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春天,失去工作。
吃饭,毫无烦忧的睡觉。仅仅如此,感情的触手已然带上了圆滑。我知道身体里的毒素在一天天的被排出。也没有想要出门,只是圈养在家中。没有内容的空壳。空壳就要像个空壳的样,那就干脆贪溺在倦怠的生活中正好,赌气般尚且存在的自意识,让我无论去哪都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什么都不做又会觉得不好意思,心有愧疚,到超市的卖场碰到熟人就马上逃之夭夭的离去。
也不知道吹得哪门子的风,以MIYUKI为首,引起问题的孩子们开始到我家来玩了。这次的班主任是五十岁后半经验丰富的女性。她一定也是才异动过来,什么事情都不了解就接手了这个班吧。“就交给新人不正好嘛”SAKURAI老师那不负责任的脸谱顿时浮现在脑海。
“那个阿姨超级多嘴的”
“和老师您完全不能相比的多嘴诶”
“老师您回来吧”
孩子们一边抓起薯条一边满嘴说着新班主任的坏话,这让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女生们骚乱一番后,就打闹着离去了。
也许只是搅乱局面,只是想要看到大人们狼狈的样子也说不定。成长过程中普遍的,不足多虑的事情。然而,这种根底让人悲哀。在考虑为什么孩子们的心会如此不稳而暴躁之中,我自己的心也荒芜了。理解她们的冲动,将其往正确方向引导的技量和经验,在我身上显著的欠缺。
那之后不多久,获知了自己之前所带的女子篮球部举行比赛的消息。我一个人,前往会场。不管是对于部员,家长,还是对接替我的指导老师都无颜面对,就坐在二楼的席位上默默观战。
MIYUKI也被选为首发。不断看着指导老师的眼睛,快速做出交流和反应。本身也像个六年级的样子,时而给后辈做出指示,叫出声音。用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传球给我的那个时候的她再也不见了。
果然不交给我比较好,心里这样想着一阵刺痛。我的教学方法太过于放纵耽误了孩子们。整个团队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弱,但队员的态度明显改变了。有喊出声了。脚步变得更快,积极的进行争抢。成为一个团队了。我是个多么不可靠的老师啊。不想见任何人。终场哨声响起前,我就早早离开。
对于没有身份,只是无职的我,母亲提的要求是“早点给我生孩子”。
妈,老公的JJ插不进去。
两亲,妹妹,同学,还有以前一起共事过的人,见面之后都会问“现在干什么呢”。我也清楚的知道这种问题里没有丝毫的恶意。真的只是纯粹的在问现在在干什么。我则“什么都没干”这样回答。我说的是实话。接着“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干。那今天白天在家里作什么了”再次问道。虽然限定了时间,果然我还是什么都没干。“就一直待屋里”这么说道后,对方终是一副苦笑不再追问。
点心上被刻上【无能】的烙印。薄薄的外皮piu的冒起白烟收缩。端到客厅,被一堆想要烧鳗鱼的客人围住。不想再被别人问。不想再焦躁不安。在时刻被这种妄想的刺激下,从小学退职半年后开始作为临时讲师开始工作。
身体上异变开始显露是在退职后一年多的二十八岁的某个清晨。
醒来之后,全身如石头一样僵硬。仿佛被人定身了一样。用胳膊和膝盖用力想要起来的时候,有种被针扎一样的刺痛游走在全身。连翻身都不可能。
“有点不舒服。我再睡一会”
“你睡吧,早饭不用了”
“唔嗯”
我在被子里恍惚的看着老公剃胡子,整好领带。
“一路顺风”
看着老公走远,疼痛的波动一瞬间释放而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等了一会手脚的麻痹感缓和了一些后慢慢的像是爬行一样移动到客厅。所有的关节犹如铅块一样沉重。想着先看一下电视来平复心情朝遥控器伸手,然而连这也抓不住。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差不多一小时后,全身的痛消退下去。遥控器也可以毫无问题握住,可以起身走了。早晨身体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晚上在被子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早上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醒来之后身体僵住,白天恢复。每天这样往复。这样的症状自己没有一点头绪,只是觉得有点后怕。
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做了检查也没有结果。到了第三间医院接受血液检查后,知道了是一种自我免疫疾病。关节的破坏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那段时间我的手脚是不问昼夜都红肿起来,步行也变得困难。
“会死吗?”
低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我,老公这样问道。
“死应该不会,但不管的话手脚都会猥琐最后可能只能一直躺着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啊”
“唔嗯,最坏的情况”
但说起来,我们对于这个状况抱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兴趣。突然身体变得异常,饶是缺乏一种现实感。
因为这是来源于免疫的异常,也就是本来应该抵御外敌的淋巴球和抗体,开始对于自己的组织发起攻击。自己攻击自己。还真是一种适合我的病症。原因虽然不明,但过度的压力据说是一种诱因。我的话应该就是这种原因了。早晨七种,晚上三种药按时服用,也很快开始反复的入院出院。
工作都完成不了之上,连家事都无法插手。虽然患上这种对日常生活具有绝大影响的病症,不可思议的是并没有悲观或者整天嚎哭。得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如这般淡淡的接受了现实。
然而,唯有一次喷薄出了感情。
去看望孱弱卧病在床的姥姥的时候。
“你姥姥因为肺炎住院了”母亲在电话里这么说,我马上赶来的时候,带着浅绿色氧气罩的姥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年不见的姥姥的脸庞还有肩膀都好像比以前笑了一圈的感觉。在旁边照料的是母亲和伯母。
“看看,你孙女来看你了哟”
伯母摇动姥姥的肩膀,姥姥稍稍睁开眼睛。
“姥姥,我来了”这样叫道。就见姥姥从被子中伸出皱巴巴的右手,瘦骨嶙峋的无名指上,戴着稍微褪色的银色戒指。这是一直都戴在手上的吗。直到握手前我都没有注意到。
姥姥顺势摸过我因为病而肿胀的手指以及关节,“还这么年轻,就变成这个样子,真可怜。真想代替你。你的痛苦全部移到姥姥身上就好了”这么说。如施与咒法一样,紧紧握着我的手。被直面死亡的人说“真可怜”了。
“到底哪边才是病人哟”
母亲和伯母笑了。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姥姥。
虽然想要这么说,泪水已经堆积在眼眶,现在说出来的话眼泪肯定会溢出来的所以不能说。我拼命抑制住眼泪,陪着母亲和伯母一起笑。
“很忙吧,还抽时间来看我”
这个时候姥姥还是笑着。
我哪里有忙。身体不好去医院以来就没工作了。早晨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晚上赶紧收拾一下去超市买东西。做简单的晚餐。我【做的事情】只有这些而已。打扫只在脏的时候,洗衣服只在洗衣筐都堆满了的时候才做。虽然一整天都在家里,但比那些在外面忙的不可开交的女性做的家事还要少。看到对于这样的我用一点没有恶意反而顾及我心情的“很忙吧”来问候的姥姥,让我心更痛了。
姥姥,我以生病为理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做。最近甚至觉得能用生病来作为理由真是太方便了这么想。只在于自己不利的时候展现出病人的想法毫无疑问存在于自己自身之中。忙什么的,根本没有。
虽然什么也不能说,但在心中想说的事情满溢将出,我们在病房里长久的握住手。
姥姥在四天后去世了。
连日的大雪让人心情烦躁的二月中旬,从一年前退职的小学来了毕业典礼的邀请函。给我准备了来宾的位置。都已经这个季节了。
代我的位置照顾起这一帮孩子们的经验丰富的女教师,也来了一封信。
【大家都想跟老师您见面呢。请一定要来毕业典礼】
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辞职的现在,我要以什么面貌去见孩子们和家长呢。烦恼到最后,在【欠席】上画上记号然后把明信片投进邮箱。于此同时,说明了会在典礼开始前去学校一趟。因为在那一天,我有必须要给孩子们的东西。
那是以【给毕业的自己】为题写的一沓信件。
五年级生的时候,让学生给要毕业的自己写一封信。时间是七月五日。孩子们的暴言和暴动,班级开始暴乱的时候。想象一年后的自己,再比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就这样全班学生的信件被我收集起来。各自的信件用胶水封好,里面封入了怎样的思绪我也不知道。
实际上这个时候,我也面向未来的自己写下了信件。
【现在,学校的班级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我要怀抱着怎样的思绪迎接毕业典礼呢。辛酸痛苦的事情,在回顾的时候一定也会变成好的回忆吧。相信这点的我唯有努力
和坚强吧。和孩子们能够好好交心,让他们顺利毕业对吧。如果能越过现在的话绝对会变强的对吧】
二十六岁的我,以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心情写下这些。把希望寄托于一年之后。混乱之中,没法和任何人沟通,想要一个人扭转整个班级局面的我,全身全心写下的信件。不是想让孩子们写,也许只是我想被救赎。封印柔弱的心绪,稍稍能够向前看的那天。
无法作为班主任见证你们的毕业典礼抱歉。抛弃掉一切藏在家里抱歉。变成现在的我抱歉。我不顾二十六岁的自己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前往体育馆的长长走廊下设置着以樱花为趣的装饰。打听到毕业生集中室是在二楼,于是小心翼翼的上去。上这个楼梯的时候,心里一直悲苦。我在这里好吗,没错吗,就这样前进好吗。今天也是以一样的心情,一级一级的前进。
打开等候室的门,孩子们都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小跑过来。兴许是穿着制服的原因,只是一年的时间,每个孩子的神色都变得成熟了许多。“想和老师一起毕业“这么说的女孩也有。
我下意识的找寻MIYUKI。但好像不在教室里的样子。我承认自己松了口气。因为不知道如何去应对MIYUKI来自正面的感情冲击。
我把一年前写的信一个个发到孩子们手中,对着我的继任老师深深低下头,早早的走出教室。
只是一年,为什么当初没有坚持下来呢。心里有对自己的责备。但这一年是多么漫长沉重,一天一天轨迹般的生活会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自己又是最清楚的。一直都在重复这样的事情。从过去逃离,从眼前不断发生的事情中也逃离。
“老师已经要走了吗?不参加毕业典礼了吗?”
把我送到走廊的孩子们问道。
“抱歉,老师还有事情”
有比自己教的孩子的毕业典礼还要重要的事情吗。只是参加不了典礼。没有参加的资格。
站了一下,就见MIYUKI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心脏的鼓动顿时高鸣。MIYUKI和母亲紧紧的拉手走来。
这样的光景在一年前也经常看到。授课参观日,运动会,学园祭。MIYUKI把来学校参观的母亲的手一直紧紧握住。成为高年级学生的话,和自己家长手拉手不是会觉得害羞吗。何况还是在同学和老师的目光之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虽然觉得有些不常见,但【学校活动的时候是父母唯一可以堂堂从教团中出来的机会吧。那孩子只要能和父母在一起当然会觉得很开心】SAKURAI老师的一席话又攫住了我的心。
“老师您来啦”
“恭喜毕业。制服很合身呢”
“别这么说,我可最讨厌穿裙子了”
MIYUKI一副害羞的样子笑了。旁边的母亲也和蔼的笑了。说话的时候MIYUKI手也丝毫不离开母亲。紧紧握住。虽然经历过很多事情,现在的MIYUKI是最好的。果然鼓起勇气来学校来对了。感觉自己也能从过去毕业一样。
二十九岁,还是没有职业的日子依然持续。正确来说因为是专业主妇,说是没有职业可能有些奇怪。但没有孩子,身体各处如被倾轧一样无法完成家事的我其实跟【无】很相称。我什么都不做。没有对任何人有帮助。老公的JJ也插不进去。无法找到存在的意义,就这样只是任时间流过。
那天手脚的关节也涨热无法随意动弹,消肿之前就穿着睡衣,怔怔的看着电视机。中午临近。频道换来换去都是购物的。
那个时候门铃响了。亲戚以外,几乎没人会到我们家。是快递员吗。在睡衣上披上一件外衣,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打开门一看,是未曾想到的对象。
MIYUKI。一头短发及肩。脸变得圆滑,一下子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中学生了。制定运动服的胸前绣着姓。看到那让人感怀的【偏旁】和【走之底】的瞬间,那种仿佛被拉回过去的冲动又更加激烈了。
我们在毕业式的那天挥手笑别。心结本应该被解开,我的胸口却在瞬间被苦痛侵蚀,无法呼吸。教室里瓷砖的排列和学校花坛盛开的白百合,还有孩子们欢闹的笑声突如其来的浮现在眼前。这就是所谓的Flash back吗。明明只要在家中就好了的,明明不去学校就好了的,我的心里,作为教员生活的最后一年,还在持续。
MIYUKI是跑过来的吗,肩膀还在起伏,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慌张的连招呼都忘记打了。
“没赶上部里活动集合的时间,去往活动场地的车,好像已经走了。怎么办,老师能帮帮我吗!”
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一口气吐出上面的话。
“明白了。那赶紧去追吧。上我的车!”
情况紧急。手脚疼痛都已经忘记了,身体只是依靠反射移动。拿上车钥匙和钱包就往外冲。让她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看着部里活动的日程表一边开向会和活动车辆会合的地方。
不经意的一句【上我的车!】虽然是很帅气没错,但身着水色睡衣就像是连帽衣那种不像样的服装手握方向盘。再加上脸也没洗。突然反应过来,偷偷擦眼屎。
“这什么打扮啊老师”
回复平静的MIYUKI注意到了我的穿着,哑然失笑。这可是紧急事态。没有换衣服的空闲。
“唔嗯,刚才刚起来”
“老师每天在做什么啊?”
“碌碌无为”
“这怎么行”
“不行对吧”
这样看来,到底哪边才是大人呢。我偷偷看向MIYUKI。面露酒窝,大口的笑着。是了,她那现身于嘴角的有如句号一般的酒窝太让人怜爱。接手班主任之后经常看到这样无邪的笑容。但是那个夏天之后,在我的面前就不再怎么露出笑容,酒窝的存在也直到刚才都完全被遗忘。
两年前,没能救出陷入愤怒泥沼中的MIYUKI。但现在能够去除她的不安。这种事情也许其他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但我想由自己完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第一个举手站出来。
清爽的夏日阳光。打开窗户,青青夏草的味道吹进窗内。没有履行作为人的角色带来的羞耻感,让我从来都是避免去热闹和人多的地方,像这种大白天的外出也是很久没有的事情了。
虽然到达国道旁边作为合宿巴士休息地点的车站,却没看到目标车辆。像是已经出发了。
“去买点喝的吧”
我递给MIYUKI零钱。
“老师不去吗?”
“我穿着睡衣所以”
MIYUKI笑嘻嘻的走向自动贩卖机,买了芬达葡萄和芬达橙汁然后把葡萄那瓶给了我。
我们直奔向两百公里以外的营地。路旁的树枝不安分的伸展,营造出深绿色的【隧道】。
“为什么来找老师了?”
“因为我只知道老师的家嘛。那边也回不去”
那边就是MIYUKI平时所在的宗教团体的设施吧。
“部里活动的老师联络过了?”
“没有。中学的老师马山就要骂人的我不想说”
“但是不打电话会担心你的”
“所以现在赶上去就好了”
说的一套一套的。我不过是MIYUKI需要的时候一个工具而已然而,会想到去找一个从学校逃出原来的班主任还是让我很高兴。我不奢求了。
芬达的碳酸沁入空空如也的胃里。MIYUKI的头发随风摇晃,哼着鼻歌。红颊映色。像是脱离了什么凭附一样自然的神情。是和母亲能够自由的见面了,还是说一个人克服了那些苦难呢。
退职之后仍绕惦记着MIYUKI的事情。如果我能更加亲身负责的话结果就会改变了吧。宗教设施的关系者即使呵斥让我【回去!】,我也应该坚持恳求让我见到MIYUKI母亲不是吗。想到当时就会责备自己。退职并不意味着心情上的平复和整理。
然而,停滞的时间又像这样再次发动。现在,眼前铺陈开的和MIYUKI的时光以及会话,我想重重堆积在旧日的记忆上。这是种自我中心主义吗。这么想的时候,尖锐的声音从副驾上传来。
“老师,您开车太不小心了。要好好看着前面”
“刚才真的好危险”
太靠左边,差点就要开上人行道的台阶。
好好看着前面。
这句话,仿佛就是置于我生存方式的一剂爆药。
耽于过去则什么都开始不了。现在的我心里稍稍有了余裕。神经绷紧,出勤也变成一种折磨的那个时候我的确看漏了什么东西。即使只是一点一点,我也在渐渐改变。好好看着前面。想想这之后的事情。和她再会的仅仅几小时的时间里,我考虑了相当多的事情。然而却没有往时那种思路阻塞的情况。
地方都市的外围,有些年头的营地处放下MIYUKI。
从家里出发,零零总总也快三小时的时间。
“啊啊得救了。谢谢老师。bye”
她纯真的笑了,没有回头的直朝向玄关。不留一点味道的背影。也许这就
是所谓的直往前面看去。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但遇到困难的时候希望你总能想到来找老师。对着那年轻,跃动的背影,我这样祈愿。
即使如JJ插不进去的我们,也有背地里做过生孩子的努力。那是我迎来三十一岁生日的时候。
像我们这样无法进行通常的性爱,在医院接受人工授精的治疗,或在家里用滴管将镜子注入阴道等等,怀孕的方法还有很多。对JJ插不进去的人,这条路也是敞开着的。怀上孩子的手段并不是完全没有。
但是,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想要这样做过。因为我没有那么想要孩子。我想要工作。想要通过工作被人认同。一边育子一边工作的选择从最开始就没有。如果有了孩子肯定会辞掉工作的。我不是那种可以同时经营好工作和孩子富有能力的人。
最重要的,我有无法拭去的恐怖。一边工作一边育儿的母亲,因为过度的忙乱导致精神上的不平衡,经常打或者踹小时候的我。【都是因为你!】这样大叫。我也一定会对孩子做同样的事情吧。怒目圆睁对周围发泄心中的怒火是我唯一能想象到的自己会有的姿态。对于养育孩子是件好事的命题,我怎样都找不出一个解。总觉得只会让周围的人不幸。
结婚五年的表兄一家有了孩子的喜讯,就是在这一年。嫂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曾经在亲戚的葬礼上【对身体有负担也许就不能要孩子了】这么给我透露过。
“我也许也不行”这么对嫂子说道。在医院出入已经三年。在这之上,JJ还插不进去。虽然这点不可能告诉别人。兄弟双方都娶了身体有问题的女人作为妻子真是悲剧的偶然。
鹅卵形的笑脸,大大的眼睛,柔顺的头发,华奢的身体。有气质,撒起娇来也不会人感到厌烦的嫂子。成长途中一定也是一路被宠爱过来的吧。然而,一想到表面上很阳光的人也会被说一些有的没的,胸中就会刺痛。
这样的嫂子怀孕了。伯母的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难掩心中的喜悦。本来不抱希望的第一个孙子。喜悦更增数层。嫂子一直没有放弃怀孕,说是一年前就开始接受不孕治疗。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了很多努力吧。
“自己的信念终于是结出果实来了”
伯母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心不由的揪了起来。我一直就缺少这种想要怀上孩子的信念。
“她们两口子,知道你的情况不太好打电话,你也理解一下”
“本来是件好事反而让他们操心真是抱歉”
“哎呀赶紧生一个就是了,我会带你跟他们说恭喜的”
让别人顾虑到这种地步了吗。本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但我的存在好像已经在这么做一样。嫂子一家和这边的爸妈,谁都没有错。这本身确实是件值得贺喜的事情,我也从心里觉得真好。没有想要孩子的事情,JJ插不进去的现实,没有能鼓起勇气堂堂生活的事情,被周围顾虑的事情,自己心中蚕食的感情都是悲楚。
对于回家的老公实在没有装的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传达的自信,于是到了感情平复能够说出的隔天才告诉他。
“表哥一家,春天就要生孩子了。才工作调地方就碰到这种事。这之后肯定够忙的了”
一口气说完。老公是什么表情,会有什么想法呢。老公没看我,只是一句“哦,这样”。是顾及到我的心情吗,完全没有兴趣的反应。
也是偶然我的两个妹妹接连在同一年出产。家族内突如其来的【婴儿潮】的到来,明显能感到周围慌乱而异常的气氛。
妹妹们一副好像很不好意思的邮件给我传来。
“姐姐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所以报告晚了,会在二月份出产第二胎”
“虽然预定是下个月,但姐姐身体原因不用勉强来也可以的”
本应该满是喜悦的妹妹们却在顾虑我。这种顾虑从每个文字中汩汩渗出,扎在心上。你们要开心才对啊,想要这么说,于是打电话过去,装作吃惊的样子问他们各种问题。然而挂断电话后,又为自己热情的演出疲倦,反而更加心情低落。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果然是这样。
所以,要生孩子吗。
近乎于心血来潮的想法。嫂子的怀孕,两个妹妹的出产,接连发生的事情,让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认真考虑过的【出产】作为一种现实的形态占据我的头脑。所有一切都是由于我的一己心情。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口,老公是想要孩子的吧。JJ虽然不能很好的插进去,但只要我说【想生】的话,总有途径的吧。
“有怀孕的想法的话,用药随时都可以调整的”
目前病症的主治医生在诊察结束后总会这么对我说。我现在服用的药物有对胎儿可能产生影响的成分。得到主治医生的许可才能怀孕。真是个为病人着想的好医生。我还有什么迷惘的呢。
现在这个年龄已经不是没事人似得说【好疼】,【插不进去】的话。要生孩子的话,就是现在。我们在这之前从没有一次想要孩子。连起跑线都站不上去的我们也许是当然的。浴血液没问题只要受精就好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一直处于无职一身轻的状态。有大把的时间带孩子。现在的话是能够专心于这件事的。而,这件事也似乎能带来我存在的意义。
首先,住院时让老公一起,给一直负责我的内科主治医生谈了想要孩子这件事。
“没什么可担心的。和你一样症状的患者中生孩子的大有人在。药物调整一下就没问题了”
医生很高兴,一直在鼓励我。除了病和药物,JJ插不进去这第三个阻碍他并不知道。最后的阻碍是最难对付的。
我从那天开始把几种药开始断药三个月,对胎儿有害的成分一介除去。之前都那么犹豫,一旦决定后,又没有任何犹豫了。相信一定可以的同时,断药,开始注意饮食的营养搭配。开始测量本觉的一生都和自己无缘的基础体温。开始做图表记录。这是作为人已经迈向终结的自己,逐渐被施与水和养料一样的生活。面向再生。新的生活开始。这样的认识让心中雀跃。
很快三个月过去,在得到医生的准许后,于容易怀孕的日子涂上蜜瓜味道的乳液浴血奋战。当然还是不能完全进去。只能一半。为了生孩子如此破开身体,任血流淌,涂满油脂,停下重要的药物,身体的关节全部红肿起来,真如赌上性命的鲑鱼的产卵。
“我可以生孩子吗,可以养育孩子吗”
浴血的床单上我低语道。
定期进行这样的作业,生产以及养育一切都带来不安。
“你生的孩子肯定不会带成一个坏孩子”
老公这样断言。让人没有头绪的一句话。
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到我家的那一天。
“从刚工作,结婚还早呢”本来这么反对的父亲,某个瞬间倏然改变态度。
最开始是父亲的一席话。
“我家这个女儿不太灵光,不说清楚事情。想的事情全憋在心里。实在是怒其不争啊”
“是这样吗?在我看来,这么纯粹的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那个时候老公没有丝毫犹豫,这么说道。
那天还有今晚,老公都肯定的说我没有不好的地方。
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我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嘿嘿笑过的只不过是我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全是不能说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我全都没说。被子里,我躲着老公擦拭眼泪。至少为了老公我想要生孩子。然后再从头开始。
但,这种【妊娠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
为了妊娠而停药之后,我的身体日渐变弱。手脚的浮肿变得严重,发烧,嗜睡。不说受精,连日常生活的自理都有问题。手指用不上力气,菜刀也握不住。硬撑着去一趟超市,回来的途中就像出了一趟远门一样的疲惫,没有拧开钥匙拉门的腕力。家就在前面却进不去,弯腰蹲在楼梯间,等着老公回来。断药会是比性爱还要苦痛的事情我第一次知道。
比我更担心我的变化的是老公。
“停下来吧。为了生孩子把身体搞坏可不值。还是恢复以前一样吃药吧。我们不要孩子不也挺好的吗。以后就两个人生活不也挺好吗”
“唔嗯”
“孩子什么的我不需要。只会给人捣乱”
“唔嗯,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死的”
老公不可能讨厌孩子。反而是很喜欢孩子才对。
正月回我爸妈家的时候。抱起才会走路的侄子,不知厌倦的逗他玩的老公的身影映在我眼中的时候,心里一阵难受。其实真的是想要孩子的吧,是出产更好的吧,开始考虑去怀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比起母亲和周围亲戚的催促,自然的逗玩孩子的老公是我最在意的。
所以,我深深知道那不过是顾及我的心情而撒的谎。
阴郁心情的反面,是舒了一口气的自己。终于想要去出产,也尽可能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并没有什么都没做。这,是和之前都稍微不一样的事情。转身回顾的时候,会想【那个时候幸亏这样做了】而不会有太多的负罪感也说不定。我
们可以挺胸昂首的说【那就是我们的决断】。
想要在工作中发挥自己的价值,却没能如愿。退职后,现在决定要生孩子了又被病情所阻拦。
以性交相连,产子抚育,这种世间一般夫妇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却实现不了。然而,因为没有选择【生育】,长久以来我们都被【生育】这个问题盘诘着。这样真的好吗,没有错吗,现实总是在逼迫我们思考这些问题。我真觉得是一种讽刺。
我们的【妊娠生活】三个月后就终了。包含断药的三个月一起是六个月,放弃太早了吧,再坚持一下不行吗。也许会被这么想,但我们觉得自己在这半年之外的时光已经充分的进行努力了。所以当老公说【以后就两个人生活不也挺好吗】这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在心里赞同。
以前的同事的拜托下成为了小学的临时讲师,开始了短期工作。只是一个月,只是两个月。这样设定好期限之后,虽然身心还是会苦痛但总能够克服过去。
什么时候都可以辞职,马上就可以辞职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工作就会超负荷的紧张,被不安所驱使。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变得胆小。开始觉得以后的就职也会变得困难起来。
这样数次无职后的夏天,母亲认真的对我说道。
“必须要去他父母家道个歉”
从很久之前我就意识到,母亲是一直想说这个话的。所以,我都尽量避免两人独处,留意不去创造说这个话的机会。但那天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无所谓了。一种通缉犯就堂堂没有丝毫戒备走在大街上的感觉,任母亲说教,放弃一样弯下腰。
“我妈一次也没去过你家,所以说想去看看”
对老公是这样说明的。说是去道歉的话肯定会难受吧。所以不想说。
和送别的老公挥手告别,和母亲坐上列车。就我和母亲出远门还是第一次。这要是不是对他父母的谢罪旅行该多好啊。
老公的家在北陆沿海。我上次来也是三年前了。车窗外满眼的水田,波浪平稳的岸边,充溢着年轻人热闹的海滨浴场。这些不熟悉的光景,让我更加不安了。
他爸妈一家非常热情的来迎接了我们。虽然有些古风但确实是很温厚的人。对于我们是怀有什么目的前来的当然不可能知道。牢牢相信这就是母女俩高高兴兴的一场旅行而已。带我们参观满开桃色紫阳花的庭院,他父亲还给我们看他收集的古典乐的胶片。说是即使是同一首交响乐指挥者不同的话效果完全不一样,为了让我们听出区别不停的放同一首曲子,但实际上我们根本听不出来。
“因为有A超市每天买东西都不会不方便了”
母亲说出只有在地方才有的超市名字。还以为全国哪里都有A超市。他父母一边困惑但还是回应着。
“说起来A超市哪”
还在说这个。母亲的话题,只是围绕自己所住半径数公里以内的世界发生的事。政治和音乐以及他母亲提起的点心也不知道。我也是一样。虽然会为这样的母亲感到羞耻是不对的,但我也没有伸出援手,贯彻着和自己无关的态度。不想以这样的形式来这个家里。不要管了好不好。这是我沉默所表达的态度。
“我这个女儿身体太弱,没办法给您家传宗接代,真的是非常抱歉。这个女儿没想到是个不合格品。抽到了下等签,真不知道怎么向你们赔罪”
因为A超市的话题握有主导权的母亲,在话题之中就突然开始谢罪。真不知道她还活在什么时代。不生孩子是罪过。至少在我母亲看来是的。低头谢罪的母亲。困惑的他父母。
“还年轻的很,以后也有机会。别在意,别在意”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但他父亲一句打趣的话,让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三个人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抱怨这个夏天的炎热。
拜托不要这么简单的,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带过这个话题。不要把我们的数十年就像聊天气情况一样轻轻拂过。像是被抛弃在不知名町落一样的寂寞和空虚一齐涌来。
我清空大脑努力不想这些,夹起眼前的寿司。为了迎接我们,特意准备的高级店的寿司。鱼子,肥脂,海胆。把自己的精神只聚集在吃上。鱼子,海胆。现在停下来的话,眼泪就要掉下来。眼睛大张着,大口嚼动。调动脸上所有肌肉。不让我的器官接受到丝毫悲伤的信号。鱼子。鱼子。鱼子。
“吃了挺多吗”
他爸欣喜的笑了。我鼓着腮帮子一边“好吃,好吃”,一边注意着自己的表情不会看上去不好吧,不会看上去很悲伤吧。三人看到我的吃相吃吃的笑了,看到这点我放心了。寿司什么的根本不喜欢吃。
车站里挥手的他父母的身姿一点点变小。
“啊,舒服多了。这样总算了结一桩了”
两人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之后,母亲伸展手脚这样说道。把不用说的话也说出来,不看场合,急性子,乐于和人交往的母亲。今天虽然看上去还和往日一样,但我意识到自己做了很多难为母亲的事。对不起,我想这么说。老公的JJ插不进去,生不了孩子,教师做了一半就辞职,让母亲给别人低头,为母亲感到羞耻,种种事情,我只想说对不起。但就是说不出口,只是背对母亲,看着窗外。车内淡淡飘来海滩的味道。夜里的大海也一样稳重。
以那天为境母亲再也不说【赶紧去妇科看一看】的话。了结一桩。那也许是跟过去的自己诀别的语言。
山野的木丛飘下落叶,街路树一点点褪色。冬天的气息如此接近。
我一时兴起申请了游览旧矿场的巴士团。
被时代所抛弃的骨架,滑车,窗户已经被木板封上的集合住宅。仿佛隐于藪草中,悄悄呼吸的产业遗产是我的喜爱。
老公少见的“那我把你送到集合的地方”这么说。因为离家里很远,开车送我过去说起来确实是帮大忙了。但平常对我的趣味和去向完全没有一点兴趣,这次是怎么了。这种温柔让我有点奇怪。
老公最近在电脑上热心的检索着什么。感兴趣的探头看去。历史记录都还没删除,还以为是什么,打开一看,连接着无比光鲜的世界。戴面具穿内裤的女人前屈身体摆出相当挑逗的姿势。
【狂乳PARADISE 超敏感爆乳】
招妓。狂乳。出差和一个人去旅行的时候去风俗店的情况可以通过看积分卡来得知,招妓也在活动范围之内吗。
所以多次跟他说了历史记录要删除。不然我就会知道不知道比较好的事情。我性无能,老公的JJ插不进去。关于去风俗店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憎恨。没有憎恨的权利。老公不去的话,反而会让我觉得困扰。但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别让我知道。以后为了不让我察觉出来,希望他出去之前能再小心一点。在我的电脑上留下狂乳。喜欢那个女孩子,希望不要让我察觉到。爆乳也不一定就超敏感。你要记住了。想到的事情虽然很多,但反省过去的所为我没有任何说的资格。入神看着电脑的老公,就像入神看着阴户一般。
狂乳的日子来了。
本来以参观矿地为目的的旅行变得疑云重重。老公一副轻松的表情。比平常更加饶舌。
“我就在这边自己转转,结束了给我发邮件”
这边是指狂乳梨花吧。
“时间过了也没关系,慢慢来就是了”
看来还得留意不能过的太快。
“那我走了”
啊,等等。这样的服装可以吗。再注意一下比较好不是吗。到底要去哪啊。突然打电话的吗。还是预约的。这样的规则男人是怎么学会的。钱够吗。有好好刷牙了吗。为什么我一定要担心这些事情。在集合的地方老公把我放下后,一个转弯开走。
其他游客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大多都是矿工家族的样子,来此是有凭吊过去之意。其中的我完全像个异类。去参观现场,脑子里也满是狂乳的事情。鹤嘴锄在我眼里也成了乳房的样子。突然极端后悔来这里。
参观完矿场,坐上老公的车。和从狂乳归来的老公相对,实在有些尴尬。互相的眼神都在躲闪。这样啊,在这个瞬间见面心里会不舒服啊。那么老公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来就没问题了。
“去哪了?”
“买了最新式的打印机”
“还去哪了?”
自己比平时更加多嘴。
“……一直在电器店”
“三小时一直在?”
“……恩”
回家的路上去了餐馆,老公说着“肚子疼”最喜欢吃的汉堡包都留了一半。快住手吧。真可怜。为什么要逼问,要作茧缚人呢。你,哪有这个资格。
三十五岁。放弃要孩子之后,每年一次,我们以只在正月交媾的神圣仪式连接彼此。当然JJ还是插不进去,所以世间一般也许不会把这叫做性事。
那年结冻的一月的开始,我们在极北的所在,网走监狱附近的旅馆住宿。面向鄂霍茨克海的町落被大雪覆盖。
大厅里白色和桃色的玉兰吊坠迢迢垂下,祝福着新年的开幕。今夜也会进行恒例的仪式吧。喜庆的氛围
中仿佛只有自己一人跨不过去一样。
晚餐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华丽。龙虾里鱼子,栗金钝。胸中已经开始苦闷。我开始依赖于啤酒。虽然平时基本不碰酒精的,但现在想要把这种紧张和苦闷摒除,把大脑放空。才喝了玻璃杯里的一半,头已经一阵麻麻的醉了。这样的话也许可以什么都不再不考虑。
上一次是一年前。我们只能再次依靠于蜜瓜型乳液。果然靠自己是没有办法的。紧紧的进入。我知道阴部正在裂开。血也流了很多吧。果然喝啤酒是正确的。因为醉的原因全身麻麻的,痛感在相当程度上分散开来。拜托请尽早结束。
这一年的仪式比想的更早演变成沉重的东西。
现在可以停了吗。
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连接身体是苦痛的。
因为会无谓,所以努力不去想,但在心中这样的言语咕噜咕噜的回转。安放感情的地方也许变成了无数让人心疑。从十八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就是这样。决定交合的时候心就会不安定。不知该冲撞向何方。
重要的事情什么都不能说。今天也藏于心中,浸于露天澡堂里。头发上雪花堆积化作泠水留下。温泉的成分渗入裂开的阴部。效能一览表里写有【割伤】。没关系,一定马上就不痛了。
这一年浴血的经历,成为我们最后的回忆。第二年开始就是正月的外宿也不会再行交合之事。也不是要解释什么,包括用手和嘴,以及身体接触全部都没有了,所有的性活动终了。
我们的性事留在了网走监狱的铁栅栏里。木头翻起的地板,少的可怜的稻草。在那个寒冷的独房中,放进我们从来的思绪,锁上大门。
我们在没有性事气息的生活中,好像终于找到我们自己的立足之处。在每一个及至行为的空气中不再敏感的立身迎击,再也不用过度的责备自己。
在这里就好。放心,在这里就好。
从开始,也许这么做就是最好的。因为交合就意味着痛苦。
进入大学的时候,有笑说我们像兄妹一样的女生。连JJ都插不进去却十七年不分离,超越恋人和夫妇。仿佛血缘关系一样。我们在久远的时间里不断加强的还有精神上的连结。
老公有时间就会去风俗店。我则在自己发狂的时期和不认识的男人见面。互相和别的人堆积性的空白。这种欠缺伦理观的关系我实在觉得不会被别人理解。但是,不这样的话,我们,至少是我,就会完全的坏掉。
来到三十七岁,已经完全闭经的样子。
二十和三十来岁就不来月经据说被称作早发闭经。医生怀疑是跟我的免疫疾病有关。
“考虑要孩子的话,那就要考虑之后的治疗了。还是有办法的”
“不,孩子不用了。就这样就好”
对面露担心的医师道谢,离开诊察室。候诊室的长椅上,挺着肚子的孕妇们并排而坐。有带着男性的二十岁前半的人,也有和我同岁左右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女性。
“预产期什么时候?”
“和我差一个月”
是熟人吗,还是对同样境遇的人能够迅速打开话题呢,就在长椅上我的左右两边,交换着出产费用的话题。是了。这里原是这样的地方。
卵巢的机能结束了。不,对我来说最开始就是已经终结的东西。所以没关系。没觉得什么。所以能够不浸润在深沉的悲伤中,平静的接受。
只是,对母亲说不出口。母亲抱着我妹妹们的孩子。“四十岁生孩子真的也不迟,最近这种事情很多”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道。也许还没有完全放弃。语气中哪里有期待的的感觉。看到母亲这种纯粹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悲苦,眼前迷蒙。
我废了。
早就废了。
JJ插不进去之上还闭经。
对在厨房制作孙子最爱吃的汉堡包一边哼着小曲的母亲,我想这样说。
老公的生活变得不规则就是那个时候。
因为偷窃和深夜不归而被训导的学生增多了。
那天也是二十二点的时候,在客厅宽心看电视的老公手机响了。是看到了不熟悉的电话号码了吧,老公“又不是好事了”一边说着接了电话。事实证明也真的差不多,对着电话的那边,“马上就赶过去,非常抱歉”这样道歉。
“学生犯了偷盗被超市的人当场抓住叫负责人过去。叫YUUYA的孩子。虽然不是我班的。YUUYA说出了我的名字。可能会很晚你先睡”
这么说明后老公出门了。上班时间外的临时出勤相当平常。YUUYA这个男生的名字也不时从老公嘴里听说。
老公对于那些引起问题,不上学的学生家里是经常去出访,热心的听取经纬。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学生还有家长都不给老公机会见面的。但老公一直坚持,一边说着家常话摒除对学校不信任的态度,渐渐打开了一条通路。不仅限于自己班级的学生,看到行为有问题或者求助的学生即使是在上班时间外也会积极的倾听。因为这种平日的联系,一旦发生什么问题的时候,很多时候不是直接联系自己的班主任而是他。
那天老公也是深夜才回来。向超市店主谢罪之后,请YUUYA吃了拉面和牛肉饭,把他送回自己家,“今天别出去了,明天一定来学校哦”这么叮嘱道。
YUUYA偷拿的是面包。他家是单亲母亲,但母亲去了恋人的家里好几天都没回来。母亲的电话因为欠费解约,也联系不上。
“家里一分钱都没有,实在没办法就偷了”
YUUYA含泪向老公说明情况。回去的路上去了便利店给他买了杯面,饭团等够吃好几天的食量。
无法找到工作,贫困家庭过多的地方。即使接受低保也全被父母拿去赌博交不起教材费和活动费,因此因为经济上无法准备便当之类的理由就休学的学生也有。世上仅凭孩子的力量无法解决的事情很多很多。
“不了解这样的背景,一昧的批评学生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
老公总是这么说,花费时间去劝服家长。有这种事情的学生不是一两个。夜里突然被叫出去,“这种时间学生出了什么事不管我的事”这样子拒绝的班主任也是有。这种场合最终都会联络到老公。老公不管是多么疲倦都没有一点不情愿的去到现场,学生肚子饿的话就让她吃一顿饭再送回家去。
对学生太惯了,你又不是班主任就别管那个闲事了,虽然同事之间很多这种冷嘲热讽,但我一点都不觉得老公做的有错。为了困窘的孩子牺牲假期和金钱也没关系。老公所做的事情我是想要全力进行支持。因为他无畏所做的那些事情正是我所没能做到的。
献身于学生指导,不规则的生活持续中三年时光过去。
那是冰冷至髓的冬季的早晨。醒来的老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刚才看见铁路了”
“梦里是吧”
“不。是全身飘然上天空从上向下看到铁路的,暂时看了一会,就倏忽返回到我正在睡觉的身体里”
像是进行了灵魂出体。
缓缓拐弯开始走行的始发列车,将卡车上装载的货物搬入便利店的司机, 少车通行的大街。景色和人的动作都说是记得非常清楚。
“这种梦我也想做做看哪”我打趣之后,他马上“怎么就不信我呢”一副真的生气了的样子。
那个时候开始老公就在职场和路上频繁的目击到浮游的灵魂,不然就是在家里敏锐的感受到谁的气息。开始还以为是在吓我玩,也就听过笑过忘记了,后来经历过后面还有车跟随突然一个刹车同时大叫【有幽灵!】饶是我也觉得事情不普通了。
那个时候又从牙医的诊疗台上逃出来,有穿着围裙就回家的事情。在理发店箭头开始好好的,突然就说一种不明的压迫感袭来,忍受不了之下披头散发就回家了。后面的头发就不自然的短的另类。情况越来越糟了。
这样的症状我有在哪里看到过。匆忙在电脑上检索一番,上面写着患有恐慌症的人容易引起这样的症状。果然是这样。公共交通设施以及闭锁空间之类人多的地方容易发生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一样轻飘飘的脱离感也是有的。最近老公一系列不可解的行动和这里的说明非常吻合。
几个月之前老公就诉说了异常,为什么当时没有相信呢。“是你错觉吧”一句话就敷衍过去,从没想过是心理的疾病。要是能早点警醒就好了,我责备着自己。
首先,从能做到的事情开始吧。我去买了理发刀。然后让老公坐在圆椅子上说。
“以后不用去理发店了。我来剪”
把理发器放在老公后脑勺,接着之前完成一半的理发工作。以为捡了个大便宜,第一次操纵理发器还真不好对付。明明是按说明书来的完全不能把头理齐。老公的头就像是被乌鸦乱啃一通后的洋葱一样凹凸不平。
“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结果完全不行嘛”
拿着镜子确认的老公不停的抱怨着。看来病已经治好了的样子。
“因为这次失败了,所以就不收你钱了”
“再
也不来这家店了”
第二个月还是我执掌理发器。
“一起去精神科看看。这可是不好好吃药治不好的病。我会找好医院,预约好的”
“……唔嗯”
还以为会不愿意,没想到还挺听话的。也许已经累到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担当医生是很沉稳的青年。跟预想一样,诊断为恐慌症。
“住院的学校的老师也有很多。只要吃药的话,症状也应该能改善很多”
和医生说的一样,吃药开始两周左右老公面前幽灵不再出现。灵魂不再出窍。会议中也可以不再恐慌参与全程。电车和飞机也能慢慢乘坐的样子,理发店虽然也是能去的,但随着我理发水平渐涨 老公的头发还是在家交给我。
老公对于每天身上发生的事情和心里的状态,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还是都原原本本的向我说明。职场上只有自己被疏远然后工作都交给自己做,有时症状发作逃走的事情。身心上细微的变化也会说给我听。即使老公做了世人所认为的错事受到了批判,我也准备当那个唯一的同伴。心里强烈的这么想着。
班级暴乱身心不均衡的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对老公说。我知道把事情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的限界。我知道死亡就好像在周围悬浮的痛苦。我知道在他人看来用【不够忍耐】【小事情!】简单就概括的心境。卷入漩涡中是无法保持平常心的。收到【我明白】【还有更苦的人】这些简单的话语时带来的卷王干,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会那样,即使是退职之后还是一直在后悔。但现在,为了让老公不遭遇到同样的事情,为了让他自己不萌生出自杀的想法,我是能够做到在旁边守候才对的。让他住院,吃有营养的东西,一点点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我是能够做到这些的。没有意义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只是这样想着,自己想和死亡直面的那些日子好像就不再空虚。
三十七岁了。本应该已经不适合干面对孩子的工作,却还是不知悔改的在教育机关开始就职。在找新工作的时候,自然的就把关注点放在需要经验的教育现场。即使那里有苦痛的记忆,但也许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为了不使身心恶化,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选择了临时教员的形式工作。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每隔半年更新一次合同。什么时候都可以辞职。确保好逃离的场所。找工作的时候考虑这些事情也许真的很不应该,但对于抱病的自己这确实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学校以四五十岁的女性教员居多。像我这个年龄的已婚者都有孩子了。这个工种本来就是喜欢孩子人群的聚集,所以也是当然的。所以,在她们的眼中,我的存在显得相当奇异。
“为什么没有孩子?”
“早点才好啊”
“要是有什么烦恼的话我可以介绍医院的。还是生一个吧”
“会后悔的”
出发点全都是亲切的话语。
我们选择了不生。也到不了生的阶段JJ插不进去之间到了闭经的年龄。
但把这种种的理由放在心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回答】。
“我现在吃的药对婴儿很不好,吃了这个就升不了孩子了”
虽然是事实,但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真没办法了,挺可怜的”
她们说着遗憾的话,不再追问我的事情。
我越来越大胆的用自己的病作为盾牌。
“不是你和你老公的错,都是这个病太可恶了”也有人这样安慰。
“谢谢”我低头道。不生孩子会让人觉得是件奇怪的事情对吧。
我因为得病而得到拯救。
那个职场里有个四十多岁独身的男性教师。由于老是骂孩子经常会成为女性教员的话题人物。
“那个人怎么就不懂孩子的心情呢”
“果然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吧”
“自己带过孩子很容易就知道了嘛”
“不带孩子的教师说过的话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换班级的时候,我家的孩子碰到的班主任如果没带过孩子果真会觉得不安呢”
虽然懂得别人没有那个意思,就总觉得是在说我和老公一样,迅速的离开那个场合。
作为经验者的她们的意见一定是正确的吧。大概。但那种不拘谨的正直让我感到一阵恐惧。她们的面貌和声音,渐渐和母亲重叠在一起。
老公在职场想必也被不少人说过这些吧,想到这点,不觉悲伤起来。
“为什么不生孩子呢?”
“那个人就是因为不生孩子所以不能理解别人的心情”
工作中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的老公一定总是被问的那一个。也许比我还要更加直接的被诘问。
然而,老公从没在我面前表达过一次不满。
我们,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也许不【普通】。但越被周围人诠索心里就越涌起一股想要说的东西。我们就是两个人一起生活,从以前开始就已经决定一直走到今天。
一同迎来六十岁的两亲,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过着平稳的生活。孙子出生后,二人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在街上看到孩子也会觉得很烦人一般的父亲,现在背着三个孙子嘻嘻哈哈。带孙子去游戏厅,玩到他们开心为止。自己的零钱全部给孙子。
母亲则是不可思议的性格变得柔和。人随着年老头里的螺丝也会送上一松吧,变得不再那么计较,一直都是呵呵的笑着。用性格上的荆棘和世界冲撞,长长的年月之后,尖锐也终于磨平。
叫自己的名字由熟悉的【爸】【妈】变成【爷爷】【奶奶】,墙上是用蜡笔画满的大头像。地上满是孙子们的积木以及游戏盘几乎没有落脚之地,电视机旁边放置着各种动画DVD,这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爸妈家。和岁月一起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家里的一切都变了,只有我还留在原地,怀念,悲惘。也许只有我还没成为大人。
而对我心中所想一切都不可能知情的母亲,大口吃着点心高声笑着。
从越南来学习建筑工作的叫YAN的年轻人住在附近。给那个异国的年轻人做做午饭的饭团已经成为母亲的日常功课。这样还觉得营养不够,往便当盒里塞满了炸物和煎鸡蛋。最近还添加了布丁和果冻等甜点,服务超级周到。
来还空便当盒的YAN,在玄关前“阿姨,明天也拜托了——(原文为片假,表现日语说的不地道,译者注)”一副灿烂的笑容向母亲撒娇一样。个子很高又瘦的YAN,把双手放在轮廓颇深的面孔前不断地“拜托了”。母亲虽然对我“真是的,YAN每次都这样”笑着说道,但那样的表情中明显有一种自豪。
看到这样的事情,突然想到母亲也许是想要别人的撒娇。我一直以为这一套在母亲面前时行不通的。因为以前这样做的话,是马上会挨打的。我从小就有过经历,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对母亲做的。为了不让母亲生气而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避免冲突,像是对待棘手的东西一样保持距离小心翼翼。
随着我和妹妹的成长,母亲的心境也一点点变化了吧。哄着孙子的母亲,脸上洋溢着那种随处可见爷爷奶奶脸上那种温柔的笑容。心里的尖锐彻底拔除,平稳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也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在生气,对不起”
母亲也会回忆往昔开始对我道歉。这是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巨大变化。
我也有【真不知道是怎么了】的时期。神经衰弱,拼命努力才能勉强度日的生活持续后,心就会完全崩坏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样的事情成为大人之后也逐渐明白。
虽然鲜明留下的都是悲伤的记忆,然而母亲当时也是用现在对YAN一样的爱情浇灌在我身上。只是年幼的我并不知道而已。我不希望母亲耽于过去耿耿于怀,我希望她只往前看,保持微笑。同时希望自己也这样。
难以相信但已经迈过三十八岁。
这好像已经能和野生大猩猩的寿命匹敌。
我因为生病的原因手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弯曲,而老公因为恐慌症还在住院。各自都不是一般的人生。
我还在做着临时教员的工作。虽然每天也有一些事故,但和那个时候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了。虽然骨头弯曲,虽然老公要去精神科诊疗,但比那【最深的底部】幸福多了。
虽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贯彻老师的道路,也开始觉得这样也挺好。对于引起问题的学生不分昼夜进行帮助的老公被看在我的眼里,开始担心会不会又引起恐慌症,在现在也添了一把手。
起因,是老公关注的YUUYA。家里没有任何吃的东西,在超市里偷面包的男学生。为此数次我自己做了饭团,通过老公转交给YUUYA。YUUYA顺利毕业之后,又开始对老公班级里那些有困难的学生做同样的事情。我怎么还能笑母亲。现在的我就是给YAN做饭团的母亲。果然是母女。想否定也否定不了。
老公所看重的工作和孩子,也于我有同样重大的意义起来。在煮好的米饭中,塞入切好的烧
鲑鱼,【啊】地迅速捏好饭团。高中生的男生能吃几个饭团,喜欢梅干菜吗,以后试着也加点煎鸡蛋吧。做到这份上真的好吗。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到了有这样大的孩子也不奇怪的年龄。有一整天什么都不吃,空着肚子的孩子。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明明是个物质生活这么丰溢的时代。一边捏着鲑鱼饭团,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的日子有一天会到来也是从来没想过。
老公放了长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紧握着积分卡去风俗店。以前是这样,这之后是这样我也觉得没什么。盖齐印章那么点人就可以免费。还有两个就满了。我全部都知道这件事,老公不知道。也希望他一直不知道。
和JJ插不进去的人交往二十余年。性事不做也可以。JJ能不能插的进去,不用再纠结也可以了。不用生孩子也可以了。不用和谁比也可以了。不用再计较也可以了。按自己喜欢的来生活也可以了。我们自有属于我们夫妇的形式。虽然只是一点一点,虽然还有迷惘,但宛若从长期束缚我们的思想中解放出来一样。
前几天,卖保险的女推销员来家里。是入院的时候麻烦过的保险公司。她有四十多岁吧。从大大的黑包里拿出资料,在客厅的桌子上匆忙铺开。
完成更新的手续之后,她开始劝我办理教育保险,为了孩子将来入学的打算。
“我们家没有孩子不用了”
我淡淡的拒绝了。这样的交涉模式,我已经习惯了。然而,她没有放弃。笑嘻嘻的继续突进。
“还说不定嘛。接下来也许会有呢?我也是在三十八岁生的,所以会知道。不放弃的话,绝对可以的。您知道吗?Jaguar横田(日本女摔跤手)说是也在四十五岁生孩子的。很厉害是吧。高龄出产的话更要在这方面上早作打算了。然后,这个教育保险的话……”
如经验丰富的外交官一样的手法慢慢翻过插有书签那面,开始说明。
我,老公的JJ插不进去。其他人的都可以就是老公的插不进去啊。老公和其他人也可以的样子。这么残酷的事情你见过吗?
我们其实是有着共同血脉的兄妹,神明为了我们不犯错而弄出的恶作剧,只能这么想。JJ插不进去所以买不了教育保险。枉你给我说明这么多,真抱歉。你虽然说了让我考虑考虑等回复,但JJ就是插不进去啊。
产子,养育一定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吧。有过经历的人都这么说,肯定没有错了。但对于眼前别人考虑万千,愁绪百缕最后做出的决断,以及坚定的想要这么生活的决意,我不想要轻易的说不是这样的。别人所看不到的部分,成长环境,教育背景的所有一概,才是这个人的现在。只是知道这一点,我活到现在的生才有了意义。想要现在当面对你说,想要在过去这么说。对母亲,以及不厌其烦劝别人要孩子的人说。
我的声音,能够被听见吗。
对于滔滔不绝讲述养育孩子的喜悦和教育保险的重要性,以及Jaguar横田的勇猛的保险外交员,谨此奉上我二十年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