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亮了啊。」
阿尔瞪著天花板,不悦地喃喃自语。
阳光从临时修好的窗户射进房里,宣布全新的一天到来。
这是阿尔睡得最糟的一次。
不,正确说来,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睡著。
阿尔在那之后独自回到城内,吃完晚餐,便回到卧室,钻进被窝。
虽然躺在床上,但实际上他完全睡不著。
除了国库的周转与新国民的定居事宜外,还有行踪成谜的贾姆卡留下的话。
需要烦恼的事情堆积如山。
然而,此时浮现在阿尔脑中的,竟是夏蓉与自己分别时的身影。
「那女人只是杀手,既然她愿意自行离去,我反而落得清闲。」
阿尔一整晚都在用这句话说服自己。
「重点是她到底想怎样啊!当初是她不请自来,结果又突然说要回去自己的国家……未免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而且这句话已从他嘴里冒出无数次。
「……」
沉默。
阿尔不发一语瞪著天花板。
这样的反应不知重复多少遍,等阿尔回神时,已经天亮了。
「唉……稍微去散个步吧。」
他放弃睡眠,有气无力地从床上起身。
此刻的他脸上毫无威严与霸气,只像是彻夜未眠、精神恍惚的少年。
阿尔慵懒地换好衣服,走出因时间还早而人烟稀少的城堡。
「今天就去那里吧。」
阿尔朝与当初散步恰恰相反方向的住宅区走去。
为了避免行经势必会勾起昨日回忆的大马路。
沉重的心情与驽钝的思绪,在清晨的冰冷空气之中,获得些许舒缓。
看来散步确实令心情轻松一点。阿尔认为四处走走肯定能帮自己调适心情,于是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他尽可能不要胡思乱想,沿著平坦的住宅区街道慢慢前行。
因为他明白若开始思考,肯定会重蹈昨晚的覆辙……
「嗯?烟?」
放空思绪沿著住宅区街道行走时,阿尔忽然被不断冒出浓烟,外观与普通民宅不同的屋子吸去目光。
「是面包店啊……话说这里之前有开面包店吗?」
蓬勃发展中的城镇,有许多阿尔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刚好,我就趁著视察,顺便买点早餐回去吧。」
虽然嘴上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阿尔只是被刚出炉的面包香气勾起食欲罢了。
他先摸了摸裤子口袋,在以指尖确认过有携带充足的银币后,推开面包店大门。
「欢迎光临!」
阿尔走进店内,立刻传来老板精神饱满的招呼声,以及比外头浓郁数十倍的香气,欢迎他的到来。
然而,这间店的空间虽然不大,商品架上数量少得可怜的面包却格外引人注目。
除了阿尔以外,店里根本没有其他顾客。
「抱歉,难道还在准备中吗?」
若是如此,就放弃吧——阿尔抱著这样的想法询问老板。
「架上的面包任君挑选!另外只要再等五分钟,就会有新的一批面包出炉……喔!」
身材略胖的老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在看见阿尔后便说不出话来。
「(毕竟国王忽然出现在店里,难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嘛。)」
阿尔轻轻挥动一只手,尽可能以友善的语气说「我今天只是顾客,你不必那么拘谨」,然后在老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挑选面包。
「我想买这些。」
物色了几分钟之后——
阿尔挑好三个刚出炉的面包,慢慢地走向老板所在的柜台。
「请问……只需要这些就足够了吗?」
这句话让人不禁怀疑老板刚才的精神都跑哪去了。
而且他这样的反应更像感到害怕,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嗯,这样就好。」
「(难道说我看起来很像大胃王吗?)」
阿尔不解地歪著头在心里咕哝。
「(如果加上夏蓉,这样的份量肯定完全不够啦……)」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阿尔先叹了口气,轻轻地甩了甩头。
「多少钱?」
由于忽然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他感到有些不悦,说起话来的语气也变得较为强硬。
「咿!」
不过阿尔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凶狠。
老板的反应简直就跟碰上强盗没两样。
「那个……不用钱……这个……」
缩起身子的老板如此回答。
「这怎么行,就算我是国王,买东西还是该付钱啊!」
「咿!您、您说的是!」
面对阿尔有些激动的反应,老板再次缩起身子。
「我只是国王,难道会把你抓来吃了不成……总之我把钱放在这里喔。」
虽然老板异常害怕的模样令阿尔有些在意,不过他在留下远超过三颗面包的银币后,走出店外。
「……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阿尔一边吃著面包一边散步,一路上碰到的行人都显露出与面包店老板相同的态度。
无论是上前打听或主动攀谈,对方都连忙转身逃跑。
「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阿尔!」
阿尔吃完面包,打算直接堵人问个清楚时,忽然有人从他背后,还是耳朵正后方呼唤他。
「呜哇!菲娜,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重点是你为何要从背后这样叫我啊?」
「……爱的表现。」
「……你的表现方式也太奇怪了吧,喂!」
由于想不出其他话回应,感到一阵浑身发麻的阿尔轻轻地摸了摸耳朵。
「……阿尔……我们回城吧。」
虽然菲娜的登场方式令人无言,不过她似乎是来迎接阿尔的。
「嗯,说的也是,我再稍微逛一下就回去。」
尽管不懂菲娜为何会来迎接自己,但他目前还有事情想确认。
以国王身分视察城镇的他,有必要查清楚一路上碰到的异状。
「……不行……阿尔,你得尽快返回城内。」
菲娜却摇了摇头。
而且她难得采取强硬的态度,抓住阿尔的手,想将他带回城堡。
「……啊,如果牵手……或许会怀孕!」
菲娜因莫名其妙的妄想烦恼地皱起眉头。
虽然阿尔心想「(难道昨天跟夏蓉的事被发现了?)」,但菲娜一脸正经(最近他多少能读懂菲娜的表情)所说出的消息,却糟糕到远超出阿尔的想像。
「……阿尔是魔王的消息……传遍国内……待在这里太引人注目……得赶紧回城才行。」
「你说什么!」
阿尔没有发出特别大的声音,不过站在远方看著他的居民们全都吓得退避三舍。
居民们显而易见的态度,完全证实了菲娜带来的消息。
「……我懂了,总之我们赶快回城吧。」
稍作思考后,阿尔决定接受菲娜的提议。
「……嗯,我们走吧。」
阿尔快步跟在菲娜身后。
「(真是的,难道倒楣事喜欢成群结队一起出现吗?)」
面对接二连三降临的不幸,稍稍感到头昏眼花的阿尔迅速返回城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返回城堡的阿尔一走进办公室,一掌拍向全新的办公桌。
「哎呀哎呀,阿尔,你稍微冷静一点。」
与菲娜一起回城的阿尔走进办公室后,看起来一脸伤脑筋的瑟希莉亚,与尽力保持冷静的莉莉希雅立刻上前迎接。
虽然是预料中的事,不过夏蓉与贾姆卡都没有出现在此处。
「根据我方掌握到的情报,应该是数天前来到我国的旅人散布了这个消息。」
莉莉希雅简洁地回答。
虽然收集国外情报是波儿雀的工作,然而关于国内的大小传闻,没有人比莉莉希雅更灵通了。城内外三姑六婆的八卦消息,其实是重要的情报来源。
「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事……」
阿尔的脑海中浮现红发少女的身影。
「不对,那家伙不会做出这么卑鄙的行径。」
尽管阿尔只是在喃喃自语,语气却十分坚定。
也不知莉莉希雅是否有注意到阿尔的心情,她仍然以平淡的口吻继续报告。
「虽说这个消息尚未经过证实,不过听说那群旅人来自于北方。」
「北方……是帝国吗?话说那群人在哪里?」
耳闻此消息后,阿尔暗自松了一口气。
「根据线报,那群人昨日趁著天亮前急忙退房,离开我国。」
「意思是放完消息之后就立刻落跑吗……」
阿尔稍作思考,便大声下令。
「贾姆卡!让波儿雀率领数名轻骑……」
这完全是反射动作。
阿尔习惯性地大声喊出总是陪伴在身边,此刻却
不在这里的人的名字。
「唔……」
这几天内,他遭挚友背叛,被新娘候选人讨厌,还让帝国随便流出情报。
阿尔对如此没用的自己感到羞耻同时,一股怒火正逐渐涌上心头。
「那个……对了!贾姆卡有自己的苦衷,国民们也不过是一时陷入混乱!」
不知所措的瑟希莉亚,难得说出这番不经大脑的结论。
「没错……贾姆卡……看起来……比阿尔更聪明,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不必急著下结论。」
菲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却是她皱起眉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适当言词。
两人的共通点,就是打从心底想阻止阿尔因一时冲动做出决定。
「说的……也是,是我太激动了。抱歉,皇姊。另外也谢谢你喔,菲娜。」
「哎呀哎呀,这点小事没什么啦。」
听见阿尔的话,瑟希莉亚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
「纠正昏……夫君的错误……是贤妻的责任。」
「如果你想让我成为昏君,这种时候就应该任由我去蛮干吧?」
「……啊!」
「你现在才注意到吗?」
「……没那回事,我早就想到了……是真的喔……」
菲娜一时语塞,含糊其辞。
看著菲娜有别于以往的反应,阿尔不禁轻笑出声。
总之阿尔的心情似乎平静到有办法露出笑容了。
「好,立刻编组搜查队。莉莉希雅!一小时之内尽可能查出那群旅人的情报。等掌握出他们大致上的行踪之后,立刻派遣搜查队!」
「是,属下领命。」
莉莉希雅露出放心的表情,静静地消失在房门的另一端。
「皇姊,菲娜……我有事情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阿尔边目送莉莉希雅离去,边以略显尴尬的语气说。
他的话令两位女性不解地歪著头。
「(没错,这种事情他实在没办法找其他人商量……)」
感受到两人视线的阿尔抬起头来,做出觉悟般吞下口水,又像是死心似地说出了真相。
「哎呀哎呀,夏蓉小姐要回国啦……你们吵架了吗?」
阿尔在等待情报回传的期间,对姊姊与菲娜坦白说出与夏蓉吵架的事情。
「……放心……夏蓉单细胞……肯定已经忘了。」
菲娜淡然地说。
「夏蓉确实很单纯,不过也没到那种地步吧?」
「哎呀哎呀,既然电灯泡……咳咳,夏蓉小姐准备回国的话,就得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欢送她才行呢。」
「皇姊,你不小心把心底话说溜嘴啰!」
瑟希莉亚的表情显得非常开心。
阿尔不禁十分后悔跟这两个人坦白。
「哎呀哎呀,我把夏蓉小姐说成电灯泡,其实有两成是在说笑。」
「我很好奇剩下的八成是什么意思喔?」
阿尔十分好奇姊这番话究竟有几分认真,但就算他直直注视瑟希莉亚的双眼,依然无法从带笑的蓝色眼眸中看出任何端倪。
「……不过送别会是和好的……机会。对于很快退出竞争的女人……即使阿尔稍微花心一下……我也会装作没看到……藉此展现贤妻的大度。」
「是这样吗?」
「……是的……」
菲娜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当初遇见菲娜时,她不惜放火烧死忽然接近阿尔的虫子……
如今却显得沉稳许多,让阿尔有些感慨。
原先阿尔认为这位少女在待人接物方面,与自己半斤八两,甚至更糟。对此,阿尔深深自省。不过——
「……放心,我知道魔法药的调制方法……能够连自己见过谁都忘得一乾二净。」
菲娜这番惊人之语,让阿尔确信不是自己听错。
「把我的内疚还来!」
阿尔以食指轻按太阳穴,小声吐槽。
「总之我们就来举办盛大的送别会,以免引来芙蕾雅国的不满!」
虽然多少能感受到她们说出送别会时蕴含的敌意,阿尔却想不出其他好方法,只能乖乖接受。
2
隔天,在瑟希莉亚与菲娜的安排之下,城内举办了夏蓉的送别会。
此时,贾姆卡与波儿雀两人行踪成谜,阿尔的负面传闻仍然大肆流传。
送别会是在如此焦头烂额的状况中拨空举办,加上预定要来接走夏蓉的马车在数小时之后便会抵达,因此宴会举行得十分仓促。
「那么,由于时间不多就直接开始啰?」
在大家平常用餐的餐厅里,阿尔尽量以开朗的语气说。
「……」
不过,现场没什么人回应阿尔的话。
昨天散布于国内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工作的人们间流传,除了少部分的人外,大家都露不安的眼神看著阿尔。
「哎呀哎呀,那么,希望我们能与芙蕾雅的舞姬•夏蓉小姐永远保持友好关系,乾杯!」
为了打破沉默,瑟希莉亚罕见地扯开嗓门说道。
「……乾杯〜」
「乾杯……」
菲娜在听见瑟希莉亚的声音之后,高高举起手中的杯子,夏蓉则是以勉强能够让人听见的音量回应。
阿尔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的夏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而暗自叹息。
也不知坐在左侧的菲娜是否是体贴阿尔,故意转身面对瑟希莉亚开始闲聊。
「(她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呢?)」
虽然阿尔十分好奇,不过目前还有其他事需要优先处理。
「看起来真美味呢,我开动啰!」
阿尔以有些做作的方式说,并偷偷瞄了一眼夏蓉。
「…………」
不发一语的夏蓉默默地吃著餐点。
沉默的时间拖得愈长,愈让人不知该如何开口,因此阿尔也只能安静地继续用餐。
「我说你啊……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露出郁闷的表情啊?」
在度秒如时的沉默之中,夏蓉忽然停下用餐的手,终于开口说出这句话。
然而,从她不愿与阿尔对视的反应来看,肯定还很在意前天的不愉快吧。
「……没有啊。」
阿尔勉强从嘴里挤出来的就只有这样,他对于不善言辞的自己感到一阵恼怒。
「是吗?毕竟我都要准备离开,你好歹也表现得开心一点嘛。」
「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开心的吧?」
「咦!?」
原先故意撇开头的夏蓉,因为听见他坦率的发言而惊讶地回头。
「难道我有说错吗?贾姆卡想杀我,帝国又打算侵略亚尔托斯……这要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啊?」
「是……是吗?说的也是……这小子对我根本……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啊!」
夏蓉念念有词,也不知在瞎忙些什么,先是沮丧,接著又露出想通什么事情的表情。
「……加上某位特别吵闹的家伙也要离开……让我觉得有点落寞。」
虽然音量不大,不过阿尔总算顺势说出了心底话。
「呼〜……真好吃。」
夏蓉转眼间已经吃完第二份餐点,她用力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
她没听见刚才那句话吗?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夏蓉此刻给人的感觉,回到两人吵架之前。
「怎么啦?瞧你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啊〜你平常就是这样嘛。」
夏蓉完全变回平日的模样,不对,是比之前更毒舌。
对阿尔来说,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烦恼……
「直到最后,你说话还是这么毒。」
总之,阿尔决定不再多想,试著开口反击。
「哎呀?这不叫说话毒,而是诚实!」
虽然不懂夏蓉凭什么说出这种话,不过她却露出信心满满的灿烂笑容。
「一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你那张臭脸,我就不禁有些怀念……就只有一点点怀念而已。」
「为啥你对此刻还站在眼前的人,要以这种缅怀过去的口吻说话呢?真想看看你脑袋哪里有问题!」
「若你偷窥淑女的秘密,天空可是会降下豪雨般的大剑当场刺穿你喔!」
「那种事情根本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
「哎呀,你说什么?」
红发少女装出疑惑的表情,将发鬓的发丝顺于耳后,她为了接下装有料理的新盘子移开视线,继续享用眼前的餐点。
尽管阿尔对夏蓉变回以往的模样感到高兴,却没办法彻底放心。
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情非说不可。
「那……那个。」
经过了几分钟后,夏蓉听见了这道做出觉悟的声音,她停下动作,红色眼眸看向阿尔。
由于阿尔非常紧张,导致他发出来的声音比想像中更奇怪,只好希望夏蓉会觉得逗趣了。
「咳咳,就、就是啊……这个,之前是我说得太超过
了,抱歉。另外,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不、不过你趴……帮了我很多,那个,所伊……所以我想送你东西作为答谢……」
阿尔昨天想了一整天的台词,到头来连一半都未能顺利说出口,他甚至怀疑是否有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而且他还不断咬到舌头……
幸好他最终仍说出歉意与感谢,于是放心地松了口气,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
夏蓉目不转睛地看著阿尔手里的小盒子。
「咦?那是要给我的吗?」
此举似乎出乎夏蓉的意料外,虽然她难得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既然你特地拿东西来送我,我就勉强收下啦。」
「你到底想不想收下啊!?」
夏蓉露出得意的笑容收下小盒子。
「嗯〜没想到你居然……嗯〜搞不好今天会下雪喔?」
即使她说起话来很不坦率,却扬起笑容。
「那东西没有多贵重,你不喜欢的话大可扔掉!」
看著偷笑的夏蓉,阿尔比自己想像得害臊,于是用力地抓了抓头,转过身品尝料理……却被食物呛到。
「你在做什么啦,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
虽然夏蓉如此碎念,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拍著阿尔的背。
老实说,她的力气让阿尔觉得很痛,但他不停咳嗽,有口难言。
「给……给你添麻烦了。」
阿尔因自己未能表现出身为一名王者,甚至是一名男性应有的风范而有些沮丧,不过他依然勉强平复心情。
「我、我打开啰!」
不知为何,夏蓉战战兢兢地拿著小盒子,脸上的笑容因紧张变得有些僵硬。
「嗯,那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拜托别那么认真!害我也跟著紧张起来了!)」
阿尔觉得害羞而将脸撇开,不过他还是偷偷观察夏蓉的反应。
沙沙……打开……
「……喔~~~~」
小盒子里装著一枚银制发饰。
饰品上面只雕著三根羽毛,造型相当朴素。
在羽毛根部镶著小小的宝石,是带有微量魔力的原石,相传能够替人实现心愿。
「喔〜……嗯〜……」
夏蓉拿起发饰不断来回端详,喜悦地眯起双眼。
「我先声明一下,这可不是从之前那间摊贩买来的便宜货喔!」
撇过头去的阿尔粗鲁地说。
阿尔并没有撒谎,这发饰是他前往印象中手工最好的饰品店,并犹豫了超过三个小时才买下的。
该名工匠当然也听说过那则传闻,起初露出很勉强的模样,但经过阿尔苦苦哀求,才终于点头答应卖给他。
「虽然材质比芙蕾雅所产的白银差了一点,不过饰品上施加了三层魔法,不容易损坏。」
阿尔考量到夏蓉的个性与举止,才特地挑选强调耐用与朴实美的上等货。
「嗯〜以你的品味来说,这礼物挑选得不错嘛。」
「嗯,其实我也犹豫过要不要送你烤全牛。」
看著阿尔露出苦笑,夏蓉边回答「听起来也挺吸引人的呢」,边轻轻地将发饰别在头发上。
「……如何?」
夏蓉脸颊染上一抹微晕,眼神显得有些不安——
「嗯,那个……很适合你喔。」
阿尔盯著她,觉得自己还挺有眼光,但他忽然感到无比害羞,因此迅速地将视线移开,只说出简短的赞美。
「呵呵呵……谢谢你喔。」
看著脸颊泛红的夏蓉,阿尔第一次感觉到她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虽然只剩下数个小时,他们仍共度了一段既热闹又悠闲的时光。
阿尔一想到这或许是与夏蓉相处的最后机会,心中的落寞不可言喻,不过若是太贪心反而会失去更多,他有过多次经验,因此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离别的时刻就此到来。
瞭望兵在看见领头、身穿鲜红色铠甲的骑士后,大声宣告芙蕾雅国马车到来之事。
「……那么,我走啰。」
夏蓉身上穿著与当初来访时相同的鲜红色礼服,笑容却比那时柔和许多。
梳理整齐的红发上,别著阿尔送她的发饰。
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反射的关系,即使夏蓉面带微笑,但阿尔总觉得她的眼眶比平常湿润。
看著这样的夏蓉,阿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确实地露出笑容。
「虽然时间很短,不过我过得很开心,就连那场约会也……下次你就别再接受什么暗杀任务,单纯地来这里玩吧!」
「……嗯。」
即便明白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心愿……不对,夏蓉不愿这么想,她将手放在胸口,彷佛想把阿尔这番话烙印在心底般闭上双眼,轻轻地点了头。
「我走了……」
对于面对离别如此不舍的自己,夏蓉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清楚要用什么表情道别,所以搭上马车时,她没有举起也没有放下手,只在胸口处轻轻地挥动。
「啊……」
阿尔认为「保重」一词太过寂寞,但他又说不出「再会」,结果直到马车驶离都想不出适合的言词,只能无声地目送夏蓉离去。
「阿尔陛下。」
即使已经看不见马车,阿尔依然站在原地,莉莉希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怎么了吗?」
阿尔勉强装出一脸平静,不愿显露内心动摇,莉莉希雅以较为柔和的语气说:
「阿尔陛下,我们已经抓到在城镇里散播流言的间谍了。」
「咦!?是真的吗!」
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即使是阿尔也难以保持冷静。
他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逮到应当是帝国间谍的那群旅人。
「虽然以下的情报尚未获得证实……」
表情显得既犹豫又困惑的莉莉希雅,简洁地报告来自帝国间谍的情报。
「你说波儿雀被囚禁在拉波纳吗!?」
先不提贾姆卡对奴隶抱持什么想法,不过这下子总算能够明白他为何会出手暗杀阿尔。
「哎呀哎呀,看来敌方是以波儿雀为人质来威胁贾姆卡呢。」
阿尔对一脸平和的瑟希莉亚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依然十分凝重。
他当然很想立刻派人前往营救两人……
「……我觉得……是……陷阱。」
一直保持沉默的菲娜,在听见莉莉希雅的报告之后小声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无论是这么快就抓到帝国的间谍,还是如此轻易就供出波儿雀被抓的情报,应该都是为了把我引诱至拉波纳的陷阱吧。」
阿尔苦笑著说。
「……但是……你只能……中这个陷阱……」
阿尔闻言,默默地点头。
若不加紧脚步,无论是波儿雀或行踪不明的贾姆卡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莉莉希雅,让但丁召集所有士兵,命令他调派最低限度的士兵留守城堡后,立刻进军拉波纳营救波儿雀……或许到时也需要拯救贾姆卡。」
阿尔的表情煎熬万分,在说出亚尔托斯军副官的名字同时下令出兵。
「(话说回来……)」
阿尔陷入沉思。
无论是贾姆卡的事情或城镇里的流言,都是为了瘫痪亚尔托斯的国政,引诱阿尔跳进无法逃避的陷阱。
「没想到帝国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呢。」
阿尔喃喃自语。
事实上,即使亚尔托斯城内有三名舞姬,但是对于一个小国来说,对方所使出的计策未免太过繁琐了。
「就算如此,我依然得尽力而为。」
阿尔不舍地瞥了一眼夏蓉离去的方向,转身看著瑟希莉亚与菲娜。
「皇姊,菲娜,不好意思有事情想麻烦你们。」
「哎呀哎呀,只要是阿尔的请求,我什么都办得到喔!」
「……贤妻会为夫君鞠躬尽瘁。」
面对表情认真的阿尔,两人皆以满面的笑容回应(菲娜的笑容当然有些微妙)。
「那个……阿尔陛下。」
阿尔听见意料之外的声音,回头望去,发现莉莉希雅还站在原地。
「莉莉希雅?你怎么还在这里?赶快去通知但……」
他话只说到一半。
「(总觉得与平日温柔婉约的莉莉希雅不太一样。)」
因为他突然有这种感觉。
虽然阿尔说不出莉莉希雅有哪里不对劲,虽然此刻的她乍看之下与平时无异,表情却莫名妖艳又妩媚,不断勾起阿尔身为男性的欲望。
「阿尔陛下,如果属下有个方法能够突破眼前的困境……您打算怎么做呢?」
有别于平日柔顺的态度,莉莉希雅露出略显挑衅的姿态——
「……说来听听吧。」
阿尔稍作思考之后点头应允。
「(目前的情况四面楚歌,不
管要采取多么胡来的计画,我都想保护这个国家。)」
「属下明白了,那么……」
这位女仆明明是从父亲那代在城内服侍至今,现在却显露彷佛已等待上千年的表情缓缓道来。
她的话令阿尔再也没有余裕感伤夏蓉的离开。
那是个远超乎阿尔想像,跟古老传说十分相似的解决方法。
3
「这里是……」
阿尔皱起眉头。
这条被遗忘许久,通往地底下的石阶回廊,霉味重到让人难以正常呼吸,十分脏乱。
唯一的照明只剩手中的提灯,阿尔跟著莉莉希雅走在这条彷佛通往地狱的细长回廊上。
「您是否愿意向沉睡于此城地下的魔王借用力量呢?」
莉莉希雅向阿尔如此提议后,便带著阿尔前往唯独王族才知晓的地下室。
虽然瑟希莉亚与菲娜主动表示想一起过来,但莉莉希雅的态度骤变,坚决不准其他人同行,因此他们两个单独来到这里。
「阿尔陛下应该有听说过,魔王在数百年前降临于此的传说吧?」
原先不管阿尔如何提问,莉莉希雅都一直保持沉默,这时却忽然开口。
「当然,因为魔王被封印于此处,所以我们王族世世代代都肩负监视的使命。」
「呵呵,这句话其实与事实略有出入。」
阿尔自信满满地说出答案,却换来莉莉希雅略显嘲讽的眼神。
「那事实又是怎样!」
莉莉希雅的态度让阿尔有些不悦,说话的语气也不禁跟著加重。
「您……想知道真相吗?」
莉莉希雅没有将阿尔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露出贼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尔停下走下阶梯的脚步,同时伸手摸向插在腰际上的护身用短剑,打算藉此威吓她。
「啊哈!?没用的!就算您露出这么凶狠的表情,但凭那么弱小的武器根本无法伤我分毫喔!」
莉莉希雅彷佛打从心底感到愉悦,露出诡异的笑容。
看著她似乎只为了鄙视他人而露出的笑脸,阿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时——
「到啰♪」
在阿尔采取行动前,两人抵达最底层。
「这是……」
此刻的阿尔震惊到将满腔愤怒全数拋诸脑后。
眼前有一扇巨大门扉,几乎能让巨人轻松通行。
那扇门不仅看不出来是使用何种材质制成……上头还有一对镰刀——看起来比死神所持更加巨大,以交错的方式镶嵌于其中……原本似乎是如此。
不过,镶嵌于门上的大镰刀目前只有一把。
另一把跑哪去了?
虽然阿尔的脑中浮现出这个疑问,但他决定等等再说。
「(难道魔王就封印在这里吗?)」
就算无人回答,阿尔的身体也告诉他——魔王就在门扉的后方。
应当已经被彻底封印的门,彷佛为了证明阿尔的感受般,不断渗漏骇人的魔力。
自己感受到的是冷?还是热呢?
阿尔的脸颊上不断有汗水流过,身体与牙根却不停发颤。
「阿尔陛下,在这里!您还是老样子那么迟钝呢。」
莉莉希雅完全无视阿尔的感受,转眼间站到门前,泰然自若地说出可能因侮辱君王惨遭砍头的言论。
「好啦好啦,您赶快过来,展现出身为容器的证明吧!」
她在门前朝阿尔招了招手。
「身为容器的证明?」
然而,阿尔的本能发出警告,现在并非在意那种话的时候……不,是没有解释那种事的余裕。
「莉莉希雅,你究竟是谁!?」
莉莉希雅听见与先前相同的提问后,显得更加喜悦。
「我是莉莉希雅,发誓效忠于魔王陛下的魅魔。从数百年前开始,一直协助这个国家的国王,寻找能够复活魔王陛下之容器的魔族。」
甚至还以平淡无奇的口吻说出如此惊人的事实。
「咦!?你是魔族吗?」
虽然阿尔原本就对于从父亲那代就服侍至今,却未曾变老(严格说来外表毫变化)的女仆长感到很不可思议,却万万没想到莉莉希雅是魔族……
多亏目前的状况过于异常,阿尔没有太过慌乱,反倒坦率地接受了这个说词。
「所以我与此国的历代君王们,一直致力于让魔王陛下复活!但当我们发现容器终于诞生之后,令尊居然说『够了,放弃复活魔王吧』……」
莉莉希雅毫不掩饰内心愤怒,大声地说道。
「由于我无法与令尊的魔力抗衡,至今才会继续扮演女仆……是这么称呼吧?像这样一直照顾你们,不过这一切终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下个瞬间,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阿尔陛下,您就赶快借用魔王陛下的力量击败帝国,再将自己奉献给魔王陛下,征服这片大陆……不对,征服这个世界吧!」
莉莉希雅理所当然般地说出心底话。
「(亚尔托斯的历代君王都在暗中协助魔王复活吗?但老爸却反对?)」
阿尔脑中一片混乱,低下头去,用手指揉著额角。莉莉希雅见状,漾起邪笑说:
「虽然魔王陛下不知为何似乎只能使出一半的力量,即使如此,与战女神对战时一半的力量,依然比七名舞姬强上好几倍。」
她以诱惑人心的口吻继续说:
「而且因为只有一半的力量,所以影响宿主的程度也会减半,或许阿尔陛下有办法驾驭魔王的力量喔?」
「(让魔王的力量进入体内……)」
莉莉希雅展露妖艳的笑容,以更加蛊惑人心的言词诱惑阿尔。
「来吧来吧,让我们赶快解开封印吧!」
「(只要向前走去,我就能够得到……足以保护所有人的力量……)」
阿尔跨出一步、两步。
他彷佛被人夺去心智,摇摇晃晃地朝莉莉希雅面前那扇门走去。
「来吧,阿尔陛下,快过来吧!」
笑得十分妩媚的莉莉希雅,宛如地狱的引路人,催促阿尔取得魔王之力。
阿尔却毫无预兆地远离门扉。
「咦!这是为什么?您为何反悔了呢!?」
「莉莉希雅,当初服侍国王的女性们,对于打倒成为魔王的国王,感到高兴吗?」
阿尔把莉莉希雅的气话当成耳边风,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什么?您为何会一脸正经地询问如此无聊的问题呢?她们当时看起来的确算不上欣喜,大概是因为她们十分敬爱国王吧……喂,现在不是聊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或许是长年身为女仆,莉莉希雅反射性地回答问题,不过回过神后,她不满地鼓起双颊,连忙把话题拉回来。
「……说得也是,肯定笑不出来吧……」
彻底远离门扉的阿尔轻轻叹了口气,接著转头看向莉莉西亚。
「因此我决定凭自己的力量突破眼前的难关。」
他以凛然的态度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您在胡说什么!光凭您肯定办不到啊!」
「又没真的做过,你怎能肯定我办不到呢?而且我不想看见关心我的人,因为我被魔王夺去身体而哀伤的模样。」
阿尔温柔地勾起嘴角,好像已经做出觉悟。此刻,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人究竟是谁?
「总之我想挑战看看。谢谢你,莉莉希雅,虽然你特地提出办法,但我决定凭自己的力量试试看!」
阿尔似乎想通了什么,不知不觉间,他不畏惧从门后溢泄的魔力。
他不再觉得热或冷,身体也不继续发抖。
「(难道我已经习惯这股骇人的魔力了吗?)」
看著陷入思考的阿尔,莉莉希雅叹了口气,垂下肩膀小声地说道。
「唉,没办法了。我乃是魔王陛下最忠心的仆人,说什么也不能出手害身为容器的您,因此无法以武力逼您就范。」
感到扫兴的莉莉希雅,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镶崁于门上的巨大镰刀卸下,拿在手上。
「嗅?奇怪?你用了什么魔法吗?」
镰刀在阿尔面前发出光芒。
那把镰刀无论握柄或刀刃都是黑色,在光源的照映下,不断散发出诡异的红黑色光芒。
「阿尔陛下,请您至少携带这把镰刀来防身。」
「像这种从封印魔王的门扉上取下的东西……感觉上就只是哪来的诅咒道具吧!?」
话虽如此,这却是从阿尔小时候就照顾他至今的莉莉希雅的请求。
「请放心,这东西不会给您带来诅咒的。」
在莉莉希雅的劝说下,阿尔胆战心惊地伸手握住镰刀。
确实只是一把普通镰刀。
「只要不使用,带在身上应该就不要紧吧?」
阿尔不甘不愿地把镰刀扛在背上。
「谢谢您,阿尔陛下。由于我不能离开魔王陛下所在的这座城堡,因此不能提供您任何协助,但我会默
默为您祈福的。」
看著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毕恭毕敬地向自己鞠躬的莉莉希雅——
「(她祷告的对象该不会是魔王吧!?)」
阿尔不禁冒出这种想法。
「谢谢你,莉莉希雅。那么,我去去就回来!」
他沿著原本的阶梯跑了上去。
「算了,这次就先这样吧,反正也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
莉莉希雅目送渐行远去的阿尔,脸上露出妖艳的笑容。
在送走夏蓉,于封印之门前知晓莉莉希雅真面目的隔天早上。
经过不眠不休的准备,以及快马加鞭的急行军后,阿尔率领两千名亚尔托斯士兵,来到距离拉波纳仅仅几公里之处。
自治商业都市•拉波纳。
这是一座由被称为商业之神•富豪札哈姆,以及与他志同道合的商人们携手打造,与沙布黛拉齐名的商业都市。
经过一百年的发展,此处兴盛到被世人评为什么都买得到的都市。
这里当然也有万全的对策应付盗贼。除城镇周围兴建了高耸的石墙外,甚至拥有已达小国军队规模(与亚尔托斯不相上下)的私兵。
虽然过去曾数次遭到邻国侵略,但他们会关上四面城门暂时锁国。
期间则会针对侵略国施行经济制裁(加盟拉波纳的所有商人,停止跟侵略国进行交易),成功透过拉波纳独有的战术击退敌军。
然而,拉波纳这次根本来不及采取经济制裁,仅仅一天就被纳入帝国的版图中。
就像是证明这个事实般,平时让商人通行的四道钢制城门完全关闭,城墙上飘扬著帝国的军旗。
「哎呀哎呀,果然是圈套。」
瑟希莉亚的脸上挂著毫无危机感的微笑。
帝国军一直等著阿尔等人上门,前线站立几十名异形兵,以及五千名由骑兵与步兵所组成的帝国军。
因连夜急行疲惫不堪,又受到阿尔的传闻影响,总兵力只有两千人的亚尔托斯军无论在人数或士气,都输对方一大截。
明明正面临战火一触即发的状况,瑟希莉亚却不知为何喜形于色。
她的心情看起来好到随时会哼起歌,接著伸手摸向身上的长袍。
「皇姊,就算要使出【叛神行为】,也不必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来吧?」
「哎呀哎呀,对耶……太可惜了。」
他们正处于敌军战力高出我方两倍以上的劣势,姊姊居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阿尔不禁感到佩服。
不过平常阿尔对这类发言都会一笑置之——
「而且,我想尽可能地不使出【叛神行为】。就算不依赖那种诡异的力量,我也会打赢!」
此时,脸上却毫无笑意。
阿尔从地下室回来后,瑟希莉亚与菲娜都没有问任何事。
她们似乎正等著阿尔主动开口,但阿尔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解释太多只会增加混乱,所以直到现在都三缄其口。
「阿尔……」
对正思索此事的阿尔,瑟希莉亚以担忧的语气呼唤他。
「有什么事吗?皇姊……呃!?」
阿尔皱著眉一转过头,姊姊的脸就在眼前。
「阿尔。」
瑟希莉亚像是在对待贵重物品般,用双手捧住宝贝弟弟的脸颊——
「阿尔……别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你可是亚尔托斯的国王,也是在场士兵的指挥官。」
她以凛然的语气在阿尔耳边说道。
看著瑟希莉亚的蓝色眼眸,阿尔总觉得心中的焦虑被她看穿。
「(唉,无论经过多久,我果然还是赢不了皇姊。)」
为了使自己冷静,他苦笑的同时,也将闷在胸中的无形压力随著吐气一起宣泄出来。
然后正面接受姊姊的视线——
「皇姊,我想尽早救出贾姆卡跟波儿雀。」
他用手环著瑟希莉亚的腰,说出老实得近乎愚昧的想法。
瑟希莉亚看著自己的宝贝弟弟,微笑更胜以往耀眼。
「为朋友著想的心确实很重要,但今天非得由你亲自领军,若你心浮气躁,士兵们也会受到影响喔。」
她温柔地叮咛。
「我跟蕾丝菲娜小姐都在这里,所以你只要放松心情,尽管放手去做。」
阿尔闭起双眼,将姊姊温柔的提点刻在心上。
「我明白了,皇姊,另外……很抱歉老是给你添……」
瑟希莉亚伸出食指贴在阿尔的嘴唇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阿尔,这种时候不该道歉吧?」
面对瑟希莉亚一脸淘气地出言纠正,阿尔先是显得很不好意思——
「真的非常谢谢你,皇姊。」
接著露出笨拙的笑脸如此回答的瞬间——
碰!
阿尔的坐骑因突如其来的爆炸显得焦躁不安,紧接著传来士兵们铺天盖地的怒吼声。
「可恶!已经开始了吗!?」
阿尔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哎呀哎呀,难得气氛这么好……」
瑟希莉亚语带遗憾地说道,并重新握好手中的锡杖,做好战斗准备。
「皇姊、菲娜,到时就拜托你们了。」
「哎呀哎呀,放心地交给我吧!」
「……收到。」
两位舞姬将马首对准异形兵,策马一口气冲出去。
「哎呀哎呀,亚尔托斯的舞姬•瑟希莉亚出征啰!」
「……沙布黛拉的舞姬•蕾丝菲娜……在此!」
身为舞姬的瑟希莉亚与菲娜,此时正朝著帝国的军队直奔而去。
「那么,我也得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阿尔目送两位舞姬,骑马前进到亚尔托斯士兵们前方。
虽然士兵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算不上友善,不过他也没时间担心这些。
阿尔做好觉悟,将一大口气吸入肺中,对士兵们大吼。
「勇敢的亚尔托斯士兵们!展现你们真正实力的时候到了!」
他以流利的口吻,一字不差地将贾姆卡之前准备好用来激励士气的台词,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
士兵们却没有什么反应。
「敌军是我方的两倍!但我们依然拥有战胜的手段!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
现场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回应。
「(……糟糕,反应好冷淡。)」
阿尔装作忽略流下的冷汗,喊出原本应该要由士兵们说出的答案。
「就是我们的团结!还有对于同伴的信心!」
士兵们应当都有听见阿尔声嘶力竭的吶喊,却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
阿尔明白想要打赢战争,需要比对方更强的战力、充足的粮食,以及地形优势等等。
然而,此刻的亚尔托斯根本没能满足任何一项条件。
倘若依然想取得胜利,就需要近乎卑鄙的计谋与团结的士气,缺一不可。
「怎么啦!?我们至今已经多次战胜人数高出己方好几倍的敌军吧?」
阿尔使尽全力大声吶喊,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一名士兵抬头看向他。
「……我们哪有办法打赢那样的怪物啊。」
即便阿尔想鼓舞大家的士气,传来的却是士兵们的丧气话。
「就、就是说啊!我根本没听说是要面对这样的敌人!」
「如果你想打仗,就用身上的魔王之力去打就好啦!」
在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士兵们,此刻彷佛溃堤般接二连三地表达不满,亚尔托斯军转眼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喂,快冷静下来!这样只会让敌军有机可……」
大概是说服士兵比想像中花了更多时间。
阿尔眼角余光扫到异形兵的身影。
「……阿尔,抱歉……漏网之鱼跑过去了。」
虽然菲娜的语调很平淡,不过言语间带有一丝焦虑。
从菲娜手下溜走的几名异形兵,正迅速地朝阿尔这边冲了过来。
即便她已经十分骁勇善战,但敌军数量多到光凭一人根本应付不来。
阿尔很想赶紧重整态势前往救援——
「呜哇!敌军冲过来啦!」
一名士兵看见异形兵之后大叫,所有士兵转眼间陷入恐惧之中。
「冷静下来!重新列队!只要努力坚守……」
帝国士兵从异形兵背后发射出无数的火球,淹没阿尔奋力的呼喊。
「快……快逃啊!」
在恐惧的驱使之下,亚尔托斯士兵们争先恐后地逃离现场。
「不行!别随意背对敌人!」
阿尔明知士兵们听不进去,仍然大声下令,还将左手伸向逐渐飞来的火球——
轰!
阿尔的手掌忽然释放出漆黑的魔力,剎那间吞没所有火球。
「咦!是我?这是我做的吗?」
他不禁盯著自己的左手。
「(去过那个地下室,因而
强化了我体内的魔王之力?)」
阿尔只想得到这个理由。
「……好,先别滥用这股力量吧。」
他在感到有些困惑的同时,眯起双眼看向背上的大镰刀。
镰刀自然不会回答他的疑问。
阿尔暗自在心中发誓,要谨慎地避免使用这把镰刀。
「不准伤害我的国民!」
阿尔拔剑向异形兵挥去。
锵啷!
他一剑砍在宛如岩石的异形兵身上,但长剑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场断成两半。
「喂喂,这家伙也太硬了吧!」
当阿尔僵笑时,异形兵朝他高高举起粗壮的手臂。
手中的长剑成了一块废铁,而且也没时间拔出备用长剑。
就在此时,阿尔眼角闪过一道黑光,定睛一看后——
「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打破刚才的誓言……」
对著朝自己破风而来的巨大手臂,阿尔从背后抽出镰刀迎击。
唰!
下个瞬间,异形兵的手臂宛如奶油般被一刀切开,有如树干粗壮的手臂,硬生生地落在阿尔的坐骑边,发出一声巨响。
「呜嘎〜〜!」
异形兵痛苦惨叫,阿尔趁机挥动镰刀砍向异形兵的腿部——
「呜啊!」
同时一脚踹倒异形兵。
「这护身符根本是犯规嘛!」
阿尔盯著手上的镰刀。
比起顺利捡回一命的安心,阿尔反而对于镰刀的破坏力感到一阵恶寒。
「呜哇啊!敌军使出魔法攻击了!」
阿尔愕然地想著自己是否已被魔王看上时,背后忽然传来士兵们的惨叫。
他甩了甩头,拋开这个可怕的想像,并看向声音的来源——火球横空飞来,袭向来不及逃跑的士兵。
至于火球的数量……多到难以计数。
「右边!快往右边逃!」
阿尔立刻对迷惘的士兵下达指示,但陷入混乱的士兵根本听不进去。
飞来的火球多不胜数。
「唔,没办法了……大家快趴下!」
阿尔再次将力量凝聚于左手,然而——
「……冰球。」
一道熟悉的声音早一步传入他耳中。
下个瞬间,袭向亚尔托斯军的无数火球,被一颗窜进视野的特大号冰球撞散、弹开、吞噬殆尽。
「……阿尔,没事吧?」
菲娜一边以五花八门的魔法牵制异形兵,一边策马来到阿尔身边。
虽然没有看见瑟希莉亚的身影,不过她似乎正照著计画行动。
「啊、嗯,谢啦,菲娜。」
相较于一脸安心的阿尔,菲娜的表情仍十分严肃。
「……不可大意……战斗正要开始。」
菲娜将马首转向至另外一边,对往自己冲过来的异形兵射出闪电。
「……雷击。」
劈啪劈啪的声音响起,雷电发出,跑向这里的三名异形兵中,其中一名巨大异形兵被直接击中。
「呜嘎嘎嘎嘎嘎嘎嘎!」
异形兵发出类似惨叫的怪声,倒了下来。
「……放心,他没死……大概吧。」
菲娜朝下个目标射出雷击,不太有自信地说道。
然而,下个瞬间,该名异形兵彷佛毫发无伤般地重新起身,并继续朝阿尔他们前进。
「这群家伙有多耐打啊!」
阿尔将削铁如泥的镰刀刃部朝向自己,以握柄的部分捶打直扑而来的异形兵。
菲娜立刻施展冰魔法——
「……冰块。」
轰向被镰刀握柄重击到步履蹒跚的异形兵,藉由冰冻双腿让异形兵无法动弹。
「……这个冰块,不是一般攻击……就能瓦解。」
虽然菲娜露出些许得意的模样,但这种做法只能让一名异形兵失去行动能力,终究无法阻止对方的进击。
「(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阿尔想负责殿后让士兵逃跑,但逐一冰冻敌兵双脚太花时间。
「假如可以让敌兵排成一列,就能够依序把对方冻成冰块……!!」
阿尔在喃喃自语时忽然得到一个灵感!
他似乎想出什么办法,迅速来到菲娜的身边。
「菲娜,你还记得在我房里制造出一道冰墙的事吗?」
「……我绝对不会忘记与阿尔的回忆,而且……那是……我擅长的魔法之一。」
「好,那就请你在我背后制造出冰墙,除了够高以外,还要尽可能拉长距离,你办得到吗?」
听见阿尔的指示后,菲娜立刻竖起大拇指回道。
「……冰的硬度要能媲美城墙……如同你的期望……无论要多长都行!」
「好,那就麻烦你在亚尔托斯军与帝国军之间变出一道冰墙吧!」
「…………收到。」
菲娜似乎明白了阿尔的用意,点头回应后,开始提升魔力。
「……冰墙。」
如阿尔提出的要求,冰墙不光横断整片战场,甚至延伸到平原的另一端。
帝国军与亚尔托斯军之间出现一道壮观的冰墙,不过阿尔和菲娜也被封在敌军的团团包围之下。
「……阿尔……这样就行了吗?」
菲娜的语气听起来与其说是做好觉悟,反而有些愉悦。
「抱歉,菲娜,若情况危急,你尽管丢下我逃走。可是直到亚尔托斯的士兵撤离前,希望你能够暂时陪伴在我身边!」
看著阿尔一边说出这样的请求,一边以镰刀砍落飞来的箭矢,菲娜歪著头说:
「……陪伴在你身边?我已经是阿尔的……新娘子,直到你成为昏君之前……我都会陪伴你至最后一刻,所以……不必那么见外。」
明明已经习惯被她称为昏君,但阿尔还是不懂为何菲娜要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他脑中此刻竟想著如此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阿尔此时也只能接受对方好意。
「抱歉……不对,谢谢你,菲娜。」
阿尔挤出饱含谢意的笑容。
「……嗯♪」
菲娜对阿尔露出的表情,尽管只有一点,却比平常更加温柔。
她接著转身背对阿尔,在周围设下无数魔法阵。
「……就让你们瞧瞧昏君的新娘•菲娜……认真起来时的实力!」
眼前的每个魔法阵都出现一头狰狞的魔兽,看上去迫不及待地想挣脱枷锁。
「……去吧!」
当菲娜弹了下指时,从枷锁中被释放的魔法随即朝目标直扑而去。
火、冰、雷数种异色魔兽,接二连三将异形兵烧毁、冻结或使之触电。
「……这下子应该暂时不要紧。」
「谢啦,菲娜。那么,身为昏君的我也得好好加油才行。」
阿尔下马之后,迅速取下马背上的袋子。
「这是亚尔托斯暗中制作、利用火药制成的试作型武器,通称爆筒。」
他一脸得意地把此物展示在菲娜面前。
「……爆筒?」
菲娜不解地歪头。
被称为爆筒的武器,看起来是个与杯子差不多大的竹筒。中央处插上一根细长的木棒,旁边孤零零地系了一条绳索。
袋子里装满爆筒。
「用法是……不对,我直接用给你看比较快。菲娜,拜托你掩护我一下。」
阿尔开口说话的同时,逐一把爆筒插的木棒在地上。
菲娜依照指示,在阿尔进行作业的期间,拦截飞来的魔法与箭矢。
「好,设置完成。菲娜,麻烦你把位在侧面的导火线点火!」
阿尔将十几根爆筒插在地上,在如此吩咐菲娜的同时,自己也动手点火。
「……收到。」
菲娜瓦解一颗飞来的雷球,开始点火时——
咻!
伴随一阵尖锐的声响,爆筒以惊人的速度一飞冲天。
「……呀!」
菲娜被这股声音吓得停下动作。
「放心!这东西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你尽管点火就好!」
「…………书上写到……理想的贤妻……会深信夫君的话……并且全心全意地服从对方。」
她看了阿尔一眼喃喃自语,重新投入点火的工作中。
接二连三发射出去的爆筒,在半空中飞升几秒后突然失去冲力,逐一落向地面。
目标正是异形兵身后的帝国兵。
碰!碰咻!碰碰碰!
轻快的爆炸声传来。
「咦!?这是什么!」
在原以为必是安全范围的帝国兵本队附近,接连发出爆破声响。
「风啊!」
阿尔唱初级风魔法。
「走著瞧吧,看我让你们被自己放出的谣言吓个半死!」
下个瞬间,阿尔的身体周围环绕徐徐微风。
「喂,你们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位在远方的帝国士兵们对阿尔传来的声音有些惊异。
阿尔确认自己的声音传到帝国军之后,以有些装模作样的语气说:
「给我听好!帝国的士兵们!我的名字叫做阿尔诺亚,也是被你们称为魔王的人!现在,我将透过暗黑魔力,赐予你们真正的恐惧!」
阿尔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哪来的人偶剧。
若有人在镇上做出这种发言,不是遭人嘲笑就是被移送教会吧。
然而,虽说是安全范围,但终究是战场。
前所未见的武器,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疑似魔王的声音。
光凭这些要素,便足以造成混乱。
「骗人的吧?难道魔王真的复活了?」
「而且还有舞姬为魔王效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出阿尔所料,帝国兵陷入一片恐慌……
「别怕!那不是魔法!只是用火药制造,名为爆筒的武器,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我们还有指挥官阁下给予的异形兵不是吗!?即便对手是魔王也不足为惧!」
帝国兵们在听见这声大喝后,刚才的混乱场面彷佛作梦般,所有人迅速冷静下来。
发出声音的人,站在看似指挥官的将领身旁,阿尔对这声音并不陌生。
「贾姆卡……」
即便从远处眺望,阿尔也清楚知道对方是谁,自己十分熟悉的男子,身上却穿著陌生的帝国铠甲。
「使用魔法把爆筒轰下来。为了避免对方继续耍小聪明,所有人拿起手中的弓箭……集中瞄准亚尔托斯王!」
在风魔法的作用下,阿尔不想听见的话传入他的耳里。
「贾姆卡……嗯?」
阿尔紧盯著贾姆卡,发现他身边的敌军指挥官手上,正拿著一颗拳头大的蓝色水晶。
指挥官拿著水晶左右挥动,下达了什么指示。
「(难道说……)」
虽然阿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目前没有余力将想法付诸实行。
因为箭矢宛如下雨般,从半空中落向他们。
「菲娜!快退后!」
阿尔为了把菲娜护在身后,站上前去,以镰刀劈开飞来的箭矢。
「唔!数量太多了!」
箭矢数量是刚才的两倍。
其中有一支箭矢成了漏网之鱼,直直朝正在凝聚魔力而毫无防备的菲娜射了过去。
「菲娜!危险!唔……!」
阿尔反射性地伸出左手,箭矢硬生生贯穿他的手掌。
「……阿尔!」
菲娜随即施展出红莲之火,将从天而降的几十支箭矢在半空中全数烧尽。
「这点小伤不要紧……呃,咦!?伤口已经痊愈了?」
阿尔忍痛把箭矢拔出来后,伤口在转眼间完全愈合,只剩下斑斑血迹。
「(这也是魔王的力量吗?我的身体究竟变成怎样了?)」
「重装步兵,前进!」
这阵声音打断阿尔的思绪,帝国果然不会给让阿尔等人喘息或是思考的机会。
面对敌军本队的阿尔面前,是极有纪律地成排站立、身穿厚重铠甲的帝国兵。
该说真不愧是贾姆卡吗?他准确预测到阿尔的行动。
「(只要摧毁掉理应是操控异形兵的水晶,逮住敌军的指挥官,就能够结束这场战争。)」
这种几乎称不上是战术的鲁莽行径被看穿,阿尔自嘲地歪嘴。阻挡在前的重装步兵手持与他们身高差不多的大盾,组成一道铜墙铁壁。
「给我滚开————!」
阿尔看著眼前光景,打算透过手中镰刀拨开其中一面大盾——
唰!
「咦?」
大盾宛如纸片般被阿尔的镰刀砍成两半。
「这是什么鬼镰刀啊!再锐利也该有个限度吧!」
彷佛挥空般,阿尔失去平衡的同时开口大叫。但是帝国兵们可不会错失这个进攻机会。
「长枪队!」
贾姆卡预料阿尔会越过重装步兵的防线,早已安排好长枪队在第二线待命。
长枪穿过重装步兵之间的缝隙向阿尔展开强力突刺。
「居然以这么盛大的方式来欢迎我啊!」
阿尔以手中镰刀轻松斩断刺来的枪尖——
「呜啊!」
有一根长枪躲过镰刀的斩击,刺在阿尔肩头。
「唔……别以为这点程度的攻击就能够阻止我!」
阿尔大吼一声,握住刺在肩头上的长枪使劲往后拉,再以镰刀握柄重击持枪者后,硬把长枪拔出来。
「……危险!」
阿尔听见声音的同时,身旁立刻飞来一颗冰球。
菲娜使用魔法打飞从背后袭向阿尔的敌兵。
「(谢啦,菲娜。)」
阿尔以眼神向菲娜道谢,继续挥动镰刀。
虽然他只用握柄部分殴打敌兵,遭到攻击的敌兵却彷佛被夺去生气般,纷纷疲惫不堪地跪倒在地。
「(这样下去应该没问题吧?)」
当阿尔正觉得看见一丝希望,一边打飞眼前的士兵,一边向前跨出一步的瞬间——
敌兵们忽然往两旁退开,在阿尔面前让出一条路。
与此同时,他眼前出现一大群长枪兵。
「「「呜哇啊————!」」」
长枪兵发出怒吼,一致架起长枪朝阿尔的方向刺过来。
「针对我的准备也万全过头了吧!」
阿尔对太过瞭解自己想法的贾姆卡破口大骂,并以镰刀横扫刺来的枪尖。
「呃啊啊!」
终究寡不敌众。
好几名士兵躲开镰刀,一枪接著一枪刺穿阿尔的身体。
「……阿尔!」
菲娜的雷击逼退刺来的长枪。
「呜啊!」
阿尔也因这股冲击的反作用力,硬生生摔倒在地。
「就算伤口回复得很快,但被人用长枪刺中身体还是很痛啊!」
阿尔一脸痛苦地迅速起身,拔出插在身上的枪尖,把嘴里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唔喔——————!」
下个瞬间,重装步兵从死角展开突击,阿尔的身体彷佛被马车撞到般飞到半空中。
「呜噗!」
虽然阿尔赶忙咏唱防御魔法避开致命伤,身体仍然不停翻滚,撞飞到冰墙前面。
「……阿尔……没事吧?」
菲娜以强力雷击撂倒包围自己的异形兵后,立刻跑到阿尔身边。
仔细一看,菲娜此时也显得疲惫不堪。
「反倒是你不要紧吧?菲娜。」
即便伤口已经痊愈,但依然浑身是血的阿尔撑起身子。
就算明白彼此的状况都不太妙,不过——
「……我早已有觉悟会陷入苦战。」
当阿尔看见一脸坚定的菲娜,便苦笑著说「我可不能说出丧气话」,撑起双腿重新站了起来。
「……阿尔……就算伤口能够复原,但如果失血过多……依然无法维持体力。」
「我没事,而且只要再撑一下,我军的士兵就……」
「……这是什么声音?」
地面忽然传来微微的震动,还有一阵阵类似吶喊的声音传进菲娜与阿尔耳里。
令人意外的是,声音来自冰墙的另一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难道说……!?」
「(帝国军越过冰墙,袭击我国的国民吗!?)」
当阿尔气愤地咬紧牙根,使劲握住手中的镰刀时——
喀啦喀啦喀啦!
背后的冰墙发出一阵清脆声响后,逐渐崩塌。
「咦?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阿尔大感困惑时,崩塌的冰墙上出现一条勉强能够让两人并肩通行的道路。
该处涌出一大群人影。
「你、你们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阿尔的疑问换来一颗掠过身边的雷球,还把他背后的异形兵当场炸飞。
「被大姊头救过的这条命,现在不用,要等到什么时候!」
日前刚成为亚尔托斯国民的裘裘,此时正全副武装地站在冰墙的缺口前。
「(我不记得有带他们一起来啊?)」
当阿尔回溯记忆时,已有十几个人穿过冰墙跑了过来。
「弟兄们!现在正是报答大姊头恩情的时候!打起精神来!」
「「「喔————!」」」
「喂、喂?」
阿尔愣在原地时,裘裘等人已经朝著帝国军蜂拥而上。
他还在思索该对这群人所说的言辞,背后就传来冰墙崩塌与大声怒吼的声音。
突然冲进阿尔与帝国军之间的,是一名留著落腮胡的男子,虽然他的长相看起来十分凶狠,却一脸歉意地回头看著阿尔说道。
「刚才有位小姐臭骂了我们一顿,说帮我们从奴隶身分中解放出来的恩人此刻正舍命殿后,我们竟然偷偷逃走,简直是恩将仇报!」
站在一旁的女战士也点了一下头说:
「那位小姐向我们宣告:『假如因为国王是魔王就选择逃跑,愿意把你们当成人类
看待的国家将就此灭亡。难道你们想再次沦落为奴隶吗!若不想变成那样,就要亲手保护自己的国家!』所以我们就惭愧地赶回来帮忙了!」
他们彷佛想证明这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有好几名士兵将阿尔与菲娜围在中间,保护他们。
「……附带一提,我故意将冰墙制造成另一侧承受不了打击……绝不是魔法不够完美……我稍微在此……声明一下。」
菲娜如此解释。这是她身为舞姬的自尊使然?亦或是……
「难道你早就看出士兵们会赶回来吗?」
面对阿尔的提问,菲娜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可是阿尔想保护的国民……不可能会对你的好意无动于衷。」
「(这家伙也真是的……居然一副比我更瞭解亚尔托斯的人民似的……)」
阿尔不禁面露苦笑。
「老大!快对我们下达指示吧!」
亚尔托斯士兵们将视线集中在阿尔身上。
先前那种困惑与恐惧的神色,已经彻底消失。
「真是的……你们才刚逃跑,如今又跑回来,未免也太为所欲为了吧……」
虽然阿尔想装作严肃,但最终还是失败,他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扬起嘴角。
「好,我可是会连带之前偷懒的份尽情使唤你们,给我做好觉悟啊!」
阿尔像是想激励自己般大声下令,即使脚步有些不稳依然重新站了起来。
「开始反击!把手边剩下的爆筒全数发射出去!目标是敌方本队以及前方的骑兵队!」
「「「喔——!」」」
士兵们依照训练时……不对,是比那时更加迅速的动作把爆筒插进地面,点火发射。
数百根爆筒飞过异形兵与帝国军步兵头顶,朝防守本队而围成一圈的骑兵队落下,接连发出爆破声响。
虽然贾姆卡已经拆穿爆筒的功效,但阿尔仍有其他目的。
「就算士兵明白爆筒不具杀伤力,坐骑却会出于本能感到害怕吧?」
一如阿尔所说,马匹因远超出先前音量的爆炸声开始发狂。
想当然耳,即使是贾姆卡与指挥官的坐骑也不例外。
陷入混乱的本队对前线造成影响。
「奇怪!后方发生什么事!?传令兵在干嘛啊!?」
帝国军的指挥系统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阿尔看向敌军本队,发现指挥官手里没有蓝色水晶,看来是不小心弄丢了。
不出阿尔所料,异形兵全数暂时停止动作……下个瞬间,异形兵不分敌我胡乱攻击。
眼看帝国军的指挥系统大乱,阿尔决定趁胜追击。
「好,开始反击!不必理会一般士兵与异形兵!目标是敌军本队!」
「「「喔——!」」」
亚尔托斯军在阿尔的号令下发出怒吼,发动反击。
「怎么会呢?」
帝国军南面司令官达姆斯•达拉坐在装饰华丽的座骑上,正感到一头雾水。
帝国军在十几分钟前占尽优势,胜券在握。
「如今怎么会……」
达拉看向空无一物的右手,接著低头俯视被马蹄踩成粉碎的水晶。
仅仅一眨眼的疏忽大意,便产生这样的结果。
面对虚张声势的爆筒,达拉的胯下坐骑受到超乎预期的惊吓,惊跳而起。
轻敌的达拉不仅当场被甩下马,从他手中掉出去的水晶还被坐骑踩碎。
虽然称不上是友军,但原先以为不会是敌人的异形兵忽然发狂,导致帝国军陷入混乱。
不仅如此,亚尔托斯军在同一时间发动突击,甚至有人使用魔法集中狙击部队长,导致帝国军的败象一发不可收拾。
「指挥官,暂时让军队撤回拉波纳吧!」
亚尔托斯的叛徒•贾姆卡骑著马在一旁提出建言。
达拉确实不知该如何扭转眼前的颓势。
不对,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在即将出征亚尔托斯之际,达拉除了从总指挥官的手中收下能控制异形兵的水晶以外,还有得到另外一样东西。
他低下头翻找怀里的口袋。
「(有了……我还有这个杀手锏。)」
「指挥官?」
贾姆卡发现达拉迟迟没有反应后,疑惑地骑著马趋近。
「(没错,这男人无论剑术或魔法都很有一套,远比路边随处可见的奴隶更有用不是吗?)」
「贾姆卡,我有最后一项命令要交代你。这是机密任务,所以你再靠近一点。」
虽然达拉故意把头低下去,却因为觉得胜券在握而喜形于色。
骑马接近的贾姆卡恰巧窥视到达拉的脸庞。
「请问有何吩咐?」
尽管贾姆卡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但他不能违背命令,只能让坐骑接近对方到伸手可及的距离。
下个瞬间——
「就是这个!」
达拉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不是控制异形兵的蓝色水晶,而是中心燃有红色火焰的水晶。
「这是!!」
达拉将怀里取出的东西,快速地敲在贾姆卡的胸膛上。
「圣与邪,自古以来的两股力量,请将力量赋予无知的我们吧!」
达拉大声咏唱听来的咒语——
「咳呃……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痛苦的表情立即显在贾姆卡脸上。
达拉看著苦苦挣扎的贾姆卡,露出邪笑。
「唔……这是什么……呜呃!呜哇啊————!」
贾姆卡从马背上摔下,痛苦地挣扎,达拉俯视著他说:
「濒死的奴隶施加上水晶之后,都能发挥出那样的力量。换作是像你这种精通武艺与魔法的前奴隶,想必会诞生十分强大的异形兵吧?去吧,把亚尔托斯那帮家伙赶尽杀绝!」
达拉的说话声愈离愈远。
贾姆卡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眼角余光,只看见达拉策马朝拉波纳渐行远去。
「只差一点就结束了。」
面对直到最后仍不断抵抗的帝国兵,阿尔以镰刀的握柄朝对方的头顶敲了下去。
「……我这边……也结束了。」
菲娜以几乎要扑上来的速度跑回阿尔身边。
「你靠得太近了……不过你这次确实帮了大忙,没关系吗?」
菲娜透过隐身魔法忽然出现在帝国军中,加剧了敌方的慌乱,她甚至一直使用攻击魔法狙击部队长,藉此让对方暂时无法行动。
整个帝国军就此陷入大乱,逐渐丧失抵抗之力。
「现在只剩敌军指挥官与留守在拉波纳内的帝国军,不过那个部分,就交给皇姊了…………!!」
附近忽然出现一股强大的魔力,打断阿尔的话。
「……那是什么!?」
阿尔跟菲娜同时看向这股魔力的来源。
「嗅……!?」
两人随即被眼前的光景震惊得说不出话。
原先贾姆卡与敌军指挥官的所在之处,忽然出现一头外观看似野狼,身躯却超过四公尺长的巨兽。
「那也是异形兵吗?」
「……那头巨兽……跟神话中吞噬众神的野狼……很相似……」
那只巨兽不禁让阿尔联想到专吃众神的大神,其名叫做芬里尔(编注:北欧神话中的巨狼。)。
他接著回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难道……那是……贾姆卡?」
贾姆卡曾经与阿尔聊起他的往事。
在他沦为奴隶前,曾是某个小国的王族,该国国旗上就是绣著芬里尔的图样。
「……就算如此,还是非得动手不可。」
菲娜难得露出强势的眼神看向阿尔,架起手中魔杖。
「嗯,这将是最后一战!就让我们将他打回原样吧!」
阿尔也架起镰刀,与菲娜交换一下眼神后向前冲去。
「咕啊————!」
芬里尔发现阿尔等人,发出咆哮开始狂奔。
由于体格上的差距,芬里尔只跑了两步就进入攻击范围。
它的爪子竟与人类手臂差不多粗,宛如树干般的前脚已高高举起。
「唔喔——————!」
阿尔使尽全力向前一挥,镰刀朝芬里尔的前脚砍去。
然而……芬里尔的前脚没有被斩断。
「这是怎样!这家伙的毛是有多硬啊!」
尽管镰刀没有断裂,却被芬里尔的毛皮弹开。它彷佛拍打虫子般挥动前脚,阿尔被击飞出去,撞到菲娜,与她一起摔落地面。
「呜哇!」
「呀!」
两个人随即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菲……嗯?」
当阿尔为了起身而伸手摸向地面时,那里!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要说为什么,因为阿尔此时整张脸正贴在菲娜的胸口上……
滑落。
阿尔的脸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一路滑到菲娜的大腿。
「…………」
「…………」
两人被一阵尴尬的沉默包围,不过这种事与芬里尔一点关系都没有。
芬里尔张开足以生吞活人的血盆大口,吸入大量空气。
阿尔在想通对方准备采取何种行动前,身体就先做出反应。
「危险!菲娜!」
预知敌人意图的阿尔推开菲娜,自己也顺势往旁边跳去。
「咕嘎————!」
转眼之间,芬里尔从嘴里喷出一道熊熊烈火。
「呜啊!」
由于阿尔慢了半拍,因此他还踩在地上的脚随即被大火吞噬。数千度的高温立刻将阿尔脚踝以下的部分烤成焦炭。
「……阿尔!」
菲娜似乎也被余火波及,身上衣衫皆有烧焦的痕迹,正当她准备跑过来时——
「不准过来!」
听见阿尔厉声大喝,她反射性地停下脚步。
「别开玩笑了!事到如今岂能再次失去自己的容身处!」
裘裘与另外几名战友对这波火炎攻击没有一丝怯意,朝芬里尔冲了过去。
「笨蛋!快停下来!菲娜!赶紧阻止他们!」
阿尔勉强撑起上半身如此大喊。
「……可是……阿尔……」
「你曾经说过贤妻要服从夫君……服从昏君的命令吧!所以你要立刻遵照我的指示行动!」
看著因情势危急而口不择言的阿尔,菲娜不甘愿地使出冰墙把裘裘等人围在中间。
「谢啦,菲娜。」
虽然阿尔的脚踝已经开始再生,但似乎来不及在下一波攻势前复原。
更何况他的意识愈来愈模糊,如今就连起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下子……真的非常不妙……)」
「……尔……」
在愈来愈朦胧的意识中,传来有别于芬里尔的低吼,而且是阿尔十分熟悉的声音。
「(啊〜难道这是死前的人生走马灯吗?)」
阿尔在回想起这是谁的声音之后,不禁露出苦笑。
「阿……尔……」
「哈哈,死前居然浮现杀手的脸庞……难道我有被虐的倾向吗?」
阿尔喃喃自语,看著那朦胧的红色长发与十分眼熟的发饰。
「阿尔!」
「喂喂,脑海里居然浮现出如此清晰的身影,我究竟是多么……」
看著与头发有著相同颜色,显得强势的眼眸……
睁眼!
以及大剑所使出的强力一击!?
「啊!嗅?夏蓉?」
阿尔无视因受到攻击而发疼的头望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
尽管上头的脏污十分醒目,但那是某人当初离去时穿的鲜红色礼服。
以及对方手里那把与礼服不相衬的大剑。
红色长发似乎因为策马赶来有些杂乱,不过上面依旧别了一枚银色发饰。
「真的是夏蓉!」
当阿尔如此大叫出声之后,骑在马上的夏蓉一脸不悦地看了过来。
其实夏蓉得知帝国出兵亚尔托斯一事,真的只是碰巧。
「马上就要越过国境了……」
坐于马车内的夏蓉在发出不知是第几声的叹息,低头看著自己的脚。
「啊〜终于了结一桩心事。虽然暗杀宣告失败,不过这下子就能够回到国内了!」
她用力地抬起头,说著不知讲了多少次、言不由衷的话。
「………」
当她一闭上嘴巴,周围又陷入一片沉默。
夏蓉耳中只剩下不绝于耳的马车声。
乘著与前来亚尔托斯时一样的马车,沿著相同的路径驶去。
她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在意眼前的沉默。
不过她心中早已得出答案。
「住在那座城里时,每天都很热闹……」
虽然有一半以上都是自己造成的骚动……夏蓉努力忘掉脑中的想法,以无比思念的眼神眺望窗外景色。
老实说,她不想回到芙蕾雅。
夏蓉尚未拥有足够的权力,若返回国内,到时只能继续作养父手中的傀儡。
「阿尔……真的好厉害……」
某位即便遭到世人嫌恶或唾弃,却依然努力追求梦想的软弱男子,其脸庞浮现在她脑海里。
「不知道下次来到这里是多久以后……」
夏蓉低声所说的话,并没有一丝虚假或夸大。
舞姬除了拥有压倒性的战力外,也是国家的象徵。
而且夏蓉原本是一名奴隶的事实,只有少部分人士知情。
这样的她除了提振士气而离开国家,前往战场充当花瓶以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为了观光轻易前往他国。
无论是首次结识阿尔的战场,或是此次的暗杀行动,全都是养父下达的命令。
不管夏蓉多么盼望,养父都不可能答应她任性的请求。
「嗯?」
夏蓉忽然中断思考,轻轻歪过头。
虽然这点小事不足以打断夏蓉的思考,但她总觉得马车的摇晃加剧,速度也变快了。
「夏蓉公主!有敌人来袭!请抓住东西以防摔倒!」
随从语气急促的叮咛随即传来。
「来了吗…………?未免太慢了吧!」
夏蓉却与神色紧张的随从形成对比,笑咪咪地从马车窗户探头出去,然而……
「咦!是真的敌人!」
高举帝国旗帜的重装部队正策马紧追在马车后方,逐渐拉近距离。
「这里交由我们来殿后,公主请搭乘马车继续朝芙蕾雅……」
此刻正是芙蕾雅的红骑士贯彻自身忠义之时,他以充满气势的语气说道。
「够了……」
夏蓉以抗拒的口吻打断对方的话。
「什么?」
芙蕾雅的骑士不禁怀疑是自己听错,不过此声音确实出自他所熟悉,并发誓效忠的公主口中。
但是这种宛如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语调,令他无法与平日熟知的公主联想在一起。
「我已经……受够了!与其继续在这边生闷气……!」
夏蓉无视神情困惑的骑士,伸手握住挂在马车内的大剑,一脚踹开门。
「我已经……受够这种感觉了!」
她纵身一跃,以尚未出鞘的大剑,挥向其中一名即将追上马车的帝国士兵,把对方从坐骑上打飞出去。
「放心,那家伙应该没死!」
她瞥了一眼重重摔在地上的帝国兵,像在说服自己。
「你做什么!?」
虽然帝国骑士们遭到突袭,但他们立刻重整态势,逼近马车。
「我现在心情很差,不会手下留情喔!」
夏蓉穿著一身礼服跨坐在马匹上,以一记横扫拨掉敌兵持剑所使出的高速刺击。
「这娘们是谁啊!?这难道不是贵族的马车吗!?」
帝国骑士们遭受出乎意料的强烈反击,显得十分狼狈。
夏蓉完全无视帝国兵的动摇,高声喊道。
「竟敢玩弄我的纯情……罪该万死!」
「那个,我们什么事情都还没……咿!」
敌兵的反驳立刻被夏蓉散发出来的鲜红杀气吞没。
「哇啊!」
士兵们因为承受不住夏蓉的视线(或是死神般的视线),惊恐地发出惨叫,夏蓉胯下的坐骑也彷佛想逃离背上传来的强烈杀气,用力蹬向地面,朝原本的饲主们飞奔而去。
「喝啊——————!」
应当有受过军事训练的马,看见大声怒吼的夏蓉逐渐逼近,竟然纷纷吓得无暇听从骑手的指示,停下马蹄。
看著朝自己直奔而来的红色恶鬼,无论是骑士或坐骑都做好一死的觉悟时——
「啊!」
原先别在红发上的发饰忽然松脱。
夏蓉反射性地停下坐骑,在半空中接住落下的发饰。
「啊……话说回来,我只是把它轻轻夹在头发上。」
她在看见手中发饰的瞬间,原先散发出来的杀气顿时消失。
觉得自己彷佛作了一场恶梦,或是被施加魔法看见幻觉,原本认为自己即将送命的帝国士兵们皆感到无比困惑。
不过,他们随即被眼前这位脸上露出微笑的少女夺去心魂,她彷佛一朵绽放于荒野中的玫瑰。
「为了避免弄丢,我得夹紧一点才行。」
夏蓉无视呆愣在原地的敌兵,目不转睛地看著手中的发饰。
「这……这个臭娘们!竟敢瞧不起我们……」
被夏蓉迷住的其中一名敌国士兵很快找回理智,冲上前去——
「少来碍事!」
却被视线仍然固定在发饰上的夏蓉,不费吹灰之力地一剑击飞出去,先在空中转了三圈,又于地上滚了五圈,之后便毫无反应了。
「话说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此处应该是亚尔托斯的领土吧!」
剩下的帝国兵们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同伴,接著便将视线移回眼前提问的夏蓉身上
。
「对不起!我们会说出所有知道的事情,拜托饶我们一命……」
敌兵们如此求饶后,将帝国在占领拉波纳,准备攻打亚尔托斯;以及散播阿尔是魔王的消息;还有准备大量异形兵,设下陷阱伏击阿尔诺亚王的阴谋,连其他没问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是吗……那小子竟然直到我离去时都不曾提过!」
正确来说,阿尔等人是在夏蓉离去之后才掌握到消息,但夏蓉并不知道这点。
「我得赶紧回到亚尔托斯……」
就在此时,夏蓉忽然面有难色地停下动作。
「(可是我没有返回亚尔托斯的理由。)」
听从养父指示来到亚尔托斯的夏蓉,此刻没有可以无视归国命令的正当理由。
「(能够迫使那个男人同意让我留在亚尔托斯的理由……啊!)」
夏蓉绞尽脑汁到头顶都快冒烟,终于得出一个答案。
「没错!我得要搞清楚阿尔是不是真正的魔王才行!」
如果透过不正常的脑袋思考问题,就只会得到不正常的答案。
然而,这已经足以驱使夏蓉采取行动。
「如果阿尔当真是魔王,或许能够利用他来实现我的梦想……」
夏蓉不肯坦率承认想前往营救阿尔,藉由这种歪理说服自己。
「而且那小子竟然没有追上来,对这种薄情的家伙,好歹要臭骂他一顿,才能令我咽下这口气!」
彻底失去战意的帝国兵们看著夏蓉自言自语,打算趁机偷偷逃离现场,但是——
「啊〜你们通通把坐骑留下来,因为我接下来非得赶去其他地方不可。」
夏蓉看都没看他们,拋下了这句话。等到士兵们依照指示下马,凭双脚逃离现场,夏蓉都没有对他们表现出丝毫兴趣。
「公主?」
骑于马上的夏蓉,以俐落的身手将帝国骑士留下的坐骑缰绳握在手上——
「我决定重新回到亚尔托斯,查明亚尔托斯王的秘密。麻烦你们向养父大人转告一声,说我两、三天之后就会回去了。」
她拋下这段话,策马朝反方向前进。
「那个臭小子!在我赶去之前可要平安无事喔!」
夏蓉发现自己的嘴角正稍稍上扬,心跳也逐渐加速。
她心跳加速的理由,究竟是因为初次忤逆养父的命令,还是驱使她这么做的某人呢?
这个答案只有夏蓉本人才知道了。
虽然眼下不是让两人庆幸重逢的时候,个性倔强的夏蓉脸上却露出类似安心又有些害臊的微笑。
「你躺在那边做什么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没有我陪在身边,你就搞得这么灰头土脸……」
以气势逼退芬里尔的夏蓉跳下马,不知为何羞赧地避开阿尔的视线,伸出戴有手套的右手。
「好啦!你赶快振作精神!你可是我的暗杀目标兼婚姻候选人喔!若你打输这种家伙,可是会有损我的名声喔!」
「杀手的名声关我什么事啊!」
阿尔苦笑著回握夏蓉的手,夏蓉充满力量但不失温柔地一把将阿尔拉了起来。
「你这个人也真是的……老是为了其他人搞得遍体鳞伤……」
看见夏蓉没有像往常开口损人,而是绽放真情流露的微笑,阿尔的心脏猛然一震。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虽然夏蓉说得勉为其难,嘴角却微微上扬,眼底散发出做好觉悟的意志。
那个,难道她……
夏蓉无视阿尔的想法,伸出一手摸著阿尔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是握住阿尔的手臂。
「你可要好好负责喔!」
夏蓉面带笑容说出这句话后,把阿尔的手强行移到自己的胸部上。
「啊嗯……」
摸著一手无法掌握的丰满乳房,阿尔掌中传来一种与姊姊的相像、又有些不同的弹性触感。
奇怪,隔著衣物应该无法发动【叛神行为】啊……阿尔心想。
「啊嗯〜〜」
不过,阿尔确实有股魔力被吸走的感觉……他忽然发现手里的镰刀正发出微微光芒。
「难道是因为我拿著魔王镰刀吗?」
当阿尔愣在原地时,夏蓉的脸不知为何迅速靠了上来,阿尔的视野中只剩她害羞的笑容与倔强的眼眸。
「你就放手让我变强吧!」
两人的嘴唇交叠在一起。
夏蓉的声音彷佛在脑海中响起,阿尔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迅速被吸走。
喀!
当镰刀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时,阿尔忽然感觉到超出被吸走的魔力量两倍以上的魔力激流涌入体内。
接著忽然发动【叛神行为】。
「(这是……真正的【叛神行为】。)」
一股以往所无法比拟,既庞大又浓郁的魔力交融在一起。
「咦…………这是……什么……比当时……更加激烈……啊!不要啊〜〜〜〜!」
夏蓉在阿尔的怀里微微痉挛了两、三次。
她彷佛想抵抗这股由魔力与欢愉所组成的激流,却又像是想委身于其中似地不断扭动身躯,饱受刺激的灵魂迫使她发出不知是高潮还是绝望的咆哮。
「啊嗯……唔……我、我……被玷污之后……变强了!?」
阿尔光是避免迷失在欲望之中,维持理性就已经自顾不暇,因此没有余力关心夏蓉的身体状况。
「呜啊——!」
「呀啊~~~~~~!」
两人宛如被魔力的激流吞噬,在其中不断挣扎。
「咕啊————!」
忽地,他们被芬里尔喷出的火焰笼罩。
「……阿尔……!夏蓉……」
芬里尔的火焰将希望之光连根拔起——
菲娜拒绝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而是紧咬下唇到几乎出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竟敢……亏我还以为……说不定就是……」
菲娜抱持就算只能给对方吃点苦头也行的觉悟,为了趁芬里尔在喷完火焰的瞬间使出全力一击,凝聚体内所有魔力,不过——
「……咦?他们两人……怎么会……」
芬里尔喷完火焰之后,菲娜原以为会见到自己不想看见、两人被烧成焦炭的身影。
然而,预想与现实全然不同。
待火焰散去之后,两人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他们反而比烈火焚身之前看起来更加容光焕发。
「阿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叛神行为】的力量吗?」
即使身为当事人,夏蓉依旧因出乎意料的发展,一脸困惑地看著阿尔。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嘛!」
想当然耳,阿尔同样一头雾水。唯一能够明白的事情,就是他们身上散逸黑色与红色的魔力,这股力量丰沛得无法全部吸收,只是包覆著两人。
「啊!我的大剑!」
看见大剑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夏蓉连忙从剑鞘中抽出剑。
原先粗糙的剑刃彷佛经过淬炼,颜色比黑暗更加深沉,剑身隐约浮现一排红色文字。
「戴恩……遗产。」
夏蓉如此称呼手中大剑。
「嗯!我们上!魔剑戴恩遗产!」
她的语气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把剑的名称,宛如呼唤挚友,或是阔别许久的老朋友。
异变不仅如此。
阿尔也获得【叛神行为】的恩惠——
一件颜色比黑夜更加幽暗的斗篷。
至于之前从莉莉希雅手中接下的镰刀,此刻看起来恍若吸食了人血,刀刃处闪著鲜红色的妖异光芒。
巨镰米斯特汀——
这个名字直接传进阿尔脑中。
「话说回来……我这身模样就是魔王嘛。」
阿尔看了看身上的装扮,露出自嘲的笑容。
「就是说啊,现在就算真的有人暗杀你,也没人想为你打抱不平吧。」
夏蓉一如往常肆无忌惮地数落阿尔。
阿尔则以苦笑回应。
「总之,这次势必要让这场战争画下句点!」
两人未看向彼此,同时展开行动。
应当已疲惫不堪的肉体,此刻却有著充沛的体力与魔力。
「也不清楚这样的状态能够维持多久,所以我们要-口气分出胜负!」
「当然!看我秒杀它!」
「喂,你可别真的杀死它喔!」
相较于略显无奈的阿尔,夏蓉回以高傲的笑容。
面对采取行动的两人,芬里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芬里尔似乎本能地察觉同时应付两人太过危险,于是向后一跳拉开距离,以伸出利爪的前脚朝阿尔挥去。
攻击模式与先前一模一样,不过阿尔当时未能砍断对方的前脚。
「斩断它!米斯特汀!」
阿尔先以巨镰拨开
芬里尔的利爪,使劲由上一刀斩下。
「呜嘎!」
米斯特汀切开芬里尔坚硬的毛皮,肩头到整只前脚都被砍了下来。
「啊!居然真的劈开了!贾姆卡不要紧吧?」
看著落至地面而产生微微震动的前脚,阿尔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贾姆卡变回人类,却少了整只右手的姿态。
「没问题啦!即使手臂被砍断,瑟希莉亚也会想办法的!」
即便夏蓉出言安慰,阿尔也很清楚这件事十分困难。
「总之现在先搞定该做的事!」
夏蓉大喊,全神贯注地举起魔剑砍向芬里尔。
「我知道了,先专心让贾姆卡恢复人形吧。」
「要来了!」
芬里尔对于前脚被斩断万分怨恨,退了数尺,对阿尔怒目相向,接著张口吸入大量空气。
「它又想喷火了吗!?」
阿尔与夏蓉做好应敌的准备。
眼前的芬里尔则是为了喷出火焰,继续吸入大量空气……
「……冰球……火球。」
「嘎呜!」
此时忽然有一颗冰球飞进芬里尔口中,又有一颗火球它脸上炸裂。
「……阿尔……我来掩护你……」
脸上仍然毫无表情的菲娜,对阿尔竖起大拇指。
「谢啦,菲娜。夏蓉,下一招就要分出胜负喔!」
「你少在那边指使我!」
当阿尔一脚蹬向地面跳到半空中,暂时失明的芬里尔以两条后腿撑住身体,用仅剩的左前脚乱挥,这杂乱无章的攻击却碰巧不偏不倚地朝著阿尔挥去。
阿尔却不在意,将米斯特汀高高举起。
「休想得逞!」
就在此时,芬里尔的前脚与阿尔之间突然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斩断它!戴恩遗产!」
夏蓉扬起黑刃魔剑向前一砍,彷佛切开奶油般,毫无窒碍地把芬里尔挥向阿尔的前脚砍成两半。
视力稍微回复的芬里尔,此刻眼前只有举起米斯特汀的阿尔。
「贾姆卡!我已经明白你对奴隶政策的看法,但无论要花上多少时间,我都会努力让眼前的每个人露出笑容!这就是我的梦想!也是答覆!若你有意见,我很乐意听你说!所以快给我清醒过来————!」
阿尔怒喝一声,以犀利的斩击朝芬里尔的左肩挥去。
「咕嘎啊————————————————!」
一道黑红色的轨迹从芬里尔的肩膀一路划向腹部。
锵啷!
战场上发出撼动大气的惨叫,以及水晶遭到破坏的声响。
芬里尔宛如断了线的傀儡,巨大身躯直接倒在地上。
接著逐渐变回人形,变回阿尔熟悉的男子。
至于化身成芬里尔时被斩下的两条手臂……很遗憾地没有长回来。
「「…………」」
阿尔与夏蓉此刻无心在意脸颊滑落的冷汗,默默地对视。
「(之后再拜托皇姊帮他接上吧。)」
两人各自在心中得出相同的结论。
「总而言之,接下来只剩下解放那座都市对吧!」
「嗯,夏蓉,关于这件事……」
夏蓉将魔剑戴恩遗产扛在肩上,一派轻松地说。
然而,阿尔与菲娜都已满身疮痍。
也不清楚夏蓉的【叛神行为】能够维持多久。
「咦?」
夏蓉的视线在阿尔与菲娜之间来回,疑惑地歪著头。
「怎么少了一个人?」
「哎呀哎呀,夏蓉小姐,你已经回来啦?」
夏蓉才刚说完,原先不见的某位舞姬从后方……正确说来是从拉波纳的方向搭乘著马车,逐渐驶近他们。
……虽然不知道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的达拉为何会被绑在马车顶的十字架上,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忽略这件事。
「哎呀哎呀,我只是为了让敌军丧失战意,才把敌军指挥官变成这副模样!绝非是我的兴趣使然喔!」
瑟希莉亚似乎对大家视若无睹的反应感到不满,噘起嘴巴解释。
虽然大家明白瑟希莉亚有一半为了好玩才做出这种事,但他们连开口吐槽的体力都没有。
「皇姊!幸好你平安无事!」
阿尔也当作没听见瑟希莉亚的反驳。
「嗯,多亏你们,我这边的事情才能够圆满落幕。」
十分瞭解阿尔的瑟希莉亚也没有执著于这件事。
当瑟希莉亚搭乘的马车停在阿尔身边时,她的背后忽然窜出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阿尔。
正是一头自然卷的娇小少女•波儿雀。
「阿尔陛下!吓死我了!我好害怕喔!」
「嗯,辛苦你了,波儿雀。」
虽然阿尔被波儿雀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依然忍住疼痛,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哎呀哎呀,阿尔,我也很努力喔。姊姊付出了这么多,就算摸一摸我的头应该也不为过吧?理所当然吧?」
瑟希莉亚彷佛已经忘记被挂在马车顶上的达拉(事实上真的忘了),立刻跳下马车凑到阿尔身旁。
在即将开战之际,阿尔委托瑟希莉亚趁乱占领拉波纳以及营救波儿雀。
「拉波纳都市里的帝国兵已经全被我绑起来,波儿雀的部下也都平安无事。或许对方是打算之后将他们变成异形兵,所以故意留下活口吧。」
瑟希莉亚一边说,一边在阿尔的身边屈膝坐下,笑脸盈盈地将头伸过去。
明明姊姊正以沉稳的语气将事情解释得有条有理,举动却让人想叹气。
阿尔觉得若是摸头这点小事就能稍稍答谢姊姊,他十分乐意,因此伸出撑住身体的另一只手——却未能摸到瑟希莉亚的头。
「咦?」
阿尔的身体虚弱到超出他的想像,失去原本支撑的力量之后,躺倒在地。
「哎呀哎呀,你就这么排斥摸摸姊姊的头吗?」
瑟希莉亚鼓起双颊不满地说道,她背后的夏蓉这时也跪倒在地。
「咦?怎么会呢?我的身体使不上力……」
「想必是【叛神行为】的后遗症吧。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阿尔甚至连扭动脖子都十分困难,只能自言自语般朝著天空说话。
「啊!哥哥!你为何以这副模样身处此处呢!?而且怎么两只手都不见了啊!?」
体谅阿尔而退开的波儿雀看见自己的大哥后,失声惨叫。
「(抱歉,波儿雀。)」
阿尔在心里道歉,但因为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而避开了她的视线。
「哎呀哎呀,看来大家都十分疲倦呢。总之贾姆卡的治疗就交给我,各位先稍作休息,之后再一起思考如何善后吧?阿尔当然要躺在我的大腿上啰!」
瑟希莉亚一副想到好点子的模样,双手一拍,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
虽然阿尔很想拒绝这个令人害臊的提案——
「就这么办吧,皇姊……所以……很抱歉……请暂时让我……休息一下……」
但他连提出反对的力气都没有,随即发出沉睡的鼾声。
「当初听说【叛神行为】是舞姬与魔王的魔力互相融合,害我抱持一丝期待……不过实际看过之后还真令人失望呢。」
「就是说啊,兄长大人。亏我们攻打完爱香缇后,还特地在回程时绕远路来看看,结果只是浪费时间。」
拉波纳的城墙上有两道人影,他们目不转睛地看著阿尔等人的一举一动。
一位是身穿毫无伤痕的白银铠甲的青年•基尔。
另一位则是穿著很像女仆装的礼服的少女•艾蕾诺亚。
「就凭那群菜鸟,根本不是我与兄长大人的对手。」
举止与这番强势发言恰恰相反的艾蕾诺亚,低著头怯生生地往基尔的方向稍稍靠近了一点。
「嗯,照这么看来,反倒是爱香缇的舞姬比较难缠呢……」
即便嘴上说出这种话,但基尔始终没有把视线从阿尔身上移开。
「直到与我们相遇前,你可要好好磨练自己喔,阿尔诺亚。」
基尔以连一旁的艾蕾诺亚都未必能听清楚的音量喃喃自语,优雅地站起身来。
「此行的目标已经达成了,我们走吧。」
「好的,兄长大人。」
艾蕾诺亚朝基尔的背影嫣然一笑的同时,两人立刻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