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话 最后的那个

1

和唯我社长一战之后,紧接着又被雪姬姐严厉地说教说了两个多小时,我的身体已经满目疮痍到差点站不起来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我拜托雪姬姐带我到附近的医生那里。

诊疗的结果是,筋骨没有什么异常,但挫伤和扭伤需要大约两周才能痊愈。

治疗结束回到候诊室,雪姬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在我接受治疗时就回去了吧。

“……啊。”

这时才发现情况不妙。

该怎么办呢?我可没钱付医药费呢。

我转回头看,大半夜遭人硬是闯入家中强迫治疗的医生,正一脸不悦地站在那里。虽然气氛不是太糟,但现在可不能说出我没带钱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正当我不得不作出选择时,大门“咔”一声打开了。

“不好意思,医疗费由我来付。”

宛如救世主般出现的是唯我社长。

2

我坐在深夜公园的长椅上,旁边的唯我社长拿出了两罐饮料。是要选汽水呢?还是选成熟一点的黑咖啡呢?在深夜的公园里徘徊的可疑分子果然还是要喝黑咖啡比较符合形象吧。所以我做出成熟的选择。可是喝了一口立刻就后悔了。累得要死的时候果然还是应该喝汽水啊。唉……看到咕噜咕噜喝着汽水的社长觉得好羡慕。

算了,先不管这个。

“话说回来,你怎么来了?是来挨揍的吗?”

“也算吧。”

唯我社长爽朗地笑着说。若我说要揍他可能真的会让我揍吧,以他的个性来说。不过我不会揍他,因为手很痛。

“那根手杖后来怎么样?”

“被强制征收了。”

“被谁?”

“大人。”

“唉,活该。”

“真是受不了。背叛学弟,费尽心力搞东搞西却得到这样的结果,真是难看呢。”

唯我社长苦笑地仰望夜空。

“然后呢?之后该怎么办?”

是该放弃还是……

“再去找其他东西吧,看看七七七Callection中哪一个能够实现自己的野心。”

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这样才有趣嘛。

“我想趁机问你。”

“问什么?”

“你果然还是会退出冒险社吧?”

果然来了。

“反正制止我就是七七七的目的不是吗?”

“这我也不否定。现在才重新了解到,果然还是非需要她的知识不可。”

都可以自嘲了,看来没事了吧。

“‘无知是一种罪。’”

“那是什么?”

“我家的家训。”

又被嘲笑了。就说了别笑嘛!

“原来如此,你说的没错。就让我参考参考八真同学家的家训吧。”

“我要走了,因为星期一又会在社办碰面。”

听到这个,唯我社长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不退出冒险社吗?”

“虽然退社也无妨,但因为七七七Collection对我也有用,因此留在冒险社的话,做事比较方便。”

我的目的是要找到杀害七七七的凶手。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七七七Collection。

“不准再背叛我喔。”

先给他个忠告。

“这我可不能保证啦。”

这忠告被忽视了。

“啊,医药费下次再还给你。”

“算了啦,反正你受伤是因为我,而我刚好又有点外快。”

“是喔?”

“嗯,所以下次大家一起去吃个晚饭吧。我请你吃美食。”

“太奢侈了吧?”

“虽然我看起来像是在自暴自弃,但我就是想放纵一下来忘记这一切。”

“知道了,我就陪你去吧。”

梦想破灭的男人和打破这个梦想的男人一起约吃饭,真是很奇妙的事。

“把天灾同学和达鲁克同学也一起约来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两个人不太可能来吧?他们大概还在记仇呢。”

“嗯,那个没问题的。因为我已经被他们彻底教训过了。”

唯我一心笑了笑,说声“社办见啰”就离开。

3

“嗨!”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我可不赞同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外头闲晃喔。

“我在等重护啊。”

回家的公园路上,这次遇到的是名侦探。

“说什么在等我。开什么玩笑,明明对我见死不救。”

我鼓起双颊闹脾气的说,天灾却瞪大了眼睛:

“你在说什么?”

“我被‘祭’的人绑架时,你不是见死不救吗?”

虽然这样的情节全都是骗她的。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为了呼应之前的事,而且我有点好奇这个名侦探会怎么解释。

有点期待。

我在心里窃笑着:你就说看看什么有趣的藉口啊。

虽然我这么想,但之后这位名侦探大人所说的惊人内容,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

“欸,为什么?重护不是怪盗团‘祭’的人吗?”

“……什么?”

“为什么我要配合演这种绑架戏码的重护你们啊?”

“那么,等等,莫非你……”

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一片混乱,完全乱了。声明一下,这比起我和七七七初次见面时更让我吃惊。是我来到这座岛上陷入的最大恐慌啊!

“请问,那个……”

“怎样?”

“……为什么你会知道?”

没错,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祭”的大本营。因为从江户时代开始,八重家就一直是怪盗的名门世家。而我老爸正是“祭”的第十三代当家。

名侦探对于我的坦白并没有大喊:“哈哈哈,我果然是超级厉害的名侦探!”

她只是挺着胸膛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可恶,为什么这种表情还这么可爱呢,王八蛋。

于是,我与巧妙地看破我真面目的名侦探,开始了解答时间。

“你是何时发现的?”

“从一开始。真正确认是在闯入二○二室查看重护手机的那个时候。”

“喂,你骗人的吧?”

因为那样也太早了吧?

“根据什么?”

“那晚在便利商店,你一直盯着A书封面的女仆。你说弯腰是因为手机响。”

“但没人相信我啊。”

“不,我相信。”

“是吗?为什么?”

“手机响起除了电话或简讯外,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是的,好比说闹钟什么的。”

我不由得倒吸口气。

天灾继续说下去。

“如我所料,车护手机上的闹钟的确是设定在那个时间。然后,理所当然疑问就产生了。为何要事先将手机的闹钟设定在大半夜那种不上不下的时间呢?当然是希望人在深夜的便利商店时,能被通知当下的时间。那么,那时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名侦探手直指着我。

“那正是装着宝石的箱子跟着降落伞掉在巷弄里的时候。”

正确答案。

“重护,你事先就知道宝石会在那个时间掉到那个地方。但你为何会知道?那是由于你事前就晓得怪盗团‘祭’的那些人所计划犯下的案子。那么,为什么你能事先知道这件事呢?那是因为你是‘祭’的相关人员,所以才能截取到计划的情报。”

是的,没错。可是这么就承认的话感觉很不爽。

“你有什么证据吗?”

因此我做了些许抵抗。

“当然有,你拿着的手机就是最好的证据。真没想到‘祭’的那些人是在社交网站上拟计划的。”

竟然连这个都晓得!

“这是父亲的意思。毕竟与新科技连结是我家的方针啊。”

“原来如此,真是个顺应时代又具古老历史的怪盗团呢,实在很有趣。”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有在使用社交网站的事?因为那是会员制的,所以只有‘祭’的成员才看得到才对。”

就算说我跟“祭”无关,但也必须问出这一点并解决才行。

“因为我监控了重护的手机。说起来,重护的手机现在还在我的监控之中。”

天灾举起手机,上面的待机画面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愣愣地从口袋拿出手机进行操作,于是天灾的手机画面也跟着产生变化。

“……你、你是何时弄的?”

“就说是一开始去重护房间的时候。”

“我根本没看到你有这这动作啊!”

“只是重护你们没有看见而已。在播放便利商店的影像时,我检查了重护的手机,然后把监控用的程式下载到重护的手机上。”

这算什么啊?

“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

够这样!你不是名侦探吗?怎能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在未来大厦时也一样。被关在‘遗迹’的时候,虽然你说要联络警察,但实际上却没有打电话给警方,而是使用了社交网站向‘祭’里的两个人求助。然后为了从唯我大人那里取回那根手杖,就计划要借助那两个人的力量。”

天,这家伙也不管时机方不方便喔。

“所以你在我用手机使用社交网站和雪姬姐他们联络的时候,在我的背后用自己的手机偷看我的手机内容吗?”

“那个冒牌女警看到你吓了一跳吧?”

“没错,虽然知道我被家里赶出来,但不晓得我来到这岛上。因为我擅自偷看他们的计划又擅自拦劫宝石,而对我气得要死。所以只留一条内裤就把我丢在街上。”

这次要不要向长老告状呢?就说你的女儿要剥了我的内裤。不过若这样做,不晓得会被雪姬姐怎么狠狠修理。

“难不成你也听到我在电话里讲的内容?”

“没有,还不能做到那个程度。”

太好了,看来天灾拿的是假宝石这件事还没被识破。

算了,无论如何首先要做的事情是——

抓住名侦探,让她解除对手机的监控。

总之一定要把手机里非法安装的监控程式解除掉。当然,我也会仔细检查有没有被偷偷安装什么奇怪的程式。

“真是的,你这家伙也太厉害了。真没想到会这样被你识破。”

“呵呵,这么隐秘的事情全都被我识破。你以为瞒得住我吗?”

瞒得住……吗?我突然想到。我和唯我社长对决的时候,为什么刻意安排天灾离开呢?一般来说若有她的协助会更顺利才对。

为什么?

我自己也很明白吧。

因为我不想让壹级天灾这女孩知道这件事。

因为会不好意思。我想这家伙若晓得我老家的事情一定会嘲笑我的。想必会这样吧?只不过说个家训就被笑啊。因此若晓得我家世世代代所做的事情,绝对会被她笑死的。我就是死也不想被嘲笑。

我赌气的想,并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我是以老家的家业为荣,也非常喜欢听父亲讲训。

“祭”被冠以怪盗团之名,因所做的事而被称为是义贼。偷恶人或有钱人的钱再分发给穷人。不过,做得这么直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约是常成为时代剧舞台的江户时代,现在的做法有些改变。将偷来的赃物销赃之后,通过“祭”的挂名公司捐给孤儿院或者人道团体,抑或投资新挑战新领域的中小企业。

虽然有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毕竟还是窃贼,这样的家业并非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不过,能救助到一部分人也的确是事实,所以令小时候的我引以为傲。

当我成了小学生,便晓得自己的家跟寻常人不同。

只是个小屁孩的我拚命宣扬义贼的义行,但周围的大人和同学都认为我在说笑,这时发现自己太认真而觉得很不高兴。

从那时起我才晓得。

唉,我家的家业多么愚蠢。

我从没想让窃盗的行为正当化,只是不想让代代传承下去的救助人的心被否定罢了。

因而觉得这种家业根本就已经过时了。

救助穷人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帅气。只有傻瓜才会做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我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了。

想起这些事情的我不禁苦笑。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全都已经结束。所以这件事也该划下句点。

“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这次我也算触犯了几条法律,你要把我交给警方吗?”

所有计谋全被揭发的犯人,最后大都是被绳之以法。

“虽然也可以这么做,但很不巧我想跟重护借一样东西,就用这个来抵罪吧。”

借一样东西……啊,是那个吗?在学校获救时所说过的话吗?

天灾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还是不太懂。

“这种发展也太称你的心吧。我说,天灾,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呵,为何这么想?”

“就是刚刚说过,你刚转到我们学校时就已经发现我的真面目了吧?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转校到我们学校?你说因为以后会有用处不是吗?”

“是耶,我的确说过这种话。”

“所以说啊,你说转校到这里会有用,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怒目而视的我天灾露出大胆的笑容说:

“我问你,重护。你认为对名侦探来说什么是必要的?”

“干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别问那么多,就请回答。”

“那个……推理能力?”

“不对,那是基础中的基础。”

“是吗?那么是事件吗?”

“真可惜,只有那个是不够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啦?”

于是名侦探先生说出令人傻眼的话:

“是对手。”

“什么?”

“对名侦探来说,必要的是对手。”

出现了,脸上的三条线。观众席上传来了欢呼声!哇!哇呜!

依然很莫名其妙,但这次我不会放过她。

“等等,我不晓得你的意思。给我仔细明白地解释一下。”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认真要求名侦探说明清楚。

于是天灾说:

“你认为名侦探为什么能成为名侦探?因为解决棘手的事件吗?当然不是那样。名侦探之所以能深入人心,是因为和强劲的对手之间令人津津乐道的胜负较量。因此对名侦探来说,不可或缺的就是有一位能够分庭抗礼的对手。顺便提一下,如果对方是坏蛋就更好了。具体来说,最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坏蛋。拥有卓越的身体条件,还有精明的头脑,再来就是如坏蛋般的眼神。”

不不,这和眼神没有关系,应该说眼神是不可能出问题的,因为被梦路同学念了之后,我就很注意自己的眼神了。

不对,等一等,那个女名侦探……

“……你该不是要我当你的对手吧?”

我下意识大力吞口水,壹级天灾则点点头:

“嗯,我不是现在才要你当对手,而是已经是我的对手了。”

看来我好像已经被设定是这个名侦探的对手了。

“而且在学校又是同班,还坐隔壁。这不是很令人兴奋的关系吗?”

原来这正是这家伙所说的,自己即将成为真正的名侦探的原因吧。

“不,绝对只是状况很像而已。”

“这么说来,我连住家都在你隔壁。”

“哎?怎么回事?”

“我跟达鲁克已经决定从明天开始搬到幸福庄二○三室。”

“已经决定?等一下啊。那里不是住着叫角野的大学生……”

“角野同学不在了。”

“你这家伙对角野同学做了什么?”

喂,你别不回答光在那里笑啊!别散发出犯罪的味道啊!你怎能若无其事的就下手了!

天灾对这样大叫的我问道:

“怎么样,重护?”

“什么怎么样啊?”

“我正是名侦探——壹级天灾。”

看着挺着胸膛一脸自信满满的少女,我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于是心中更加确定。

能够不畏旁人眼光,这家伙肯定能成为名侦探的。

4

“嗨,你早上才回来呢!”

和名侦探分开后,这次是在幸福庄前面遇到管理员。她依旧是无袖上衣加热裤的打扮。

“肆季姐才是呢,你在这种时间做什么?”

“因为没有酒了,所以去便利商店买酒。”

“但就这样直接买一箱也太多了吧?”

肩上扛着啤酒箱的样子真的很怪异。

“那么重护呢?”

“享受完青春的男女邂逅。”

“去死!干脆直接毁灭!”

即将三十的废材女一脸认真地大叫起来。哎呀,不要一直喊着“巴鲁斯”咒语,会打扰到附近的人啦。

“对了,那个角野被驱逐出岛了喔。”

在施了四十九遍的巴鲁斯咒后,管理人终于冷静下来,我从她那里听到这个情报。

“哎?为什么?”

“因为他偷打工的事被发现了。”

“欸,可是让他做那个工作的不是你吗?”

“因为那个家伙说要晚一个月才能缴房租啊。”

“原来告密的人是你啊!”

“钱断情断。”

“你这个房东也未免太势利了!”

“嗯啊,明天我就要让别的房客住进来了。”

这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已在对方搬来前就先打过招呼了。

“他们是可爱的女生和男生。”

“欸,你怎么知道是男生啊?”

真厉害,竟然第一眼就识破达鲁克的真面目,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我也吓了一跳呢,抱他的时候发现那个地方竟然有那个。”

“你这是性骚扰啊!”

“呵呵,你还太嫩呢重护。真正的性骚扰从明天开始喔。”

真正的犯罪预告。真正的罪犯在这里,明天偷偷打一一○报警吧。

“那么,我先回去喝酒了再见。”

那个幸福庄所有者且不融于社会的管理员笑着说,然后转身背对着我。

“……欸?”

一瞬间我睁大了眼睛。

目送着离去的背影,我愣住了。

“刚刚的那个是龙的胎记?”

隐藏在肆季姐背后的头发缝隙中,我发现她脖子后面有个黑痣,清楚看得出来是一个龙的形状。

“不对不对,那里什么部没有。”

说不定是肆季姐的长发看起来像这样而已。

看来今天应该会很累吧。身体也伤痕累累,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这时响起手机的电话铃声。

“是谁啊?在这种时候。”

时间是凌晨二时○八分——

手机上显示的是父亲。

5

“喂,欧吉桑,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啊?”

我对着电话抱怨道。

“半夜两点刚过,怎么了吗?”

什么叫怎么了!问你啊!

“有什么事吗?”

“我收到雪姬的报告,有些在意便打电话给你。”

“啊,是这样喔?”

“你不是对‘祭’没好感吗?”

“嗯,是没好感。”

“所以就别和它扯上关系,真是添麻烦。”

隔这么久才打电话给我,只是抱怨我给他添麻烦吗?

“啊,真对不起。今后我会注意别和‘祭’扯上关系。”

“身为主子的我就说到这里。接着我要问你别的事,你在那个岛上生活得怎么样?”

“没什么啊,很普通。”

“是喔。”

然后对话结束。哇,真是冷淡的父子关系。跟碇家里差不多程度吧?(注:影射《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男主角碇真嗣与父亲碇源堂的关系)

不过,不说话也很尴尬,所以就说起几天前抱怨过的事:

“这么说来那个家训,就是说‘人的表情会说谎但眼睛不会说谎’那句,是骗人的吧,因为根本分不出来啊。”

“傻瓜,那只是因为你修行不够。”

“才不是呢。我有好好看着对方眼球的转动状况。”

说完后,父亲叹了口气。

“就说你不长进吧。说话的真伪可不是只有透过人体的反射运动就能分清楚。必须要看透对方的心才行。”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看到啊?”

“你只是没有好好看吧?”

我说不出话来。

“重护,你不喜欢人吧?”

被他这么说,我却无法反驳。

“明明脸长得和我很像,可是你却交不到女朋友亡

“啧,只不过是个女朋友……”

“那你交到了吗?”

怎么可能交得到?哪有说的那么简单。

“对啊,我超有女人缘的。最近有个认识的金发女郎老爱黏着我真是受不了呢。”

是的,我在逞强,我根本没有女人缘。只不过是在别的意义上缠着我而已。

“那么你到底多喜欢那个人啊?多少说一下吧。”

语气突然变得很正经。

“……那个,是尊敬吧。我真的觉得那人很厉害。”

“但就只是那样吗?所以还没喜欢她到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地步吗?”

“就说也没特别喜欢……”

“那么,如果那个人要求你的话,你能为她做到什么呢?”

“当然是尽我所能啦。”

“尽你所能是多大程度啊?”

我再次语塞。虽然我会尽我所能,但被问到能做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却答不上来。

晓得我什么都答不上来,老爸在电话那一头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你也只能以这样的程度看人而已。因为你没有喜欢人到愿意尽自己所能的地步。若别人要求的话是会回应,但自己却不会主动替别人做什么。你明明有那个能力,却不想为别人出力。”

“……”

“算了,反正结果就是在你光耍嘴皮子之前,就已经失去成为我继承人的资格。”

“就算你不说,我死也不会做什么义贼!‘祭’想干什么事就随父亲你们去吧!我才不干呢!绝对不干!那么麻烦的事我死也不干!”

我不屑地大喊,简直快气疯了。因为我的心被父亲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父亲对这样的我说:

“重护,我就告诉你新的家训吧。‘麻烦事没人会去做,所以由我来。’”

“这种家训算什么啊?听都没听过。”

“这不是你爷爷们的家训,而是我的家训。”

“父亲的……家训?”

“最近打从心底讨厌起这个社会,所以我决定改变。”

父亲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啥?搞什么啊?难不成连父亲都要说出征服世界这种话吗?”

“唔。”

“……什么意思?”

“我要改变世界。”

喂,你在说什么啊?老爸。

“欧吉桑你是痴呆了吗?也不想想你多大了?早就过了做白日梦的年纪吧?”

这跟唯我社长说的话不一样。那不是年轻人的梦想,而是欧吉桑的白日梦。

“我常常这么想。真的只是救人就好了吗?不是应该做些更根本的事情吗?你有天不是对我说过:‘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打从心底想拯救的。’”

“嗯,是说过。”

因为那是我的真心话。

“重护,你说说看家训第一条。”

“‘我们要拯救人。话虽如此但我们不是神,绝不要忘记我们只是个平凡人’。”

“这是什么意思?”

“绝对不要骄傲的认为自己是上等的,也不要轻视被帮助的人。因为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并没有施恩,只是出手相助而已。”

“然后你有一天还这么说过:‘但是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喜欢对方了。’”

“我的确说过。”

我完全没想过要帮助谁。我也不认为拯救那些嘲笑救人之心的人是对的。因此我对于帮助人的这个行为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就是我的回答。

“重护,我要说结论了。虽然你可能讨厌人,但我却是喜欢人的。我很尊敬创造历史的先人,也尊敬推动世界运转的老人家。放纵尽欢的年轻人觉得他们很快乐,而小孩子也很可爱。我最喜欢的还是女人。但这并不是全部,其中也有我讨厌的人。也有觉得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毒害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被人的什么部分所吸引。终于在前几天得到了解答。那就是‘可能性’。可能会做出什么厉害事情的可能性,像我一样的欧吉桑做出意想不到的厉害事情的可能性,每个人都可能带给其他人感动或幸福的可能性,这样的可能性不正是人类的魅力吗?”

“所以呢?”

“所以我要建立能发挥人类可能性的国度。”

那就是征服世界喔?

“你想怎样改变世界啊?打算成为国会议员吗?”

“干么像是说笑话一样?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吧。”

“欸?”

“因为有七七七Collection。”

“喂,老爸……”

“征服世界也不是不可能吧?”

莫非这个欧吉桑想使用七七七的遗产!

“喂,开什么玩笑啊,欧吉桑!快停止那种过时的愚蠢想法吧!那种事早已退流行了!”

没想到竟说出同样的话,遭到唯我社长反驳的这句话。

“你是笨蛋吗?重护。你还不明白?根本没有新旧之分,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意义’!”

于是我又被打击到了。

“什么叫做新的想法?别笑掉大牙了小子。这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若没有意义,那种陈腐的想法就会立即消失。为何会有‘古老’这种说法呢?因为具有几百几千年前祖先留下来的历史和文化。那为什么会保留下来呢?因为有意义。至今为止应该累积了相当多的想法,所以那些没留下来的就跟现在新的想法相同。因为没有意义,因为是无聊的想法所以才会消失。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对于滔滔不绝的言论没有说半句话的我,父亲说了最后一句话:

“被流行耍来耍去,表示你的想法也没有意义。”

断然否定。

“那么父亲……征服世界这件事有意义吗?”

“当然有。”

如此斩钉截铁反而很生气。

“你改变世界的方法是违法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正确的秩序。”

“使用七七七Collection,是作弊而且很狡猾。”

“既

然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力量,就应该有效地活用它。”

“你是要靠力量来征服世界吗?”

“那种事谁都会做,所以我要用心来征服世界。”

该死,老爱唱反调。

“怎么了重护?你要跟只是批评别人、自己却什么也不做的人渣同流合污吗?”

“若想做正确的事,堂堂正正地做不就好了吗!”

我也很惊讶自己竟会这么说。因为我没想过这种话。

“时间紧迫。”

结果只丢给我这么一句。

“为什么啊?我们家的家业到了最后也成了不良的秘密结社吗?连我们家都堕落了吗?”

“是吗?怪不得我们家的家业到我这代就结束了呢。”

第三次语塞。

“……喂,你是在抱怨我不继承家业吗?”

我说完又被父亲笑了。这次是哈哈大笑。父亲在电话那头咯咯咯地开怀大笑。

“别小看我了,臭小子。这跟你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自豪,只是刚好在我这一代没有后继者,所以一定要在我这一代完成夙愿才行。征服世界就是八真家最后也是最伟大的改革目标!”

最后也是最伟大的改革目标,我不由得笑了出来。我不输给父亲刚刚的笑声而捧腹大笑着。

“这样挺帅气的时,老爸!”

坦白说我觉得很了不起。我家老爸可能真的是傻瓜,竟敢对儿子说这种事。虽然很不甘心,但好久没和父亲聊得这么起劲了。

“怎么样,现在还想不想继承家业呢?”

“你是为了这原因把我送到这岛上的吧?”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被断绝父子关系且被迫转学的地点是这座七重岛。

答案很简单。因为这里有足以使世界翻转的大量珍宝。

换言之,打从一开始我就被电话另一端的欧吉桑操控了。成为代替父亲来这里收集宝物的人。

“你是怎么得知七七七Collection的事呢?”

“是一年前认识的女孩告诉我的。”

“呃?外遇吗?那我要跟老妈说。”

“才不是!别开玩笑,我对你妈妈可是一心一意呢!你给我停下来!你不要随便引起夫妻之间的纠纷!我是认真的,别乱说话!”

被这把年纪的欧吉桑如此认真的恳求,觉得真烦人。

“那你告诉我那人的名字吧。”

“这我不能说,因为跟她说好的。”

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么老实……唔?这点像谁呢?还是算了吧……

父亲又继续说。

“但可以给你个提示。那个人想成为绘本作家。”

这是什么提示啊?完全猜不出来。所以说,他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呢。

“话说得太长了,最后来听听你的答案吧?今后究竟想在应有尽有的这座岛上做什么呢?八真重护。”

父亲不是以老爸的身分在问他儿子。

而是对一个男人提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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