都想确认的疑问。
「这样真的好吗。看著自己的朋友被退学什么的?爱沢把你称为「朋友」这件事你已经忘了吗?」
「…………」
感觉到现在的东云并不是真正的东云伊吹,为了让她冷静下来的劝谕般的问法。
但是东云沉默了一阵后把部室的门推开,有点寂寞似的说,
「明明记得那个女人所说的话,却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呢」
虽然不明白话语的意思,但我的胸口感受到像是被荆棘刺到的痛楚。
翌日的课堂时间,我一直在看著由梅雨季节所造成的阴天。
爱沢好像要闭关在家所以缺席了。虽然我后面的座位坐著东云,但今天大家既没有眼神接触、也没有交谈。
我直到昨天放学前都一直考虑著怎样才能帮到爱沢。但是回到家就像平时一样被夏璐蒂一直缠著的时候,我几经思考后发现是不可能的。
因为要帮助爱沢就意味著我要克服过去的阴影、并站在全校学生的面前发言,而且还要一定说服东云伊吹不可。那样的事是绝对办不到的。
所以我已经开始觉得爱沢退学这件事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那家伙并不是bitch,而是没有援交的好孩子。
但、但是……仔细一想的话,爱沢明明是单亲家庭却频繁地换名牌品不是吗。而、而且问她在打什么工时也没有回答我……果、果然是在做援交吧。一定是这样。
其实心底是知道这并不是事实的。但是我为了把软弱的自己所正当化,只能用这样的思考来接受爱沢的退学了。
放学后,到达部室后发现东云也在。
明天的早晨,把班会的时间削减用作举办全校集会。东云是作为理事长代理,所以明早并没有跟我碰头的时间吧。也就是说,现在是请求她帮助爱沢的最后机会了。东云一定是
为了听取我的回覆才在部室等我的吧。
我坐在沙发上,面向了把视线落在书本上的东云。
我就像仿照东云似的,从书包中取出一本轻小说开始读了起来。虽然特地来到东云的视线前,但现在却想从现实逃开而投身进空想的世界。
明明身为部员的爱沢现在有被退学的危机,我却纯粹地在觉得这本轻小说真有趣啊。
突然间,想到这周的礼拜五这个部室就不复存在后,一股悲伤的感情油然而生。
一定是失去部室的话就有很大的丧失感吧。但在那丧失感中,再加上对爱沢的罪恶感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可能只是因为爱沢仅仅在家中闭关,所以才能有余裕享受轻小说。但如果实际上是知道爱沢的无辜但却放任其被退学的话会怎么样?那时候的我,能像现在一样纯粹地享受自己吗?能一边度过著没有爱沢的学校生活,看著变空的斜后方座位也能感到快乐吗?
回过神来时已经快到离校的时间,周围已经一片黑暗了。我拿著书包站起来,没有对现在还在看书的东云说一句话就走出了这个房间。
现在是要说「请帮助爱沢吧」这句话的最后机会了。现在逃走的话,就等同于爱沢的退学处分已经确定了。但我却就这样离开了,用颤抖著的手关上了门。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东云好像想阻止我般微微伸出的指尖。
在回家的路上,我走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再隔一站的电器街。
最初只是想去Gamers和虎之穴、softmap和animate(注:日本的著名动漫商店)那些地方转个圈、享受一下空气而已。但是我办不到。
本想著如果被喜欢的东西包围的话,就能放松心情并让对爱沢的罪恶感变轻。但完全没有消失。不如说比起出学校前变得更重了。
可能正因如此吧。我进了之前就已经想去一次看看的,著名的优质女仆咖啡店「E·Maid」。为了从现实中逃开,所以选择了体验一下日常中的非日常。
我一边扫视菜单一边不自在地环视著店内。
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女仆咖啡店所以有点紧张吶……。
店内意外地是刚下班的工薪族比较多,座位几乎都填满了。被称为优质女仆咖啡店,在店内的女仆小姐全部素质都很高。她们虽然很忙的样子,但仍然用充满真诚的态度热情地招待主人们。
「啊」
在这里的话就不用考虑多余的东西了,我是这样想的。但这个想法被从店里面出来的一个女仆小姐粉碎了。那个女仆小姐有著让人感到亲切、并联想到某个人的金发,年龄也挺相近的,所以就算不想脑海中也浮现出她的身影。
我立刻低下头并把视线从她那里移开,忍不住开始抖起脚来。
因为那个女仆连声音都跟爱沢一模一样啊。稍微抬起视线后,她看上去在接待男性客人时也很完美,但脸上却浮现出有点生硬的讨好笑容。
终于她来到了我的桌子,并用明亮精神的声音说,
「主人,我把冷水拿过来了!已经决定要些什、么…………咦?」
正要把水放下的她不知为何一直看著我的脸,手一哆嗦……
啪洒!
杯中的水全都洒到了我的裤子上。
「呃……?」
我因为事发突然而愣住了。但是,当我从正面凝视她的时候身体进一步凝固了。
「……为、为什么育野、在这里?」
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双眼圆瞪地看著我的少女。
那正是如假包换的,现在理应在自家闭关中的爱沢爱羽。
我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事务所。是个放置了洗衣机和各种备品的、像是更衣场所的房间。我在这里用大浴巾包住下半身,坐在乾衣机前的椅子上等待长裤和内裤变乾。
「真、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没想过育野会来,所以太惊讶了……」
穿著以白色跟黑色为基调的清纯女仆服的爱沢,有点尴尬地看著我。
「所以说,已经道够歉了啦……」
之前我也做过一样的事情,不可能会生气吧。
「说起来,爱沢你说的打工原来是女仆咖啡店啊」
「嗯、嗯」
「那个……并不是要责备你啊,为什么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会不肯回答呢?我倒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要心虚的工作啊」
「那是……因为明明周围的朋友都虚报年龄在夜店什么的工作,只有我在做这样打工,总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吗……」
高中生到夜店打工什么的……果然爱沢的朋友大多都是那种家伙吗。
「嘛,比起普通的打工是有点特殊啦……。话说如果那么不好意思的话,爱沢你平时打扮也挺华丽挺适合夜店的,我觉得试试看也没有坏处啊」
爱沢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所以我没能好好地跟她对上眼睛。
「这样啊……果然我不适合这样的工作呢」
「不,我不是这种意思啦」
「不、不用安慰我了。大家也说我比较适合花俏点的东西……」
爱沢好像因为被看到女仆打扮而很害羞的样子,脸红著把身子转到反方向,
「但是夜店什么的,果然还是讨厌呢。而且明明是未成年却在那些地方工作有点不好啊……胸、胸部什么的不多露一点出来是不行的对吧?那样的也太色情、不太好吧,而且我……又不太擅长跟男人说话」
虽然平时跟我就能普通的对话所以差点忘了,但爱沢是有男性恐惧症的吶。但是怎么说呢,再次认识到爱沢是个好孩子这件事让我的罪恶感更加沉重了……。
「说起来爱沢现在应该是在家闭关反省中的对吧。这样普通地出来工作可以的吗?」
「啊、啊哈哈……应该是、不行的吧。但是不让身体动一动的话又冷静不下来……」
终于面向我这边的爱沢露出了有点痛苦的笑容。
「抱歉。如果我能对没有变装的爱沢更加注意一点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没、没有的事!育野不用在意的!要追根究底的话,其实是要在朋友面前摆虚荣和说谎的我不对……。所以伊吹跟育野你们完全不用在意就好!」
情感的漩涡在我身体中变得更加汹涌了。
「只是……我妈妈啊,有点接受不了的样子。我也有点担心吧」
「援交那件事吗……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不过只听校方的说明的话就会相信的吧」
知道了独身一人养育出来的女儿去做援交的话,那当然会很震惊吧……。
「不,不是这样哦育野。妈妈她啊,在我认真地说明了理由之后就相信我没有去援交了。对朋友说谎来充大头,还真像你啊那样笑著说了。但是呢,果然要退学的话有点受不了呢……」
爱沢说,在中学时期母亲已经跟她说过在经济上有可能不能送她上高中了。那时的母亲好像感到非常抱歉,光看著就有点受不住了的样子。
「所以我为了母亲努力学习了。最后能成功免除学费地升学到宇吕丹来……那时啊,妈妈可是比我还要开心哦」
把女儿的幸福放在第一位的好母亲啊。但正因如此,女儿因为无理的理由而决定要被退学,所以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吧。
咦等等啊,爱沢比起为了自己努力,不如说是为了母亲而努力吧。「爱沢你难道说来女仆咖啡店打工也是为了母亲吗?」
然后爱沢有点害羞地笑了、
「嗯、嗯。……啊哈哈。我家家计比较严峻,就算不多我也想为妈妈尽一分力。所以就在这种时薪高的地方工作那样吧。伙食费跟水电费省下来的话,妈妈也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
什么嘛,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孩子存在啊。我想从不断苛责著我的心的罪恶感中逃开。为了这样,我不得不证明她是一个bitch。如果不能证明她是个真的有做援交的色欲bitch的话,我就会失去不帮助她的藉口了。
所以我终于拋出了这个疑问。
「爱沢你啊,频繁地更换身上的名牌品对吧,那是为什么……?」
「嗯?那个,那是……」
爱沢的脸染上了红晕,不自觉地又玩起了绑好的发尾。
「其实那个啊,是为了让妈妈安心的」
又是妈妈啊。简单来说,爱沢是极度孝顺的好女孩啊。
「我刚进高中的时候,妈妈对不能给正值爱玩的青春时期的女儿多一点零花钱而感到很抱歉的样子……。也因为这个我开始打工了,但我因为想为将来而存多点钱,所以并不怎么花钱。但妈妈因为看到我只帮家里赚钱而没怎么去花钱,所以觉得我难得自己赚了钱却不为了自己去用呢那样而感到消沉了……」
总觉得越听越觉得爱沢的母亲是个一心为子女而变得相当烦恼的人呢……。
爱沢好像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嘿嘿地苦笑著。
「所以呢,我一点一点地买著放在二手店里的便宜名牌品,在妈妈面前展示出我也有为了自己花了不少钱哦那
样。平常就戴在身上让她看见,让她安心下来这种感觉吧。拜这所赐,最近妈妈好像没有再对自己没给我零花钱而感到内疚了」
真的为此感到高兴般幸福地微笑著。
这是完全证明了爱沢的清白的瞬间。已经没有能对她造成怀疑的地方了。
有的只是对爱沢见死不救的罪恶感而已。
就在这时乾衣机停下了,发出了提醒裤子跟内裤已经干掉的机械音。
爱沢先离了离席,我在穿好衣服后来到了事务所的休息室。
「好、育野,最后把这个给你吧」
「呃,这是……?」
我接过了粉红色的可爱笔记本,并歪了歪头。
「到了明天的话我就会被退学了不是吗?所以我也不再是文艺部的部员了……所以就把这个给你,我至今为止为了防止废部而写下来的点子笔记。虽然这周的星期五就是限期了可能赶不及……不过这是我的确在那里存在过的证据对吧?」
露出泪中带笑的复杂表情的爱沢。这是当然的。明明没有真的去援交却被退学了。这无疑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回忆。
那么为什么,爱沢并没有倾吐出那个感情呢。这个问题很简单。
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整件衣服被水洒到的话会不禁生气起来。但是爱沢在那一天,受到跟我一样遭遇的时候却笑著原谅我了。
自己明天明明就要退学了,在这种时候却还是关心著他人,温柔的女生。担心著如果自己哭出来的话,我可能就会责备我自己吧……。
但她一定是在勉强自己。因为爱沢的眼睛红肿到一看就知道是昨天应该哭了一晚的程度……。
我把笔记本放进书包后,向事务所的入口移动并把手放在门把上。
「育野……」
回头一看,爱沢好像有点犹豫之后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然后以笑容说,
「到最后也尽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不要忘记我了哦」
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还在犹豫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我并不能说些没有责任的话。但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果然还是不想看见爱沢哭泣的表情。
「……女仆服,普通地很适合你哦」
最后留下这句话离开了房间。
爱沢就像目送著我一般一边微笑,并低语道,不用勉强称赞也行的啦。
让夏璐蒂去睡觉然后钻进自己被窝的我,过了一个小时仍然清醒著。
就这样躺在床上往书桌上看去,从爱沢那拿到的粉红色笔记本就映入眼帘。在睡前稍微看了看,里面手写著大概二十条阻止废部的作战方案。而且还是加上了可爱的涂鸦和用色彩丰富的笔写成的东西。
在我放弃的时候,我知道爱沢在部室里一直在笔记本上写著什么。但是这种完成度的东西,恐怕不在家里也写的话是完成不了的吧。
「可恶」
沐浴在全校学生的目光下发言很可怕。成为东云的东西也很可怕。但又想帮助爱沢……。那么,果然只能正面面对东云了吗?
但不可能敌过东云。头脑非常灵活的东云胜我不只一筹。
这次一定也是因为东云为了把我弄到手,使唤了一个言听计从的男生去跟踪爱沢,再由他拍下决定性的瞬间吧。抓住身为我重要部员的爱沢的弱点,最终再来威胁我那样吧……。跟爱沢变得亲密起来肯定也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演技。
用半醒半睡的脑袋考虑著帮助爱沢的方法。但并不能想到什么良机妙策。
我打算先喝杯热牛奶什么的冷静一下,想坐起来的时候、
「呃,咦?身体、动不了……」
可能因为一直在沉思的缘故,现在才发现我的肚子上被什么东西坐著。
我一下把被子掀开。
「啊,哥哥~♪」
一下把被子盖了回去。
心想著一定是自己睡迷糊了,我擦了擦眼睛再一次掀开被子。
「闻闻……啊,果然哥哥的气味闻多少次都让人受不了呢♪」
用一件白色衬衫包住身体,正在我胸口上蹭啊蹭啊的银发美少女。
平常像冰块般无表情的她现在正闭著眼睛很幸福似地在不停撒娇。
「喂夏璐蒂,在干嘛呢?」
「啊」
终于察觉到我醒来的妹妹,慢慢地坐起上半身。
她马上用平常的无表情掩饰,眨了眨毫无生气的眼睛。
「哥哥。就算是被妹妹夜袭了,也不要露出那么敷衍的样子啊」
「明明是来夜袭的还那么拽啊这家伙!」
数分钟后,我和夏璐蒂平躺著在同一张床上就寝。虽然大家无聊到要数天花板的污渍的程度,但从小时候就经常一起睡了,比起感觉不舒服不如说安心感更加强烈。
然后,打破沉默的夏璐蒂用沉静的声调问道。
「哥哥,最近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呢,发生什么了吗?」
「嗯……果然还是瞒不过夏璐蒂吗」
「这是当然的。我一直在哥哥的身边哦?最近哥哥比起剧情作更想玩拔作,到了想把前面的剧情全部快进掉直接进入H场景这种程度的发情状态这件事我可是知道的哦。……哥哥,要用我来发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说起来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调查过我的房间了吗。
虽然是可爱的妹妹,不过这一点还相当bitch的啊。
「哥哥,把我当成充气玩偶什么的也没关系。所以……」
「不,这个话题已经可以结束了……唉」
「……果然是有什么烦恼呢?」
被妹妹看到我软弱的地方真是太逊了。但我现在很想跟别人倾诉一下。
「其实呢……明天有一个要被退学的孩子……。为了要阻止这件事发生,我不得不在全校学生面前努力一下呢」
「…」
「……呃,夏璐蒂?」
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抱住了我。透过薄薄的白衬衫,苗条纤细的身体把温暖传了过来,加上洗发精的香味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哥哥,请不要再为别人去牺牲自己了」
跟平时一样没有感情的声音。但是,我能读出里面隐含的悲伤。
「哥哥在小学的时候也是,牺牲自己来保护我了。但因为这个而让余下的三年有了痛苦的回忆……。从那时开始,哥哥就非常害怕受人瞩目这件事,我很清楚」
这是夏璐蒂在小学二年级,也就是我在小学三年级时的事情了。
那天,看到夏璐蒂回家时的样子我惊呆了。银色的美丽头发有好像被剪刀什么的剪了的痕迹,脸也被泥水弄脏,衣服跟双肩背包上也被不同颜色的蜡笔涂上了粗言秽语。根据夏璐蒂说,她被班上好像领导角色的女生说自己好像人偶那样不说话很恶心,然后被全班一齐欺负了。而且脸蛋好像被用力打了那样,有一边脸很严重地变得又红又肿。
夏璐蒂因为失去了家人的打击而令感情失去起伏。所以虽然没有哭出来,但用平淡语气跟我说话时身体却微微地颤抖著。因为代替著双亲待在我身边的重要的亲人被伤害到了,我感受到了让我怒不可遏的愤怒。
翌日,正好有关于校园欺凌的活动举办,全校学生聚集了在体育馆听演讲者的讲话。我就在那个时候,上到了台上把欺负夏璐蒂的犯人揪出来,让她哭著道歉了。
但那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欺负夏璐蒂的孩子,是跟我同一班可爱又有人气的名为冈田的女生的妹妹。曾经是班上红人的我,本来就被喜欢引人注目的冈田给盯上了,因为她妹妹的缘故更让她认真起来,把我从全班同学那里排斥出去了。
一开始是可以忍受的。但中途状况发生了改变。
明明只是小学三年生就光明正大地走到讲台上肆意妄为的我的事情,上级生们好像觉得难以接受。一开始是在休息时间的走廊上擦身而过时会发出咂舌的声音,下一步就变成被踢被打的情况了。(译者:小学生好可怕……)
在自己班上被孤立,我失去了以往的自信而不敢跟别人说话,以冈田为中心、之前在夏璐蒂身上发生的事这次发生在了我身上。那个余波在我换了班级后仍然持续著,余下的三年里对我来说就像地狱一般。
「……我知道哥哥有非常温柔的地方。所以哥哥,不要再……」
声音里仍然没有感情。但她的身体就像那天一样微微地颤抖著。
我真是不行呢。竟然让重要的妹妹为我担心了……。
「哥哥,感到痛苦的话逃走也没关系哦?我会一直在哥哥身边的」
「嗯……谢谢你夏璐蒂。我不会太勉强自己的啦」
我听了那句话后,涌现了勇气。然后温柔地抚摸著夏璐蒂的头。
此后,夏璐蒂好像以为我睡著了,
「但是,哥哥最后还是会选择那边的呢……」
用又像高兴又像悲伤的声音低语著,稍稍更用力地抱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