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bulbfrm
「……哦?」
我嘴里流露出小小的声音。而紧接著。
「啊。」
旁边也落下类似的声音。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偶遇对方——想来我们之间的「哦」和「啊」都包含了这份心情。
「呦。」
「真巧。」
十一月的某个礼拜六。当然是学校放假的日子。爱内叶介(我)在常去的书店里,和同班同学花菱凯伦不期而遇。虽然如此,但其实我们所处的在隔壁,彼此目标是内容完全不同的书籍。
「参考书吗?」
「对。」
面无表情的花菱稍微点点下颚,倏地把手里拿著的书封面转向我。她带有茶色的短发清爽晃动。
那似乎是本装订基调清一色、点缀著几何学记号的简洁参考书。而这个时候我发现,那不是在考生间已经为必备品的实践式数学参考书吗?
不,但是等一下。
……居然是数学?
「吶,我说花菱。」
「什么。」
「你不需要数学吧。因为你是私文啊,和我一样。」
我眯起眼,半傻眼地询问。
私立文系。
这是世界上唯一不用和被称为「数学」的毁灭魔王对峙的出类拔萃特权阶级。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特地在书店里翻阅数学参考书的理由了不是吗……?
「总觉得。」
「哈?」
「总觉得,好怀念啊。」
「……是吗?」
浮现深有感慨的表情,花菱「唉」地叹口气。
另一方面,我则在心里想著「这样不行」,并眯起眼。
说起来你明明之前几乎没有好好念过书吧还真会说啊!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满足啦你!
「真是……」
唦唦地搔搔头发,为了别和花菱吵起来我决定不回嘴。
不过,我倒是有明确的线索得知,花菱为啥会说出这种做作台词。
也就是,大概一个月以前的水上乐圜事件。至今为止好好发挥著典型没用兼游手好闲、要比喻的话就是如果天气转冷便会穿上「懒人毯」来上课的自甘堕落花菱,在和冥说清楚后发生恐怖的变化。
那个花菱居然——开始念书了。
好像至今为止好好发挥的班上第一、不,整个学年也屈指可数的笨蛋(特指学力)模样都像是谎言似的。最近她哥冥还高兴的说「这样一来下次考试搞不好可以以倒数五十名为目标」,这点我记忆犹新。
而此时,花菱开口。
「话说回来,爱内同学为什么在看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是……你说这个?」
「对。」
花菱指著我手上的书说道。
我也重复花菱刚刚的动作,为了让她容易看清楚封面而把书转过去。清楚的粗体字写著「London AtoZ」。这是本给英国旅行初学者的导览手册。
「因为我要去英国。」
「……是喔,这样啊。」
花菱以毫无兴致的话语反问:「什么时候要去呢?」
「预定是圣诞节那时候。大概,五天三夜(注1:1五天三夜:国外长途旅行时,不算在飞机上过夜那晚。)吧。」
「时间比想像中还短。」
「因为姊姊也会去,所以没办法待太久。」
「哦……难不成,伦敦很远吗?」
「飞机要搭十三个小时。」
「呜哇……」
花菱浮现明显的嫌麻烦表情,然后说道。
「那么,爱内同学家里的人都会去吗?」
「啊~」
我稍微想了一下。成员是我、莉莉、姊姊、华凪……至少所有住在爱内家的人都会去。
「大概,我想就是那样。」
「欸。这么说,红绪也会去吗?我好像听她说过。」
然后,方案α。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我些许内疚地回答。
「……因为我老妈邀请她,所以红绪也会去。」
「我觉得,那样很少见。」
「欸,特别选在圣诞节和邻居全家出国的确——」
「我不是指那个。」
花菱打断我的话。而我疑问。
「啊?那你什么意思?」
「……爱内同学,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啊。」
「…………你是真的不知道呢。」
皱起眉头,花菱脸上浮现刻薄的表情。
因为花菱最近做人(感觉)变得比较圆滑了,所以怒视和鄙视也明显急遽减少,虽然不像黑白棋的棋子被吃掉般整个人突然转变,但偶尔依旧会露出藏起的刀尖。
花菱严厉说道。
「正统的圣诞节和日本不一样。那本书里大概也有写。」
「呣……?」
听她这么一说,有种搞不好真的不一样的感觉。
日本是无宗教国家,因此圣诞节目的就是狂欢。
由于省略原本圣诞节最为关键的「基督教云云」,所以程度上说不定真的和发源地有很大不同。
「啊~原来如此。你说的是那个啊,宗教上的意思……」
「不只是那样,」花菱说道:「英国的圣诞节,只会和家人一起过。」
「哦……」
我觉得这部分健全且美好。日本的圣诞节反而是会被说「没和恋人一起过的家伙是失败组噗哈~」的节日。
「爱内同学真不用功。这种常识应该要知道。」
「咕……!?反、反正你也只是从莉莉那边现学现卖——」
「……!?那、那种事……!?」
瞬间,花菱视线飘移,却也很快重新聚焦。
但已经太迟了。她那个动作怎么看都是事实胜过于雄辩。
非常尴尬的沉默流淌在我们之间。
「……那个,怎么说呢,」花菱说道:「我很期待英国的特产。」
「知道了。顺便问——食物可以吗?」
我回答。而表情丝毫没变的花菱即答。
「当然,要食物以外的东西。」
「……说得也是。」
我们在各种方面上,对「英国」这个国家都留下强烈的印象。至少到了绝对会想拒绝特产是「瘦食」一类的程度。
「不用太在意,给我卡地亚的东西就好。」
花菱说了玩笑似的话,而我耸耸肩。
「喂喂笨蛋。我怎么可能会买名牌给你啊——说起来,我记得卡地亚是法国的牌子吧?念起来也有种法语感。」
「……那,路易威登。」
「那个已经是『THE•法国』了吧。」
「…………总而言之,好像很贵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知道了。我会买超便宜又很英国的东西给你。」
看起来非常不满的花菱抱怨。
「没出息。」
「……」
我闭上嘴。
明明红绪和莉莉一定会买特产给她,居然还要求我也要买东西什么的——花菱凯伦到底是个多贪得无厌的女人啊!
结果,我就在心底坚定发誓要给花菱(说起来还有冥也是)买那种直接丢掉也没关系的搞笑特产。
就这样,我们的英国旅行准备顺利地进行著。
◇◇◇◇◇◇
应该要这样才对。
「——哈?不能去?真假?」
「抱歉。那个,就是。年尾是每个业界的忙碌期对吧?我突然接到不管怎样都不能推掉的工作。考虑到各种事前准备,真的没空出国旅行。」
在我和花菱偶遇后,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吧。
也就是——十二月。
和花菱相遇那天在书店买的「London AtoZ」,已经有很多次的翻阅痕迹,更增加许多标签和画线等等注记。
护照拿了签证也下来了。整个计画只剩在行李箱里装上几天分的行李,然后在十三个小时的飞机旅程中打发时间就能到达英国。
(顺便说,在旅游书里加上各种注解的人绝对不是我。虽然买的人是我,但我只像看超商里买的影视周刊一样草草翻过而已,但因为放在客厅里,结果就被勤劳又认真的女生们擅自做了标记)。
因此,这个完美地「只剩到那里去」的状况——才会让我在听见龙子姊姊的话时这么惊讶。
「龙、龙子。那是怎么样都没办法推掉的工作吗?」
我那大吃一惊的表姊妹——莉莉=亚波尔格士询问。
但姊姊依旧以非常沉重的样子说道。
「是啊。虽然这是你们不知道也不用知道的事,不过所谓的杂志业界,基本上就是血汗的代名词。常常会有进度无法按照原定计画执行这种事。大致上,我还算好,简直无法和幕后工作人员比……」
姊姊非
常沉重的说道。
「这、这样吗……好可惜呢……非常、非常可惜……」
莉莉大失所望。
大概是无法好好看著姊姊吧,莉莉的蓝色眼睛染上忧郁,视线多次朝著贴了奶油色壁纸的客厅墙壁毫无意义地移动。
「唔~嗯,没想到姊姊不能去……」
「真困扰呢……」
坐在我身边,家里那个让人困扰的妹妹——爱内华凪也皱起眉头,附和我的话。这实在是个迫切的事态。
毕竟身为保护者的姊姊临时取消旅行,也就是等于没有监护人的我们要自己前往英国。
当然,成员里面有回家的莉莉在,而且我想一旦到了那边也会有人来接机……但是因为我和华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出国旅行过,无论如何都会有紧张的部分。
因此,习惯旅行的龙子姊姊的存在是我们的心里支柱。我们兄妹存有所谓「如果姊姊在场,总会有办法的吧,大概」这种手足间的「撒娇」。
「唉,真是没办法……」
但是,那样的淡淡期待已经灰飞烟灭。
我们要被放进日文不通,英文几乎不会说(而且还和在学校学到的「美国流」英文不同,是创始国的「英文」,可能只有少数英文才能通)的环境里。
——发生大事件。
「欸,反正就是这样,可以的话也帮我转告香神。她今天已经不会来家里了对吧?」
「我想,大概是吧。」
我对姊姊的质问暧昧地点头称是。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外面天色整个都暗下来。就算是邻居,应该也不会有必须在这个时间特地过来的事情才对。
「是吗?那么明天去学校能替我转告吗?这种事早点让她知道比较好。香神下次来家里的时候我会再向她道歉。」
「好哦。我想这样就好。」
「抱歉啊,你们三个。这种重要的时候我却没办法同行……」
姊姊道歉。不只这样,她还露出和平常骄傲的态度截然不同、真的非常抱歉的表情。
都被这样道歉了,如果只是默默接受对方的歉意——实在令人不安。结果,我以不用太在意的口吻说道。
「没办法啦。工作当然要优先啊。」
「呣……你能这么说我很感激……」
「没事的,龙子!毕竟,英格兰是我的故乡(主场)。完全不用担心喔!」
「请不要介意,姊姊……大概,没问题的,大概……」
莉莉和华凪也很快地露出笑容这么说道。总觉得,她们说不定和我有著同样的感受。
就在这个时候。
「嗯……」
「哎呀,电铃……?」
尖锐且穿透似地——门口的电铃声响起。
呼叫的音效。
也就是——唐突的夜间访问者。
「现在是……呣,已经九点了啊。真是令人吃惊的时间呢。」
姊姊看向墙壁上的时钟,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事实上,晚上九点是大多数家庭一家团聚的时间、就算要电话联络也多少会有点犹豫的时间带。当然,更不用说访客。
——是谁,有什么目的?
「啊……总之,我去看看吧……?」
「啊~不,我去。你坐下。我想大概是回览板还是什么——」
我制止华凪从沙发上起身的举动,自己站起来。
率先去应门——虽然这么说,但这绝对不是因为我的勤劳精神突然觉醒之类的。
只是,这种时间的访客,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我家基本上没有姊姊先去应门这种规矩,放著不管的话就会是莉莉或华凪应门,我认为这样不太好。
欸,虽然我不觉得会有歹徒突然冲进来啦。再怎么说这里都是日本,又不是南非还是哪里。没事没事。
「是谁——啊?」
一边轻声询问,我打开玄关大门。
接著,二话不说瞪大眼睛。
「晚、晚上好,叶介。」
「……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站在门外的是我的青梅竹马——香神红绪。
我惊讶询问。
「怎么了?你很少在这种时间来欸。」
「嗯、嗯。有点事情。」
「哦。」
「对不起这么晚还过来。因为发生件得赶快告诉你们的事情,而且要直接说。」
「哦~这么急啊……欸无所谓啦。这样我们也比较省事,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我想这是非常刚好的时间点。
有必要将姊姊的事告诉红绪,越早说越好。毕竟不管多么熟,礼貌还是不可少。
「欸。你们也发生了什么事吗?」
红绪反问。我微微点头回答道。
「噢。其实我也有……应该说,我家也有?刚刚才发生了件必须早点告诉你的事。总之先进来吧,外面冷。」
我重新握住门把,将门打开方便红绪进来。
十二月的夜晚,外头当然寒风刺骨。
是从门口吹进来的冷风有如发出悲鸣般的程度。这种寒冷的夜空下实在不适合说太久的话。讲真的,有够冷。我反而想尽快把红绪拉进家里。
「啊、嗯。那么,打扰了喔……」
「……你感觉很消沉欸?怎么了吗?」
将红绪迎进玄关口,并喀锵一声关上门后,我询问。
「呜呜呜……果然看得出来吗……」
一边脱下围巾,红绪大大叹口气。塞在围巾里的艳丽黑发像波浪般舒展开来。然后——
「……实际上呢,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真的非常对不起。」
红绪吐出令人惊讶且冲击的一句话。
「抱歉——这次的英国旅行,我可能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