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给我适可而上!”
我大声地对父亲吼叫。
“已经是二十一世纪!这种家业过时了!那种无意义的热心助人,一直做下去也只是白费气力而已!”
我家有个从祖先开始代代传承下来的家业。从曾祖父传给祖父,再传给父亲,一个接一个继承下来的家业,身为儿子的我接着继承下去,这在出生以前便已确定。
因为从出生那刻起,我的人生已注定。
为继承家业所做的准备,在我懂事之前已按部就班进行。祖先代代继承下来的精巧技法或留下来的伟大家训一类,在我年幼的时候已日复一日地灌进脑子里。
一切都很顺利,真是谢天谢地。
然而,这些都是周遭人的想法,我本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年纪还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灌输的这些东西对纯真无瑕的少年而言,根本不知怀疑为何物。
因为当时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但慢慢长大,吸收到各式各样的知识,逐渐感到不对劲。
奇怪?好像怪怪的?为何我非得继承家业不可?
对眼前铺好的道路感到不满。我不能被那种东西束缚住。“我想当前进未开发荒野的开拓者!”我当然没那么热血啦,但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定下来感觉怪怪的。
小学、国中、高中,随着年龄增长,有了各种不同经验以及与各式各样的人交流后,这种不满的想法与日俱增,于是最近开始在心中暗自决定“我绝对不会继承家业”。
因此,事情会变成这样,在某种层面上算是必然吧。
那一夜我也是被父亲叫到书房,没完没了地听着历代传承下来的家训。父亲是个工作狂,常常不在家。但只要他在家的晚上就绝对会把我叫去书房,滔滔不绝地灌输祖先留下来的家训什么的。
老实说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而且历代传下来的家训,大部分都已输入在我的脑子里。
然而,不论我多少次表示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父亲仍未停止这样的作业。不知道他是老糊涂到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因年事已高而感到寂寞,抑或只是想劈里啪啦地找人说话?若想跟孩子沟通的话,就给我钱吧。
就像往常,那天,父亲又开始长篇大论。
然而,那天的状况跟以往不一样。
心情超差——但不是父亲,而是我。
差到连平时伪装自己的心情,让父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都做不到。
因为那天从一大早,就像整人节目般诸事不顺。
像是忘记调闹钟而睡过头,所以慌慌张张的连早餐都没吃;然后因迟到而罚站走廊;罚站时,前几天写给班上最可爱女孩的情书像是社区传阅板一样被全班传阅;接着是忘记带便当,而且由于早上太慌乱导致忘记带钱包,但大家说我偷跑什么的,所以不仅好朋友,连全班的男生都不肯借钱给我,害我午餐没吃;放学回家后原本藏起来的A书放在桌子上,而且发现A书的是妹妹,害我这当哥哥的威严尽失,加上癖好被妹妹发现而尴尬得要死;果然搞得妈妈都晓得所以连晚饭都没得吃……我就这样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裹着棉被胡思乱想起来。
从明天开始真不想去上学,因为学校里有看过自己那丢死人情书内容的全班同学等着我,还有对各类性事敏感的国中生妹妹射过来折腾人的视线觉得好可怕……唉,没辙了。但我不能放弃。我砥砺自己,一定还有办法。但十秒后获得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这些关系后,就只剩下时间倒转这方法……
在这种状况下被一大把年纪的欧吉桑叫去书房,还被迫听啰哩叭唆的长篇大论,当然会发飙啊!
我可是在一天之内就毁掉纯真高中男生最重视的印象或自尊之类的啊!而且从早上就只有喝水没吃任何东西啊!在这种时候那些发霉的家训叫我怎么听得下去啊!
我现在必须立刻把今天一整天的时间给倒转回来才行。
顺便提一下,被迫强制断食一整天下来所领悟到的事情就是,我要对蓝色猫型机器人使用特殊召唤。“在抽屉里塞满满的铜锣烧可不可行呢?”这压倒性的灵光一闪让我现在立刻就想试试看,所以得赶紧冲到附近的面包店不可。
我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听废话啊。
这样的想法帮了我一把,回过神来时发现我竟将长年累积对家业的不满,全部一股脑儿地朝父亲发泄。
“——我已经受不了了!给我适可而止!我绝对不会继承!”
因为大喊而有些缺氧,但由于将累积到现在的不满全都宣泄出来,心情总算舒坦一些。
同时却担心父亲的反应。或许我说得有点太过分,所以稍微反省并观察着父亲。父亲不发一语,双手抱胸思考着。
父亲终于缓缓开口说:
“真感动呢。”
“有什么事情可以感动的吗?还是我说的话打动老爸?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对你低能的脑袋很感动,但我说的不是那个感动,是断绝父子关系的‘勘当’!”(注:原文为“勘占”,即断绝父子关系,日文发音与“感动”相同)
这才发现我把“断绝父子关系”误听成“感动”了。但这也不能怪我,谁晓得我只是说不想继承家业就立刻被断绝父子关系呢?不过,一般来说,父亲这样的说法未免太仓促了吧。
说完后,父亲挑起一边的眉毛问:
“这样你要继承家业吗?”
“绝对不继承。”
我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干那种老掉牙的家业。
“那么就断绝父子关系吧。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父亲斩钉截铁地表示。
由于从早上开始一直没有补足给大脑的营养所以不小心忘记,父亲可是个决断力和执行力过剩的欧吉桑。
所以被这么一说,我也没办法立刻回答:“是,好的。”
“这种家我也待不下去!”气冲冲奔出家门或许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会做的正常行为,很不巧我不是那种热血到不顾后果就行动的冲动派,所以到头来仍呆立在原地。
若之前就有离家出走的准备或许事情会不一样。我也许能有计划、潇洒地跟父亲说拜拜吧。但因为事发突然,所以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是汗颜。
父亲对站在原地的我再度开口:
“你别意气用事,乖乖继承家业就好了。”
“不可能,男子汉一言既出。”
但真要我现在就滚出去也很伤脑筋。
“真是虎头蛇尾的家伙。明明没计划根本无法行动,只有信念还像个样子。”
正确点出儿子的性格真是感谢喔,臭老爸。
最后思考了足足十分钟,父亲做出这样的结论。
“总而言之就是那个吧。等你高中毕业就断绝父子关系。在那之前我会尽好做父亲的义务,提供你学费跟最低限度的生活费。但我已经不想看到你的脸,快给我滚出这个家吧。”
说完,父亲在纸上写些什么并递给我。
“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滚出这里。学校也转学吧,转到这里去。”
纸上写的是:
学生特区“七重岛”,私立七重岛第三高校
“宣告判决:八真重护,你被处以流放外岛之刑。”
父亲学着远山金四郎的口气说,赶走自己的儿子时竟然还搞笑。
一个小时之后,漂亮地被赶出家门的我,寄居在辅佐我家家业的长老家。长老是个散发着专业气质的粗暴大叔,沉默寡言,总以背影说话的男人。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温柔大汉,从我小时候就非常照顾。
我一边吃着长老夫人煮的热腾腾乌龙面,并在他们面前落下许久不曾流的泪水。
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突然被断绝关系,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呆站在原地;明明想拒绝父亲的资助,却不得不借助父亲之力才能生存。这样无能的自己,以及最后只能听从父亲的话,乖乖接受被流放外岛的刑罚,如此悲惨的自己……
若长老他家的女儿在的话,我可能就哭不出来了吧。
她是个因为升大学而开始离家独立生活,比我大一岁的美女。若这个戴眼镜穿上女仆服装就完全成了我的菜的大姐姐在家,我肯定会逞强不哭吧。
正因为是在长老夫妇面前,我才能坦率地哭出来。
这大概是我小学四年级时掀班上女同学的裙子,而从三楼的教室窗户被丢下去以来,发自内心的大哭。
于是,我八真重护某天突然被有条件地断绝父子关系后,流放到漂浮在太平洋上的孤岛。
2
前进在乌云密布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船只前端,站着一名男子。由前面北方吹来的冷风,无情地吹拂着被赶出家门,心负重伤的他。这艘船载着男子前往绝海深处的孤岛。
……假的啦!以上都是我瞎编的,应该说是与事实完全相反。
“本大爷自由啰!”
我双手高举朝大海吼叫。如同为了成为海贼王而将出海的橡皮人一样,高声
大喊。
被父亲要求流放外岛后过了三天,我现在身处前往七重岛的渡轮上。
天空仿佛在祝福我离家般万里无云,前往南方的渡轮悠悠滑行在平稳的海面上。
被父亲判处断绝父子关系并流放外岛的那晚,我虽然哭得很凄惨,但哭过一晚之后就没事了。愤恨不平的情绪随着泪水一同流去,内心爽快、情绪舒畅。原来痛苦的时候不要强忍着,老实哭出来就好了。虽然以前认为男生哭很逊,但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决定今后若很痛苦就尽情大哭一场。当然要偷偷哭。
虽然遇到各种事,结果仍从那个家解放出来,今后可以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生活了。
“本大爷自由啰!”
因此,我再度大喊一遍。心情亢奋到极点。
渡轮载着情绪高亢的我,前往的地点不是伟大的航道,而是名为“学生特区”的著名南方乐园——七重岛。
一个人生活在南方岛屿,肯定有一大堆十分青春的活动等待着我吧。
我再也不会被因禁在过去的牢笼里,从零开始出发。因此我要将至今所培养的东西全部抛掉。
家人的事都忘掉吧,连长老一家也要忍痛遗忘。因为写情书给女孩子而跟我绝交的朋友们也要忘得一干二净。
再见。Adios amigo(注:“Adios amigo”为西班牙文,“再见吾友”之意。)
就是这样,我的心已迎向崭新的天地。于是我马上翻阅目的地七重岛的介绍手册。
‘七重岛是漂浮在太平洋上的人工岛……’手册上这样写着,但看了内容就会觉得应该叫做改造岛才正确。
根据手册上的说明,七重岛原本是礁岩地带中一座小型的无人岛。利用从海中捞起的岩石、国内运来的土及最新技术的人工浮岛等方式,打造出现在的七重岛。目前岛的大小与濑户内海上的淡路岛差不多。不过,目前似乎在进行增岛工程,因此面积:应该会持续扩大。顺带一提,我从未去过淡路岛,所以完全无法想像这座岛究竟有多大。
由于船内的广播说已经可以看到岛屿,因此我跟着看过去。
“……未免大得太夸张了吧。”
从渡轮上看到岛到实际到达岛屿花了大概三十分钟。就近一看,分不清这究竟是一座岛还是哪个大陆的半岛。况且直接这样看,我也无法判断这座岛和世界第一大岛格陵兰比起来大还是小。算了,反正若要我说这里是大陆或是岛屿的话,我会说都可以啦。以结论来说,约有十万人住的七重岛比我想像的还大很多。
我背起装行李的圆筒型包,下船来到码头。
脚下踩的虽然是结结实实的地面,但据手册上的说明,这其实不是真正的地面。
七重岛的沿岸部分是集合最新技术之精华建造的漂浮地面所构成。换言之,这个地面下就是大海,却很坚固,完全不觉得是漂浮在海上……应该说这地面普通到会让人怀疑,这手册上写的该不会骗人吧?
我愣愣想着这种事,而前来这里迎接我的,不是电视上夏威夷特集中那些如扶桑花女孩般的大姐姐,而是站在刻着“欢迎光临七重岛”的拱门下,摆好架势像是警备人员的大叔们。
“欢迎光临七重岛。请在此办理入岛手续。”
这里就像在电视上看过,进行入境检查的外国机场。
类似金属探测器的机器扫过手提行李,并做完精密的身体检查后,终于来到海关人员问答这一关。我将发行给来岛人士的身分证明交给海关人员时,海关人员将我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一遍后开口说:
“来本岛的目的是什么?”
我本想说个怪一点的理由逗他笑,但因为看到站在海关人员旁边,长得像是父亲收集的怀旧电动游戏超级任天堂“街头快打”中,第三关出现的魔王恶警艾迪一样,玩弄着警棍的巨汉片备人员,只好老实回答。
结果对方很干脆地在身分证明上盖章,这样就能直接通过大门。
顺利通过同样在国内不可能出现的严格检查后,我终于真正踏上了八重岛。
看着眼前广阔的街道,我不由得感叹道:
“哇,好壮观喔。”
一栋栋设计洗炼的建筑物并肩站立,用宏大的视点远眺这里时,街道之美与壮观的程度,令我不禁目眩神迷。
真不愧是被称为天才建筑师所设计的城市呢。
然而,这里却有更令我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走在街上的人们。
大家都很年轻,应该说放眼所及全都是穿着制服的学生。由于住在岛上的居民几乎都是学生,这也难怪。
七重岛别名是“学生特区”,一个岛上居民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学生的南方乐园,为了培养学生而建造的人工岛屿。国中、高中加大学全部共二十一所,学科的数量则是学校的五倍。岛上除了有各种学习用设施外,先进的研究设备也一应俱全。据说为了使用这里的特殊设备,甚至有国外大学的知名教授特地远道而来。
不过,手册上记载的这种啰哩啰嗦内容我才不在乎呢。
“……呵,好棒啊。”
南方之岛,一堆正妹,开放的气氛。
我的兴奋之情偏离了本岛建造目的,跳到别的地方去了。
本想就这样开始在岛上走走,但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我的新居,于是坐上眼前的计程车,并将写了地址的纸递给司机。
计程车顺畅行驶在没什么车的路上,约二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伫立在住宅区中小而美的二层楼公寓,公寓名称是“幸福庄”。
“……唔,还是别吐槽这名称吧。”
照着房仲业者给的纸上写的指示,我先敲了敲离公寓不远处管理员室的门。
“来了!”
随着声音走出来的管理员是个超级大正妹。
太幸运了,我默默在心中大喊喔耶并观察管理员。
她的身材高而纤细,应该说是细瘦的身材。有着长及背部的头发,因打哈欠而含着的眼泪使她的眼睛极具魅惑力。还有,胸部好大喔,就像E罩杯的写真偶像明星一样。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打扮!背心加短裤的犯规打扮,可以吗?穿得这么犯规的管理员能够管理什么啊!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但若真说出来就确定我是个变态,所以要自重才行。觉得自己好像过度亢奋了。
顺带说一下,这名散发特别光芒的管理员,也散发出一身酒气。
虽说今天是星期六,但都下午一点了仍睡眼惺忪的管理员让我进到房间里。
“那个,你是八真重护同学吧。”
“是的。”
散乱着空啤酒罐、充满酒气的八叠榻榻米房间里,我回答坐在矮桌对面的管理员。
“那个,我是幸福庄的所有人兼管理员,真幌肆季。年纪算是二十八岁,主要工作是看管幸福庄,请多指教啰。”
大方地说着近乎怠忽职守的发言,管理员脸上露出笑容。
“您好,请多多指教。”我也低下头说。
“唔,重护几岁?”
业务上的交谈似乎已结束,肆季小姐立刻改用直率的口气说。
“呃,十六岁。后天起会转入第三高中就读。”
“呵,看起来很成熟呢。”
“管理员您看起来才年轻呢。”
肆季小姐立刻开心露出微笑。
“哎呀,重护真是乖小孩呢。你要喝什么吗?但只有啤酒,你能喝酒了吧?”
你是哪个好久不见的亲戚大叔吗?
我在心中吐着槽,决定礼貌地拒绝星期六中午就邀未成年人喝酒的管理员。
“抱歉,我被医生禁酒……”
“是吗?那我喝啰。”
我露出爽快笑容装傻,肆季小姐也爽快忽略我,大喊“好”后,长脚一踏,直接打开冰箱拿出啤酒,“啵”一声拉开拉环再靠在嘴边。
咕噜咕噜咕噜……
当然她也没忘记要手扠腰,露出开心的表情喊:“过瘾!”
“呃,这人还真的喝喔!”
“啊?我不是说我要喝吗?”
看来她不是开玩笑呢。
“而且你在高二的五月转进来,这样的时期还真不上不下呢。”
肆季小姐倒着罐装啤酒,嘴里念着“嘿咻”并坐回原来的位子上。
“嗯,因为家里的事情……”
我回答时不自觉的避开视线。
“是因为父亲的工作之类的吗?”
“啊,也可以这样说吧……”
“令尊从事什么工作呢?”
“嗯,该怎么说呢?做些算是分类在慈善事业里的工作……”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是被半断绝父子关系,所以顺口这样说,肆季小姐只是“唔”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七重岛人员的进出主要是在三月,出入的似乎只有离岛的毕业生与入岛的新生。
而在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决定自己的住处,一般来说应该不会剩下什么空房间。
“那个……关于房租,这价格真的
可以吗?”
我将前一天房仲业者给我的纸拿给她看,身为幸福庄所有人的肆季小姐干脆地点头。
“嗯,附收纳柜,有厨房,卫浴分离的八叠小套房,含电视、电脑、洗衣机还有一堆其他的,每个月只要区区五千日圆!”
二天前,因为确定强制移居七重岛,必须寻找住处,我造访了据说一手包办七重岛上所有房地产的大型房仲业分店。
“请问您的要求有什么?”
头发用造型品抓得整整齐齐并穿着西装的业务员,笑容可掬地问道。我回答:
“只要便宜就好。”
听到这简单的回答,业务员再度问道:
“您要多便宜的呢?”
“越便宜越好。”
这是我真正的愿望。
被赶出门的隔天早晨,收到父亲传的手机简讯。
‘最低限度的生活费是每个月给你五万日圆。若不够用的话你就去打工吧。’
我仍记得瞬间感受到的喜悦。五万日圆是一笔大钱呢,若不是过年不可能拿到这么多钱。现在每个月都能拿到这么多钱,超棒!不过,我转念一想,五万日圆的金额对什么保障都没有的高中生要生活一个月,能发挥多大效用呢?
调查的结果只有一句话:“怎么可能!”
于是我回传‘不行不行,绝对行不通啊!再多给一点吧!’不到一分钟便收到简讯。
‘那就给你四万日圆吧。’
给我等一下啊,奇怪,怎么反而减少了呢?
本想立刻回传抱怨的简讯,但随即停止这想法。因为搞不好又会减金额。啧,那个欧吉桑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
结果我不得不靠四万日圆这少少的金额解决食衣住行。对我而言每个月花费最高的租金成了最直接的问题。一个没弄好说不定会光是生活费都不晓得付不付得起房租。
听到我的回答,业务员想了一会儿后一脸神秘地问我:
“只要便宜,什么地方都可以的意思吗?”
“是的。”
“真的?”
“对。”
“那么现在刚好有这样的地方。”
业务员说着,并给我看记载房地产资讯的资料夹中一页文件及数张照片。
看到照片我有点惊讶。
那是从各种角度拍摄房间内部的照片。装潢很漂亮,而且附上所有家具。最令我在意的是,不知为何都会照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在各种角度摆出可爱姿势,露出笑容、比着“V”。若要下个摄影作品标题,就像是《回到家后女友自在放松》的感觉。
“请问,她是目前住在这里的人吗?”
“不是,这里目前没人住喔。”
说的也是,房仲不可能介绍有人住的地方给客户。所以说那女孩可能是模特儿之类的吧。咦?原来房地产的介绍还附这种照片啊。而且这女孩还挺可爱的,算是我喜欢的类型。
“请问,这女孩叫什么名字啊?”
因为是没见过的模特儿,不由得就问起名字。
“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名字。”
原来还不是很有名啊,但满可爱的,之后肯定会快速窜红吧。我要开始关注她。
我暗自想着并把话题拉回来。
“这房子也附家具之类的,那有空房的照片吗?”
“不需要,这房子除了附电视、电脑及洗衣机,还有附一堆其他的东西喔。”
附家具的房子对身家财产零的我来说,是多么谢天谢地的事啊。
“不过,这一间真的不贵吗?”
“不会,租金一个月五千日圆。”
听到这价钱,我一瞬间大吃一惊。
“五、五千日圆!这租金不会太夸张吗?”
我不禁大叫。不能怪我,再怎么说,这实在太便宜了!
“这个嘛,毕竟七重岛的房子主要都是租给学生,而学生价会比较便宜啦。”
“但未免太便宜了吧?”
“是的,很明显是太便宜了。所以我不建议租这间。”
介绍房屋是应尽的工作,但房仲业务却这么说。说得这么坦白反而让我不再多想。顺带一提,以同样条件在七袁岛找到的地方,至少都是这个价钱的七、八倍。
总之,我先保留这间,又看了几间。但第一间介绍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导致其他的地方都感觉不怎么样。
再怎么说还是现实的问题,这房子附所有家具,租金又便宜得犯规,被半断绝父子关系的学生,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正在回想着这些事,有点醉意的房东说:“啊,对了对了。”
“你听了房仲业者说的附带条件吗?”
“是的,虽然不用保证金跟押金,但家具损坏要赔偿,而且房租要预缴一年份。”
肆季小姐“嗯”了一声,点点头。
“还有,不论你的理由是什么,预缴的租金都不会还你喔,这样OK吗?”
也就是说只要初期先付六万日圆,这一年就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了。虽然一开始要付六万,大出血很心疼,但凭着为数不多的存款及第一个月的生活费总算还付得起。辛苦的只有第一个月,忍耐点熬过去吧。
“明白了,那就拜托您了。”
“那么,你在这里签名吧。”
我在合约上签名并按上指纹,然后拿出先前准备好装着一年份房租的信封袋恭敬地说:“请您收下。”并放到矮桌上,慢慢推向房东。
房东说声“好的”,拿起信封袋,但不知她在想什么,竟没确认里头的金额,直接把信封袋丢到一旁。
我惊讶地“咦”了一声,但粗枝大叶到让人觉得是个傻瓜的房东没理我,站起来并说:“走吧,我带你去参观房间。”
我跟上拿着未喝完啤酒罐的肆季小姐离开管理员室,前往隔壁的二层楼公寓。
幸福庄总共有六间房间,每层楼刚好有三间。我今后使用的房间是在二楼正中央的二○二号室。
我们走上楼梯来到房门口时,肆季小姐从丰满胸部的乳沟间拿出钥匙。
“来,给你。”
为何要放在那种地方啊?我边想边取过还带着人体温度的钥匙。
“随你怎么用吧。”
哪个?钥匙吗?要怎么用啊?
我决定之后再好好研究钥匙的用途,总之先照正确用法插入钥匙孔里。钥匙一转,咪嚓一声打开门。
“我在这里吹一下风,你就进去看看吧。”
肆季小姐靠在护栏说,虽然觉得奇怪但仍打开门进去。
约半叠榻榻米大的玄关,一进去马上到厨房。右侧有水槽,旁边是洗衣机,左侧并排着浴室及厕所的门。再往里头去便是今后将成为我主要生活空间的房间。
突然我发现一件事。
“唔?怎么好像听到电视的声音?
错觉吗?房间好像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觉得很奇怪,因此在玄关脱了鞋穿过厨房,咔嚓一声打开房门。
“咦?”
“唔?”
我与坐在床上吃着布丁的女孩四目相对。
3
穿着洋装的女孩看到我,一脸震惊地愣在那里。
在被她注视的同时,我也同样注视着她。
看起来QQ的,不论是舀在汤匙上的布丁或是她的嘴唇。圆滚滚的大眼睛,柔顺长发上系着造型可爱的缎带,脖子上挂着一条坠子约手掌大小的奇怪珠子项链。女孩子特有的纤瘦身材,即使隔着洋装也能看出她那美丽的身形。
若现在有一百个人在,扣除特殊性癖好的五人外,剩下的九十五个人肯定都会认为眼前这女孩是个美少女
“……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我立刻关上门,在玄关穿上鞋子离开,锁上门后大大深呼吸。
吸吐、吸吐……很好,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总觉得自己没有走错,所以我再次望向房门上方。门上的老旧门牌上的确写着“二○二”的三位数。
我没弄错,这里的确是即将成为今后我的城堡的房间。那么刚刚那个女孩究竟是……等等?那女孩好像在哪里看过……
“是照片里的女孩子。”
刚刚在房里吃布丁的女孩子,肯定就是在房仲业者那里看到的照片里的女孩。
为何她会在那里?为什么?不对,慢着。不可能啊。那么可爱的女模特儿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房间?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因为照片里的女孩太可爱,导致我的脑袋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产生幻觉。一定是这样。但若是这样就还有一个疑问,若大脑产生幻觉,那我的真正想法跑去哪里了?追根究柢人类的灵魂啊……竟然扯到哲学上了,我要冷静下来!
确认刚刚那是不是幻觉的方法不是很简单吗?
“只要再进去一次看看。”
于是我再试一次。
我将手中因流汗而变湿的钥匙插入钥匙孔,再次开锁,转动门把后门跟着开启。我在玄关脱鞋,直接穿过厨房,并立刻打开房间的门。
“哈哈哈。”
一边看
电视一边露出甜美笑容哈哈大笑的女孩果然在那里。
我再度关上房门,也没在玄关穿鞋就开门大喊: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看到大吼的我,沐浴着海风并享用啤酒的房东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哈哈,这情形不管看几次都好好玩喔。来到这房间的人一开始的行动大致上都差不多呢。”
“别光笑,快跟我说啊!她到底是谁?为何会在那个房间里?”
“她?你在说谁啊?这房间没有任何人住啊?”
“事到如今你别再扯这种谎了!”
“那你要确认一下吗?”
自信满满的肆季小姐推着我进入二○二室。
这种什么都不怕的态度反而令我紧张起来。
奇怪?难道真的没有人吗?不对不对,刚刚明明还在……这么说难道是那个吗?
就这样进到房里却没有任何人在的模式吗?
我大力吞口水,但肆季小姐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穿过厨房,毫不犹豫地握住房门上的把手。
卡擦!
“哇,哈哈哈!”
那里果然有一名正在捧腹大笑的少女。
“你看,人不就在那里吗?”
听到我说的话,肆季小姐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进房,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拜托,那是什么反应?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见吗?
“哈哈哈。”
然后肆季小姐看着电视笑起来。
“搞、搞什么啊?竟然站着看起电视来了。”
“这节目真有趣呢二
“对吧,我最喜欢这个节目了。”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交,笑了起来。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喔,而且感情还那么好。”
笑了一会儿后,肆季小姐回头说:
“对吧,就说没有人了吧。”
“你是睁眼说瞎话吗?眼前明明就有个女孩啊!”
我指着用塑胶汤匙舀起布丁,模样可爱地吃着的女孩说。肆季小姐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再说一遍:
“就说了没有任何人类住在这里啊。”
刹那间背部掠过一阵寒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气温或许没变,但我的体温毫无疑问地降了五度。
“那么,那个女孩是?”
我颤抖的手指着女孩问,肆季小姐说:
“啊,那个女孩啊,那女孩就是那个啊,大约十年前在这个房间被杀死女孩的幽灵啊。”
肆季小姐的口气很认真。
“呃,说得这么轻松?”
幽灵少女(暂定)不悦地大喊:
“房租既然已经到手,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不干我的事啰。”
于是,我终于明白。
房租只需区区五千口圆,而且房仲业者不厌其烦地问:“真的什么地方都没问题吗?”再加上房租是预付一年的这种奇怪条件……也就是说。
“被骗了!”
“哪有骗人,你真没礼貌。”
“我可没听说这问是鬼啊!”
“我有事先声明啊,除了附冰箱、电视机、洗衣机外,还有一堆其他的。”
一堆其他的……也就是说除了附所有的家具外,顺便还附个幽灵吗?
“这是什么冷笑话啊!”
“一应俱全呢。”
“哪里一应俱全!这根本是诈欺吧!”
“嗯。”
“终于承认了,你这个管理员!”
“你太肤浅了,转学生。错的本来就是被骗的人啊!”
“ ……”
“欸?竟然不还嘴?真无聊亡 ”
肆季小姐似乎有点不高兴。
我当然很想回嘴,但面对这句话我连个“不”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家家训中有这样一句话:
‘骗人者没有罪,受骗者才有罪。’
太过美好的事背后一定有问题,没看穿这点而自满时已经输了。之前就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但我没深入追究,决定住下来,当然是我的不对。
从以前一直受到父亲的训戒,自以为早就明白这道理,没想到竟然轻易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
“反正就是这样,若想走人的话随时都可以。对了,到时记得打个招呼,我好找下一个房客。”
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立刻就走人啊!现在的我可是口袋空空啊……即使在心中大喊,实际上我只能咬牙闭上嘴巴。
毕竟这本来就是我不对。
仿佛是嘲笑我的狼狈,醉鬼房东笑着说:“那就这样啰。”接着走出去。
没有追上去,只能沮丧地目送肆季小姐离开的我,突然感到一股扎人的视线,而转头看去。
幽灵少女(暂定)正看着我。
“总而言之你先坐下来吧,毕竟这是你的房间。”
相较于慌乱的我,幽灵少女(暂定)倒是非常冷静。
我先依她说的坐在地上。
“那边有靠垫喔。”
我听她的建议坐上青蛙脸造型的靠垫后,环视整个房间。
墙角边有四十吋大型液晶电视,电视柜里放着硬碟式播放器以及最新的游戏机。
书桌上放着电脑液晶荧幕,滑动式拉盘放着键盘及滑鼠,主机则放在桌子下面。
书桌旁放著书架但架上控空。奇怪的是角落的冰箱,冰箱加何不是放在厨房而是房间里呢?铺在地上的绿色地毯令人联想到草原,地毯上摆着折叠桌,还有幽灵少女正坐在上面的床。从尺寸看起来是单人床。
照这一尘不染的状况来看,应该有定期打扫。
看到我东张西望的样子,幽灵少女(暂定)轻轻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八重真护。”
“唔,我是龙娘七七七,请多多指教啰。”
“七、七七七?”
“多了一个七喔。是七、七、七,repeat after me (请跟我重复一遍)。”
“这个是真名吗?”
“嗯。”
“真是厉害的名字呢。”
虽然佩服,但首先还有事情要确认。
“请问,你真的是幽灵吗?”
“嗯,我是地缚灵喔,已经有十年了呢。”
还真是有点年纪的幽灵呢。
“那个,刚刚肆季小姐说过了,龙娘小姐是……”
“叫我七七七就好了。”
还真是亲切的地缚灵呢。
“那个,七七七……你是在这房间里被杀的吗?”
“嗯,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七七七笑着躺在床上,表情演得跟死人一样。虽然感觉很真实,但由本人表演死亡时的模样,真叫人笑不出来。
“那死因是?”
“被人从背后刺一刀身亡。”
她的脚朝门口倒下来,所以大概是进门的同时遭人从背后袭击。
这种事先不管,我还有个疑问。
“我想请教一下,幽灵可以这样看得到、摸得到,还吃布丁吗?”
“谁晓得呢?我又没见过幽灵,哪知道啊。”
喂,你这个地缚灵是在说笑吗?
话说回来,我该怎么办啊?不,说真的,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不不不,等一下。以现阶段来说,七七七不过是坚称自己是地缚灵的可爱女孩不是吗?
无论如何,先要确认她的实体。
“请问……可以握个手吗?”
“唔,可以啊。”
她笑着伸出手。但跟我想的不一样,我的手一下子就穿过去。
真怀疑自己的眼睛,所以我再试一次,手再度穿过去。这次我慢慢靠近,我的手与七七七的手重叠在一起,看上去真是非常超现实的画面。七七七的手指从我手中穿出去,看了真令人不舒服,于是我立刻把手收回来。
“怎样?你满意了吧?”
看来我的想法早被她看穿了。
“那我再说一遍,请多多指教喔。”
说完,七七七再度微笑伸出手,这次确实握到了我的手。
柔软的、女生的手,但稍微有点冰凉。明明我摸不到她,为何她就能摸到我呢?
这种细节的设定先不管,总之唯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个女孩千真万确,是真正的地缚灵。
望着傻愣愣的我,七七七轻轻笑了。
“既然重护已经知道我是地缚灵,那就立刻开始battle吧!”
地缚灵突然说出这个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Battle?战斗?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决定谁才是这房间的主人啊。”
她这超脱常理的存在,似乎连思考方式也脱离常规。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这房间的房客是重护吧?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可是我唷。因此谁是主人、谁是借住,最好在一开始就决定。”
“不对不对,这个逻辑很奇怪……咦?应该很奇怪吧,这个逻辑。”
面对突然展开的状况,我
脑袋一片混乱。
“想些难懂的事也没用,这不过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什么啊,你不是已经是‘那个世界’的人吗?”
我吐槽她,七七七却开心地拍起手:“好好笑喔。”
“算了,大概彼此都有各自想说的话吧。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地缚灵和人类在同一个房间生活,想要和平相处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最后不过是采用一方的意见,另一方忍耐罢了。因此,由谁掌握主导权很重要。”
这想法很正确。
然而,身为一个和平主义者,我希望不要靠打斗而是靠商量来解决问题。
“那个,七七七不能离开房间吗?”
“我想出去也做不到啊,谁叫我是地缚灵。”
说的也是呢。
“那么……成佛之类的呢?”
“我不是不想成佛才在这里,而是成不了佛才在这里。”
“原来如此,那要如何才能成佛呢?”
七七七笑着回答:
“找到杀死我的人,再亲手干掉他就能成佛。”
喂,你刚刚说了很耸动的话呢,这个地缚灵。但她说的也没错,地缚灵是因为仇恨与痛苦而被困在原地,若不消除这样的情感,便无法成佛。
“我会设法帮忙你的,我们就别打了吧?”
面对和平进行交易的我,七七七轻轻叹口气。
“都说了不是这样啊。你想想看,我可是很平常地在这房间过着普通的生活,吃吃布丁,看看电视,上上网之类的。”
“明明就是个幽灵。”
“唔,我的确是地缚灵没错。不过这房间来了个叫重护的新房客,你猜变得怎么样?”
“唔……同一个房间里住了两个人,这种情况是……同居!”
“不是这种情色的话题啦。”
七七七对红着脸的我吐槽说。
“我完全没有改变目前生活节奏的想法。依然会在喜欢的房间里,做喜欢的事。”
“嗯。”
“所以,在这种房间里的重护会怎么做呢?”
想过普通的生活,但住在这里的地缚灵会妨碍到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暗 现在我终于懂七七七想表达的意思。
换言之,在这个房间里谁是主要,谁是次要,某一方可以随心所欲,另一方就只能够忍耐。
“只要重护赢了,我就乖乖消失,只会在你不在时随心所欲地玩。”
“原来你能够消失喔?”
“那还用说,我是地缚灵啊。”
说完,七七七咻的一声消失。
“你看,就像这样。”
瞬间又出现在我背后。
“原来如此。”
并非快到看不见。
而是真的消失后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这样的七七七这次用走的到我面前。
“不过我是个很不喜欢忍耐的人。即使变成地缚灵个性也还是一样,所以不想委屈自己忍耐。”
“我倒是无所谓。两个人和平生活不是很好吗?”
“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才能说这种话,你之后一定会觉得烦。”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个,身为一个梦想着能与女孩子过恩爱同居生活的青少年,跟女孩子一起住的未来一定很幸福,我是这么想的……”
“这种事跟喜欢的女生做过之后再说吧,我只是个普通的地缚灵,请见谅。”
说的真严厉呢。
“但重护赢的话,我就会遵照重护的意思,叫我消失就消失,叫我玩同居游戏也可以配合当你的女朋友喔。”
“放马过来吧!”
七七七的那句话让我瞬间从和平主义者转为战斗民族,亢奋的程度一下子就超过一百,到达超级兴奋的状态。现在的话,即使是终极大魔王也能一次宰掉。
看到站在原地摆出拳击预备动作的我,七七七笑呵呵地说:
“男孩子果然就是这么单纯,真好。”
收起放着布丁空盒的矮桌后,原本有各式各样家具的八叠房间,瞬间变成长方形的擂台。
“不过你有一点让我很佩服。”
“哪一点!你这个臭娘们!”
与七七七对峙的我,“呀哒——”一声摆出预备动作。
“知道我真面目的人,大多立刻逃之夭夭,但重护却完全不感到惊讶呢。”
“才不是,我也很惊讶啊。而且完全不懂,为何到了南方小岛却要跟地缚塞进行异种格斗战啊?”
“但知道我的真面目后,你不也面对面跟我好好谈话吗?我表演消失时你也无动于衷,这不是超厉害的吗?”
是这样吗?
“唔,你这家伙算是适应力比一般人强吧?”
“抗药性?对地缚灵吗?”(注:适应力和抗药性的原文皆为“耐性”(TAISEI ),因此重护一开始误会七七七是指他对地缚灵产生抗药性。)
“不是讲那个啦。我是指就算吓到也不惊慌的适应力。嘿咻,看我的!”
她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但老实说,我觉得很丢脸。
“重护,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普通的高二生啊,顶多再加上今天刚到岛上的转学生这个资历。”
“咦,你会‘驯化觉醒’?”(注4原文为アプリボワゼ,法文“驯服”之意。在动书一(STAR DRIVER,辉きのタクト》中,召唤、驯服Cybody的特殊用语。
“怎么可能会啦!”我扯着喉咙朝天花板大喊。我没有什么潇洒登场的画面,果然跟她的瞬间移动差很多。
“我说,七七七小姐!我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也很累!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啊,抱歉抱歉,那我们赶紧开始吧。基本规则是不限条件,让对方认输就算获胜。”
“好!你等着瞧!”
虽然没有战斗开始的铃声,但七七七举手作势要我“放马过来”!
我迅速一口气冲向她。
不是我自夸,我是属于死都不会对女生认输的人。因此我打算整个压倒她,以柔道的关节技制伏,让她自动投降。
然而,我却忘了根本的问题。
滑!
“啊!”
那就是我无法碰到身为幽灵的七七七啊。
我穿过七七七,在快要撞上她身后窗户之际连忙刹车。好不容易停下来而松口气时,忽然间我的领子被抓住。
“那么,现在换我了。”
我被她的气势压过,正面朝大摔倒在地。
接着一瞬间,七七七迅速抓住我的手腕,再用脚帅住我的身体。
“痛!好痛啊!”
回过神来时,左手被手肘十字固定技完美压制住。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十字固定技。我把支撑点调整到肩膀而不是手肘而是肩膀,但她因应这种状况,将我已被抓住的手臂抓得更牢固。
她很熟悉战斗吗!这地缚灵真不简单。
完全没想到原本想对她施展的招式反被她制伏。
话说回来,跟地缚灵进行肉搏战算什么战斗时!
“喂!你再不投降的话,肩膀要脱臼啰!”
我仰天倒地,左手被压制住。游刃有余地大喊着脱臼宣告的地缚灵咧嘴一笑。同时,我的左肩传来一阵剧痛,这才终于意识到这场战斗一开始便胜负已定。
我完全无法触碰到七七七但只要她想要就能够触碰到我。而且,虽然不知她生前是干什么的,身怀高超格斗技啊!
我已经不想管谁输谁赢了,因为怎么想我都不可能嬴。
看来只能投降了。
当我这么想时。
……好软。
“咦?”
被压制住的左手好像碰到什么。
好像是很有弹性的什么东西……恍然大悟的我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从夹住我左手的裙子底下伸出来的诱人双脚间好像看得到什么的角度,而问题就在那里。
目睹那画面的瞬间,我不禁睁大眼睛。
我的左手在七七七的乳沟里!
这景象真令人难以置信,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我的左手竟然到达了神的圣域。
但是……
令人沮丧的是到达神之圣域的左手,被七七七的手压住大拇指地紧紧抓着且牢牢固定。
因此,美少女地缚捉胸部那柔软的感觉只停留在手背。
很好,现在开始是哲学的时间。(吐槽:哲♂学)
目前本人的手正与女孩子的胸部紧密接触。
的确是很幸运的事。
然而,人类实在业障太深,是种很快就对现状不满足,罪孽深重的生物啊。
我的手背确实觉得有触碰到什么东西。我也能肯定地说,现在的我兴奋莫名!亢奋的情绪已达MAXIMUM啦。
然而,遗憾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舒服。
原因我很清楚,因为触碰的感觉很微弱。
人拥有触碰到东西时能够感受
这种感觉的器官,那就是被称为“触觉”的器官。
透过无数个存在于皮肤中的这种器官,人们才能感受到触碰。
但手背上的这种器官存在的量实在太少,正确来说,连享受女孩胸部的潜力都不存在。
那么,哪个部位才最适合目前这种情况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手指了。
手指和嘴唇同样都是身体中触觉器官最多的部位。
那里才是最能享受胸部触觉部位。
没错,现在正是幸运万分却又可惜万分的状况还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如果手掌能翻过去的话,我的左手毫无疑问便能触碰到神。
快想想吧,八真重护。努力想一想,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要确认当前的状况。总而言之,这场战斗我输定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让我从七七七的固定技中逃脱。然而,胜负我已不放在眼里。在目前的状况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取得更大的成果。
因此,我一定要小心而且不能太贪心,要装作是战斗中不小心造成的意外。如果太贪心,我只是一般的变态。但不是那样,这只是青少年小小的冒险心,绝不是不轨念头所驱动的犯罪行为。
与未知的邂逅,只是偶发行为而已。
那么,过关条件是什么?那就是使用五根手指,尽情享受与神的亲密接触。
不过,我的左手被固定住,完全无法动弹。想要打破这种半死不活的绝望状态并不容易。
因此,我不贪多,只要一根手指就行,只要能触碰到那个膨胀的……
单凭这点,这个触感的讯息将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以光速传到我的大脑。如此一来,这个奇迹般的感觉势必将永久刻印在我的大脑中吧。
因此,我现在急需那一瞬间。
我的身体以挣扎的方式左右摇晃,想要动一动被抓住的左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没用的,你已经完全被固定住了。”
正如七七七所说,虽然我很想抽出手来抵抗,但肩膀传出悲鸣,胳膊已经伸到了极限,手腕也完全被固定住。
也就是说,只要重心再往胳膊外侧移一点点,我的左肩会完全毁掉。
就在这个时候。我脑内的神经元不断释放出激烈的电子信号。
终于在瞬间找到解决方法。
如果用推的不行,就试试看用拉的。
换言之,如果她打算再拉我的手臂,会因反作用力不得不放松固定我手腕。之后为了破坏我的左肩,再狠下心加上自己的重量。
机会只有那一次,大概只有零点几秒吧。一瞬间定胜负,我只能将一切全赌在那瞬间。
我能成功吗……不!一定能成功!怎会不成功呢?即使成功机率只有百分之几,怎么可能不成功呢!我是谁?我可是八真重护啊!将不可能化成可能的奇迹男啊!一定能成功,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成功!(吐槽:你能挡阳离子炮么)
我一边这样为自己打气,又连忙摇头。
不,等一等,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你真的明白吗?
这代表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左肩会完全毁掉!
为了感受到胸部的柔软,代价是一只左手。
这真的是等价交换吗?“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现在的状况真的符合等价交换原则吗?很明显比起得到的东西,我失去的难道不是比较多吗?我不是完全亏本吗?
我立刻摇摇头。
不对,这是丧家之犬的想法啊
害怕失去的弱者才如此思考。
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不失去什么吗?不!绝对不是!这是为了获得什么所采取的行动!
现在可是能将女孩胸部的感觉完全刻入脑中,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还在心中天真幻想着“一定还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吗?八真重护!还想着“即使不是现在,在今后的人生中,可以碰到女孩胸部的机会还是有的”吗?八真重护!天真啊,你真是太天真了,八真重护!现在!就是现在!甚至可以说只有现在了!自己以后还可以享受到胸部感觉的保证在哪里?谁可以保证?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打破那种幻想吧!
在这种时候计算得失的行为本身就大错特错了。
这战斗可是要有为了得到某物而牺牲一切的觉悟啊!
这可是伟大的圣战啊!
那么,应该怎么做?八真重护,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我自问自答。
但是我马上“哼”一声,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 ¨
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咯,咯,咯。”
“笑、笑什么啊?”
看到我突然间嘲讽地笑,胜券在握的七七七沉下脸。
“如此小看我,我也很困扰啊。地仁灵,你该不会凭这点程度就自以为赢了吧?”
“什么!这,这是什么意思?再不投降的话,我就把你的左肩卸下喔!你知道吗?脱臼可是非常痛喔!”
“我当然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样?我可不会屈服于这种威胁!”
我挑衅地说,但七七七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嘿嘿你倒挺有志气的嘛,重护。接下来会变成怎么样我可不管喔。”
接着我对着开心大笑的美少女幽灵,从丹田提气用力大喊:
“我八真重护对地缚灵,绝不求饶!不谄媚!不会……”
噗,啪叽!
“哇啊啊啊……”
我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幸福庄。
就这样,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得到了某些东西。
于是,我八真重护在这间由地缚灵美少女——龙娘七七七所盘据的二○二室,因七七七大人好心收留而满怀感激地在这里居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