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M社长嗟起嘴唇猛力吹气。
推测体重一百四十公斤的庞大躯体上套着学园指定的运动服。地点在文化性社团大楼的屋顶上。
宣告合宿开始的时间是昨天上午。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当爱莎带着慰劳品前来探望时,M社长正好顶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在屋顶上做着不晓得能不能称之为体操的怪异运动。
因为她左右扭动身体,同时不断反覆进行着超乎必要的剧烈深呼吸。
「那就是所谓的深呼吸减肥法吗?」
「傻瓜。这是把体内沉睡的未知力量引出来的特殊呼吸法喔。」
爱莎这么一问,社长立刻干脆地加以否定。
「所以是像气功或瑜伽那样吗?」
「是啊。这是我在公民会馆的太极拳教室认识,自称曾在中国河北省陈家沟修行过的老师傅教我的。听说对减肥也有效喔。」
「不是某个地方的老人家随便拿电视上看过的东西大肆吹嘘吗?」
「你还真是没有梦想啊。俗话不是说『只要相信,泥菩萨也会变神仙』吗?」
「照这样说来,你果然是被骗了吧。」
之后M社长还是继续做了一会儿神秘训练,然后才停下来休息。
身上冒出许多斗大汗珠的社长一把抓起两公升的水瓶,咕噜咕噜地瞬间把水喝完。
爱莎递上自己带来的装有三明治的篮子。
「真是贴心呢。话说回来,春贺那边——」
「我没有忘记喔。刚才我已经先绕过去那边给了他同样的东西了。」
「就是这个样子。适时送上食物强调自己的存在。居然能够意识到这点,看来你的女性魅力似乎也稍有成长呢。」
「是。听说之前织姬同学也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我马上就学着照做了!」
「…………这样啊。」
「为了跟那个人做出区隔,我还特别添加了一些东西呢。」
「喔,你放了什么呢?」
「自制的滋养强壮剂。把在希腊奥林帕斯山脉抓到的蛇泡在烧酒里大约半年,然后以这为基底搭配秘传配方,再加上香草等等制作而成。彻夜工作后饮用的话,疲惫跟睡意便能瞬间一扫而空。还有一点醒脑的效果呢。」
「顺便问一下,春贺那家伙知道原料吗?」
「嗯。捕获那条蛇——长达两公尺的欧洲赤炼蛇的时候他也跟我在一起,过程也全都看见了。」
「……前途多灾多难啊。」
把夹着小黄瓜跟鸡蛋的三明治整个吞下后,社长开口说:
「照你这个样子,我看干脆使出女性最终兵器,强行改变现状还比较简单呢……」
「有、有那种决战兵器吗!?具体来说是什么呢!?」
爱莎这么问完,M社长便拿起夹着三种火腿与卡曼贝尔起司的三明治放在左手上,「喝!」一声地挥下右掌。
被左右手一挤,三明治变得更加扁平了。
社长把这可谓现做拖鞋面包的东西,喝饮料似的一饮而尽。
「就是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
「把人推倒享用……强行促成男女之实!」
「男、男女之——!?可、可是一年前通宵熬夜过后的隔天早上,我醒来时曾发现我们两个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晴臣那家伙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起床离开房间……」
「也就是说,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却什么也没发生吗?」
听了爱莎讲述的往事,社长皱着眉头沉吟起来。
「以男女关系来说,其实你们甚至都还没开始呢……」
「既、既然连我这种健康的年轻女孩都不行了,别人肯定也一样!晴、晴臣他一定是年纪轻轻就E●了!」(注5 即ED,「勃起功能障碍(Erectile dysfunction)」的英文缩写,又称阳痿。)
「不过万一——不,是万万万万一有机会的话还是试试吧。」
「请不要把万字重复四次!」
「很好很好。要不要趁着这股气势试着抛开平常畏畏缩缩的心态?或许会改变些什么哦?」
「呜呜……」
这时,在热烈的交谈中成为话题中心的春贺晴臣。
他正在隔壁的建筑物里埋首于作业之中。
文化社团大楼旁的胡月学园图书馆——
这里的地下二楼到六楼是临时『魔女之馆』。阿春所在的楼层是把整层楼当作仓库使用的地下四楼。
钢铁制的架子紧密地排在一起,呈现出挤得密密麻麻的样子。
架上杂乱无章地堆置了各式各样的古物及古董,在不断地往上堆放下,看起来正如一堆破铜烂铁。大概是因为这样吧。
明明整个空间差不多有四间教室那么大,感觉上却格外狭窄。
『光是要从这里找出目标物就得费尽一番心力呢。』
之前阿春曾这么说过。如今他正在实行当中。
他想找的东西有五样。铁剑、铜壶、铜镜、镀金的铜制大刀、红色玛瑙石——
「不过说是这么说,光红色玛瑙石我就已经找到六个了。就连铁剑目前也已经发现了四把。」
阿春像是在抱怨似的自言自语着。
虽然中间偶尔穿插着小睡及休息,但他已经从昨晚持续作业至今了。
只要在架上找到符合剑、壶、镜、刀、红色玛瑙石其中之一的物品,他就会先挑出来加以保管。
刚才带着慰劳品过来的爱莎告诉他已经过了一晚了。由于没看时钟又身处地下,他完全无法掌握时间。
虽然青梅竹马开口问『要不要帮忙?』,但阿春却拒绝了。
因为阿春希望身为特级魔女的她跟露娜能去追查加拉德的行踪。况且——
「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也不能说一定会派得上用场。」
徒劳无功的可能性反而还比较高……话虽如此,省略掉这种脚踏实地的准备过程就不能『寻宝』了。
正当阿春默默继续进行筛选工作的时候——
「小子,汝好像是在找那个吧……不过找到后汝打算怎么做呢?」
声音本身是小女孩,不过语气却是傲慢的女王。
阿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穿绯红色和服的前龙族,火之迦具土不知何时在他背后化为了实体。
阿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改变了话题。
「我的杖——那把枪诞生后,我作过好几次同样的梦。」
「哼。是目睹了妾身最后使尽全力——跟雪风那小姑娘的那场会面吗?魔导之杖大概是想帮助汝了解龙王的伟大与强大之处吧。」
「你已经了知道梦的内容吧。我还以为那会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呢。」
「妾身看起来有亲切到会主动帮这种忙吗?」
「这么说也对。不过啊,在那场梦里你们两个真是乱强一把的。可是我还有其他更在意的地方。」
「喔——」
「毕竟我是寻宝家啊。最后你好像不愿交给任何人似的扔掉了那个——这让我感到在意得不得了。换句话说,那东西有值得你这么做的价值。」
「对于领略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奥秘者来说,那东西确实有些用途。」
火之迦具土噗嗤地嘲笑道:
「不过小子,那东西可不是汝和当代魔女承担得起的。」
「所以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跟我们人类——不,是跟我结盟呢?」
「结盟?跟小子汝吗?」
「啊啊。不是像过去那样走一步算一步,而是清楚地确定立场。也可以不用说要尊敬或信任彼此的人格什么的,不妨就当作商业上的伙伴,从头开始建立信赖关系如何?」
面对阿春的提议,火之迦具土不假掩饰地失笑回答:
「哈!像你这种碰巧成为僭主的小鬼头竟然想迫使女王结盟吗!」
「没错。得到你的那个之后——我想做个实验。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没有你的帮助都不可能顺利进行。所以我才要跟你结盟。我们来建立互利互惠且双赢的良好关系吧。」
「实验……?汝究竟想到了什么?」
火之迦具土皱起眉头瞪着阿春。然后她忽然吃了一惊。
理解之色慢慢从自称恶魔者稚气的脸庞扩散开来。看来似乎是被她识破了。因为才刚讨论过『那个』,她才会马上联想到吧。
「既然汝怀有那种企图,那就更不行了。妾身无意答应汝的请求。」
「那就没办法了。来说说第二个方案吧。」
由于早就预料到火之迦具土会这么回答,阿春很快地接着说:
「让我把那个东西当作珍贵的研究样本吧!我们的父母亲尽其所能地搜集古代资料及龙族标本,一再反覆研究,最终才确立了利维坦的炼成法。」
从事这类事业的有阿春的父亲、爱莎的祖母和母亲,以及露娜·弗朗索瓦的父亲,格雷戈里大师。
长久以来都在近处看着父亲那一辈工作的阿春斩钉截铁地说:
「就算不能立刻派上用场,五年、十年后说不定也有可能成为某种王牌。」
「汝是要羞辱妾身的……羞辱女王的遗骸吗?混蛋。」
火之迦具土非但没有加以斥责,反而冷静地说。
不过,她的语气里却蕴含着女王那沉重得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威严。可是阿春却存心假装没发现,故意使坏着耸了耸肩。
「因为那才是『宝物』的正确用途啊。」
然后阿春笔直地注视着火之迦具土说:
「不好意思,所谓的寻宝其实跟盗墓是一样的。我的同行从几千年前起就不断对古今中外的帝王们做相同的事情,不能只有你例外。」
「哼。不过,汝以为说了这种话……」
听了阿春这番说词,前龙族女王自大地盘起双手。
「妾身今后还会同情汝等吗?新生仪式的帐又该怎么算?」
「既然没办法的话,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来想办法解决了。幸好这玩意儿跟你不同,似乎会百分之百为我效力呢。」
阿春把魔枪召唤到右手里说:
「稍早之前我试着问到这道具能否取代你时,你回答条件不齐全的话成功机率就很低。反过来说,那也意味着它可以取代你。」
「喔……」
看了看阿春与魔枪后,火之迦具土稍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嘛,毕竟杖并非只是寻常的武器,还身兼邪道的指南啊……」
「如果你想一直当个神秘的幕后黑手,那也没办法了。我们就在此跟这种可疑分子断绝关系吧。就算多少有点麻烦,我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增加伙伴。」
「汝察觉到了吗?小子。」
听了阿春的宣言,火之迦具土表现出意料外的反应。
顶着女童外貌的龙族女王首度流露不带高傲的微笑。仿佛诉说着她现在才认同了春贺晴臣的器量一般。
「那可是意味着汝要代替妾身成为『恶魔』哦?」
最后留下这个问题,火之迦具土便消失了。
阿春也收起魔枪,叹了口气。接着他仔细端详寄宿着《弓之秘文字》的右手,并将手掌举向天花板的日光灯——
「女王大人总是一再提起讨厌的事情呢……不愧是现役恶魔。」
这么悄悄地喃喃自语后,阿春又回到了破铜烂铁的筛选作业上。
他一边咬着爱莎亲手做的三明治,一边继续作业。
至于另一样慰劳品的强壮剂,阿春则是决定留待『我真的……已经不行了!』的时候使用。虽然阿春明白强壮剂神秘的药效,但他也熟知制作方法。那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喝下去的东西。
然后过了大约两个小时——
仓库大门突然打开,身为后辈的少女走了进来。
是白坂羽纯。她跟阿春一样都穿着学园的制服。大概是顾虑到要来学校的关系吧。
而且羽纯双手提着一个大旅行袋。
「这不是白坂吗?电车都不开了,你居然还来得了学校啊。」
「我、我请露娜小姐开车送我过来……」
不光只有羽纯,新都的魔女们应该都在钟渊才对。
因为预防万一,她们把警视厅本厅舍旁的饭店当作宿舍待命当中。
顺带一提,在昏睡状态下被寻获的十条地家的祖父及白坂家的双亲,也收容在附近的警察医院里,这也是为了好让两人能够随时探望而做的考量。
「话说回来,今天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是来帮忙的。」
被这么一问,羽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决然地说:
「请让我也住在这里,帮忙学长的『合宿』吧。就算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也没关系,无论是煮饭还是洗衣服,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咦……?」
听到可爱的学妹宣告参加合宿,阿春顿时哑口无言。可是那也意味着男女两人要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意想不到的麻烦发生,让阿春惊讶得直眨着眼。
2
『很遗憾,还没发现持有剑之符文记号的龙族。』
「那个叫做艾古索斯的高等种好像也没找到呢……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可以比那些家伙更快找到啦。拜托你了。」
阿春从地下仓库打了电话给露娜·弗朗索瓦。
『看来你似乎有什么打算呢。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妥善处理的。』
「不好意思。话说回来,关于白坂的事情,让她待在这里没问题吗?」
『身为魔女,她的力量不足以参加剑之龙族的搜索。让她在那边待命不是挺好的吗?况且你们学校里又有魔女之馆。』
「你说好就好……可是啊,只有我跟白坂两人单独住在这里吗?」
『你这个草食男怕了吗?』
「不,我反倒相当欢迎喔。毕竟她那么可爱。」
『哈利有时候真是坦率得不得了呢……对了对了,刚才内阁府正式向我们提出请求,希望我们击退入侵新都的龙族。』
「果然把工作全都推过来了啊。」
露娜·弗朗索瓦说了『我们』。那是指包含羽纯、织姬、爱莎等在新都待命当中的四名魔女。
『嗯,毕竟除了高等种外又确认有新的龙王级出现,自卫队跟环太平洋防卫机构也不能随便派出部队啊。』
「未冻结的人们后来怎么样了?」
『各地的人都极为配合喔。他们秉持着理性与勇气接受了避难所内的生活。而且完全没有任性地吵着说要离开新都。日本人的高道德水准真是又酷又令人感动呢。』
「毕竟把千住新桥一事的来龙去脉详尽地做成报告,还附上当时的影片彻底转达给所有避难所知道。大家当然会变得听话啊。」
设置在那座桥周边的防犯监视器拍下了现场的影像——
下令将之编辑过后拿来使用的人就是露娜·弗朗索瓦。对此,兼具恶魔性与实务能力的《S.A.U.R.U.》干部表示『又没关系』。
『用道德一句话总结才能成就聪明的美谈啊。而且这样也不必把原本就够少的人才用在监视跟护卫上了。那就先这样吧。再见啰,哈利。』
露娜爽快地道别后,电话就挂断了。
往手机荧幕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这么说起来,羽纯曾要自己一点的时候去上面一趟……
阿春回想起这件事情,于是离开了图书馆的地下仓库。
由于没有电梯,阿春沿着楼梯往上爬,来到了图书馆的入口处。
羽纯不在。走出建筑物外一看,香味顿时刺激了阿春的鼻腔。这种辛辣的芳香无疑来自咖哩。
「啊,刚好我正好想过去叫您呢。」
以响铃般清脆的声音这么说的当然就是羽纯了。
图书馆前排放着露营用的摺叠桌与四张椅子,布置成临时餐桌的样子。
「虽然没把握能做得很好……但我还是试着煮了午餐……」
腼腆地这么报告的羽纯,双手端着附有锅盖的锅子。
里头飘出咖哩的香味。她大概是在学生餐厅的厨房煮完再端过来的吧。而且羽纯的制服外还套着黄色的围裙。
——制服×围裙=破坏力∞。
亲眼见证此一真理,阿春不由得用力点头赞同。真是太美好了。
「学、学长,请到这里来。」
把锅子放在桌上后,羽纯拉开了椅子。
她是在催促自己坐下。就在阿春入座的时候,羽纯又接着送上了两份盛好饭的深皿、装有矿泉水的杯子,还有沙拉的盘子——
她的动作有点不稳,可以知道她很不习惯这种事情。
不过这样反而显得可爱。受到羽纯诚恳的照顾,阿春肃穆地绷紧了脸。然后他哼地露出微笑,悄悄地喃喃自语道:
「少妻……老婆是国中生……这真的是太美好了……」
「?您说了什么吗?学长。」
「刚才心里浮现出一些句子,我正在品味它。」
「呜哇,学长是诗人呢!」
「不不不,没那么夸张啦。」
面对羽纯洋溢着透明感的笑容,阿春谦虚起来。不过那也真的是『没那么夸张』的胡说八道就是了。
「若是不合您的口味,我先跟您道歉……」
「遇到那种时候,大概我的嘴巴才是不良品呢!」
听到拘谨客气的学妹做出很合乎自己风格的预告,阿春立刻回答,然后马上吃了一口咖哩饭。虽然阿春总是尽全力宠着羽纯,但这次却是不带丝毫恭维地认真说:
「嗯,好吃。」
「真的吗!?」
简单的赞美换来满脸的笑容。
阿春不禁感到莞尔,于是摆出正经的表情回答「当然」。羽纯就这样在阿春对面坐下,两人面对面开始享用午餐。
「因为味道本身就是市面贩售的咖哩块,所以严格来说有点像你跟食品公司合作的成品,不过现在就彻底忽略这点吧。嗯!」
「呵呵呵呵。学长,您顺势把真心话都说出来啰!」
虽然阿春失言说漏了嘴,但心胸宽大的羽纯依然不改笑容。
「其实我是想说咖哩饭就算有点失败也能让您吃得津津有味……要是能做点更好吃的东西就好了,对不起。」
「不不,就是有这种想法才能成功啊。话说回来,这桌子是从哪来的?」
「露娜小姐送我来的时候顺便用车子载来这里的。」
「咦?她到这附近来了吗?」
刚才在电话中她明明就只字未提这件事啊。
面对发愣的阿春,羽纯又补充说:
「是的。她好像对学长想做的事情很感兴趣,还对我说『你就尽可能地支援他吧』。」
「原来如此……」
与其在还不明朗的阶段问东问西浪费时间,不如让阿春专心作业加速进展才是最好的做法。露娜会不会是这么想的呢?
露娜·弗朗索瓦·格雷戈里不仅大胆,而且还十分细心。
如果爱莎是野生猛兽的话,露娜就是恶魔的细腻与勇敢兼具的少女吧。
「话说回来,我好久没在餐桌上吃饭了呢。」
「啊——对不起。还是边吃边进行作业会比较好吗!?」
「不。虽然很多时候是这样比较好,而且一直以来我也都是这么做的。不过偶尔像这样吃饭可以转换心情,我觉得很好喔。」
阿春大方地对道着歉的羽纯说。
由于爱莎也是认真起来就会埋首于工作的类型,所以她只丢下一句久留无益便搁下三明治迅速离开了。这点阿春还是很清楚的。话虽如此,受到羽纯充满女人味的温柔关怀,阿春确实也放松了身心。
就这样,阿春吃完午餐,呼地吁了口气。
充分放松过后,疲惫感突然强烈地涌现出来。
他已经有近半个月都削减睡眠时间,不断进行朴实无华的作业。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那个——为了『寻宝』。
终点就在眼前。再来就只差一步了。
「呜哇。」
因为有人突然碰触了阿春的双肩,害他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间,羽纯绕到后方开始揉起了阿春的肩膀。
「学长好夸张啊,都变得硬邦邦的了。」
「硬邦邦——!?」
听到背后传来羽纯带着微笑的声音,阿春猛然瞪大双眼。
「怎、怎么了吗?」
「刚才那句话好像在我心里点起了火苗——不对。白坂,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也没关系啦。毕竟我还年轻……」
阿春掩饰自己充满邪念的反应,谢绝了羽纯的好意。
可是羽纯却不以为意地继续按摩肩膀。虽然她纤细的手指力气不大,却精准地舒缓了酸痛的部分,十分细心高明。
「请不要客气。别看我这样子,其实我常帮爷爷跟爸爸按摩,所以已经习惯了。学长,您的肩膀果然很僵硬呢。」
「……好像是这样没错。」
「我可以请教学长一直都在做些什么吗?」
「……若是随便让你抱持期待,失败的时候会很可怕喔。不过今晚还是明天就会告一段落了,如果可以等到之后再说的话……」
「好的。那我就耐心等着不催您了。啊,对了,学长。」
「什么事?」
「因为您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今晚我准备了好东西等着您。所以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请您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揉了一会儿肩膀后,羽纯用这句话送走了阿春。
回到图书馆地下的时候,阿春心想。
虽然羽纯应该是不至于暗自打着如意算盘,但她总在适当的时机让阿春歇口气,为他加油,而且不会追根究柢地问个不停——
羽纯或许出乎意料地善于跟阿春这种职业的人相处也说不定。
感佩于羽纯意外适合当助手的同时,阿春重新展开作业。就是——从成堆的古物及古董中筛选出目标物的工作。
就这样在地底下度过了四小时后,阿春再次回到地上。
时间已经过了傍晚六点。阿春离开图书馆寻找羽纯。西沉的夕阳把校舍及操场染成漂亮的橘色。
「学长!您已经好了吗!?」
这时,羽纯正好往这边走来。
面对不知为何换上学园指定运动服的学妹,阿春开口说:
「嗯。工作姑且是告一段落了,所以我想说稍微休息一下。」
「那么请跟我过来吧。我已经依约备妥『好东西』了。」
羽纯拉着阿春的手折回来时的路上。
没记错的话,这前面应该是——三分钟后,阿春确认了自己的记忆是对的。那是汇集了运动性社团教室的社团会馆。
文化性社团大楼是四层楼建筑,不过运动性社团舍馆却是侧边较长的平房建筑。
羽纯进入社团会馆后便往深处走去。不久,两人来到了女生专用的脱衣间,在这前方则是被玻璃门保护着的圣域——也就是所谓的女生澡堂。
为了让运动性社团的学生洗去汗水的莲蓬头及浴池一应具全,是个疗愈的空间。
「学长,请到这里来。」
「咦!?也就是说,你叫我进去女生澡堂吗!?」
「是的。现在除了我们以外,学园里没有半个人在。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羽纯笑盈盈地说道:
「之前田径队的学生教过我这里的使用方式。听说在浴池里放热水加热就像是低年级生该做的工作,所以大家好像都知道做法呢。」
「这就是所谓运动性社团的传统啊……」
「我希望能让您稍微舒缓疲劳,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个。」
羽纯爽朗地说。
最近这些日子阿春连好好洗澡都嫌麻烦,总是快速冲个澡就算了。的确,这礼物或许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好也说不定。
——于是十分钟过后。
「呼呜呜呜呜呜…………」
久违地泡在大浴池的热水里,阿春大为放松。
「……哎呀,虽然这里平常是女生澡堂,但在这里做不知羞耻的妄想也太不绅士了。得小心才行啊。」
尽管有身为闷骚色狼的自觉,阿春还是想要保持绅士风度。由于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大量想像画面,所以阿春就这么说服自己。
然后,就在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阿春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
「那个,学长……我打扰啰。」
是羽纯的声音。她在澡堂外客气地说。
而且紧接着还传来玻璃门拉开的声音。
「!?」
阿春一把抓起毛巾,慌慌张张地缠在腰际。
回头一看,只见羽纯竟然换上体操服进入了澡堂内。
目睹学妹裸露的纤细手脚,以及耀眼的白皙大腿,阿春大为动摇。
「白坂,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那、那个,我想说帮您搓个背……」
「这显然是不必要的关心吧,嗯!」
「是、是这样吗?以前我曾帮因工作而疲累的父亲搓背,结果他非常开心呢……」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你才念幼稚园或国小低年级吧?」
「——!学长,您好厉害啊。居然这么清楚!?」
「没什么,这只是初级的推理喔,华生。不说这个了,你差不多也该出去了吧。」
「好、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羽纯带着受伤的表情走出了澡堂。虽然学妹难过的侧脸令阿春心头一颤,但好歹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阿春姑且放心地回到了浴池里。
他让热水泡到肩头,打算藉由数到一百来平复心情——
可是玻璃门又再度响起咖啦咖啦打开的声音。
阿春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随即呆住了。只见羽纯又再一次走进了澡堂。
而且这次她没穿体操服。纤细的身体外只裹着浴巾。
「打、打扰了……」
先行打过招呼后,羽纯便进了浴池来到阿春身旁。
她之所以除了脸以外连全身都红通通的,害羞的因素恐怕更甚于热水的热度吧。跟刚才的体操服相比,肌肤裸露的面积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是光滑的肩膀全都暴露在外,甚至还看得到大腿根附近——
因此冲击性也比刚才高了将近一倍。
「白、白坂?你这到底是……」
「那、那个,学长,请跟我一起洗澡吧!」
「咦咦!?」
「我想了很多。学长的文字之力能够托付给姊姊……我却不行,原因果然是出在这种差别吧……」
「咦?」
「因为姊姊是在被学长看到那个之后……才变得能够使用文字之力的。」
羽纯难为情地说着『那个』。阿春想起来了。
半个月前,十条地织姬入浴时发生的意外。当时阿春受到意外的幸运眷顾,得以一饱美妙绝伦的眼福。
「所、所以我想说我跟学长缺少的可能就是这种经验。如、如果能像姊姊那样身心都裸裎相对,
甚至帮忙搓背的话,我跟学长一定也能心灵相通的……!」
「因、因为这样就要一起洗澡,这也太极端了吧!」
「我想变得更强……为了像姊姊她们那样获得学长的信赖而可以使用文字之力,好帮助更多的人——我不得不做。」
在同一池热水中,羽纯依偎在阿春身旁。
拜此所赐,学妹正在发育当中的身体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不愧是织姬的表妹,才国中二年级就已经具备了绰绰有余的分量。
虽然还不知道最终能否变得像织姬那么大,但照这样下丢的话,大概也会长成玲珑有致的身材吧。
尽管被这样的羽纯搞得手足无措,阿春还是压抑着心中的难为情。
为了帮助别人而想变强。认真善良的少女表明了合乎本性的决心。阿春果然还是想要回应这份心情。
「老实说,如果对象是白坂的话……我想大概可以托付秘文字的力量吧。」
「咦咦!?」
「说来惭愧,我会一直置之不理是我自己的决心问题。因为这样好像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决心……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爱莎跟十条地那时候我拚了命地想要避免遭殃,所以顺势就那么做了。」
阿春坦承说,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托付了鲁鲁克·松温的秘文字后,那个魔女的人生将变得比现在更加混乱。像这次这样高等种以上的怪物起纷争时被卷进去,未来或许也会变成『常有的事』喔。」
「…………」
「所以我才迟迟下不了决心。可是——」
阿春轻声地喃喃说道。
「能犹豫的时间恐怕就快结束了……白坂,这事近期之内我会给你明确的答覆。可以再稍微等我一下吗?」
「好、好的……不过我放心了。」
羽纯隔着浴巾按住胸膛轻声说。
「其实我很烦恼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学长的信任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这样吗?呵呵,您这么说让我很开心呢——啊,那我再重新问您一次……要不要搓个背呢?」
「怎、怎么还在说这种事情啊!?」
「因为……我跟学长是朋友吧?现在都已经像这样彼此心意相通毫无隐瞒了——而且难得有这个机会……」
冷静一想,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不难得的问题,不过阿春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受到当下情境的影响,他跟羽纯大概都亢奋起来了吧。
「这、这样啊。也有『难得有这种机会』这种思考方向啊……」
「是、是!我会尽全力加油的!」
「其实我没让人搓过背,不过凡事都要尝试看看——」
尽管觉得被十条地知道了会很恐怖,阿春还是心动了。
这时,脱衣间传来手机铃声。
是阿春的手机。明明可以置之不理的,他却因为愧疚而心生不安,于是丢下一句「我、我去看看!」便冲出了浴池。
阿春直奔脱衣间查看手机。上头凑巧显示着那个来电者的名字。
「…………喂,我是春贺。」
『啊,春贺同学。我现在也到学校来了。羽纯也在吧?我带了东西过来,一起吃晚餐吧。对了,现在春贺同学在哪里做什么啊?』
「我、我刚在冲澡,嗯。」
『该不会是运动性社团会馆吧?那里有莲蓬头和浴池呢。既然如此,我也过去那边吧。我人已经到图书馆前面了。』
「不、不,你不用来这里啦,十条地!」
羽纯的表姊·十条地织姬似乎正边走边打电话。虽然阿春极力说服观察力敏锐的同学。
『没关系没关系,从这里走过去又花不到五分钟。那么待会儿见啰。』
但她却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阿春连忙冲回浴室,对学妹喊道:
「不好了!十条地要过来这里了。得快点离开才行!」
「咦,姊姊吗!?」
3
「就算是这样,持有剑之秘文字的龙族到底消失到哪儿去了呢?」
露娜·弗朗索瓦在驾驶座上一边豪迈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国产高级跑车丝毫没有减速,就这样入侵了新都高速公路辰巳交流道的急弯道,而且沿着理想的外内外切线过弯。
露娜年纪轻轻才十六岁,却是个病入膏肓的速度狂。
看到仪表上时速两百公里的数字,副驾驶座上的爱莎皱起眉头。
「请不要因为正值非常时期就毫无节制地飙车。」
「又没关系。毕竟又没有其他行驶中的车子,而且时速也不到三百公里啊。」
现在东京新都大致上已经化为了鬼城。
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及车辆。不过,某个地方应该还存在着像爱莎她们这种少数的例外才对。
「这两天我试着在新都四处使用探查系的魔术,可是却找不到有高等种体型的龙族隐匿的气息……」
爱莎这么说。她是在回答刚才魔女同伴的自言自语。
「我认为极有可能是把体型缩小,变成半人半龙的型态潜伏起来了。」
「啊,其实我有个不好的预测。」
听到露娜突然恳起来似的这么说,爱莎再度皱起了眉头。
露娜·弗朗索瓦所谓『不好的预测』大多有很高的机率会猜中。
「之前自称龙王的女孩子是人类型态对吧?如果龙族高等种能施展魔术变身成人类的话,那么……」
「对了!前些时候交手过的高等种也说『办得到却不想做』呢!」
「装成人类混进新都的难民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喔。龙族们不也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发生,才会命令我们人类不准离开东京吗?」
「的确,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如此一来,搜索帕维尔·加拉德的难度将大幅攀升。
此外,寻找加拉德的拉普多尔们甚至还会袭击留在新都里的人类——这种危险性大概也会提高吧。
「这下越来越需要仰赖晴臣的秘文字了。」
「是啊。不晓得羽纯小姐跟织姬小姐有没有好好帮他呢?」
「——!?露、露娜,你刚才说了什么!?」
车子载着两名忧心忡忡的特级魔女往木场方向狂飙而去。
在羽纯设于图书馆前的临时餐桌上。
织姬、阿春、羽纯三人围坐在摺叠桌旁。今晚的主食,咖哩饭是年纪最小的少女在午餐时间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点在学园里的关系,连织姬也规规矩矩地穿着制服。
「羽纯跟春贺同学感觉都很心神不宁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啦,只是这咖哩有点辣而已。」
「就、就是说啊。真的有点太辣了呢,学长。」
「……会吗?我倒觉得只有非常普通的中辣程度啊。」
阿春跟羽纯在澡堂里共处是大约一个小时前的事情。
在那之后,阿春火速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前往社团会馆外迎接织姬。期间羽纯也整装打扮好,故作平静地与两人会合。
拜此所赐,两人的问题行为并没有曝光,就这样顺利地开始享用晚餐。
可是阿春他们还无法平复内心的忐忑,很难称得上已经恢复正常了。
「话、话说回来,十条地怎么会突然过来呢?」
「这个啊,当然是为了支援跟监视春贺同学啊。」
『监视!?」
「嗯。既然咱们羽纯也参加了合宿,我想就需要有个人来监督春贺同学,免得你的黑暗原力觉醒(注6 出自电影《星际大战》系列的架空能量,也是绝地武士与西斯武士超常能力的来源。原力也会被愤怒与憎恨引出,这种原力就被称为黑暗原力。)。于是不才十条地织姬便自愿担起这个责任了。」
「不不不,我不可能对白坂做出奇怪的事情。我是这么认为的啦。基本上。大概。」
「你看吧。虽然自称闷骚色狼的你,就算断言『不会』也不能相信,但连断言都办不到的话就更不用说了。你不这么认为吗?羽纯。」
「我、我觉得……唯、唯独学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姊姊!」
「看到没?春贺同学。连羽纯也无法百分之百相信自己说的话,所以眼神才会像现在这样飘忽不定。这样看来,我来监督倒也不是毫无意义吧?」
「「…………」」
被织姬这么一说,阿春跟羽纯不由得沉默下来。
由于不久前的记忆还栩栩如生,他们也无法强力反驳。
不过三人大致吃完晚餐时,阿春想起了某件事情。
「这么说起来,我忘记叫M社长了呢。」
「啊,如果是社长的话,她已经在傍晚的时候吃了五碗咖哩了。她说要去游泳池进行蝶式的特训,所以才会提早吃晚餐。」
「吃了那么多还马上游泳,她真是厉害呢。不愧是社长啊。」
「这点的确很惊人,不过那个
人不是在做什么未知超能力的修行吗?」
想像起游着蝶式的M社长,阿春喃喃说道。
推测一百四十公斤重的庞大身躯在水面跃动。那体现了神秘与恐怖的姿态,大概可以跟著名的『白鲸』莫比·迪克(注7 出自世界名著《白鲸记》)相提并论吧。
虽然内心充满了想要现场目睹其泳姿的欲望,但这边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差不多要开始为工作收尾了。你们也一起来如何?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先前一直都在做些什么喔。」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阿春首度有意解释自己的作业内容——
羽纯与织姬猛然抬起头来,马上点了点头。阿春带着两个女生回到了图书馆地底下的仓库。
铺在该楼层一角的蓝色防水布上放着拣选出来的好几样物品。
有生锈的铁剑碎片六个、有点脏的铜壶四只、铜制的画文带神兽镜两面、镀金的铜刀一把,以及红色玛瑙石九颗。
「我认为呢,这之中有某个东西是前龙王的……火之迦具土的心金喔。」
阿春终于说出口的一句话,让织姬跟羽纯瞪大了眼睛。
夜深了。过了晚上十点的时候——
阿春人依然在图书馆地底下的仓库里。他把资料摊在桌上快速浏览着。这时门被打开,织姬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
「白坂怎么样了?」
「好像是累了。她已经在睡啰。」
女生住的房间是图书馆一楼的办公室。
看来羽纯似乎已经在那里就寝了。大概是不习惯的料理跟大澡堂的准备让她筋疲力尽了吧。她原本就身子孱弱,绝不是个体力旺盛的少女。
不过正当两人独处时,织姬露出有点不开心的表情说:
「春贺同学莫名地为羽纯所爱呢……」
「爱、爱!?」
「虽然那孩子很温柔,个性好得像天使一样,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为我跟家人以外的谁做到这种程度呢。」
「什么啊。你说的爱是指亲情之类的爱啊。」
「……莫非你有自信她会对你奉献除此之外的爱情吗?」
「没、没有的事。我们是清白的学长学妹关系。」
「喔?不过最近你们两人独处的机会好像有点多耶。」
平常织姬总是开朗活泼又很会照顾人。可是现在却语中带刺,不时嘲讽阿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且今天阿春又对澡堂的那一幕心有愧疚。
要是继续追究下去的话,自己或许会脱口说出不必要的话也不一定。
「今天的十条地好像在吃醋呢。就算表妹被我抢走了……」
阿春有点牵强地尝试反击。如果只是一味防守的话,总觉得自己的立场会越来越糟。结果此举意外产生了效果。
织姬突然大为惊愕,表现出受到打击的样子。
「吃、吃醋——!?我、我的说法听起来像是那样吗!?」
「啊,那个,该说个人的感想吗?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而已啦。」
虽然阿春叫织姬不要在意,但她本人却没有听进去。她低声叨念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我在吃醋——在吃羽纯的醋,我居然无意间把这种没必要说的事情给……」
「十、十条地?」
「忘了刚才的话吧,春贺同学!不管这个了,我有其他事情要说!」
强行改变话题后,织姬开口说:
「你该不会瞒着我们什么吧?」
「呃,最近我一直在找火之迦具土的心金——」
「那件事情我已经听过了。我是说除了这个以外。例如春贺同学的身体之类的。」
「秘文字跟龙王的相关情报我都写进报告里了,没有其他特别隐瞒的事情喔。」
「那份报告我也看过了。迦具土小姐跟遇见黑衣人的事情都写了很多……可是却漏掉了最重要的部分。」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索福克里斯。声称自己是人类而非龙族的神秘存在。
阿春抱持着人家不信就算了的心态,很干脆地把遇到那名男子,以及关于『王者之道』的情报都整理在报告里。可是——
「春贺同学可能会变成龙——这件事情无论哪里都没有提到呢。」
「哎呀,毕竟那实在是太荒诞无稽了。」
「请容我委婉地确认一点,这件事情你也没对爱莎同学说过吧?」
「…………」
「如果真的不担心的话,总觉得春贺同学反而不会想要隐瞒呢。」
「……这个嘛,我不否认是基于这个缘故才会采取种种行动啦。就算撇开可能会变成龙等等问题,我似乎也注定不知何时横死街头呢。」
不知不觉间,织姬流露担心的眼神注视着这里。
看着她的双眼点了点头后,阿春望向仓库一角。可能是火之迦具土心金的咒具及古物就排放在那里。
「虽然我没那个资格,但我还是想稍微帮上后人一点忙。」
「后、后人?」
「嗯。哎,如果是龙族就会说什么『战斗是自己的本分』吧。可是不巧我是人类,而且还是个寻宝家。」
以弑龙符文记号为中心的斗争似乎被唤作『王者之道』。
神秘男子索福克里斯称之为一种探索,并以游戏来形容它。那肯定是穿插着许多战斗,有如史诗RPG般的大冒险吧。
「就算那些家伙偏好正统派的本格RPG,我也没义务奉陪。我要无视正规剧本,专心钻系统的漏洞或挑小游戏来玩。然后把到手的金币私自拿到其他地方变卖。」
「是啊……春贺同学还是凡人呢。」
听了阿春的解释,织姬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么身为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伙伴,我先说清楚。要是发生了让你痛苦难过到想在夜里哭的事情,那就打电话给我吧。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听你说,有空也会去见你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啦。」
「这可难说喔。未来说不定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呢。」
「这样啊。那我就满怀感激地记住这番话吧。」
「嗯,就这么做吧。还有,需要战斗的伙伴时,你也不要客气尽管叫我喔。像之前那样同心协力一起加油吧。」
「之前啊……」
「……春贺同学,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下流的事情?」
「没这回事。我只是想起了那场激烈的战斗而已。」
「不过春贺同学产生邪念时总是特别正经哦?」
「被看穿了吗!?」
阿春才刚绷紧端正的表情就被织姬一语道破。
事实上,阿春的确回想起来了。右手五根手指头陷进织姬那有如小哈密瓜般大的柔软部分,充分享受卓越弹力的瞬间。
「下次不可以再用那么下流的方式摸我喔!」
织姬忿忿不平地说:
「那时候春贺同学使尽全力抓着人家的胸部,死都不肯放开……」
「大概是因为十条地的胸部太雄伟了,我才会不小心用力——」
「不准说这种色色的话!」
「对、对不起……」
这是题外话,其实当时实行的『传递力量的行为』他也没写进报告里。理由没什么,只是阿春自己判断那实在不是能够公开的事情。
低头认错的同时,阿春意识到了。
刚才织姬好像说了『下次』……阿春惊讶地注视着她的脸。
虽然同班同学的新手魔女还没敛起生气的表情,但她却难为情似的别过视线嘀咕着说:
「又、又没办法。下次的战斗肯定也是场苦战吧,而且连龙族女王都现身了……不、不过你不要会错意喔!」
途中织姬的语气仿佛辩解似的变得软弱无力,最后才又稍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那终究只是出于战斗所需,我逼不得已才会这么做呢!」
「那、那当然。我会铭记在心的。」
「绝不是因为乐于此道……」
「我想也是。我绝对不会有奇怪的误解。」
「可、可是,这先姑且不提。之前我也说过,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我想就算跟春贺同学交往也完仝没问题喔。」
「啊,嗯。」
「我是这么想的喔……」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织姬像是想要倾诉些什么似的直盯着阿春的眼睛瞧。
织姬的眼眸有点湿润。那眼神让阿春心头一震。他甚至觉得如果现在说出『魔法情话』的话,好像就会决定性地改变什么。
可是这样好吗?明明都说不要会错意了。
正当阿春困惑不已的时候,织姬突然一惊。然后像是自责『我在说什么啊!?』似的用力摇头,冷不防地叫道:
「对、对了,春贺同学!接着来谈谈这边的事情吧!」
织姬指向摊在桌上的资料。
日文古书的影本。那是不久前旧书店『弥勒堂』进的货,阿春委托见城玄也特地采买的。
同时也是火之迦具土——红龙女王的相关资料。
今晚阿春原本
就打算跟织姬她们谈这件事情。
4
阿春准备的资料是某神社的缘起书。
所谓缘起书是指记载着寺庙或神社之发源及由来的文书。那间神社位于东海地区的太平洋沿岸。创立时间为镰仓时代初期,历史也相当悠久。
历代神主留下的日记和笔记等等,拿得到的相关文书全都收集过来了。
「追根究柢,我在『魔女之馆』里遇见火之迦具土才是一切的开端。」
阿春重振精神开始娓娓道来。
「可是跟那家伙的相遇可以只用一句偶然来解释吗?」
「春贺同学认为你们的相遇是有原因的吗?」
被身为听众的织姬这么一问,阿春点了点头。
「是啊。一开始我以为那家伙是被『馆』的灵气吸引过来的幽灵。不过最近我想到了其他可能性。」
启发阿春的线索,就是那场梦。
红莲女王自行了断而分出胜负的龙王之战。当时女王=火之迦具土从胸口掏出心金扔弃到地面上。
在反覆作梦的过程中,阿春确认清楚了。
心金坠落的地点,无疑是在细长的弧状列岛——就在日本的某处。
「这里的东西全是新木场『魔女之馆』的收藏品……从日本各地收集过来的魔术相关书籍及物品。」
「这么说起来,我也是在那里的书库认识春贺同学的呢。」
「然后呢,比起火之迦具土——龙族亡灵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馆』里,我认为依附在跟自己有关的咒具一说要来得有说服力多了。」
「春贺同学的意思是……那个道具连同『馆』一起搬过来了吗?」
「嗯。我想讲的就是这样。」
这么说完,阿春正面看着织姬。
「我赌上这个与其说假设倒不如说是一时兴起的想法,试着查阅了那座『馆』的收藏品目录。结果在写得密密麻麻的品名中发现了『女神·火之迦具土相关的五种神宝』。」
铁剑、铜壶、画文带神兽镜、金铜装大刀、红色玛瑙石。
这些便是『五种神宝』的细项。
阿春把符合上述的物品全都挑出来放在这层楼的角落。
「所谓火之迦具土原本是日本神话中登场的『火神』之名吧。不过不是女神,而是货真价实的男性神祇。可是这里却故意写成女神。」
阿春对于神话、历史、考古学、民俗学等等也知之甚详。
为了收集『蛇』与魔女的盟约仪式用到的『陪葬品』——拟似神体用咒具,阿春学习了大量知识。
「有一说认为太阳女神的天照大神其实是个『男神』。不过这次是我首度看到火之迦具土有男女逆转的说法。我对这点感到很在意,于是试着调查了把女神·火之迦具土大人的神宝供奉起来的神社……调查了那里的起源。」
所以阿春才拜托见城,请他委托问题神社所在的东海地区某《S.A.U.R.U.》支局收集资料。
「建永年间——也就是镰仓时代初期,『火之神的碎片』从天而降。据说村民拾获碎片后,枕边出现了『貌如童子的女神大人』。」
「貌如童子……跟迦具土小姐一样呢。」
「之后火之神的碎片被奉为神宝,并建立了神社。」
「可是这样就说那个神宝是迦具土小姐的心金……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呢?」
「关于这点,我曾在梦里看到过。」
「梦、梦!?」
面对惊讶的织姬,阿春道出了魔枪的指引与『火之迦具土的临终』。
其中『红之龙王从平流层扔掉的心金』跟『供奉女神·火之迦具土的神社起源』有关。
「火之迦具土也说过一些像是承认这种说法的话。我认为猜中的可能性比想像中要高。不过这也要那家伙没说谎才行。」
「迦具土小姐……应该不会说谎吧?毕竟她自尊心那么高。」
织姬评论起不见身影的自称恶魔的性格。
「谁会对汝等做出那种事情啊,感觉她好像会这么说呢。」
「这点我也有同感。所以呢,我试着把外型跟女神·火之迦具土相关的五种神宝吻合的东西全都挑出来。龙族和『蛇』的心金多半是球状的贵金属,所以最有可能的应该是红色玛瑙石——之中的某一个了。」
光是红色玛瑙石就有九颗。每颗都有裂痕或碎掉的部分。
再来是铁剑六把、铜壶四只、铜制的神兽镜两面、镀金的铜刀一把。阿春看着挑出来的物品盘起了双手。
「从天而降的石头或金属也有可能经过熔解加工,不能随便断定呢。该怎么样确认才好呢……?」
「这方面不能靠寻宝家的直觉或经验想办法解决吗?」
「很遗憾,龙族的心金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阿春耸了耸盾,嘟囔着说:
「虽然我抱着收集到的资料里可能会有线索的期待,试着阅读了一部分……可是却徒劳无功。我猜还没看的资料里大概也没写什么必要的情报吧。」
收集到的古文书摊在桌上。
阿春匆匆研读的是明治时代的神主重新整理的缘起书,以及他记下神社相关事务的日记。
在那之后是更早的江户时期,甚至连室町时代之前的资料也有。
不过如果要细读这些资料的话,势必得花时间好好准备。而这么做是不是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也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
「就算用魔术性质的方法来检查——」
阿春定睛凝视,发动了魔术视觉。
做为心金候补挑选出来的各种物品大多散发淡淡的光芒。除此之外的东西反而都蒙上黯淡的雾霭。不过咒具原本就带有魔力或妖气,所以才会被收藏到『魔女之馆』。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呢……」
「真是棘手啊……」
「干脆带警犬过来,让它找寻带有火之迦具土气味的东西如何?」
「那个人可是幽灵,本来就没有气味吧?」
「既然能够进食,又可以触碰物品的话,姑且应该还是有实体才对。而且我也稍微采集了一些生前的肉体。」
阿春拿起放在桌边的烧瓶。
「我得到《弓之秘文字》的时候,火之迦具土曾短暂恢复以前的——她还是龙族时的身体,驱逐了追赶过来的龙族。」
「啊啊!是在旧东京被龙族盯上的时候啊!」
「嗯。当时火之迦具土显现的身体很快就崩解成粉末状被风刮走……不过我在现场的东京车站采集到了一些。彻底去除沙子和尘埃后,其余曾是龙族肉体的粉末就是这些了。」
阿春手中的烧瓶里装满了白色粉末。
那是过去被称为『红莲女王』的龙王——肉体崩坏时四处飞散的部分尸骸。阿春也把它收集起来做为样本。
看着烧瓶与白色粉末,织姬「哈~~」地吁了口气。
「好厉害啊,居然做到这种程度……有点超乎我的想像呢。」
「倒不如说,我本来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挥舞着奇怪的手枪跟龙族们大打出手才是特例呢。可是——」
阿春会叹气当然是因为忧郁的关系。
「往后大概就难说了……」
「咦?春贺同学,难不成你打算转职成英雄吗!?」
「我好歹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如果真要转职的话,我想八成会是会转成更没用的职业吧。」
噗地苦笑一声后,阿春抬头仰望上方。
「哎,言归正传吧。现在的问题是找出心金。就算真的把警犬或缉毒犬带来,大概也没有意义。该怎么办才好呢?」
「说到狗……恶路王不是像狗一样吗?」
由于织姬带着认真的表情这么说,阿春不禁露出苦笑。
「不不不,就算再怎么像,那终究也只是像狗的非生物——」
「可是如果是那孩子的话,应该对魔法相关事物跟龙族的气息很敏感吧?」
阿春本想一笑置之,不过随即又转念一想。
名为恶路王的利维坦是介于狐与狼之间的型态。不过无论如何,属于犬科生物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而如同织姬所言,那种超感觉应该可以冀望发挥超乎嗅觉的能力——
「所以呢,这就是恶路王选出来的东西了。」
阿春指着一颗红色玛瑙的球体。大小为直径七公分左右。大约有三分之一缺角,表面到处都是细小的裂缝。
在图书馆前的户外餐桌旁,阿春对着爱莎与露娜·弗朗索瓦讲解起来。
顺带一提,两人都穿着学园的女生制服,打扮得一模一样。
「过去曾是龙王的龙族心金。大约八百年前从天而降的『火之神大人的碎片』。火之迦具土就依附在这玩意儿上。」
恶路王鉴定完后过了一晚。
这已经是龙王的军队『占领』东京的第四天早上了。
昨晚阿春等人把可能是心金的各种物品搬到操场,然后召唤出恶路王。跟之前在旧东京召唤的时候一样,她被缩小成身长三公尺
的大小。
接着这些东西便让恶路王有如缉毒犬般加以检查。
鉴定的结果如今正在桌上反射晨光。那是九颗红色玛瑙石的其中一颗。
「……不过还不能百分之百断定就是了。」
「可是从你的描述听来,这种可能性好像很高呢。」
露娜·弗朗索瓦点了点头,一旁的爱莎也喃喃说道:
「对、对啊。多亏晴臣和织姬同学找得到龙王的心金呢……不过话说回来,居然跟女孩子在同一个屋檐下喜孜孜地打情骂俏……」
「呵呵。这也是合宿的成果呢~~」
爱莎不知为何变得愁眉苦脸。相反地,露娜·弗朗索瓦则是故意似的露出满脸笑容。
「尽情享受过两名美少女陪侍的合宿生活,也就是俗称的享齐人之福后,哈利的干劲也提升到最高点了吧?」
「晴臣!你只要一如往常像个草食男那样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可是我实际上还满开心的说……她们帮了很多忙也是事实……」
「呵呵。不介意的话,下次我也来安排如何?」
「……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务必帮忙。」
「呜,你这个叛徒!」
「明明只是和乐融融地一起合宿而已,为什么会被骂呢……?」
被爱莎这么斥责,阿春困惑地歪起头来。
另外,织姬跟羽纯前往隔壁的文化性社团大楼,给住在那里的M社长送早餐。
阿春再度望向桌面。除了红色玛瑙的心金外,上头还摆着装有白色粉末的烧瓶。那是从火之迦具土崩坏后的龙体采集到的。
「我们要大量收集这类样本进行研究。最终目标应该是要制造出『新的仿造品』吧。』
「新的仿造品,是吗?」
「跟现在的利维坦不一样吗?」
「嗯。不是仿造的龙,而是仿造的龙王。」
听了阿春的发言,特级魔女们吓了一跳。
她们操使的『蛇』正是『仿造的龙』。不过和高等种跟龙王级们相比,『蛇』无疑是乏力的存在。
「你想想嘛,我们父母亲那一辈不也是在北极圈冰壁里发现古代魔术师创造的龙型Homunculus——古代的女神大人,据此炼成了利维坦吗?」
「是啊。那个女神就是『不死蛇之母』。」
「如今她也还活在伊斯坦堡的地底下,是所有『蛇』的祖母兼原型呢。」
由于他们三人从父母亲那一代就已经跟《S.A.U.R.U.》扯上关系,沟通起来也很顺利。
两人马上理解了阿春的言下之意。
「总之确保了这颗心金后——」
阿春看着桌上的红色玛瑙石低声说:
「身为现代人之中第一个『弑龙之力』的发现者,我想为后世之类的尽点应尽的义务。纵使我之后马上就消失,《弓之秘文字》从此失传……我的意思是希望藉由确保心金,为之后的人们留下像是希望之芽的东西啦。」
「晴臣,那么差不多也该——」
光是听了这段开场白,爱莎就意会过来了。
她彻底收起刚才苦涩的表情,正颜厉色地点了点头。
「嗯。让卢萨卡重生,除此之外也试着挑战能不能夺回东京新都吧。不过新都的收复作战感觉上『就算失败了也不亏本』呢。」
阿春咏唱起魔法的咒语。事实上这是非常艰难的任务。
「只有高等种也就算了,这回背后可是有龙王跟她的眷属撑腰呢。」
「如果我们失败的话,新都会直接被放弃,然后废都——就是这么回事吧?」
露娜·弗朗索瓦跟爱莎有点不负责任地附和着。
她们最清楚现身新都的敌人有多强大。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不会轻率地脱口说出乐观的论调吧。
总之,特级认证的魔女们与阿春彼此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露娜。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讨论告一段落时,阿春转换了话题。
同时注视着这位不知为何跟随爱莎换上了学园女生制服的美国人少女。打从今天早上看到她的时候起,阿春一直都很在意。
「为什么今天要穿制服呢?」
「这就是所谓的入境随俗啊。而且穿着同样的衣服更能清楚地对照出身旁爱莎的身体特征嘛♪」
「你、你说对照是什么意思啊!?的确,露娜是稍微丰满一点没错啦!」
「不是稍微,是丰满很多吧。不过,我搞不好还输给织姬小姐哦?最近的日本人身材真好啊。」
这时,阿春的手机响了。
刚好是话题中心,拥有出众身材的主人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十条地。」
『啊,春贺同学吗?M社长下达了紧急召集令。快点过来!』
听说送早餐过去时,M社长人似乎在社团大楼的屋顶上。
也不管织姬跟羽纯来了,她就这样闭着眼睛冥想了三十分钟。然后冷不防地瞪大双眼,『喝』地大叫一声。
紧接着是紧急的早餐时间。
把连着整个电锅一起拿过来的四合白饭一扫而空之后,M社长说道:
「把我社团的相关人员全都找来!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修行的成果!」
于是阿春跟爱莎急忙赶了过来。
包含羽纯跟织姬在内,在四人的注目之中,M社长慢慢开口说:
「历时整整两天的修行引领我登上了新的境界。我觉得我现在甚至能对抗来自大宇宙深渊的邪神与幻魔……」
「好、好厉害啊……」
「修行时间只有两天这点倒是值得吐槽呢……」
M社长没理会羽纯与织姬的窃窃私语,「哈!」地大叫一声。
阿春以为会发生大爆炸,于是摆出架式做好防备,可是却出乎意料地什么也没发生。爱莎代表大家怀疑地发问:
「……你是不是在做,变身之类的动作呢?」
「傻瓜。又不是精神什么屋的,只修行两天才不会有多大的改变呢。不过我还是获得了明确的成果喔。对吧?春贺。」
被M社长圆滚滚的眼睛盯着瞧,阿春不禁心头一惊。
「之前『看』你的时候,我完全看不到像样的运势。不过现在的我或许看得到什么也说不定喔。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试试看呢?」
「呃,你是说我的运势吗?」
「是啊。高等技能《人生千奇女人百怪(Life Consultant)》乃必杀奥义,即便是你这种异于常人的男人,肯定也会将我奉为人生导师仰慕。你不用客气喔。」
「喔……那我就试试看吧。」
阿春提出请求的瞬间,M社长倏地靠了过来。
她的步伐流畅,甚至还出乎意料地轻盈。回过神来,社长已经一掌打在阿春的胸口了。
「哈!」
「呜哇啊!?」
受到突如其来的掌击,阿春的身体漂亮地腾空飞起。
然后他就这样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另一方面,M社长则是带着超然的眼神俯视阿春,肃穆庄严地说:
「……引导你的光芒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你手里了。到了走投无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请你想起它吧……」
「在、在我手里?」
可是M社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推测一百四十公斤重的庞大躯体左右摇晃,无力地倒了下来。应该称为是阿春他们头头的怪人就这样横躺在地上。
「她睡着了……?」
社长口中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两只眼睛也闭了起来。
是用尽力量了吗?然后阿春察觉到。虽然只是轻轻被打了一下的胸口——却隐隐抽痛。
「这人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有可能呢……」
看着睡着的社长,阿春由衷感到佩服。不过他完全无法理解刚才那段开导是什么意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