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纯华与外宇宙的神不期而遇地邂逅的时候。
纯华所指挥的第101实习小队的《战斗管制官》——园城寺栞正在混乱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今天早上在从事一件神代焰与父亲园城寺戒所拜托的事。
那就是希望她在文化祭期间,监视是否有别国的魔术师潜入《东京生存圈》内。
根据她所听到的消息,似乎是英国与美国的两名S级魔术师告知衣笠总理,有情报指出《五大长》出现不寻常的行动。
他们说不定会打算采取某种大胆的行动。
虽然就现状来说,那些都只不过是推测,然而……有鉴于日本所处的政治状况,也无法一口否定那样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希望栞在基本上至少做好警戒。
当然,身为总理大臣的衣笠义则也知道这件事,他命令国防魔术师们布下警戒网,不过……实际上栞的搜索网的精确度,比他们的警戒网更高。在战胜纪念日这个人流比平常更激烈的节庆,那样的精确度差异就有可能致命。
也就是说,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想要以双重的警戒网,布下严密戒备的态势。
既然那是焰的希望,栞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一边做着自己分配到的发传单工作,同时将搜索范围扩大至将近半径两公里,采取随时监视的态势。
明明已如此戒备了——
回过神来……栞已身在无声的世界。
战胜纪念祭期间施行交通管制,栞应该是站在已成为行人徒步区的大马路正中央,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分发传单才是;然而……才只不过一眨眼间,一望无际的人潮全部消失了。
不,非但如此,应该缭绕于耳的音乐与鸟叫声,甚至连风的声音都从耳边消失了。
无人的街道上,只剩下鸦雀无声的寂静。
「……唔!」
即使尝试用魔术进行侦察,半径五十公里以内却没有任何生命反应。
这是某人发动的魔术攻击。
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原因导致这样的现象。
栞为了提醒国防军戒备,立刻准备对整个生存圈内发出紧急警报。
但是……她却无法接通精神通信的网路。
不管是要连络国防军、焰、或是任何人。
所有的线路都断裂了。
这个事实让栞对状况有了某种程度的理解。
恐怕……消失的不是人群……而是自己一个人。
自己大概是被拉进魔术所创造的异空间内了吧。
(《五大长》当然也知道我的侦测能力。)
如果是害怕她的能力而将她隔离,那这个状况就非常不妙了。
必须设法找到空间的裂缝,发出警报才行。
栞这么想着,将侦测网的精确度提升至极限,开始寻找这个异空间的破绽。
但是,话说回来——
(真是不明白啊。)
既然是被拉入异空间,那就代表把自己拉入的敌人就在身边。
但是栞却完全没察觉对方接近。
对此她怎么也想不通。
栞的侦测能力……名符其实是非人之力。
那不是为了形容她的精确度高超所做的比喻,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尽管得到那样的力量并非她所愿,不过……她有自信一只蚂蚁也无法逃出她的掌握。
然而……她竟然连有人对她使用魔术都没察觉。
——敌人究竟是什么人?
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找寻破绽的栞,耳中忽然听见了——
——啪哒、啪哒、啪哒。
打赤脚走在柏油路上的脚步声。
「是谁……!?」
传入耳中的那个声音,让栞震惊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因为明明侦测网的半径五十公里以内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反应,却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栞对自己的能力拥有绝对的自信,因此对于她而言,那样的情形非比寻常。
也难怪她会惊讶。
她发出近似悲鸣的声音,猛然甩动着头发回头一看。
站在那里的是——
身穿隐隐发光的羽衣……拥有纯白羽翼的少年。
◆◇◆◇◆
「《悄然接近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对,没错,依照人类的语言发音,我也曾被用那样名字称呼过。」
外宇宙的神,脸上露出有如新月般的笑容。
同时,在他双眼的深处与额头上,燃起带着不祥黑暗的火焰光辉——
「快枪!!」
纯华的判断非常迅速。
她毫不犹豫地用快枪射穿模仿人类外形的《悄然接近的混沌》的双眼与眉间——燃烧的第三眼。
然而,即便如此——
「啊哈!哈!哈!你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了呢。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仍不畏缩,实在是了不起的精神力……不过我认为女孩子要端庄贤淑一点才好哦?」
《悄然接近的混沌》的身体连晃也没晃一下。
非但如此,被贯穿的弹孔甚至一滴血也没流,啵……随着泥巴冒泡一般的声音响起,伪银制的子弹被从枪伤处排出,枪伤也仿佛时间倒转般地恢复如初。
「……唔!」
「别那么凶嘛,我丝毫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啊。」
「你叫我相信嘲笑常世一切的《悄然接近的混沌》所说的话吗?」
「我是希望你相信啦。再说如果不是我把魔术传授给人类,人类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灭亡了。说起来我还是人类的救命恩人吧?我觉得你稍微信任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说什么傻话。」
纯华有如唾弃般地说道。
她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当然的。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个神——《悄然接近的混沌》是怎样的存在。
《悄然接近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他是居住在外宇宙的神性之一,同时也是在一世纪前,当人类濒临灭亡危机之刻,透过《法之书》将魔术传授给人类的《邪神》。
如果只是听到这里,可能会以为他对人类怀着好心,但那是大错特错。
《悄然接近的混沌》确实是对人类怀有某种好感。
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爱情也说不定。
然而,那是扭曲到难以形容的疯狂之爱。
因为这个种最喜欢看渺小的人类陷入自己的罪孽中,挣扎疯狂,逐渐毁坏的模样,把那视为至高无上的喜悦。
「你只不过是……不喜欢别人弄脏自己的玩具而已。其中丝毫不存在任何善意!」
面对纯华的这个指控——
「嗯,是啊。」
——《悄然接近的混沌》丝毫没有要辩解的意思,爽快地肯定她的说法。
「因为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那些人类可以定义的情感,我都不具备啊。所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不过……既然你对我的事那么了解,那你应该也知道,就算踩死像你这样的一个人类,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乐趣。」
「…………」
被他这么一指谪,纯华也认为确实如此。
毫无理由地杀死眼前的人类——
《悄然接近的混沌》不是正常的神,像那种就《邪神》而言非常正当的嗜好所得到的喜悦,根本就无法满足他。
他喜欢看人类因为自己的罪孽而破灭。
他就是以人类的那种滑稽模样为乐的神。
——那么,现在确实不会当场演变成战斗的情况吧。
不过,即使如此,纯华仍不放松戒备。
那是当然的。那种像是恶意聚合体的邪恶之神,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她有必要确认这一点。
纯华尽管明知没有意义,仍以枪口指着他问道:
「……像你这般的神性,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对于这个质问,《悄然接近的混沌》惊讶地圆睁着双眼回答:
「问我做什么,你看就知道了吧?我在经营旧书店啊?」
「那种事我也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搜集这些可怕的知识,到底打算要做什么!」
「啊啊,原来是问这个啊。」
或许是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了吧,《悄然接近的混沌》点了点头,开始说明这里是什么样的场所,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事。
「纯华小妹,这里是《觉醒的世界》——简单说就是存在于人界与《幻梦乡》的夹缝间,打从心底渴望魔术之『力』的人类会到达的场所。」
「渴望魔术之力的人……」
「没错。渴望使爱女复活的父亲、渴望稳固支配的王、渴望比任何人都富有的商人、希望自己杀的人类比任何人都还多的异常者,以及想要拯救快被恶魔灭亡的人类的指导者——……至今有各式各样的人类,为了各种不同的动机来到这里。既然你也找到了这里,你应该也心里有数吧?」
「…………」
「而我则是提供他们
全部人适合他们愿望的魔导书……大家都让我看见了非常有趣的故事哦。」
「……原来如此,也就是你不分善恶地把危险知识散布出去啊?很像是你会有的不良嗜好呢。」
「我说过了吧?善恶是人类擅自决定的价值观,我们这些神并不存在那种尺度。我只不过是在……为拼命努力的人类声援而已。啊啊,对了,将《法之书》提供给你最喜欢的焰同学的人,当然也是本人我。」
听到《悄然接近的混沌》说出的这句话,纯华惊愕不已。
「焰同学也曾来过这里吗!?」
对此,《悄然接近的混沌》点头肯定她的问题。
「是啊,当然有来过。正如今天你来到这里一样,幼年时的他也为了追求力量而来到此处……家人被杀的心灵伤痛都尚未愈合,他却说不想让其他人也尝到这种失去一切的痛苦…………而我则是回应了那个愿望……把我亲自执笔,记载着魔导的一切,以及甚至能令《邪神》臣服术法的魔书——《法之书》给了他。」
「竟然有过那样的事情……」
听到第一次得知的焰的过去,纯华在觉得心痛的同时,也重新感到他精神的高洁。
家人被恶魔所杀,却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而是为了不让那样的痛苦降临他人身上,决意战斗。
那样的心灵真的是——
「真是太棒了吧!」
「——!?」
「他既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所爱的人,竟然是为了保护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寻求力量,背负本来不该是一个人要背负的重责大任!人类真的太有趣了!」
这个邪恶之神大概是打从心底这么感觉。
他毫不在意怒上眉梢的纯华,摇摆着身体,露出仿佛恋爱少女的恍惚表情,遥想着意中之人。
「啊啊,啊啊!真令人好奇!好期待啊!心灵仍是软弱的人类,拥有的力量却足以背负世上一切的少年。无论敌方还是己方都无人能并肩而立;既不能成为恶魔,也无法成为人类,独一无二的《终极个体》。在他孤高生涯的最后,单纯只是为了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倾注心血,花费劳力,生涯就像个愚蠢且无价值的奴隶一般,在最后仍是孤单一人,他究竟会带着怎样的心思而死去呢?即使人类丝毫不顾虑他,他仍守护了人类一生,他会心满意足地带着微笑逝去吗?还是会诅咒一切,后悔地在地上打滚呢!?他会露出笑容吗!?还是会悲叹哭泣呢!?啊啊,真好奇,真令人好奇啊!呐,你觉得呢?你认为他会迎接怎样的结局呢?」
「你这个……浑蛋……!」
纯华骂出至今不曾说过的脏话,对眼前的邪恶发出责难。
但是《悄然接近的混沌》反而只是开心地笑着。
「哈哈哈,常常有人这么说。不过那也不能怪我吧。因为像焰同学这样的人类,我真的是头一次遇见。即便是我这个自称宇宙第一的人类专家,也唯有他是完全超出我的预料范围,我真的是没想到……
他竟然不惜亲手杀死所爱的同伴,也要选择走上守护无关之人的道路呢~」
「…………咦……?」
忽然听见眼前的邪恶说出口的一句话,纯华原本因愤怒而紧闭的双唇打开了。
焰……杀死同伴?
「那是什么————……!?」
然而,当她正要追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瞬间——
那个发展——突然地开始了。
◆◇◆◇◆
拥有羽翼的银发少年,接近闯入封闭异空间的栞。
栞听到他的脚步声,头发一甩回过头;他却对栞露出柔和的微笑,开口说道:
「终于见到你了,园城寺栞。」
就在那个瞬间——
「————啊。」
从少年口中发出的高雅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仿佛被闪电打中的冲击,贯穿栞的脑髓。
同时数道光景在脑海闪过。
用冰冷的岩石做成的孩童用手术台。
夺去自由的皮革皮带。
狭窄得无法站起的洞穴牢笼。
排列在眼前的五颜六色的药瓶,以及各种形状的刀刃。
悲痛的惨叫不绝于耳,呼救的声音响彻四周。
以及,仿佛要从巨大洞穴满出去一般,小块肉块堆积而成的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呕~」
栞忍不住发出惨叫,当场跪倒在地,胃中的容纳物伴随着泪水,全部呕吐出来。
在脑海闪过的是栞的过去。
——那是距今八年前的事。魔术的睿智明明应该是为了与恶魔战斗的力量,当时人类却不肯分享,而是互相争夺厮杀。
有个因为过度追求魔术之力而陷入疯狂的王,而栞就被囚禁在他所支配的国家的研究所里。
在那个研究所进行着一个研究,他们想要将采取自《圣遗物》的天使DNA,用来与未成熟孩子的遗传基因做科学性的结合,借此来安定地生产出对魔术拥有高适性的士兵。
……栞就是那个实验的成功案例之一。
也就是说,她的体内流着天使的血液。
而正因为是那样的她,见到少年才会产生近似同卵双胞胎所拥有的心电感应,伴随着过去的光影理解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肉体,拥有与自己相同的天使之肉的遗传因子,是极为接近天使的存在。
「为、为什么……!《天使兵计划》的存活者应该只有我……不管是研究人员还是资料,应该都连同设施一起被《焚书机关》烧毁了呀……!」
那个折磨她和同伴的可怕研究至今仍在持续进行。
这个事实令栞难掩心中动摇。
对于那样的栞,少年——米迦勒则告诉她:
「一切都是伟大天父的旨意。那个研究虽然有禁忌之处,不过……在这个受恶魔侵犯的大地上,制造出我的躯壳,在这一点上是有用的。因此伟大的天父才会将这个交到虔诚的信徒手上。」
「……躯、壳……?」
(该、不会……………)
听到那样的用词,栞察觉到眼前少年的真实身分。
他不只是接近天使。
而是货真价实、在那个肉体之中,寄宿着过去使用着这个DNA源头的肉体的——《大天使》米迦勒的灵魂。
而能做到那种事情的势力,在这世上只有一个。
那就是《圣道教会》——也就是《五大长》。
栞在事前就听父亲和焰说过《五大长》有不寻常的动作。
因此,明白了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充分正确地理解状况了。
这个男人——米迦勒是《五大长》准备周全后派遣而来,对付《邪神使》的刺客。
(确实,如果是真正的《大天使》,或许是可以对抗《邪神使》……!)
他很危险。
必须立刻通知焰——
栞想到这里,跪地的脚想要重新站起,立刻从这里逃走,但是——
(动不了……!)
栞的表情充满惊愕。
因为无论她多么想逃走,却连一根指头都无法自由动作。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可说是理所当然。
构成栞的身体的肉,原本就是天使米迦勒的所有物。
对眼前的少年……对米迦勒而言,栞的肉体就等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因此不管是要骗过她的侦测网,还是要将她引诱至这个异空间——或是要完全封锁她的行动,对米迦勒来说都是轻松自在。
就这样,米迦勒夺走栞的身体自由,接近她之后——
「真可怜……」
——他随即自己跪了下来,触摸手撑在地上的栞的脸颊,用自己纯白的羽衣,帮她擦拭残留在脸颊的泪水和嘴边。
然后用打从心底充满怜悯的声音,说道:
「园城寺栞,我很清楚这副肉体是经过怎样的过程制造出来的。因此对你过去经历的许多痛苦,我非常为你怜悯。不过人类的孩子啊,不可怨恨虐待你的人们;他们也是因为不完整的缘故,所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切的罪过都该归于企图染指人类世界的恶魔们,以及将邪恶知识灌输给人类的邪神们,伟大的天父就是为了给予那些邪恶之人报应,今日才会派遣我前来。」
「你打算做什么……!?」
对于栞的问题,米迦勒毫不隐瞒地回答。
自己将在这片大地达成的伟业,那就是——
「我要创造一个乐园……一个受到祝福的人类们可以不用害怕恶魔的威胁,也不会被邪神的恶意所蒙骗,在神与神仆们的监督下,充满光明与秩序的乐园。而要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你的力量——不,我需要在你体内的我的碎片。」
「……!」
听到那句话,栞感受到仿佛全身寒毛竖立般的恐惧。
因为她明白了。
眼前的天使想要做什么。
以及他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把自己召入这个空间。
但是,无论多么恐惧,多么拼命想要逃走,栞
的身体却一点也不听她的使唤——
「园城寺栞,走在残酷命运的人类之子啊。不可以让令你颤抖的悲剧,在其他人的身上重演。斩断悲伤的连锁,让人类回归神之名下的时刻来临了,来——我们走吧。正如为了这副肉体而牺牲的诸多生命所做的一般。而且那样对你来说才是幸福。」
「呜……咕…………」
仿佛无可抵抗的睡意一般,意识的消灭朝着栞袭来。
就连支撑身体的手都失去力量,她当场倒了下去。
但是米迦勒却温柔地接住栞的身体。
(不、不要……!不要啊!)
那充满慈爱的拥抱,让栞感到无比厌恶且发出哀号。
然而她的意识却在米迦勒神圣的光芒中逐渐消融。
然后在她失去记忆的最后瞬间——
(焰……对、不起…………)
栞流下一道眼泪。
只能让最爱之人再度失去,她为了自己的无力而道歉。
另一方面……对于在自己怀中失去意识的栞的最后感情,米迦勒无奈地小小叹了一口气。
「……竟然爱上愚蠢的《反叛者》,真是罪孽深重。」
(但那也是因为人类的不完整,所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伟大的天父会宽大地原谅你的一切过错吧。」
米迦勒轻抚着一动也不动,像是死掉一样的栞的背,口中喃喃说道。
人类的罪会受到报应而得到宽恕。
因为天使们知道,人类之所以犯罪,是无可奈何之事。
人类是非常不完整且不成熟的生命。
犯罪是理所当然,步入歧途也是理所当然。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偷窃、强奸还是杀戮——
全部都因为是人类,所以是无可奈何……因为不成熟而犯下的可爱过错。
天使们会以报应宽容地原谅那一切过错,但是……
「即使如此,《邪神使》的罪孽却是任何报应也无法原谅……!」
不向伟大的天父祈祷,指望依靠《邪神》的力量。
那是不可饶恕的败坏道德行为。
无论是多么艰苦的试炼,人类都应该相信神,在向神祈祷之中死去才对。
那才是人类正确的存在方式,然而《邪神使》却利用邪恶者的力量,模仿救世主的行为。那样的行为可说是在贬低天使们的神。
那种罪孽无论受到怎样的报应也无法洗刷。
正因为如此——自己必须亲手杀了他。
米迦勒强烈地相信那就是他们该做的事。
『虔诚的神仆依诺增爵啊。』
他以精神通信呼唤神之信徒。
『救赎之日到了。现在正是将真正的救世带给人们的时刻。』
听到他这句话,依诺增爵声音欢喜地颤抖着回答道:
『喔喔,主啊!对于今天即将发生之事,我深深地感谢神!我们也立刻开始行动吧!』
『拜托你了,一切皆遵照伟大天父的旨意。』
这么说完后,米迦勒静静地闭上眼,一边紧紧抱着栞,一边祈祷。
祈祷接下来为了人类所要进行的救世。
希望神的这个悲天悯人的伟业能够顺利进行。
随即——
自米迦勒身体所发出的光辉增强,他头发与羽翼的颜色有了改变。
从银色转变成……耀眼夺目的金色。
◆◇◆◇◆
「天气突然变得不稳定了呢……」
仿佛先前都是虚假的一般,直到方才都还晴朗无云的天空,开始转为阴天。
原本在为停泊于东京湾的渔船进行保养的渔民们,忿忿地仰望多云的天空,叹着气说道:
「明明是可喜可贺的日子,或许会下一阵雨吧。」
「那叫做间歇性豪大雨吧?最近很多这种雨啊……」
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渔夫发现海平面上突起的『那个物体』。
「嗯?那是什么?」
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其他渔民们也停止作业,凝目远望。
「又是恶魔吗?」
「不,那是船啊。」
「今天是战胜祭嘛,说不定是其他生存圈的渡轮。」
「有客船预定要入港吗?」
「不管怎么说,有船可是很稀奇啊。自从海洋也有恶魔栖息之后,海路几乎都变得不能使用了啊。」
渔夫们彼此讨论着看到少见的东西了,并因知道不是恶魔后放下心,准备再次回去工作。
但是——
「咦……?」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准备回去工作的渔夫们,他们的表情为之一僵。
因为海平面突出的船影从一艘变成两艘,从两艘变成四艘……数量转眼间增加……
看到那个光景,他们才终于发觉朝这里而来的是什么,于是放声大叫:
「不对……那不是渡轮!那是军舰……!」
◆◇◆◇◆
——有他国军舰驶向东京湾。
这个紧急事态很快便传达进总理大臣衣笠的耳中。
面临这样的事态,衣笠放弃所有的日常业务。
他冲出总理大臣办公室,前往同样位于东京都厅舍内的国防军司令部。
职员们都脸色苍白地在司令部内奔走着,他一进去后,立刻以那瘦细身躯所无法想像的巨大宏亮声音叫道:
「报告状况!」
听到这个要求,比衣笠年轻一轮的国防大臣冲过来,说明了现状。
「本日1320时,在湾岸保养渔船的渔民,通报有军舰侵入东京湾!根据空军侦察机的报告,总计三十艘的《五大长》旗下的军舰,已逼近距离湾岸二十公里的位置!」
「也就是东京生存圈全域都在舰载飞弹的射程内啊。」
「正、正是如此,另外不只是海路,陆路方面也有《五大长》旗下的地上部队,朝着我们东京生存圈进军中!」
「也就是我们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啊……对方人数明明也没多少余裕。」
「对方恐怕是将能运用的最大兵力都派出了!」
「我们的兵力差有多少?」
「就目前所确认,不少于十倍以下。」
衣笠咬着指甲,苦涩地皱起眉头。
位于南房总与横须贺的军事据点在《沃普尔吉斯之夜》毁灭。另外由于人员不足,海上保安厅解散,现在对于领海的监视相当粗糙,只剩下设置在接近东京生存圈外缘浦安的雷达站。但是……即使如此,三十艘军舰直到能够目视的位置才被发现,这实在太异常。
守卫东京生存圈的国防军配备有最大射程三百公里的雷达,更不用说目前因为得到詹姆士的情报,已经是处于加强警备的状态。
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态。
——如果国防军有正常发挥作用的话……
「……为什么会发现得这么晚?」
对于这个问题,年轻的国防大臣则是欲言又止地回答道:
「那是因为职员中似乎有《圣道教会》的信徒们……他们似乎更改了雷达的设定。」
「……原来如此,我们被摆了一道啊。」
「非常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
老实说,在某种程度,他早已设想过监视室会失去功用。
因为自从《沃普尔吉斯之夜》以后,《圣道教会》的信仰实在过于根深蒂固,已经到了不可能排除的地步。
所以他们进行的破坏工作已是无可防范。
甚至可以说必须把那样的状况当成前提做考虑。
正因为如此,衣笠才会透过园城寺戒,让拥有天使之力的栞布下警戒网。
可是,栞那边也没有来连络。
(《五大长》也知道栞同学身为《实验体》的力量……也就是说,他们对此也采取了某种对策吧。)
而那样的事实就显示……敌人已经进入生存圈内了。
完全被对方占去先机了。
这是非常危险的状况。
(但是就算是那样,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行动……)
这件事让衣笠打从心底感到震惊。
因为虽然听从詹姆士的警示而指示加强警戒,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想到,《五大长》竟会在《邪神使》仍滞留在日本的期间发动大胆行动。
(难道他们握有打倒焰同学的手段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究竟是怎样的手段——
当衣笠正思考着这些时……
——那道声音直接在东京生存圈内所有人类的脑中响起。
『通告日本政府以及东京生存圈的全体市民。通告日本政府以及东京生存圈的全体市民。我是圣道教会的最高指导者,依诺增爵十七世。』
◆◇◆◇◆
「欸?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有声音响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突然在脑中响起的声音,庆典所聚集的市民们皆困惑着不知发生何事。
因为对于没有魔术素养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精神通信。
但那样的惊讶之情——
也因为依诺增爵的下一句话而被吹散了。
『我代表《统一世界政府》,对日本政府以及东京生存圈的全体市民下达通牒。我们《统一世界政府》的部队,现在正在东京生存圈外围布阵。待这个通信结束,我们《统一世界政府》就会全军进攻,向东京生存圈进军,然后展开武力镇压。』
「啥…………?」
「什、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说武力镇压,意思是要战争吗!?」
这句话来得过于突然,充满敌意,听到那句话后,市民们困惑的嘈杂声逐渐变大,随后变得像是瀑布般的喧嚣。
不过即使在那样的喧嚣之中,依诺增爵的话仍清楚地传入他们的意识。
『居住在东京生存圈的众多市民,大概都会对我们的这个行动感到吃惊吧。不过我要代表《统一世界政府》和人类,对你们说一句话。那就是这次的军事行动,过失全部在于东京生存圈——以及日本政府。因为日本身为我们《统一世界政府》的一员,却串通《邪神使》,将灵魂出卖给恶人,甚至将恶魔接到这个地球上,把部分国土让渡给他们居住!』
依诺增爵如此指控这个国家。
但是几乎所有的市民都不相信依诺增爵的这些话。
不可能,别胡说。
他们对着多云的天空怒骂。
毕竟在《沃普尔吉斯之夜》的时候,当众多年老的政府官僚为了保身而逃走的情况下,以总理大臣衣笠为首的现任阁员、官僚,赌上生命持续维持政府最低限度的功能,因此国民对他们寄予莫大的信赖。
对于市民那样的反应,依诺增爵也早就料到了吧。
他加强语气继续说下去:
『听着这个通信的诸位一定不肯认这个错吧。不过这全部都是事实!我们《圣道教会》一发现那样的事态,立刻便派遣艾尔法洛特派员率领《圣道骑士团》,发起行动讨伐日本政府引入的恶魔。但是,野蛮的日本政府却以武力妨害他们正义的行动!致使艾尔法洛特派员身负重伤!那场战斗的情况有影像为证!事实不容狡辩!』
「…………!」
听到依诺增爵那样说,过去侍奉《圣道教会》,与《特别宣教师》艾尔法洛一同前往讨伐《妖精女王》的修女莉莉·休葛尔汀脸色苍白。
那场战斗之后,她听纯华说过《妖精族》的移居是《圣道教会》也同意的事。
以及她们所进行的袭击,单方面地违反了法皇亲自以神之名宣誓的约定。
再加上遭到艾尔法洛背叛的关系,那时候她的失望感非常巨大。
然而,即使如此,莉莉仍然想要相信《圣道教会》与神。
可是……
(他们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吗……!?)
利用单方面违背的约定,污蔑他人,煽动己方同伴,挑起战火。
那样的行径……已经令她不只失望,甚至激起怒火了。
然而——
『不只勾结《邪神使》,甚至与人类全员仇敌的恶魔联手。这个行为……是不能容许的离经叛道行径,同时也是反叛,是滔天大罪!我们《统一世界政府》做为新世界的秩序,不能对日本的这个愚蠢行动视而不见!因此第十二次十字军在此结成,十字军的创设就是为了诛杀步入歧途的愚蠢国家,以及那个国家所产生的恶民!』
正因为卑鄙恶劣,所以依诺增爵的手段非常有效。
恣意编辑修改成对《五大长》有利的战斗影像,以及与《妖精女王》会谈的录音,煽动了《五大长》旗下的魔术师与军人的怒火,最终形成超越国境与人种的大军。
每一名士兵部对夺走心爱之人与国家的恶魔怀有强烈憎恨,而且也对与恶魔合作的日本感到愤怒。
也就是说,对方恐怕士气高昂。
他们将会毫不留情,残忍地对同为人类国家的日本发动攻击吧。
「……这下糟糕了。」
隔着海洋与天空,远远地感受着他们激烈的愤怒,园城寺戒不禁咬牙切齿。
——只有日本一国与《妖精族》联手。
要解开这个误会并非没有方法。
会谈是在这间理事长室进行的。
当然……那是瞒着其他国家秘密留下的纪录。
可是要说服各国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
而《五大长》不会给日本那样的时间。
验证影像真假、听取我方辩解等等——他们丝毫无意给日本做那种事情的时间吧。
他们一定会怒气冲冲地率全军压境。
那是既单纯又粗暴的手段,却也因此是有效果的手段。
到了这个地步,交战已无可避免。
不过……
(只要有焰在,要抵挡《统一世界政府》的猛攻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是……)
令人在意的是,这一点《五大长》应该也心知肚明;而且原本应该最早发觉军舰存在的栞,却没有传来连络的事实。
这两点让戒脑中产生难以置信的可怕想像——
然后,那个想像成为现实,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欢喜吧。各位,你们很幸福。守护人类的伟大之神说,就连罪孽深重的你们,祂都会拯救!来,仰望天空!然后睁大眼睛看吧!他就是为了将人类以及这个世界引导向救赎,上天所派来的救世主——《大天使》米迦勒大人!』
依诺增爵这么宣布的瞬间——
宛如太阳爆炸般的极光闪耀,世界被染成一片纯白色。
由于太过耀眼,每个人都发出悲鸣,闭上眼睛。
然后当强光过去之后,人们睁开双眼……他们看到了。
在东京生存圈上空低垂的乌云下方——如星辰光辉耀眼,张开金色羽翼的天使。
◆◇◆◇◆
「喂,那个……」
「那个就是天使?」
飘浮在高空,俯视东京生存圈,拥有耀眼的金色羽翼与金色头发的少年。
依照依诺增爵所说,他似乎就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天使。
原来如此,外表看起来确实很像天使。
但是,仰望天空的人们,却表现出怀疑的反应。
「说起来真的有天使吗?」
「既然有恶魔,那么也会有天使吧?他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反正一定是假货吧?如果是真货的话,那么为什么他至今都没有帮助人类呢?」
随着魔术的发达,如今能在天上飞的人也不稀奇了。
他的羽翼也没有为了飞行而忙碌地拍打,只是略微张开而已。
从那样的观点来看,他也像是假货。
再说刚才那个男人才对他们表露敌意,他的话怎么能相信。
然而——
『人类的孩子啊,仔细听我说。我是侍奉伟大天父的《大天使》之一。在人世被称为米迦勒。』
「「「…………————啊。」」」
听到脑海响起的他的声音后,那样的疑心瞬间云消雾散。
那是深深充满无限怜爱的温柔声音。
即便距离遥远,每个人也都能感受到在他眼神中深入人心的慈爱。
无分男女老幼,宗教或无神论者,那样的声音与眼神都唤醒人类内心原始的感觉,超越理解地摇醒人们的确信。
相信他是——货真价实的。
他毫无疑问是与人类不同的存在。
同时却又与恶魔不同,是爱护人类的存在。
他拥有某种特质,能够让人跳过各种理解的过程,确定他就是天使。
恐怕那就是称之为威光的特质吧。
然后,在对人们做了自我证明之后,米迦勒用自己的话语,道出自己来到此地的理由:
『我借由伟大天父的神迹,为了拯救人类,再次降临此地。我受到伟大天父的托付,带着能创造出结界,永远封闭连结魔界与人界的空洞的术法而来。靠着这个术法,人世将得以永久从恶魔的威胁解放。这个大地将会再次成为受祝福的神民的乐园。』
这位米迦勒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虚假。
他是真的带着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从天上降临于此地。
没有丝毫的私欲或算计,只是为了拯救受苦的人类。
而他真心真意,毫无虚假的话语深入人心。
期盼人们得到安宁的天使心肠,也经由他的声音传达给人们。
——他真的会为世人拯救这个世界。
会拯救人类脱离恶魔的威胁。
人们因米迦勒诚实无比的话语对此深信不疑,并感到欢欣鼓舞。
「喂喂,真的假的啊!」
「我们不必再惧怕恶魔了吗!?」
「啊啊……主啊,感谢您!」
人们甚至忘记依诺增爵近似宣战布告的宣言,纷纷欢喜沸腾。
那也难怪。
因为……人类等待救世的到来,已经持续
长达百年之久了。
有的人欢喜呐喊,有的人感激涕零,当场跪在地上。
然而,那实在是……很像人类会有的肤浅想法。
见到人们为了救世的欢喜而感动,米迦勒表示——
『——但是,伟大的天父公正且公平。恶魔对这个世界的侵略,罪过不只在恶魔,也在于与恶魔串通的人类。死者复活、不老不死、黄金的精制、万能药——人类自古便怀着不相衬的欲望,受到恶魔的甜言蜜语诱惑,扰乱世界的和平。人类在得到救赎前,必须先赎罪。所以伟大的天父说了。这个带来救赎的结界——为了创造结界所需的魔力……必须以人类的灵魂做为代价。』
他这么说完之后,他立刻大大地张开金色羽翼,在背后展开巨大的魔法阵。
而那个魔法阵宛如米迦勒背后发出的光芒,以耀眼胜过太阳的光辉,照亮东京生存圈的瞬问——
「……咿!?」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痛苦…………!」
悲鸣声四处响起,人们倒在地面,开始痛苦地挣扎。
被光芒包覆之后,仿佛内脏跟骨头被活生生强行抽出般的痛楚袭向他们。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们现在正被活生生地抽走灵魂。
而正要抽走他们灵魂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刚才发自真心说要拯救他们的米迦勒——
「为什么……!?」
「不是说要救我们……」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的话语明明没有虚假。
他明明说过要救他们。
他们疑惑的视线移向高空。对此,收集人们灵魂做为魔力的米迦勒,脸上甚至浮现开朗的笑容说道:
『人类之子啊,不可对配合神的伟业抱持恐惧。你们的灵魂并不是无谓地消失。你们会被堆砌为城墙,永远守护神民国度。那对人类而言是无上的荣幸。』
至此人们才终于理解,人类与天使之间存在的价值观的差异。
天使为了善事,为了神的意志,他们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即使是鞭打、怒骂,甚至钉刑的痛苦,他们都甘愿承受。
一切皆遵照神的旨意。
那就是天使的性质。
但是人类却不同。
人类固执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生命。
为他人牺牲说起来简单,能够做到的人却不多。
两者间存在价值观的隔阂,已经到了无法相互理解的地步。
单论这一点……对于人类而言,天使和恶魔并没什么差别。
「不要啊啊啊!我不想死!」
「好痛!好痛喔!妈妈~!」
理解到天使不如他们想像中,是站在同一边的方便存在后,人们发出悲鸣,拖着身体,想要逃离《强制升天》的魔术光。
但是他们悲痛的叫声与模样,也无法打动米迦勒的心。
正如人类无法理解天使的价值观,天使也无法理解人类的价值观。
米迦勒是打从心底深信,为了善事而牺牲是幸福。
正因为如此,无论多少人悲叹、痛苦,哀号,恳求他停手,他都不会停止抽取灵魂。
对人类而言,最好的做法就是顺从神的旨意——米迦勒抱持着这样的确信,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人类的幸福,带着仿佛要满溢而出的疼惜与爱——残虐地杀害那些人们。
——不,是准备要杀害。
但是他——不可能容许那样的蛮横行为。
「————!」
米迦勒靠着《强制升天》展开魔力收集术之后……
充满了夺取灵魂的金色光辉的世界中,一名笼罩漆黑光芒的少年冲向米迦勒,仿佛箭矢一般飞上天空,揍了米迦勒的脸颊一拳。
米迦勒的身体受到打击的冲击,撞上背后的魔法阵。
魔法阵顿时粉碎。
夺取生命的光辉消失,人们从抽出灵魂的痛楚解放之后;他们仰望天空,看到他的身影。
看见一脸怒容地瞪着天使,人类真正的守护者的身影。
「喂,那边的金发家伙,你对栞和纯华做了什么……!?」
原本准备残杀人们的天使,带着憎恨的目光注视着这名袭击者。
「果然……你出现来妨碍神的伟业了啊。可恨的《反叛者》啊……!」
◆◇◆◇◆
「刚才的声音是……!」
脑海里响起的一连串声音,也传达至身在《悄然逼近的混沌》的旧书店的纯华脑海中。
纯华因为事出突然而惊慌失措,她身边的《悄然逼近的混沌》则手贴着下颚,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话:
「嗯~看来似乎开始了呢。」
「开始了?」
「天使所主导的征服世界啊。因为企图将这个世界收为己物的不是只有恶魔。动机虽有不同,天使也对这个世界虎视眈眈啊。」
「为什么天使会想要人界?」
「因为就如同对恶魔而言,人类的灵魂是粮食一般,天使也以信仰为粮食。也就是说,对双方而言,人界这个地方都是贵重的资源。人类也会为了争抢油田而战争吧?这就和那个差不多啦。只不过——」
《悄然逼近的混沌》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
「……由于迪朋显现的关系,如今人界相当地『偏向魔界』。虽然天使已经不能像很久以前那样,连同肉体直接来到人界,不过……这次是在人界准备好肉体了吧……?若是那样的话,他们还真是相当不择手段。那种做法跟恶魔没什么两样吧?真是滑稽啊。」
《悄然逼近的混沌》笑嘻嘻地浮现下流的笑容。
虽然纯华几乎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即使如此,她仍理解到东京生存圈正处于危险的状况。
(也就是说,《五大长》与天界联手进攻日本了吧。)
一般天使给人的印象就是站在人类一方,跟征服这种危险的字眼扯不上关系。
不过……纯华曾经与天使那样的存在战斗过。
对方是与《圣道教会》合作的势力。
就算做出征服人界的野蛮行径,也不奇怪。
那么,纯华就必须快点出去外面——
(……虽然他说焰同学杀死同伴的那句话也令人在意,而且放着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不管也非我所愿,但是……)
正如他本人所说,他并不是会毫无意义四处破坏的那种《邪神》。
现在先放着不管应该也没关系吧。
再说他本来就不是纯华一个人所能应付的对手。
焰的事也不是现在该在意的事。
现在自己必须做的事是——尽快出去外面,应付这个事态。
纯华下了这样的判断,打算走出店外。
不过——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悄然逼近的混沌》却抓住她的手,把她留住。
因为没想到他会挽留自己,纯华对于手被他抓到一事感到毛骨悚然,发出近似悲鸣的叫声。
「!放开我!」
「冷静下来啦,我不会吃了你。难得有客人来,让你空手而回有违我的作风。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我并不需要你的力量!」
「如果能够守护更多的人,只要是能够用的力量,再邪恶也要用。这一点,你不是和焰同学有相同感受吗?」
「…………!」
「……不过,话虽如此,这里的魔导书和《神话显装》,也不足以实现你『想与焰同学并肩而立』的愿望。因为那样的愿望太过巨大,即便使用《法之书》也不知道能否实现……所以说,我就给你能帮得上现在的你的东西吧。」
《悄然逼近的混沌》这么说完之后,在他抓住纯华的那只手中,塞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某个物体。
「这个是——」
「这东西被称为《周六男爵》,是我做的东西。很可爱吧?」
精通魔术的纯华知道那东西拥有怎么样的力量。
纯华虽然很气愤,不过在现在这个状况下……那确实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所以纯华随手将它放进口袋,口头上跟他道谢。
「……谢谢。」
「啊哈,不用道谢啦。因为天使们所统治的——只存在正义之人,只能做正义之事的※反乌托邦,对我来说太无聊了嘛。人类就是善恶兼具才有趣。我爱的就是人类拥有的那种混沌。所以我很期待你们的奋战。」(编注:反乌托邦(Dystopia),为乌托邦的反义词,指表面上看似美好的社会,内在其实充满各种弊病。)
「……」
《悄然逼近的混沌》的眼中闪烁着难以隐藏的好奇之光。
他的说法简直就像期待电影开演的观众,纯华恼火地想「早知就不跟他道谢了」,不过她没有说出口,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接着她踢开地上的奇珍异本,奔向旧书店的出口。
她的背影展现出再也不想见他的拒绝之意。
但是,好管闲事又多
话的《邪种》,对着纯华的背影说道:
「纯华小妹,你想要和焰同学并肩而立的气概虽然了不起,不过那是办不到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拥有高洁的意志与相衬的才能——但是,那只不过是小问题而已,因为人类这个物种的真正强势之处是在别的地方。」
——请你别忘了这一点。
「…………」
听着背后仿佛忠告般别有含意的话,纯华关上店的大门。
(刚才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呢?——纯华摇了摇头,赶走正要思考那句话的念头。
现在的状况没时间去理会《悄然逼近的混沌》说的话了。
周围响起哀号与怒吼声,感受得出东京生存圈陷入严重的混乱。
身为S级魔术师,她必须立刻前往最前线。
纯华拉一下自己制服的领带,切换成女牛仔外型的《魔法装束》。
接着,她展开配发给A级以上魔术师的个人用《飞翔翼》。
飞向大楼缝隙间所露出的阴暗天空。
◆◇◆◇◆
「焰同学!」
「——!」
一道声音呼唤着正与米迦勒对峙的焰。
焰立刻回头看去,见到往天空攀升的人物,他松了一口气。
因为声音的主人是从刚才用精神通信不断呼叫都没回应,行踪不明的小队成员之一。
「纯华!你没事吗!」
「没、没事!」
见焰如此激动,纯华的表情略显惊讶。
焰从她的反应察觉到,她恐怕对于自己刚才在通信无法到达的地方一事一无所知。
——她刚才到底在哪里?
焰虽然在意,不过既然人已经回来了,这个问题的优先度就没那么高了。
更重要的是——焰询问纯华另一个行踪不明的成员。
「栞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没、没有……栞同学出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她在哪里。」
代替困惑的纯华这么回答的人,就是与两人隔了一段距离飘浮在空中的《大天使》米迦勒。
他脸上浮现的不是刚才对人类的温和表情,而是以轻蔑的眼神看着焰,回答他的疑问:
「因为寄宿在她血中的我的力量,会对我方的先发制人造成些许阻碍,因此我先让她无法行动了。」
「你这家伙……!」
「我并没有夺走她的性命。虽然爱上卑贱的《反叛者》是罪孽深重的行为,不过她与你不同,仍有悔改的余地。她的灵魂也该为了救赎而使用。你就不同了。《反叛者》神代焰——你只配无意义的死而已。」
米迦勒像是唾弃般地这么说完后,右手轻轻横向一挥。
随即他背后的空间如嘴张开一般地裂开。
那是通往刚才引诱栞进入的异空间的门。
「既然你用那张卑贱的嘴呼喊她的名字,那就跟我来吧。说到底,这场战斗就是我与你的胜负,其中一方获胜或败北,大局就底定了。既然如此,那就没必在与其他人们同样的地方战斗。只要你打倒我,我就把她还给你。」
「用人质威胁啊?真是卑鄙的手段。你也该稍微顾一下天使的形象吧?」
「界定善恶的是神自己,人类没有权力置喙。认清自己的身分吧。」
「真是自我本位的规则啊。」
焰打从心底受不了地叹一口气,并对米迦勒的提案——
「别开玩笑了。」
——一口回绝。
「你带着那些完全武装的可怕朋友闯入人家家门,我怎么可能还会听从你的提议啊。」
拒绝是当然的,因为这肯定是分开自己与东京生存圈的陷阱。
对于那样的提议,根本不能答应。
但是对于焰的拒绝,米迦勒则回道:
「我不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
语毕——他张开双翼。
瞬间,如火焰般摇摆不定,带有热度的魔力光,从米迦勒的身体喷出。
以米迦勒为中心喷发出的是足以照遍东京生存圈每一个角落,甚至仿佛可达月球的极光。
那种光辉与存在感,简直就像坠落的太阳。
(呿!……竟然给我以完全的形态显现了。这下事情棘手了。)
看到这样的光景,别说是纯华,就连焰也露出僵硬的表情。
那压倒性的魔力,就连对他人魔力感受迟钝的焰也能清楚感应到。
不是迪朋或赫卡同克瑞斯,那些至今战斗过的《魔王级》恶魔都无法与之相比。
而且说不定……《大天使》米迦勒拥有的魔力甚至可能在焰之上。
像那样夸示过自己的战力之后,米迦勒重新再对焰说道:
「你明白了吧?我与你在这里全力一战的话,周围的人当然也无法幸免。将应该用于救世的人类性命卷入,让他们白白死去。那并非我所愿。因此如果你不跟来的话,我就不得不对那个少女的生命残忍了。」
「可恶……!」
「我先过去等你,如果你真自以为是救世主,希望你不会做出愚蠢的选择。」
米迦勒无视焰的咒骂,先一步穿越异世界之门,离开了现场。
如果这时不追上去,那个天使恐怕会确实夺走栞的生命。
天使这种存在无论任何状况都不会说谎。
因为他们不是会『说谎』的存在。
焰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
(这时候如果我跟上去,这次就换成这边空下来了。)
该怎么办才好。
焰苦涩地咬着唇这么思考的时候——
「焰同学!请去救栞同学吧!」
背后的纯华对着焰这么喊道。
焰焦躁地回答她:
「纯华……你难道不明白吗?这是为了分散我方战力的陷阱。我要是离开这里,周围的笨蛋们就会大举涌上哦。」
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不过对于焰的反驳,纯华也不退缩。
「我知道是陷阱!可是……那个男人说得没错,你们两人若是在这里打起来,那才是无计可施。虽然不甘心,但是……我们还跟不上焰同学战斗的水准……不过如果对手同样是人类,在焰同学回来前的这段期间,我们至少还守得住东京生存圈!」
接着有人出声赞同了纯华的这个主张。
「纯华说得没错!你不可以一个人耍帅!」
对方是与纯华一样,使用专用的《飞翔翼》攀升至天空的桃乐丝·史嘉丽与沙·詹姆士·卫斯理。
桃乐丝身上装备的是比起装甲厚度,更以机动力为优先的标准《拳斗士》形态的《魔法装束》;詹姆士也身着以浓琉璃色披风为装饰的白银铠甲,手握女王亲赐最上位的《神话显装·王者之剑》。
「那种怪物自己离开,对我们来说这也是很好的机会。」
「女士们说得没错。幸好现在这里聚集了三名S级魔术师。虽然与你相比,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不过……只要妥善利用《魔本凶弹》与《王者之剑》,《能天使》附身的《特宣》,这种程度的敌人,我们还能应付。」
『我也拜托你,焰同学。』
那个声音出现在焰视界的角落。
声音的主人是在精神通信所显示的视窗中映出的衣笠。
『自《沃普尔吉斯之夜》过了五年,我们并不是什么也没做。我们对据守在生存圈内的防卫战斗都经过周全的演练,在市民避难疏散手册上,我有自信我们的完成度是全生存圈第一。即使对手是《五大长》旗下的大军,只要是同样是人类的防卫战,我们有充足的准备可以应付……可是,可以与能使用那种可怕魔术的敌人对抗的,就只有焰同学而已。』
「呿……!」
四个人接连提出刻意答应对方提议的方针。
焰露出苦涩的表情咂了咂舌。
不过他并不反驳。
因为他也知道那是适当的应对。
而且有很大的因素是——如果不那么做,就无法解救栞了。
但是……这个应对虽然妥当,却也是风险非常大的一步棋。
所以焰——
「限制不设限,从十号(Malchut)至一号(Kether)——强制解除!」
那是一直以来束缚自己的《大封印》。
他将强行扯断了所有的束缚。
瞬间——冲击撼动整个星球。
由于《大封印》是用整个行星的魔力压制焰的术式,所以强行解除的反作用力便造成星球上产生天地异变。
晃动大地的地震、从天而降的落雷、龙卷风——
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情景。
然而,身在东京生存圈的人们……丝毫没发觉那样的情景。
因为……他们笼罩在更可怕,更强大的异变之下。
那就是——黑暗。
扯断《大封印》之后,从焰身上喷出浓浓的漆黑魔力光,仿佛要将世界染成一色。
那样的魔力光覆盖整个东京
生存圈,将东京生存圈包覆在比暗夜更浓厚的黑暗中。
「…………!」
第一次见到力量全开状态的焰,他的力量与存在感令纯华他们哑然失声。
焰则是看着纯华他们说道:
「我现在解除了《大封印》,因为他是必须全力以赴的对手,若不那么做就无法应付他……而且栞也不在,一旦战斗开始,我就不能像艾尔菲娜时那样掩护你们。即使如此,你们还是要只靠自己,去迎击那些杀气腾腾的家伙们吗?」
先前与《魔王》们战斗时,即使他们在周围乱晃,焰仍有余力可以帮助他们。
可是这次却不同。
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天使》得到完全的肉体而显现。
即便是焰,面对力量与知名度可说是天界象征的《大天使》米迦勒,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也就是说,少掉了焰,迎击《统一世界政府》的纯华他们无论陷入怎样的绝境,他都不能像过去那样体贴地及时援助了。
焰借由坦承自己没有余裕,询问纯华他们的觉悟。
对此,尽管一瞬间对发挥全力的焰感到惧怕,纯华仍马上绷紧表情,带着坚强觉悟的眼神,以凛然的声音回答:
「守护市民免于受战火伤害,是国防魔术师的职责。我们至今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问我们有没有觉悟根本多此一问,再说——」
「栞同学对焰同学而言,应该是比普通旧识更重要的人吧?……既然如此你就去吧。我们的力量虽然还不足以与焰同学一起战斗,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绝不想拖累焰同学。」
纯华这么回答,她和身旁人们的脸上,皆露出焰非常熟悉的表情。
那表情与过去一同战斗然后死去的《焚书机关》的同伴们相同。
正因为如此,焰很明白。
有着这种眼神的人们,不管面对如何的绝望,也绝不会退缩。
明明脆弱到稍微受点伤害就会毁坏,却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他人赌上性命。
在强悍的焰看来,那实在令他非常害怕……他忍不住想着,明明只要让他保护着就好了,不过——
(……真是好到让人讨厌的女人啊。)
同时也是……坚强得让人感到不甘心,难能可贵的女人。
正如纯华所说的——
『我会为你的未来负起「责任」,所以——你要给我活着。』
栞对焰而言是不想失去的重要之人。
那么自己该采取的行动只有一个——
焰拿出魔导书《法之书》,让风将书页吹得翻飞,同时咏唱:
「步下时间的阶梯吧——《踏尘而过者》夸切·乌陶斯!」
随即,被焰的魔力所包覆的黑暗世界里,从天空照下一道光明。
那个人从天上出现,缓缓地从照下的光之道路走下。
他的外表是跟人类体型差不多的人型木乃伊。
全身一根体毛也不剩,皮肤干枯,上头刻下网状的皱纹。
貌似头部的部分不存在眼、鼻、口,单纯是在各部位穿出仿佛通至黑暗深渊底部的洞;他的双手则宛如寻找母亲般伸出,僵硬不动。
那副模样仿佛尚未出生便被晒干的胎儿亡灵。
这个丑陋可怕的存在,正是只记载于《卡纳玛戈斯遗嘱》中的神性,《踏尘而过者》夸切·乌陶斯。
而当那名种性降临的瞬间——
纯华等人固然不用说,身在东京生存圈的所有人类,皆受到某个魔术的加护。
「这是……!」
「……考虑到要和《大天使》战斗,我不能花费太多魔力。这虽然是舍弃咏唱的简易召唤,应该也能让迎击轻松许多。」
那是焰所表达的意志。
焰下定了决心。
留下那道加护做为礼物,把这里交给纯华他们。
「听好了,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准死哦!」
「……是!」
纯华大声地回答焰的激励。
焰最后听了纯华充满勇气的回答之后,便追赶着《大天使》,自己也跳入门中。
(——我要速战速决杀了那家伙……!)
随后,门宛如吞下焰一般地闭起——
『敬告全国防魔术师!展开于东京生存圈外缘的《五大长联合军》开始一起进军了!』
监视着修复的雷达的监视员传来连络,将敌人展开行动的消息,送至衣笠耳中。
『焰同学一走,马上就攻过来了啊?』
负责指挥这里的衣笠,看到敌人的动作后,仿佛做好觉悟般地闭上双眼——
『我下令进行非常时刻的三号标准作业流程!放弃第一至第二防卫线!起动第三防卫线的防壁!』
他打开对东京生存圈的全魔术师的精神通信频道,对他们下达指令。
训练有素的现场人员,立刻对那道指令做出反应。
随着地鸣声响,以皇居为中心画出半径五公里的圆线上,从地下升起高七十公尺,厚十公尺的装甲壁,成为将东京生存圈的内侧空间围绕起的城墙。
那是为了不重蹈《沃普尔吉斯之夜》的悲剧,花费五年的岁月建造,是防卫都市的王牌。
确认那张王牌展开之后,衣笠接着将通信频道连上都市广播,将声音传达给生存圈内所有的人类。
『现在开始将全战力集中投入第三防卫线,展开据点防卫战。全国防魔术师以及学生魔术师,请至最近的国防军设施领取《飞翔翼》,做好备战的准备。非战斗员的职员则依照三号标准作业流程,引导市民疏散,让全市民至地下都市避难。人在第一第二防卫线的各位市民,请使用地下磁浮电车直接前往地下都市。市民收容完毕后,将炸掉磁浮铁道,进行物理的隔离。请各位市民尽速完成避难……各位对依诺增爵的话,以及与《邪神使》的联手,一定有所疑问;不过敌人现在正带着明确的杀意蜂拥而来,为了击退降临的威胁,我想请各位如同过去《沃普尔吉斯之夜》时一样,助我一臂之力吧……!』
听到衣笠那样说,市民们皆紧闭双唇,微微点头之后,立刻依照指示行动。
这个生存圈的市民知道他是足以信赖的人物。
那份信赖没有因为依诺增爵的话产生动摇。
◆◇◆◇◆
另一方面——东京湾海上。
在美国航空母舰上设下司令部的《五大长》们,勉强度过焰扯断《大封印》所造成的天地异变。
「海浪终于平静下来了啊。」
「八艘翻覆,六艘因为冲撞而严重受损啊……呿!光是解放力量就带走了这么多兵力,还是一样令人愤怒的家伙!他真的是人类吗!」
美国总统乔瑟夫松了一口气,泰龙则为海上部队受的严重损害咂舌。
「不过这也代表他被逼到不得不解除《大封印》了。我们熬了五年,总算看到胜算了啊。」
「但是那道墙就有点麻烦了呢。这样我们地上部队就无法进攻了。」
「那算什么?比起对方因恐慌而奔逃四散,集中在一个地方对我们来说也较为方便。为了张设米迦勒带来的结界,我们的职责就是要把做为能源的东京生存圈的人类全抓起来,一个人也不能漏掉。」
「对,就是那样。」
听到蕾蒂回答泰龙的话,依诺增爵也表示赞同。
他们被指派的工作就是捕捉东京生存圈的人类。
四散逃走的话,他们反而难以应对。
「而且……《邪神使》离开东京生存圈的现在正是良机——!」
没有比现在更适合进攻的时机了。
确认异空间之门关闭后,依诺增爵代表《五大长》对全军下达指令。
「全军全速前进!包围压制东京生存圈!」
一声令下,《五大长》旗下的联合军开始行军。
战舰从海上,战车从陆上,战斗机与装备《飞翔翼》的魔术师则是从空中进军。
他们各自展开,以多于日本十倍以上的数量暴力,从全方位对东京生存圈进行压迫攻势,再加上——
「不用保留战力……你们也马上出击吧。」
依诺增爵对在舰上司令部待命的他们下达出击命令。
「啊啊!?那是当然的吧,痴呆老头!你以为我们是谁啊!」
「是呀,真是失礼呢。」
「您以为我们《特别宣教师》会让反抗神之伟业的异教徒活着吗?」
「嗯嗯嗯嗯嗯~~~~!」
「一、一一一、一切、遵、遵遵照、神、神的旨意……!」
红发如火焰般竖立的男人。
眼与嘴缝合起来,身穿拘束装的秃头男人。
身上带刀,脸色苍白的修女等等。
各自身着独特战斗装扮的男女。
这群战意高昂的人,就是为了今天而集结的《特别宣教师》们。
——就这样,日本与五大长联合军的全面战争就此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