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龄1.5 纤月
孕育着过多雨水的黑云又重又厚,菩提树的树尖看上去像是要扎进去了一样显得十分低矮。
但雨水还是没有落下,压过来的潮湿空气让心情阴郁,勇希弯腰坐在床上。
虽然比平时要早一个小时去准备睡觉然后打开了过去笔记,但由于阳斗的话的原因,比起自己的过去来对老师的过去要更加在意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师会偷别人家田里的果实什么的让人难以置信。虽然就现在这样的沉稳的老师无法去想象,但也许在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会做的吧。而且,老师还是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来了神奈川县。是为什么?养子的事情是第一次知道的。只是勇希没有听说而已吧,伯父和伯母们也是知道的吧。也许老师和藤原家的不和比想象中的要深也说不定。
温柔的老师,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就在自动铅笔的笔尖戳着笔记本的时候,房间突然像是在白天似的变亮了。在窗外,香草田的轮廓在一瞬间显露出来。
回到夜晚的瞬间,雷鸣声开始响彻起来。
勇在希直起上半身朝窗外看去的同时,雨水像是要把玻璃窗砸破似的落下。
豪雨对于香草的叶子和花,都毫不容赦的击打着。
从窗户向下看去的香草田,就像是在发出悲鸣一样。
●月龄2.5 三日月
「花基本上都散了啊」
早上,一边在田里走着,老师那原本就下垂的眼梢更加往下了,悲伤的俯视着香草。
因为昨夜暴风雨的缘故,田里留下就像是有巨人走过似的痕迹。但是树没有被吹倒真是太好了,老师对勇希露出像是要让她放心似的微笑来。
「也必须要对水滩进行排水才行,我今天一整天都会在田里,所以勇希酱咖啡馆的看店工作和午饭以及晚饭的准备就拜托给你了哦」
「我也去田里吧」
反正咖啡馆也只会有曾我部先生这样的人来而已,省略了这样的话。
「谢谢。但是,勇希酱你还是首先开始准备往常的开店准备吧」
勇希听话的回到咖啡馆,开始做起开店准备来。因为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所以开店准备什么的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早上的时间总之也算是一个分隔的样子。
勇希在做完一系列早上的打扫工作后,想着果然还是去田里帮老师比较好的就走出了咖啡馆。
就在把『在田里。有需要的客人请过来叫一下』的牌子挂在门把手后回过头来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男性向着咖啡馆走来。
勇希眨了眨眼凝住了目光。
没见过的中年男性。这时候是新客人?
男性站在勇希面前。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表情和身体都很粗犷。虽然如果穿上柔道服的话就像是武道家一样,但这穿着像是夏威夷衬衫的短袖T恤和白色裤子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个恶劣的小流氓一样。
比勇希要说欢迎光临更快一步的,男性开口到。
「你就是藤原勇希?」
勇希肩膀一抖。是被从未见过的男性知道了自己名字的不快。
「额,那个,是这样的。请问您是哪位呢?」
男性从裤子的口袋里取出钱包来,然后掏出驾照伸到勇希面前。
「藤原英一。藤原家的长男,是你的伯父」
「……诶?」
男性到底说了什么啊,勇希无法立刻理解到。
男性像是在说好好看看似的,把驾照更加凑近了勇希的脸。
眼前的男性和驾照上的照片确实是一致的,在姓名一栏上写着『藤原英一』。
「伯……父?」
「是的。你就是我那横井町的弟弟想要拜托给我照顾的美穗子的女儿吧」
勇希的背后有冰冷的东西落下。不管是横井町的伯父的事情,还是母亲的名字他都是知道的。眼前的男性,真的就是藤原家的长兄了。
那么……,那么,老师是?
和横井町的伯母打过电话,把被拒绝了的勇希一直留在洋馆的老师究竟是什么人?
「看你这个样子,果然是被骗了啊」
作为长兄的伯父,英一推着勇希粗暴的走进了咖啡馆。
叮铃,门铃发出悲鸣声来。
英一环视着咖啡馆,明白了店里谁也不在的对缩在门口的勇希怒吼到。
「这个家的主人在哪里!」
勇希身体猛的一抖。抱着对如果发现老师的话会打上去似的英一那险恶面相的恐惧,踌躇着应不应该告诉老师的位置。
「在家里吗?」
英一毫无礼貌的跑进柜台,就要打开到里面的门。
「不是那里!」
一下子止住了英一。
「在田里。我去叫他吧」
「不用了!你去收拾好行李,做好出发准备!」
对着双腿颤抖着动不了的勇希英一再次怒吼到。
勇希为了不和英一对上眼穿过柜台,走进洋馆之后开始全力奔跑穿过走廊,朝老师的房间跑去。
能直接从老师的房间出到田里去。
勇希飞跑进老师的房间,以这个势头经过大大的双人床后,朝着玻璃窗跑去。
打开窗帘,湛蓝的天空看上去昨晚的暴风雨就像不曾有过似的,与暴风雨过后的翠绿的草木一起让人炫目。
勇希用力打开窗户,跑到香草田里找寻着老师的身影。
和预料的一样。老师在受灾最为严重的春黄菊附近。
「老师!」
勇希跑了过去,老师惊讶的回过头来。脚下的是凄惨的浸泡在水中的倒下的春黄菊的花。
「怎么了,勇希酱。这么慌张的」
「那个……」
老师就在眼前,但勇希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面对着勇希那温柔的眼神,还是和蔼垂下的惹人喜爱的眼梢,都是和往常一样的。
但是,在眼前的并不是那到今天早上为止的老师。
一直当作是伯父的人,突然间变成不认识的陌生人了。
「额,那个……」
勇希结结巴巴着,老师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忽的抬起视线来。
「你在做什么呢!」
忽然背后有怒吼声飞来,勇希怯怯转过身去。怒气冲冲的英一快步走向这边。
「我不是说了叫你去收拾行李的吗!」
比说出这话还要更快的,英一用手掌拍了下勇希的头。
迅速抓住踉跄着的勇希的手臂支撑住她,老师指责着英一。
「突然间做什么呢」
「你说做什么?」
英一怒声到。
「你才是想要做什么啊。明明是装作是我骗了我的侄女的」
老师的表情看上去对英一的怒气一扫而空了。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凝视着英一那严厉的脸。
「别对别人家的教育插嘴!听好了,不要再次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如果再和这家伙接触的话,就以监禁罪起诉你」
监禁罪!?
勇希抬头看着老师的表情,在心中诉说到。
老师说些什么啊。说不是这样的。老师并没有欺骗我的吧。是没有做坏事的吧。
「快点去准备!」
英一的手抓住勇希那没有被老师撑住的手臂,粗暴的拉了下。
老师的手简单的离开了勇希的手臂。因为太过轻易的就离开了吗,让勇希的胸口猛的一紧。
「也不必这么着急的吧。至少去咖啡馆里喝个茶谈一谈吧」
对着诚挚说着的老师,英一突然挥起拳来。
「开什么玩笑!」
「老师!」
突然间左脸颊被打了的老师,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水滩里的泥水飞溅着,让白衬衫慢慢染上茶色。
看了一眼倒下的老师,英一瞪着勇希怒吼到。
「叫你快点我不是说了很多次吗!」
面对着身体颤抖着的勇希,英一挥起拳头来。
「请住手」
浸泡在泥水里的老师开口到。虽然不比英一那样的怒吼声,而且也并不大声,但像是会叩响身体里似的响彻着。不管是勇希还是英一,都像是被紧紧捆住了似的一瞬间停住了。
「勇希酱」
老师直起上半身来,和蔼的微笑着。
「没事的哦」
这是被打了的自己不必担心的意思呢 ,还是对于勇希今后的话语呢并不明白。
但是,能平息这个场面的就只有勇希快些去收拾好行李跟着英一走而已了。
「听好了啊,就在门那里等着。在五分钟以内过来」
勇希大大的点了点头,朝洋馆跑去。
背着和来的时候相同的学校所指定的双肩背包拿着两个纸袋,勇希坐进了停在门口的英一的车。
在勇希系好安全带之前,车就猛的开了起来。
后视镜里所映着的洋馆,马上就看不见了。
寂寞以及不安,慢慢支配了胸中。
连道谢和别离的话都没说的就走了。不仅仅是
老师。还有Madam,曾我部,以及偶尔偷偷跑过来玩的克哉和阳斗都什么也没说。
「你,被说想要收你做养女什么的了吗?」
在等待信号灯的时候突然被搭话,勇希吓得都要蹦起来似的。
「那个,是养女吗?」
「是的。有说过要让你当养女什么的吗?」
「啊,有过」
「果然!」
英一拍了一下方向盘。勇希像是自己被拍打了一下似的一下缩起身来。
「你,没有在养子女过继的文件上签过字的吧」
「……是的」
英一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呼。真是危险啊。你啊,差点就被危险的家伙给欺骗了啊」
「欺骗?骗谁,是怎么一回事啊?」
英一没有回到勇希的疑问,板着脸沉默着。勇希放弃了,视线投向窗户。对于完全没有什么当地地理知识的勇希来说,车到底是朝哪个方向去的完全猜测不到。但是从所看到的景色,比起洋馆所在的街道来说变得冷清起来的样子看来,是朝着更加远离东京的地方,是朝着神奈川县的西侧前进的吧做出了这样粗略的猜测。如果就在这里被丢下的话,就不知道要该如何了。
为什么,老师要假装是伯父?
成为养女和被欺骗之间有什么联系并不明白。
藤原家的人们,都把勇希当作是麻烦来对待的。就算是陌生人或者是坏人,只要说想要领养勇希的话大概都会举起双手双脚的高兴才是。
英一也是,不也是不想让勇希过来的吗。拒绝了如今的横井町的伯父的打探。是有其他人装作是自己,感觉不爽了吧。但是,多亏了这不用照顾麻烦的侄女不也是很完美的吗。这不是应该感觉相当Lucky的才是吗。
而且,为什么英一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才来接勇希呢?
是不认识的男性和勇希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起生活了,是知道了这然后担心了吗?
从在洋馆的时候对于勇希的态度看来,并不认为是这样的。勇希偷偷看了一眼英一的侧脸。感觉是有血缘关系的。从那绷着下巴的严肃表情,虽然一开始没注意到,但朴素的单眼皮,和横井町的伯父还有母亲都很相似。
一想到剩下的暑假就必须要和英一一起度过才行,在这恐惧之下心跳就像是要发出悲鸣一样激烈起来。
「到了。下来」
在广袤的白菜田和大葱田的浓绿之中,有一家像是突出的岩石一般有着一段空地的民家。
和这舒缓的风景一点也不合适的,整齐的国道直直延伸着。宽阔的直路。到底是从哪里延伸到哪里的呢,勇希连猜测也做不到。
这就是那生前赠与他的房子吧。和四周的民家相比是很华丽的东西。但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没有整理过的庭院,还是像是变作为怪物似的房子酝酿出的空荡的氛围,看上去就像是在叹息着未曾受到过主人珍惜对待似的。
勇希拿着行李,跟在英一身后。
看到在大门前的门牌上写着的地址,勇希像是要叫出来似的。和学生手册上写着的地址中的町的汉字有一个字不一样。明明其他的丁目和番地都是一样的。【这里的町,丁目和番地是区域划分】
勇希找到的是只错了一个字的地址。
「快点进来」
对呆住了就那样站着的勇希,英一焦躁的发出声来。一走进那家中,就闻到了尘埃和酒精的味道,让勇希都要吐出来了。
「坐那里等着」
勇希在联通的客厅的矮桌边的被压扁了的座垫上坐了下来,然后感到了一种湿乎乎的让人恶心的感觉,勇希轻轻移动了下就直接坐在了榻榻米上。
在矮桌上的是威士忌的瓶子和竞马报纸。联通着客厅的厨房上,看着有空易拉罐和空瓶子倒在上面。
口渴了。如果是老师的话,明明会先说喝茶的,总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老师是在骗勇希吗?但是装作偶然间弄错地方来的勇希的伯父,对于老师来说又能得到什么呢。
横井町的伯母是和老师谈过的。是伯母认为老师就是英一,然后把勇希塞过来了吗?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无法解决的这些思考。像是在脑袋里不停来回旋转似的。
英一拿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回来了。
他坐在勇希面前,从信封里取出的是『养子女过继表』。
「伯父你,是要收我当养女吗?」
「是的,开心吗?」
英一嘻嘻一笑。看上去似乎是透着恶意的,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在这一栏里写」
把没剩多少墨水的圆珠笔塞到勇希的手中。在养父那一栏上已经写上了英一那凌乱的字。拿着圆珠笔的勇希的手颤抖着。恶寒从手经过手臂传到背上一路往下。
「那个,但是也必须要和横井町的伯父谈一下吧。而且还有学校的事情」
「讨厌转学的话回横井町的家去就好。虽说是养父,但也没说必须要一起住才可以吧。好了,快写吧」
在英一的吓唬下,勇希没办法只好动起笔来。
在所有的格子都被填写好之后,英一露出满足的笑容来,小心的把文件放回信封里。
「之后只要联络那家伙的话就OK了。因为你有在场的必要,所以到后天为止都在这个家吧」
后天也就是勇希的生日了。
英一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心情好了起来,就这样飘飘然的,哼起歌来手伸向放在矮桌上的威士忌瓶来
「你也喝吗?」
向着底部有白色的东西牢牢粘在上面的玻璃杯里,英一一边往里倒着威士忌一边向勇希嘴巴凑近着。勇希激烈的摇晃着头拒绝着。
英一连冰也没有放,就直接一口气喝干了威士忌。喷吐着带着酒臭的气息。然后又开始大胆的喝起第二杯来。
看着英一这很高兴的样子,勇希小心翼翼的问道。
「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收我为养女了呢?那家伙,指的是谁啊?」
「你是,真是幸运啊。这样一来就可以平安得到遗产了哦」
「……诶?」
是一脸讶异的勇希看上去很有趣吗,英一大笑到。
「什么啊,连你也不知道啊。高兴吧。谁都不认识的你的那个父亲,给你留下了遗产哦」
父亲!让勇希屏住了呼吸。
「那个家伙,是指的我的父亲——」
不,不对。再一次冷静的反复理解英一的话,勇希抿紧了嘴唇。
并没有说是财产而是遗产。也就是说,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知道父亲的同时,知道他的死亡,这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悲伤呢,还是应该对他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有给过自己而感到愤怒呢,各种各样的情感互相争斗着,但出来的就只有眼泪而已。
「话说回来我注意到这真是太好了啊。一直都不在家的,差点就让遗产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给拿走了啊」
回想起老师被打的事情来,勇希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着眼泪说道。
「老师他应该是不知道遗产什么的吧。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蠢货。虽然你好像是很亲近那个男的似的,但那也只是算计的吧。虎视眈眈的,打着想要把你收为养女的算盘的」
英一很自豪似的向后仰倒,喝下第三杯威士忌。
「是花了钱然后打探了一下你的周围吧。特别是我啊。好像经常会到我这个家来的」
「老师基本上都是在家的啊」
虽然老师也会外出,但也只有和勇希一起去买东西,或者去曾我部的家,或者为了寄出有人订购的提取液而去邮局罢了。到开车要花十分钟左右的英一的家去,并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离开过勇希身边。
但是,英一对勇希的话一笑了之,像是对初中小鬼也只有这点程度似的开心的戳了下勇希的头。
「是派了人吧。一直穿着轻飘飘衣服的中年女性,我从附近的人那里听说了哦。因为很显眼,相当引人注目的样子。明明如果要刺探的话应该穿更加不显眼的衣服才对的,真是个蠢货。和那个女的是同伙,然后调查你是能不能赚一笔什么的吧」
是指的Madam吧。虽然本来应该都过了花甲了的,但看上去就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那家伙是发现了我不在的时候律师寄来的信件了吧。因为信上写着律师事务所的地址的。然后比我更早的,打听出了你得到遗产的事情来没错的」
是因为拿到了有勇希签名的文件了吗,还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呢,英一开始愈加说漏嘴来。
「遗产是在你到十五岁的时候,让与你和你的亲戚的。我们就友好的平分遗产吧。但是,因为你还是个未成年人,所以就由我来管理吧。放心吧。我那不检点的妹妹的善后,就由我这个哥哥来好好完成吧」
说到了母亲,让勇希的胸口一下发热了。
「如果成为了那个男的的养女的话,肯定会变成很严重的状况吧。遗产一拿到手就会马上翻脸的没错。用些卑鄙手段
,以监护人为名,也许会把所有遗产都给夺取过去的」
「怎么会——」
对于想要否定的勇希,英一嗤鼻到。
「到底哪里会有那种会收留要花钱的而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小鬼头的老好人啊。啊啊,也许,是别的意义上的可爱的原因吗。对方是知道你是陌生人的」
英一露出卑鄙无耻下流的笑容来。
「你如果长大一点的话也能变得稍微可爱一点的吧」
这次简直是让人想要呕吐了。比起被阳斗说是丑女的那时候还要更加的,更加的让人恶心。羞耻以及愤怒,让放在膝盖上的手颤抖了。
「清醒点吧,他是不是没说你是弄错了地方的吧。你一直都认为那家伙是我来着的吧」
确实。要说的话,勇希连老师的名字也不知道。胸口隐隐作痛。
大大的洋馆还有香草田。只是单纯的维持就毫无疑问的是需要很多钱的。然而咖啡馆却是赤字。虽然好像有在卖香草的提取液的样子,但就算是那也看上去也不是很兴隆的样子。难道是和英一所说的一样吗。
胸口开始发热,变得痛苦起来。
晚饭就只是泡面而已。许久未吃过的方便食品的浓烈的味道,还烧灼着喉咙深处。明明应该是会诱发食欲的,但却只留下乏味的香气残留在鼻腔中。
分配给勇希的是一个像是由仓库改造而来的小房子。
一楼是一个有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没有隔断的广阔的空间,连窗户也没有。穿过楼梯,在二楼的是一个有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好像已经许久没使用过的样子,到处都积着一层灰。
虽然有厕所但没有洗澡间,就必须要去主屋借用才可以。
勇希用发现的抹布略微打扫了下,拿着换洗衣服,想着去借用下洗澡间的手按在门上然后愕然了。
门从外面被上着锁。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在门上是有门闩的。难道,是把那给关上了吗!
勇希咣当咣当的摇晃着门。带着都是这么陈旧的房子了所以会不会是坏掉了的期待。但是,生锈的门扉像是一个顽固的老人一样坚牢。
自己被监禁着。
知道了这事实,在勇希的胸中有冰冷漆黑的石块落下。
好像是因为你有在场的必要所以才让你在这个家的,回想起英一的话来。
也就是说一直到弄完得到遗产的手续的后天,都必须要在这里。
放弃了洗澡,勇希回到二楼。
幸运的是在二楼也是像普通的住房一样有窗户的,大打开的话会有夜风吹进,也不是完全无法忍耐的。
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被杂乱堆积着的报纸和杂志,没洗过丢在这里的衣服山,还有不知道放着什么的纸板箱占据着,实际上也就只有差不多三个榻榻米那么大而已。把一直没洗过也没有晒过的毛巾铺上当作是床垫,再把行李放下的话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一摸到窗框,就感受到了在沙沙作响的尘土,条件反射的缩回了手。
睡意好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到来的样子。
勇希抱着膝盖坐在铺起的毛巾正中央,开始思考起来。
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由这样的伯父来当养父的话太讨厌了。比起横井町的伯父还要更加更加的讨厌。但是对于勇希来说却没有离开这里的手段。
一楼只有厕所没有窗户,而且也没有能让勇希小小的身体穿出去的地方。
能逃出去的办法就只有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了。
勇希眺望着窗外,身体猛的一震。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是抓住空隙能从这里逃走,但之后却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身上的就只有能回到横井町的家的夜行巴士的钱而已,地理位置也完全不知道。
周围是四散分布着的道路和田地。有电车吗?警察呢?只要能找到警察的话,作为未成年人也能得到保护,然后就能得到回到横井町的家的方法也说不定。
只要拿到有着勇希签名的文件的话,英一就可以完成手续成为养父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父亲的遗产有一半就是英一的东西了。但这也没关系。只是关于父亲的事情而已勇希并不想去干涉。
父亲。
勇希怀念起突然知道死去消息的父亲来。
是什么样的人呢?母亲绝不会谈及他。连亲戚们也不知道的父亲。
老实说,关于父亲的想法迄今为止从未有过。
虽然对于朋友们有双亲这事,是羡慕过的,但也无法对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物涌出感情来。想要见面什么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的,虽然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不会产生,但就像是他被从母亲和勇希的人生中所排除了相当于不存在的东西一样,勇希也完全排除了名为父亲的存在。
对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并不能去想象其存在。
但即使是这样,对于给自己留下了遗产的这件事,让勇希的心温暖了起来。
父亲并没有把勇希当作是不存在。这让自己单纯的感到欣喜。所以,在知道的同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多少让人有些痛苦。
无法传达感激之情,也无法对一直以来当作是不存在的人道歉。
自己永远都会过着与亲情无缘的人生吧,勇希自嘲到。
然而,却得到了从未期望过的养父。
勇希松开抱着膝盖的手臂,为了舒缓一下心情,想着要读下英语书什么的打开了双肩背包。
在拿出来的教科书和笔记本中,过去笔记混在其中落在地板上。
偶然打开的那一页,吸引勇希的视线。
——到了十五岁的话,命运就会开始回转。
确实在现在,勇希的命运开始剧烈的回转了起来。
回想起Madam给的卡牌来。自己的轮子究竟是在朝哪一边回转的呢?
就这样带着不安,勇希睡着了。
●月龄3.5 四日月
监禁生活第二天。
英一往小房子里扔进来两个点心面包。勇希住在二楼,虽然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就跑去了一楼,但是门却已经关上了,蜜瓜面包和奶油面包滚落在地板上。真是晚到早餐。
在洗脸台喝过水之后,因为也有能擦拭身体的东西,所以就算有所不便也只限于食物的获取,不论如何还是能撑下去的样子。
但就算是这样,在这之后自己又会如何呢。
勇希啃着蜜瓜面包一边想着。
并不认为英一会抚养自己。只要继承遗产的手续一结束的话大概就会被赶出去的吧。还是说,会借给自己这个小房子来住吗。
虽然勇希不知道自己能拿到手的遗产到底有多少,但应该是能从那挤出自己的学费和餐费的吧,不过一想到要从英一这边去上学,背后就发凉。
不要。
不仅仅是因为初中三第二学期要转校会带来的不便。而是要和那个无耻的伯父一起生活什么的。
还是如同原先计划好的一样,暑假结束之后就回到横井町的伯父那里吗。对于英一来说,这是最好的吧。但是,如果把遗产给了英一,被现在照顾自己的横井町的伯父还有到现在为止叨扰了的其他的伯父们知道了这事的话,对于勇希的想法肯定会变得更加恶劣的吧。
老师那边呢?
回想起听到想要成为养女,老师露出的那和蔼的笑容来。
和老师一起度过的日子的眷恋,温暖地复苏了。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一直在其中。
但是,真的能够去信任吗?
脑海中一个角落传来冷冷的质问声。
就这样被监禁着不能外出的,勇希迷迷糊糊的度过了这一天。
等意识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房间变得昏暗起来。就在想要站起来打开电灯的时候,注意到门打开的声音和什么被扔进来的声音。下到一楼去,发现在便利店的袋子中,放着饭团和沙拉。好像是晚饭的样子。
回到二楼,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就没有食欲,靠在墙壁上眺望着慢慢泛起暮色的天空。
「之后要怎么做才好呢」
不安毫无隐瞒的显露出来。
在泛起暮色的群青的天空上,一轮白得透明的月亮浮现其中。眼睛和从三日月变化为接近上弦月的月亮重合上。
——呐,勇希酱你想怎么做呢?
忽然,感觉在耳边像是听到了老师的声音。
像是被月亮所吸引一样,勇希从窗框探出身去。
——如果迷茫的话仰望月亮就好。
——月光能照亮心中。真正的愿望,应该前进的道路,都能好好的照亮的哦。
勇希抬头看向漂浮在黑暗之中的,略微欠缺的月亮。
我这之后要如何是好,要如何打破这不安,你到底想要变得如何,锐利的月光如此问道。
祈祷般地凝视着月亮,但那光芒像是会刺进胸中一样,让身体里刺痛着。
就这样在英一身边?还是回到横井町的伯父那里去?到底要去哪边才好?
胸口和眼角都在发热。
月亮变得模糊起来。
聚集起来的泪水落下,月亮的轮廓鲜明起来。
被香草的气息包裹着的田地,从薄荷浴起来给肌肤带来凉意的夜风,在月光中漂浮着的老师的白衬衫鲜明地在勇希的心中复苏了。
要如何?不,是想如何?
自己的命运之轮,想要向哪边回转。
「想要回到老师的身边……」
本心一点点露出。
就算是别有用心也没关系。老师教授的关于香草的知识是真的。不管是端给勇希的香草茶和料理的美味,还是再现出曾我部的咖喱的事,还是用腌渍枇杷去鼓舞克哉,还是几次对阳斗伸出援助之手,全都是需要真正的感情才能做到的事。
问想要怎么做?
想要回到那个洋馆,想要回到那个咖啡馆,想要回到和蔼笑着的老师身边!马上也好,想要飞驰出这个满是霉臭味的小房子回去。
但是……。勇希俯视着从二楼看去的很遥远的地面咬紧了嘴唇。自己是无力的什么也做不到的小孩子。只是三米的距离却什么也做不了。
「快滚回去!」
突然,听到了英一的怒吼声。勇希停下动作侧耳听到。
还有一个声音,但因微弱而听不清。
勇希朝能看到主屋的窗子跑了过去,探出身去。
大门砰的一下发出被关上的声音。在门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的身影。就算是在傍晚这昏暗中,这纤细的背影也像是有帅哥光芒在闪耀。
是阳斗!为什么,会在这里。
勇希没有在意衣服会被弄脏,愈加探出身去。
虽然一时像是不愿放弃似的在门前驻足了一下,但最后总算是放弃了一样垂下肩膀朝庭院门口走去。
勇希大大的挥着手。但是,阳斗没注意到。
勇希立刻抓起饭团,用尽全力朝阳斗背后扔去。
饭团描绘出大大的弧线,像是要扎进杜鹃树丛一样落了进去。
杜鹃的叶子发出嚓嚓的声音颤动着,阳斗惊讶的缩了缩脖子。朝着杜鹃树丛瞧了一会儿后,慢慢直起身来靠了过去。然后,注意到了饭团。阳斗伸出手去,把包装完好的饭团拿在手中,不停环视着四周,然后发现了在二楼小房子上挥着手的勇希的身影。
阳斗拨开长在四周的紫苏叶,靠在用灰浆涂抹的墙壁上抬头看着勇希。在勇希发出疑问之前,阳斗慢吞吞说道。
「什么啊这不是很精神吗」
「诶?」
「放心了。那就这样」
阳斗嘿嘿一笑挥着手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啊!我可是被监禁着啊!到底哪里可以放心啊!」
「监禁?」
「门从外面被上着门闩出不去啊。打开它」
「诶,好麻烦的。我只是被Master他吩咐说过来看一下勇希酱如何而已的。那么就这样了」
可不能让也许能成为从这样出去的关键的阳斗逃走,勇希探出身去。
「你帮我的话,也许就会喜欢上你了!」
就要转过身去阳斗停住了。
「肯定,会喜欢上的……吧」
阳斗满脸笑容的抬头看着勇希。
「是吗。但是,抱歉啊。我拒绝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都好啦。快点把门闩打开。拜托了」
「就这事?」
阳斗皱着脸嘴唇翘起。虽然赌着气,但还是从小房子的正面绕过。勇希也麻利的拿起行李,走下楼梯在门口等着。
哐跄、哐跄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来。
「不行。门上着锁」
阳斗的话把能出去的期待一瞬间吹飞了。
「太结实了,没有钥匙的话不成」
「怎么会……」
双手拿着的行李一下变重了起来,勇希绊了个踉跄坐下。沉重的沉默持续着。
「真的,想要出来吗?」
像是要确认勇希的心情一样,越过厚厚的门扉阳斗打破了沉默。
「当然了!但是……」
不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也许是英一拿着的也说不定。
「我明白了。等我一下下哦」
「诶?」
感觉到阳斗离去的气息。
「等下啊,你打算做什么啊!」
拍打着门但没有反应。就算是等了一会儿,门对面也是沉默不语。难道,是回去了吗。希望断绝,勇希浑身无力的回到二楼,抱着膝盖。
从那之后过了差不多三十分钟,勇希听到阳斗在叫自己于是抬起头来。像是要飞出去似的,从窗户探出头去。和得意的挺着胸膛的阳斗对上了眼。
「准备好了!那么,跳下来吧!」
意气扬发的对勇希说道。
不知在什么时候,在围绕小房子的紫苏上面,放着几张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被子重叠盖放着。
「从、从这里吗?」
「没事的。洋馆的二楼还要更高的。这可是从那里跳下来都没事的我说的」
察觉到勇希的害怕,阳斗自信满满的放言到。
「相信吧!相信被子!」
还不如说相信我呢。
勇希紧紧抓住窗框,凝视着漂浮在傍晚的昏暗中的被子。
手一下用力握紧。确实,要从这里出去就只能这样了。
不能踌躇。
勇希对自己说道。
如果毫不犹豫的从窗框跳下的话,也许会落在放着被子的跟前。那里只是单纯的泥土。虽然也不会死,但肯定会受很严重的伤。
——人如果不行动的话是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的哦。
老师的话语推动着勇希的背。
「月亮请保佑我吧!」
深深呼吸,脚上用力。
忽的,勇希的身体朝着月亮飞去。感觉和阳斗合上了眼。
感觉明白了从洋馆二楼跳下来的阳斗的心情。
人只要有能够回去的地方,就能毫不犹豫的飞出去。
噗的声音在身体里响起。
像是紫苏叶芯里的味道爆发般弥散着。
「勇希酱!」
阳斗靠了过来,抱起勇希。
「真是浓烈的味道啊。看来紫苏的味道要持续很久了」
「味道什么的怎么样都好。有什么地方痛吗」
勇希在阳斗的手臂中,动着脚腕和手腕。
虽然全身感受到了冲击,但现在已经没有了痛感和违和感。
「站起来,走一走」
勇希从阳斗的手臂上跳下,落在地面上。从自己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散发出紫苏的味道来。
「车就停在附近,能走到那里吗?」
勇希用力的点着头。
「好的。那就走吧」
阳斗像是在扶着勇希一样抓着她的手臂。
走出院子到了大马路上,勇希感受到了一种去掉脚镣似的自由的感觉。感觉空气都美味了些,大大的吸了一口气。
在距离英一家门口十米远的地方,停靠着一辆有着可爱粉色的轻型小汽车。
「你借了Madam的车吗?你能开车的啊」
「因为又不是东京市中心,所以没有车很不方便的。是最初照顾我的女性让我去考的驾照。然后,每天就可以接送她」
这不就是小白脸吗……把这话吞了下去,取而代之问道在意的事情来。
「那个被子是从哪里拿来的啊?」
「是在来的途中看到一个女性会馆,然后在那里带着笑容拜托了下女士们后,大家都痛快地把不用了的被子和毛巾给我了哦」
阳斗带着得到被子时那闪耀的微笑回答到。
由阳斗开着的Madam的车,穿过洋馆的大门。
一看到漂浮在夜晚的昏暗中的咖啡馆的亮光,勇希就迫不及待的解开了安全带。
车刚一停下,就跳了下去向咖啡馆跑去。
「诶?」
按下门把手的手停下了。在那里一张挂着的打印纸让视线凝住了。
「closed」
拒绝第一次见到的人的文字,让胸中变冷了。
勇希慢慢打开咖啡馆的门。叮铃,无依无靠的门铃声响起。
虽然是closed但也没有上锁,并不是完全被拒之门外,感觉好像是看到了老师的样子,有些安心了下来。
「老师」
走进咖啡馆,香草的气息包裹上来,勇希叫到老师。既然是closed,那么老师不在是确实的了。但即使是这样也忍不住想要叫。
是去买东西了吗。
勇希走进柜台。一直使用着的水壶和玻璃壶都冰冷着。从老师出去,大概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吧。
叮……。
叮铃的声音从后门那边响起。
「老师?你回来了吗?」
朝着昏暗的后面的房间瞧去,整齐的室内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忽然,其中一角晃动了一下。
「是谁!」
在叫出来的同时,勇希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哇啊!」
伴随着尖锐的叫
声人影跳了起来,让勇希吸了口气。
「……克哉……君」
人影的本来面目是克哉。两人相互带着惊愕的表情看着对方。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勇希这么问道,回过神来的克哉眼中一下涌出泪水来。
「勇、勇希酱,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眼泪随着话语一起流了出来。勇希慌忙凑上前去,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拭着克哉的眼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没回家去然后被骂了吗?」
「不是这样的啦。是店长他被警察叔叔给带走了啊!」
「诶诶!」
老师被警察给带走了!?
「勇、勇希酱你也不在。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做」
克哉一边抽噎着诉说到。
「就在客厅吃着点心的时候,从店面那边传过来很大的声音,走去一看,突、突然警察叔叔他就进来了,然后就把店长给带走了啊。我想着必须要让勇希酱你知道的,所以就一直、一直在这等着的。哇啊啊」
一边紧紧抱着泪水如同决堤一般落下的克哉,勇希自己也混乱了。
「真是累坏了。啊Master,我想喝点冰冰凉凉的东西」
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走进来的阳斗,朝柜台里面歪着头瞧到。
「这个小鬼是谁啊?Master呢?我口好渴啊」
「现在不在说这个的时候。说是老师他被警察给带走了」
「诶?为什么?」
「不知道啊」
克哉一边哭泣着代替勇希这么说到,阳斗靠近了过来。
「那个警察说了什么了吗?」
「不、不清楚」
「想一下吧。肯定是说了什么的吧。应该是有说过话的吧」
一边哭泣着,克哉紧盯着自己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Jian、Jianjinzui什么来着?」
监禁罪。把克哉结巴的话语变换为汉字,从勇希的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悲鸣来。
「呐,店主他,是没有做过坏事的吧」
克哉抓着勇希的T恤问道。
「当然了。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比起这个来,已经很晚了快点回去吧。我们送你」
为了安慰克哉勇希强撑着开朗的说道,然后拜托阳斗去开车来。在大仪见家的豪宅门口停下,目送着克哉他走进家中之后,勇希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手颤抖了起来。
「要怎么办啊,都是因为我的错」
「你知道Master他被警察带走的理由了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阳斗靠在方向盘上,斜着眼看着勇希。
「肯定,我想是被伯父给告了。说老师他装作是我的伯父,骗了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告状的是伯父,就是监禁你的那个家伙?Master他不也是伯父吗?」
「老师他并不是我的伯父。是我弄错了。但是,因为老师他也没有否认,所以我一直认为老师他就是我的伯父来着。但是,并不是为了欺骗我。而明明只是老师他给予了没有容身之处的我一个家而已」
「那么,回到那个家去,对那个伯父说是弄错了然后让他取消指控不就好了吗」
勇希猛地摇着头。
「伯父他是怀疑老师在装作自己,想要与我达成养女的关系来夺取遗产的,所以是不会听我们怎么说的。这是通报给警察为了排除妨碍者吧」
英一所期望的,只是让勇希与他达成养女的关系而已。真是太过分了。
「总而言之还是必须要证明老师的清白才行。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去警察局就可以了吗?」
「嗯。首先是警察吧」
「现在去没问题吧。能见到老师吗」
「没关系的吧。警察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那么,要去哪里的警察局才好呢?」
「诶?」
「诶?啊,诶?」
面面相觑。
「是,警察局吧」
「所以是在哪里的」
「说在哪里,是哪里?」
「不知道啊。我才没有被警察抓过呢」
阳斗像是倒打一耙似的声音粗暴了起来,勇希的声音也跟着可怕了起来。
「我也没有过啊!」
不安让心焦躁了起来。就算是怒吼出来也不能解决什么。虽然知道是这样,但具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并不清楚,车内的空气只是单纯地在变得严峻起来。
「这都是因为你的错吧,你不管怎么说也要想想怎么才能帮到Master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啊。你才是,都是大人了,至少也出一两个主意吧」
「被带去警察局,我只知道电视剧里的那样的」
勇希也是一样的。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场景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被关在空空荡荡的审查室里的老师。神色可怕的警官走了进来,事务性的告知有保持沉默的权利的叫律师来的权利之后,在想到这样十分严厉在询问老师的样子的瞬间,在勇希的脑中闪过一个人。
「曾我部先生!」
「谁?」
「经常来咖啡馆的老爷爷。因为是律师,所以应该会知道要怎么做的吧」
「住在哪里呢?」
「就在附近」
在勇希的带领下粉色的小车十分钟都没用就停在了曾我部家门前。因为是坐在缘侧边喝着茶,所以能看到吹着夜风乘凉的曾我部的身影。
勇希急忙从车上下来,隔着围墙叫着曾我部。
「曾我部先生!」
曾我部一脸吃惊地看着勇希。然后,马上很难为情似的移开了眼去。
「曾我部先生?」
曾我部把手上拿着的茶杯放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勇希这边走来,像是发自内心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虽然十分抱歉,但这次的事情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能这么给店长说吗」
勇希的身体僵住了。胸口沉重地绷紧,说不出话来。
曾我部是知道老师被警察带走了的事情的。肯定老师是想要委托他辩护的。然而,曾我部却帮不上忙……。
「如果有替代方法的话会去联络的,就这么给他说吧。真是很抱歉」
单方面这么说过之后,曾我部背向勇希,就朝着家中走去了。
如同像是欢迎回到咖啡馆里来似的拥抱一样,各种各样的香草的气息包裹着勇希。
不管是在漫长的时间里被珍重着的木制的桌子和椅子,还是像这家店的守护神一样但却没法使用了的收银机,还是被擦拭地闪闪发光的玻璃茶托,还是柜台里面的墙壁上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香草,与昨天相比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老师不在。
呜……眼球开始发热。
「那家伙,是企业律师,大概刑事案件不是他的专业范围吧。那么,就算是想做也帮不上忙啊」
「但是,至少能介绍一下其他的律师什么的吧……」
阳斗对曾我部冷淡的态度十分愤慨,勇希非常沮丧。
「像他们那个样子的精英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的,只想着保全自身。麻烦的事情,还有赚不到钱的事情都是不会去做的」
精疲力尽的把手肘撑在侵染着香草气息的桌子上,勇希与不禁往上涌的眼泪战斗着。这不是应该哭泣的时候。明明老师也许正遭受着更加痛苦的现实的。
叮铃,门铃响起,告知着最后的依靠终于到来。
对穿着用大量饰边和蕾丝装饰着的针织连衣裙的Madam,勇希飞奔了过去。
「Madam!老师,老师他因为我的原因。必须快一点,去证明老师的无辜。和老师见面了吗?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Madam像是想要让勇希冷静下来似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容轻轻地把手放在勇希的肩膀上。
「冷静点。没事的。不管再怎么说在这么晚的时间了也不可能见得了面的。今天就吃得饱饱的,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吧」
「但、但是,不快点去帮老师的话」
「是啊。要快点去帮Master才行」
阳斗也紧接着勇希说道。
「这是月亮的引导」
Master像是在安慰两个小孩子似的,露出沉稳的微笑来。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不管是什么都之后再说吧」
Madam牵着勇希和阳斗的手,把他们带进洋馆里。
「不用担心的。我们可是魔法使。是可以以意志的力量,前往所期望的未来的」
Madam胸中自信满满地宣言道。
「快,去客厅吧。吃得饱饱的,睡得满满的,为明天做准备吧。明天肯定会变得像是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宴会一样热闹的」【瓦尔普吉斯之夜(Walpurgis Night),著名的狂欢节在欧洲很多地区存在,魔法少女小圆里的魔女之夜也指的是这个】
明明老师都被带走调查了,为什么Madam却兴致很高的样子。
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Madam,与她的视线重合了。
「对于勇希你来说,也会变为一个试练的」
对于眼中满是不安的勇希,Madam带着不可思议的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没关系的。不必担心。如果是勇希的话能做到。坦率地依据自己心行动就好」
勇希一下咬紧了嘴唇。就算是和警察对峙也不能害怕,必须要好好证明老师的无辜。
Madam像是要给勇希鼓气似的紧紧抱住了她。
「希望你能得到月亮的保佑」
●月龄4.5 五日月
早上一醒来就听见鸟叫声。从窗户淌进植物的气味来。
勇希像是从母鸟的羽毛里醒来一样,被舒适及安心感包裹着。稍微感受了一会儿床的感触,确认了回到这里来的确不是梦境。
清楚的确认了这是现实,于是下床,麻利地开始洗漱。衣服就只有昨天穿着的而已,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洗了烘干了,但还微微留有紫苏的气味。
昨天晚上Madam回家去的时候,说了早上还会来这里的所以让她心思沉静下来等着。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六点。
Madam什么时候会来呢,虽然没有告知具体的时间,但差不多也该是要去田里忙的时候了,勇希走出了房间。
走到走廊,虽然有从窗户射进来的朝阳的亮光,但洋馆全体上却感觉像是没有主人在的有种寂寞的感觉。随着晨风飘动着的草木,看上去都像是没什么精神似的。
走到外面去的出口,就只有洋馆的大门,老师的房间,还有咖啡馆的门这三个地方而已。早晨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由咖啡馆的门出去到田里的。
但是今天早上,朝着老师的房间走去了。因为那里是最靠近田地的出入口,带着这样后加上去的理由,怀着老师不在的寂寞感自然的走了过去。
在走廊上走着的时候,勇希注意到老师的房间的门微开着。靠近之后,听到里面有东西碰撞的声音,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难道,是老师深夜被释放然后回来了吗。
「老师!」
勇希猛地一下把门推开。
大大的双人床上的人摩摩梭梭的直起上半身来。凌乱的头发,就算是带着被叫起来的不高兴的表情也十分帅气的阳斗,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
期待被背叛了的勇希,像是在撒气似的愤怒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睡在这里啊。这是老师的床吧!」
「因为,也没有其他有床的房间了啊」
「厚脸皮,厚脸皮,真是个厚脸皮!」
「诶,为什么。我想Master他也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确实老师对于这种事情是大概不会在意的。但是,勇希的胸中燃起怒火来。
「首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你没回去吗?」
「如果回去的话,今天早上又得来很麻烦的吧。比起这个,这才不是六点吗,Madam来了的话我再起来」
阳斗再次躺在了床上。
「还睡么!?明明老师正面对着很麻烦的事的,为什么你会这么闲啊」
「……因为,我啊,在早上都很弱的。在这里住的时候也是,每天都会睡懒觉,让Master他也惊呆了呢」
「做不到的,难道并不只是过去笔记吗!」
留下这话,勇希勇猛地穿过房间,从玻璃窗走出到了外面。
一边回想着老师教授的事情,时而摘下花瓣,时而给萎靡的植株浇水施肥,大概做完了田里的工作,吃过早饭之后,打扫完咖啡馆,就等着Madam的到来。但是,都过了十点Madam却还是没有出现。
应该总算是睡饱了吗,还是说肚子饿了呢,阳斗也起来了,在厨房随便找了点东西填了下肚子之后,就和勇希一起在咖啡馆等起Madam来了。
「都快十一点了啊,Madam还真是慢呢」
「你知道电话的吧。要不打个电话去」
「刚才打过了啊。但是只有应答录音」
阳斗像是在闹别扭似的说道。
「难道说,是Madam也遇上什么事了吗」
英一也是知道Madam的事的。
突如其来的不安涌了上来,勇希飞跑出咖啡馆。站在门前那华丽的石柱下,虽然看不见Madam粉色的车但仍旧凝着目光。
虽然明白就算是在这里张望,也不会让事态有所好转。但是,心思一涌来就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了。像是要去迎接Madam似的,勇希自然地走了起来。
就在这时,明显超出了限速一辆漆黑的汽车靠了过来。
勇希的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跳动着。
是英一的车。
是发现放在紫苏上的被子,然后知道勇希逃跑了吧。
勇希立刻转过身去,开始全力奔跑起来。只要逃进洋馆把门锁上的话,英一也就没法动手了吧。
但是车轻快地追过勇希,像是在挡住她的去路一样,急停在了门前。
勇希站住了,迷惑着应该是逃进蕺菜小道呢,还是向右转过去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走。但就在这时候,英一从车上下来了。
勇希虽然条件反射性地跑了出去,但还是被追上抓住了胳膊。
「过来!」
英一用力拉住她的手臂,勇希双腿用力抵抗着。肩膀就像是要被卸掉似的,疼痛扭曲了面容。
「救命啊!」
没有人经过。传达不到在咖啡馆的阳斗那里。但还是带着一缕希望,用尽全力叫到。
「救命啊!」
「闭嘴!」
英一想也没想地就打向勇希的头。勇希的视野一瞬间变得纯白,身体没了力气。英一立刻抓起勇希的手臂,就这样像是在拖拽着似的带向车子那边。
嘎吱!
耳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刹车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乱作一团的勇希和英一旁边。
「你在干什么呢!」
粗厚的男性的声音,让英一的手松了下来。勇希马上就想要甩开手,但马上就又被英一抓住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男性,跑到英一和勇希间来。看到那男性的长相,勇希惊愕地发出声来。
「横井的伯父!」
为什么会在这里,连思考这问题的时间也没有,在到横井町的家之前照顾勇希的长濑町的伯父,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男性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
英一一看到最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男性,就松开了勇希的手。
总算是得到了解放的勇希看向自己的手,被抓住的地方已经变得通红,从爪痕上隐约地有血渗出。
看上去和横井町的伯父们差不多同样年纪的另外一个男性,嗯哼地咳嗽了一下,对着勇希报上了名字。
「我是坂田敬一,是你父亲雇佣的律师。总之,还是先坐下来再说吧」
看到和勇希一起走进咖啡馆里来的四个中年男性之中,昨天骂他的英一也在其中,阳斗露骨地皱起了脸。把拿着的手机粗暴地塞进口袋。
「怎么了?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阳斗毫不隐藏他的不快对勇希问道。虽然姑且还是压低了声音,但在狭小的店里,对方也是能听到的吧。
「穿灰色西装的是律师先生。然后就是我的伯父们了。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好像是律师先生指定说要来这里谈话的」
虽然四个人在狭小的店里像是稍微困惑了下,但还是分开在三个桌边坐了下来。在三人座的四角桌边的是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律师和英一各自在两人座的圆桌边坐了下来。
勇希在四个玻璃杯中倒进水,端给了伯父们。
「藤原勇希酱。你是第一关系人。请先坐下吧」
据说是由死去的父亲所雇佣的律师坂田,劝她在自己正面的位置上坐下。快坐下吧,伯父们散发着这样无言的压力。
勇希迷惑着。是应该先帮助老师吧。但是,Madam还没有来。
「快点啊」
英一像是在威胁一般命令到。听到这声音,念头在脑海中一下闪过。
不用等Madam了。陷害老师的本人就在这里。而且律师也刚好在眼前。既然说是必须要有自己在才能开始的谈话的话,那么只要让他们必须帮忙就好。
勇希把端水的托碟抱在胸前,像是要鼓起勇气一般一下抱紧了。
「在谈遗产的话之前,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脚稍微有些发抖。但是,带着勇希决心的声音,在店里洪亮地响彻着。
勇希低头看着英一的脸,发出比刚才还要更大的,更加清晰的声音来。
「这都是因为伯父你的错吧。和我一起去警察那里,证明老师的无辜,自己的报案是弄错了,请弄清楚事实!」
不管是坂田,还是两位伯父,都惊讶地抬头看着勇希。
特别是两位伯父,就像是在看着其他人一样。虽然在横井町的伯父那里住了两年,在长濑町的伯父那里一起住了四年,但是并没有看到过勇希大声
说话,像这样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志过。
「那个啊,勇希」虽然横井町的伯父开口到,但英一冷笑着打断了他。
「选择我作为养父,然后只要遗产到手的话就做哦」
英一在知道了勇希得到的遗产的事情泄漏给了他的兄弟之后重新问道。毫不隐瞒这欲望而是直截了当的表现了出来。
勇希胸中的嫌恶超越为憎恶涌了上心头。拿着托碟的手颤抖着,就在不禁想要挥起手来的时候——。
「对不起,我迟到了」
像是让紧迫的空气一下舒缓了一样,从哪里传来如同牧歌一般温柔的,但是又会忽的传到听到的人心中的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柜台里。
「老师!」
在店里的话要叫店主或者Master的,忘记了这样的约定勇希叫到。
穿着白衬衫系着黑围裙的老师,像是往常一样带着礼仪端正又亲切的笑容走了过来。
「好像让你担心了啊。真抱歉」
砰砰地被温柔地摸着头,从勇希的眼中流下安心的眼泪来。
「我,必须要快些去帮忙的,老师这样的话……如果回不来了……的话,要怎么做才好……」
明明很开心的却接二连三地落下眼泪来,声音渐渐含糊了。
勇希的眼泪和话语,让老师困惑了起来。
「啊嘞?就在之前,在走出警察局的时候,不是应该给阳斗君打过电话了的吗。说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会回来。难道没有联系到?」
阳斗慌张地辩解到。
「在你说这之前,这边就有什么开始了然后时机就……」
「横井町的藤原先生证明了我的无辜哦。说是他把勇希酱托付给我照顾的」
真的麻烦了您许多,老师像这样对横井町的伯父低下了头,伯父的表情也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低了下去。
为什么横井町的伯父会为了老师?
勇希像是要这么问似的看着老师。但是老师只是为勇希拉出一张椅子,像是在催促着她坐下,在像是店主一般的说过「请继续谈吧」之后就走向了柜台。
虽然坂田稍微向离去的老师的背影投去了下视线但什么也没说,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文件来。
「这次因为我的失误而给藤原家的大家招来了不至,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非常抱歉」
坂田诚恳地低下了头去。
「我没想到藤原美穗子女士她,也就是你的母亲她死去了」
坂田凝视着勇希的眼睛到。
「虽然有些迟了,但对你母亲表示衷心的哀悼并祈求她的冥福」
勇希咬住了嘴唇,对坂田施了一礼。
「那么,差不多该让我们进入正题了」
伯父们像是不想听漏任何一句话似的,脸朝坂田那边探了过去。
「作为委托人的已故的萩野孝男先生对于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藤原勇希在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打算去见她并把自己财产的一部分让与她」
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父亲的名字,勇希像是想要铭刻在心一样复述着。
「关于为什么要等到十五岁这件事的话,因为有关死者的隐私所以在这里从略吧。那么」
坂田从文件抬起头来,对勇希露出混杂着慈爱与悲哀的微笑到。
「在这到你长到十五岁的日子,他真的是数着手指头在期待着的。只不过,明明再活一年的话就能相见了的。他想必一定是非常后悔的吧」
勇希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悲伤呢这样的事弄不明白。但是到现在的父亲那平板的想象图,也稍微感觉出现了些许表情。
「萩野先生考虑到万一,所以留下了遗言。自己如果有什么万一,不能自己给勇希小姐的情况下的话,这件事就拜托给我。把遗产的一部分给勇希,然后希望把剩下的送给代替自己养育了勇希的人」。
注意到勇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愤怒了起来,坂田急忙补充说明到。
「希望你不要误解了。这并不是想要把你带离你的母亲的意思。这是因为他想要尽可能的实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的。经济上的援助不必说,如果你希望的话,而且美穗子也允许的话,也准备认亲,或者是作为养女的」
坂田像是在代替孝男说出他的想法似的,对勇希露出真挚的眼神说道。
「萩野先生他想必也没有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造访自己的吧。但是,在这之外还没有估计到的是,勇希酱你的母亲,也就是美穗子小姐她也死去了的事情。而且我也是一样的。因为不知道勇希酱你的住处,在匆忙中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坂田再一次低下头去,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
「萩野先生有意把财产让与美穗子小姐和勇希酱,所以对于美穗子小姐死去的情况下并没有进行详细的指定。因此这次,关于本来应由美穗子接受的部分应该如何分配想要就此进行商谈」
「很简单的嘛」
坂田刚一说完,横井町的伯父就提议到。
「在美穗子死去之后,按养育了勇希的年数的比例分配就好了。到现在的份,和勇希到二十岁的份」
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之间好像已经事先通过气了的样子。互相看了看,好像这就解决了似的点了点头。
然而英一却从旁插口到。
「到现在的部分是没有关系的吧。这说的不是把遗产支付给从十五岁开始的抚养者的吗。从此以后就由我来抚养这家伙,所以遗产全都是我的了。过继为养女的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横井町的伯父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发出悲鸣声。
「你一个人在擅自说些什么呢。到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连老家也不回的。哥哥你还是请回吧!」
英一像是要把香草的香味都踢散了似的高声笑道。
「你才是在说些什么呢。到现在为止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不是就想要把这家伙塞给我当养女的吗。所以就如你所期望的,收她当养女了。你们啊,不也已经厌恶养育这家伙了吗。藤原家之耻,像是在宣扬着妹妹的不检点一样不是吗。这个夏天也托付给你了,你的老婆不是也很多次歇斯底里的打过电话来的吗」
横井町的伯父脸通红着敲击着桌子。
「哥哥你不也是拒绝了吗。而且,也一直都不在家的。是跑出去找女人了吗」
「你不也是拒绝了吗。而且我明明没说过一句要接受的,却把这家伙给赶出来了」
不管是关系再怎么好的兄弟,牵扯起遗产都会挑起骨肉之争。这样的场景坂田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金钱比感情好。不管是遭受怎样的对待都不会痛苦。看到眼前握紧拳头的勇希感觉很是心痛。
「这个样子,不就是明显的想要夺取他人的遗产吗」
英一扬起下巴来,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托盘靠近桌子的老师投去一瞥。
老师华丽地无视了英一那可憎的视线,以往常那样流利的手法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久等了」
所有的杯子都经过了坐在差不多正中央的勇希的鼻尖。
一下就刺激了勇希的鼻腔。
勇希对比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面前放着的杯子。看上去都长得都一样,像是有琥珀溶入其中似的黄金色。但是,只有勇希的杯子金色要更加浓郁些。
而且也注意到了香味的不同。
英一把杯子凑进嘴巴,那阴郁的脸微微皱了下。
勇希通过香气以及颜色认出了端给他们的茶的名字。
洋蓟。
从古时候开始就作为蔬菜和药草被重视着的植物,最合适苦夏了。老师经常会泡给去买东西回来汗津津的勇希喝。
但是,英一的茶,和勇希所喝的东西从香气的强度和颜色的浓郁度都不同。适量洋蓟泡的话颜色是很淡的。但在英一手中的,本应该是清澈的茶色的但却更接近金色。泡得相当浓。
洋蓟是有点苦的。虽然在夏日的暑热之中,这份微苦会感觉很美味,但过浓的话就会变得相当苦。
端给坂田和横井町还有长濑町的伯父的都是一样的茶,虽然有洋蓟的香味,但还包含有其他的香气。肯定是为了抑制住洋蓟的苦味,为加入了拥有相同色调的柿子叶的混合茶没错。
然后,在勇希手中的香草茶,是和那些相比完全不同的香味。
都并排放在桌子上的话,香气会混杂,而且如果是相同颜色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弄错。
坂田或是伯父们虽然不知道习不习惯香草茶。但含在嘴里的时候,虽然脸色一变,但马上就变成原来是这样的东西把杯子放回了托盘上。
只有英一,没有再次把杯子凑进嘴边。
一脸不高兴的表情,不时摩挲着喉咙附近。【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原文苦虫を噛み潰す,本意是嚼碎了一种想象中很苦的虫子,这里是双关】
勇希有些想要笑出来了。多亏了这揪紧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把苦涩的茶端给英一,也许是作为老师的复仇吧。是对于殴打了自己的报
复呢,还是因为勇希受到的对待的愤怒呢。
让克哉的妈妈嗅接骨木的叶子的味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老师意外的有些小孩子气,执念很深也说不定。一这么想到总觉得有些可笑了起来,胸中开始涌起力量。
勇希喝了一口自己的茶。些许爽快的苦涩。清爽的香气像是在轻轻推着背后似的在嘴中绽开。
只有勇希的茶不是洋蓟。像是要在舌尖上翻滚着似的慢慢品味着,勇希知道了这是什么。
百里香。由希腊语「勇气」得名的香草。这是老师传递过来的信息。
「总而言之,就这次的事我知道是不能托付给哥哥你了。就像到现在这里,保持着基本上绝缘的状态就可以了」
「在这家伙有了遗产之后,就从推诿变成了争夺了吗」
英一嘲笑着弟弟们。
「哥哥你不也是一样的吗。到现在为止什么忙都不肯帮——」
长濑町的伯父像是要怒吼而出了,横井町的伯父止住了他。
「只是在到中学毕业之前是由我们照料的,我之后也会作为监护人的。就这样托付给我就妥当了」
「等一下啊。是打算一直照顾到二十岁吗!」
长濑町的伯父一不会输给英一似的,大声的叫了出来。
勇希以冷静的目光看着要发展为骂战的伯父们。对自己的推诿,虽然变成了争夺,但是一点也不开心。不过,明白一件事,自己已经不是母亲死去时候的那个七岁的孩子了。
勇希大大的吸了一口气。胸中的百里香的香气变强了。这是勇气的味道。
「我中学毕业之后,想要在这里生活」
勇希的一句话,让店里叮的一下变安静了。
英一愤怒的瞪着勇希,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好像有点不明白勇希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样一脸呆住了的样子。
坂田兴趣满满的,侧耳倾听着勇希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上高中。想要在这里上。所以抚养人,就想要拜托老师了」
「这也就是说,指的是在那里的他吗」
坂田朝柜台那边回过头去,其他的伯父们也一起向老师投去危险的视线。
老师一边擦拭着玻璃杯,对着勇希温柔地垂下了眼角。
「太好了。有继承人了啊」
横井町的伯父站了起来。椅子向后倒去,发出很大的响声来。
「勇希!你,怎么会想要在这种地方的陌生男人的这个小子当监护人呢」
英一大声笑了出来。
「托付给这小子一个月不管的是谁啊」
「是因为哥哥你拒绝的吧!」
「明明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出过任何的承诺的,是你赶出家去的吧。是想着如果能死在路边就Lucky了是吧」
长濑町的伯父的眉间也皱起深深的皱纹,责备起横井町的伯父。
「明明知道哥哥不在家,还让勇希去吗?」
横井町的伯父明显产生了动摇。
「并不知道不在家的。但是,那个时候谁也不在家的啊。因为谈好到哥哥回家就拜托给这边的,就承蒙好意了」
英一哼的耸了耸鼻子。
「承蒙不知道从那里来的来历不明的小子的好意?托你的福到手的宝贝都要被抢走了啊。就是为了不变成这样,才明明好不容易让警察把他困住了,却还有帮忙的蠢货」
横井町的伯父拍着桌子。茶从杯中飞散了出来。
「净是做些多余的事!因为这警察打电话过来可是很恼火的啊。就算是哥哥你当监护人,也明明不会抚养的!净耍些没用的小聪明」
横井町的伯父,是知道老师并不是英一的。
是这样啊,勇希的胸口的石头因这回答一下落下了,仅剩的疑惑也消失了。
老师并不是没说。而是不能说。
是因为不能告诉勇希不管是哪一边都拒绝了她,没有能去的地方的。
是不能告诉一个还是初中生的女孩子,没有容身之处的事实,是不想让其受伤的。
英一对老师露出卑鄙的笑容来,令人作呕的说道。
「你也很会骗人啊。是使用了后面那帅气小哥吗?哄骗一个初中小鬼很简单的吧」
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逼近勇希。
「是认真的吗?只不过是一起住了一个月的程度,就让他当养父,是信任那家伙吗?只是单纯的留宿,和想要让他当抚养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哦」
「忘记了到如今的恩惠了吗。做了不伦的不成体统的事情,给藤原家丢脸,给让大家都羞耻不已的美穗子善后的可是我们哦」
勇希的胸中落下冰冷的石块,然后碎裂。飞散的碎片,虽然带来的疼痛,但这样的胸中的痛楚并没有像是以前那样让勇希感到沮丧,而是发愤。
勇希踢飞椅子站了起来。
吵闹着的伯父们闭上了嘴。
从站起来的勇希身上发出百里香的味道来。Yuuki,有着同样含义的香草。【欧洲传统上认为百里香象征着勇气,勇希的名字是Yuuki,也可写作勇气】
「到了现在真的是非常谢谢你们。虽然没有什么交流,但接受并养育了完全像是陌生人的我」
勇希对着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们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母亲做过的事情确实是应该受到责难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一位温柔的母亲。所以拜托了,至少在我面前,请不要说母亲的坏话。如果你们说母亲的坏话的话,我只能予以否定了」
坂田像是在倾听着被告人的诉说似的,认真地听着勇希的话。老师好像有些高兴的垂下了眼角,守望着勇希。
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们像是被这气势所压倒了一样僵住了。
「但是,我明白伯父你们的心情。养育我的不容易,我多少也是应该理解的。那么作为到现在为止的抚养费的一部分,把我应该得到的那部分遗产全部都让给伯父你们吧。之后就请你们适当的进行分配。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坂田先生」
「没有问题的。如果勇希酱是这么希望的话」
伯父们脸上浮现出惊愕与耻辱混合的表情来。
「不,勇希应该得到的那部分还是,是吧」
「啊啊……」
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们,像是不想思考了似的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一边眼神闪烁地看着对方。那语气吞吞吐吐的,在把真话说出来之前又咽了下去。
「我也放弃了,之后就凭那边的安排吧」
从柜台里传出老师悠然的声音来。
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们一下就取回了气势来。
「这话,是认真的吗!?」
老师点了点头,伯父们接二连三说到。
「那之后可别再找碴儿了哦」
「这里的人可都是证人哦」
「什么啊,明明好不容易能得到遗产的。你是知道这,才会想要接受这家伙的吧。这可是两千万哦。只要哄骗这家伙的话,加上美穗子的那部分翻一倍就是四千万了哦」
坂田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相反的,老师对于英一的揶揄回以好像没听懂他话的和蔼的笑容,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回答到。
「对于我来说所必要的,只是能继承田与咖啡馆的谁而已」
「是做出了这屎一样难喝的茶的继承人吗」
对于英一的话,勇希没有看漏老师那一瞬间闪过的表情。肯定,那是相当痛苦的没错。
「勇希酱是个聪明温柔有勇气的女孩子。虽然对没注意到这点的人们很遗憾,但多亏你们的福让她来到了这里,我觉得没有比这更让人欣喜的了。肯定,会成为非常好的继承者的吧」
勇希的胸口一下就热了起来。
对带着复杂表情的伯父们,坂田带着可悲的眼神看着他们开口到。
「话说回来,还有一点必须要道歉的地方。就是关于遗产的金额」
伯父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坂田身上,好像已经忘记了老师那挑衅似的话语了。
「就如同之前所说的一样,荻野氏是已婚者。在结婚后所获取的财产被看所是和妻子所共有的这是惯例,所以,这次,留给勇希酱和她监护人的遗产,是荻野氏单身时候的财产。在单身时候的财产,只要是荻野氏本人的东西都可被认定。他托付给我保管的财产都是股票证劵」
这又怎么了,感到伯父们的视线,坂田轻轻咳嗽了下说道。
「几位,都好像误解了遗产的估价。虽然我想你们都是看过了资料里所记载的最早时候的那金额的,但那是第一次在一开始于八十年代所列下的财产清单,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估价」
立刻理解到坂田所说的事情之后,伯父们的表情都僵住了。
「就如同你们所知道的,在顶峰时代接近三万九千円的日经平均指数,在泡沫经济崩溃之后一直处于低迷状态。而且受到最近雷曼冲击等的动向的影响,荻野氏所遗留下来的股票的价值一直都在减少。而且,已经倒闭的在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企业的股票,也就是相当于白纸
的东西也有很多。因为一直都在拼命寻找着勇希酱的去向,所以没法把资料整理的易懂一些再交给你们,而招来了误解。这都是我的失误」【雷曼冲击,受到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的破产而导致的经济影响】
坂田站了起来,深深地低下头去。
伯父们带着痉挛的表情提心吊胆的问道。
「那么,现在的估价到底有多少呢?」
坂田把文件翻开,取出一张纸来,放在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们面前。
「这是根据今天早上的新闻计算出来的金额」
伯父们从两侧朝记载着所有股及其股价的一览表看去。
「一百二十一万!?」【差不多相当于软妹币七万块的样子】
横井町的伯父像是在悲鸣似的叫了出来。
「会不会是位数弄错了?」
长濑町的伯父把纸张抢了过去,脸凑近到。
「去除手续费和税金的话,差不多是低于一百万円的吧」
坂田像是银行窗口的柜员一样,以事务性的口气漠不关心地告知到。
「一、一百万」
伯父的话错乱了。勇希拿一半,剩下的由两人平分的话,就是二十五万了。
勇希事不关己的感到可怜。打着两千万如意算盘的伯父们看上去十分沮丧。一脸丢了魂的表情,呆呆的盯着表格看着。
噗的,柜台里的阳斗扑哧笑了出来。
到刚才为止那样的剑拔弩张完全没了,放下心去的气氛迟缓地漂动着。
带着非常尴尬的表情,横井町和长濑町的伯父们视线交叉着。
「作为手续,这些文件是必须要有的」
坂田这次取出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差不多一册子东西。
「因为相当的繁复,所以我建议去找一下司法代书人比较好。虽然我的事务所也能办理,要如何?」
长濑町的伯父压低声音到。
「像、像这种情况的话,要付多少钱呢?」
「差不多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吧」
英一突然间站了起来。
「真是荒唐,简直是浪费时间。一开始知道是一百万的话就无视了的」
英一懊恼地咬牙切齿到,没有看向两位伯父和勇希很快走出了咖啡馆。
被留下的两位伯父,沮丧而困惑的有些精疲力尽着。用手指揉压着眉间,不住地叹息着。
长濑町的伯父像是先下了决心似的,大大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柜台走去。
隔着柜台,老师和长濑町的伯父面对着面。
「养育小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哦。只是单纯的一起生活,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的问题来。就算是进行的不顺利,也没法丢下。有这样的觉悟吗?」
「是的」
老师简短的,简洁的,清楚的回答到。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从勇希这里看不到。
长濑町的伯父像是接受了似的点了点头,回到了桌边。
「坂田先生。我放弃了。美穗子,不把我应得的二分之一给勇希吧」
「二分之一?」
横井町的伯父不满地发出声来。
「我这边可是照料了两年多勇希的。本来应该给我二分之一以上才对的」
横井町的伯父沉默了。
「这样一来我这边就处理完毕了。关于美穗子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烦恼的了」
长濑町的伯父轻轻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面对着勇希。
「有个不错的人真好呢。要注意身体哦」
勇希轻轻回答到好。
「那么,我就这样了」
长濑町的伯父对着坂田点了点头,朝门走去。但老师叫住了他。
「既然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请务必再留一会儿。差不多派对就要开始了」
「派对?」
长濑町的伯父在门口一脸讶异地回过头来。
在这个时候,叮铃的,门猛的一下被打开了,魔法使走了进来。
尖尖的黑色帽子,长长的胡须,明明残暑仍旧猛烈但却披着黑色的斗篷。
嗙!!
像是枪声似的声音,让咖啡馆里的所有人都缩了下脖子瞪大眼睛。
「Happy Party!」
从魔法使的手中喷出颜色各异的细小彩带在天空中飞舞着,以螺旋的轨迹落在地板上。
「……诶?」
比起勇希来说,突然间放起烟筒烟花的魔法使那边才更加惊讶似的僵住了。
魔法使把帽子和胡须取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不是谁都没有进行变装的吗!而且准备也」
看到在胡须下出现的感觉像是见过的脸,勇希跳了起来。
「曾我部先生!」
老师很感激似的,对着曾我部摊开双手欢迎到。
曾我部很难为情似的用帽子遮住了脸。
「曾我部先生,魔法使的打扮真是合适呢。」
「是被良枝她强逼着穿上的。虽然帮忙准备了派对和礼物,但并没打算作这打扮的。但说了大家都会变装也就没办法了。然而,这不是谁都没有变装吗」
老师的眼角和蔼的下垂了下去。
「啊,非常抱歉。昨天,虽然想就详细情况联络您的,但稍微被警察传唤过去做下笔录」
「警察!?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曾我部惊愕的表情,勇希明白了。曾我部昨晚说无法接受并不是指老师的事情而是指的变装啊。
「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但是,派对的准备也推迟了,这才要开始做」
叮铃,门铃再次响亮地响了起来。
「店长!」
克哉跑进咖啡馆来,抱住了老师的围裙。
「啊啊,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老师把右手放在克哉的头上,轻轻的像是在抚摸似的砰砰地拍了拍他的头。
「被、被巡警先生带走了,我啊,吓了一大跳呢。生日贺卡都还没做完呢」
克哉看着勇希的脸,一脸完蛋了的表情。老师被带走的时候,是在洋馆的客厅里画着贺卡的吧。
克哉带着苦笑的表情,面对着勇希这边。
「什么啊,勇希酱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吗。诶,这些人是?」
勇希呆住了。
太过突然了,对这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事。
生日派对?确实今天是勇希的生日。但这生日却并不是应当庆贺的事情。自知道了自己出生的秘密的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并非是值得庆祝的日子了。而且也没有来祝贺的人。
叮铃,门铃快活地响了起来。
「啊啦,啊啦,迟到了真是抱歉」
穿着比平常增加了三成饰边和蕾丝的连衣裙的Madam,双手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啊,这准备不是都一点也没开始吗 。喂,阳斗,不要藏在那种地方了快来帮忙」
Madam把一大袋东西塞给阳斗。诶,轻轻揪着这么说着阳斗的脸颊。
「好的,就是把这些摆好是吧」
老师从冰箱里,把放进了香草的利口酒并排摆放在柜台上。颜色各异的色泽都很漂亮。
叮铃,这次门铃优雅地响了起来,魔女走了进来。那是良枝。
「你们好。这是蛋糕,如果合口味就好了,啊啦?大家,都穿着普通的衣服呢」
递出系着粉色缎带的白色箱子,她轻轻歪了歪头。
「还、还不是因为你才让我这么出丑的!」
曾我部责备着良枝,Madam走进房间去了。
「哪里有出丑什么的。这不是相当不错吗。今天可是特别的派对哦」
「嘛,太好了。能来帮个忙吗?啊,可以去摆下盘子吗?因为是立餐派对,所以把桌子朝中间移动一下更好些。啊,装饰用的花也准备有的。能帮忙装饰下吗?」
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到,良枝扭着身体走进柜台,老师开始摆放起擦好的玻璃杯。
「……真是相当的,开心的样子呢」
对突然热闹起来的咖啡馆,坂田瞪圆了眼睛。
老师如歌般的回答到。
「前菜是芝麻菜和蒲公英的沙拉还有柠檬草汤。之后是加入罗勒叶的冷制意大利面,还有加了迷迭香的意大利饼干。主菜是用香料和香草揉搓腌制的鸡做的香草烤鸡。甜点是玫瑰果沙冰,木槿布丁。酒是泡过香草的白葡萄酒,还有利口酒。其他的好像还有良枝女士烤的蛋糕」
「这可真是豪华呢」
坂田不禁咽了下口水。
Madam靠近呆住的勇希旁边,在她耳边低声到。
「快,勇希也准备起来吧」
「准备?」
Madam挽住了正迷惑着的勇希的手臂。
「只是单纯的派对的话就太无聊了,之所以提议说要办变装派对,就是想着要让勇希你也变身的哦」
「诶?」
「快,到这边来。变身成为公主吧。我拿来了许多在少女时代穿过的洋服来的。我想尺寸大抵上应该是合适的吧。我在少女时代的
时候也是像勇希你一样的苗条的哦。嚯嚯嚯」
勇希由Madam牵着,被拉进了房间。
任由Madam摆弄着,等意识到的时候刘海已经被剪掉了,头发变轻变卷,还穿上了粉红色的连衣裙。
Madam陶醉地看着站在镜子前的勇希。
「果然,就如同我想的一样。简直就是奥黛丽·赫本啊」
老实说,勇希也对完全变了个样子的自己惊呆了。
刘海剪短了,那能明显看得到的眼睛,也像是撒娇的猫儿一般,有种捉摸不定的可爱。明明在藏着的时候,有着像是在窥探着对方脸色的阴沉与可怕的。
朴素的连衣裙也很合适。膨胀的袖子和裙摆的蕾丝,让勇希纤细的身体看上去并不是瘦弱,而是修长。
「回派对的会场去吧。差不多也该是主角登场的时间了」
大家看到出现在咖啡馆中的勇希,对她的变化一下都失去了言语,发出感叹的声音来。连一起住了很久的伯父他们一开始也都认不出到底是谁进来了。
在一同失去话语之中,最先跑过来的是克哉。
「勇希酱,这是改变形象?好厉害,不是很合适吗」
对这小孩子气的坦率感想,勇希害羞的回以笑容。
「你看,这不就和我说的一样吗。把这前面长的要命的刘海剪掉就可以了。啊,但好像还是有一点痘痘留在上面的样子诶」
勇希拿过旁边的杯子,强忍着不要把这扔到阳斗身上去。
「来,大家干杯吧」
随着老师这么说着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由Madam带领着大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给勇希和克哉的是加入了薄荷的果汁。大人们喝的是加入了柠檬草的白葡萄酒。都很适合夏天,喝上去很是清爽,连拘谨的坂田也舒缓了紧张,被卷进来不知应不应该回去的两位伯父的表情也缓和下去。
在吃过接二连三端上来的料理之后,大家的心都慢慢溶化了,等注意到的时候派对的气氛渐渐热闹了起来。
一开始僵硬着像是在警戒似的两位伯父也在良枝和Madam的包围下笑了出来。坂田和曾我部作为律师有着共同的话题,聊天开始变得像是在讨论一样了。
勇希和老师、阳斗、还有克哉四人,一边品尝着料理一边聊着近况。
虽然克哉的母亲到现在还是会像爆炸一样歇斯底里起来,但也不会再饿他的饭了,时不时的,也会一起做饭,成绩也有一点提升了,然后今天是特别的,所以允许他到咖啡馆来很是开心不停的像这个样子重复着。
阳斗虽然降低了次数,但好像并没有放弃还是在往紫乃家跑的样子。到了春天的话就偷偷把绒毛往紫乃家院子里吹,让蒲公英扎根下来,他毫不隐瞒地说要做这样朴素的作战。但马上,就因紫乃病情恶化的事情又啪哒的落下一滴眼泪。
勇希感觉就像是透过玻璃杯在看着这摆放着的料理,还有人们的笑颜。总感觉没有一点现实感。
忽然,就在想着这是不是梦的时候,老师刚好就往勇希的杯中倒进饮料,然后向她搭话,把像是在空中飞舞着的勇希的意识拉住了。
从稍微过了中午一点开始的这派对,看不到会一直开到傍晚时分的样子。
在最后的甜点端上来之后,告一段落的气氛开始的时候,坂田在勇希耳边轻轻低语到。
「勇希酱。稍微,我们两个人单独说下话可以吗」
两人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轻轻走出咖啡馆,向香草田走去。在落日下,香草长长的影子每次随风飘动的时候,就像是会被吞进黑暗里似的。
咖啡馆里的嘈杂声远去,当取而代之走到能感受到强烈的泥土和植物的气味的地方,坂田开口到。
「刚才横井町的你那个伯父他啊,也说要放弃自己那份了。所以所有的遗产都是属于勇希酱的了。但虽说如此,也不过是一百万円左右。啊,各种手续还是交给我吧。当然会免费给你办好的」
为什么,感受到了这视线坂田回答到。
「萩野氏,也就是你的父亲,我和他是朋友的。可不能从朋友的孩子那里赚钱啊」
朋友这话,让勇希的心脏咚地一下被敲响。
「想要知道你父亲他的事情吗?」
勇希不知该怎么说。不管是说想要知道,还是说不想知道都感觉像是在说谎似的。为了含糊过去,就委婉地问道。
「为什么,是到十五岁呢?」
坂田温柔地眯起了眼睛。
「虽然是臆测,但对于美穗子来说,十五岁就是成为大人的一个标准吧。美穗子和孝男,也就是和你父亲相遇陷入恋爱的时候好像就是在十五岁。但这只是从孝男那里听来的,真伪还是很可疑的」
坂田垂下眼睛,耸了耸肩。
「她好像是打算在你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把你出生的秘密,还有你父亲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的。在怀上你的时候,美穗子也消失了。因为不想给作为已婚者的孝男和他的家人造成困扰才离开的。决心作为单身母亲活下去。孝男他真的是拼了命地在寻找你们的行踪的啊。虽然不知是不是借口,但孝男的婚姻生活也因此破裂。所以也无法挽回了。孝男在你上小学的时候,总算是查明了你们住的地方。然后,美穗子对他说。在你长到十五岁之前,希望他能守望着你们母子安静的生活就可以了。到那时候,说明所有的事情,然后尊重我们孩子的判断。到了十五岁的话,应该就足够能明白了的」
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田地的边缘,并排站在了难吃的果树的地方。两人站在枇杷树下,抬头看向已经完全出现在群青天空中的月亮。
「在你十五岁之前,好像说不许让他和你见面的样子。虽然孝男承诺说遵从美穗子她的想法,但不管怎样都忍耐不住了,好像就偷偷地去见了你一次的样子。他还给我说背着双肩背包的你是有多么可爱的」
勇希的脚啪的一下停下住了。
——到了十五岁的话,命运就会开始回转。
以前遇见的魔法使,就是父亲啊。
「他们两个确实是犯下了罪过。但是,这和勇希酱你是无关的。你没有必要带有罪恶感的。而且,孝男他是真的爱着你的,我希望你能相信这点」
坂田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来。
「这是他托付给我的遗物里的东西。并没有进入离婚协议里,在解决那之前就死去了,就只给你留下了一点点的财产,孝男想必在天国也是很后悔的吧。好像是打算在你到十五岁之前就离婚,然后向美穗子求婚来着」
坂田把小小的盒子放在勇希手上。虽然因为昏暗看不清楚颜色,但应该是深蓝或者深紫,有着天鹅绒的触感。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是戒指。一粒钻石反射着月光,像是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我希望你能代替美穗子收下这个」
勇希轻轻抓住戒指把它拿出盒子,像是要往钻石里瞧似的凝视着。在指尖聚集着小小的光的碎片闪闪发光。
总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就在勇希这么感到的时候,真的眼泪落在了指尖上。
「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我就先回咖啡馆去了」
虽然都听不见远去的坂田的脚步声了,但勇希还是像树一样伫立着,对着手中的光芒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不住凝视着。
像这样是过了多久呢。
「勇希酱」
被老师叫到回过头去,月亮比起刚才来位置要低了许多。
「差不多要结束了,所以我来迎接主角了」
老师站在勇希身边,伸过手来。
本想着会被摸摸头,但老师的手朝着勇希的头更上方伸去,抓住枇杷的果实用力摘了下来。
枝干摇动,树叶沙沙作响。
「虽然我自己也试着研究了下肥料,但一点也没能变美味起来呢。这里的果树被施加的魔法,真是相当强力呢」
转动着手里的枇杷,老师一边嗤嗤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朝着枇杷伸过手去的时候,还是叫片冈千秋这个名字的。现在是东云千秋了。我还没好好道出自己的名字来过呢。抱歉啊」
勇希重新看像这并非是伯父,而变得像是父亲一样的人,看着东云千秋的脸。那惹人喜爱的下垂的眼梢,有些软弱似的和蔼的眯了起来。
「我并不想隐瞒或者欺骗的。一边想着必须要说、必须要说的,但却总是找不好时机」
要说出明白会让对方受伤的事情来,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并没有觉得是被欺骗。就在勇希想要这么传达之前,老师带着更加软弱的表情挠了挠头。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忘掉了」
「……忘掉了?」
勇希微张着嘴。差点不留神的就要把戒指弄掉了。
「嗯。一起生活的太过融洽了。就在烦恼着应该在什么时候说的,就完全忘掉了。也就放弃了坦白,因为变得像是家人一样的了」
勇希颤抖着肩膀。欣喜涌了上来。但是,却有眼泪掉了下来。
「必须
要好好做个自我介绍啊。但是,到了现在说什么比较好呢?如果有想要问的事情话,不管什么都尽管说吧」
勇希一边把戒指放回盒子里,一边回想着第一次遇见老师的时候的事情来。
在夏日炎热的下午时分,摇曳着的柠檬草前,对突然到来的勇希感到吃惊,那下垂的眼梢完全瞪圆了的老师的表情。
对自称是侄女,想要留宿恳求着的陌生的女孩,老师并没有马上指出是弄错了人。
「从阳斗那里,听说老师是独生子来着。突然被称作是伯父,说是侄女什么的应该是惊呆了吧。但为什么,没有马上说是弄错了呢?」
「和勇希酱的眼睛对上的瞬间,就听见心声了」
老师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有些得意着。
「那是,之前说过的读心魔法吗?」
「嗯」
对像是在怀疑似的勇希的询问,老师自信满满的点着头。
「但是,也不是一直都能听得到的。必须要是相当大的声音才可以」
老师像是很怀念似的眯起了眼睛,砰砰的温柔的拍了拍勇希的脑袋。
「相当大的声音哦,都要让我这边恐慌起来似哦」
「……我,是说了什么呢?」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所想着的事情来,让勇希的脸颊发热了。如果伯父不是萝莉控的话就好了,要哭着去哀求什么的,要怎样引起同情才好什么的各种各样的算计如果被听到了的话,那是多么的羞耻啊。
「帮帮我,是这样说的」
「诶?」
低着头忍着羞意的勇希猛地抬起脸来。
「帮帮我,帮帮我,像是在发出悲鸣似的叫喊了许多次。总之要先让你冷静下来,然后再听一下发生了什么的,但因为是很累了吗,一喝了薰衣草茶之后就马上睡着了呢」
老师嗤嗤笑了起来。
「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擅自看了你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学生手册。然后就和所记载的现在住在的横井町的藤原先生取得了联系」
和那时候想象的一样。虽然老师联系了英一但对方不在。虽说对横井町的伯母说明了但伯母拒绝了勇希。然后就回不去了直到晚上。
然后老师经过一系列交谈,明白了勇希没有容身之处的事情,也肯定知道了悲鸣的理由。
「这么一说的话,我看到老师的时候也是相当的惊讶的。明明听说伯父他都年近五十了的,但看上去却十分年轻」
实际上,英一的外表是和年龄一致的。
「五十岁吗。如果看上去是这样的话,我也会稍稍受点打击的。我来年就四十了」
但就算如此看上去也十分年轻。勇希觉得看上去是三十五岁以下似的。
老师用一只手翻弄着枇杷,像是小心的在把书翻开似的开始说道。
「偷这个枇杷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在偷第五次的时候,被洋馆里的人,被先代抓到了」
「偷了五次!?」
只吃一口就不想再凑近嘴边的枇杷为什么会偷五次呢。
「一直都没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按现在的话说就是遭到了疏忽照顾。在发现这块田的时候,真的是非常高兴的哦。因为身体衰弱,味觉也变奇怪了起来。虽然不觉得很好吃,但还是肚子饿更强烈一些。忘情地吃了个没完哦。直到被先代抓到」
「被抓住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只要喜欢,随便吃多少的。不仅仅是枇杷,其他的果实也可以。因为在这里的树木上,被施与了只要是想要就可以给那想要的人果实的魔法的」
老师又一次说出了曾经对克哉说过的话。
「所谓魔法,就是惊奇哦。先代就像我说的一样,并没有责备我。但是出于罪恶感什么的,还有要道谢的心情什么的帮忙了田里的工作,之后在十六岁的时候成为了养子,正式成为了先代的弟子。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先代去世之后,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管理这里了」
老师对着咖啡馆那里侧了下头,然后像是在说走着说吧似的,于是两人静静的开始在田里走了起来。
并排走着的步伐并不大,但自然的勇希就跟在了老师斜后方走着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蓝色的暗光在老师的衬衫上浮现出白色。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所看见的,也是这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对着背负着不安而来的勇希,伸出手来给予了容身之处的这背影。
暑假结束之后,勇希就要离开这里了。然后,随着春天的造访,就能再度回到这里。
「老师」
不禁叫了出来,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才好。
对于接受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什么的,和学习香草的欣喜什么的,对于被卷入了继承遗产的争端中来的道歉什么的,在这之后也会前来叨扰的招呼什么的,将来的抱负什么的,必须要说的事情,和想要说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了,像是引起了堵车似的在脑袋里出不来了。
老师像是知道这所有似的,回过头来和蔼的微笑着。
「没关系的,慢慢来吧。没必要着急的」
对于言语无法追上情感,就这样僵住了的勇希,风代替老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话说回来,过去笔记不用写也可以了。勇希酱已经能好好的面对自己了,也知道了自己真正所期望的事情是什么了。而且,为了实现那所应当做的事情,还有思考的力量,行动的勇气也都有了哦」
老师的话就像是摇篮曲一般,温柔地渗入心中。对于勇希真正所想要的,这能轻轻依偎上去的话语,老师无数次的重复着。
只遇见过一次的父亲说过。到了十五岁的话命运就会开始回转。
父亲对于命运之轮也是抱着,就算是会遭到勇希的拒绝,但为了女儿,也希望朝女儿所期望的方向回转的觉悟的吧。
父亲没能回转的命运之轮由自己来回转了,稍微称赞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的吧。
从咖啡馆里漏出的亮光,让勇希和老师的影子一点点的变浓了。头顶的星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勇希胸中的希望开始闪烁。
●月龄13.5 满月
发动机启动,开往山口的夜行巴士轻轻摇晃起来。
勇希手肘靠在窗框上,在已经完全变暗了的天空中寻找着月亮和星星。
与噙着泪的勇希对照着的,老师像是往常一样露出普通的和蔼的让人脱力的微笑来,像是在送行她去学校似的轻轻把手搭在咖啡馆的门上。
然后在最后,「路上小心」老师对坐进Madam车中的勇希只这么说道。「我走了」勇希回答到,一想到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要说「我回来了」,就像是要再生出泪水来似的。
因为车站和大楼的灯光的缘故,星星完全隐去了它们的身影。
但是,只有描绘出完整圆形的月亮,不管城市想要怎样消去夜晚都不会输掉似的,以堂堂之姿漂浮在夜空之中。
出发的通告过后,啪哒一下门关上了。
像是要呐喊鼓劲似的巴士猛地一摇,然后慢吞吞的开始向前进发了起来。
满月跟随着勇希。
勇希细细回想着在这个暑假里所发生的事情来。
最先回想起来的是接纳了弄错地方跑过来的女孩子的,老师那和蔼的笑容和白衬衫。像是在拯救过去的自己一样,老师注意到勇希的悲鸣而对她伸出手去。那真的是魔法吗,还是属于侧写的领域吗,虽然还判断不了,但给与了勇希容身之处是事实。
然后,回想着在咖啡馆里遇见的人们。
大胆的把刘海剪掉引出勇希的魅力来的Madam。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她的命运卡片,是给与了勇希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的启示吗。还是对于勇希的建议呢。
一开始印象很差的曾我部也帮助了勇希,为了勇希一脸通红连变装也做了,虽然不苟言笑但却是个温柔的老爷爷。
回想起克哉的调皮样来,嘴角就泛起笑意。不管是学习,还是和母亲的关系,如果能就这样继续变好的话就好了。
比克哉还更爱哭的阳斗才更让人担心。虽然如果没有让人迷惑的“喜欢”什么的,不会让人卷入奇怪的麻烦里的话就好了。
紫乃大概是忘记了蒲公英咖啡的味道了吧。但就算是忘记了,在心里的某处也肯定是留有那一丝味道的。
想着马上就要回去的横井町的伯父家的事情来。
想着到现在收养过勇希的亲戚们的事情来。
虽然不认为他们给予了自己爱意,但勇希也没有喜欢过他们。然而,还是给与了最低限度的事物。到了现在才理解到那究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现在,还是感激之意更为强烈。
在知道存在的同时死去的父亲闪过脑中。如果还活着的话,能去拜托说想要一起生活吗?明明连长相都想不起来的,但在接过他为母亲准备的戒指的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温柔的爱意。
最后想起母亲来。
在还不十分明白不伦含义的七岁,从周围人的视线里,看出了母亲是个污秽的让人讨厌的女人,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