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曾曾木小夜子的复生世界 第一章

“理人,理人。”

被敲着脸颊,我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发少女——仿佛是被封在我记忆画纸上的“初恋”以人形出现了似的可爱的美少女伫立在那里——不如说,她就是小夜子本人。

“呜哇!?”

往后一弯身子,我碰到了后背处的僵硬物体。这是,长椅?

我坐了起来。

往周围一看,除了小夜子并没有其他人。椅子的后面是两米高的围墙,连绵十多米。

地上也不是土或沥青,而是铺着茶色和白色的地砖,远处的大型喷水池正把水喷成拱桥的形状。而上方则有过山车驰骋在钢轨上。

这里是……榊野巨盘?我什么时候来的。

在我的视线回到正面后。

是小夜子。她穿着水色的切斯特大衣,脚上是黑色的系带靴。是和神话时代不同,这位生于现代的天使很关心时尚。

“小夜子,最可爱了哦。”

啊嘞?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说过这话。

“理人真是的,还没睡醒啊。”

小夜子安心似地抚着胸口。

一个月前,我们从“恋人未满”降回了“朋友”,不过我们的关系很快就又变得要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我对着小夜子,

“……至少在梦中,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能说出这句羞耻的台词,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梦境。这种很清楚是梦的梦是叫做“明晰梦”吗?

“理人。你似乎搞错了。这不是梦。”

“诶?可是……这里,不是榊野巨盘吗?”

“是的。”

“什么啊。果然是梦啊。我刚才还在自己的房里睡觉哦?”

身上穿的,也不是睡衣而是大衣加牛仔裤。

“也是。不过啊,要说这是梦,你不觉得太真实了?”

小夜子朝我的脸伸出手。

“痛!?你干嘛掐我啊!?”

“看吧。很奇怪吧?要是在梦中,你不会感受到那么清楚的痛感的吧?”

……确实很奇怪。虽然在梦中有过“害怕”或是“高兴”的情感,但是疼痛这种我还真没有过。那,这里是……

“现实……?”

我站了起来望着周围。

右手边,是带着菠萝面包条纹的巨型拱顶形建筑物,里面矗立着跳楼机似的白色铁塔。左手边,则是有着装饰着各种饰物的圆顶的旋转木马。动物形的乘坐物随着轻快的BGM呼呼回转着。再往前,游览车正悠然地绕着游乐园的主要部分转着。

这游乐园仿佛是画卷上描绘的一样。但,到底是为什么呢。游乐园的游乐设施上没有一个人在玩。不如说,园内就没看见有人走动。不止是客人,连员工都没有。

我疑惑地望向上方。头上是晴的像是把颜料全部倾泻于上的三月上旬的天空。而我吐出的气息会在瞬间变白。

唔~……没人这件事虽然很奇怪,但这个景色的艳丽度和温度的寒冷,确实和现实一样。

等着我接受眼前情况的小夜子,

“理人还记得吗?怎么来的游乐园?”

“等,等一下……”

为了让脑袋清醒过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留着冬日感的冰冷空气进入了我的体内后,我迷迷糊糊的脑袋急速运转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想,我还是想不起从床上来到这里的记忆。

小夜子看着困惑的我,

“我也和理人一样,一醒过来就在这个游乐园里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美食街的厕所里。”

这么说着,小夜子指了指椅子背后。

越过围墙,可以看到一座色锥似的有着巨型三角形屋顶的西洋风楼房。那里面似乎就是美食街。

是因为非常不安吗,小夜子从正面抱住了我,

“太好了。能遇见理人……注意到自己失忆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手提包啊钱包啊我都没有带,美食街里也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是我一个人被丢下了……”

“……嗯。吓到了吧。不过,已经没事了哦……”

我把两只手环到小夜子背上,慢慢地抚摸起来。大概是这样还不够,小夜子把自己的脸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撒娇似地蹭了起来。(译:分明是偷跑)

被就要跨过朋友那条线的诡异氛围环绕的我往抱着小夜子的两只手上加上力道……嗯?这是?这个哆哆哆的脚步声是?

在我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气息的瞬间,

“给我看看TPO啊!”(译注:TPO指时间、地点、场合。)

伴随着某个熟悉的怒吼声,我大衣的兜帽被猛地扯了起来。天地以慢动作回转。低头看着仰躺着倒在地上的我的是——

“透琉!?”

如仁王一样站立着低头看着我的透琉还是一如往常的全黑穿着。斗篷外衣和长裤自不例外,连鞋子都是黑的。因此,她的雪白头发和肌肤变得更为醒目。特别是照着日光的头发有如雾凇一样站着晶莹的光亮,非常美丽。

……额,为什么透琉会!?

刚泛起疑问,我就回忆起了六人一起去游乐园的约定。

鼓着脸颊的透琉身后则是慌忙追上的栞前辈。栞前辈的大衣没有拉起,被白色的针织衫包裹的双丘噗噜噗噜晃动着。

……这,这真是厉害!大饱眼福啊。

“理人,你看什么啊?”

“当然是栞前辈的大(胸)……”

“大?”

“……大人风格的打扮咯。”

“你真会编故事呢哈。”

随着这句话,小夜子抓住我的脸拧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透琉也说了句“又在想色色的事情了啊……”后拧起了我另一边的脸。求你们了啦够了啦。

哄好两人后,栞前辈把我拉了起来。透琉则帮我拍掉了大衣上的灰尘。我们四个互相打了个招呼。

虽然我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不过果然谁都没有昨天睡下之后直到今天早上在游乐园里醒来期间的记忆。唯一的收货,是从栞前辈带着的无线电手表上得知了现在是三月九日上午十一点十分。

发现所有人都口袋空空后,栞前辈,

“失去记忆这件事已经很奇怪了,只穿着身上的衣服两手空空也很奇怪。又没带背包,也没带钱包和手机,这些都不管,我们至少该有游乐园的票根啊。”

据她所说,栞前辈和透琉是在四人合乘的咖啡杯里醒过来的。睡在室外的我姑且不论,睡在厕所的小夜子和咖啡杯里的栞前辈她们应该不可能是遇到大盗之类的被扔下才对。

我们四个的记忆和行李到底去了哪里呢?

而且,我在意的还有一点。

为什么完全没见到我们之外的人。远处的旋转木马,定时通过的过山车这些先不论,连路上都没有人影。

我说出了想到的可能性。

“难道学生会长把游乐园包场了……”

以祈答院财团的财力,地方上的主题公园包个一两个问题不大吧。可是……

透琉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疑问。她歪着脑袋,

“就算是包场了,可连员工都没有很奇怪啊。”

没错。游乐园的乘坐物应该是不能擅动地,肯定该有工作人员藏在哪里才对。但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而且,就算他们藏起来了,小夜子也应该能用“读心”的力量发现。

和我互相对视的小夜子困扰的歪着脑袋,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如此说道。

“呐,理人。你在心中想点什么试试?”

“想点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姑且按她说的,

——白色情人节的回礼,你要什么?

在我想了约十秒钟后。

“果然啊……”,小夜子低语道,随后面向我们,

“我的读心能力似乎用不了了。”

那之后,我们也发现了透琉和栞前辈用不了神通力这件事。

在游乐园中醒来、没有人这些事,还可以用“安眠药”和“学生会长的恶作剧”解释,但是神通力这个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都会受到影响,就不能认为这是人类做的事情了。

对这个状况感到一丝不妙的我不安地弯起了脖子。

为了挥去这份不安,我双手一拍,

“找出真相的事先放到之后,总之我们先去找出口吧。说不定途中会遇上香织和学生会长。”

大家同意了我的提议,我们四个一起开始了行动。

一边看着周围一边走了约几分钟后,像是从上方把长着苔藓的凯旋门轧平似的绿色扁平的入口出现了。

入口旁边是商店和自动售货机,最里面的商店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骑士夹克的大个男子。这个浑身肌肉的伟岸男子,即使离的很远也能知道他是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我举起右手叫道,随后学生会长转向了这边。

“理人————!我很担心你啊————!”

学生会长一下子数十米之外跑了过来。

被强大的魄力压制的我不禁往后退去。

——话说,你为什么指名担心我一个人啊!?

跑过来的学生会长按顺序看了看我们后,

“……嗯?话说香织不在啊。你们还没遇上?”

“是的,想着要是醒了应该会去出口,我们就一起朝入口的方向走了。”

透琉插入了我和学生会长的对话。

“喂,明彦。我姑且问一句,不是你在搞恶作剧吧?”

“恶作剧?你说什么啊?”

学生会长淡然地回答道,看来是没有藏着什么的样子。尽管如此,透琉继续逼问学生会长。

“不是你给我们吃了安眠药,然后运到了这个游乐园吗?”

明白了透琉问题的意图的学生会长耸了耸肩,

“我做这个有什么好处啊。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关在这里?

大家和我起了相同的疑问。八只眼睛一起看向入口处……可是,从这边看,那边没什么异常。也就是完全没人而已。

看到了我们的表情的学生会长,

“实际体验之后就明白了,各位,请跟我来。”

学生会长带头,我们跟着来到了检票口前。检票口有四个,右边的是当作入口用的,左半边是当作出口用的。也没有检票的工作人员。而且,面前的停车场一辆车都没有。

学生会长指了指检票口。

“随便来个谁,你们试着从这里外出看看。”

我带头如学生会长所说想要通过检票口——

“痛!?”

某种坚硬的物体挡住了我的胸口。

“这是……墙壁?”

空气凝结似的透明光滑的墙壁在检票口前展开。为了确认墙壁的强度,我试着敲了下,但似乎没什么用。

注意到了异变的小夜子也跟着我试图通过检票口,但果然还是被不可视的墙壁挡住了。出口侧的检票口和入口侧的检票口都被墙壁覆盖着。

我向学生会长问道。

“难道说……整个游乐园都被这个墙壁盖住了?”

“应该是吧。建筑物的屋顶还有栏杆也都被盖着。因为用不了‘肉体强化’,爬来爬去真是累死了。”

听了我们的对话的栞前辈,说了句“我们联络剪定社吧!”后为了弄电话而去了商店。学生会长对她说道。

“等一下,栞!我已经试过了!电话和网络都没有!”

按学生会长所说,园内和外部似乎是无法取得联络。

电话不行,网络也不行。那就破坏建筑物,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不,透琉用不了“念力”!又不可能有重型机械……

在想着办法的我旁边,小夜子咳嗽了一下,

“为什么只有我们……?”

这句话,让我回想起了一个月前的场景。

染成一片纯白的世界。

把我们关进游乐园的,难道是——

在我想到了“某人”的正体的时候,突然,从入口处的喇叭里传出了,

“走失通告。XX县来的里谷理人大人。有您的同伴在等您。请您来走失中心。重复……”

这顺畅的女性声音和我以前听到的“梦之木”的沙哑声音完全没有相同点。

透琉望着喇叭,

“同伴难道是说香织?话说这个广播到底是谁发的?”

我们互相看了看对方后急急忙忙地赶往走失中心。

打开大门后,跃入眼帘的,是嵌着玻璃桌面的木制桌子。桌子的周围,被白色的沙发环绕,香织正孤零零地坐在对面靠左的沙发上。

“理人前辈!明彦哥哥!”

香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穿着胭脂色的连衣裙,薄紫色的紧身裤这样略显成熟的打扮。这么可爱的美少女,居然是有着“榊野学园的海格力斯”外号的学生会长的同父异母的妹妹,DNA这个东西真是让人搞不明白啊。

……不不不,要是香织肌肉发达什么的我就困扰了。不久之后,也就是在下个月,以我的老爹和桃香小姐(香织的母亲)再婚为契机,我就会和香织成为真正的兄妹了。

跟着为再会感到喜悦的我,透琉她们也走进了走失中心。

“香织!”,“主人!”

紧紧抱在一起的透琉和香织,让我的心里有点小感动。

学生会长似乎也受到两人美好友情的感动,然后说了“理人,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扑到身为挚友的我的怀里哦”这样意义不明的话。

……他没事吧?因为被关在游乐园里的冲击脑筋不正常了?

在我背过学生会长看着猎物似的眼神时,房间深处的一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理人……我已经不行了……”

额头上冒着汗痛苦的押着自己的肚子的大哥出现了。即使是医学知识匮乏的我也一看就能知道他的状况不妙。

“到底怎么了啊!?肚子痛!?”

难道是阑尾炎!?还是疝气!?额,救护车——不行,我们被关着啊!

香织对慌张的我说,

“理人前辈,勇人同学没有事的。只是因为压力让肠胃不舒服而已。”

也就是说,拉肚子?干嘛吓我啊……

哥哥按着发着咕咕声的自己的肚子,

“理人……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过于耀眼……我先一步,回到奈落之城去了……”(译注:奈落之城原指十八层地狱,这边可以视为中二发言。)

哥哥逃也似地再一次消失在了门的对面。

——五分钟后。

化作厕所的居民的哥哥总算是爬了出来,和大家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这样就全员到齐了呢。”

室内的喇叭里传出了女性的声音。和刚才的走失广播一样,这个有欠温暖感的声音,把我们的意识集中了起来。

这个声音继续道。

“纸透透琉,纸透栞,曾曾木小夜子,社香织,祈答院明彦,里谷勇人,还有——里谷理人。我想和你们玩一个赌上世界存亡的游戏。”

寂静支配了整个房间。大家面面相觑。

我代表所有人,

“……你是谁?”

“我是‘咎之木’是为了追咎人类的罪而存在的奇源。”

追咎人类的罪……奇源!?果然是奇源干的啊!

“咿!”,一个屏住呼吸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是哥哥。他抓着我大衣的袖子,不安地看着我。或许是他想起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为了让哥哥安心,我慢慢点头,然后看向喇叭的方向。

“是你把我们关在游乐园里的?”

“没错。这里是我所创造的虚构世界。你们认为是现实的场景,全部都是我的创作。”

全部都是创作……?

我们来回看着周围。

桌子,沙发,灯光,喇叭,空调的暖气,挤了很多人的闷热感。还有窗外的景色……这全都是作品什么的,难以置信。

“哼哼。”

似乎是看穿了我们的困惑,“咎之木”笑了起来。

“因为紧张口渴了吧?”

不知不觉,桌上出现了人数份的冒着热气的茶杯。

对似乎在夸耀自己力量的“咎之木”,学生会长用抑制着愤怒的声音问。

“你这家伙,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已经说了。我想和你们玩一个赌上世界存亡的游戏。”

“赌上世界的存亡!?开什么玩笑!你快点把我们放了!”

“做不到。你们的选择只有三个。在游戏中获胜拯救世界,或者输了导致世界毁灭。又或者,不玩游戏,一生都被关在这个游乐园里……”

什么!?说是说有三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不是吗!

“咎之木”的话,让学生会长大惊失色。不,受到冲击的我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哥哥……喂喂,再怎么怕你这也抖过头了啊。

看着像个电动刷一样噗噜噗噜抖着身子的哥哥,我的心情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对着喇叭,

“你的首要目的,是毁灭世界对吧?或者是和我们玩呢?”

“自然是要让世界终结。”

“那么,你为什么不立刻毁灭世界呢?”

“这个游戏是奇源的全体意志。奇源之中,还有着与我不同,主张今后应继续注视人类的家伙在。比如——‘梦之木’。”

“梦之木”!?

因为一个月前的骚动,我们对“梦之木”都是冷漠和反派的印象。可是,如果“咎之木”的话是真的话,那“梦之木”该说是我们的同伴才对。

“咎之木”等我们完全领会她的意思后,

“在和以‘梦之木’为首的‘现状维持派’会谈后,就决定执行这次的游戏。如果你们胜了,我们奇源将保证再次注视这个世界。”

对表面上恭维着的“咎之木”,学生会长皱起了脸。

“注视?还真敢说呢。”

“……也是。那请容我订正一下。此刻,‘观测者’,是你

们这方。”

“观测者?你到底在说什么?”

“咎之木”并没有回答学生会长的质问,

“那么,我说明一下游戏的内容。”

以我们同意游戏为前提,“咎之木”继续推进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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