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8.CROSSBOW BOLT

好久没把「法官」对着人,以要杀人的念头扣下板机了。

我锻练手臂不是为了减肥或维持身材,而是为了能用这把枪杀人而锻炼出来的结果。其实不只手臂,我全身上下都练。不过毕竟没练到像龙童这样能徒手杀人,倒也不算太显眼。

我本来是想连龙童一起杀掉的。

老实讲,我在扣下板机的前一刻,脑袋里只充满要把子弹射进人体内的喜悦,所以对象是谁根本无所谓。

龙童巧妙地躲开了。明明集中注意力在互殴,竟然还有办法察觉周遭,尤其是背后对准他的枪口。我知道他在肉体方面是个怪物,不过竟还能像鸟那样以肌肤感受空气对流,又能像蝙蝠般听到细微声音。

所以「法官」射出的熊弹才正中了兔女郎腹部把她击飞。下一发装着鸟弹,蛇弹和熊弹也都有剩。左轮手枪真的太棒了。

毕竟能自己挑选下一发射出的子弹。

我还没把枪放下,双手握着的枪把因汗变得湿滑,挺舒服的。

「磷华,那个还活着喔。」

「我知道。」

地板上传来龙童的声音,不过我没在看他,只盯着被我击飞的兔女郎。其实我满佩服自己能把枪口对准眼前倒地的女人,因为真的很重,光要举枪瞄准目标而手不抖已是一大苦差事。

「Taurus the Judge」

绰号「法官」,拥有回转式弹仓,能发射霰弹的手枪。

虽然重量才约一公斤,不过要一直举着也很累人,更别提要准确瞄准目标了。

当时给我这把枪的美国人说它「一点屁用都没有」。的确,它以手枪来看真的派不上用场,没有膛线不只让它子弹飞不远,命中率也奇差无比。枪管则是太短而无法改良,也称不上一把像样的霰弹枪。

不过这样就够了,我只是想体验手掌中爆炸的快感,并在出拳打都比较快的极近距离开枪而已,因为爽度十足。

射中人的话更爽。

所以我又对着倒地的兔女郎开了一枪,用的是霰弹。龙童吓得往旁边躲开,看来他知道就算是这个距离,子弹也会散得很开。

原本倒在地上的兔女郎往后跳开闪躲。她虽然没晕过去,不过倒地装死让她的反应慢了一点。熊弹的话勉强还来得及,但我这发是鸟弹,绝对没办法彻底躲开。

细小铁块弹到柏油路面后反弹,还把地面稍微挖出坑洞。

血从站起身来的兔女郎左臂滴落,藏在亮红太阳眼镜下的双眼狠狠瞪了过来。看来即使挨了两发三鸟弹,她的左臂依然举得起来。毕竟是小颗铁弹,真想取人性命还是得用熊弹这种真真实实的铁块吧。

兔女郎的身影突然消失,她动了,好快。

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就是这么回事吧。

先踢落我手上的「法官」,再瞬间折断我的颈椎骨——

让我免于如此死法的是龙童,他从一旁弹起身来一脚踹来。不过与其说是在保护我,更不如说他只是想从旁杀了兔女郎而已。

当我正打算再开一枪的时候,被他开口制止。

「别开到第三枪,吵死了,又引人注目。」

「都开两枪了你才在说喔。」

「我的意思是你一直开枪很烦。」

看来龙童是要我别碍他的事。兔女郎被他撞开后没有再靠近,瞧她眉头紧皱,整张脸也显得僵硬。

似乎是龙童这一脚起了作用。不过惊人的是,兔女郎明明是腹部正中这脚,却还只是「起了作用」而已,换作是我早死了。看到她体内竟有如此力量,让我相当羡慕。

刚才我观察兔女郎和龙童交手,发现她似乎不是只软脚兔。结果看着看着就太过兴奋,才会想靠过去朝她开枪。

我心中藏着对力量的渴望,不会错的。

学格斗技或不停练身体等手段都无法满足我。假如我拥有龙童那样的身体或许会满足,但很可惜的是我不管再练几十年,也无法获得让自己满足的力量。

打从小时候我就明白这点。

不管对手是男的女的,我都会马上冲上去又揍又踹,也因此被所有人讨厌,更曾经被来报仇的人痛打。总之,我常做一些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被原谅的事。

我不恨那些人。

我有的只是懊悔,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理想目标的懊悔。

从我被生为女人就已经注定,不管骨架、肌肉、体质、甚至才能等等种种要素,都成了我最大、最棘手的绊脚石。而没有这些我绝对得不到的东西,我的欲望和渴求便无法满足。

然而,虽然我本身毫无自觉,不过我似乎长得还算可爱。

外表似乎长得不错。

(插图P82)

不管是男是女,有一副好外表都该值得庆幸,但是我却觉得根本无所谓,就算我长得像藏獒那种大型犬也没差。不如说,那样我会更高兴。

可是我个子娇小又可爱,常常被人搭讪,简单来说就是受人喜爱。其实受不受喜爱这种事等同别人对自己有好印象,感觉当然是不坏,但我无论如何只想获得力量。

比起任何东西,我最想要的就是压倒性的力量。

所以我才萌生了「手枪」这个选项,结果我毫不在意的外貌头一次派上用场。一个搭讪技巧烂得要死的美国人缠上我,他是个军人,一听到我想要把手枪,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手枪也分好几种。

他让我试射了许多不同的枪,无论哪一种的反作用力都让我难以负荷。我看上的是大口径左轮手枪,只要增加火药量就能提升威力。不过由于弹匣的尺寸会跟着变大,枪身也会变长,到头来整把枪还是太大了。

那时候我已经认识龙童。看过他的实力我只觉得羡慕,手枪等级的威力和他根本不能比。虽然拿类似狙击枪的大型枪就能解决,不过我不可能扛着狙击枪到处走。我想要的是那种能随身携带、当成身体一部分来使用的压倒性力量。

最后我选了「法官」,刚好能塞进手提包的短枪身实在完美。一个没装多少化妆用品,只塞了生理用品和手枪的名牌包。

能和龙童的一击相提并论的武器,能控制在掌上的爆炸性威力。

我不断进行着发射这把枪的练习。与其浪费力气去追求那些永远达不成的目标,不如赶紧变换跑道到触手可及的目标。

然后我开始想对人开枪,钱什么的只是其次。我不过想利用这压倒性的力量残忍地把他人粉碎,才会参加那次的袭击。其他人的命和生活关我屁事,我早就打定主意要过一个只顾完成个人目标的人生。

第一次对人开枪的快感让我高潮。对方根本没料到我会从手提包里拿出这种玩意,更万万没想到我会毫不迟疑扣下板机。第一发没彻底命中,不过由于用了霰弹,就算是那种距离也能射中几颗。趁痛觉让对方动作慢下来时,回转式弹仓已经装好下一发子弹。

我的子弹无情地射穿了受到惊吓而动弹不得的对手。

对手的头部与其用炸裂形容,还比较像是被巨大的长枪撕裂,彻彻底底飞散四溅。

要是我是男人的话,大概已经射精了吧,因为我的子宫在毫无抽蓄、湿润的情况下瞬间高潮。有种说法是女人是种能只靠精神快感达到高潮的生物,看来我正好就是活生生的案例。

换做龙童的话又如何?

他感受到的是不同的快乐吗?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比较像是背负着某种使命,并享受着使命带来的压力,像是永无止尽的调情。而他射精的瞬间,只有在自己或对手任一方死亡的当下。

我刚才看到的,正是他和兔女郎相互寻死的对峙。

本来龙童或兔女郎两人中一定有人会死,但是我实在太想加入这种战局,才忍不住扣了板机,结果兔女郎竟然也没死成。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命稍微大了点,不过仔细想想,被熊弹正中腹部还没死,应该不是用命大就能解释。熊弹是为了贯穿熊的厚脂肪和肌肉的子弹,就算人类再怎么锻炼身体也会被射穿,内脏同样难以幸免。

她身上穿着某种东西。

不过我却感觉不出来。毕竟不管是用来防刃还是防弹,只要穿着那类的铠甲,全身铁定会变得硬梆梆,动起来也会不太对劲。但是兔女郎怎么看都只穿着一套兔女郎衣。

话虽如此,挨了我一发410口径的霰弹块——熊弹都没流半滴血,结果随便射出的鸟弹稍微擦到手反倒流血,明显是在身体上缠了什么鬼玩意。

这时兔女郎逃了,还真的跟狡兔一样灵活。

要射逃跑中的对象,蛇弹能发挥相当惊人的效果,因为只需朝她背部发射无数小颗扩散铁弹就行了,总有几颗会命中的。不过既然龙童要我别再开枪,我也只好放她一马。龙童似乎也没有要追,而是苦着一张没彻底发泄够的脸在想事情。

我把「法官」的保险装置锁好,收进手提包。

我开了两枪,在大街的正中央。

不可思议的是,这类枪声并不会引发什么骚动,除非死了人。要是遇到警察来盘问「刚才有没有听到枪声?」的

话,只要说把爆胎声误听成枪声就好。

既然没有看到尸体,若非不幸遇到临检,基本上都不会被问到。

大概是连续剧或动画害的吧。

为了不让观众知道真正的枪声听起来如何,做出自创特效并拿它们播放,这样人们当然无法辨别,也没有自信听出枪声到底是怎样。

「……所以呢,那是啥鬼?传说中的兔女郎妹妹?」

「谁知道,我走在路上她就跟上来了,我才会移动到这个好动手的地方。」

「都有人被她砍头了,你也有点紧张感好不好。」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时时保持警戒的啊,你也一样吧。」

「是没错啦。」

我时时等待着开枪的机会。

也就是掏出枪的机会,让我得随时保持紧张感。

「……我又得去找人讨子弹了呢。」

「谁叫你要用那种招摇的武器,CP值超差的。」

「没有这点程度根本满足不了我的性欲啊。」

我身体还在发烫。开枪却没杀成、没贯穿,简直像是调情完就停手的做爱。我对性方面的知识不太熟,也不知道这样譬喻恰不恰当。不过我倒希望做爱当真是如我所理解的这样。

「……龙童,要去宾馆吗?」

「……你还是一样突然耶。我技术可没那么好喔,挺粗鲁的。」

「粗鲁就粗鲁啊,反正我们两个各自爽各自的就好。」

「我觉得这种事不是这样搞的啊。」

「连我这个女人都说没关系,你就别在意了啦。做爱技巧好不就跟男仆没两样,走了啦喂。」

我踹了龙童几脚要他快走。

反正我倒希望他能粗鲁点。

粗鲁到像我用「法官」射出去的子弹一样,贯穿我,杀死我,越多次越好。我对性爱就是抱持着这种愿望。我追求的不是爱也不是快乐,就只有如此。当破坏欲望蠢动却无法获得满足的时候,我心中会有一种自己能同样被强烈冲击毁坏的渴求。

顺带一提,「Taurus the Judge」非常适合拿来自慰。

至于怎么自慰就得保密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节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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