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Little Lady ACT-3

光——

灯光分明已经暗下,但不时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模仿砖瓦制成的水泥建材地板自动地削出痕迹。

比那稍迟发出的尖锐金属音。

同时,以“风”一个字来表现太过于凶恶的冲击吹乱了周围,植栽的树木遭到粉碎。绿叶飞舞。树皮的碎片纷飞。街灯也出现裂痕。

暗处大楼街道的一角。

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个景象。

即使有人偶然经过,对常人的视觉来说要把握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也是相当困难的吧。距离JR池袋车站稍有距离的超高层建筑物的骑楼部,深夜都市的阴暗角落中,无论是否会映照在眼中——以正常人的大脑无法正确辨识的视觉情报、超高速交会并刀刃相交的两个人影。

就算看到了,又有谁会相信呢。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

“真不愧是第一位的从者(Servant)。”

声音响起。

其中一方的人影,突然停住了脚步。

现出身影,喃喃说道。

拿着足足比自己身高还高的宽大金属块,以单手轻松的挥舞着——

“是刚剑吧,既快速而且正确,连点破绽都没有。”

枪使(Lancer)说道。

没错,那是『枪』。

太过宽大,太过巨大。

尖端部有如广幅的利刃般形状展开的金属块,在20世纪的现在是只有书籍跟影片这种纪录、或是在博物馆中才能见到的东西。自西历以前至近代长久以来,在人类的斗争中被赋予重要武具的位置、诸多勇士寄托、并夺取性命的物品。长柄的刀刃。战场之华。即为『枪』。

“想必……”

那是异常的景象。

在池袋最大的超高层大楼的阳光60旁边。

即使在现在,不时有数台汽车经过的首都高速公路高架桥下。

身着钢之铠的女人,就拿着巨大且宽大的『枪』。

“想必是相当着名的勇士对吧。”

——如此低语并微笑着。

原来如此,枪吗。

没想到会看到如此程度的豪枪。

使役七骑英灵进行的圣杯战争是怎样的东西,从者都会自动被圣杯赋予大略的知识。魔术师间的魔力冲突,英灵间巨大力量的冲突,英雄谭所被颂赞的奇迹以及绝技的重现。那是足以扭曲物理法则的惊叹,也是一种蹂躏世界的神话再现。眼前的女人单手拿着巨大的枪轻松地回转着。

不禁让人产生那是以纸制成这种错觉的画面,然而会让人误以为是巨盾的巨刃枪尖的重量,他已经亲身体会了。

那是超越人类智慧,沉重的枪。

大概,足足超过100公斤。

那是即使连柄的部分都以钢铁制成的大型枪都不可能达到的重量。那么,那个既巨大并沉重的枪已经是超越物理的存在了吧。实在是与枪的英灵十分的相称的武具。

“原来如此。”

他——将内心的赞叹与自己的声音重叠。

以闪耀着白银和苍色的铠甲之姿。

他——Saber边收起右脚,并将自己『剑』的剑尖朝后向下。

那是他擅长的其中一个准备动作。在现代已经连在战场都失去挥舞机会——没错,和枪同样是过去武器的『剑』,他以双手『准备着』。

为了战斗。

为了刀刃相交。为了和阻挡在前的持枪敌人相对。

在夸耀标高约240公尺的超高层建筑物的骑楼旁,数个平缓的阶梯重叠,作为立足点相当糟,一眼看过去像是中等规模公园,以虚假的砖瓦所做成的广场正中央。

和站在数阶前方的楼梯、向下俯瞰这里的敌人对峙。

那是和夜晚的寂静相称的女人。

长发在战场只会成为枷锁,那么这是自信与实力的显现吗。

枪之女。在修行时代的朋友中曾有位女枪兵,但战斗方式却截然不同。铠甲装束也和他实际记忆中浮现的有所不同。这是不同于不列颠的异国英灵。

“你的豪枪也是相当了得的武器,第4位的从者。Lancer。”

“哎呀,被发现了呢。”

“和我不同,你的武器很好辨别。”

“也是呢。很可惜你的武器不让我看到它的样子。”

女人淡淡的笑了。

没错,他的剑确实是看不见的。

不可视的剑。聚集在周围,

被大量封住的空气和风,操纵着光线的折射将剑原有的姿态包覆并隐藏了起来。因此,就使枪的英灵——Lancer看来她是和持有完全透明、不明武器的战士当对手。

“看不见的武器还真是难搞呢。”

“要投降我何时都接受。骑士原本就不该对淑女刀刃相向。”

“你真温柔。”

女人的微笑没有改变。

“像这样、这么温柔的被对待——”

女人动了起来。不,是战士动了起来。性别之差在此有何意义?

没有。对手是英灵。对留在人们记忆中,即使时间过去仍在历史的夹缝中留名的传说显现来说,那种东西连晨露都比不上。有的只是,像这样显现在世界上所带来令人惊讶的威猛、对物理法则的挑战,以及压倒性的破坏!

看好了。

以超高速接近的Lancer柔美的指尖中,有金属块、巨大枪的身影吗。

直到前一刻都还在手中轻松摆动的超重量枪,现在却消失了形影。是和Saber一样同样使用了风的魔力吗,还是用了什么魔术呢,亦或是靠着超自然传说的效果呢。都不是。只是太快了而已。快速。迅速。那单纯只是速度,被Lancer的指尖和手掌引导产生回转,比空中飞舞的小鸟羽毛还轻般的被使用,达到不可见的速度领域罢了。

“让我相当困扰。”

攻击和声音同时放出。

就体感来说,几乎同时作出了5次攻击。

超越极限还更进一步高速回转的巨大枪袭来了5次。

紧接着5次的金属声。Lancer放出的同时5连枪击,Saber从正面靠着自己的剑档了下来。如假包换不可见的刀身弹开了由超高速所产生的拟似不可见的5连击。对超高速以及超重量的即时对应。虽然就等同于档下连射子弹、对物理法则的反叛,但这就是英灵、追求圣杯战争战斗的英灵。

高速交错的钢之刃与刀刃。

两者的周围几乎同时发生冲击波。

虚伪的砖瓦碎裂。

勉强残存下来的街灯,一个接一个破裂。

“漂亮。”

她的声音仍带着微笑的残渣。

Saber不作任何回答后退。下一秒他站的地方遭到5连击,坚硬的水泥建材的地板留下深深的爪痕。爪子。没错,是尖爪。Lancer所挥舞的枪早已化为一只『手』。在她柔美身躯的背后有着巨大不可见的『手』,手指一只一只都带着锐利的钢铁钩爪,袭击苍银的骑士——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场面,应该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手』断断续续的袭来。断断续续的5连击。

Saber时而回避、时而以剑档下、整体上逐渐后退。

回避。防御。无论是哪个都是完美的。冲击波也只是余波,连躲都不用。

然而,没有进攻的手段。长柄武器的一击攻击距离很长,而且还是这样超高速的连续攻击,想以攻击距离输给枪的剑来反击是相当困难的。

但是。躲开合计第7次的5连击的下一刻。

“——!”

Saber转守为攻。

同时5连击虽然是值得令人惊讶的技巧,但却太过单调。太过迟钝。

先以一线之隔躲过不可见的『手』,再将被白银铠甲包覆的身体朝旁回转挥出一击。笔直的一砍。不是用双手,而是以单手挥出被风包覆的剑的刀刃。回转身躯用侧身的姿势挥出,单手的一击。远比双手持剑时更长的长距离攻击,达到了理应被巨大枪的攻击距离范围保护的Lancer纤细身躯!

就在贯穿她由魔力编织的胸甲的瞬间。

火焰飞舞。

Saber的视线被火焰覆盖。

他毫不在意的以握紧持剑的手突出刀刃。

以贯穿敌人的心脏为目标对剑尖施加力量。然而手感却很薄弱。

一看,Lancer的身影已经有一段大距离。

不是挥剑可以达到,必须要缩短间隔的距离。

“……真不好对付呢。”

渐渐地,Lancer的声音中笑意消失了。

“就这种程度。持续用这种太过单调的攻击的是你。”

“哎呀、又被发现了啊。温柔的人。瞄准我的心脏也是想要一击了结我的慈悲表现吗。”

“慈悲什么的。”

再度,举起不可见的剑。

要缩短距离的方法有很多。

现在,Saber还有好几手没有用出来。但是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如果只是会挥舞巨大而且超重的枪的话,是不可能做为英灵存在的。底牌还没现出来的可能性相当高。

比如说——

“温柔的人。温柔的Servant。你这么温柔的话、我。”

就像这样。

不知道从哪里取出,十足像是魔术物品的小瓶子。

“真的很困扰。”

Lancer一口气饮尽充满在小瓶中的褐色液体。

静静地。视线朝着这里。

丰岛区池袋,接近阳光60附近林立的其中一栋杂居大楼。

理应没有任何人在的屋顶上。

时间与其以深夜表现,不如说是黎明还比较相称。每层各别由不同的商业设施进驻的所有楼层皆无人,屋顶上应该也是一样的。然而,那里却有一名少女的身影。

某种意义上——异常的景象,应该这么称呼吧。

不该在那的事物理所当然的存在,在这层意义上这就和方才的枪使的身影一样,但伴随的气息却截然不同。方才的那个如果是粉碎所有靠近事物、攻击性的异样的话,那这又该怎么说。

该如何表现呢。

至少在这个瞬间Saber找不到能够比喻的词句。

来到指定地点的『这里』,回望少女满面的笑容。

“爱歌。”

短短地呼唤少女的名字。

沙条爱歌。

他作为从者的主人。魔术师。

为了共同获取圣杯向圣杯战争挑战,独一无二的御主(Master)。

爱歌坐在屋顶上其中一角铺设的露营布上,可以看出来他是在等Saber过来。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大篮子跟携带用的保温瓶。

“跟约定的时间刚刚好。真厉害,Saber。”

边从保温瓶里向杯中倒出带有热气的红茶。

“我刚好也准备好了。来,请坐?”

洋溢着满面的笑容对着自己说话。就彷佛是打算玩上一整天,来大公园约会的妙龄少女一般。不。对爱歌来讲说不定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打开垫布,像这样递出热饮。

“虽然让你出门,遇到危险的这种事我绝对反对。”

稍稍歪起头,微笑。

“不过。像这样知道了等待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好害怕。”

“害怕?”

“因为,感觉会想要一直出门的样子呢。”

“……那我就伤脑筋了。”

回以没有虚伪的感想。

虽然自己不会因夜晚的寒冷而颤抖,但温热的红茶仍让人觉得很舒服。边在口中含了一口茶滋润喉咙,边静静地思考该如何对自己的御主太过轻率的发言作出进言。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自己说出的话,这位可爱且令人怜爱的主人没有保证一定会听,他在前几天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此时——

话说还没吃晚餐呢,爱歌打开一旁的篮子,摆起准备好的餐点。夹着许多食材的面包、跟将饭弄成圆状以盐调味的东西——

“三明治跟饭团,你喜欢哪个。”

老实说无论哪个都没有吃过。

是现代的料理吧。在故乡没听过也没见过。

“你知道三明治伯爵吗?不列颠的,未来的……不对,就现在看来是过去,据说是那里的贵族作的。伯爵因为娱乐(Game)舍不得吃饭时间所想出来的食物,之类的,很奇怪的人吧。”爱歌边微笑边轻轻地递出三明治。

“所以,这个呀。是适合在战争(Game)中的食物。,,

“原来如此。”

咬下拿到的食物。好美味。

表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夹住食材的食物。莴苣和番茄等新鲜蔬菜夹住烤鸡跟起司,外侧再夹上吐司。富含水分的番茄和肉跟起司相当对味。实际上也感觉相当调和。

过去在他活着的时代,新鲜蔬菜是相当贵重的。

但是,听说在西历1991年的这个都市,无论是谁都能够吃到。

“……好吃吗?”

“啊啊。”边吃边点头。

就算不加上伯爵的名号,在面包中夹食材食用的这个习惯本身在过去的罗马就存在,也有传到不列颠。Saber坦率的点头。像这个样子吃面包,他从以前就——

“喜欢喔。”

从以前,就很喜欢。

那是没有虚伪的言语。对能毫无忌畏说自己是王的同时也是一名骑士这件事的Saber不常说谎。所以现在,他也仅仅是叙述事实。

“刚……刚才的……”

爱歌好像感觉,很惊慌失措?

“嗯。”

咀嚼。边往口中塞三明治边看着她。

“刚,刚才的话,也太。”

爱歌的脸颊带有一丝红润。

“嗯。”

咀嚼。边思考接下来想吃吃看那个圆形的饭。

“该不会是我自信过剩吧,稍微,有点这样觉得。”

爱歌的脸果然很红。

这样比较好,他这么想。

比如先前她向父亲报告今晚的『作战』时冷酷的举止实在太不适合这年龄的少女。这样子正好。可爱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润,充满有如花朵的明亮与妖精般的光辉表情才最适合她。

“Saber真狡猾。”

说完像是在闹别扭般嘟起嘴巴。

爱歌的嘴唇微微上扬。

——令人感到怜爱的少女。Saber打从心底这么想。

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忽略她投身于残酷的圣杯战争的那份危险。

比如现在,这个瞬间也是。

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史上第一次的大规模圣杯战争。操纵神秘的魔术师们的互相残杀,

连物理法则都屈服的强大英灵间的互相残杀。但却像这样毫不在意的独自外出。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危险。

最重要的是,她对身为从者的自己实在太过保护。

爱歌一直到最后都反对让Saber外出。

昨天对父亲所阐述的战略、战术在圣杯战争中的重要性,以及成为从者所有行动基准的战斗力的说法都没有妥协的爱歌,拒绝让Saber暴露在危险中,顽固地这么说。

『我一个人会想办法。』

那样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如果是一般的魔术师,连半天都撑不下去吧。

但是,她是特别的。

『对了。』

『我想到好方法了,Saber!』

笑着这么说的爱歌突然提议今晚的巡逻。

也就是对深夜都市的部分,其他御主以及从者的巡逻活动。爱歌跟Saber分开行动,收集情报,黎明在这个地方集合。

当然他反对了。虽然反对了,但爱歌没有听。

“刚才遇到了一位从者。那大概是——”

吞下三明治,简短的告知。

刚才的战斗,有关圣杯战争初战的事情。

和从者阶位第4位Lancer的遭遇。在交战数回合后,她不知道服用了什么东西后乾脆的撤退。取出的小瓶是否是宝具也不得而知。

“嗯——”

爱歌兴趣缺缺的点点头。

御主不应和自己分开单独行动,如果立场反过来的话你就危险了,Saber委婉地劝谏爱歌,但她却不在乎的——

“呵呵,你在担心我呢。”

“那是当然的。”

“真爱操心呢,Saber,不对,该说温柔吗。不过放心吧,只要有人接近我我马上就会知道。”

所以没事喔,说了之后轻轻的笑了。

确实,他知道这栋建筑物布下了魔术的结界。虽然他对魔术并不敏锐,但从者是倚靠魔力存在,要感觉现场的魔力并非难事。这里布下了结界。而那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编织成的那种简单东西。而是与拥有七枚羽毛的第一位魔术师相称的强力结界。

如果是一般人或是普通的魔术师的话,别说屋顶,连2楼都上不来。

然而相较之下从者无论是谁都是强大的英灵。

现代魔术师的结界究竟能撑到何种地步。

更重要的是,结界的存在就是表示“这里有魔术师”的一种通知。

事实上,Lancer会现身也是因为爱歌在这栋大楼张起的结界存在被她( Lancer)的御主察觉的缘故吧。

“不,太危险了。比如说……如果是Assassin的从者的话。”

“如果是Assassin的话没问题。我刚刚已经先布好局了。”

“嗯。”布好局了?

“虽然不是已经解决掉了。不过,已经不是敌人了。”

“不是敌人、是什么意思。”

“我想办法搞定了。”

干脆地——

以如花绽放般的表情大胆的说出来。

瞬间,Saber在脑中反刍爱歌的话。

身为英灵的从者,就靠一名魔术师?

今晚没有感觉到从者特有的气息。圣杯所带来的前提知识就像这样盖过

Saber脑中的对从者战的常识。如果和Lancer对峙时所感觉到的独特压力就是从者特有的气息的话,那Saber可以保证今晚在大楼街没有感觉到Lancer以外英灵的存在。当然,拥有能够依自己意思消除气息的技能『气息遮断』的Assassin要悄悄接近是可能的。他自己也很担心这点。

然而,和从者一对一对峙魔术师却安然无恙。

实在无法立刻相信。

但是——

爱歌的瞳孔和话中,感觉不到虚假。

那是清澈的目光。

那是清澈的声音。

在那份笑容中,有着可爱,有着怜爱,还有、

“呐、Saber。”

有着某种热度——

“我一个人解决了一名从者,所以——”

那是妖精的光辉。

那是花朵的艳丽。

但是,无论是妖精或是花朵,会像这样如此接近吗。

距离好近。

意识到时,Saber眼前是少女稍稍染红的脸颊。

“奖赏——”

充满期待的声音,爱歌这么说。

静静地。视线朝着这里。

“好、好、好狡猾。太狡猾了。这样……”

爱歌不断小声的不知道在念着甚么。

从反应来看,“奖赏”是那个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对着手放在肩膀上逼近的爱歌,

Saber所选择的行动是亲吻。

亲吻。

对着额头的,轻轻一吻。

“那个、我、虽然我也有想过突然嘴对嘴是不是太早了、虽然有想过、不过额头、不对我很开心、很开心你碰我、是很开心、但是、那个。”

又害羞又高兴,满脸通红慌乱的少女。

作为一位小淑女,没有比这更令人莞尔一笑的画面了。

因为,那举止相当符合她的年龄。

——这孩子,个性相当纯粹吧。

——只有这件事没有错。

他想到某个颜色。

白色。

现在仍未描绘任何事物、无垢的白。无法被玷污的白。

亦或是。

将森罗万象全部涂满,绝对的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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