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志度同学!」
在一片昏暗中,我被柚比坂摇醒。
感觉好像见到许久不见的曾祖母,不过我似乎没死。是掉下来后昏了过去吗?
「好痛。」
我坐起身子后,身体四处都在发疼。
「我现在施展回复魔法。」
「不,等一下。现在状况不明。很感谢你的贴心,但疼痛就用回复护身符解决吧。保存你的魔力比较好。」
我居然立刻做出这种发言,我也完全变得像个冒险者了。
「这么说也是……太好了,你恢复意识了。」
「深有同感。因为一想到我的霉运,似乎应该会在掉落时撞到致命的地方,然后一命呜呼啊。」
我抽起数支回复用的护身符,然后折断。我感觉疼痛逐渐消失,同时缓过气,接着我环视四周。
四方形的房间,一眼就看得出是由人工挖掘出的空间。不过,土壌和岩石外露,感觉不像是居住空间。
照亮这个空间的,是浮游在空中的微弱光线。应该是柚比坂用魔法点亮的光线吧。
地上的沙土应该是跟我们一起掉下来的吧。
墙壁的某处有条通道延伸出去,但只凭着微弱的光线,无法看见深处。天顶也开着一个应是我们掉下来的大洞,但同样也是看不到另一头。
所幸,装备品全部没事。柚比坂替我找到了混在沙土堆里、掉落时我拿在手上的神圣匕首。当然柚比坂的剑与盾牌也都没事。
「其他人呢?」
对于我的提问,柚比坂无力地摇了摇头。
其他的伙伴和依尔赛应该不可能没掉下来吧。只有达莉尔,要是飞得起来说不定能获救。嗯——不过我无法想像她能在刹那间灵巧飞起来的身影。
「要是大家都没事就好了。」
「比起垂直掉落下来,比较像是滚落下来的感觉。掉落在不同的地点,状况或许多少有些不同,但我想应该不至于摔死。」
「这样啊……所以才这么暗啊。」
倘若是垂直掉落,最起码阳光应该会射进来才是。滚落下来的话,就表示有坡度或是地形错综复杂吧,所以光线才照不进来。或者,是沙土把洞穴堵住了吗?我不太想去思考这种可能性啊。
「那么,要怎么做?」
「什么?」
对于我的提问,柚比坂不解歪着头。
「我们有两种选择对吧? 一个是乖乖地在这里等待救援的选项,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掉了下来。另一个选项是试着往那边的通道前进。说不定会遇到分散的其他人,不过最糟的情况是可能会错过彼此。」
「虽说遇难的时候,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是铁则……」
柚比坂陷入沉思。也就是说,她倾向没说出口的那个选项吗?
「你担心芮雅吗?」
「嗯,虽然我们掉在同一个地方,但要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话……」
不过,芮雅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在迷宫生存,感觉她似乎比我们还能存活下来。
「那么,我们就像个冒险者进行探索吧。考虑到错过彼此的时候,先在墙壁刻下讯息吧。」
我走近墙壁。
「掉在此处,试着往前进。约书亚、安娜」
并以神圣匕首刻下简洁的文字。
「那么,走吧!」
「……变得真积极呢。」
「啥?什么?」
「若是在不久前,你绝对会说一些要慎重行事的大道理,对吧?」
听到她这么说,我才发现柚比坂是在说我的事。的确,因为那份慎重的关系,两个人也有过冲突。
「啊——不过,我没有感觉自己改变很多耶。刚刚也是,我只是把等待救援的理论,以及在怪物说不定会出现的地点,早点与伙伴会合的可能性放在天秤两端比较罢了。」
「所以,你倾向会合的可能性吗?」
「不,我没有倾向哪一边,可做为判断的情报太少了。既然如此,选择你想做的那一方,也较有助于保持心情平静。而且我也感觉行动会比待在原地要来得好。」
「……这道理我懂,但还是觉得你变了。」
「是吗?因为一开始和现在,装备和准备都不一样。现在经常备着退魔护身符,也学会了一些战斗方法。有突发情况时,还有可靠的优等生跟我在一起。」
「别说了。」
柚比坂用尖锐的语气说道。
不过,却立刻低下头来。
「……对不起。」
并且小声地低语。
「没关系啦,没严重到需要道歉。」
「不是,是最强决定战的事。别说什么优等生,我尽是在扯你们的后腿……只要我好好振作的话……」
「这一点才真的没有没必要在意。」
柚比坂突然抬起头来。
「为什么!?明明因为我的关系差点就要输了!」
「又还没输对吧?只要加油就能挽回的程度。」
「但是!」
唉!这位优等生,就负面的意思来说也是个优等生。
「任谁都有状况不好的时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时候互相支援,不就是所谓的小队和团队吗?实际上,谢丽丝和缇娜就以独自的判断,对我们施以援手。」
谢丽丝发动攻击,以及缇娜装出使用魔法的样子,做出假动作,都是作战计划里没有的行动。
「像这样,想在某人危急时伸出援手的举动,有时会让伙伴发挥超乎平时的能力。失常也不全是坏事。」
「但是,只要我振作的话,谢丽丝小姐就不需要出手,也就不会发生这起崩塌意外了。」
「我认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喔。就算柚比坂你表现优越,确实胜过了依尔赛,第二轮以后应该也会轮到谢丽丝出场。结论是早晚都会变成这样。」
「但是……」
柚比坂仍是一副郁闷的表情。
「说到底,因为这等程度的失败就感到必须负责的话,那我不就得每天开反省大会了。」
「……」
即便我这样说笑,她还是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啊——对了,柚比坂好像说过,「扮演优等生」是为了让养父母喜欢。说不定这样的感觉,还是该说是习性之类的,来到这边之后还是持续着。
「呐,柚比坂,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家的情况,但是你不需要连在我们的面前都扮演优等生喔。」
「什么?」
「我是在说,你疲惫时可以依靠伙伴,接受伙伴的好意就好了啊,这一点大家都是一样的啊。就算脆弱的一面稍微让人看见了,别人也不会现在才幻灭。我可是一开始就被你用刀抵住脖子耶。」
「那是因为……」
柚比坂好像想说什么,但又再次沮丧了起来。不是吧,这时候要跟平常一样,反驳我跟我争论啊。
「哎,我并不是在说讨厌你啦,因为我和大家都知道你有这一面,还是认同你是伙伴。你不也是信任谢丽丝和缇娜,才在斧之守护者任务结束后,把我压制在地,露出本性吗?」
「这么说是……没错啦……」
「这样的话,这种程度就跟大家说一声『抱歉』然后就可以结束了。这样还无法原谅你的人,我们的伙伴里没有,而且一直甩不开这念头只会更加郁闷。若你无法接受,那就努力在下一回合挽回就可以了,不是吗?」
「……」
柚比坂直盯着我的脸看,然后仿佛闹别扭似地鼓起脸颊。
「总觉得没意思。明明技能和魔法都记不住,却成长得比我多。」
「啥?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啊。我是在说,有个可靠的救世主大人当队长真令人安心。」
「怎么听起来只像是在挖苦啊。」
「咦?我可是挺认真在称赞你耶。话说回来,要是芮雅在这里,可是会被她骂的喔,义弥同学。」
她冷不防地以恶作剧的笑脸称呼我的名字,让我的心不禁悸动了一下。在两个人独处于昏暗中的情况下,使出这招偷袭,该怎么说,真是卑鄙。
爱慕之心应该早就切断了,但她那从沮丧瞬间转成的笑脸,如同突然扬起的蛇头,对我的内心进行爆击,让我遭受巨大伤害。
那时的爱慕之心,说起来是柚比坂的伪装举动让我看见的幻想。
那么,现在的是……?
「怎么了?突然默不作声。」
「没、没有,没什么……用名字称呼还是很不好意思啊。而且,又是两个人独处。」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说不定是表示,我之前果然有跟你保持距离。」
「距离?」
「嗯。因为彼此不要介入太深,保持适当距离,是最轻松的不是吗?特别是我和你,就算回到日本还是得当同班同学。」
啊,原来如此。的确,这是与其他伙伴们决定性的差异。虽然我从没意识到这一点。
「不、不对。一定是我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
「我觉得没这回事。最起码来了这里
之后。」
「……是这样吗?」
「真不像你耶。那么在意的话,回去之后问谢丽丝她们看看啊。她们一定会露出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柚比坂窃笑着,脸上总算浮现平时的笑容。
「可能吧。也为了这一点,我们得快点和她们会合。」
「没错。那么,走吧!」
我如此说道,并指着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的通道。
从我们掉落的房间延伸出去的通道,依旧是以人工挖掘的横向洞穴。但是,不像矮人的地下工房街那样,有确实用水泥加固过,而是单纯凿穿,呈现出原始风味的感觉。
「让人想起连接坟墓的旧坑道。」
柚比坂变出的魔法光,无法照亮人工挖掘的洞窟的各个角落。这是为了节省魔力,因而光线很微弱的关系。总觉得魔法光在四处生成的影子,以及我们脚步声的回音,煽动着我们不安的情绪。
「喂,你可以不要这样说吗?」
柚比坂以有些高昂的声音说道。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但她好像越来越靠近我。
啊,对了。我记得她很怕幽灵或是恐怖类型的东西。因为那座坑道在连到坟墓之前,出现了许多不死系的怪物。
「没问题的,退魔护身符我也用了。」
「也有心情上的问题啦。」
柚比坂瞪了我一眼。
但是,为什么呢?我不仅没感觉到黑暗柚比坂的威吓感,甚至觉得她看似闹别扭的样子很可爱。
「哎,那个,不好意思……」
我不禁撇开视线,搔了搔鼻头。
那一瞬间,照亮我们周围的魔法光突然消失,周围被一片黑暗所包围。
「呀啊!」
黑暗中传来柚比坂的惨叫声,然后有某个东西拉住了我的手臂。
哎,即使在黑暗中,我还是能清楚知道柚比坂搂了过来。该怎么说,兼具了压倒性的柔软度与弹力的触感是,那个……
仿佛两颗并排的高级哈密瓜,柚比坂的——
啊,不行,我的脸颊迅速热了起来。
「冷、冷静一点。只是魔法的效果结束了而已。」
「是、是啊。我知道。」
虽然柚比坂这么说,但却怎么样也不愿放开我的手臂。柚比坂有这么胆小啊。
我听到柚比坂大口吸气、呼气的声音。看来是想借由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总之,魔法……」
就在她正要发话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某种声音。
「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以小声却严肃的语气说道,并侧耳聆听。柚比坂她那抓着我的手臂的手更加用力了。可以的话,我真想享受一下这触碰到手臂的柔软触感,但又不能这么说。
假使这声音的来源是敌人的话,光线就恰好成了目标。不过,如果是栖息在这黑暗中的怪物,就算拥有暗视能力也不奇怪……
一开始微弱的声音,渐渐地向我们这边靠近。
这是,脚步声……?
就在我这么想的下一刻。
「安酿!义弥!」
通道里回响起芮雅的声音。
柚比坂吐了口气,并放开我的手臂。
我也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感到有些依依不舍。
「遍及四处的光元素啊!点亮!」
啵的一声,微弱的魔法光再次出现在空中。在被光线照亮的空间里,芮雅快跑飞奔而来,就像平时一样,猛烈地抱住柚比坂。
「太好了,芮雅,你没事。」
柚比坂温柔地抚摸着把脸埋在自己胸前并撒娇的芮雅的头部。而芮雅很高兴似的,尾巴竖得笔直。
「安酿和义弥也是!都没有受伤吗喵?」
「嗯,已经治愈了,没事喔。」
「芮雅你才是,有没有受伤?」
「喵呜!」
真是太好了。
「义弥!」
「嗯?」
「义弥也摸摸头!」
啥!?在这个状态!?
「我说你,这是强人所难。」
因为正抱着柚比坂的芮雅的头部位置,恰好位于柚比坂的,那个,直到刚才为止都还触碰到我的手臂的那个部分的高度。
若是抚摸紧贴着那个部分的芮雅的头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触碰到。
嗯,不行。要是发生意外,柚比坂可能会杀了我。
「为什么喵?」
芮雅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嗯——但我觉得我无法顺利地说明。
「总之,等一下再摸。现在先找其他人——」
但就在我话说完前。
「芮雅,真是的! 一个人跑走很危险呀。」
「不过,约书亚殿下和安娜殿下真的在这。」
「好厉害……她说听到两位的声音,从那么远的地方……」
谢丽丝、缇娜与达莉尔紧追着芮雅而来。
「嗯。大家都没事最好不过了。」
「义弥,摸摸头!」
这种被逼到绝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了知道了。如果芮雅离开柚比……杏奈的话。」
「为什么喵?」
「哎,如果是现在的状态,那个,好像会碰到杏奈……」
「那为什么不行喵?在芮雅来之前,两个人明明感情很好,黏在一起喵!」
谢丽丝和缇娜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达莉尔对于气氛的变化显得惊慌失措,而柚比坂则是满脸通红。
「不是啦,你们知道这家伙很胆小对吧。纯粹是因为光线的魔法效果结束,变得一片漆黑,所以她很害怕,抓紧了我而己。」
我如此说明道。
「安娜大人,你用了这么老套的手法吗……?」
「约书亚殿下,我也很害怕。」
「咦?咦?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半个人表示理解我的说词,这是为何?
「总之,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所以我们寻找出口吧。既然是以人工挖掘的通道,那么某个地方有出口的可能性很高。」
「了解。」
「约书亚殿下,这个。」
缇娜拿给我看的,是笔记本中间左右的页数。
「我把到目前为止我们走过的路画成地图了。」
「喔,做得好。」
虽然以地图来说太过简略了,但光是对构造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就有很大的帮助。
「现在地是……这里啊。这前方只有我们掉落下来的房间,是条死胡同。」
「呃,那么,只能回到这里的三叉路,往这边走走看了……」
虽然岔路并没有很多,但在跟我们会合前,她们似乎已经四处绕过相当多地方了,真是感激。
「等一下。既然我们会合了,不是也可以采取不随便乱动、等待救援的办法吗?」
的确,柚比坂的意见很有道理。但从谢丽丝她们的反应来看,这个判断在这个世界里似乎不太普遍。
「身为冒险者,就是要自行寻找回去的方法呀。」
哎,这是对办得到的人来说。就算不是这样,也是因为存在着与我们的世界不同的情况。毕竟她们设想的遇难是发生在迷宫里,要是待着不动的话,反面会被怪物袭击。
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我也认为应该试着探索此处。当然,暂且先回去然后做好准备,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但现在正在举办学院祭,被救出之后,要是被告知立刻重新开始最强决定战,探索就得延后,这样也有点困扰。」
然后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有什么急着探索的理由吗?」
缇娜不解歪着头。
「该说是着急吗?总之,我开始觉得这里可能有我们的目标物。」
「目标物……是吗……?」
「那是指,『始祖之语』吗?」
「嗯。当我听到『始祖之语』,就觉得可能是『来自始祖的讯息』。不过,这充其量只是想像,没有根据。」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至少,应该是与始祖有关联的东西呀。」
「嗯。那个……」
我从腰包中拿出『冒险之书』,翻开一开始的页面。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怎么说,已经变成像是追溯回忆时的习惯了,这个啪啦啪啦翻阅『冒险之书』的动作。
「假设是这样的话,始祖放置讯息的地方相当有限。」
「此话怎么说呀?」
「第一次听到始祖的故事,好像是在一开始的课程中。我记得,降临此地的始祖以冒险拓展世界。透过解开任务的方式。」
「这大家都知道。」
因为是类似于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话。
「学院长应该也这么说过。始祖降临此地时,世界可能是学院中庭左右的大小。虽然这只是学院长的推测,但一开始的地点是『启示板』坐落的学院中庭一定没错。否则的话,就无法得知任务为何。」
「的确是这样……围栏之墙几乎是以圆形扩
展开来,所以位于游戏加德中央的学院一定是起始地点……」
「对吧。总之,虽然不知道始祖解开了几次任务,但始祖的行动范围不是学院的校地,要不顶多就是学院的周边吧。」
「换句话说,要是始祖留下了什么,只可能会在这些范围内——就是志……义弥同学你想说的吗?」
「正是如此。这样的话,我觉得位于学院校地正下方的此处相当可疑。讯息之后的大型活动、在学院祭举办的当下,掉落在如此诡异的场所。除了事件正在进行当中,我想不到别的。」
「约书亚大人,我听不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呀。」
「不过,约书亚殿下莫名其妙的发言,就是任务过关的预兆。」
居然说预兆,我是自然现象还是什么啊。
「总之,因为这些原因,比起等待救援,我比较想寻找出口。不,出口是顺便,我想找寻『始祖之语』。」
我边收起『冒险之书』边说道。
「我了解了。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反对。」
全场一致同意。
就在我们正要迈开脚步的时候。
「安酿。」
原本抱着柚比坂、安静等待我们讨论结束的芮雅,耳朵颤动着,同时指着我们接下来要前进的方向说道:
「我听到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喵。」
所有人都面露紧张,身体僵硬。
我试着侧耳倾听,但什么都没听见。
「我什么都没听到喔!」
「我也是,什么都没听见呀。」
看来除了芮雅以外,没有人听到声音。
「我听到了,相信我。」
我对着面露不安的芮雅,温柔说道:
「当然,我们没有怀疑你。」
「导师的塔妮雅老师说过,兽人族的感觉很敏锐。所以,她一定是听到了。」
「对了,她刚才说听到约书亚大人和安娜大人的声音然后跑出去的时候,我蛮也是什么都没听见。」
「对吧。」
「芮雅,如果你又有听到什么,要立刻告诉我们喔。」
听到柚比坂这么说,芮雅露出干劲十足的表情,「喵呜!」一声回答道,接着像是要带路般,拉着柚比坂的手迈开步伐。
哎,本来觉得带着年幼的孩子出来冒险太危险了,但不愧是在严苛环境下存活下来的人,真是可靠。
*
我们跟在被芮雅牵着手的柚比坂后头,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总算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依尔赛吗?」
除了芮雅以外的所有人全都点了点头。芮雅一定不知道依尔赛是谁。
「仔细一想,依尔赛应该也一块掉下来了。」
「那个……该怎么办呢……?」
现在可是正式交战的当下,达莉尔的提问是这个意思吗?
「在这种非常情况下,毕竟不可能继续战斗吧。」
柚比坂的发言极为正确,但缇娜拍了拍柚比坂的肩膀,并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能用常识衡量依尔赛。」
不知为何,对于此番发言没有人有异议。
「不过,发出声音就表示可能正在求救。毕竟不能放着不管吧!」
「她的会错意又要更严重了呀。」
「虽然这让人很困扰,但弃之不顾毕竟不是身为人该做的事。」
「总之,去看看吧。」
再稍微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们看到地面上——通道的正中央插着一把巨大的金色战斧。
「快来人!真是的,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咦?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但却不见人影。
来到战斧插着的地方后。
「啊,约书亚大人!可以像这样相逢,我们果然是命中注定的!」
从上方传来声音。
我抬头一看,天顶开着一个像我们掉落下来那样的洞穴,无数条纤细的树根,像网眼一样交错着。看来是这些树根发挥了缓冲的作用。哥德萝莉铠甲的裙子被树根卡住,依尔赛头下脚上地倒吊着。
「不想受伤的话就不要乱动。遍及四处的风元素啊!聚集我手,奔驰吧!迸发迸发!」
柚比坂拔出剑,以魔法施放风之刀刃并切断树根。接着谢丽丝和达莉尔两人合力接住掉下来的依尔赛。
「等一下!这时候不是应该要约书亚大人以公主抱接住我吗!?」
「不要奢求太多了。」
谢丽丝轻易地就放开接住依尔赛的手,连带着达莉尔也放开了手。
被丢在地面的依尔赛,恨恨地瞪了谢丽丝一眼,同时站起身。
「话说回来,就物理上来说,无力的我根本接不住啊。」
我半嘟哝着说道。
芮雅则是一看见依尔赛,尾巴的毛就立刻倒竖,并发出「嘶」的声音开始威吓。虽说是躲在柚比坂的身后,但她有那么害怕依尔赛的自我强化系呐喊技能啊?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继续进行对战的意思吗!?」
因为谢丽丝和芮雅的态度,依尔赛摆好架式,朝插在地面的战斧伸出手。
「等一下、等一下。因为发生这种意外,所以最强决定战暂时中断。我们现在争吵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因为这些人在找我碴呀!?」
「要人家救你又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呀!?」
「所——以——说——不要吵架。依尔赛,你没受伤吧?要是能动的话,就回去探索吧。」
「啊,约书亚大人,是叫我一辈子跟随你……!换句话说,这是求婚吧!?」
「不、不是。」
每次都吐槽的话,似乎会没完没了,所以我决定赶紧迈出脚步。
「缇娜,可以让我看刚才的地图吗?」
「好的,这里。」
我接过缇娜的笔记本。仔细一看,到这里为止的道路也都已经记下来了。动作真快啊,真优秀。
「既然来到这了,就这样试着直走吧!」
因为似乎无人反对,所以我们就这样直线前进。
接下来我们走遍了各处,在为了死胡同和像绕圈圈般的通道烦恼了两个小时之后,总算看到一扇似乎有些玄机、已经腐朽的古老木门。然后,在那扇门的旁边,镶嵌着一块以日文刻着:
『从这道门的另一头,直到再度穿过门扉为止,不得做出救世主做不到之事。』
这样内容的石板。
「这个文字是约书亚大人和安娜大人的世界的文字吧?」
「没错。」
柚比坂点了点头,念出雕刻在上头的内容。
「这是什么意思?」
缇娜不解歪着头。其他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反应。
「居然说约书亚大人做不到的事,这文章还真是失礼!」
「不,不一定是指我,因为过去也有好几名救世主。」
「不过,如果说到约书亚殿下做不到的事,答案就是技能和魔法。」
「呃……以前的人留下锁定约书亚先生的机关,这不是很不自然吗……?而且,门和石板看起来都挺古老了……」
「不是啦,这是玩笑话。」
「啊,说得也是……」
「因为缇娜一脸正经地开玩笑,所以很难懂呀。」
嗯——我陷入沉思。
「纪录显示,过去的救世主中也有将魔法理论系统化,以及为了有效学习技能而创立流派的人存在。这就表示,也有会使用魔法和技能的救世主,对吧?」
同样身为异世界之人的柚比坂也是飞快地学会技能和魔法。
「说到底,救世主是什么?该如何定义才好?」
「当然是从异世界而来,解开许多任务,对世界的发展做粗贡献的人呀。」
没错,这是我们所知道的救世主定义。换句话说,不论是战士还是魔法师,任何一种职业都有可能被称为救世主。
换言之,这不是职业而是称号。
那么,这里所说的救世主是指此一称号吗?
……总觉得不太对。无论是谜题或是讯息,要是条件不能确定,就无法解开。
说到底,在始祖的时代,有称呼解开任务的异世界之人为救世主的习惯吗?
历史上,最早的救世主是谁?但我们连那个人是否与始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都不知道啊。
这样的话,为何始祖使用「救世主」这个词汇呢?
「呐,出现在『启示板』的始祖之语讯息,除了我们看见的那次,一次都没出现过吗?」
「我是这么听说的。因为是第一次出现的现象,所以听说博物志编撰局正欢天喜地地调查当中。要是日后有什么发现,应该会兴高采烈地发表吧。」
「嗯……」
我今天第二次啪啦啪啦地翻阅『冒险之书』。
对了,大家说过,即便对魔法或技能没有才华之人,至少也能感觉到一些手感。
就算做不到单杠后回旋,至少也能抓住铁棒并把脚抬高。但我的情况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大概,是
连铁棒都摸不到的状态。
「我顺便确认一下,像我这样完全不会使用技能和魔法,连会使用的迹象都没有的,是不是很稀奇?」
除了柚比坂和芮雅以外的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该说是稀奇吗?你大概是唯一一个。」
缇娜立刻毫不留情地说道。嗯,这不也意谓着没人跟我一样无能。我有点受伤。
「这样的话,缇娜她那我做不到的玩笑话,可能是正确的。虽然我不想把自己看得很特别,但这说不定……不是我的称号,而是救世主这种职业的特性。」
「果然,约书亚大人是真真正正、独一无二的救世主!」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依尔赛你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挺着胸膛。」
谢丽丝也很会吐槽啊。
「不过,那个,救世主的特性是指什么呢……?」
「战士臂力强壮,很快就学会战斗系的技能,魔法师则是擅长魔法,不是有这种的吗?类似像这种职业的特征。」
「的确,就算不能掌握志……义弥同学个人做不到的事,但只要知道这种职业的话,这种措辞是有可能的。」
「……做为职业的救世主……不过,这种职业有可能吗?」
「不知道。但有的话可能相当罕见。因为像这样,等了两千年以上啊。还有,如果这样设想的话,我就有不会技能和魔法的理由了,我会变得稍微幸福一点。」
「约书亚殿下,这毕竟太消极了。」
「我知道,是开玩笑的。不过如此一来,也能说明我们到『启示板』前面时,讯息刚好出现的原因了。」
「你是说刚好反过来,因为该接收讯息的人来了所以出现讯息?」
对于柚比坂的提问,我「嗯」了 一声,并点了点头。
「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因为该接收讯息的人,在该接收讯息的时间点出现。是因为想把我们引导到这里,所以在快接近学院祭时出现?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条件……」
关于这点,再怎么思考也没有任何根据。
「否则风险太高了对吧。仅显示一次,如果没半个人看到,就会在无人发现的状况下结束了耶。」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关于出现在『启示板』上头的讯息,如果幕后黑手也能干预『启示板』的话,不是也很有可能是陷阱吗?」
「我反倒不这么认为。」
「什么?」
「如果幕后黑手连『启示板』都能干预的话,就没必要刻意出示不同于任务的讯息了啊。只要提出「寻找始祖之语」这样的任务,我们就得乖乖执行。」
「说得……也是。」
「或者是,幕后黑手那方也不是团结一致的状态。总之,我觉得这件事,有个幕后黑手也无法完全操控的某种意志在运作。而这股势力是敌是友,我还不知道。」
「那么,我们到底要怎么做呢?」
「在这里思考也没有用。目前,能去的地方已经全部绕过了。既然没找到任何提示,那么这道谜题应该只可能在此处做出判定了。所以说,我们只能以『在这扇门的另一头,不使用技能和魔法』的方式前进了。」
「要是用了技能和魔法会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在游戏里,遇到带有警告意味的谜题时,没解开谜题又违反警告的话,大部分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想迷宫里也大多是这样……」
「不会有好事发生的机关喵?是哪种机关喵?」
「喂,不要随便靠近这道门。」
我抓着芮雅的肩膀,急忙制止她。要是放着她不管,她很可能会啪嗒啪嗒地拍着门,踏进另一头。
「总之,暂时在这里休息吧。就算达不到万全的状态,接下来也要尽量以最佳的状态来挑战,这样应该会比较好。若之后的路不能使用魔法,那么柚……杏奈的魔法光也不能用了,所以也必须让眼睛习惯黑暗。」
对于我说的话,所有人都一脸认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