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士坦魔术学院』在历史中曾扮演要塞的角色。不过学院只保留了位於地表以下的遗址结构,校舍本身则是在战後才增建而成,所以学院地下虽具有近似迷宫的壕沟,然而地表建筑物本身却缺少了用来应付外敌袭击的防卫构造。
这让照屋敬三认为这是一次非常简单的袭击任务。再加上他已事先取得学院的完整结构图及警备计画,毋须动用什么特殊关系取得资料,只要参考这些公开情报就很够用了。
「对表,3、2、l……」
敬三与三名部下一同潜入学院後方的庭院。他们四人身上全都穿著忍者服,而这些服装是利用不易对玛那能量产生反应的布料缝制成的,甚至有办法使灵敏度较低的侦测器扫瞄光束失效。服装表面的焦褐色彩,则可让肉眼观察这种比玛那侦测更为精确的搜索方式,在夜间环境下变得格外不实用。
四人先互相确认手表所示的时间,接著确认暗藏於服装当中的刀刃。虽然身上的装备很老派,使用的作战方式也很古老,但若要论及暗杀的话,至今这仍旧是最有效的一种手段。
敬三的三名部下分别是一名个子高得吓人、身材非常瘦弱的男子:一名露出在蒙面巾之外的眼珠看起来分外斗大的男子;与一名个子矮到不行、身材也极端臃肿的男子。面对这三名各具特色的部下,敬三向其中一人做出简短的指示:
「『目』,再次确认入侵路线。」
被称为「目」的人,当然是那个有著一双斗大眼珠的男子。他点了点头,立即伸指戳向自己的右眼。那是一幕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卒睹的光景。没想到他居然亲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珠子。
不过,「目」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痛。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把夹在两根手指当中的眼珠子给弹了出去。只见掉落在地上的眼球在往前滚动了一小段距离之後,竟然当场蹦蹦跳跳地站了起来。
眼球长出了一双小脚,另外还有一条细线由眼球背後延伸而出。这条细线乃是视神经,一路连接至化为空洞的右眼窝当中。
「目」就像对小动物下达指令一般挥动手指,只见眼球小人就这么拖著视神经往前跑。这这手段好像无须藉助玛那能量,便能看见远方的事物。只要一动用玛那能量,对方必然可轻易发现他们的行踪,但由於这颗会走路的眼珠子并末夹带太多的玛那能量,因此似乎能避免他们的行踪不慎曝光。
眼球小人踩著小碎步前进,随後开始灵活地攀爬附挂在校舍外面的雨水引流管。眼球一爬抵位於一楼的换气窗,立刻透过缝隙钻进校舍里面。
过了一会儿,「目」开口向敬三报告:
「警备状况确实有所改变,巡逻的监视装置并未按照预定时刻通过巡逻点。需要我将现场数据代入标准警备模式,进一步估算出正确的整体预定表吗?」
「目」将地图及警备模式显示於手表面板上,再递给敬三看。敬三只是简单瞄了一眼,便瞬间识破了学院的警备状况。
「这台巡逻装置并未使用标准警备模式,只是装装样子罢了。看来对方的脑筋也不差,他们很有可能增设了随机选用警备模式的警备装置。」
敬三接著对个子矮小、身材臃肿的男子下达指令:
「『袋』,拿四台冒牌监视器出来。」
被称为「袋」的矮胖男子闻言随即摘下蒙面巾,伸手探入自己嘴巴里。当他把手拉离嘴巴时,一台外形近似鸟类的飞空型监视器也跟著出现。其体积大小跟一般小鸟差不多。就常理而言,实在很难想像有人能够把这种尺寸的物体藏在嘴巴里,不过「袋」却接连从自己体内掏出四台同类型的监视器。这应该也是为了避开玛那侦测而开发出来的物品运送方式吧。若改用类似於可萝奈随身携带的小腰包储藏系统,则每次取用物品时,都将会在使用者周遭排放大量的玛那能量。
「『蛇』,前往B路线设置冒牌监视器。设置完成经过五分钟後,再开始执行作战计画。」
名为「蛇」的高个子瘦弱男,一把抓起「袋」拿出来的监视装置,随即趴在地上。接著他开始扭动身体,整个人就像蛇一般沿著地面往前滑行,速度近似於短跑选手的最後冲刺,转眼问便抵达校舍旁边了。他靠著蠕动身体的动作,开始攀登这面垂直外墙。他们理应都具备著不做任何可能排放出玛那能量之动作的特性,所以这位瘦高男子可能是在让自己的身体构造产生永久性改变之後,才学会了这招贴墙而上的技巧吧。「蛇」伸头抵住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空隙、常人根本不可能钻过的气窗。他的头就这么用力一挤,原本应该十分坚硬的头骨竟瞬间扭曲变形,沿著两片气窗之间的狭小缝隙往校舍里钻。「蛇」的身体仿佛具有弹力的软体物质一般,在顺利完成入侵动作之後,又马上变回了原状。
虽然拿在手中的监视装置无法随著他钻过气窗,不过「蛇」却伸长躯体,让嘴巴碰到旁边的一般窗户,从内侧打开了原本锁住的窗户。
照理说,一打开窗户的锁,警备装置也会跟著产生反应。不过「蛇」却让冒牌监视器透过打开的窗户潜入室内。冒牌监视器在空中盘旋数圈,立刻快速扑向由於感应到窗户开启而靠近过来的正牌监视器,给予正牌货一记攻击,将喙状构造刺进正牌货体内,瞬间占领了监视器的内部资料库。正牌货旋即失去应有功能而陷入当机状态,冒牌货则毫不在乎地——虽然它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可言——开始传送假情报。如此一来,看在负责控管监视器的警卫眼中,大概也只会认为这是系统时常发送的错误回报讯息而已。
「蛇」单独沿著校舍走廊往前爬行;「目」的眼球小人则跟随在後。
「目前正按照预定计画,沿B路线持续推进。」
「目」简短回报。由於「目」的本尊就在敬三身旁,因此这种方法可帮助他与「蛇」保持联系。如果纯粹讲到暗杀行动,这确实是一支天下无敌的小队。
「目标现在位於校舍顶楼的交谊厅,不见任何移动迹象。」
「袋」则一边监看从体内拿出来的玛那侦测仪萤幕,一边向敬三报告状况。萤娜的行动已遭到监控,校舍顶楼只有萤娜一人的反应,却不见应该渐渐接近顶楼的「蛇」的身影。
「蛇」将预定地点的警备装置换成冒牌货。「目」确认更换动作完成之後,随即开口向敬三汇报:
「『蛇』发送信号,监视器已调换成冒牌货。开始倒数计时。」
「五分钟後正式展开行动。」
敬三下达指令。
「目」调回自己的眼珠子,「袋」及敬三也开始往潜伏位置移动,至於「蛇」则躲藏於交谊厅旁边的消防栓收纳柜底下。
「蛇」所监视的交谊厅,是学校提供让学生放松心情观看景色的场所,里面准备了数量相当可观的椅子及圆桌。虽然墙角设有一台饮料机,不过如今处於未开机状态。
目标——也就是萤娜——将装满茶水的水壶及便当盒摆在位於角落的圆桌上,自己则坐在桌子前面,抬头仰望著透过玻璃天花板映入眼帘当中的美丽夜空。原以为熟识的朋友通通不在,一定会害她觉得格外无聊,没想到眼前这个装满白米饭的便当盒竟插满了红色蜡烛。因为明天就是萤娜自己决定的生日。她不时转眼望向时钟,似乎决定要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好好帮自己庆祝一下生日。
相当偶然地,「蛇」刚好就在十一点五十五分完成安装冒牌监视器的行动,并预计於十二点整正式执行作战计画。
当「蛇」确认时间已来到作战计画执行前的倒数三十秒时,立即由潜伏地点开始朝向目标移动。在这次的计画当中,他负责扮演直接下手杀害目标的角色。敬三及「袋」则是在「目」的引导下,一边避开监视系统的侦测,一边做好由屋顶逃离学园的事前准备工作,以防不测之事发生。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等天亮之後,萤娜只会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为一具尸体,横躺於现场。
确认同伴并未发出紧急撤退的暗号之後,「蛇」开始沿著桌椅的脚缝之间滑行。他渐渐逼近萤娜的脚边,并再次确认目前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蛇」开始倒数计时。
O
与洋藏处於正面对峙状态的阿九斗,其身旁的整体气氛产生了连旁观者都能明显看出差异的剧烈变化。甚至短短数分钟前的阿九斗跟如今的他判若两人。
「虽然像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有时会因为碰到某种状况而产生惊人变化,但你的变化程度实在太过夸张了。」
洋藏如此说道。
阿九斗的变化透过围绕於他身旁的玛那能量特质表露无遗。虽然现在给人一种风平浪静的感觉,但方才的怒火已使周遭玛那能量产生过一次爆炸性的提升,随後才再度恢复成现在的稳定状态,故整体的能量并未因而衰减。阿九斗体内蕴含著一股平静的怒火,会对任何微弱的情绪变化产生反应,导致周遭气氛变得更为紧张。前一秒才感觉到一股难以近身的凛冽气氛,下一秒立即转变成光是轻轻一摸,就可能会遭到割伤的紧张感。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这
之中部蕴含著一股相当惊人的强大能量。
「我是否该说……你已经觉醒了呢?」
洋藏的语调虽然轻松自在,脸上也洋溢著微笑神情,不过他全身上下还是透露出一股明显的紧张情绪。
阿九斗并未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他露出一副前所未见的沉稳表情。
「我可能不小心助你一臂之力,促使你这头怪物提前诞生也说不定。纵使如此,场面话一说出口就不会轻易夹著尾巴逃跑……这就是成年人应有的风范。」
洋藏抽刀出鞘,双眼圆瞪。
阿九斗毫不在意地开始往前推进。
洋藏率先采取行动。
「服部流『纷乱月影』!」
伴随著一声裂帛怒吼,洋藏分成两道身影,这正是绚子惯用的拿手绝技。不对,或许这才是她那一招的正式版本吧。洋藏所施展的分身绝技远远凌驾於绚子之上,两道身影完全没有任何重覆的动作。绚子所用的分身术还留有少许看似习惯动作的破绽,也就是分身与本尊会不经意地采取一模一样的行动。但是洋藏所施展的分身术,即使两者外貌完全相同,分身却会做出与本尊判若两人的相异动作。
「喝呀啊啊啊啊啊!」
两名洋藏以绝妙节奏挥刀直砍而来。这并非一波双人同时攻击,而是两者以微妙时间差错开形成了连续斩击,可以说比同时攻击还要来得棘手许多。这种攻击给人一种原以为刀锋直取上半身而来,实际上却瞬间转变走势,攻向下半身。事实上,方才这波攻击确实是由第一个分身以双臂高举过肩、挥刀砍向上半身,第二个分身则压低身子横劈脚踝所组合而成。此外,洋藏还很用心地在上段攻击出招至一半之际,刻意加入了使刀锋走势看起来宛如波浪的飘舞动作。这是事先考虑到刀势可能中途转换成刺击,或者防止对方设法拨开这一刀的追加动作,而这个动作本身也能够衍生出假动作的效果。至於下段攻击也并非只是单纯的横劈而已。虽然直到途中都还只是反手击腹的动作,不过在击中腹部前改以反手握刀,便会变化成一边下压身体、一边横扫下半身的斩击动作。即便是出手时间点截然不同的同时攻击,只要敢於主动趋前接招,应该还有相当高的机率能够化解掉对方攻势,不过换成这种组合式攻击的话,应该任谁都无法逃过一劫。
阿九斗选择主动趋前接下这两记斩击的方案。他识破第一刀的假动作,利用玛那强化过的上臂肌肉成功顶开了刀柄,化解掉这记从头上直劈而下的攻击。但是这动作却害他来不及应付砍向下半身的第二刀刀势变化。只见刀锋彷佛嘲笑他那试图挡下砍向身体之攻击而伸长的手臂一般,瞬间改变行进轨道,结结实实砍中了阿九斗那只往前踏出的脚。阿九斗的脚踝立刻血花四溅。
然而阿九斗并未发出惨叫声,洋藏也没表现出任何夸耀胜利的姿态。
「我见识过你的应对手法了。」
洋藏依然维持著拔刀出鞘的姿势,阿九斗亦仍旧伫立於他的正对面。
分身攻击乃是洋藏所施展的幻觉。
「看样子你似乎还不会使用较精密的技巧。虽然擅长利用玛那能量强化身体机能,但是顾虑不到的部位好像就无法发动强化状态。因此只要我一再祭出斩击,你身上的刀伤便会逐渐增加,到最後你大概只会落得失血过多而丧命的下场吧。」
洋藏怀著浓厚警告意味说出这句话。
阿九斗还是不发一语。
「我可不一定只会重覆发动同样的攻击喔,另外还有好几种模式变化可以套用。你若陷入刚刚那种遭到幻觉迷惑,而我又变换攻击轨道的状况,我敢保证我的攻势绝对让你防不胜防。我个人实在不想取你性命。你真不打算改变想法吗?」
洋藏开口询问,阿九斗总算出声回答:
「我已经决定了,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该做的事,因此我绝不会退让。」
那是一种能够让人感受到坚决意念的语调。
「太可惜了。」
洋藏边说边举起刀刃。
「接下来就不会是幻觉咯。」
话还没说完,洋藏已幻化出分身。或许是因为不打算给阿九斗任何冷静思考对策的时间吧,只见他立刻发动下一波凶猛攻势。
正如几秒钟前的宣言一般,洋藏这次的攻击出现了变化。第一个分身祭出劈向上—半身的斩击,而这一击跟方才的幻觉所采取的攻击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阿九斗也照样主动趋前顶住刀柄部位。不过第二个分身就有所不同了,砍向身体的这一击确实产生了变化。刻意放开右手、单凭柄尾部分支撑刀身的刀锋大幅改变了挥击轨道,只见这一击在即将砍中身体的节骨眼,竟巧妙地从他伸出来试图封锁刀锋走势的手臂前方穿越而过。穿透防线的刀又在左手腕翻转的带动之下,反向猛然回砍至上半身。
阿九斗防不了这波由左右两侧同时砍向上半身的攻势。
刀光一闪。
双刀锋芒夹带鲜血,勾勒出两道红色弧线。
阿九斗的首级则猛然飞向半空中。
躯体虽呈现出伫立不动的姿势,但是当留下一个工整横切面的颈项如同喷泉一般,开始喷洒出大量鲜血之际,无头的躯体也跟著摇摇晃晃地颓然倒地。
「我并不想对你痛下杀手……」
洋藏轻声嘀咕。在他解除分身并收刀入鞘之时,阿九斗的首级刚好掉落在他面前。只见首级露出痛苦神情注视著天际。
「要是你别固执己见的话,至少还能保住自己的生命啊……」
洋藏伸手捡起首级。
「我之所以固执己见,乃是因为我有非做不可的事在等著我啊。」
洋藏顿时愣了一下。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惊讶的这名男人,此时竟愕然睁大了双眼。因为阿九斗的首级竟开口对他说话了。
「呜!」
虽说利用玛那能量可以使身体本质产生相当大幅度的转变,但始终不可能让人达到光靠头颅维持住生命迹象的境界。这真是一股可怕的生命力。
洋藏虽将首级抛向空中,并试图抽刀将首级砍成两半,不料快速抽刀发出的这一击却在砍中首级前急踩煞车。
「!」
随後发生的骇人情况更是吓得洋藏目瞪口呆。因为有人突然从背後紧紧抱住了他。没想到阿九斗那具失去头颅的躯体竟然起身绕到他背後。
接下来洋藏的脸又因心生恐惧而扭曲变形。咔嚓一声,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令脊梁反射性打寒颤的金属声。他缓缓转眼望向声音出处,立即理解到现场传出这阵声音的理由为何。原来是阿九斗的首级以牙齿叼住了刀身所致。
咔嚓……咔嚓……
阿九斗的首级咬动牙齿沿著刀身逼近,动弹不得的洋藏只能眼睁睁地注视著这幕诡异到极点的景象。阿九斗逼近至刀锷处的首级,以不带一丝感情的双眼仰望著洋藏,并在下一瞬间猛然扑向洋藏的颈项。
「呜啊啊啊!」
洋藏放声惨叫。他的颈项遭到阿九斗两排利齿刺穿,一阵血花由颈动脉飞溅而出,洋藏感受到头部血液正以极端惊人的速度持续喷出体外。
他体验到了死亡的真正滋味。
「还真亏我想得出这么没品味的行动呢。」
阿九斗的首级如此说道。
此话一出,洋藏立即回神过来。
只见阿九斗伫立在洋藏面前,他的首级跟身体连在一起。
「难道……!」
洋藏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震。
「我说过了,只要您愿意再施展一次给我看的话,我或许就能改变最後的结果。」
阿九斗语气平静地做出回应。
「原来你想看的并非体术,而是使人陷入幻觉当中的术法……!」
洋藏无法再接著说出任何一句话。
不同於其他五花八门的秘技,幻术本就是属於一种事先施展给敌人看,方能发挥效果的术法。服部家则是藉由「惯用幻术」的名声来扰乱敌人视听,而纵使事先施展给敌人看,对方也绝不可能轻易学会幻术这门术法。
不过阿九斗却只看过两次就已能成功施展出幻术,而且是连身为施招者的洋藏都没能察觉到的高水准幻术。
「才能……这个字眼还不足以形容你,你一定是天生就具备著这样的能力吧。」
洋藏面露目瞪口呆的神色。
「我不晓得。总而言之,我并不想杀你,只想请你答应让我离开此地即可。」
阿九斗静静地提出要求。
洋藏则摇头拒绝。
「我不可能答应,因为答应就等於是违背了自己的职责。不过我知道自己无法战胜你。虽然我必须坚持自己的意念,但是我又不能因此而丧失生命。那么……我该如何解决这个矛盾的状况才好呢?」
洋藏边说边笑,不过他却连一步都动弹不得。洋藏已经察觉到,阿九斗让他看见那么没品味的幻觉其背後真正的用意为何。洋藏是一名早已做好随时都可以从容就义之觉悟的男子汉。但他在战斗当中唯一惧怕的事情,就是手刃的敌人反过来诅咒自己。被阿九斗看穿这一点
事实,逼得洋藏无法再采取行动。就本质而言,洋藏其实也是个不喜欢残酷战斗的男人。阿九斗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阿九斗才会一边让他看见那道残酷幻觉,一边暗中表达出不想与他一战的意思。
「这个矛盾状况的基础就建立在信仰之上,我说的没错吧?你们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一再把名为信仰的精神重覆加诸於区区一介系统之上。此外,想要当场解决这个矛盾状况还不简单?只要我逃离此地不就得了吗?」
阿九斗伸手搭住身旁的一棵树木。
只见这棵树木的表面突然开始产生变质。原本应该只是一棵普通树的木却开始遭到一股不祥的玛那能量入侵,就在整棵树变成黑色之後,树干立刻朝四面八方喷洒夹带著黏液的木屑,同时裂开一道长达一公尺以上的垂直裂痕。树木表面赫见一张魔兽特有的血盆大口。
「为什么呢……?直至目前为止,连我自己也没料到我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阿九斗颇感不可思议地轻声嘀咕著。接著他便踏进这张嘴巴当中。阿九斗的脚掌瞬间融入了扩散於树干之中的黑暗空间。看样子这是个类似魔术的传送方式。
洋藏以及在一旁照顾优子的阿宽,也都察觉到阿九斗准备利用这棵树进行传送。
阿宽朝著阿九斗的背影大吼。
「大哥,请你等一下!难道你打算背叛这一切吗?连班长也不例外吗?」
阿九斗头也不回地回答了他的质问。
「我不会做出任何背叛的行为。我只是非得在众人创造出来的这篇故事之中,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职责罢了。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名为信仰的这篇故事将永远无法画下句点啊。」
最後,阿九斗的身影消失於树干当中,树干则缓缓阖上它那张诡异的血盆大口。
O
学院的交谊厅里,「蛇」沿著桌子与椅脚之间的缝隙,一路快速朝萤娜的脚边滑行过去。
时间刚好来到午夜十二点整。
「蛇」伸出左手握住萤娜的脚。同一时间,萤娜也为了点亮插在她的生日蛋糕——白米饭便当盒上的蜡烛,而点燃了一根火柴棒。这个动作却刚好救了萤娜一命。
带著火光的火柴棒,正巧掉落在「蛇」握住萤娜脚踝的手上。
「呀!」
「啧!」
火柴棒的火实际上并不怎么危险,然而这个意外还是使得「蛇」不自觉地松开了左手。他原本打算拉扯萤娜的脚踝,让她顺势摔倒在地板上,但最後不仅未能如愿,反而还使萤娜连忙站了起来。
「呀!什么?怎么回事?」
萤娜往後跳开,整个人吓得直发抖。椅子也往後翻倒,发出了相当响亮的声音。
虽然没能在安静无声的状态下杀死目标,但是「蛇」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小失误而搞砸这项任务。只见他快速起身,右手握著暗杀专用的苦无,默默纵身扑向萤娜。(注:忍者专用小刀。)
萤娜并未得到任何可以施展隐身术的空档。她的嘴巴被人用左手捣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蛇」沿用方才在地板上滑行的动作,化做一条软鞭绕到了萤娜背後。接著,萤娜的下巴被「蛇」用力拉高,露出了雪白的颈项。
「小阿,救命啊!」
虽然发不太出声音,萤娜还是竭力放声求救。
冷酷无情、毫不在意萤娜这番无力抵抗的「蛇」,准备以手上的苦无那宛如剃刀般的锐利锋刀划破萤娜喉咙。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
「蛇」的身体竟瞬间被人从萤娜身上拉开。他握住苦无的手被人紧紧扣住,整个人硬是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扯开。
「呜喔喔!」
「蛇」不禁发出悲鸣。因为他没料到光是手臂被人拉开,身体竟然就跟著腾空旋转。对他而言,这是首度体验到有人能够施展出如此强大的臂力。而在身子被迫横向旋转了一圈之後,「蛇」差一点被握碎的右手突然重获自由。「蛇」就这么被甩了出去,撞翻交谊厅内的数张桌子,重重摔落至地板上。
「小阿!」
萤娜相当高兴地叫了一声,急忙转头望向背後。
不过出现在她背後的人并非阿九斗。
「咦……为什么?」
萤娜脱口抛出这个疑问。
站在她背後的人……竟是大和望一郎!他脸上泛著一抹任谁都会不禁认为「这个人很可靠」的微笑。那是一张能够使人同时感受到力与温柔的表情。
「我是来救你的喔。你这句『为什么』可真是问得我倍感心酸啊。」
望一郎话一说完,随即伸手移向身上所穿白色服装腰间,他的腰间挂著一口剑。望一郎动作极其优雅地抽剑出鞘。在星光照耀之下,造型既奢华又高雅的西洋剑,剑刀处绽放出亮丽的光辉。
「蛇」领悟到计画已宣告失败。望一郎必定是利用魔术传送来到现场。虽不知为何计画会走漏风声,但既然已经失败了,唯今之计就只能立即逃离现场。只要他们一行人能够顺利逃脱,就算事後有人追问到底是谁策画了这场暗杀行动,他们也有办法持续装傻装到底。
一确认身体可以自由行动後,「蛇」立刻快速翻转身子,沿著杂乱散落一地的桌子缝隙之间滑行穿梭而去。「蛇」在逃亡这方面的功力,可说是无人能出其右。无论是飞翔魔法也好、魔术传送也罢,只要他一钻进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狭小空间,就再也没人能够追赶上他。
「蛇」发出了告知计画失败的口哨声,提醒其他同伴赶紧逃走,接著便朝向位於交谊厅一角的垃圾槽前进。幸好飞散的桌子正巧堵住了垃圾槽前方空间,不管对方脚程再怎么快,也绝没有办法抓住自己。
然而伸手扣住垃圾槽的「蛇」下一秒却相当讶异地睁大双眼。
手掌明明已确实扣住了垃圾槽,不过这只手却不听使唤。无论他再怎么出力试图拉开垃圾槽,攀在上面的手掌却始终毫无反应。理由很简单,因为原本跟肩头连接在一起的手臂已遭人斩断。
过程中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痛楚。「蛇」转身确认背後的状况,只见挡住自己身影纹桌子已被砍成两半,断面工整平滑,给人一种桌子彷佛是保丽龙制成的迷你模型,遭到加热切割器一刀剖开的感觉。「蛇」又转眼望向自己那只断臂的切口,他从未看过类似的切口。那彷佛是先以透明材质加以固定後再遭到切断的尸体标本一样,完整保留住所有肌肉组织。虽然蛇过去也曾使用过单分子切割器及雷射手术刀等武器,不过都无法形成如此漂亮的切口。
更令人惊讶的是,望一郎虽然确实挥动了剑身,不过他挥剑的位置却是在萤娜身旁。不可思议的事不仅止於此,那就是桌子与「蛇」的肩头明明遭到利刃砍断,但地板上却未出现任何剑痕。
或许是察觉到「蛇」脸上的惊愕吧,望一郎开口对他说:
「『次元切断』……不晓得这样说你是否能够理解呢?但我猜你们大概只知道有这么一个观念而已吧……」
望一郎摆出了举起剑身的架势,「蛇」领悟到自己即将丧命。
剑刀由上往下挥砍,剑与「蛇」之间的空气随即相当明显地朝左右两侧分开。
「蛇」吹起带有暗号「不必管我,赶紧逃跑」的口哨声。只见手指抵著嘴角的手腕无声无息地被砍断,「蛇」的首级跟著也滚落至地板上。
在挥剑之前,望一郎已事先用空著的另一只手遮住萤娜双眼。萤娜虽感困惑,不过或许是由於她已有点理解到即将发生的状况,因此她并没有拨开放在眼前的手掌。
「你救了我一命吗?」
「嗯。往後我也会一次又一次地出手救你喔。」
望一郎如此回答。
接著他抬头向上看。他很清楚敬三等人就藏身於天花板另一侧。
潜藏於屋顶的敬三察觉到事态变得极不寻常。连「蛇」都无法全身而退,如此的对手简直前所末见。他对前来会合的「目」做出指示:
「马上撤退。不过,我希望至少能够知道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派眼珠子到交谊厅的天花板那边收集情报。」
「目」依照指示挖出眼珠,用力抛至天花板附近。
「『袋』,开始准备撤退用的工具。」
站在他身旁的「袋」从嘴里拉出一台折叠式的小型飞行机械。这是一台无须搅乱玛那能量即可在空中飞行的交通工具。
就在此时,敬三背後突然出现一股气息,敬三立刻拔刀朝背後砍去。
「等、等一下啦,爸爸。」
只见荣子站在他的背後,她急忙张开双手,做出「别砍我」的手势。
「嗯?荣子,你怎会出现在这?」
敬三与荣子是父女,但是他并未透露任何关於这项任务的情报让身为自己女儿的荣子知情。
荣子缓缓接近敬三。
在这一瞬间,「目」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已经确认到望一郎的长相。
「敌人是内阁魔术情报调查室的大和望一郎……!」
「目」吓得声音微微颤抖不止。对方竟然是在立场上完全无法
理解他为何出手妨碍自己一行人执行任务的人物。虽然据传他是个不但过於年轻,而且身上带著许多谜团,又无人知晓他究竟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职位的人物,但他却是一名相当忠於自身职务的男子。况且,他跟荣子的关系也很亲密。
一想到「与荣子关系亲密」这个事实,敬三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但这却使他的反应速度瞬间慢了一下。因为身为家人的关系,使得敬三一时之间失去了戒心。
此时荣子已搂住敬三,纵身往下一跳。两人撞破玻璃制的天花板,一同落向交谊厅的正中央。
「荣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敬三身为忍者的实力当然远远凌驾於荣子之上。他在半空中摆脱荣子的纠缠,顺利降落至交谊厅的地板上,荣子则跳到了离敬三著地处有点距离的望一郎身边。
「你问我什么意思?这得花上很长的时间来解释,实在有点麻烦耶。」
望一郎面露苦笑。
「真是拿你没辄啊,难道我非说明不可吗?」
就在她讲完这句话的时候,「袋」与「目」也从天花板的破洞跳了下来,分立於敬三的左右两侧。
「你们快逃。」
敬三虽说出这短短四字,但「袋」及「目」却都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接受指示。
「虽不知大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老爷您才应该赶紧逃离此地。」
「没错。既然我们目前正在执行公务,那么违反天神旨意的人是大和望一郎才对。因此老爷您非得尽快逃离现场不可,否则将无法告发此人的所做所为啊。」
这句话十分合理。虽然他们因为同伴「蛇」遭到杀害而怒火中烧,但这两人不愧是惯於应付这类场面的老手。不过敬三非得设法确认荣子等人的意图不可。
「你是色迷心窍了吗?」
敬三开口一问,荣子随即笑著回了一句「怎么可能嘛」。
下一瞬间,望一郎的手臂有了动作。那只是一个以手腕快速翻动剑身的简单动作。「目」的首级却随著此举悄然落地,这是敬三及「袋」第一次亲眼目睹次元切断。
「你!」
敬三及「袋」不禁露出狼狈的神态。
令人惊讶的是,「目」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头颅已被砍断一般,只见他的身体在抽刀往前踏出一步之後,才「咚」地一声颓然倒地。这诡异的现象反而让「袋」留下了采取反击行动的空档。他快速从嘴里拉出一束分量约有一人合抱之多的炸药,并紧紧将这束炸药抱在身前。
「不准动!虽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术法,但要是你砍中这玩意儿,我保证整间交谊厅必会陷入一片火海!」
情势明明相当不利,却还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可见「袋」果然非泛泛之辈。他以爆炸物为盾,阻挡在望一郎与敬三之间。由於望一郎似乎并不希望萤娜受到任何伤害,因此照理说,这种方式应该可使场面陷入胶著,而他争取到的时间也足够让敬三顺利逃离现场才对。
但是望一郎神色镇静,以剑尖快速划了个圆。
「呜喔!」
「袋」感受到自己的双手与一部分腹部组织惨遭切除,他知道连眼前的空气也一并遭到切断了。
在他身体前方的空间,被划出一个球状空洞。
在下一瞬间,炸药就如同「袋」方才的预告一般,伴随著爆炸声喷出惊人的烈焰。
不过这阵火焰却化成一团完美的火球,被包覆於「袋」眼前的空间内。仿佛有颗透明的球将这波爆炸吸进球体内部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袋」顿时哑口无言。球体内部的火焰逐渐朝著中央收敛,无论是即将传出的震耳爆炸声,或是准备膨胀扩散开来的庞大热能,都宛如被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吸走似地逐渐缩小,最後消失於虚无。
连被砍断的双手及部分腹部组织也都跟著消失不见了。
「袋」面露绝望地看著望一郎。
望一郎脸上表情则浮现出一丝近似哀伤的神色。他纵向挥动剑身,「袋」的身体立时自正中央被垂直刦成两半,各自朝左右两侧倒下。
「你……你疯了不成!」
纵使是身经百战的敬三,也不禁因恐惧而发出颤抖的沙哑声音。
只是他这句话所换来的,却是荣子的高亢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他可是一点都没疯喔!我最心爱的他啊,只是打算纠正爸爸你所犯下的错误罢了。」
荣子仿佛喝醉了一般,满脸通红地放声大吼。
「错误?」
「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何没有察觉到斯哈拉神的企图吧!」
「你说……企图?」
敬三喉咙动了下,吞了口口水。
「没错。为什么神想杀死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没想到老爸居然还老老实实地遵从命令,可见你已经老糊涂咯!」
荣子指著敬三。这当然也是敬三打从一开始就抱持的疑问,但既然目标只是个毫无价值的小女娃,那荣子及望一郎应该也没有理由阻止这个暗杀行动才对。对方的行动也绝不可能是出於正义感,至少这个理由绝不适合套用在荣子身上。
「那个小女娃……到底有何价值可言?」
敬三开口询问,这次则轮到望一郎出声回答他:
「神明可能具有自我意志……这是打从正式著手设计系统开始,开发团队就很担心的一件事。相信您应该知道吧?」
这点敬三也知道,这已是超过千年以前的往事。这是当初人类建构出这个以神为中心的系统时的事情,也是一则历史悠久的传说。
自从著手开始设计以来,「管理系统搞不好最後会产生自我意志」的担忧就一直存在著。连设计者们之间也冒出「终究只是一台电脑」及「复杂化的系统最後极有可能具备自我意志」等两种声浪。两派意见的议论至今依然没有结论,只有「现状看似尚未发展出自我意志」的报告年复一年地被提出而已。
「但是,神只不过是隐藏住自己的意志罢了。他们只不过是装出只会按照人类所设定的程式执行命令的模样。」
望一郎说道。
「这怎么可能……他们已经萌生出真正的智慧……不,难道说打从一开始,祂们就拥有知性了吗?」
敬三额上冒出一丝冷汗。他亲身体认到,过去一直支撑著自己的价值观,如今正逐渐崩溃坍塌。
「网路有可能化为知性。连理应毫无自我意志的人造人,只要与特定人类之间产生了超过一段时间的关连性,自我意志便会萌芽扎根……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既是这样,难道关连性较为薄弱的广大网路就无法衍生出自我意志吗?答案是否定的。这片网路在花费了更为漫长的光阴之後,已经衍生出一股巨大的自我意志了。」
望一郎语气平淡地进行说明。
敬三则充分理解到这段话所代表的涵义。
「你是说神……真的已经变成神了吗?」
「至少我知道现在有一股超越人类的知性正试图支配全人类,事情就是这样。」
「但、但是……截至目前为止,整个社会依然运作得很顺畅啊。即便真有神明存在,神应该也会善加引导我们的言行举止才对,不是吗?」
「如果人类能够理解神的智慧也就算了。不过祂们可以说是一个早就凌驾於人类之上的网路知性体。你说祂们会善加引导人类?祂们保存了人类生活的所有记录,我相信他们或许会迳自分析跟人类感情有关的一切情报吧。我们无法解析被喻为神之领域的范畴……例如哲学、文学、宗教……这些全都获得阐明,并融入网路当中,再得到补齐。因此弛们根本不需要身为实体的人类啊。」
「但……但祂们应该也有所谓的慈悲……不,应该说是慈爱之心才对吧?」
由於严重性过大,使得敬三的声音不自觉直打哆嗦。
「当然,纵使神明能够彻底解析人类,并在网路中重现人类的起居作息,不过杀死活在这世上的人类与破坏人类生活,对祂们来说本就毫无意义可言。但那也仅止於『没有什么好处』罢了。」
望一郎摇了摇头。
「既、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依循一直以来的模式生活就好了吧?只要服从祂们,我们就能过著衣食无缺的生活啊!」
「你真的认为这称得上是人类所过的生活吗?」
「我想知道的并不是人的定义!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那个小女娃到底是谁?」
敬三已感受到一股极为巨大的恐惧,一股远比自身肉体遭到消灭还要庞大的恐惧,一股彷佛自身的存在惨遭名叫「无意义」的虚无所吞噬的恐惧。
「不准你称呼她为小女娃。众神均以『自同律』来称呼她。」
「自同律?」
「我不晓得她为何被称为『自同律』。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她乃是众神之子,众神只会对她倾注爱情,真实意义的爱情……」
望一郎轻抚萤娜的头发。萤娜整个人颤抖不止,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番话的意义。她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惨剧接连发生,束手无策。
「她是人造人吗?」
「不,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然而重点在於只要与她订定『单一者契约』,便可获得专门用来支配众神的『虚体』。」
「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就简单解释一下好了。只要拥有她,就能让众神再度纳入人类的掌控底下。众神其实反而很期望能受到人类的控制。处理不了漂流於广大网路当中的知性的祂们,渴望得到实际的身体。祂们的渴望就只是希望得到一具身体……」
交谈至此,敬三总算看清了整件事。不,或许该说他只是为了摆脱那如临深渊般的恐惧之情,才把事情给单纯化了。其实他的理解倒也没有什么大错。
「也就是说,那个女孩是关键,而拥有她的唯一一名人物,便有能力控制众神……这就是事实真相对吧?」
「虽然我不太喜欢事情被单纯化至这种程度,但是就沿用这个结论也无妨。」
望一郎点了点头。
但是,这段话当中仍藏有矛盾之处。
「不过,还有一点令我不解。斯哈拉神为何要试图杀死这个女孩?弛不是期望受人控制吗?」
敬三开口询问,望一郎随即点头回应:
「因为众神拒绝了我。我并非为了私欲而试图控制众神,我反而想要藉此解放弛们。但众神似乎察觉到我意欲为何,祂们很害怕遭人放逐至虚空。为了避免这种情形的发生,在得知无法解决我之後,众神便将下手的目标转移至她身上。因为杀死她也能得到同样的结果。」
「那为何众神过去迟迟未采取行动?」
「那是因为必须等她成长至一定年龄才行。另一个理由是纵使众神拥有自我意志,祂们依旧无法跳脱出人类事先输入的程式设定。若不解除所有程式设定,便无法让神纳入我的掌控底
望一郎这句话使敬三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难不成……你们一直都在打我的主意吗?」
敬三对自己的想法心生战栗,转过去望向荣子。荣子脸上的表情则肯定了他的猜测。
望一郎首先就打算将斯哈拉神纳入自己的控制底下。
「你这邪恶之徒!」
敬三放声咆哮,但望一郎却对这声咒骂轻描淡写地带过:
「你才是邪恶之徒。你企图动手杀害一名无辜少女,到现在仍日夜沉溺於权力斗争当中。无论神明做出多么疯狂的指示,你还是选择服从。我有能力改变神与人之间的关系,神与人彼此之间不该存有任何纠葛才对。」
敬三也很能理解他所秉持的理念。然而就真正的意义来说,搞不好望一郎才是正确的那一方也说不定。只是看著眼前的荣子,敬三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过著身为人类所不该有的错误生活。
「难道我真的用错教育方式了吗……!」
「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连我也觉得很奇怪,真亏你有办法把我教育成这副德性呢!」
荣子从怀中抽出一支棒状的手裏剑,猛然脱手射向敬三。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可说是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击。像敬三这样的高手,当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命丧剑下。他拔出短刀……却没能弹开疾射而来的手裏剑。
「能够顺从欲望过完这一生,我一点都不感到後悔……!女儿的身影看起来就如同我的镜中倒影啊……!」
敬三那只紧握短刀的手掌已飞向空中,而这当然是望一郎出手砍下的。
棒状手裏剑深深刺进了敬三的胸口。
「连你生下我这回事都从未心感恩的我,可是第一次向老爸你表达感谢之意喔。感谢你事先安排了大祭司候补的职位给我啊!」
荣子露出极其残忍的笑容。
敬三脸上充满了绝望神情。
「我老实告诉你吧!大和望一郎虽会杀人,但他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善人。像你这样的恶徒……绝对无法跟随在他身边啊!」
「哪有这回事!我是女人,而他对女人可是相当温柔的呢。懒得跟你废话,这个我要收下了。」
荣子伸手探入敬三怀中,抢走了被视为斯哈拉神大祭司之凭证的纹章。
「原来权力这玩意儿就只有这么点分量啊。」
荣子面露笑容,将纹章收了起来。
望一郎脸上浮现出转瞬即逝的不悦神情,接著彷佛为了安抚内心泉涌而出的情绪一般,他轻轻抚摸著萤娜的头发,萤娜顿时吓得绷紧全身神经。
「不必紧张,虽然发生了很残酷的事情,但那个人是方才企图杀死你的坏人。放心吧,在你忘记这些可怕的事情之前,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望一郎语气温柔地对她说。
然而萤娜依旧威到十分害怕。
「那……那就麻烦你让我独自一人待著就好了。你好可怕喔……」
「我当然也想照你所说那样去做,但你很有可能会再次遭到袭击。哪,话又说回来,我可是一直都在等待著你喔。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了解到这一点呢……」
「但我以前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你啊。」
「不,请你千万别说出这么冷淡的话好吗?喏,你头上那个发饰,不就是我以前送给你的礼物吗?」
望一郎伸手轻轻把玩著别在萤娜头上那个小鸟造型的发饰。
「咦?我根本就不记得这是谁送给我的礼物耶。」
就在萤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一沱黏液掉在地上并进裂开来,现场响起了一阵啪答声响。望一郎及荣子提高警觉,萤娜也跟著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从空间中裂出一道垂直的缝隙,黏液就是由缝隙当中不断滴落的。那是一幕既诡异又恶心的光景,感觉就好像一团内脏出现在半空中。而且还有一双手仿佛试图扳开这道裂缝一样,由里面猛然伸了出来。
以双手将空间连同黏液一并扳开,自裂缝内侧的黑暗当中出现的人正是阿九斗。
「虽然连我都觉得真亏自己有办法使出这么诡异的现身方式,但是看样子这似乎就是我与生俱来的力量啊。」
阿九斗降临至交谊厅,双眼怒瞪望一郎。
「小阿!」
萤娜虽想要跑过去找阿九斗,不过望一郎却扣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行动。
「你快点放开人家啦!」
「危险。」
「小阿会保护我,用不著你担心啦!」
「不对,我说的是那个人很危险。」
望一郎将萤娜拥入怀中。
阿九斗脸上顿时浮现出凶险的表情。
「你打算只凭外貌判断一个人的善恶吗?不,是我搞错了。看样子咱们似乎天生就水火不相容呢。」
「我也有同感。无论如何,我都只能认定你是个连『邪恶之徒』都不足以形容的罪恶象徵。」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认为你就等於是善良的结晶体呢。而且你促使我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决心?」
「我下定了两个决心。不过现在比较重要的决心……是守护她的自由。」
阿九斗朝萤娜伸出手臂。
萤娜虽然也向阿九斗伸长手臂,望一郎却不容他们称心如意。
「那只是你的私心罢了吧?」
「不,你错了。从故事当中获得解放,是这个国家所有国民都该面对的问题。」
阿九斗往前踏出一步。
望一郎立即对他的举动做出反应。他维持著以左手抱住萤娜的姿势,举起右手挥动剑刀。
「呜……!」
阿九斗发出了短促的呻吟声。他明明闪身避开了剑刀挥动的轨道,但左手臂却瞬间被砍断。
「小阿!」
萤娜放声尖叫。
阿九斗则轻轻挥动右手,表示出自己并无大碍的意思。
「啧……我明明有用玛那能量布下了一层防御罩啊……」
「若依照你们所知的原理,我根本无法策动方才那一击。玛那能量并无法砍断次元,我所用的乃是俗称『霍吉森式完全切断』的原理。」
「虽然我搞不懂那是什么原理……」
阿九斗以右手压住左手臂的断面,接下来顺势将力量集中至右手,并猛然拧进左手臂的断面当中。虽然那是一幕相当骇人的光景,不过令人惊讶的是,此举并未造成伤口进射出太多鲜血。最後当阿九斗开始抽出右手之时,右手手指竟与另一只手,也就是左手掌的五指交握在一起。他接著再拉出右手,只见左手手腕与左手臂逐渐由断面缓缓延伸而出。换句话说,阿九斗的右手从断面当中拉出了一条重新长好的左手。
「你这可怕的怪物,简直令人作呕。」
望一郎极其不屑地说道。
「连我自己也有同感。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壮举啊。」
阿九斗像是在确认这只新生左手的状况好坏一般,重覆著张开与握紧左手手掌的动作。
「但是……可别以为你能一再躲过我的攻击。待会你的身体马上就会中招,留下致命的伤势。」
望一郎摆出单手举剑的架势。
「你说你这招……叫次元切断是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九斗再次开始往前推进。
「你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望一郎颇感讶异地挑高眉毛,语带疑问地说道。但他旋即挥舞剑刀,做出如同横砍阿九斗躯干的动作,以实际行动代替原本想要询问清楚的意思。
撕裂空间的一道切水平断面直扑阿九斗而去。
阿九斗则接住了这一道切断面。
再次强调,阿九斗「接住」了这一道切断面。他以双手手掌在腹部前做出自上下两方合掌的动作,拚命压制住这道切断面。难以置信地是,他双手之间竟冒出阵阵烟雾,原来是他双掌之间产生了一股相当庞大的热能,才引发了这种现象。
「你将切断的空间……将空间本身给压制住了吗!」
这一幕看得望一郎也不禁发出尖锐的嗓音。
「只是这一招还满耗费力气就是了。」
阿九斗一边任由汗水自额头滴下,一边开口回答。他再度举步朝望一郎身边逼近。
但是望一郎并未因而慌了手脚。
「虽然你的力量似乎比我想像得还要强大许多,但我必全力阻止你的行动!」
望一郎快速祭出两道斩击。阿九斗以双拳做出压缩的动作,成功抵销了直扑而来的空间断面。不过光靠这种手法,并无法完全防范望一郎所发动的空间切断攻击。只见阿九斗全身上下被细小却锐利的空间断面砍出了数道伤口,鲜血则沿著伤口缓缓流出。
「你说你要阻止我?」
「因为你会毁灭人类。」
望一郎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连想都没想过要干出这么夸张的事。马上给我放开萤娜。」
阿九斗目光冷峻,伸手指向望一郎。
「所以我才会说你那种武断的想法简直不可饶恕!」
望一郎大声怒吼,开始快步朝著阿九斗直冲而来。
阿九斗反射性地往後跳开,望一郎则停留在方才阿九斗所站的位置。
此时,望一郎手臂的位置已有所改变。开始冲刺之际,他便摆出了剑身垂直扫向右前方地面的架势,但在不知不觉当中,剑身却已挪动至完成劈砍动作之後的位置。
下一瞬间,阿九斗的身体前方硬是被砍了一剑。
「呜喔!」
阿九斗十分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单膝跪倒在地。鲜血立即从这道由左肩头延伸至右侧腹的伤口涌流而出。
「切断面……不一样?」
阿九斗一边触摸伤口进行止血,一边发出不解的呻吟声。
只见望一郎手中剑身的前端滴下了数滴鲜血,这表示阿九斗是直接遭到剑刀砍伤。
「我刚才并没有看见剑刃的定势啊……」
「若不坚持非得使出次元切断的话,要发动这种普通攻击还不简单。」
望一郎说道。方才他确实快速挥动了手上那把剑,阿九斗胸前的伤口及遭砍之际的感触,在在都证实了他所采取的行动。
望一郎摆出了将右手剑尖举圣等同於喉头高度的架势,以正面对准阿九斗。他头也不回地出声吩咐荣子:
「麻烦你保护她的安全,先带她回去吧。」
「我知道了。」
荣子抓住萤娜,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脱离了望一郎掌控的萤娜虽然重获了自由,她却只能愣怔地杵在原地,一步都动弹不得。
「萤娜!」
阿九斗虽连忙站了起来,试图赶到她身边保护她,不料望一郎只是微微晃动剑尖,阿九斗的行动便完全遭到封锁。
「只要你死,她的坚持应该就会随之消失了吧。」
望一郎往前冲刺。阿九斗虽然也跟著向後退开,不过望一郎的冲刺速度还是快了一些。
接下来,剑身与握住剑柄的手腕突然自眼前消失了,随後现场传出数响炸裂声。原来是超越音速的剑击引发了音速冲击波现象。
飞溅的鲜血及裂开的衣服呈放射状飞散一地,在隔了一会儿之後,阿九斗的身体也跟著被震飞至後方。这是一记限定攻击地点,威力却形同强烈爆炸的招式。
倒下的阿九斗身体前方呈现出彷佛被刨出无数个伤口的惨状。利用剑身展开的直接攻击不同於次元切断,虽可透过以玛那强化身体机能的方式来抵消掉一定程度的攻击威力,然而这番超乎想像的连续攻击还是对身体造成了伤害,同时也使精神力产生耗损。阿九斗虽能使身体组织再生复原,但却已经无法再从容有余地起身应战。
「快点醒悟过来吧。只要你一个人消失,全人类就能获得救赎。」
望一郎走向阿九斗,并以剑尖指著阿九斗。
「虽然被认定成这么了不得的狠角色,让我感到十分光荣,不过我也有应当坚守的信念。」
阿九斗徒手握住剑身,以颤抖不止的双脚吃力地站了起来。
「信念?」
「若不设法结束掉这一切,再怎么做也只是无济於事。只懂得维持现状,又岂能带来任何改变?」
阿九斗露出十分认真的眼神。
「你说要结束掉这一切?你可真是个肤浅到极点的人啊。」
望一郎以手腕为轴心,轻轻挥动剑身。这动作导致阿九斗那只握住剑尖的手掌瞬间被震离剑身。
「不必再说了。总而言之,只要体力一丧失殆尽,你将无法再利用玛那能量来控制身体机能,如此一来自然也抵挡不住我的剑击,只能乖乖死在我的剑下。再站著也只是徒增你的痛苦罢了,放弃抵抗吧。」
如此宣告之後,望一郎再度挥舞剑身。只闻一阵破风及炸裂声响起,阿九斗整个人再度遭到震飞。
「下一击,我将了结你的生命。」
望一郎以滑行的方式前进,随後追上被震飞的阿九斗,接著他高高举起西洋剑。
可能已经失去意识的阿九斗,并未对望一郎的追击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望一郎准备再次祭出神速斩击,而短短吐出一口气的时候……
「什么!」
望一郎急忙停下脚步,现场突然发生了一阵宛如往上爆冲的地震。不对,由於此地算是校舍内部,所以这种现象跟所谓的地震并不太一样,应该是整栋校舍产生了剧烈的晃动。
望一郎似乎是察觉到造成这阵晃动的原因,立刻转头望向通往这间交谊厅的楼梯。同一时间,只见一个巨大物体朝望一郎笔直飞了过来。
望一郎举剑弹开了这个物体。
阿九斗从地狱三头犬背上走了下来,缓缓举起手臂。
魔兽们则呼应著阿九斗的动作,开始蠢蠢欲动。现场以阿九斗为中心,刮起了一股诡异的玛那能量漩涡,并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而触碰到这股漩涡的魔兽,纷纷产生了彷佛受到电击刺激的反应。
「啧……难道你甚至不惜动用那股禁忌的力量吗!」
望一郎放声大叫。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危险的关系吧,他立刻回头望向荣子及萤娜。只见荣子维持著制住萤娜的状态,目瞪口呆地注视著眼前的光景。
「快点带她逃离此地!这里由我负责善後!」
听见望一郎开口大喊,荣子露出猛然回神的表情,抱起萤娜准备跃向空中。但是魔兽大军却抢先一步采取行动,它们沿著墙壁爬行,打算将整间交谊厅的空间全部包围起来。
「现在情势这么糟糕,就算你没说我也会落跑啊!」
荣子被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搞得背脊直打哆嗦。这世上绝对没人有办法毫无感觉地看著自己所处的房间渐渐布满虫子。荣子将萤娜夹在左边胳臂下面,右手则抽出短刀,对准天花板的破洞奋力一跳,但是魔兽却由四面八方喷出黏性极高的丝线。她挥动短刀砍断丝线,但是由於她做出这个动作,导致自己陷入窘境。即便她使用飞翔魔法,也不可能抢在试图堵住破洞的魔兽之前,纵身跃过天花板那个破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荣子狠心甩掉萤娜。负担减轻的荣子挥刀砍断了背上长有翅膀、猛然飞扑而来的娱蚣身体,趁隙穿越天花板破洞,逃出了校舍外。下一瞬间,交谊厅的墙壁已全数遭到魔兽填满。
「竟然只优先考量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简直无情至极!」
望一郎脸上显露出相当失望的表情。
萤娜虽朝地面坠落,但却立刻靠自己的力量开始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她最拿手的绝活只有两招,那就是施展隐身术与飞翔魔法。
「小阿!」
萤娜试图飞向阿九斗身边。望一郎为了阻止她的行动,迈步冲向阿九斗。只要抢先压制住阿九斗,萤娜的容身之处自然会跟著消失。
为了阻止望一郎的进攻,只见一只长有许多条尾巴的蛇形魔兽露出尖牙,猛然扑向望一郎。
「你竟打算牺牲你的部下!」
望一郎单手挥舞剑身,神速发动这一波无形攻击,瞬间将蛇的头部砍成无数的碎片。但是纵使失去了头部,蛇依然没有失去生命迹象,持续往前突进。它的生命力可说是相当惊人,但
翻滚掉落在望一郎身旁的物体,是一个宽度至少有双手合抱分量的蜗牛壳。这只巨大蜗牛颇有节制地由贝壳里伸出触手,像是表达著并不打算惹望一郎生气的意思一样,急急忙忙地逃离了现场。
「魔兽……」
望一郎轻声呢喃。
「阿九斗大人!」
一道海啸伴随著这声喊叫自楼梯下方席卷而来。
这的确是一道黑色海啸。事实上,正有数不清的魔兽一股作气冲上了楼梯。各式各样的魔兽争先恐後地从楼梯口蜂拥而出,可说是一阵远比野生动物爆走还要难以应付的大暴动。身形诡异的巨大生物们仿佛一阵朝著狭小海港席卷而来的强烈海啸一般,转瞬之间便侵淹没了这间交谊厅。
望一郎瞬间往後跳开,而其中一只魔兽——外貌极像巨大蜘蛛的魔兽——则相当灵活地以前脚抱起阿九斗,将他轻轻摆在自己背後。
「呵呵呵呵呵!我的计画终於大功告成了!我江藤不二子,为了心爱的阿九斗大人而反覆进行实验!结果终於发现了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魔兽的技术了!唯有刚刚猛砸过去的巨大蜗牛是靠另一种手法让它乖乖听话罢了!」
高声发表宣言的不二子跨坐在一头体型特别巨大的魔兽身上。她身上穿著一套剪裁十分暴露的黑色皮质洋装,而座下这只魔兽乃是长有三颗头的巨大魔犬,衬托出她的身影好比魔界女王一般。想也知道,她身上的装扮绝不可能是为了顺利完成研究,才自动变成如今这副德性,想必是她自行挑选的服装款式。是该将这身模样视做不二子已经下定决心才好呢,还是看做她具有很容易跟著起哄的个性比较妥当呢?……实际上还真难做出定论。
不二子吩咐她所骑乘的地狱三头犬靠近蜘蛛,立刻出手救起阿九斗。她从挂在地狱三头犬座鞍上头的袋子里拿出药品,喂阿九斗喝下药水。
「呜……」
阿九斗顿时清醒过来。或许是对阿九斗躺在自己怀中一事感到得意忘形吧,只见不二子露出一脸几乎快要喷出鼻血的神情,相当高兴地紧紧抱住阿九斗。
「阿九斗大人!我成功了!如今只要您一声令下,它们就会乖乖听命行事!请您利用它们的力量,尽情大闹一番吧!」
阿九斗察觉个中缘由後,轻轻抚摸了不二子的头,不二子顿时喜极而泣。阿九斗开口对面露陶醉表情的不二子如此说道:
「虽然我不想吩咐魔兽们为了自己而去送死,但我还是有想要完成的事情。此外,看见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努力,我真的感到很高兴。我决定不客气地借用你的力量。」望一郎的实力却远远凌驾於其上。他并未减缓攻击的动作,一再挥剑粉碎掉直扑而来的蛇魔兽所有身体组织,给人一种如同拿著柔软棒状物体推向高速旋转切割器的感觉。
连蛇的尾巴末梢都加以粉碎之後,望一郎立刻从四溅的魔兽血肉当中飞纵而出。或许是由於剑刀所祭出的高速攻击吹散了一切魔兽残骸,导致他那俊美脸庞及雪白服装上头,均末沾染上任何一滴血污。
「喝呀啊啊啊!」
望一郎挥剑砍向阿九斗。
虽然阿九斗果敢地面对望一郎的突击,但这次他依然抵挡不住望一郎的攻击。
「小阿!」
「阿九斗大人!」
萤娜及不二子同时放声尖叫。
不二子试图骑著地狱三头犬赶往协助,不过被望一郎剑击震飞的阿九斗还是勉强支撑住身子,张开双臂,示意不二子别靠近。
「住手,你赢不了这个人的。」
「照这么说来,难道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可言吗?」
望一郎开口询问。
阿九斗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的体内正逐渐涌现出一股力量。随著我的意志愈来愈明确坚定,力量也就跟著缓缓汇集。」
「意思是说,只要有办法拖延时间,你就能够赢过我吗?既然如此,那我就速战速决吧!」
「这跟拖延时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意志才是重点所在。说穿了,虽然讲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至今未曾发自内心地加以认定罢了。」
「意志?你的意志根本毫无价值可言啊。」
望一郎虽然这么回应,阿九斗却彷佛充耳不闻似地高举手臂。
萤娜缓缓降落至他手边,阿九斗牵起萤娜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旁。
萤娜十分担心地伸手轻抚阿九斗的脸庞。阿九斗默默点了点头,让萤娜退至自己背後,接著重新转身面对望一郎。
「那可不一定。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为这篇故事画下句点!」
「故事?你是指信仰吗?」
「没错。你企图利用人们的信仰,打算透过控制众神的手段,来完成某种只属於你自己的野心。」
阿九斗的这番话换来望一郎的点头回应。
「这是唯一一条可以避免世界遭到毁灭的道路,我很清楚你会引导这个世界走向毁灭之道。」
「纵使如此,但让人们持续相信著名为『信仰天神』的谎言,难道就算得上是好事一桩吗?」
阿九斗出声反问,望一郎嘴唇微微扭曲,露出冷酷的微笑。
「我告诉你,人是极其脆弱的生物。卑鄙之人或罪犯会自动遭到驱逐,弱者则希望自己能一直维持著身为弱者的立场。这正是人们最渴望的一篇故事,而我已得到了有办法帮助这些人实现心愿的力量。接下来,只要你乖乖地死在我手上,万事便可圆满落幕。」
「追求力量的意志确实很重要。但是,这世上不需要亦容不下任何软弱的意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望一郎开口询问。
「不论是卑鄙之人也好、罪犯也罢,都没有人有权利制裁他们,纵使是神也一样……」
阿九斗说完这句话之後,以平静沉稳的语调作出宣言。
「我要……诛杀天神。」
这一瞬间,一股以阿九斗为中心的力量漩涡开始席卷成形。
O
现在的时刻已超过深夜时分许久,阿宽总算成功离开了伊贺之里。他将优子交由洋藏照顾,再以保护可萝奈的名义,移动到不易被他人发现的地方。他并未重新启动可萝奈的开关,而是先将她安顿在服部家的客房,接著启动身上的套装机能,好不容易才赶抵学院上空。
但一看见呈现在眼前的光景,阿宽顿时瞠目结舌。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学院校舍当著阿宽的面开始变质,这明显是阿九斗之力所引发的现象。看似潜藏於学院用地当中的魔兽,以及不为人知地隐藏於他处的魔兽们,都彷佛受到吸引似地齐众至学院,并将身体埋入校舍当中,成了校舍结构的一部分。校舍本身似乎也跟著产生了生物化现象一般,扭曲成极为丑陋的色调,树群表面则变成了宛如生物甲壳一样的构造。
那是一座名符其实的魔城。看起来就如同人们忌讳厌恶的事物化为实体,出现在世人眼前一样……
「无论你的想法究竟如何,在这种状况下,想也知道任何人都会想尽办法跑来杀你嘛!」
现场明明没有人在听他说话,阿宽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