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那件事,引起世间广大瞩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整个晚上那一带响起好几次爆炸声,连地面都为之震动。警察和消防人员赶到时,超过一百个人——而且还全部裸体——昏迷倒地。
因为目击者实在太多,就算黎明机构想掩盖事实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这件事在八卦新闻节目上喧腾了好一阵子,有人说是集体吸毒作乐的结果,有人说是新兴宗教团体的奇妙仪式,各种臆测满天飞,最后在无法查明真相的情况下,报导了一个星期左右,就被别的新闻抢去锋头,再也没人关心了。
至于穗高旅馆,在莎拉努力补救下,将事件包装成醉汉入侵,乱丢鞭炮引起骚动,最后被我们赶跑,事情算是圆满落幕。
尽管有些旅客目击当时入侵旅馆的「兽」,但似乎因为太害怕而昏倒,最后自行解释成作了恶梦。
努力维护了穗高旅馆名声的莎拉,因为受到主人莉莉丝的大力称赞,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那场战斗后,日子又过了十余天,从今天开始,就要进入四月了。
战斗结束不久,接到莎拉联络的黎明机构立刻派人救出我们并送到大阪的医院,最后更要求我们住院。
虽然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痊愈,现在大家都出院,回到昊陵学园了。
只有雅因为受了重伤,为了谨慎起见,至今仍在医院里,橘也在莉莉丝出面斡旋下,得以特别留在那里陪伴雅。
话虽如此,其实雅复原的状况很好,今天接到橘的联络,说周末就能出院回学园来了。
橘也提到,雅的父母和歌乐姊一起到医院探望她的事。
那时,她们似乎讨论了是否该让雅从昊陵退学。
谈了很久,最后妥协让步的是雅的父母。身为「绊双刃」的橘当然表达了意见,最重要的是歌乐姊也赞成雅继续就读。
至于音羽——
在与毕翠克丝的战斗中,她似乎用了过多的「力量」,那之后昏迷了好多天。
清醒后的现在,为了检查和疗养,她暂时移居市区内的黎明机构附属设施。
已死去的音羽为什么还活着,原本只是个普通人的她又为什么拥有操控火焱的「力量」——机构方面表示等检查报告出来也会告诉我,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收到通知。
难解的谜团太多,而毕翠克丝也很可能再次狙击我们,令人忧心的事多得数不清。
即使如此,音羽还活着,这事实比什么都令我欣喜,心情也轻松许多。
尽管每天能和音羽见面的时间非常短暂。
「明天见,哥哥。」
音羽语带寂寞地送我离开,和她道别后,这天我便离开设施了。
回程去买了东西,再回到学园时,太阳早已下山,四周一片昏暗。
路灯照亮通往宿舍的路,我一个人踽踽而行。
是的,我一个人。
平时与我共度大多数时间的银发少女,如今不在这里。
不只今天,我去探望音羽时,她从未跟我一起去过。
想到茱莉父亲的事,我也对是否该邀约她而感到苦恼。包括这件事在内,其实我曾和她谈过一次,当时也表示了自己希望能正式将音羽介绍给她的事——
「你们能见面的时间这么短暂,我不能去打扰。现在请你好好珍惜和音羽共度的时间吧。」
她这么说着,婉拒了我。
对于茱莉的贴心我心怀感谢,从那之后,就都一个人去探望音羽了。
我也曾邀请在与毕翠克丝对战时立了大功的小虎,他说不愿打扰亲密家人相聚的时间,以和茱莉一样的理由推辞了。
快步走在夜里的道路上,风呼呼吹过。
今天虽然已进入四月,晚风吹在身上还是挺冷的。
(已经二年级了啊……)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望着位于学园中央的钟塔这么想。
怀抱着不同心情与目的进入昊陵学园,我们大家在此相遇。
(发生了好多事呢……)
时而赌命战斗,时而与大家开心度过的每一天……这一年来发生的各种事在我脑海中交替浮现。
就在此时。
某个随风飘过的东西映入视野,我停下脚步。
「啊……」
口中喃喃低语,视线朝风吹来的方位望去——
不久,才重新踏上归途。
不过,这次我稍微加快了脚步。
无视于口中吐出的白烟,不管寒风刺痛脸颊,朝宿舍前进。
「茱莉,要不要现在出去走走?」
这是我回到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你回来了啊,透流。出去走走是可以啊,要上哪去?」
「呃……这个嘛,就出去一下。」
「——嗯?」
轻轻歪了歪头,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过,和过去不同,只有一边头发绑着系上铃铛的缎带。
因为在和毕翠克丝的战斗中,茱莉丢失了另外一边的铃铛。
「关于目的地,我想先保密,可以吗?」
「好——我知道了。」
尽管觉得疑惑,茱莉仍点头同意。
现在是晚餐时间——
宿舍里有不少学生正前往餐厅或交谊厅,在这个时间外出的就只有我们而已。
一走出户外,鼎沸的人声顿时消失,只听得见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
银色月光温柔地照亮世界,我们并肩走在夜晚的道路上。
「啊……」
「怎么了,透流?」
「现在才想到,你会不会冷?」
茱莉穿的虽然不是单薄的睡衣,但是在春天的夜里走出户外,穿这样似乎有点少。
「不会,这样够温暖了。」
「那就好……」
既然茱莉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时,深红色的眼瞳凝视着我。
「……你担心我吗?」
「是啊。」
我苦笑点头,茱莉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然,这么办吧。」
说着,银发少女轻轻握住我的手。
「这样就很温暖了。」
「是、是啊……」
我点点头,虽然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我有点紧张。
不过——
「啊……」
茱莉主动放开握住我的手。
然后,又重新握住一次。
这次,改用十指交缠的方式,紧紧握住。
「总觉得这样比较温暖,就这么做吧。」
「……………」
「透流?」
「啊、喔……呃、嗯,说得也是喔……」
我从有点紧张,变成相当紧张。
明明过去彼此早就牵过好几次手了
可是,这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怦怦、怦怦、怦怦……
证据就是:心跳的速度比平常似乎快了一些。
十指交缠——
不过是如此而已。
「透流好温暖。」
「哈、哈哈……那就好……」
走在春寒料峭的晚风中,心跳加速的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拜此之赐,就算握住茱莉的手指比刚才用力了一点——
她也会紧紧回握,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我们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向前走。
每往前一步,就会听见铃铛「叮铃、叮铃」的声响。
听着这清脆的声音,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心跳也和缓了些,我感受着从交握的手传来温暖的体温,整个人都放松了。
心情一旦没那么紧绷后,我才发现一件事。
(她或许是觉得寂寞吧……)
这几天,因为我每天去见音羽的缘故,茱莉独处的时间变得很多。
当然,在学校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人。
也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到莉莉丝房间去玩。
纵然如此,我不在身边,还是会让她感觉寂寞吧——
说不定是我自作多情,我这么想。
叮铃……
铃铛声响,茱莉默默抬头看我。
我也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回应。
茱莉握着我的手用力了点,我也用力回握——
于是,我们交握的手更加紧紧相系。
茱莉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我则扬起了嘴角。
好安静。
只听得见风声和树叶摇曳的声音、两个人的脚步声,以及——
「叮铃、叮铃」的铃铛声。
我们之间没有言语。
即使如此,依然恬然自适。
享受着平静安详的气氛,感受交握的手传来的温度。
不久——
由于目的地已逐渐接近,我做了一个提议。
「虽然这样可能会不好走,但是,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或许因为刚才提过关于目的地想要保密的事,茱莉点点头,顺从地闭上眼睛。
继续走了一会儿,目
的地很快就到了。我再次对她说:
「茱莉,可以睁开了喔。」
她点点头,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
盛开的樱花。
月夜下,樱花被风吹拂的情景,美得令人忘了呼吸——
银发少女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夜樱,看得出了神。
「……透流,是樱花。」
「是啊,很漂亮呢。」
「对,好漂亮。」
茱莉点点头表示赞同,视线再次紧盯着夜樱不放。
「……………」
仿佛怎么也看不腻似的,茱莉始终抬着头仰望樱花。
简直是神魂颠倒——
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她再合适也不过了,我忍不住笑着对她说:
「下次再一起来赏樱吧——不是这么约定过了吗?」
「对——约定过了。」
银发少女转头看我,她一点头,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以两个人再次一起来看,我好高兴。」
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茱莉这么说。
她的笑容,使我原本一度平静的心再次怦怦乱跳,脸颊发烫。
在这样的月夜,樱花树下银发少女的身影如梦似幻——
「好美……」
「是啊,真美。盛开的樱花非常非常美丽。」
「不、樱花当然也美——但我说的是茱莉。」
「咦……?」
「啊……」
我这才回过神,猛然惊觉自己说了相当难为情的话。
要是以前的我,明明觉得想到什么就说出口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现在,我的脸都胀红了,即使在淡淡的月光下也一定看得出来吧。
自己刚才说的话,就是这么让我羞得无地自容。
「对对对、对了!我有东西要交给茱莉!」
突破自我极限,我硬是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
「——有东西要给我?」
见茱莉疑惑地歪着头,我赶紧伸手进口袋里捞——
接着,将用包装纸包好的礼物交给眼前的银发少女。
「生日快乐,茱莉。」
「啊……」
睁大眼睛,茱莉注视手中的礼物——又望向我。
今天——四月一日,是茱莉的生日。
「谢谢你,透流。我好高兴好高兴。」
茱莉收下礼物。
「透流,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啊。」
茱莉拆开包装纸,拿出礼物——两条系着铃铛的缎带。
「这、是……」
「上次战斗时,你不是失去了其中一边的缎带吗?刚好我想起来,之前在a la moden曾看到类似的款式。」
「………………」
「茱莉?」
看到她带点惊讶又僵硬的表情,我试着开口询问——
「谢谢你,我马上拿来用……」
说完,茱莉从两条缎带中拿起一条,开始绑在没系缎带的那边头发上。
叮铃、叮铃……
她用熟练的动作,很快地把缎带绑在头发上。
站在夜樱前,用我送的缎带绑头发,看着这样的茱莉,我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好看吗?」
过了一会儿,完成平常将两边头发各扎起一小撮的发型,茱莉这么问。
「哈哈,终于变回平常的茱莉了。」
「这样啊……那……我回来了……」
银发少女轻轻微笑。
可是——看似开心的表情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哀伤的神色。
「………………」
看到茱莉目光低垂,我知道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怎么了?从刚才就有点怪怪的——」
「透流。」
深红眼瞳蒙上一层淡淡水雾,凝视着我。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喔、好……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事……」
气氛的转变虽然使我有些困惑,但仍点头答应。茱莉开始说起要拜托我的事。
「请你跟我说——你很可爱,很适合你,还有……请摸摸我的头……」
这唐突而奇怪的愿望,使我略感惊讶和疑惑,但是,我决定不去深入追问理由——
「嗯,非常适合你,很可爱啊,茱莉。」
尽管多少有些羞赧,我还是伸出手抚摸银色的头发。
虽然是她拜托我说的话——
可是,毫无疑问的,那也是我的真心话。
时间静静流逝。
茱莉闭起眼睛,让我抚摸她的头发。
「……谢谢你,透流。」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茱莉……?」
在银色月光照耀下,我看见少女眼中浮现闪闪泪光。
这时,泪滴顺着脸颊滑落。
「啊……对不起……」
茱莉急忙擦拭眼角。
然而,却止不住泪水。
感情一旦决堤,要收敛并不是容易的事。
「茱莉……」
我一把抱过银色少女,让她把头埋在我胸前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透流……」
「没关系……现在想哭就哭吧……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心情平复……」
「好……爸、爸……爸爸……」
茱莉再次点头,呜咽声不断从我胸口传出。
叮铃、叮铃……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送给她的缎带随风摆荡,铃铛发出美妙的音色。
「让你看到我丢脸的样子了。」
领先我几步的茱莉,头也不回地这么说。
「不会,别想太多……对了,那缎带,是你父亲送的吧?」
叮铃——
她用铃铛声向我表示肯定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
当我听到她呜咽着呼喊父亲时,就大概猜到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在那场可能导致生命危险的战斗中,茱莉暴露那种致命破绽的原因。
「那是爸爸最后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
所以她才一直戴在头上。
正因为那是她重要的回忆,所以才一直戴着。
「第一次绑的时候,不知道要抓多少头发,两边绑的位置也不一样高——可是,爸爸还是称赞我,说我好适合,好可爱……」
可是现在,茱莉永远失去了其中一条缎带。
「……茱莉,把爸爸送你的缎带收好吧?」
我停下脚步,这么告诉她。
茱莉走了几步,也跟着停下来,但是她却没有回应。
「我的意思不是叫你忘记他。正因为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了不再丢失……」
她还是不回答。
我也不气馁,继续往下说。
「我并不是茱莉的爸爸,再怎么样也不会说送给你的是一样的东西。当然,这也不是替代品……」
那对茱莉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回忆,不可能有替代品。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茱莉能用我送的缎带。用到破破烂烂也好,遗失了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送你新的,只希望你拿来用……因为最重要的缎带只剩下一条了,我不想再看到茱莉失去它时悲伤的样子……」
叮铃——
依然背对我,茱莉抬头仰望月空。
「……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透流。」
叮铃——
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缎带上,那是已故的父亲送她的礼物。
「那我就听透流的,把爸爸送的缎带好好地收藏起来。不过——」
叮铃——
茱莉回过头,在银色月光下微笑着抚摸我送她的缎带。
「透流送我的缎带,也绝对没有替代品——我会好好珍惜。」
银发少女以接下来这句话做为结论,银色月光下的春天夜晚就这么结束。
「还有——明年也一起来这里制造回忆吧。」
「嗯,这是约定。」
「对——这是、约定。」
就这样,我们的这一年至此告终——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
四月第一个星期结束后,盛开的樱树上也开始长出绿叶。
那美得令人忘我的盛开樱花,还要再等一年才能相见了。
走在一天比一天暖和的阳光下,透流他们正朝平常生活起居的宿舍前进。
「呼、啊……」
「你看起来好困,透流同学。」
听到透流大声打呵欠,走在前面的女孩——雅回过头,嘻嘻一笑。
虽说几天前才刚出院,她的脚步已经走得很稳。
「你是不是缺乏毅力啊,九重。」
走在雅身边,有一头黑色长发的少女——巴,也皱眉回头。
「哼,你就继续这样堕落下去吧,等到被我超越时再好好后悔好了。」
这次是戴着眼镜的矮个子少年——小虎,从透流身后这么说
。
走在小虎身边的大个子少年——龙,则认为透流的问题在于肌肉不足。
龙才刚说完,小虎立刻吐槽「哪有那种事啊,笨蛋」于是,两人又开始相互谩骂,不过,这类对话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所以,透流一点也不在意,继续打了另一个大呵欠。
「呼……好想念我的床……」
「是——我有同感……」
走在透流身边的银发少女——茱莉,也揉着眼睛表示赞同。
于是,走在透流另一边的金发少女——莉莉丝眼睛一眨,竖起食指,做了一个提议。
「呵呵,要是这么想床的话,就到我房间的特别床上休息嘛,透流。」
「好——听起来好像不错……」
「我是跟透流说的……算了,如果你真这么想来,那就来吧。」
「我连去莉莉丝的房间都没力气……」
「这种时候再怎样也要挤出力气吧你!」
这两人吵吵闹闹的对话——好吧,吵闹的只有莉莉丝——听得透流嘴角上扬,雅和巴也忍不住偷笑。
他们正享受着既热闹又吵闹,同时也很开心的日常片刻。
虽然拥有超越常人的非日常「力量」,私底下的他们其实就是一群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这样的日常,从隔天起将产生变化。
「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学长姊了呢。」
「呵呵,得让学弟妹看到我们可靠的一面才行。」
「嗯、嗯!」
听了巴这一句话,雅虽然有点紧张,仍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隔天就是新生入学的日子。
新生们还不知道,明天将有个麻烦得要命的考试——「资格之仪」等着他们。
对透流而言,那虽然也是一段苦涩的回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学校会安排救护支援,而考虑到将来的发展,也有必要检视自己是否真的有心走上战斗这条路,这种时候,「资格之仪」确实不失为一个重要的机会。
无论事前接受多少说明,或是自认理解到什么程度,一旦实际站上战斗者的立场,人的本质还是会浮现。
「嗯?那孩子……」
看到站在宿舍前的娇小背影,透流不禁停下脚步,喃喃自语。
「怎么了,透流?」
「那孩子怎么了?」
相对于一头雾水的茱莉,莉莉丝的口吻听起来莫名愉悦。
「咦?那制服是……」
雅也发现了,那女孩身上的制服,颜色和三月时毕业的三年级那届一样。
「唔嗯,不会吧,该不会搞错新生入学日,以为是今天开学吧?」
「——等等!不会吧……」
雅察觉了另一件事,小虎也倒抽了一口气。
不过,比他们都惊讶的人,是第一个发现女孩的透流。
「骗人的吧……?」
透流嘟哝着,再次往前走,不一会儿更快步跑了起来。
「透流?」
银发少女望着自己的「绊双刃」背影,口中呼唤少年的名字。同一时间,站在宿舍前的女孩回过头来。
「啊……」
看到透流的身影,有着茶褐色头发的女孩,似乎有些惊讶。
回头的这个女孩,是透流再熟悉也不过的人——
「欢迎回来,还有——」
九重音羽跑向她的哥哥,微笑着说:
「我回来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