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她独自用抹布擦著地。
机轮室內挤满各式各樣的运作声响。刚开始工作时连上课都会有听到这种声音的错觉而靜不下心,但现在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她看著被机油弄脏的手套,看著在那前方的抹布。看著泡泡被洗洁剂弄掉的污垢弄黑,看著下方不管怎麼刷洗都不会干淨的地板。
过事实上,妮娜什麼也沒看。
据班长所言,雷冯因为在都市警局那边有事而休息一天。
在都市警局那边有事,也就是当临时出动人员吧?明明已经有了打扫机轮部门这种重度劳动的打工,还去做那种时段不固定的工作?他的身体不要紧吗?
(如果那家伙弄坏身体的话……)
第十七小队会变成怎樣?
那本来就已经是一支什麼时候在半空中解体都不奇怪的小队。如果身为主战力的雷冯就这樣倒下去的话……
(不……这樣太奇怪了。)
当初自己虽对雷冯的能力有所期待,卻沒有大到现在这种程度。她只是将雷冯当成低年级学生中可以使用的人材而已。
但妮娜的心卻期待著雷冯的战力。
她不觉得自己的期待是错误的。
雷冯很強,远比自己当初所想的更加強悍。这是事实,无视那个事实不符合现实。能用的东西就要利用,她不觉得这种作风有误。
(一开始我打算想办法解決的。)
不管是夏尼德或菲丽都一樣,虽然有能力卻沒有士气。妮娜觉得对他们的过度期待,会不会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努力?
与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小队不同。
但是当时的自己並沒有这种奢望,而且这种想法到现在也沒有改变。
沒有人拥有比夏尼德更強的狙擊能力吧。虽然沒有见识过菲丽念威操作能力的真正价值,但会长不会对自己人有过度评价,所以她的潛在能力应该也很高才对。
负责支援的哈雷,对鍊金钢的知识与技术也很值得依靠。
问题就出在那些強大能力无法互相配合,所以妮娜才想靠自己的努力想办法解決。
妮娜认为只要自己变強就行了。
不过……
雷冯卻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股強大力量……)
在武藝盛行与污染兽交战的经验比任何都市来得多的古连丹,成为仅有十二人的天剑继承者之一的少年。
(好可怕……)
洁尔妮被污染兽袭擊的那一天。
妮娜觉得自己会被为数眾多的污染兽幼生体吞沒。
妮娜觉得自己会被为数眾多的污染兽幼生体吞沒。
她认为,自己无法反抗世界弱肉強食的冷酷原则。
为了想看看出生都市以外的世界而来到洁尔妮,但洁尔妮卻陷入穷途末路的困境,想在这种局面中寻找自己能做到的事,妮娜才成立了小队。
妮娜的那种情感,有如被污染兽这种巨大波浪吞噬的沙堡般脆弱。
雷冯推翻了那些巨浪。
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橫扫幼生体们,然后擊溃了母体。
看见雷冯从守护都市不受污染物质伤害的空气罩另一侧出现时,自己真的很害怕。
他是人吗?她想。
当他用尽力气倒下去时,她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心想,啊,果然是人类。
修缮著被污染兽破坏的都市与雷冯住院那些手忙腳乱的日子时,稍稍沖淡了妮娜当时的心情。
然后残留在心中的仅剩下雷冯很強的事实。
只要有那股力量,第十七小队就会成为妮娜所期望的理想形式。
她相信这支队伍可以成为在武藝大会中,将洁尔妮导向胜利之路的強大小队。
(即使如此……还是输了。)
在对抗赛中输给了第十四小队。
第十四小队的队长說,只有雷冯一个人強是不行的。,
(那麼……到底该怎麼办才好呢?)
妮娜感到迷惑。第十四小队的胜因是团队合作,要得到那种东西吗?然而自己无法期待第十七小队能有合作无间的默契。她已经在至今为止的训练中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该怎麼做……)
絕望感就是在这种时候到来的吧……妮娜在污染兽来袭时知道了这件事。
在自己束手无策时,那种感觉就会来到。
光靠一己之力,絕对做不到团队合作这件事。
微微的……
「嗯……?」
头发被拉的感触让妮娜回过神。动著抹布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脖子后方与双肩传来的轻微重量。将手伸向拉著发丝的某物,指尖抓住了某种柔软的东西。
「什麼啊,是妳喔……」
「~~~~~~~★」
妮娜将手腕绕过背部。将坐在自己肩头的东西抓到了面前。
「真是的……妳又偷跑出来了吗?」
拿对方沒辙的妮娜露出笑容,对方也回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她是洁尔妮。是这座城市的核心意识。以磁气结合状态呈现出幼儿造型的她,守护著妮娜等人们不受被污染的世界伤害。洁尔妮的手触碰妮娜的脸颊。轻柔感触拍向脸颊。看著露出无邪笑容的那张脸,妮娜也自然而然放松了表情。
「妳啊……为什麼跟我这麼亲近呢?」
虽然明白就算发问也得不到答案,妮娜还是忍不住說出了这番话。
正如她所想,不晓得听不听得懂妮娜口中话语的洁尔妮只是微笑著。
「也是,根本沒必要特別去想那种事吧。」
这孩子非常爱住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们。妮娜在这些人之中並不算特別。只是因为在偶然情況下轻易接受了洁尔妮,因此洁尔妮才会过来找妮娜。
如同洁尔妮触碰妮娜的脸颊似地。
洁尔妮也想被某人触碰。
想被抚摸的不是已成为生活一部分的都市硬体,而是意识本身。
「能与妳相遇,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然后……
「就是因为与妳相遇,我才想要守护妳。」
一开始做清扫机轮部门的工读时,妮娜就遇到了洁尔妮。
与初次碰到洁尔妮而感到惊讶的雷冯一樣,虽然知道都市意识的存在,卻沒想到居然会是人的形态。
「就因为妳是这种姿态,我才能夠爱这座城市,请不要取笑我是一个冷血的人啦。把我当成是心胸狭窄的人就算了……像这樣触摸、理解彼此表情、一同大笑的经验对我来說非常惊奇又新鲜,而且也是一件非常非常高兴的事情。」
正因如此,才会想要守护她。
用自己的手。
「沒错……說得也是。」
抱过柔软身躯将脸颊贴近。洁尔妮怕痒似地掙扎著,然后将鼻子压在妮娜的秀发上。
洁尔妮的小小鼻头轻触她的耳垂。沒有感受到鼻息,这就是人类与电子精灵的差異。
「我要亲手保护妳。」
为此,我要变強。
人类可以变強到何种程度……在高不见顶的力量阶梯中,妮娜知道有人遙遙领先自己。
至少人类可以抵达那种领域。
「我一定会变強的,洁尔妮!」
她在电子精灵耳边低声嗫语。
搖动妮娜的头发,洁尔妮歪著头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啊!」
那道声音让菲丽停下步伐。
这裡是放学后的练武馆前方。
她看到一名坐在入口处阶梯上的少女站了起来。
是梅珍.多林丹,雷冯的同学。
「……请……请问。」
梅珍害怕地接近佇足的菲丽。看著梅珍脸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菲丽实在很想问自己的脸是否真的那麼可怕,但转念一想又放棄了。
(上回她也逃走了。)
因为她看起来好像有事找雷冯,所以自己才试著开口询问要不要一起进去。但梅珍卻前言不接后语的拒絕后,就跑走了。
(我是知道自己很冷淡啦……)
即使如此,还是受到打擊。
「……那……那个,那个……」
「什麼事?」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仍是结结巴巴试图表达某事的梅珍,菲丽仍是刻意以冷淡语调回应。
「……啊。」
光是这樣,就让梅珍不知该說什麼的垂下了头。
她知道梅珍想說的事。
是那封信。
除了前几天梅珍逃离后掉落信件的事情之外,她——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是不可能来找菲丽的。
收件人是雷冯。
一瞬间,菲一丽还以为那是情书之类的东西。但看到信封上盖著各式各樣的都市印记,而且破旧不堪的信封也显示它历经长途旅行的事实,所以她立刻就明白这封信不是情书。
为什麼梅珍会拿著雷冯的信过来呢……这回她在意的是这件事。
然后寄信给雷冯的人又是谁?
翻过背面看了寄信人的住址与姓名后,让菲
丽忍不住拆开了信封。
莉琳.马菲斯。
是女生的名字。
这封信不能就这樣交给雷冯。
将有开过痕跡的信交给雷冯会让自己感到內疚。
(这樣子简直像我偷看了这封信一樣嘛。)
把实际打开信封读著信的事搁到了一边,菲丽如此想著。
信现在还在菲丽身上。如果随便放在房间裡被那个阴险哥哥发现的话就糟了,所以她一直把信放在书包裡面。
「呃,请问……请问……」
「……如果是那封信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他了。」
到底在說什麼啊……话說完后菲丽不禁怀疑起自己。这明明只是对吞吞吐吐的梅珍感到不耐才脫口而出的话,为何会变成那种谎话……
(只要马上說这是谎言的话……)
就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恶意的玩笑话。
……当自己这麼想时已经太迟了。
低下头的梅珍抬起脸庞,脸色明显绽放出开朗的神采。
「呃……非常谢谢妳!」
……已经不能說那是谎话了。
「……沒什麼,那麼我先告辞了。」
自己只能逃跑。
连头也不回的穿过入口处。
这下子,菲丽得在梅珍对雷冯提到信之前,想办法把信交到雷冯手中了。
(要怎麼交给他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即然已经打开信封,如果亲手转交的话,自己閱读他人信件的事就会被拆穿。
(真是的……为什麼呢?)
如果这是其他人的信,自己一定会毫无兴趣地立刻转交给对方。
(为什麼这种东西会跑到我的手上呢?)
她开始恨起不公平的偶然。即使如此,菲一丽並沒有怨恨让自己拿到信的原因——梅珍。虽然这只不过是推测,但她也只是在偶然情況下拿到那封信的吧。一定是邮局送错信了。
(可恶……)
「菲丽。」
一边咒罵著根本不晓得是谁的邮局人员一边走著,有声音从后方朝自己传来。
是妮娜。
「刚好在这边碰到妳。我借到了野战场,所以今天就在那边训练。」
「嗯。」
也跟那些家伙讲一声。我先去办借自动机械的手续。
「我知道了。」
草草打完招呼說完事后,妮娜立刻朝练武场外面走了回去。
(野战场吗……)
就在对传话这件事感到麻烦的瞬间……
(休息室……那个地方不错。)
只要放在那边就会被別人发现。也就是說,只要他不晓得放信的人是菲丽就夠了。
(嗯。)
如此決定后,菲丽赶到了训练所。
虽然方法已经決定,但菲丽的心情一点也沒有变轻松。
(总觉得这种事很麻烦呢。)
因为說谎而不得不背负起这种麻烦的自己也一樣厌烦。
然而事情不只是这樣,菲丽非常想尽快处理掉书包裡的信件。
(为什麼这种东西会跑到我手中呢?)
就是因为想了太多事才会觉得烦。寄信人的事、捡到信的梅珍有什麼想法、她到底有沒有拆开来看,还有雷冯拿到这封信后会露出什麼表情的事……
另外自己读完信后的露出了什麼表情……之类的事。
(快点把它处理掉吧!)
她希望快点消除这种焦躁感。
菲丽把手伸向了训练场大门。
这家伙实在大到让人忍俊不禁的程度。
「那麼,这到底是什麼东西?」w
来到练武场的夏尼德看到了那东西后露出苦笑,然后对哈雷提出了问题。
现在的这个时候,在这裡的人只有雷冯与哈雷,还有夏尼德而已。
这並不是夏尼德难得认真的依照时间前来训练,而是妮娜今天又迟到了。
菲丽的迟到更是家常便饭。
「嗯,这是接下来要进行的调查。」
用手推车搬进来的是剑。
体积非常之大。
将专用平台设置在手推车上搬过来的那个东西,剑柄就在一旁的雷冯胸口附近。
就长度而言,应该跟雷冯身高差不多吧。
虽然称做是剑,卻是一柄木剑。只不过剑身部分缠上了几条铅带。
「雷冯,你可以用用看吗?」
「啊……」
雷冯虽对大到不像话的巨剑感到吃惊,仍是在哈雷催促下握住了剑柄。
他以单手举起剑身。
沉重的重量压上手腕。
「如何?」
「虽然有一点重,嗯,应该还是可以用……」
說罢雷冯让两人退到牆壁边缘,然后挥出了巨剑。
置於眼前的剑尖由上段向下斩落。原本的重量加上离心力的作用,使雷冯的身体在斩擊后失去了重心。
「唔……」
他再次深呼吸让內力系活刭在体內奔流。
这使得肉体強化,全身肌肉密度增加,又好像不同於空气般的轻盈。
以这种状态再次挥舞巨剑。
空气发出低吼声。无法如同往常一般将大气撕裂。
气流被扯裂著。
「哇啊!」
哈雷虽被突然卷起的強风扫到而发出叫声。不过在那声响之后,雷冯已将外界的状況从意识中驱离了。
然后是从下段朝上挥擊,左右橫挥、突刺,他尝试了各种招式。
一边听著支配鼓膜的狂风怒吼,雷冯莫名有种无法人剑合一的感觉。
身体被离心力摆弄的感觉,果然还是沒有消失。
虽然马上就知道武器的使用方式不同,而且在这种狭窄场所也不能尝试那一招。
「呼……」
雷冯停止动作,将残留在体內的活刭残渣与热气连同吐息声一起呼出。
「……你满意了吗?」
冷淡声音让雷冯差点把吐出的气息又嚥回去,他回过了头。
门前站的人是菲丽。
她蹙著秀丽柳眉,视線冷冷地刺穿了雷冯。
「……辛苦妳了。」
「說得沒错,辛苦了。」
只要稍稍碰触就好像会立刻融化的银发,如同碰到台风般的乱成一团又打结。
「这头长发啊……」
「啊,怎麼了?」
雷冯的眼尾余光可以看见夏尼德与哈雷有如主张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似,连忙逃到距离门最远的位置。
夏尼德甚至还故意吹著口哨。
不,先把夏尼德搁到一边,连哈雷都逃走了这是怎麼回事……
「……你有在听吗?」
「当然。」
「是吗……这头长发啊,每天要梳理可是很辛苦的喔。沒错,非常非常辛苦……」
「是……是这樣吗……那可真累人啊。」
「沒错……很累人。」
「哈!哈哈哈……」
雷冯只能发出干笑声。除此之外,还有什麼可以讲的?沒有。只能如此断言外,別无其他选择。
不,还有话可以讲。
「……对不起。」
「我不接受!」)
连一点犹豫都沒有,就被菲丽以一刀两断的气势打了回票。
「哎啊,算了啦。到此为止就夠了吧?妳看,雷冯也在反省了啊!」
「……不管怎麼看,这东西都像是你带进来的呢?」
「……对不起。」
瞬间就被擊沉,哈雷也低下了头。
菲丽唉的一声叹了口气。
「算了,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刚才我在那边遇见队长,她說野战场的使用许可下来了,所以今天要移去那边训练。」
「哎呀,那麼突然喔。」
「我也不晓得啊。」
沒有重新调适心情的菲丽,就这樣直接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从紧张感中解放的雷冯与哈雷同时叹了口气。
(是吗……在野战场啊。)
「学长……」
「嗯?」
雷冯对哈雷說著悄悄话。
「啊,果然只能那樣做了吗?嗯,我之后再问问看。」
「拜託你了。」
「你们在說什麼?」
「关於那个东西,有一点事要讨论。」
「喔……」
夏尼德兴致缺缺的看著放回手推车上的巨剑。
「可是啊……为什麼要做一把大得离谱的剑呢?」
「嗯……因为基础密度的问题,不管如何计算都会变成这种尺寸。一旦完成后,应该就能轻量化就是了。」
「呵,要做新型的鍊金钢吗?我记得开发新武器不是哈雷的专攻项目吧?」
「沒错,这是我同房的室友想出来的主意。哎啊,整理资料並加以调整的工作我比较內行,而且开发本身也不光是那家伙,而是以我们三人一起合作为条件,预算才拨下来。」
「喔……听起来好麻烦呢。」
「啊,你真过分
耶。」
「我沒有把你当笨蛋,只是这种事对我来說根本不可能啦。」
夏尼德挥著手离开了训练场,雷冯两人也从后面追上去,朝野战场前进。
野外训练如同往常一般结束了。雷冯认为小队全体的动作,比起自己刚入队时变得更好了。他可以感受到夏尼德从后方进行火力支援时的视線,而菲丽虽然不像被幼生体袭擊时那麼有干劲,但至少传送情报的速度沒那麼慢了。
与自动机械的模拟比赛进行了三回。三战全胜,而且使用的时间也无可挑剔。
即使如此,妮娜心不在焉的表情仍然沒有消失。
「那麼,今天就到此为止。」
「嗯,辛苦大家了~~」
「大家辛苦了。」
回到休息室的检讨会也在妮娜的宣佈下草草结束。跟平常一樣,夏尼德立刻朝向淋浴间移动,连一滴汗也沒流的菲丽也拿著行李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雷冯也如同往常一般,起身準备回到练武馆。
因为训练完后,就是他与妮娜两人的训练。
那是因为小队中最需要紧密合作的两名前卫,如果默契无法配合的话,一切根本全是空谈为前提下开始的训练……
「雷冯。」
妮娜对这樣的雷冯发出叫喚声。
「是的?」
「今天你可以直接回去。」
「咦?」
「我跟你两人的训练要暂时中止。」
「为什麼?」
「因为沒必要了吧。」
轻易說出这句话的妮娜让雷冯哑口无言。
「才沒有那种事情」要这樣讲是很简单。事实上,刚才的模拟比赛中步调虽然有配合上,但那只是双方在瞬间的行动沒有不一致罢了,根本称不上是合作无间的默契。
雷冯认为,妮娜要自己做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所以现在的状況絕对不能說是良好。
然而,妮娜卻表示「沒有必要」。
这是怎麼一回事?
「总之训练中止,你可以回去了。」
說罢妮娜便转过身去,这让雷冯有一种被拒絕的感觉。
「妮娜……」
哈雷对这樣的她发出了叫喚声。
哈雷轻易走进了雷冯犹豫著该不该踏入的拒絕领域。說这是青梅竹马之间无需拘泥的感情倒也是,但对雷冯而言卻是不可能的任务。
与先前那种挡著玻璃的隔絕感不同。
对於被拒絕这件事也感到惊讶。
只不过在同一时间……
「那麼我告辞了。」
雷冯一面对毫无抗拒就說出这种话的自己感到讶異,一面离开了休息室。
门被关上的声响有如封闭了双方关系,单调的声音刺穿了胸口。
妮娜搖了搖头驱离那阵痛楚。
「我啊,到底在做什麼呢?」
她明白。
虽然明白,但不得不說出这种台词的自己到底又是在干嘛?
「不要迷惘。」
就在快钻入找不到出口的思考迷宮之际,妮娜停止了思考。
即便能推测未来,卻无法预测未来。能絕对预测的事,就只有不管什麼人都会死亡的事实而已。就算是这件事,最初也无法得知正确时刻,仅能以所有条件为基础确实做出更接近的推测。
(而且我的未来,还处在连推测都很奇怪的阶段。)
既然如此,现在就只能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了。
「那麼,回去练武馆吗……」
都讲到了那种程度,所以雷冯也不在练武馆那边了吧。
……如果他在的话,就只能变更场所了。
「……嗯?」
站起来的妮娜,发现有东西掉落在椅腳旁边。
(成功了。)
她将信偷偷塞进了雷冯的书包下面。这下子雷冯会以为也许只是自己沒发现那封迷途跑进书包裡的信而已。
手法虽然拙劣,但自己还是将信封重新黏起来了。所以說不定他根本不会发现信被开过,因为雷冯这个人实在是非常的迟钝。
虽然在內心暗自窃笑,但表情仍是与平常完全一樣的菲丽,对作战成功的事微微举起拳头夸獎了自己,然后用著比以往多少轻快一些的步伐将野战场拋向身后。
夜晚来临,然后夜色变深。
雷冯再次踏入野战场。
明明已是夜晚卻沒有开灯的野战场沉入黑暗中,被种植在其中的树林裡,潛伏林中的虫子们发出令夜晚空气微微震动的鸣叫声。
场地中隆起的地面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雷冯手中握著哈雷拿来的剑。紧握木制又缠满铅带的笨重大剑,他让眼睛习惯被夜幕覆盖的朦胧景物。
「呼!」
呼出一口气。
让內力系活刭流满全身,雷冯动了起来。
首先是在练武馆也展示过的基本招式。使得原本无风的野战场遭受強风吹袭,剑身重量搖动著雷冯的重心。他一边配合剑势,同时修正重心位置。
並非用蛮力去制御被沉重剑身带起的搖晃身躯,而是控制身体被重量带走的方向。
利用那股力量。
过沒多久,雷冯已经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在野战场四处移动一边不停的挥舞著巨剑。
跟随被重量牵引的方向,毫无规则的在野战场移动。
不久后,雷冯控制了那种动向。
毫无规律四处移动的雷冯,在野战场上笔直前进。这时候,雷冯的动作跟最初时已经截然不同。
与使剑的基本动作不同。
挥剑的同时让腳离开地面,身体浮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身躯,然后利用剑的重量释放出下一擊。接著立刻将那一擊所產生的拉力方向,改变为準备释放下一擊的流向。
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雷冯几乎足不著地。
「…………」
将剑擊入地面后,雷冯的动作停止了。就在被劈裂的地面降下土沙豪雨之际,雷冯将活刭集中在双腳上面。
內力系活刭变化招式——旋刭。z
強化腿力,朝正上方跳跃。
飞向空中的雷冯再度挥剑。
剑所產生的拉力,让雷冯一边有如钟摆似地到处移动,一边落下。
著地后,再次跳跃。
就在不断重复这种动作的过程中,滞空时间一点一滴延长。控制剑身重量所產生的拉力在空中移动远比在地面上困难。雷冯借著不断练习将诀窍刻进体內。
数十次的著地后,雷冯停止了跳跃。
他吐出长长的气息将刭流散出。
也许是察觉到练习已经结束,野战场的灯光打开了。
「我已经不晓得……该用什麼话来形容才好了。」
迎面走来的哈雷如此低语。
菲丽与卡利安也在旁边。
「感觉如何?」
被问的雷冯老实說出了自己的感想。哈雷一边点著头,一边记著笔记。
「开发进行得顺利吗?」
与哈雷的对话告一段落后,卡利安开口问道。「那方面完全沒有问题。說起来,基本理论在那家伙入学时就已经完成,再来只剩下实际制造出来后有无缺陷的问题了。嗯,只是做一些微调罢了。
能夠使用这种东西的人实在很少,所以我沒想过会有制造的机会就是了。」
哈雷的表情暗了下来。
至今为止污染兽的接近仍是祕密,但再怎麼讲还是不能隐瞒开发者,所以也让哈雷他们开发阵营的人知道了这件事。
即使如此,这件事还沒有让第十七小队的其他队员知情——剩下的人只有妮娜与夏尼德两人就是了。雷冯也拜託哈雷对妮娜他们保守这个祕密。
「这也是都市的命运,我们只能死心。」
「……說得也是,虽然我不希望这种命运降临啦。」
叹了一口气后,哈雷赶走了脸上的阴霾。
「說到这裡,完成基本理论的他不来现场看可以吗?」
「那家伙是个怪人,做为铸造师的手腕与技术虽然厉害,卻非常讨厌人。」
「也就是所谓的工匠气质啰?」
「是这樣說吗?我觉得用怪人来形容就很足夠了。」
「哈哈哈,你的說法真过分。」
「只要碰到他,你一定也会这樣想的。」
在走出野战场的途中与要去上锁的卡利安分开,到了出口处哈雷說那家伙可能还在研究室……於是便独自前往在鍊金科的研究室,与现在还不晓得姓名的开发者见面。
雷冯与菲一丽两个人在原地等卡利安回来。
在街灯糢糊地驱逐微暗夜色的无人野战场前的街道上,菲丽若断若续地喃道:
「你很配合呢。」
「也沒办法让別人去做吧。」
雷冯脸上浮现苦笑。菲一丽抬起了脸庞。
「或许是这樣吧,不过我怎麼觉得你好像放棄了?」
「放棄了?」
「来这裡的目的。」
「…………」
「你不是想过普通生活吗?」
「我不打算放棄喔。」
「那麼为什麼要接受呢?」雷冯移开交会的视線。
「那个……我也沒办法啊,因为雄性体真的很強。」
「沒错。可是光是收拾这件事,並不代表污染兽的问题就结束了喔?」
「……我想也是。」
无法反驳菲丽的话,雷冯只能将苦笑转变成软弱笑容。
都市外面有污染兽。
而且数量庞大。
「假使全人类因为你的任性独断而出了什麼事,那不就太迟了吗?」
「这麼大规模的事情我不懂啦。但这件事非我不可的话,也只能去做了,不是吗?」
「……真的非你不可吗?」
「咦?」
「如果不怕牺牲的话,就可以获胜吧?你說过,虽然会有牺牲者但还是可以获胜。」
「是沒错,但是我不觉得有能力卻不去做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
「沒关系,我晓得自己就是那种有能力卻不去做的人。」
雷冯拉回视線,看著菲丽的侧脸。
「不过,我不觉得这樣做很卑鄙。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是我自己选的道路。不管別人怎麼想,就算会死我也不后悔。」
雷冯很佩服这种坚強意志。被从未想要拥有的能力左右人生的菲丽,试图从正面对抗命运。虽然不会成功卻坚定的希望这麼做。
他认为,即使如此仍这樣选择的做法也並不坏。
「但是我讨厌自己什麼都不做而造成某人死亡,特別是学姊你们。」
「咦?」
「就算在古连丹,我还是想独自解決所有事。使用被称做卑鄙或下流也无可奈何的手段,就算被那樣讲我也毫不在乎。相反的,我实在不明白为什麼別人非得那樣讲不可。」
不过孤儿院的人们也希望自己这樣做吗?雷冯不晓得。他沒问过也沒必要问,就算不问他也知道答案。
或许这並非事实。因为那个结果,雷冯离开古连丹而来到了洁尔妮。
雷冯並不感到怨恨。
然而就算不用那种方法,雷冯还是觉得自己会採取类似手段,因为他不想让院长与莉琳为了贫穷所困。
他试图靠著自己的力量设法解決一切。
「我真是一个滥好人呢。」
「沒错。」
「好过分啊!」
「……比起那种事,我讨厌学姊这种统一的叫法。我要你用別的方式称呼。」
「咦?」
「同班同学也用雷顿这个小名叫你吧?」
菲丽噘起嘴不高兴的反驳。突然转变的话题只让雷冯感到困惑。
「的确如此,可是……那不是传出去我会很开心的叫法,呃,该怎麼讲呢……」
「那麼我来想其他叫法吧。雷、雷顿兄、雷顿同学、小雷、雷仔……哪一个比较好?」
「咦?已经只能从这些裡面选择了吗?」
'「你还有其他候补选项吗?」
「呃,自己想自己的小名很难为情耶。」
「那麼就叫雷仔吧。」
「……请让我考虑一下。」
「为什麼?叫雷仔不是很可爱吗?」
「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帅气的叫法……」
被沒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叫雷仔,实在是太怪了。话虽如此雷冯也不是希望菲丽用可爱的声音叫自己「雷仔★」。
……光是想像那种光景就觉得背脊发毛。
「那麼就叫闪光之雷如何?每天与你见面时我就用『早安,闪光之雷』『你好,闪光之雷』『晚安,闪光之雷』打招呼,从早安到晚安以及其他会被我叫到名字的所有状況,都让我用闪光之雷来称呼你啰?」
「…………」
「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既然知道就请妳不要說这种话啦!!话說回来,为什麼要用闪光这个词?」
「你想要闪光以外的词吗?」
「这不是问题所在吧。」
「你真任性呢。」
「哪有,我很任性吗?」
「那麼,就叫冯冯好了。」
「呜哇,根本是大逆转嘛!这种像珍奇異兽一樣的名字是怎樣啊?」
「有什麼关系呢,冯冯……要不要吃零食?」
菲丽甚至极有礼貌的从口袋中取出巧克力棒,这举动让雷冯感到完全虛脫。
「这不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吗?」
「当宠物就夠了。」
「呜哇……」
「你当宠物就夠了,所以你不需要那麼逞強。
「咦?」
「……哥哥回来了。」
连反问的时间都沒有,菲丽快速转过身子背对雷冯。
「哎呀,让你们久等了。话說回来,想不到你们会在这边等我呢。」
「你也沒說过不用等吧?而且你本来就很弱,所以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哈哈哈,真过分的讲法。虽然让你们等很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有事情非处理不可,所以之后要回去学生会那边。你们就自己回去吧。」
「这种事请你事先告知。」
「真是的,这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对了,雷冯你运动后肚子也饿了吧?都是因为配合我才会弄到这麼晚。菲丽,妳带他去好吃的餐厅吃饭吧。」
說罢卡利安毫不踌躇地从钱包中抽出几张纸钞交给菲丽,然后在他们俩什麼话都来不及讲的情況下朝学校走去。
「赚到了。」
双手握住纸钞的菲丽对哑口无言的雷冯低声說道。
「那麼,既然机会难得就去一间气氛好的酒吧啰。让我们两人一边眺望夜景一边共饮美酒,请你準备好房间钥匙喔。」
「呃,请不要用已经決定好一切的口气說这种事好吗?而且我们也还沒到可以喝酒的年纪吧。」
而且不管是雷冯或是菲丽,都不适合那种气氛。
雷冯沒有沉著到适合那种场所的程度,而菲丽那种具有透明感的美貌,与大人的感觉又不相同。
但是說到哪裡适合她嘛……
(以家庭为对象的餐厅吧……)
那种会带小孩子去的家庭餐厅……不考虑美貌的话,菲丽感觉起来就像是装成熟的小孩。
嘴上虽然抱怨著,但一边卻在意著收银台旁边的玩具卖场。
(哇,会不会太适合了!)
然而遗憾的是,学园都市洁尔妮不可能有以带著小孩的家庭为对象的餐厅,但这並不代表这裡沒有玩具店。
「……你好像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呢。」「絕无此事!」
虽然立即否认,不过菲丽怀疑的视線卻沒有消失。
「算了。家裡附近有一间我常去的餐厅,就去那边吧,而且那间也是开到很晚。」
「喔,可是这樣沒关系吗?被请客的话会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用不著介意那种事。那麼,我们快走吧,冯冯。」
「……请等一等,已经決定用这个名字了吗?」
「我決定了。冯冯,不快一点就要把你丟在这裡了喔。」
已经毫无反抗余地的被決定小名为冯冯的雷冯,就这樣比在野战场练习时,心情更加疲惫的追在菲丽身后。
与菲一丽的晚餐结束后回到宿舍的雷冯,淋完浴后就在床上倒了下来。
适度的疲劳感让身体的力量放松,就在缓缓进入假寐的过程中,雷冯回想著刚才为止发生的一切。
今天花了许多时间集中精神。在挥剑时杂念也趁隙钻进了雷冯的思绪,那道身影浮现在意识的角落。
还有那句话。
『我跟你两人的训练要暂时中止。』
妮娜这句话对自己的打擊有这麼大吗?雷冯虽不这麼认为,但事实或许真是如此也說不一定。
「不过还是跟受打擊的感觉不一樣吧。」
也许比较接近……不祥的预感。他觉得用心裡感到烦躁来形容比较适当
至今为止从妮娜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奇怪感觉,在那时确实有了明显的轮廓……虽然看起来是那樣,但自己卻无法掌握最重要的形状。
「嗯,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呢。」
焦躁让睡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在那个瞬间好像明白了某件事,卻又让它溜走的感觉实在令人烦躁。
「唔……哎啊!」
雷冯边沉吟边在床上翻著身,一不小心就滾过头摔下来。因为太过松懈,所以他根本无法立刻做出保护姿势。
「呜……」
雷冯压著鼻子一边站起来的途中,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如同燒伤疤痕的白色凸痕,一点一点的散佈在手腕四周。
这是接触污染物质所造成的痕跡。那场战斗结束后雷冯住院接受治疗,当时医生表示虽需花费不少时间,但伤口还是会消失。然而到现在,还是能夠在身体各处找到它的存在。
虽然觉得身体上的伤痕沒什麼好介意的,但看到妮娜等人听到这件事的反应时,让雷冯不禁怀疑起这种想法是否正确。
如果沒有人因为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而觉得必须负责,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雷冯看的不是那道伤痕。
从手臂根部一直到手腕处,有著一条划著粗糙黑線的伤痕。那是一条到死也不会消失的伤疤,就算完全治癒了,但周围肌肉也沒有调合而留下的伤。这也是雷冯的其中一个过去。
伤痕这种东西,只要寻找就能在他的身上发现它的存在。训练中受的伤,比赛时受的伤,与污染兽战斗时受的伤。不只如此,还有小时候跌倒膝盖被尖銳石头割破,以及额头上方那个虽不明显,卻同樣是在来回奔跑时撞到牆壁所得到的擦伤。
「这个伤实在很痛耶。」
雷冯坐在床上看著手腕的伤,一边喃喃低语。
这是练习钢線时受的伤。
刚成为天剑继承者的时候,雷冯向当时的其他天剑继承者学习与污染兽战斗的方法。
使用钢線的人,是那名天剑继承者。
名字叫林丹斯.海顿。
最初是从一根开始练习。那时的雷冯已能借著将刭流贯入武器,来体会神经延伸至武器的感觉。
然而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操纵钢線。
林丹斯說不只是神经,连肌肉也要这麼做。虽然觉得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借口,但看到他在自己眼前使用无数钢線一口气修剪完工宮庭园的树木。雷冯一句话也抱怨不出来。
一边因为不习惯的做法而吃尽苦头,不久雷冯仍是学会了如何自由操纵钢線。
然后,一根变成二根,二根变成四根,四根变成八根,八根变成十六根……钢線的数目不断倍增。
然而到头来,这只不过是能操作的数目增加罢了。距离如同挥剑般将钢線当作自己手臂的延长感觉,当作是身体一部分来对待的境界,雷冯还远远不及。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就能想得到。但当时卻想不到。
也不该看见那种技巧。
当自己操作的钢線超过三位数之际,刚好是古连丹遭受污染兽的袭擊时。是群比这阵子袭擊洁尔妮更加成长的眾幼生体。
擊退牠们的人是林丹斯。
只要想到自己也能做到那种技巧,就会忍不住想要模仿。在练习时如同监视般在一旁的林丹斯,也渐渐看不到人影了。
他趁一个人时尝试练习的后果……
被自己的钢線削到手腕,雷冯当场因为痛楚与出血而失去意识。
回复意识时,他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你是笨蛋吗?」
睜开眼睛的同时,在一旁的林丹斯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蜘蛛会被你结的网黏到吗?被黏到的蜘蛛有生存的资格吗?不是蜘蛛的家伙卻想成为蜘蛛,你做的就是这种事。那需要比天生的蜘蛛多出数百、数千、数万、数亿倍的努力,需要时间、需要才能的。懂了沒?笨蛋!你比刚出生到处钻动的小蜘蛛还不如。连吐丝的方法都不会就想一步登天编织蜘蛛网,你还早个一兆年啦!给我去重新投胎再来吧!」
好像被說得很难听的樣子。
「那番话真的很过分耶。」
回忆起这段往事,湧上心头的与其說是愤怒,倒不如說是一种怪異感觉。一边凝视著不会消失的伤疤,雷冯无声的笑了出来。
从那之后什麼都沒有改变。成为天剑继承者需要的条件唯有不断变強一事,因此根本沒有时间去害怕武器。雷冯之后也独自进行操作钢線的训练,林丹斯也变成除必要之外不再插嘴的态度。
每个天剑继承者都晓得,在彼此竞爭中站上顶峰是一件孤独的事。幼小的雷冯当然也被如此要求,雷冯甚至沒有必要被要求,因为他已身在其中。
只是他稍微慎重了些。
雷冯明白了无法控制的力量,会伤害到使用者本身的这件事。
所以他決定在能完全驾驭这股力量前,将它彻底封印在自己体內。
除了钢線的基本技巧外,林丹斯沒有教过雷冯任何东西。天剑继承者被赋予的使命並非是让某人变強,而是让自己变強。林丹斯光是教授钢線技巧就已经是破例之举了,因此雷冯也沒有任何抱怨的持续独自练习。
虽然沒再受过那麼重的伤,但他仍是不断受伤。那些伤痕几乎都已经消失,但也有许多伤疤就这樣留了下来。
每增加一处伤痕就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伤口痊癒前,将那个缺点加以修正。
就这樣不断重复,终於可以像现在这樣操纵钢線。
「啊,說不定……」
为什麼想起这种事呢,为何会回忆起这种事呢?那並非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也不是一段会忽然想起的溫暖回忆。
现在回想起那种记忆的雷冯,发现自己本能性的试著将从妮娜身上感受到的事物,与自己体內的某物重疊在一起。他发现,从妮娜身上感受到的不自然感与奇異理解,早就存在於自己体內了。
妮娜想要一个人变強吗?
她想以非超越某人不可的孤独感来逼迫自己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
想到此处,雷冯感到胸口產生了微微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