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早过了中饭的点吃了中饭后,前往被告知的住所。
草剃晓彦教授的自宅兼实验室,在GPS下显示在白新站附近。从千岁前辈从高校可以步行到达的距离看来。果然是亲戚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千岁前辈在五年前中学三年级的夏天消失。之前也有过想去拜访的火宫雅也许不认识前辈,但如果是亲戚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下午四点,和雏美一起到达目的地。
“哗,好气派的房子……”
巨大的铁门保持敞开,踏入其中,里面是广大的庭院以及小别墅,从大门一条线直走过去的房子,就是教授的家吧。
开满五彩鲜花庭院的左手边,还有一栋外部全部以玻璃铺就的建筑耸立。小学时候,远足活动上参观的植物园,好像就是这样子的。果然,让人看不出只是一介大学教授的房子。
侧眼观看蔷薇丛一直走到正面的别墅,按下门铃出现的是着女仆装的女性。也是,这么大的房子,有佣人也不奇怪了,只是想象之外的事物连锁起来,大脑的处理实在跟不上。
“那个……我们是白鹰高中的二年级学生,叫杵城综士和铃鹿雏美。听说校友火宫雅小姐住在这里就来拜访一下”
“雅小姐的话就在实验室。教授开会去了还没有回来,所以现在应该就她一个人。需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着女仆装的女性用眼神示意的,是庭院里侧玻璃房一样的建筑物。
“事先没有预约过,这样的话可以吗?”
“实验室是自由出入的”
“明白了。那就不麻烦您了。……对了,抱歉还想问一件事情。您认识一个叫草剃千岁的人吗?”
佣人装束的女性,稍稍思索一阵……
“抱歉,没有听说过”
侧头这样回答道。
包裹在蔷薇的气氛中,沿庭园朝向实验室。
“我们今天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应该是在找千岁前辈吧。大概”
“什么叫大概?我看绝对是没头苍蝇乱飞吧”
“是吗?这里可是前辈亲戚的家,再怎么样也不会一点收获都没有吧”
“就算是前辈亲戚的家,又能带来什么新的解决方案呢?到这个时候了,我觉得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新情报了”
“这种事情不问一问怎么知道呢。只要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不管是觉得多么没用都要去尝试一下。这正是前辈一流的行事原则。我现在就是在实践这一点”
“其实之前就有这么想了,综士是不是太过于信赖千岁前辈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前辈已经不在了。现在在你旁边的是我诶,对我……”
“到了,别说话了”
“综士真是的,从最开始到现在对我就好过分”
无视诉说不满的雏美,一边推开玻璃门。
“哇”
草剃教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呐。
实验室被各种超大型的机器堆满。不管是从形状还是大小,都看不出什么统一性。连那些机器是相关还是独立甚至都搞不清楚。
“跟电影一样诶。那种mad scientist的房子一样”
喷出蒸汽的巨大透明试管,地面上纠结在一起无数颜色鲜艳的管线。相似的风景在小成本的外国电影里曾经看到过。如果不是放在各处的桌子,也许真难以相信这是实验室。
“叫火宫的人又在哪呢”
看来是为了不踩上纠结在地面上的管线吧。各色的铁板排开,在实验室内形成了一条不规则的通路。
感受到压迫感的同时向前遍寻着人影,很快来到一处开阔的空间。
视线的先端,是把无数管线收束在一起的奇妙物体。外观看上去就像老式汽车……
似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门一样的部位被打开,走出一名女性。
一身白衣的这个人物,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外表一副几乎让人窒息的工整容颜。但更让人吃惊的,是她一头低垂到肩部的无比自然的金发,以及那深邃而澄澈的蓝眼睛。
“外国人……对吧?那个。能听得懂日本话吗?我们来这是找一个叫火宫雅的人”
眼神温柔的她,只是微笑着。
“我是在这个国家出生的日本人”
回应的是流畅的日本语。还有……
“初次见面。我是火宫雅”
2
说草剃千岁是唯一的友人的火宫雅,似乎还继承了北欧的血脉。
精致的容颜以及金发,还有蓝色的瞳孔使得即使面对面也看起啦宛若人偶一般。要说是当然也从没想过前辈的朋友回事什么样子,但过于意外的展开,还是让我们难掩困惑。
“白鹰高中的学生找我有什么事?”
结束自我介绍后,马上开始被问来意。
“那就不绕弯子了。火宫前辈知道草剃千岁吗?”
前辈的名字,让她把手放在下巴上,视线稍稍往下放挪动。
前辈有说过她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不记得五年前消失的前辈才对……
“……该怎么说呢。他的事情,好像已经忘记了相当久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火宫雅这么说道。
那之后,一副消去表情的神情注视我们。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千岁的事情?”
“太好了。没有白跑一趟。详细的事情虽然不能说,我们是千岁前辈的朋友,正在调查他的事情。再小的事情也无妨。您所知道的能告诉我们吗。火宫前辈,你确实是和千岁前辈认识对吧”
“是十二年前。小学时候的同学”
“所以,是青梅竹马吗?”
“那要看怎么定义青梅竹马了。我也问个问题好吗。你把千岁叫前辈,又是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呢?”
该怎么回答呢。千岁前辈在五年前,中学三年级的夏天消失。那么说是在高中认识的话就有解释不通了。
“…要说认识,也是最近才知道前辈的事情的。但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一堆,所以其实是个怎样的人是我们想知道的”
半分难解,但对我来说也是没说假话了。
“虽然多有失礼,可以请教您和前辈的关系吗?”
“如果一定要用【友人】之外的话来形容的话,【同志】或许是最合适的了。我们从小时候开始,就瞄准同一个目标前进了”
“所以,前辈也在这里待过吗?”
“恩。你们连这也不知道吗?”
“……是的。请问,你们是在研究什么呢?”
“这还不明显吗?”
她指向刚才自己所乘坐的外国车一样的物体。
“……是车吗?”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她也不马上回应。只是……
“说起DeLorean(迪罗伦时光机,为科幻电影《回到未来三部曲》使用的改装道具车,译者注),想到的就只有一个答案吧?这是,Time Machine啊”
3
“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在逗我们玩吗?”
反射一样雏美嘟囔的声音。
“怎么会做出Time Machine这种东西嘛。有什么意义啊”
向火宫雅投射出怀疑眼光的雏美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毕竟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太过于常识之外了。
然而,在十六周目的世界,千岁前辈这么说过。
“被卷入进TIME LEAP的人,以五年前的时震为境从世界消失。所以的话救他/她们的方法也就一个。制作出TIME MACHINE前往他们还没消失的时代,再把他/她们转移到消失之后的世界就可以了。我正好在做一些TIME MACHINE的研究。等到完成的话,不管是你的亲友还是母亲就都可以得救了”
那天,我还以为是前辈恶意说的玩笑话,所以那时,
“这种玩笑请不要再说了。完全不可能的假定的事情,果然还是让回感到不舒服的”
就跟今天的雏美一样,对于前辈的提案是未及多想就马上否定。
在数秒前为止,那天前辈所说的话还是被我理解为开玩笑。
不不,即使到现在想法也没有变。
TIME MACHINE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于无稽的话题。
只是,就像是商量过一样,她嘴里迸出和千岁前辈完全一样的词语。
“是认真的吗?TIME MACHINE什么的,是真的……”
我们在这个世界辗转的时候,就已然没有常识这种东西了,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话,那么就有可能让消失的人回来,无论再小的可能性,只要有希望的话我就会一试。
“坐下来说吧。脑子需要补充点糖分了。先来喝点茶?你们在那边先坐一下,我马上泡茶过来”
指向放在一个小隔间里的桌子,然后她就消失在房子里面。
“综士,你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吗?”
雏美的眼神里带着凌厉。
“怎么会,尽是眉唾之物(荒唐无稽
的话,来源于传说狐狸等化物诓骗人的时候会数眉毛,把唾沫抹在眉毛上不让其数清就可以避免被骗,译者注)实在是太可疑了。但同时也不能完全无视。因为前辈也说过,在研究TIME MACHINE什么的”
“……那明显是开玩笑吧?”
“我以前也这么想。但是……”
下文说出来之前,火宫雅先拿着托盘回来了。
印有蔷薇刻印的茶壶和茶杯被放在桌子上。
“砂糖随你们自己加”
往三个杯子中倒入红茶后,她用用糖块钳源源不断的搁入自己面前的容器。
“……砂糖会不会放太多了?偏执的理科生都是这样吗”
一边靠近我,雏美小声道。
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呢。
火宫雅一副淡然的表情,把红茶送到嘴边。
“那么,TIME MACHINE真的可以造出来吗?还有那个是车对吧”
并没有接过倒的红茶,雏美这样问道。
“说到TIME MACHINE就是Delorean了不是吗。没有看过吗?【Back To Future】”
……这样啊。
就说觉得眼熟,果然是有名的电影中作为Time Machine道具的外国车。
“千岁和我研究的课题,大类别来分的话是归为宇宙物理学理论的。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利用一般性相对论和特殊相对性理论……”
“等一下!”
雏美的表情明显不好看起来。
“你说的是自然,我们可完全跟不上节奏。说起来刚才的解释根本一点都不简单嘛”
“这样嘛?我是不太擅长说明就是了。那么时间前进的方式并不为森罗万象所共有这件事算是共识吧”
“不不不,一般人都不会这么认为吧”
谈话再次遇阻,这次是火宫雅脸色不好起来。
这个人不会真的以为一介高中生能理解她刚才说的话吧……
“……也就是时间不是绝对而是相对的概念这回事。对你们来说的一秒,不一定就是对我来说的一秒”
“啊~这样说起来好像听过。就是那个了。和喜欢的人度过的一分钟还有把手放在发烫的烤炉上的一分钟感受是不一样的。但那终究是感受性的问题罢了”
“不尽然。不同的场合之下,实际的时间也会变化。比如搭乘新干线和飞机的人手上戴着的手表,和在平常的环境中比起来,指针的前进是较慢的。因为高速下时间即会变迟。这就是特殊相对性理论”
雏美虽然又憋起了脸,她不在意的继续道。
“另一方面,一般相对性理论则不是和速度而是和重力相关的课题。在强重力场下,时间的前进同样也会变迟”
“这不就是列昂纳多 达芬奇还是爱因斯坦随口给出的假说吗?”
“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呐”
“我还没闲到去关心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但我们所有人每天的生活中都在不知不觉接受相对性理论的恩惠。卫星轨道上重力的影响会大幅减小。你手机可以即时使用GPS系统,便是卫星内部的时钟进行修正的结果”
“……但话说回来,相对性理论又和TIME MACHINE有什么关系吗?说了那么多故作高深的东西,TIME MACHINE 还不是幻想吗。就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做出来吗。研究这种没有用的东西意义何在?”
“我还不是那种会自虐到去坚持没有意义研究的人”
“那怎么还会说回到过去这种话出来”
“不追溯到原点,时间溯行的可能性也就无法得到彻底的检证。要回到过去,有必要越过所谓【ZERO的墙壁】。凭借对速度和重力的控制,时间的运行就会无限接近ZERO附近。这就是我现在苦心研究的内容。当然了,这种实验室的设备是无法实现的,所以这里的Delorean更多的是一种气氛的营造。但是既然有了白纸那么设计图描绘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对她所说的话甚至一半都无法理解。
然而能够感受到她是认真在说这番话的。
“那么,实话跟您说吧。我们也想去过去。回到五年前,我们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只要能把我们一起带回过去就好了。您的研究完成的可能性有多大呢。我们确实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TIME MACHINE完成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
一面微笑着,她这么说道。
“如果无视现代的科学技术做出假定的话,理论上来说,使得时间经过无限接近于零是可能的。然而有质量的物体无法超越光速这条论理之下,越过ZERO的墙壁是不可能的。人类是无法移动回过去的”
那么,想要去找回前辈以及消失的人这件事……
“那还说什么?你不是说了不会继续没有意义的研究吗。这不是矛盾吗?”
火宫雅喝了一口红茶。
“已经冷了”
“不要回避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去换水。这种温度的话,砂糖也化不开了。想要继续交谈的话,等换完水再说吧”
留下这一句话,她再度消失在房间深处。
“把人胃口钓这么大,结果自己又不说了”
她的身影消失后,一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蛋糕一边絮絮叨叨的雏美。
“那个金发,好像瞧不起我们的样子,让人有点生气诶。还有那个蓝眼睛也让人羡慕”
十六周目的世界里,前辈对她做出了【性格上有些难搞的人物】这种评价。实际上。对于无知的我们,果然在心里某个角落还是轻视的吧。
“诶,那上面不就是千岁前辈吗”
回过头去,堆满西洋书的桌子一角上,放着照片。
站起来仔细看去,照片上是三个孩子。
“这是小学生时候吧”
站在中间手插在腰上的金发少女是火宫雅。
“千岁前辈从小头发就留的很长诶”
站在火宫雅右侧的千岁前辈,不管是发型还是长相都像个女孩子。
“左边的男生是谁。也是实验室的人吗”
“不,他不是”
回过头,是拿着茶壶返回来的火宫雅。
没有表情。
“他在六年前死了”
……六年前死了?
千岁前辈和她是二十岁,六年前的话就是中学二年级发生的事情。
“唔……节哀顺变”
“不用客气了。你们和他还有我都没有关系”
如此冰冷的语气,接下来她坐在椅子上,再次倒起红茶。
“两位也要吗?”
“啊,我就不用了”
“我也不要。只是刚才的话题能继续吗?”
雏美的一番话,让她的嘴角再次浮现一抹神秘的微笑。
“刚才也说了,TIME MACHINE无法制作。只是,现在为止所说的都是现行理论下的推定。只凭借控制速度和重力,是无法超越【零的墙壁】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新的理论”
“所以这种新理论是有发现的希望喽?”
“也许,明天就能发现,也许,百年之后也发现不了”
“所以,说到底这个研究还不是没有意义的吗?”
“无数的研究者,在诸多的学科中辛勤耕耘。别人获得的成果,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开花结果的事情并不罕见。能够干涉时空的不只是速度和重力。压力,张力同样可以扭曲时空的理论同样是有前景的。正如一部分的理论物理学者所提倡的那样,伽马射线的爆发蕴含了其从平行世界而来的重要启示,同时白洞也是足可以令人期待的黑盒”
“虽然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即使发现了新理论,实用化的研究,不是应该从那才开始吗?耄耋之日完成研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错了。别忘了这可是TIME MACHINE。研究完成的我或许已经一百岁。但只要研究完成,将来的我一定会回到过去出现在以前的我面前。我今天这样持续的研究,并不是为了完成TIME MACHINE,而是未来的自己,能够为了现在的自己而做出的努力”
“……你是真的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吗?”
雏美的连珠炮。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为什么未来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是因为到死都还没有做出TIME MACHINE吗?”
“也许就如你说的那样,再怎么研究都是无用功。但将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就只能选择相信并与之战斗”
火宫雅前辈的双眸直视着我。
“你们说了有必须要返回过去所做的事情对吧。我也一样。有着不做出TIME MACHINE就无法实现的愿望。正如即使可以控制速度和重力也无法越过【零的墙壁】一样,无论给出多少理由希望也不至于为零。所以直到死,我都不会放弃”
这股强烈的信念,听起
来如此熟悉。
不管怎样都不舍弃希望。这,不愧是千岁前辈的朋友应该具有的姿态。
在这样被她灌输自己的思想的话,也许整个人都要变得奇怪了。
虽然想等本人回来,但就现在问出来比较好吧。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实验室的责任者草剃晓彦教授和草剃千岁的关系您知道吗?”
“你还真是奇怪诶。这个都不知道,就跑来这里了吗”
“姓是一样的,所以想会不会是亲戚什么的……”
是我说错了吗,只见她涌上一抹苦笑……
“两个人,是父子”
【我小的时候,身为研究者的父亲就自杀离世。也一直觉得为没能救得了父亲而自责,但某个时刻起突然开始这么想。其实真正应该被责备的,是下定决心自杀的羸弱的心。 没有任何人只是为自己活着,而没有意识到这点就自绝生命,只是最差劲最恶劣最傲慢最愚蠢的行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回避的柔弱之一!】
过去的记忆复苏的同时,恐怖一样的混乱穿行在全身。
千岁前辈的父亲应该是自杀身亡。
前辈的消失,难道改变了过去。
……不,不,没可能的。
过去,包含千岁前辈在内的十六个人即使从世界消失,但出去TIME LEAPER之外其他人的行动并没出现明显变化。即使前辈消失,他父亲所经历的人生也不会有变化。至少,至今为止的法则是这样的。
“……这是谎话对吧?”
对于我的指摘,她只是倾过了头。
“至少我没有对你们撒谎的理由”
“千岁前辈的父亲应该是自杀了才对。我们可是亲耳听到的”
“那,就应该是千岁撒谎了”
“千岁前辈不是这种人”
“但事实是教授还活着。即使他的正体是被误解的旅鼠(旅鼠,长久以来人们对它保持的一个最大的误解就是集团自杀,而后被证明不是,译者注),教授也是不会自杀的”
像是能看穿人心思一样的冰冷眼神投射了过来。
“虽然时间很短,我已经看透你们两个人了。实在不觉得你们会有能够理解千岁的头脑。千岁也不会信任你们这样的人。这就是我们说了这么半天得到的结论吧”
“怎么这样!你才是又知道些什么呢!”
雏美的声音变得激烈。
“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我还有综士还有千岁前辈是如何战斗的,你根本就……”
“父亲自杀了。除此之外,千岁还跟你们说什么了吗?两个人也都只是知道我的名字。连教授是千岁的父亲这点也不知道。在我看来,千岁根本就没有跟你们说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无言反驳。确实我们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疑虑,从正在崩塌墙壁的对面涌起。
真的,对我们完全没有信赖吗?
前辈,是向我们撒了毫无意义的谎言吗?
“自杀的可不是教授。是我们的好朋友”
她一副忧郁的眼神,看向装饰在桌子上的照片。
眼前,是芹爱投身跳向回送电车的那天。
意识到时震之后,千岁前辈早早开始举证父亲的事情。
自杀的人无法饶恕。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所以了,希望之后来找自己。万分诚恳的表情这样向我请求道。然而,所有都是……
“千岁撒谎的理由,我是不清楚。只是现在明了的是对于他你们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因为会让我感到不愉快,所以请不要再自称为是千岁的友人了”
4
“等等,综士!”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如做了坏事一样逃离现场。
千岁前辈不是会撒谎的人。
善良而又充满正义感,真心的为我们的事情而担心,比谁都能够足以信赖的人。一直这么认为,一直这么认为,心脏激烈的鼓动却难以停息。
打开实验室的门,飞奔出庭园。
“都说了等一等了嘛!”
手腕被雏美紧紧抓住,我像被拉回去一样前进而不得。
“冷静一点!没有人追过来好吗!”
扭头看去,正如雏美所说。没有别人的身影。
“对于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根本就不用理了,什么TIME MACHINE,怎么可能嘛!我看是神经有点问题吧!”
“……但是,千岁前辈的父亲还活着。并没有自杀”
正走过被蔷薇围满的庭园。
“也许就是过去改变了呢。因为千岁前辈的消失……”
“不论谁消失TIME LEAPER以外的行动都不会发生变化。这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虽然是这样,但是……所以我们还是开始就不应该想这一茬吧。只要想怎么救安奈姐就好了”
难道正如雏美所说的吗。
专程跑到这里来,结果收获的只有满心的伤痕。
前往白新站的薄暮中的归途。
腿脚无法用力的状况,让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我稍微休息一会再回去。头有点晕”
发现一个寂静的公园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没事吧?脸色都泛白啊”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
现在我的神情,一定非常惨淡。
坐在长椅上后,雏美也一脸担心的坐在旁边。
几分钟的所见所闻仿若谎言一样。
千岁前辈是比谁都能够更加值得信任的人,绝对不会说谎的。
是了,到今天为止都好像还是无条件的施与全身心的信赖。然而,这种所有的信赖,都不过时臆想一般的自我催眠。
唯一的亲友消失的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
不明原因,一个人孤独无助,最柔弱的时候,我遇到了千岁前辈。千岁前辈出现在我面前。
想要依赖,想要依靠,无论谁都好只希望能帮助自己。所以我对于那个人,对于那个从来不说自己的那个人,只是无条件的选择信任……
然而,唯一的那个人也……
不,不对。即使这样,前辈真心想要帮助我们的一切也是事实。
也许有不为人知的冬季。但,即使消失的是和自己毫无相关的人,前辈还是尽力去阻止TIME LEAPER。
前辈绝对不是什么背叛者。
前辈是,千岁前辈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
“为什么前辈会对综士撒谎呢”
望着沉下一半的夕阳,雏美小声道。
“撒谎可是不对的”
你还真有脸说。
“你真说得出口。好像你从没撒过谎一样”
“陈年旧事就别提了好吗。我可是从今以后都不会撒谎的哦”
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雏美还一副大义凛然。
“综士,你是不是只对前辈好啊”
“……你想说什么”
“前辈的想法马上就照办,失败了也不去追责,但对于同为伙伴的我却整天板着脸,对我能不能也信任一点啊”
这家伙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即使回过头来看,铃鹿雏美其人,感觉一直云里雾里。
而到今日为止,我都并没有以此为意。
我有千岁前辈这样可以信赖的人,需要救的人,说到底也就芹爱和安奈姐两个。虽然同为TIME LEAPER,感觉上来说,雏美一直是在圈子之外的人。
然而,信赖的千岁前辈消失,又被芹爱拒绝,现在在我身边的是她。
结局,每次,回过神来,在我身边的就是雏美。
去探望泰辅叔叔的时候,去观看陆上选手选拔权大赛的时候,没人要求雏美结果她自己就跟了上来。不管再被怎么嫌弃,十月十日那天一定尽力赶到我身边。拼命追寻芹爱背影的我,就这么被她尽全力的保护着。
其实真的是必须要感谢的对象。我自己也很清楚。
但是,因为这家伙没有标明自己的心声,满嘴谎言不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只好压抑下自己的心情装作跟平常一样。因为无法洞察根本的动机,所以对这片温柔无法理解,更无法诚实的接受。
已经一直,我就像这样把雏美不当回事。
所以,一定也是一直,伤害着她。
从今以后,也……
“我,有些事是跟你不吐不快。对你来说可能是难以接受,但我真的没办法保持沉默”
“什么东西,现在别说什么吓我啊”
“十六周目的世界,只有我们三个发生TIME LEAP的理由,前辈已经查明了。同时,你自身也没有意识到的,铃鹿雏美的正体,前辈也已经弄明白了”
“……我的正体?”
“你是在五年前被铃鹿家的父亲捡到,之后上了户,得到了【雏美】这样一个名字,并且生日也变得和绪美一样”
“从谁那里听到的?这种事情”
低声的询问,并没让我在意
继续说道。
“听到千岁前辈推理的时候,你那时发了好大的火。换我来传达的话估计也是一样,所以到今天都没有说。但是,自己到底是谁,我觉得这是你必须知道的”
紧绷到强烈的眼神注视着我。
“……既然昨天为止都没有说,为什么今天就……”
“对我再信赖一点,不是你说的吗。所以了,我只是照办而已。怎么样,前辈所找出的真相,你做好听的觉悟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过几天也是不急”
点了一下头,雏美又马上摇摇头。
“现在,就说给我听。觉悟什么的,从这种事情开始那天,就已经做好了”
“是吗,恩,也是”
那之后,我把从千岁前辈那里听来的关于铃鹿雏美的真实以及一连串现象发生的原因,在我自身还无法完全消化的状况下,就传达给了她。
是因为我已经打好预防针了吗,还是说假说的提倡者千岁前辈已经消失了呢,总之听完我的说明,雏美也没有一点激动。
在说明之间夹杂的提问一点点减少,最后,雏美只是衣服沉痛的面容不再说话。
而看到这样子的她,我的胸口也变得苦闷起来。
最后,对于千岁前辈的假说,雏美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像是老实接受对于自身的审判一样,只是,任由那尚未落山的太阳照在自己身上。
无法遮掩焦躁往远处凝望的她的侧脸,一时间只是无比的让人心悲。
5
枉我觉得那么难说出口的话都传达了出来。
分别之前,想要把应该问的事情都问出来。如果今天不问的话,大概下次会更难开口。两人并排走在通往车站的道路上,我这样想道。
到达白新站,确认各自的路线时刻表。
雏美乘坐的电车驶进站台,在八分钟之后。
并排坐在长椅上,找寻着打破沉默的机会……
“刚才开始老往我这边看什么?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倒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是说想问的东西的话,确实有”
“有什么必要特意订正吗?不都是说出口的话的意思吗?然后,是什么?”
被催促的状态下即使迷惘也没有办法。
“你发生TIME LEAP的契机,其实不是古贺将成吧?”
说到核心的话题,她的表情一瞬间蒙上阴影。
“从前辈那里获知的事情我已经一五一十传达给了你。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也能老老实实把实话说出来”
只是瞪着我,雏美并不开口。
“古贺前辈并没有在夜行祭的时候从钟塔上掉下来。今天在大学见到他也确认了。你关于暗恋古贺前辈的说辞根本就是谎言”
“……十六周目的世界,我这么说了?”
“你是什么都没说。但只能认为是这样。因为如果古贺前辈在夜行祭中死去的话,那么按理说就应该你在芹爱之前TIME LEAP才对。要知道安奈姐的死,可是在夜行祭结束之后”
经过八次的TIME LEAP。芹爱为了救安奈姐,终于明白只能是将我铲除。从而芹爱在夜行祭的中间,把我喊到了钟塔上。
雏美达到TIME LEAP的那个时候,从钟塔上落下的……
“喂,就别再撒谎了。你再对我撒谎的话,真的没人可以相信了。现在唯一的伙伴就是你了”
不知不觉间雏美脸上的怒色渐消。
“让我问个问题。过了一天也冷静下来了吧”
“什么意思”
“综士到现在还喜欢那个差劲的女人吗?”
“差劲的女人是谁?我不认识这种人啊”
“当然就是芹爱了”
说的那么斩钉截铁。
“结果上来看消失的虽然只是千岁前辈,那家伙的本意可是想要让综士的父亲消失的。明明知道综士的父亲会消失。还坚持用自己的死换来综士的又一次TIME LEAP。还没有认识到这点吗?”
“这话你昨天已经说了。错不全都是在芹爱。我是同罪”
“但这家伙的差劲不会因此而改变。为什么一直在为芹爱说话呢?一直都为那样的家伙……”
“我在过去,对她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雏美在过去的周回,有听过我这番罪的告解吗。不清楚,也根本不想知道。
“如果能偿还的话,什么事情我都是愿意去做的。这份感情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已经完全变质了。综士自以为是恋情的那份感情,已经变质了。珍惜芹爱,和唯芹爱是从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不明白这点呢?”
“变质了的话也无所谓。能够守护芹爱的话,这样也好”
雏美再次瞪着我。
“那好,我也没有撒谎。我想守护的就是古贺前辈的说”
“什么【那好】啊,一副赌气的样子”
果然雏美还是没有说实话。
“哪有说【那好】”
“没说才怪。你真是撒谎跟呼吸一样正常”
“综士才是记忆有问题了呢!”
赌气般的辩驳后,雏美沉默了下去。
6
为什么总是做不好呢。
为什么我一直迎来的是失败呢。
一个人乘坐在摇晃的电车里的时候,总是想着这些。
【能够做到的事情全部尝试去做一遍,方能叫做竭尽全力】
十六周目的世界里,前辈是这么说的。
即使现在再去调查已经消失的人,也已经没什么用了。虽然明白这点,但能做到的事情还是想要去试一试。如果沿袭千岁前辈的方法的话,也许就能看到希望。
然而,结果怎样?
如果这都不叫滑稽,那什么才叫滑稽呢?
挣扎的前方所存在的真实,除了失望和沮丧无从孕育他物。
我是那么的尊敬的千岁前辈。
然而对草剃千岁来说,杵城综士,就是那么不足以信赖的人物吗?
……然而,好好想想也是自然的吧。
所有行为都无法招致他人尊敬的我的自作自受吧。
对于自己看不惯的少女就把她诬陷为小偷。
对自己的过错再三逃避,却对自己的欲望真实追随。
纠缠,从远处观察,真的,真的是无可救药的让人心中泛呕的,我这样的男人。
然而,前辈并没抛弃如这样的我。
一骑也是,雏美也是,不抛弃,不放弃,甘做我的朋友。
只是被撒了几个谎而已,根本就没有必要因此而自暴自弃什么的。
能够救芹爱和安奈姐的人只有我。
无法守护这两个人,就愧对那些已经消失的人们。
下了电车,往家的方向走去的双足还在颤抖。
被芹爱残酷的拒绝,还只是昨天的事情。
一天时间再怎么样也不会冷静下来。然而……
按响织原家的门铃后,现身的是意想之中的安奈姐。
安奈姐和芹爱根本就不像是姐妹一样,无论何时见到都是满脸的笑意。说明了找芹爱有事的来意后,安奈姐马上就去叫自己的妹妹了。
但是,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吧……
“真抱歉。芹爱说她身体不舒服谁都不想见”
安奈姐一副诚挚的面容。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明明都有好好去学校的”
不想见我,连理由也不想说。这就是芹爱的真心吧。
如今天,我又让芹爱说出了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谎言。
让本是正直的她变得扭曲的元凶,每每都是……
“拜托,可以帮我带句话吗”
“当然了,要说什么呢”
“五年前她在教室撒谎的理由。就请跟她说她本人已经告诉我了”
安奈一副不可思议的侧着头。
“不明白什么意思吧。但只要这么跟芹爱说她应该会懂的”
“暗号一样的东西呢。两人之间有什么哦”
想不到的是我和芹爱之间现在的气氛几乎要冻僵吧。安奈姐还神秘的一笑。
虽然是不明就里的传言,芹爱应该能够懂得。
那家伙曾经发誓到死为止都不向任何人诉说的秘密。
五年前,保护那个诬陷自己为小偷的少年的理由。
【我在五年前,保护了综士呐。那是因为憧憬综士啊】
如果在TIME LEAP之后传递这一点的话,那么就会知道一周前的自己是打开了心扉了的,芹爱是这么说的。至少在十六周目的世界,芹爱是如此确认的。而现在也只能相信那天她所说的话。
7
周末的两天,我都窝在家里没能出来。
虽然知道雏美在时钟部等着,但我实在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听到安奈姐的传话,芹爱会作何感想呢。
时而,从窗户向对面的住家窥视确认,然而织原家并没有显著的变化。一如既往安奈姐在晾晒二人分的衣服,而且芹爱并没有在旁边帮忙
,是不是以为部里有活动上学去了也不知道。
明天是周一。
芹爱先不说,上学的话一定会和雏美碰到的吧。那家伙是个沉不住性子的人。就是现在坐不急了去找芹爱也不奇怪吧。
洗过澡,一边眺望具有既视感的节目单的同时,固定电话的铃音就响了。
【这么晚抱歉,我是芹爱】
听筒那边传来的,是街对面住家的她的声音。
是因为曾经有过相同的体验吧。这才能够毫不动摇的接听电话。拿着子机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窗帘,织原家二楼的窗台处芹爱正在向这边望来。
【我从姐姐那里听到你带的话了】
“唔嗯”
【虽然有想这种事情我不会跟综士说,但我之外还知道我心情的人果然还是只有我自己……所以,大概,就是这样一回事了吧】
“【这种事情】,【这样一回事】,不清不楚的用语真多啊”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语塞的芹爱的心情,我少见的在此时理解。
孩童时代,对我的憧憬,芹爱一定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更别说,最后知道的偏偏是她最不想让知道的人。
【只是我知道你的事情太过不公平,所以接下来先听我说】
“我和五班的铃鹿雏美都正在经历TIME LEAP。我三次,雏美四次。我们也知道对你来说这一年是十周目。所以现在是十七周目的世界”
【……十七周目?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恩。详细的之后再说明,首先我希望你知道的,是我的TIME LEAP,是由你在十月十日傍晚的车站的死而发生”
【诶……我死了吗?但是,怎么……诶?】
“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守护安奈姐的话,那就至少不要再让任何人被卷入自己的TIME LEAP,这似乎就是当时你的想法,但实际上,在你跳向回送电车的瞬间,被我看到了”
预想外的事实面前,失去语言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
【……抱歉。思绪有些跟不上】
从来没有过的低沉声音,传达至耳膜。
“慢慢来,我最开始也是这样的”
【为了不再让任何人消失,会去想到自杀我可以理解。但是后面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死了后,综士会TIME LEAP呢?我在姐姐死的时候,身心都会变得奇怪。然后就发生地震,回到过去。但综士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没有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然有关系了。高中也一样,还住在街对门”
【但那就算我死了综士也不会….或者更应该说……】
“更应该说什么?我会高兴?”
我是否问了不该问的话。
【综士不是讨厌我的吗!?】
芹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讲实话的话,被那种男生喜欢会犯恶心的。这就是我所构想的芹爱对于我的印象。
放学后,在田径部进行跳高训练跃动至空中瞬间的照片,被我拍下了无数张。即使一再小心,我自己也知道,完全没有被注意到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样的理解好像完全错了。
芹爱根本将没有想过被我喜欢这中可能。十六周目的世界里告白的时候也是满脸吃惊,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预想到吧。
那一定是因为,芹爱心中杵城综士的形象还停留在五年前。
那个不惜给自己披上有罪衣裳的,就是那么讨厌自己的幼驯染。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率直的喜欢。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怎么会讨厌,怎么会讨厌你”
【是啊,毕竟都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做了最无情的事情,一直都在反悔。憎恶,憎恶,简直就想杀了那天的自己。所以,想对你道歉”
【其实……我真的没觉得什么了。如果想事后算账的话,干嘛要拖五年呢。而且,现实中是五年前的事情,在我的感觉里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悲伤,痛苦,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到现在,已经不准备说什么原谅我吧之类想当然的话了。只是,如果能够通过我的谢罪,让她心中郁结的某个部分稍稍缓解就好了。然而,别人既然说了记忆都已经遗忘,那更进一步的提及也就……
【我死之后综士发生TIME LEAP,是因为对五年前的事情感到后悔?】
芹爱如果是这么想的,那也无妨。说出实情来,都谁都没有好处。被我这样的人喜欢也不会感到什么高兴,在这片莫名的恋情前也只会感到疑惑。
但这样的话,就和雏美做的事也许没什么两样了。隐藏自己真正的感情的话,就再没有资格说雏美了。
“五年前的事情是有在后悔没错,但要说是因此发生了TIME LEAP却又不是”
【是吗?那是为什么?】
“……你和安奈姐,我是从小时候一直看在眼里的。母亲早逝的你,把安奈姐当做心的避风港这点,我也是理解的”
再怎么凝目,这个距离上还是看不清表情。
“在这个世界上最珍重的人死去,引发了你的TIME LEAP对吧”
窗口对面,芹爱的视线,毫不避讳的,直直的盯着我。
“我也一样。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就是我啊”
可以清楚的看到芹爱张开了口。
然后,是几许的沉默。
【……这是认真的谈话,不要开玩笑了】
听筒对面,芹爱这样说道。
“我是说真的。我知道自己是真正的人渣,但直到死都不会向你撒谎。再也不会第二次,让那样的后悔重来”
【但那很奇怪不是吗。综士怎么会对我……怎么会】
“很难接受是吧,很好笑是吧。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它就是最后成了这样我也没办法。啊……放心好了。我没有期待更多的东西,真的,只要你幸福就好了。所以,为了帮助安奈姐,就只是这之后的一个月也没有关系,请不要回避我。为什么这种现象在我们身边发生。怎样才能守护安奈姐,希望能听我解释清楚。明天,能来时钟部的活动室吗?连同雏美,来把能够守护安奈姐的方法……”
【稍等一下。TIME LEAP在我们身上发生的理由已经弄清楚了?】
“恩,是的。千岁前辈……啊,那个,以前在时钟部的,长发,高个的前辈还记得吗?都是那个前辈解明的。前辈在最后的TIME LEAP中消失了,所以明天由我来说明”
【……明白了。去时钟部就好了是吧】
“有一件事要先说一下。大概,和雏美见面的话,因为十六周目的事情她可能会有些激动。你肯定会生气,但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
【虽然不太知道你说的,总之,我先记下了】
“唔嗯。拜托了。我和雏美都不会去上课就待在活动室。你自己合适的时间来就好了”
8
九月十四日,周六。
我浅薄的预想,有两件最后偏离了出去。
满脸认真的芹爱出现在时钟部,是在放学后的事情,这是其一,和芹爱对上面,雏美也没有马上发作是其二。
人类的想象力,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的程度。正因为如此被知道的所有东西告诉给两人的商谈会是很有必要的。
再也不会重来的这一个月,要如何度过。
命运的十月十日,应该选择怎样的道路。
为了到达不会后悔的未来,我们必须要下达最善的策略。
三个人的会谈,只是一天是无法完成的。
第二天九月十五日,芹爱也是早上就来了活动室。
论题的顺序甚至都还没整理出来的的我的说明,二人是数次打断,那天的会话也是一片混战。
即使向芹爱说清千岁前辈的假说,也还没完。TIME LEAP时个人所看到的不同事象,也有比对和检证的必要。
太阳落山,在终于理解所有一切之后,芹爱说道。
“我真的是太差劲了”
然后对着我和雏美,深深低下了头。
“明明知道TIME LEAP的时候会有人消失,而自己更是最深切体会到这一点的,而我……”
“大家都有点不正常了。卷入火灾,安奈姐遭遇不幸……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
“这不是理由。我就是最差劲的人”
“也是在跟我征询了之后。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安奈姐在眼前死去。为了守护安奈姐,度过了数次几近疯狂的轮回,给出希望之后又被绝望打碎,任谁都会……”
“综士,拜托了,不要再帮我说话了”
注视着我的,是芹爱恳愿一样的视线。
“我会认为自己是最差劲的人,是因为能够想象到那时的心情。即使综士不同意我,我一定也会无视大家的意见……”
双手俯在脸上,芹爱垂下身子。
“我即胆小,又自私。真的让人讨厌。为什么我,会是拥有这么丑恶心地的一个人呢”
“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不用再说了”
漠然听着的雏美开口道。
“我虽然没有原谅你的权利。但要说的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糟糕的事情的话,已经足够了。只是,如果还有的话,再次强迫综士TIME LEAP的话,下次绝对不饶你”
芹爱坚定的点点头。
“然后。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千岁前辈为了我们竭尽全力战斗到底。用牺牲前辈换来的最后机会,这次一定要把你姐姐保护好,决不允许失败”
“明白。即使无法保护姐姐,也绝不会想再来一次什么……”
“无法保护的话我不想听。你绝对要去保护好自己的姐姐。你所被允许通过的道路,只此而已。失败的情况不要想”
……大概,这就是雏美以自己的方式给出的鼓励吧。
雏美讨厌芹爱的根本要因,也许是因为我喜欢芹爱这件事。
四天前,雏美把我的想法从根本上进行了否定。认为我只是错把罪恶感当成了动心。指摘的真伪先放到一旁,即使现在回过头来看,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雏美对于芹爱的态度就不太友好。
然而现在,关注的只是现下应该做的事情,雏美也在尽力为芹爱考虑。
终于,我们抵达了和上一周回同样的起跑线前。
“然后,是这之后的事情,综士,你有什么打算?”
“基本来说我是想沿袭上次的行动。离开八津代町,大概安奈姐就能从因果律中被解放。十六周目的世界里,可是到晚上十点十四分之前都没有问题。只是,就在事故前,因为我喊了安奈姐一声,还无法断定一切都是偶然。所以了,我想建立和之前一样的状况来进行确认。芹爱和安奈姐一起住到县外别的宾馆里。我也离开八津代町但是不和你们一起。分开行动,杜绝接触的可能。这样的话,应该能弄清一切”
“恩。那那天就由我来看着综士。要是说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芹爱那边情况】之类的话,我会全力阻止的”
雏美开玩笑似的话语下隐藏的真意,确实,就如我刚才想象的那样吗。
“明白了。那那天把姐姐带出来的任务就交给我了。还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一定要说的话,八年前佐渡发生的时震,也许需要调查一下”
“佐渡的时震?调查的意义是?”
“以这次时震为契机平行世界发生,五年前的时震下,雏美飞来这边的世界。如果千岁前辈的假说是正确的话,我们所经验的现象的根源原因,在于八年前的时震。所以如果调查这桩地震的话,也许会得到完全改变打破现有状况的新情报也说不定”
“那,就去佐渡看看?综士要去的话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没问题哦”
“恩。只要在意的话,无论在小的事情我都想去确认一下。直面困难的时候,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这种不放弃的信念啊”
说白了,就是精神胜利法。我自己也很清楚。
但,精神胜利法又怎么了。
不放弃就会就会产生改变。这是无数个重复的日子中,我所学到的。
“综士,也好像变了那”
看着我,雏美笑道。
“什么意思嘛”
“比自我唾弃的时候,要有魄力多了。现在真的很好”
“……当然的啦。因为我的原因,一骑,母亲,前辈都消失了。怎么可能现在再自暴自弃,要真这样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也加上我。因为我的原因让九个人消失,我也想尽力帮忙”
芹爱真诚的注视着我的眼睛。
“……只是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
“没关系。即使没有收获,也比只知后悔而没有行动要好得多了”
“明白了,那现在就开始订旅行计划,三个人去佐渡。啊,但在那之前八年前的新闻是不是要调查一下。前辈消失以来,那场时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都还不清楚”
“这就交给我好了。调查八年前地方上的新闻报道对吧。明天就去新泻,在图书馆……”
“STOP!”
马上领任务的芹爱被打断。
“所以了,这次就不要一个人干了。大家好不容易这样了,就三人一起收集情报吧”
“……是啊。就这样办吧。明白了”
“好像终于变得诚实起来了那”
看着一副抱歉样子的芹爱,雏美也露出了笑容。
如此那般给状况带来巨大改观的十六周目尚且不行。
一定存在着,这个世界所无力触及的因果律一样的东西。
然而,即使失败了,那些已经发生了的确实的事情,关系仍会确实存在。
这次,绝对会是最后的周回。
绝对不能让后悔留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