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Memories Connect 第二章 「不需要言语」

噗咻!简短而尖锐的特殊喷射式注射针筒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升华之仪」——为了达到更高境界,将「黎明星纹」注入体内的仪式。

短暂片刻之后,注入超越人体极限体能奈米机器的脖子部位,开始如沸腾一般烧烫。

正常来说,只要心与身体都达到「位阶升华」的必要阶段,只会感到些微的发热才对。

「啊……咕呜、啊啊、唔……啊啊啊啊啊!」

在这股宛如五脏六腑都受到激烈烧灼的高温之中,只听见我自己的哀号在耳边回响。

(这次也……还是不行吗……)

和三个月前一样,我还是无法达成「位阶Ⅴ」吗——

受体内业火所苦的我,脑中浮现银发少女的话。

「现在才刚开始。」

曾经,当我感到焦虑的时候,茱莉这么告诉过我。

不过,我不能过于依赖这句话。

无论如何,我都需要获得「力量」。

朝那家伙亮出的牙爪,必须磨练得更加锐利才行。

同时——

只要能获得比现在更大的「力量」,我就能保护更多人,即使只多一个也好。

即使是保护不了宝贵妹妹的我,也能办到。

过去音羽的身影浮现脑海——

然而,脑中的音羽却变成那个有一头淡樱粉色头发的少女。

变成那个自称音羽,仿佛音羽翻版的女孩。

(我、我……要将那孩子……)

我坚定地下了决心。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那孩子现在正置身于危险的非日常世界中吧——

尽管我甚至连她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

就算这样,我还是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我——

我想保护那个樱发少女。

将她带到光明开朗的正常生活中。

要是一直住在那不正常的黑暗世界,那孩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像音羽一样丧命。

「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的咆哮响彻四周——

回音消失时,刚才感觉到的灼热也几乎消退,只剩下还有些许发热的身体。

重重喘气,调整依然紊乱的呼吸,正当我拭去额头的汗水时,陪同参与仪式的研究员对我开口。

「恭喜你达成『位阶升华』,九重同学。尽管你曾二度达成特别升华,过去可没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达到『位阶Ⅴ』喔。」

「哈哈……只能说是勉强达成……不过还是谢谢您。」

「不用这么谦虚,在那种状态下能驾驭『黎明星纹』并不容易,看来你确实拥有极为坚强的意志力。」

「意志力……吗……」

「嗯,身心必须达到一定程度的强大,才有办法驾驭『黎明星纹』——尤其是心,决定性的关键就在于坚强的意志力。」

听着研究员说的话,我脑中浮现的是那个有樱花色头发的少女。

我想保护她——

正因这个念头使然,我才能涌现坚强的意志力,令「灵魂」进阶到更高一层境界的吧。

进行「升华之仪」的地点,位于昊陵学园地底的研究设施中。

设施的走廊冰冷无生气,令人联想起医院,正在排队等待的茱莉和小虎,以及刚完成「位阶Ⅲ」升华的龙都站在走廊上。

「欢迎回来,透流。」「哼,还能用自己的脚走回来是吗?」

没有人问我「位阶升华」的结果如何。

位阶升华一旦失败,人也会在高温灼烧之下失去意识,连自行走回来都很难。因此,看到我自己走出走廊时,结果自然不言可喻。

「感觉是勉强达成的就是了。」

「……接着轮到我了。我受够了,再也不想老是被你超越。」

说完这句话,小虎走入进行「升华之仪」的房间。

「咦……?」

「透流?」

几乎在他关上房门的同时。

突如其来的强烈晕眩袭击了我,瞬间感到天旋地转。

(怎么会……?糟糕,要昏倒了——)

在一阵腾空般的飘浮感中,我双膝一软——

就在我跌落地面之前,茱莉倏地冲过来,抱住我的身体。

「你没事吧?」

模糊的视野中,看见银色发丝飘动。

「抱歉,突然头晕目眩——对不起,我可以自己站好……」

「……喂,你们在干什么?」

此时,走廊上响起金黄少女不满的声音。

学期末的「升华之仪」,全班都必须参加,分成好几间房间进行。

莉莉丝也在其中一间房间接受了「升华之仪」,既然她现在出现在走廊上,想必也和我一样已经通过「位阶Ⅴ」的「位阶升华」。

「不、只是有点头晕目眩……大概是升华的时候精神太集中了吧。」

苦笑回答的我,向茱莉道谢后,将彼此的身体分开。

「……既然要昏倒,为什么不倒在我怀里。」

茱莉插进叹气的莉莉丝与我之间。

「因为支撑透流的,是身为『绊双刃』的我。」

「哎呀,你不认为这是未来伴侣应尽的责任吗?」

「不,不觉得。」

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过。

但是语气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尤其是茱莉。

「「………………」」

证据就是,当她们无言地四目交接了好一会儿之后——

呈现出些许柔和的表情。

「你还是老样子啊,茱莉。」

「你还不是,莉莉丝。」

两人开始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也已经一个月了。

尽管还不明显,但她们的关系确实起了变化。

「……那我也差不多该进去了。」

随着清脆的铃铛声,茱莉伸手握住刚才莉莉丝走出的房间门把。

这位银发少女的身分,可说是「超越者」的原型——「觉醒者」。

她和我们不同,不是借由「升华之仪」让位阶上升,而是一步步解除「位阶限制」。

门砰然关上,目送那娇小背影进入房间后,金黄少女轻笑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却充分享受了与朋友斗嘴的乐趣——她的笑容透露出这样的心情。

「好啦,我们不如到庭院里喝茶吧?」

「……你不要再那样逗弄茱莉了。」

「这是属于我和她的沟通方式啊♪」

莉莉丝用力眨了眨眼,我只能报以苦笑。

「话说回来,你头还晕吗?要不要紧?」

「嗯,好像已经没事了。或许是升华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吧……?」

说着,我将身体靠在墙上,莉莉丝也走过来站在我身旁。

「……那就好,不准勉强自己喔!」

「我知道,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让她这么担心,一方面觉得过意不去,一方面也有点高兴。

「对了——」

说到担心就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我环顾四周。

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三个人,除了茱莉和小虎之外,平常的伙伴——雅和橘并不在场。

那两人比班上其他同学和我们还早接受「升华之仪」——

可是,既然她们没有出现在这里,结果可想而知。

「她们两人明明那么努力……」

「感觉是遇到瓶颈了吧……尤其是巴,她遇上的瓶颈特别大。」

「阻碍她升上『位阶Ⅳ』的瓶颈吗……」

莉莉丝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要是内心继续像现在这样犹豫下去,是无法达成『位阶Ⅳ』的。想要解放暗藏于『焰牙』中的『力量』——『炼业』,关键是拥有毫无一丝犹豫的坚定意志啊。」

我的「绝刃圈」、莉莉丝的「击射承」和月见「狂蛇环」等力量,其统称就是「炼业」。

真要说的话,她反而老是因为太直接而导致失败——通常是误会造成的。

「你会这么想,就表示你还不够理解巴的个性吧?虽说,我可不希望你对除了我之外的女生太过理解。」

「我对橘不够了解……?」

身为橘流传人的自负,以及对得起这名号的坚强实力,体贴善于照顾人的可靠伙伴来说有时是有稍嫌迷糊的地方……这就是我对橘的理解。

(将近一年来,我自认对她各方面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啊……)

不过,既然平常与橘交好的莉莉丝这么说,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虎正在进行「升华之仪」的房间里传出骚动的声音。

连在房门外的我们都听得见,那确实是小虎的声音。

我和莉莉丝先是面面相觑,随即敲门人内。

「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就算问我,因为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我也……」

「发生什么事了,小虎?」

对正在逼问研究员的小虎这么一问,他才回过头,对我耸耸肩:

「我自己也掌握不到状况。」

「什么意思?」

「可以请您说明一下吗?」

莉莉丝转而询问研究员。

「是这样的——」

研究员的回答,令我们感到匪夷所思。

小虎确实完成了「位阶升华」——

可是,「红焰」却没有变成「苍焰」。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升华失败了,灼烧体内的高热应该会使他全身动弹不得。

然而现在小虎安然无恙,也看不出有发高烧的样子。

「哼,该不会是用的『黎明星纹』是瑕疵品吧?」

「不可能有这种事——无论如何,检查看看吧。」

也只能这么做了,小虎说着叹了口气。

「透流你们先回去,我再问完几个问题,也会马上过去。」

「喔,好,知道了,那待会见——」

点点头,我们走出门外,只有莉莉丝留下。

不久后茱莉也回来了,把状况告诉她之后,我们便一起离开设施。

回到地面上,和龙道别后,我拜托了茱莉一件事。

「茱莉,等一下可以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好——怎么了吗?」

「好不容易『位阶升华』成功,我想确认看看对之前学习的魔术是否造成什么影响。」

「黎明星纹」是借由蕴藏于人体「灵魂」中的「力量」——「星耀」发挥作用,进而强化体能,超化精神力。

雨果曾教过我,想提高为了施展魔法所需的灵辉量,除了熟练度之外,也会受到精神意念的影响,所以我自然想试试看。

如果只是「缠雷」,像平常那样光靠自己一个人也能确认,但是我想尝试的是「十三秒雷命」。

「十三秒雷命」——

将从灵辉中创造的雷与施术者的「灵魂」结合,是这样的魔术。

环绕施术者全身上下的雷,接收了施术者本身的意念,让身体做出超越极限的动作。在施展魔术的效果期间内,力量和速度都能跃升为平时的好几倍。

不只如此,还能将雷传递到任何被手碰到的东西(包括生物),使其接收施术者的意念。

换句话说,想打倒敌人的意念能透过雷传递给手中的武器,武器与雷的力量相辅相成,就能提高打击对手的力量。

只不过,效果愈大,当然就必须背负愈高的风险。

使用魔术之后,往往导致灵辉枯竭,发挥超越极限体能的身体也会遭到反弹,有时甚至好几天都动弹不得。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万一透流的身体因此动不了时,负责将你带回宿舍。」

「对,拜托你了。」

做出这种请求实在很丢脸,我自己最明白。

可是,我私下学习魔术的事既然不能公开,就不能在会被人看见的地方进行测试。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避免独自一人尝试「十三秒雷命」,以免在这种严寒冬季里动弹不得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糟糕的是,还可能还会冻死。

正因如此,我才拜托茱莉陪我去。

在茱莉的陪伴下,我前往平常进行魔术训练的西北区域。

站在杳无人烟的森林里,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的流动灵辉上,嘴里开始诵唱:

「『缠雷』!」

伴随劈哩作响的闪光——青白色的雷电诞生,包裹我的拳头。

这是目前能靠我自己顺利施展的魔术,结束之后,我望向茱莉。

「在五秒内发动了。」

「感觉上掌握灵辉的速度的确有变快,没想到时间缩短这么多。」

在这之前,我需要七秒才能发动「缠雷」,现在时间缩短为原本的三分之二,进步可说相当大,

这表示今后只要达成「位阶升华」,对魔术的施展必然也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我认为这是很大的收获。

「好,现在我要尝试另外一个……比较有问题的……」

将围绕着拳头的雷解除,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流动的灵辉上。

「『十三秒雷命』!」

啪滋!从灵辉中诞生的雷,与我的「灵魂」产生连结,同时四周也响起响亮的爆裂声——旋即消失。

「持续时间不到一秒。」

「……嗯,我知道。」

可悲的是,我的灵辉总是瞬间就枯竭了。

看来,发动时间固然缩短了,灵辉的总量却没有增加,因此,最重要的持续时间还是跟原本一样。

「果然不可能一切都那么顺利啊……只能继续训练了。」

不厌其烦地练习,提高熟练度,以脚踏实地的训练增加灵辉总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能拉长持续时间了。

问题是,关于提高熟练度的练习,因为只要一施展魔术,我的灵辉立刻就会用光,要提高熟练度实在是很困难。

「……透流,身体有受到反弹吗?」

「这么说来倒是没有……该不会是因为一切都在瞬间结束,对身体还没造成负担吧?」

「还是因为和『狂卖会』那时不一样,今天没有使用『雷神之一击』的关系?」

「这也有可能。总之,既然灵辉已经枯竭了,今天也无法再进行魔术训练——」

干脆和茱莉过过招,两人一起做些什么训练吧。正当我想这么提议时。

忽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透流……?」

在银发少女惊讶的注视之中,我腿软倒地的理由是——突然袭击全身的严重疲劳感导致的呼吸紊乱。

「哈哈……身体虽然没有遭到反弹,灵辉用尽这事好像还是造成一点影响啊……」

「你没事吧?」

「嗯,要说没事也算是没事,只是身体感觉很沉重。」

还不至于到动弹不得的地步,但也非常吃力。

我对茱莉说,可能没办法紧接着进行训练了。

「没关系——那我们回宿舍休息吧。」

「说得也是,就这么——咦?」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前,茱莉将我抱了起来。

俗称的公主抱。

「等等、茱莉,我自己可以走——」

「透流,你再说话会咬到舌头的。」

说时迟那时快,茱莉抱着我朝地面一蹬,往宿舍飞奔。

几分钟后,已有住宿生目睹我被茱莉公主抱回宿舍的这一幕……

心伤渐渐痊愈,到了下一个星期——

我们为了举行冬季宿营而出发前往中央高地的某座雪山。

那里有一座倒闭超过十年的滑雪场,而现在这块土地隶属黎明机构名下,成为昊陵学员的本校与分校生以及护陵卫士专属的训练场地。

在这种地方展开的,会是什么样的训练呢——

「啊——眼睛好痛!」

一只对着雪白景色摇晃兔耳的坏心黑兔(防寒模式)发出怒吼,打断了我的思绪。

「……嗳,我这阵子一直很好奇,冬季宿营到底有什么?最近,只要一提到宿营的事,你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行喔,九重同学♪在开始训练之前,训练的内容都是——秘、密❤」

「我问的不是训练内容,而是你。」

「咕哈!既然这么想知道,晚上到我房间来啊。我会钜细靡遗地告诉你,直到明天的太阳在你眼中变成黄色。」

「拜托你好好跟人对话好吗。」

「你拜托错人了。」

真不该问她的,我是笨蛋吗。

「好啦,你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啊,这个迟泄的家伙。」

「……今天也一样啊,每次提到冬季宿营你就不高兴,我只是想针对这点问问到底是有什么事罢了。」

我头都快痛起来了,改变方式重新询问之下——

「原来是指这个喔。」

月见啧了一声,表情显得非常不愉快。

「算了,反正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告诉你也没关系,那个麻烦家伙很快就要出现了。」

我还想追问她指的是什么,可是,抵达宿舍放下行李也穿戴好防寒装备的班上同学已开始集合,使我无法继续与月见交谈。

等所有人集合完毕,我们便按照月见指示爬到滑雪道的中段附近。

和滑雪场还有营业的时候不同,现在这里已无人管理,积雪深得埋住大半条腿。

要是这时发生雪崩怎么办——虽然有人开玩笑这么说,听起来实在不像玩笑话。

很快地,全体同学都抵达滑雪道中段位置,从这里看下去,理事长与三国老师留守的休息站变得很小。

「好——那么现在正式开始冬季宿营~」

虽然月见以白兔模式的开朗语气如此宣布,手上却提起那把形状凶恶的「牙剑」用力插入雪地,气氛显得自相矛盾。

总觉得,这或许代表了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几天地狱生活。

「在开始之前,让我为大家介绍这次特别的贱……客座教官吧♪」

那一瞬间,她看起来好像变回黑兔了。

不管怎么说,特别客座这几个字还是引起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都想知道这位教官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在此时,月见指着天空大喊。

「欢迎『位阶Ⅶ』!护陵卫士中最强的『超越者』——瓦莱里娅教官出场☆」

瞬间,四周一片骚动。

光是「位阶Ⅶ」与「最强」这两个词汇,已经足够吸引我们的注意了。

蔚蓝辽阔的天空、明亮耀眼的太阳、还有一架轻型机——以及从飞机上一跃而下的人影。

「咦咦咦咦咦咦——?」

只见那个人影以双手环抱胸前,连降落伞都没有装备的姿态从好几百公尺的高度落下,使得包括我在内的多数学生发出惊呼。

想像几秒后即将发生的惨剧,好几个人倒抽了一口气。

隆隆隆隆隆隆……!几秒后,那个人影落在比我们所在之处略高十几公尺的地方,发出一阵轰然巨响。

「呜哇!」

以那人着地处为中心掀起了一阵暴风雪,我们和月见都被白雪覆盖。

「没、没事吧……?」

众人赶紧奔向暴雪纷飞的中心处——那个人落下的地点进行确认,映入眼帘的不是惨状,而是毫发无伤,保持与降落时相同姿势站在那里的女性护陵卫士。

在评论这种出场方式有多夸张之前,正常人根本就不会这么出场吧。目睹这幅光景,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落。

「那就是『位阶Ⅶ』……」「明明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还生龙活虎……?」「那、那真的是人类吗……?」「好帅喔……❤」

以超乎常识的方式登场的特别客座教官,是一位将红色长发绑成马尾的外国女性,年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

在震撼人心的气氛中,她望向我们,发出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我是瓦莱里娅·卡莱尔!负责担任各位这次冬季宿营的教官!」

「少啰唆啦!一来就害我们被雪淹没,你这个极粗眉毛!」

啪!怒吼声中飞来一颗雪球,正好砸中瓦莱里娅教官的脑袋。

教官瞄了月见一眼,无言向前迈步——

「这是你对长官说话的语气吗?『狂兔』!」

一边说,一边伸开五指朝月见正面使出一记擒拿手——

「好好冷静一下你的脑袋!」

将月见抓起来往外抛。

「呜哇啊啊啊啊啊——!」

「老、老师!」

看到月见呈抛物线飞出去,吉备津慌了手脚。

几秒后,只见以惊人气势飞出去的月兔,在众人前方立起一根雪柱。我们惊愕得连察觉那个的余力都没有,只是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

(那、那个月见竟然被……)

对自己丢出去的月见不置一顾,瓦莱里娅教官再次用那响亮的声音宣布:

「注意!」

原先朝月见(的落下地点)行注目礼的学生们,全部转向教官。

唯有吉备津的视线还不时在教官与月见之间转来转去。

「冬季宿营即将展开!就让我以训练代替最初的招呼吧!」

「……喂、喂、那是……」「咦……?」「不会吧……?」

这时,好几人开始听见大地发出的隆隆声响,终于察觉那个了。

那就是,自滑雪道上方崩坍下来的,狂乱失控的暴雪浊流。

「不想被吞噬就快跑!」

比地鸣声更响亮的是瓦莱里娅教官的声音,告知了冬季宿营最初的训练内容。

雪崩如巨蛇袭来,一时之间,我们还茫然地望着滚滚而来的暴雪。

「快、快逃啊——!」

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喊,使我们如梦初醒,所有人这才全力冲下滑雪道。

「胡搞瞎搞的训练也该有个限度吧——!」

一边在雪地上奔驰,一边这么朝背后吼叫,只见瓦莱里娅教官依然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眼看就要第一个被雪崩吞没。

「你第一个被卷进去干嘛啊——!」

即使这么大喊,教官已经随着大量银白色的尘烟被卷入暴雪浊流,听不见她的回应。

「呀啊!」

取而代之的,是绊了一跤,正从雪地滚落的吉备津尖叫的声音。

虽然她急着想停下来,可是身处下坡雪地的她,想翻身站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唔!糟了……!」

「我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

「老、老师❤」

与复活宣言一同出现的,是朝滑雪道飞奔的月见。

她一边护着吉备津起身,手中「狂蛇环」一边交错纵横斩裂崩雪的身影令人安心。然而,那也只维持了极为短暂的时间。

陆续有两个男生彼此纠缠着跌倒,接着又有另一个女生跌倒。

「茱莉,那边交给你了!」

在我的指示下,茱莉发动「天翔飒」展开狂奔,前往搭救那个女生——

我则站在那两个男生与挤压而来的滚滚雪崩之间,用「力之话语」大喊:

「『绝刃圈』!」

发动并展开结界,几秒之后——

绝刃圈与雪白浊流相互撞击,眼前除了白色看不到任何东西。

冲击、震动、大地持续发出隆隆声响——

过了不久,一切终于平息,视野逐渐恢复时,我解除「力量」,擦拭额上的汗水。

——就在此时。

雪崩过后的地面忽然有一团雪块隆起,仔细一看,是瓦莱里娅教官。

「呼……太惨了呀……」

满身是雪的教官,低喃的语气和刚才似乎有些不同——

「别抢了我要说的话!笨蛋粗眉毛!你一来就搞什么鬼啊!」

「我不是说了吗,刚才这是用来代替打招呼的!」

教官立刻恢复原先粗鲁的语气。

「这是哪门子的鬼招呼,今天才第一天就要有一大堆小鬼弃权了啦!」

「……真不像是被称为『狂兔』的家伙会说的话,我看你还是先去学学怎么说话再来吧!」

话说到这里,教官再次伸手攫住月见的脸,将她一把抛出去。

「老、老师?」

「好了——」

当雪柱再次立起时,这位最强的「超越者」重新将双手盘在胸前,视线朝被「绝刃圈」大幅改变流向的雪崩经过之处望去,嘴角上扬。

「……一如报告指出的,你的『力量』很有意思啊。」

说着,转为以犀利的视线望向我,上扬的嘴角也已再度下垂。

「——唔!」

瞬间,一股微妙的感觉令我背脊发凉。

那眼神不只是犀利,还夹带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这是——敌意?)

没错,就是敌意。

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从她凝视我的眼神中,为何却感受到了敌意。

(为、为什么护陵卫士中最强的「超越者」会对我抱持敌意……?)

教官依然一边以犀利的眼神凝望我,一边将雪地踩得沙沙作响,朝我走来——

这时,茱莉忽然从我身后探出头,对教官说:

「好久不见,瓦莱里娅。」

「——唔!茱莉❤」

瞬间,教官的表情与散发的氛围完全改变。

刚才充满敌意的气氛顿时烟消雾散,换上一脸欢快的笑容,跑向茱莉。更出乎意料的是,教官竟一把抱住她。

「好久不见,茱莉!你一切都好吗?」

「很好——瓦莱里娅看来很有朝气,太好了。」

「那当然!哎呀,不过真是太好了,等我回英国,得马上向你妈妈报告,说茱莉过得很好!啊啊,话说回来你的皮肤还是这么滑嫩啊,真是的、真是的❤」

瓦莱里娅教官与茱莉脸颊相碰,摩挲了好几次后,又戳了戳她的脸颊。

甚至像把茱莉当作孩子一般高高抱起来转圈圈。

和刚才的她实在差太多了,看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么说起来——)

茱莉在提起过去的事时,曾说过救了她的那个「超越者」的名字,就叫瓦莱里娅。

从眼前的光景看来,她们两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即使如此,看到教官判若两人的模样,包括我在内的全班同学都惊愕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重逢的喜悦,可以留到之后再品味吗?」

金发少女的话,令气氛再次改变。

「……失敬了!」

茱莉一退下,红发教官便敬了一个礼。

「我是『星逢』——瓦莱里娅·卡莱尔。初次见面,久仰大名了。」

「我是『特别』——莉莉丝·布里斯托。很荣幸能见到传说中的『最强』。」

教官与莉莉丝握手,再转向我们的瞬间,表情已为之一变。

「你们要傻站在那到什么时候!冬季宿营才刚开始,打起精神啊!」

突然变回魔鬼教官的瓦莱里娅,完全不顾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对我们发出怒吼。

「是、是!」「回答时要说『是的,女士!』」「是的,女士!」

「一分钟内穿上滑雪板回来集合!用跑的!」「是的,女士!」

各自急忙跑向放在宿舍前的滑雪板,我也正打算跟着大家跑回去时——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阻止我向前跑。

「请、请问……?」

回头一看,原来是红发教官,我带着抽搐的表情歪头问她有何贵事。

「『异能』——九重透流。晚饭后我有话跟你说。」

「是、知道了……」

她犀利的眼神透露的无疑是与善意完全相反的东西,我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也只能点点头。

「就这样,用跑的!」「是、教——不、是的!女士!」

遵从指示向前跑时,我忽然想起一事。

(……好像有个人跟她很像?)

就在穿上滑雪板时,答案浮现我脑中。

(我想到了,是莎拉!)

出现在爱慕的人身边的男人——也就是我。莉莉丝的管家与瓦莱里娅教官对这样的我所投射的,是一模一样的目光。

(唔唔……总觉得事情肯定会变得很复杂……)

天开始变黑时我们结束了训练,大部分同学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了,安静地吃起晚餐的咖哩饭。

(真严苛的训练……)

不会滑雪的同学跟着前来支援的护陵卫士进行猛烈特训,原本就会滑雪的同学则被要求长时间不断练习越野滑雪。

不只如此,训练内容非常繁重,时而需要攀上滑雪道顶端,时而需要背上沉重的背包。托如此重度训练之福,我们身体疲劳的程度也非同小可。

附带一提,我几乎全程都被要求以举起单脚的状态进行训练。不过,茱莉和莉莉丝也和我一样。瓦莱里娅教官是个对公私相当分明的人。

这些姑且不提,不管再怎么累,咖哩还是很好吃。

我一边吃着第二大盘咖哩饭,一边和平时一起吃饭的伙伴们聊天。

我先在盘底铺上一堆肉,接着把白饭盛在肉上,最后才淋上咖哩酱,这是为了应付橘的指正而做的万全准备。

「……九重,你以为我不会发现吗?」

橘将一大碗沙拉——里面没有我不敢吃的蔬菜——放在咖哩饭旁,于是我想,自己或许有必要重新思考「万全」的意义。

「先别管这个了——茱莉,你和教官是什么关系啊?」

橘属于不会滑雪组,在今天的训练中被全面禁止聊个人私事,这时才有机会问起茱莉与教官的关系。

「以前我遭到不少困难时,她帮了我很多,是个非常坚强又温柔的人。」

茱莉回答的表情中夹着一丝喜悦。听到「以前」两个字时,橘和雅的表情微微一动。

想来,已经知道茱莉背上那道伤疤的她们,或许猜到事情和那伤疤有某种关系了吧。

开始进行水中训练之前,我曾问过茱莉,背上的伤疤被同学看到也没关系吗?茱莉的回答是「就说是发生意外事故时受了伤」,不过,结果好像没有人当面问过她。

大家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只是顾虑她的心情,所以才没有问的吧。

现在,雅似乎决定改变话题,刻意不去触动茱莉过去的伤心事。

「非常坚强啊——听说她是最强的『超越者』呢……」

「是啊,我也好惊讶。」

「……她是第二个达成目前最高位阶『Ⅶ』的人,那是去年春天的事,茱莉当时还没到日本来,也难怪你不知道。」

莉莉丝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将关于这位教官的事告诉茱莉。

这时,有个稀客加入我们这群伙伴的餐桌。

「那个极粗眉太可恶了……!为什么连我都得被迫加入训练!」

月见一脸不爽,把盘子「砰」地放在桌上,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咖哩饭。

「……我才想问为什么非得跟你一起吃饭不可咧?」

「别这么斤斤计较!你就是这样才会被说小家子气,眼镜仔。」

「你说谁小家子气啊!」

「不对,他最近不小喔,长高一公分了。」

「不需要你多嘴!」

明明是替他说话,却连我都被小虎吼了。

「话说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只听理事长和三国老师的话呢。」

「……三年前的冬季宿营——我还是个和现在的你们同年的青春无敌女高中生,那个鬼眉毛教官也和这次一样跑来了。因为嫉妒我的年轻,竟然恶整了我一顿。」

「是、是因为你讲话没大没小的关系吧……」

「啰唆!」

「呀啊——?」

进入狂暴模式的月见,对小心翼翼吐槽的雅伸出五指,抓住她的胸部。

「……你们在吵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题人物瓦莱里娅教官出现了。

她犀利的视线朝我们一扫,莉莉丝对她眨了眨眼。

「只是一群朋友像平常一样交流感情罢了,如果打扰到您,很抱歉。」

「不,现在不是训练时间,我不打算严格要求什么。当然,训练时别把这种气氛带进去。」

说完,教官瞥了月见一眼,轻声叹了口气。

「九重透流,正如刚才告诉你的,我有话要跟你说,跟我来。」

「是、是——是的、女士!」

「我说过,现在不是训练时间。」

「是、是……」

「……茱莉,请你也一起来好吗?」

「好——」

就这样,我怀着不好的预感,和茱莉一起被教官带出宿舍。

沙、沙、沙——

满天星斗下,最强护陵卫士率先向前走,坚定的脚步踩在雪上发出沙沙声响。

「好,这里就行了吧。」

走到离宿舍五十公尺开外之处,教官停下脚步,用和在餐厅时不同的语气回头开口。

不用说,眼中浮现的是满满对我的敌意。

「九重透流,可以回答我一件事吗。你——」

嘴上虽然那么说,语气却是不容我不回答——在这样的气氛中,教官问我的是:

「你和茱、茱、茱莉——应该没有做过色……的事……吧?」

「啊?你刚说什么?」

她刚才的杀气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突然语无伦次,含混不清的问题,令我发出滑稽的声音反问。

「我、我、我是在问你!你和茱莉有没有做过色、色色的事啦!」

「才没有咧!」

我立刻反驳,教官则问茱莉:

「真、真的吗?茱莉!不用骗我没关系喔!」

「对、对啊,我和透流不是那种关系……」

即使是茱莉,这下也听懂了问题的意思,低下头羞赧地左右摇晃。

(太好了……茱莉没有做出奇怪的回答真是太好了……)

这么心想着,朝瓦莱里娅教官看了一眼,她似乎终于放下一颗心,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这么一来就能向你母亲报告……话虽如此,她根本一点也不担心,还说你自己选的同居人一定没问题……」

她和莎拉虽然有点像,似乎明事理多了。

「……咦?为什么茱莉的妈妈知道我们住在一起的事?」

「我写信给妈妈时,总是告诉她透流的事。」

(对喔,茱莉有时好像会写信回家。)

一方面不好意思问她家书的内容,一方面认为和同年龄的男生住在一起这种事,提了也只会让家人担心,所以她应该从没提过我吧——原本我一直这么想。

「对了,九重同学——」

教官对我的态度逐渐改变,不再连名带姓叫我了。

「竟然没对这孩子出手,难不成你这家伙——认为茱莉不可爱吗……?」

「你的思考也太极端了吧!」

看到杏眼圆睁,杀气腾腾的教官,我赶紧反驳。

「……不管我的思考极不极端,就一个女孩子而言,你对她有什么想法,给我说清楚!」

「呃——」

紧盯————————————————————————————————————————————

她们紧盯着我,不管对任何一方撒谎,一定瞬间就会被看穿吧。

所以,尽管难为情,我还是说出真心话。

「我、我认为她很可爱。应该说是非常可爱……虽然有时会做出有点危险的举动,但包括那些在内,茱莉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

「透流……」

茱莉喊了我的名字。

大概没想到我是这么看待她的吧,茱莉害羞地转过头去,我急忙继续往下说。

「所、所以我认为没有比她更值得信任的搭档,她也是我最放心交出身后位置的『绊双

刃』!」

「及格!你很懂嘛!没错,茱莉是很可爱的喔!以理解这一点为前提,你的回答完美无缺!让我好好褒奖你吧♪」

「等、等一下,请不要用脸颊摩挲我!」

抱住尖叫的我,教官用脸颊摩挲我的脸颊——

然而,下一刻她又忽然放开我,表情也变得莫名严肃。

「……可是,对茱莉而言,你是她能放心交出身后位置的『绊双刃』吗?」

虽然知道这个人只要遇到和茱莉有关的事,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莫名其妙,但这次散发的氛围,很明显地和刚才不一样。

「九重同学,你——是知道的吗?」

「……我知道。」

如果我不知道,就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然而我立刻理解,她指的是与茱莉的伤有关的事,所以点头回应。

一看到我点头,瓦莱里娅教官的视线便望向茱莉。

「对,我告诉他了。爸爸的事,还有我成为『觉醒者』的事,全都说了。」

「这样啊……看来你相当信任他……」

教官低垂目光,口中喃喃低语。

「可是啊,九重同学。」

再次睁大眼睛,教官凝视着我。

眼神说明了她想确认我是否已有所觉悟。

「想守护这孩子身后的位置,没有彻底的觉悟与坚强的实力,是办不到的。」

「……我明白,我——」

「不需要言语。」

她打断我表明决心的话。

「只要让我看看与你的觉悟相应的实力——其他的都不需要。」

「——唔!」

我倒抽一口气的瞬间,教官已轻轻往后一跳。

「『焰牙』!」

落地时,将手放在胸前,口中发出「力之话语」。

同一刻,瓦莱里娅教官的「星纹」冒出淡紫色的「火焰」。

「紫焰」狂舞,很快地化为武器。

扎实沉重——

最强的「超越者」手中的武器,完全呈现出这四个字。

「星华棍」——从铁块般的棍柄穿出巨大尖刺的战棍型「焰牙」。

战棍总长超过一百七十公分的瓦莱里娅教官身高,堪称超重量级武器——

而她却像拿在手中的只是一根球棒般轻松挥舞,尖端朝我突刺而来。

同时,一股沉重得教人喘不过气的斗志支配了四周。

「让我见识见识吧,你的『灵魂』——你的力量。」

「瓦莱里娅……」

见情势危险,茱莉想出言劝阻,但我伸手制止了她。

「……我明白了。」

点点头,我具现出「楯」。

「为了能当茱莉的『绊双刃』,必须让她承认我的『力量』!」

「表情很不错嘛。」

教官说着,嘴角上扬。

我们瞪视对方,气压在紧张中逐渐上升——

达到极限的瞬间,教官采取了动作。

「试着挡下我一击看看!」

上半身用力一扭,当我看见她手中铁块的尖端时,我也瞬间发出咆哮。

「奔驰吧光芒——『天翔星』!」

「阻绝牙爪——『绝刃圈』!」

瓦莱里娅教官释放「力量」,想借此试探我的觉悟有多大。

我展开「力量」,为了让她看到我的觉悟。

来自「星华棍」的「炼业」——巨大的白色光球,仿佛划过夜空的流星,飞快地撕裂黑夜。

前所未见的力量化作闪光,与我展开的结界相互撞击。

——然而,那仅是非常短的一瞬。

在流星的威力下,「绝刃圈」受到剧烈撼动,只维持了几秒便为之碎裂。

我也随即在凌厉的冲击力下飞了出去。

被重重抛落在雪地上的我,直接失去意识。

醒来时,我躺在宿舍大厅的沙发上,茱莉正担心地窥看我。

「你没事吧?透流。」

「嗯、没事……我……」

(对了,我无法抵挡教官的「炼业」……)

结界粉碎的瞬间在脑中复苏,我急忙想起身,身体却违反意志,完全动弹不得。

「没用的,虽然我已经手下留情,释放的威力还是至少能让你好几小时动弹不得。」

最强的「超越者」看着我说。

(那样还叫手下留情……?)

不但粉碎「绝刃圈」,还让我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的那一击,竟然是经过手下留情的?听到这个,我终于亲身体会「位阶Ⅶ」压倒性的力量。

「那么,现在就让我说说我的看法吧。」

「请、请等一下……!我绝对不放弃当茱莉的『绊双刃』——」

「及格!」

「咦?」

「瓦莱里娅……?」

教官双手环抱胸前,宏亮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及格了。」

「呃……可是我——」

「能抵挡『天翔星』好几秒——以我俩之间的『位阶』差距来说,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微微一笑,瓦莱里娅教官做出的是肯定我的发言。

「当然,今后还要更努力追求进步。否则,你还是不配当茱莉的『绊双刃』。」

「啊……是、是!」

「嗯,回答得很好。那么,等一下你可以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才不会对明天的训练造成影响。」

说完,教官第一次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容,转身就要离开。

「瓦莱里娅,你要去哪里?」

「抱歉,茱莉。这么久不见,虽然我也很想和你慢慢聊一聊,可是今天我还有事,大概没时间了。明天晚上我们再聊个痛快吧❤还有——」

停下脚步,教官露出比刚才更温柔的笑容与眼神,对银发少女这么说:

「你遇到了很棒的『绊双刃』呢。」

「是——♪」

看到茱莉点头的模样,教官这才走出大厅。

大厅入口,担心地远望着我们的大家正守在那里。

瓦莱里娅教官对其中一人——莉莉丝说了几句话,带着她走进宿舍后方。

就这样,冬季宿营的第一个晚上过去了。

我亲身体验了自己的「力量」与「位阶Ⅶ」之间压倒性的差距,即使如此仍在心中立下誓言,今后一定要如教官所说,以追求更高位阶为目标。

为了今后也能获得认同,继续担任茱莉的「绊双刃」。

冬季宿营进行到一半,也就是第四天时。

在大多数同学已显露疲态的情况之下,我们站在宿舍大厅,准备听取今天的训练内容——

眼前排放着大量登山包,想来是训练用的道具。

「请、请问……今天的训练内容是……?」

雅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教官微微一笑。

「从今天起,要进入冬季宿营的最后阶段了!」

「咦?」

此起彼落的疑惑声。大家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冬季宿营和夏天一样,预计进行七天。

「今天才第四天耶……」

一听见有人这么低声咕哝,教官立刻弹响手指。

接着,一脸不情愿的月见在教官背后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

不是平常上课时月见敷衍制作的那种地图,而是制作得很正式的地图,上面有好几个地方打叉做了记号。

举起教鞭指向地图,瓦莱里娅教官开始说明训练内容。

「这里是现在各位同学所在之地,然后——」

教鞭「啪」地敲向地图上另一个地方,在纸上打出一个洞。

「………………」

「就说你太用力了……」

月见轻声嘀咕。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老师?」

教官送了她一记擒拿手。

「教官基本上虽然恐怖,可是有点少根筋呢……」「就是这种地方才好啊。」「大姐头……❤」

在月见的哀号声中,这几天来已摸透瓦莱里娅教官脾性的同学,在底下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来支援的工作人员用胶带把敲破的地图贴好,教官重新展开训练说明。

「你们要在三天之内抵达这个地点!这就是冬季宿营的最后训练内容!时间虽不长,这几天各位应该已经学会在雪山地带行军所需的种种技能才对!把所有技巧全用上,相信一定能抵达目的地!」

「是的,女士!」

就这样,从第四天到第六天即将进行的最终训练,是必须在一定时间限制内完成任务的雪山行军。

除此之外,可想而知任务中一定会出现某些需要解决的麻烦,而装备也称不上万全,从拿到时就呈现东缺西漏的状态。

每一对「绊双刃」的出发地点都不同,一出宿舍就立刻分头搭上公车或直升机移动。

或许因为已达成「位阶Ⅴ」,我和茱莉被直升机带往远离目标地点的深山,从这里展开这

趟训练任务——

「不管是设施或宿舍,原本还以为都比夏天那时的环境好多了……没想到是我太天真……还有,没想到食物竟然只有这些……」

确认我领到的背包后,发现少了睡袋,食物方面也只有一盒干粮。

「缺什么都好,竟然连食物都缺……」

「透流,我们一人一半吧。」

尽管茱莉这么说,她背包里的食物也只有两盒干粮和一片巧克力,虽然比我好一点,仍称不上是能安心的分量。

那位教官虽然对银发少女很是溺爱,在训练时似乎倒是毫不留情。

「先找到河川捕鱼吧……」

查看领到的地图——超过一半是破的——我叹了一口气。

先找出特征明显的地形,和记忆中的地形对照,掌握现在所在地后,下一步是冒着稍微远离目的地的风险,前往最近的河川捕鱼,确保食物无虞。

之后,再重新朝目的地出发。

脚下的积雪深厚,移动起来确实多少辛苦了些,不过对于已经成为「位阶Ⅴ」的我们来说,体能不是问题。

甚至发生因为移动速度太快,没看清楚前方状况,差点掉落谷底的意外,靠着茱莉的「天翔飒」才平安得救。这件事,是我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的秘密。

发生这个小意外后,我们更加重视安全,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

很快地入了夜,利用训练时学会的方法挖掘雪壕,搭起野营地。至此,一路顺利的行军终于产生了问题。

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和平常一样的问题。

「透流,一起睡吧。」

「……不、我有毛毯就行了,没关系。」

茱莉坐在睡袋上邀请我,我则用铝制野营毯裹住身体,摇摇头拒绝了她。

「可是,我觉得靠在一起睡比较温暖。」

「……………」

结果,我还是一如往常,拗不过她。

隔天,刚过中午时,我们遇到小虎和龙这对「绊双刃」。

毕竟大家都朝同一目的地前进,会像这样碰到同班同学也是必然的吧。

「你们熬夜行军了吗?看起来好像很困……」

「不,一言难尽啊……」

「哼,睡在狭小的雪壕里和平常不一样是吧?」

小虎看起来好像察觉了什么,但事实恐怕与他的想像不大一样。

「那件事就先别说了,接下来一起行动吗?」

「开什么玩笑。既然过上身为对手的你们,我们该做的应该是一决胜负——我是很想这么做啦,但是又不能丢下那个肌肉大傻不管。」

小虎说着,望向走在前方的龙的背影。

龙现在是「位阶Ⅲ」——

可是小虎已经升华为「位阶Ⅳ」了,如果认真跟我们战斗起来,等于是置龙于不顾。

没错,小虎已升华为「位阶Ⅳ」了。

问题是,只有体能方面完成升华。

从「升华之仪」到冬季宿营开始之间的一个星期,不管尝试几次,小虎的「火焰」依然是红色,无法引出「焰牙」真正的「力量」。

根据莉莉丝的说法,无论调查几次,都没有在当天使用的「黎明星纹」上发现问题,看来应该是小虎本身的心理因素所导致的结果。

只有身体相关的体能数据超化为「位阶Ⅳ」,这种状况并无前例可循,因此目前也无法做出任何确定的结论。

关于原因,当事人小虎自己则表示他也想不到究竟是为什么。

和小虎他们共同行军,速度虽然比前几天慢了不少,在决定第二天扎营的地点时,也已来到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

只要明天中午前从这里出发,最迟傍晚应该就能抵达目的地了吧。

和小虎及龙一起挖雪壕,决定今晚一起在这里休息。

拜此之赐,茱莉终于不再提一起睡的事,我一边感谢老天爷让我们遇上小虎他们,一边怀着幸运的心情就寝。

——不知道睡了多久。

咚沙……!

听见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令我清醒过来。

或许是树上的积雪掉落了吧。

不甚在意的我,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

没想到,或许是太早就寝的缘故,现在竟然睡不着了。为了转换心情,我走到壕沟外。

「——睡不着吗?」

当我在离雪壕不远处仰望星空出神时,背后忽然传来小虎的声音。

「你也起来了?」

回头问他,小虎却不回答,走到我身边,抬头望着天空低语:

「是流星啊……」

匆匆跟着小虎的视线望去,只见闪亮的星星映入眼帘,并未看见拖着尾巴的流星。

「你看错了吧?」

「哼,是你太慢抬头看。」

「……下次出现流星时,我可不告诉你!」

「哼,那我也不告诉你。」

对话就此中断,我们一起无言仰望星空。

在月光照亮世界的深夜里,再加上身处山中的缘故,周遭寒气逼人。

然而,我和小虎都没打算回雪壕。

「……已经三年了呢。」

「是啊……」

小虎点点头,口中喃喃低语。

过去,我们曾经四个人嘻嘻哈哈地在星夜中度过,总觉得现在距离那时已经好遥远。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四周安静得近乎悲伤。

「……那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次轮到我低喃。

我指的是那个有樱粉色头发的女孩。

话不用全部说出口,小虎也听得出我说的是什么事——

「关于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不过,只要继续咬着『666』,说不定总有一天能在哪里再见到她,到时候……」

小虎就此打住,不知他想说些什么。

正想问他怎么了,就听见小虎发出疑惑的声音:

「那是什么……?」

跟着他的视线望去,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也疑惑了。

树木之间,看得见摇曳的红色光芒。

(火焰……?)

没错,仿佛鬼火一般。

摇曳的红色火光,在离地面一公尺处飘荡,朝我们接近。

「「——唔!」」

当鬼火从树影下进入月光下的瞬间——

我与小虎同时倒抽了口气。

因为鬼火的真面目,竟然是那有着一头樱花发色的女孩。

「音羽……!」

「笨蛋……音羽已经……不,那就是透流说的……?」

留下因惊愕而喃喃低语的小虎,我冲向樱色少女——音羽。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她会和「666」作对?

为什么她拥有操控火焰的「力量」?

为什么,她会和音羽长得这么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想问她的事堆积如山。

我不顾一切地向她狂奔——

樱色少女朝我举起小手——这么说:

「九重、透流——」

她是从何得知我的名字的呢——

在脑中浮现这个疑问之前,她已说出下一句话:

「我要……杀了……你……」

「咦……?」

砰!刹那之后,眼前发生了爆炸。

爆炸的冲击气流将我的身体往后轰飞。

「透流——!」

背朝下摔在积雪上的我,立刻听到小虎响彻夜空的叫声。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我爬起来,告诉他我平安无事。

(刚才的爆炸……?是那种「力量」吗……?)

和在皋月市——艾勒芙瑟利亚俱乐部前被轰飞时一样,攻击我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一切似乎来自被轰飞的瞬间看见的爆裂红光。

——我才刚起身,樱色少女又再次对我发动「力量」。

砰咚、砰咚、轰隆!空气接二连三爆炸,受到震波冲击的我,二度倒卧雪地。

「我没事……!」

我一边起身,一边伸手制止就要冲上前来的小虎。

虽然不是毫发无伤,对身为「超越者」的我而言,这种程度的创伤并不严重。

是受了些烫伤没错,但只是小伤。

「音羽……?为什么要对我——」

为什么要杀我?

我犹豫着,说不出这句话。

因为我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这个和音羽长得如出一辙的,甚至连名字都和她一样的女生,亲口说出要杀了我的事实。

「你的目的是什么?上次不是帮助过我们吗?」

「………………」

没有回应。

樱色少女只是皱起眉头,紧盯着我。

过了一会儿——

少女微微掀动嘴唇。

「『狱焱』。」

朝我伸出的小手上,发出散发爆裂火焰的光球。

(不妙!)

我曾

见过这爆焱光球——也深知它的威力。

想起当时的事,我立刻向一旁纵身跳开,采取闪避行动。

瞬间之后,刚才站的地方已然被光球引爆。

在那连「兽魔」都为之胆寒的强大威力下,随着爆炸声卷起的热气流灼烧我的肌肤。

「你叫音羽是吧!突然出手想对透流做什么——」

碰!这句话无法说到最后,小虎的身体已被震得往后方飞去。

是最初攻击我的爆炸造成的。

「小虎!」

这次轮到我担心小虎了,可是音羽却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

只见她再次朝我施展爆焱光球。

而且,不是一次,是连续数发。

「咕呜……!」

这次的攻击产生连环爆炸,朝小虎奔去的我感觉背后受到热风袭击。

「透流!」

这时,银发少女的声音响起,随后也听见龙的声音。

他们大概是听见爆炸声而赶来的吧。

当两人看到我和小虎以及樱发少女对峙的状况时,立刻做出应对判断,他们手中具现了各自的「焰牙」。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因为音羽依然不断对我施展爆焱光球。

即使如此,我却喊着:

「等一下,茱莉!这女孩是——」

不等我说完,茱莉已朝雪地一蹬,手中剑刃挥向集中注意力攻击我的樱发少女。

叽噫!茱莉手中挥舞的剑刃,在半空中被「印短刃」从中拦截,戛然而止。

「……为什么你要包庇那个人,小虎。」

「原因等一下再说!现在收回你的剑,茱莉!」

我在内心感谢小虎出手保护音羽。

就算「焰牙」是只会对「灵魂」造成损伤的武器,我也决不乐见那长得和音羽一模一样的女孩遭到斩杀。

更别说出手的人是茱莉了。

在他们两人简短交谈时,音羽当然也发现对她挥剑相向的茱莉了。于是,她纵身向后一跳,拉开距离,同时朝茱莉他们发射爆焱光球。

茱莉与小虎从爆炸现场仓促逃开,此时音羽完全将矛头对准他们两人了。

利用这一瞬,我一个大跨步,缩短与音羽之间的距离。

「音羽!」

「噫……!」

我抓住她的双肩,口中呐喊少女的名字。

瞬间,她脸上露出畏怯的表情,令我无比心痛。

「不要这样,我……我们是……」

「放开我……世界的敌人……九重、透流……!」

(我是……世界的敌人——?)

刹那之间,音羽说出的话造成的惊讶与冲击,使我的反应变慢了。

在我与樱发少女之间出现红色火光,而我一时之间无法对此做出反应。

「什么!音羽,你怎么在距离这么近时使用『力量』——」

没有任何制止她的余地。

眼前的爆炸,不由分说地将我和音羽分开,并炸得两人各自朝相反方向飞去。

「唔……唔唔……」

音羽的反应速度虽勉强跟得上我的动作,身体承受冲击的耐性却远比不上我。

被她自己制造的红色火光炸伤,正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口中呼喊她的名字,急忙跑向她——

然而,当樱发少女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音羽的衣服在爆炸中撕裂,露出底下的肌肤——

手臂、肩膀、背部都暴露在外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爆炸时,我的手抓在她肩膀上,拉扯到衣服的缘故吧。

可是,我之所以停下脚步,为的是另一个原因。

「怎、怎么会……可是……这伤是、那时候的……」

就在樱发少女背上,有一条醒目的刀疤。

我不可能看错这个伤疤。

那是音羽为了保护我而受的伤。

也是夺去我心爱妹妹生命的伤。

「这么说来,真的是这样吗?是吗?你真的是——」

我获得确信。

第一次看到她时,那股没来由的念头是正确的。

虽然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可是,这就是现实。

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少女——

音羽还活着。

「是我啊,音羽……!我是你哥哥透流……!」

一边靠近音羽,我一边这么叫喊。

可是听了我说的话,音羽却摇头否认。

「……我不认识你……我没有……什么……哥哥……!」

「怎么说不认识我——你认不出我吗?我是你的哥哥啊……」

「不认识……不认识……!你是世界的敌人……!是我非……杀死……不可的人……!」

「你难道……不是音羽吗……?这不可能……!因为那伤痕是——」

这时,眼前再度爆发红光,我没能将这句话说到最后。

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再度将我震倒在地。

下一瞬间,接连发射的爆焱光球一一命中我的身体,将我轰到数十公尺后方。

「透流!」「透流——!」

运气不好的是,身体落下的位置前方正好是个斜坡,我就这样往下滚。

「唔……!」

连人带雪往下滚落的我,举起拳头打在斜坡上,借此扭转身体改成匍匐姿势,总算止住了坠势。

「透流!」

抬起头时,正好看见银发少女朝我狂奔的身影——

也看到从她身后飞来,正越过她头顶的爆焱球。

随即,剧烈爆炸再度将我炸飞。

只不过,这次身体落下的方向,是斜坡尽头的谷口。

「宛如疾风——『天翔飒』!」

为了追上坠落的我,茱莉毫不犹豫地朝谷底飞扑,同时发动「力量」。

双腿在半空中踢了几次力场,加速之后追上比她先坠落的我,紧抱住我一起往下坠——在摔落谷底的前一刻,茱莉再一次朝力场蹬腿,借力使力,顺利往斜上方飞升。

往上飞升后——再用普通的脚力踢上垂直的悬崖,抵销「天翔飒」的威力,平安降落谷底。

「你没事吧,透流?」

「谢谢你救了我,茱莉。抱歉,能不能马上再回到上面……!」

「……可是一回到上面,那女孩又会——」

「拜托你!那是音羽!让我跟她谈谈!」

「…………好吧,那请你抓紧我。」

银发少女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再次蹬着力场往上飞升。

然而——

回到悬崖上方时,已不见樱发少女的身影。

「透流!」

剩下的只有跑上前来确认我们是否安然无恙的小虎和龙。

「那女孩——音羽呢……?」

「不见了,突然出现光芒包围住她,之后就……」

「这样啊……」

小虎对我摇头回应,我明明大难不死,却失望地垂下肩膀。

「透流,我们先回雪壕吧。你的伤得先做处置。」

茱莉如此提议,我点点头,和大家一起返回营地。

除了疗伤,也把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下来。

我对龙说,刚才的事和任务有关,请他什么都别问,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们也真辛苦。」龙这么说着用力点头,对我们举起大拇指。我们再度走出雪壕外。

不知何时天色已逐渐发白,宣告夜晚即将结束。

「肯定没错,那是音羽。」

「你说什么蠢话?音羽已经——」

「我知道!可是,那女孩绝对是音羽。」

「你凭什么这么说,有证据吗?」

儿时玩伴神情凝重,要求我提出如此断言的理由。

我正面迎向他的视线,顿了一会儿才回答:

「……音羽背上有一道伤痕。」

「伤痕?说不定只是类似的伤——」

「那是音羽的伤,绝对不会有错。我不可能认错的……绝对。」

「…………………」

依然皱着眉头,小虎紧盯着我。

很快地,他叹了一口气,同时垂下视线。

「哼。看来只能相信你了。」

「小虎……」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错吧……不过,明明已经死去的音羽为什么还活着用那种诡异的『力量』袭击你——」

我回答不出来。

除非听到音羽亲口回答,否则谁也不知道答案。

即使如此,光是得知那樱发少女就是音羽,对现在的我而言已十分足够。

就算她说我是世界的敌人——

只要音羽还活着。

只要这样,那就够了。

「九重透流似乎还活着。」

「咦……?」

毕翠克丝的话,令音羽发出诧异的惊呼。

「怎么、可能……他明明……跌落、谷底了……

「可是,根据我手下的报告,他毫无疑问还活着。」

「那是我……失败了吗……对、不起……毕翠、克丝大人……」

尽管内心有所挣扎,为了这个世界着想,毕翠克丝仍希望借助音羽的「力量」杀死透流——正因为坚信这一点,少女才会如此心痛。

因此,她对翡翠公主提出建议——为了夺去透流的生命,应该再次使用自己的「力量」。

听着音羽的决心,毕翠克丝露出哀伤的表情,轻轻摇头。

这按照剧本发挥的演技,令音羽重新下定决心。

「这次、一定……会杀了他……我、绝对会……杀死……九重、透流……」

哀伤的面具遮掩的,是翡翠公主称心如意的笑容。

看到人称「红莲演者」的少女说出符合剧本的台词,令她满足地笑了。

「我知道了……那么,下次一定要成功解决他。为此,你也带着协助我的帮手一起去吧。带那些被组织改造成非人者的可怜『野兽』们去……」

说完,毕翠克丝抱住音羽,温柔抚摸她的头发。

「还有——也给予你新的火焰『力量』吧。」

「新的……力量……?」

「不过,现在你该做的是好好休息。你一定非常害怕吧?所以,现在先放松心情好好休息,等待下一次的时机到来。在那之前,乖乖的……吃了药就休息吧……」

在公主温柔的拥抱与清凉的香气包围下,音羽点点头。

「谢、谢谢您……毕翠、克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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