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01 混乱都市

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出现了。

她身穿着夜色的连衣裙,清澈透明地眼睛正看向这边,脸上露出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的表情。她那站姿,宛如美丽华贵的人偶。

她那细长的手指拿着一个野兽模样的黑色面具。面具上条纹上奔驰着的青光缓缓地、忽明忽灭地鼓动着。在这期间,一种“它是生物”的氛围酝酿而出。

迪克站在少女的面前,他的脸上也带着相同面具。

和那些被称为狼面众的,迪克的敌人戴着面具相似而又不同。

那是废贵族——被毁灭了的都市的电子精灵异变后形成的面具。

它象征着自己离奇的命运,是被诅咒了的力量。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迪克的提问,少女并没有回答。

她那宛如立体影像的身姿轻轻移动着。比起这个,她那份美丽得有些危险的倩影正在动摇迪克的意志、让他分不清出这到底是幻想还是现实。

这不是说,少女使用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个少女的本身,就是遗传因子纷繁结合的结果、是自然的恶作剧。做为奇迹之一的这位少女,迷惑住了迪克。

迪克泽利奥·马斯克茵在迷惑。

“沙耶,你、不是遇难了吗?”

确认这点的时候,心中没有丝毫地焦躁。

自从自己的故乡——强欲都市威尔泽海姆被毁灭的时候开始,迪克就一直在搜寻着那些碎片。

一直以来,他都在搜寻那个独眼枪手以及那位跟随着他的夜之少女的踪迹。

对于颠覆了这个世界的,不、进入了像这个世界外壳般的欧罗拉地域的两人,迪克一刻不停地在寻找着。因为和这两个人的相遇,让迪克泽利奥·马斯克茵的世界改变了。散漫懒惰的生活、不断循环不断重复的日子被彻底地改变了。

因为他碰触到了埋藏在这个世界当中的被称作“真实”的碎片。

这个世界中所存在的,某些连传说都没能成为的谜团……被迪克抓住了一个小角。

奇妙的发展过程构造出了电子精灵们的交流网络。作为『缘』的守护着,迪克在和狼面众那永无止境且不断扩大升级的战斗中,仍然坚持不懈地搜寻着它。

最后,这一切似乎都合古莲丹的举动有着什么联系。那座一直盘踞在异常地带的疯狂都市。是一座与其它都市的『缘』受到限制,甚至连流浪巴士都不怎么光顾的都市。

那里有什么东西——这么考虑的话也并不稀奇。一旦知道了那个东西的存在,即便是用普通的考虑方式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为此,他第二次潜入了都市古莲丹。一次是很久的以前,另一次则是前几天。但这两次都被天剑的接受者阻碍了,最终也没能到达那个隐秘的里之院。

古莲丹,真不愧是连狼面众都感到畏惧、不感接近的都市。

但是,先后两次入侵的行为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眼前,自己苦苦找寻的人正站在那里。

那位美丽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自己死在了威尔泽海姆,然后又在洁露妮苏醒。作为迪克第二个诞生地、能在这个学园都市看到这名少女,那就是说……

“我们谈谈吧,这一切的一切!”

但是,少女并没有回答。她保持着无言的样子,将视线从手中所持的假面上相下移动。

然后……

“喂!”

消失了。

就好像那东西最初就不曾存在一般,她消失的时候一丝声音都没有留下。

她的残渣消失在战场的声音中,但是被她的美丽所打动了的那颗心,依旧纷乱不已。

“咕、你究竟想做什么?要带它走吗?”

迪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当面具离开脸的瞬间,就像一个极具挥发性的物体一样溶解消散了。伴随着取下面具的手逐渐攥成拳头,那最后残留的一丝颜色也飞散了出来。面具全部消失了。

“那就是你的目的吗?你就是为了这个而已吗?”

被少女带走的假面中,有沉睡着的废贵族。那就是她的目的么?

真是贵重的废贵族呢。

电子精灵的话,只要链接上了『缘』,就可以不用花上大量的时间和辛劳去寻找它了。难道说,她为了这一点,特意在洁露妮现身的么?

但是在身后追逐她的不仅仅是迪克,这次明明连狼面众都现身了。

为什么要如此冒险?

“想不通啊!”

拼命地寻找她的气息。因为那不是可以用常理来推断的对手,所以她可能仍然待在都市的某处,迪克有这种预感。

但是,他却什么也找不到。

“可恶!”

即便现在想在洁露妮当中四处搜寻,事实上也无法做到。

因为那位牺牲者就倒在自己的脚边。

因为和他扯上关系,结果被卷入了这场命运之战的那位可怜的姑娘正倒在这里。

妮娜·安托克倒在这里。

那双饱含着强大意识的眼睛痛苦地紧闭着,嘴角处还留有零星的血液。为了贯穿这姑娘的防御刭技,迪克使用了非常乱来的技能。

“这孩子,再不从这种命运中解放的话就不妙了。”

将自己本来的目的放在第一位,迪克吐了一口血沫,同时打定了主意,将手放在了那个女孩被汗水和尘土弄脏了的额头上。

要把记忆消除掉。

如果将和迪克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抹去的话,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如果不是对现实有着不解和猜疑,那东西就不可能对人产生很大的影响。

那个东西,狼面众、以及那个夜空对面所存在的空间,就是这样的东西。

迪克的刭像往常一样在手上奔驰着。这些刭穿过了妮娜的额头,正在对脑部管理记忆的相关区域施加影响。这原本就是盗贼的刭技,是威尔泽海姆中马斯克茵家族的祖传技能……和强欲都市之名相呼应的技能。

对于已经深陷与此的妮娜,迪克本来并没有下狠心的想法。但是在窥视了近期的记忆之后,他发现潜藏在妮娜深层的某些记忆必须要被删除。

这么做可能会引发深刻的记忆障碍。

但是,不能再让她深陷危险之中了。这个小姑娘拥有着异于常人的使命感。但是这种不懂变通的性格,在这种极端异常的局面下反而会变得很脆弱。所以切断这些联系,即便要让她承受一些记忆损害,也必须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

但是……

奔驰的刭将妮娜和迪克联系了起来。

就在那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某种细小的不自然。

那是扣动扳机的冲击,然后……

“妮娜!”

从背后传来叫声。

以及同时袭来的枪击。

迪克用换到了左手的铁鞭迅速地完成了水平挥出和收回这两个动作。

以阻碍视线为目的的冲刭将周围弄得乌烟瘴气。远处的长发武艺者正保持着双手持枪的姿态向这边靠近。

“切!”

迪克把妮娜留原地,跳开了。

“真受不了,全都半途而废了!”

那个武艺者正在向妮娜靠近,并没有要追来的样子。

在空中跳跃的迪克在确认了这一点后,再次咂了咂嘴。

╋╋╋╋╋

右眼的疼痛仍在持续,眼泪怎么也停步下来。那位少女已经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一般被涂成白色的隔墙。

丽琳没能离开那个地方,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面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是隔墙的隔音效果起了作用,还是实际上没有发生战斗呢?或者说战斗已经结束了么?她连这样的判断都做不出来。

脑子混乱极了。正在发生什么,已经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要,给所有已经确定好的事情做一个了解么?

不明白,正因为如此才感到恐惧。

“雷……冯”

丽琳在痛苦中呼喊着青梅竹马的名字。但是,那位青梅竹马正身处于战场。那不是诅咒,也不是麻烦的义务。她喜欢身为武艺者的他。这和他是不是拥有天剑的持有者的能力无关。而是因为从小就一起长大,他为了成为一流的武艺者而努力训练、一直忍受着伤痛,一直忍受着自己所背负的什么东西……正因为她目睹了这一切。

因为她喜欢那样的雷冯。

虽说如此,那种感情绝不是想待在雷冯身边的那一种。而是希望在瞬间来到他的身边,想用生命去拥抱他,然后期望从他口中听到“没关系”这样的话。

但是,这一点不可能会做到。

丽琳可能不知道,现在的雷冯正身处于都市之外。正驾驶着机车(两轮机动车),向洁露妮飞奔。

两个人的距离,很远。

右眼,很痛。

还是最初的那种刺痛感,没有发生变化。这和眼睛里进了异物,眼睛干涩、以及用眼过度而造成的疼痛……这类普通生活中可能感受到的眼痛有着些许的不同。

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不断地刺激着神

经的样子……这种痛楚,似乎和牙痛的感觉有些类似。

发生疼痛的是以右眼为中心的头部的一部分。就好像是有种并非自己的东西存在着,这样的不协调感。丽琳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肿了,但附在上面的手的感触告诉她,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见到的少女又是谁?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她。

在哪里见过呢?

在哪里?

丽琳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拼命地忍着疼痛思考着。

虽然只看到了她的背影,但是那可是只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美丽啊!那夜之色的丧礼服般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以及被一种一碰就会破掉的、虚幻飘渺的东西寄宿着的,幻影一般的少女。

但是丽琳却想不起来。

为了不被疼痛牵着走,丽琳拼命地抵抗着,思考着。为了忘记疼痛感,这个时候只能去思考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画面从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是,似乎和这次的事件没什么关系的东西。

是她和吉诺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眼泪也流出来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自己没有感到悲伤,眼睛也没有现在的这般痛苦。

即便这样……

那个时候,从吉诺拉那边,看到了什么?

这只右眼,究竟看到了什么?

给我想起来啊…………!

那天,吉诺拉正在上级学校的中庭里睡觉。明明天气不怎么暖和,她还是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地睡着觉。

丽琳本来是要参加入学典礼的,却中途迷了路。当她看到那个睡姿的时候,胸中就塞满了感触。

不光是个超级美女,胸元还很丰满。但还没能丽琳对那动人的身姿作出认知反应,眼睛就已经盯住她不放了,随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喂,为什么哭啊?”

醒来的吉诺拉问道。

丽琳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吉诺拉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下。就在那时,她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感到吃惊呢?是因为丽琳在哭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醒来的时候就该感到吃惊。

那是说……最初的时候,她隐瞒了自己的吃惊吗?

但是,为什么第二次的惊愕没有被同样地隐藏起来呢?

那个时候,她……?

看到了什么?

唤醒自己的记忆,要鲜明地、更加鲜明地……要把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意识到的部分都明确起来。即便自己当时并没有特意去那么做,但是它应该会出现在自身记忆的场景之中。

正因为曾经被吉诺拉的美貌迷住了,她那张美丽的脸才会鲜明地在脑海中浮现。她的脸……丽琳将意识开始由全体向部分集中。

她看到了什么东西。为了弄清楚究竟看到了什么,要注意她的眼睛……

吉诺拉的眼睛里,映出了什么呢?

这种事情,一般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丽琳像被什么东西引诱着似的,将自己的意识集中了起来。

头很痛,是眼睛的疼痛转移了么?还是说极度的精神集中让大脑发出了悲鸣呢?——丽琳搞不清楚。

但是,丽琳记忆中的吉诺拉的眼睛开始放大。窥视着那只眼睛的深处,结果自己的样子像镜子一般地被映了出来。

突然,似乎被什么引诱着的感觉袭来。

不自觉地看向眼瞳里映现的丽琳自身的脸。自己的脸庞也被放大,丽琳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吉诺拉。

自己眼中的吉诺拉正处在惊讶之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四足野兽。

那只野兽,丽琳有印象。

被污染兽附身的【佳哈鲁特·巴雷】来袭击的时候,这只野兽把丽琳从危机之中解救了出来。

那么,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吉诺拉的身边?

不、不只是这一点。

在吉诺拉身后更远的地方,还有什么人……

不对!

不是背后,那似乎是和吉诺拉和野兽重合着似的。

身穿着夜色连衣裙的,发色乌黑的……

是她!她就在那里!

可是,身影为什么会重叠着?

这简直就像……就像……在本身就印上了什么东西的荧幕上,放映其他人物的影像似的……

(哎……?)

这么想着,丽琳顿时感到了阵阵含意。一个根本不可能成立的结论浮出了水面。

但、不就是这样的么?

如果把丽琳的眼睛看做是荧幕的话……

“那样的话……”

那女子,在丽琳的身体里?在丽琳的眼睛里?

不可能!

丽琳在疼痛和寒意中否定着自己的想法。

因为、因为因为……

自己的记忆中,那只野兽并没有出现在吉诺拉的身边。那个时候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情,丽琳这样否定道。否定它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那种情况真实存在的话,自己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人的记忆就是那么暧昧的东西,经常会让自己的经历发生微妙的改变。

因为、啊啊、正因为如此……

可是丽琳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论。只是现在的丽琳不愿意点头承认而已。

不过、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在此刻都已经失去了意义。这是毫无造作的事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

(她,在我的身体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丽琳感到不安。自己竟然成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当事人——这种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不安正袭击着她。

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我究竟是什么呢?

就像被丢进了深渊里一样,丽琳的精神力丧失了。

——孤儿。

这个词语吸引住了全身的血液。自己出身不明、自己是被谁生下来的呢?那个人又是何方神圣呢?完全不知情。

弄不清楚。

——我,不是普通人么?

——难道说,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被遗弃吗?

搞不明白!

“……………”

堕入深渊里的心在呼喊着什么。注意到这一点的丽琳,咬着嘴唇。

她讨厌显露出懦弱的自己。

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疼痛感已经消失了。

右眼自然地闭合着,似乎睁开它的话疼痛就会再次开始。丽琳保持着押着右眼的姿势站了起来。

混乱的感觉依旧。刚要站起来的时,视野就厉害地摇晃起来。但是,还没有到承受不住的地步。

丽琳咬着牙站了起来。

自己说过要给米菲捎饮料的,晚回去的话对方或许会担心。一直很有活力的她,在梅珍倒下、娜尔姬奔赴战场的时刻也变得劳累了。不能让她再因丽琳的事情而担心。

这就丽琳是在古莲丹时也不会改变的性格——不能让其他人为自己操心。

小时候就和年长的人们一起在厨台上帮忙做饭。当雷冯成为了天剑的接受者的时候,她已经能够一个人完成厨台的所有工作了。那个时候哥哥姐姐们工作的工作,结婚的结婚,都从孤儿院里离开了。即便这样,丽琳也没有示过弱。

她就是这种性格,并不是被谁强迫着这么做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承受了相当大的苦难,自己只是做着哥哥姐姐们当年所做的事情,将它继承下来而已。

丽琳按着右眼,决定用自己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回去。还必须要为自己不能睁开的右眼找些借口。

但是,在考虑这些之前。另一个命运将丽琳的四周包裹了起来。

“……哎?”

刚开始,丽琳觉得这是由于自己的步伐不稳而造成的错觉。明明是坚硬的地面,却传来了犹如橡胶一般的粘性和弹力。

之后,迈出了一步的丽琳,看向自己脚下所踩踏的地面。

“……哎?”

脚下应该是有地面的。

但是、地面却消失了。

不对,地面还是存在的。

“什……什么?”

那可是充满了前卫艺术感的地面。

脸、脸、脸。

从地面中浮现出了脸。全都是脸,连个缝隙都没有。

没有表情,连脸的形状都看不到个体的区别。额头啊脸颊啊、闭着的眼睛、双唇和鼻子的形状……连是男是女都区分不出来。

脸、脸、脸……

注意到的时候,不光是地面,脸天花板和墙面都被脸覆盖起来了。

脸,将丽琳包围了。

突如其来的怪异世界里只有丽琳一个人。

睁不开的右眼、解释不了的记忆、令人不安的境遇。【一个又一个连锁的事件将丽琳的精神防线击溃了。】

“这是什么啊!!”

快要被满腔的动摇与愤怒击溃了般的声音。

个瞬间,空气放生的晃动。

在丽琳的眼中,这个空间就像是泛起了一阵波浪。

空间刚刚停止晃动的时候,那些脸睁开了眼睛。

“吓——”

就像等待着这一刻似的,所有的眼睛都睁开了。在奇特而显眼的白眼球上,瞳孔正在回转着。

似乎是在寻找中什么的样子,当看到丽琳的时候,瞳孔的移动停止了。

“……看到你啦!”

一起发出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将丽琳团团包围。

“哦喔哦噢噢喔哦哦、看到你了哦!终于、终于、找到你了啊!”

“诅咒你,束缚的末端啊。”

“毁灭你,月亮的影子啊”

“我们可是过去虚幻境界的支配者。”

“我诅咒、我诅咒、我诅咒!”

一张张的脸所进行的合唱。

奇怪的抑扬顿挫,奇特的音调旋律,诅咒哀怨之声将丽琳重重包围。

“你们……是什么东西啊!是什么东西啊!”

充满了恐怖和混乱的声音喷涌而出。但是,这个空间没有再次泛起破浪,什么变化都没有。虽然告诫自己那是疲劳和混乱而产生的幻觉……但是肌肤各处说侵染上的这份恶意不允许她这么想。

“哦噢噢哦哦哦……我们要回到虚幻中去。”

“你遵从就可以了,月的孩子啊!”

“束缚已经减弱了,但就是不让我们如愿。”

“我们诅咒啊……”

“诅咒你的灵魂,将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全部的话语都充满了恶意。丽琳抱着自己的头,按着自己的右眼。

右眼,又开始疼痛了。似乎被疼痛激励了似的,丽琳一下子站了起来。

恐惧,消失了。

“诅咒……么?”

身后传来声音,是很轻快的笑声。但是,其中明显混入了污蔑和嘲笑。

“依靠那种东西,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的懒惰懦弱啊!成群的、腐朽的、但却无法消失的愚蠢啊!你们这些愚劣至极的家伙们还挺可爱的呢!”

丽琳转过身去。眼前无数的脸正在“喔哦、噢喔”的低吟道。它们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响动,穿过。但是混杂在这里面的那个动听的声音,给人一种她是救世主的感觉。

转过身来,丽琳惊呆了。

那名少女出现在那里。

夜色的连衣裙,皮肤白皙的少女出现在那里。

但是,有着些许的不同。

这次没有人偶的感觉,是更加富有生气的样子。嘴角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嘲笑,眼睛很奇怪地眯成了一条线。

还有,她那能让身为同性的丽琳也为之一震的美貌。

不对!本能在告诫自己。

站在这里的,并不是丽琳记忆中的、刚才看到的那名少女。

就像是个其他的,异样的存在。

少女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只手里就出现了一张假面。那是一张和野兽的脸相似的假面。丽琳虽然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它,但就是想不起来。

只是,在少女挥手以后,丽琳周围的声音就消失了。回顾四周的话,就发现无数的脸张着嘴。丽琳能看到所有的脸都颤动着、叫喊着什么。

但是那声音一丝也没有传入丽琳的耳朵。

“只懂得吠叫的垃圾。”

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丽琳松了一口气。在异常的情况中,一旦确认到自己的感觉是正常的,精神就能够安定一些。

少女的话语仍在继续。

“但是,这种只懂得吠叫的垃圾会出现。难道真弱到这种地步了么?”

少女在自言自语。但是这声音让空间震动着,丽琳的心情就放松下来了。开始往好的方向想了,把一切都交给那个少女的话不是很好吗?只需,按照少女的言行去行动不就好了嘛……

她的心境放松了,明明还是在怎么异常的环境之中。

丽琳大幅度地摇着头,似乎真心地想把右眼的疼痛甩开。

少女看着这么做的丽琳。

看着她,然后露出的奇特的微笑。

“啊啦,在忍耐么?好歹也还是个末端呢!嘛,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姑且来说,你可能真是正统的呢!”

“到底、怎么了、怎么会……?”

微笑着,声音传递着,丽琳的状态仍旧有些陶醉。但仍然询问着。

这个少女,现在能够正确理解丽琳周围所发生的事情。她是这么认为的。

“在你眼前的东西并不是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少女很无聊地说到。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面具一边说着。

“那是……”

丽琳察觉到了,少女因为感到无聊而将这个事件中最重要的部分隐藏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丽琳,少女再次微笑起来。那是个坏坏的表情,就像小孩子打算搞恶作剧那样,无邪地笑着。但是,这只是少女表面上的表情,在她那无邪的笑中,隐藏着某种残酷的东西。

“已经迟了。你无能为力的,在此之前你就认定自己无能为力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世界中能办到的东西。即便你能在这个无能为力的世界里做到什么,那也是继续让这个无能为力的世界保持它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地自动运行着,谁也逆转不了什么。琢磨不透的只有最终的结果……”

少女说的东西,丽琳一点也没听明白。

但是,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从现在开始,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少女要说的东西,丽琳只理解了这么一点儿。不,她不是理解到的。而是从胸中溢出来的不详之感中猜测到的。

“见到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而且,你必须要启程了。刚才说过了不是么?你什么也办不到……”

少女用不拿面具的手抚摸着丽琳的脸颊。像丝绸一般滑嫩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得到了假货的影子,将我从沉睡中唤醒——虽然有些不爽。但开始的钟声已经敲响,一直守护着天空的那群渣滓也接近极限了。必须开始了,那个即将到来的以解放为目标的战争。”

咕哝着这番话,少女的手指戳着丽琳的皮肤。虽说不疼,但那纤细的手指却有着和外观毫不想称的,用言语无法描述的力量。

看着那群脸庞,少女的手指,放在了丽琳闭着的右眼上。

“那,告诉你吧,提示你吧!修正之战开始的事情,以及现在发生的这个——令你们提心吊胆地、毁灭之战的缘由。消逝不了的笨蛋们,伊古纳西斯、利古扎里奥。”

伊古纳西斯。

利古扎里奥。

在哪里听到过来着?

利古扎里奥………………机关?

“啊……”

当少女的手指让右眼睁开的同时,丽琳想起来了。

╋╋╋╋╋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夏尼德的脸。

“醒过来了?”

一点都不想夏尼德的安心般的表情,妮娜皱起了脸。

“怎么了……?我……怎么了?”

无法了解自己的情况。

“那个时候……”

追赶突破了防卫线的幼生体,并将其击退。这些还是记得的。手臂很痛,这是勉强自己使用雷迅结果。那个也还是记得的。

之后……发生了什么?

“情况如何?”

站起来,问道。夏尼德耸着肩,然后望向天空。

“不太清楚啊!但是,总之危机已经过去了。”

妮娜追着他的视线望向天空……确实、空中已经看不到雄性体的身影了。

“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不知道啊!只是,有奇怪的光来回奔驰着,把那些污染兽都击败了。”

夏尼德的说明不得要领。妮娜摇摇发呆的头,这么做的时候,全身的筋骨都发出了悲鸣。

“怎么了?”

很痛的样子引起了夏尼德的注意。

“没什么……稍稍勉强了一下吧?”

手臂的疼痛原因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关于全身上下的筋肉疼痛相关联的记忆。但是,在这种混乱地连战态势中,不知不觉就这样了也说不定。

“你哪是‘稍稍’地勉强了一下自己啊?”

夏尼德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总之,要先解决眼前的情况。回去吧!”

“……也是啊。”

抓住夏尼德伸出的手,妮娜站了起来。

“结束了么?”

呆呆地嘟囔道。从和法鲁尼露的都市战开始,感觉似乎已经打了三、四天的仗了。她不觉得这场战斗结束了。实际上,骚动着的火种还在什么地方里浅眠着不是么?那个东西会在妮娜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烟熏火燎地肆虐着不是么?这样的不安有很多。

“啊啊,结束了。……雷冯那边虽然不知道,但也只能相信他了吧?”

“是啊!”

是的,雷冯仍在和老

性体战斗么?能平安地将它打倒么?

没有受伤吧?

即便这么想着,也冷静不下来。

“菲丽酱的注意力都在雷冯那边么?根本不合这边说话呢。要想了解情况的话就只有去问会长了吧!”

夏尼德这么说着,然后用不知何时放松了一些的表情紧跟着走了起来。

妮娜也觉得只好这么做了。考虑着,菲丽即便忘了自己也不会忘记会长的吧。只要去趟地下会议室了。

“喂喂!在此之前要看医生……”

愣住了的夏尼德,目光里发现了一些动静。

妮娜也在寂静的都市里感觉到了战场的余韵。

这种感觉是第二次了。

“喂,还能打嘛?”

夏尼德这么问道。已经把收在剑袋里的炼金钢紧握在手中。

“不得不打了!”

妮娜的手也伸向了剑袋。即便能够无视全身的筋肉疼痛,右腕的疼痛却较难忍受。

“真是的、到底为了什么……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由不解转变为理解。听到话音的妮娜,此时仍在思考着。

不、正因为是这个时候,这些家伙才会开始行动的吧?

萨林邦教导佣兵团。

佣兵团一起解开了杀刭。是他们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还是原本就瞄准战斗之后的放松警惕的时刻呢?佣兵团之前将气息降低到了在洁露妮中无人能及的夏尼德的水平,但是仍然没能从妮娜突然变得异常灵敏的感触中逃离。

可是,即便如此对方也是身经百战的武艺者的集体。

周围的建筑物都撒发出了足以让空气破裂的气息。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就至少有十几个。其他的人都躲在哪里呢?

撤退么?还是说要战斗?

妮娜在一瞬间犹豫了,并在犹豫的途中和夏尼德一起复原了炼金钢。

炼金钢复原的光芒在两个人之间飞散了。随后竟然演变成了要将妮娜他们包围后生吞进去的光芒。

鲜艳浓烈的紫电的光辉,之后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念威爆雷。

“撤退!!”

卡里安尖锐的声音响起。

妮娜他们什么都没想,就开始向没有发生爆炸的身后跳去。佣兵们并没有包抄过来。顺势跳跃的落点处,飘起来一枚念威端子。夏尼德迅速抓住了它。

(请这个样子跑到避难所的3B入口,30秒后会稍稍打开一次)

“菲丽!”

妮娜叫了起来。她应该还在专心地支援雷冯啊!

(这边非常忙,没有时间说多余的话)

之后端子的反应就消失了,而背后的念威爆雷仍在持续爆炸。这些是菲丽干的呢,还是其他念威操纵者干的呢?没有区别的方法。妮娜他们继续奔跑。

准确地说,是三十秒后到达指定的地点。通往目标地点的道路已经伴随着驱动的声音裂开了。两个人看准了这个瞬间滑了进去,随后紫电的爆发瞬间将这个缝隙掩埋。

被头上的暴风推着,沿着倾斜度比较缓的坡道滑落。在通过缝隙时出现了一瞬地恐怖,妮娜他们就像是从入口处被扔进来似的落了地。

特意打开的这个缝隙只有把身体放平了才能进入。通过了比妮娜的身体还要厚上不少的避难区的大门,卡里安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大门伴随着厚重的机械声,合上了。

“没出事就好”

“会长,发生了什么?”

一瞬之间,对前辈的礼仪被忘记了。在这个状况中,卡里安也是用清凉的表情看着妮娜他们。

“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妮娜什么也没有回答。她已经明白这与自己身上某处沉睡着的废贵族有关。

“其他的人没有事么?只有我们逃掉了,其他人要是成为了人质,就不好办了。”

在妮娜沉默的时候,夏尼德插了进来。

“情况正在沉着地确认中,按照顺序进入避难所避难。但是,这么做并不能解决问题……”

“是、啊……只要学生武艺者的人数足够的话这样的避难所就能被摧毁。这地方只能用来拖延时间。这么说来,不重整态势,找个地方反击的话……”

“虽说把废贵族交出去的话,事情就能早些解决了。”

卡里安的目光并没有从妮娜身上离开。

妮娜也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废贵族。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然后感到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像是由疲劳或是受伤引起的。虽说不能很好的理解现在的情况,但还是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变化。

“接下来,差不多也该详细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吧?”

卡里安的提问仿佛是在远方发出的。妮娜的意识正集中在自己的内部。隐约的记忆……被什么人打倒的雄性体。

“之前发现将雄性体击败的青色光芒,那是你么?”

青色的光芒。

微小的记忆正刺激着头部的内侧。妮娜若有所思地将手移动到了头上。

望向天空。在灰色地被污染了的天空中,看到了那张着大翅膀的雄性体。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自从在洁露妮入学以来,这种痛感就一直伴随着自己。感到疼痛,克服疼痛,然后再次感到疼痛。武艺者所立足的地方很高,那并不是可以轻松跃过的障壁。武艺者们是不得不站在世界残酷那一面的存在。失败是不能被容忍的,失败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与死亡同义,也许还意味着都市的灭亡。自己失败的话,说不定也会迎来那样的命运。

就像是第一次感到恐惧的时候。在可能无法守护和雷冯约定的时候,自己应该被恐惧凄惨地压制住了。

那个时候,在那之后……

发生了什么,应该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只觉得和谁说过话。知道以前也和那个人谈过话。那身影不是洁露妮都市里的,那种让人联想到电子精灵的样子……

全部都是暧昧的感触中,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

刚开始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

然后……对了!

“难道说……”

“发生了什么?”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了。是被救下的电子精灵搭救的感觉、雷冯受重伤时候的感觉……失去了什么东西时的感觉。

“废贵族……没了?”

在自己的身体里,那个存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你说什么……?”

无论是卡里安还是夏尼德,表情都僵住了。看着两人要求解释的目光,妮娜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那东西在自己昏过去时候还是在的,但是醒来之后就没有了。

那就是说,在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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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出现在都市足的上。将都市围起来的无数个铁柱的上面。

是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呢?

没有人发现他出现在那里。

弥漫在都市中的战场的余韵,正在静静地消失。就像失去了持续飞散的热源一般,空气渐渐地冷却了下来。这个过程中,一种虚脱感充斥着这个伤痕累累的都市。

但是,有在此时暗中行动的人。

以废贵族为目标的萨林邦教导佣兵团。古莲丹放出来的猎犬。

但是,他们所盯上的目标已经无法得到了。那个女孩的废贵族,已经被送到了他们的手爪触摸不到的地方。

“意料之外啊,没想到居然醒过来了。”

男人小声说到。

他的脸……不认识。

虽说觉得在那里看过,但在视线稍稍错开的瞬间就忘记了。即便是一张根本没有什么特征的脸,也会给人留下一种“没有特征的脸”的印象的吧!

“虽说想到了会为那个异分子而使用力量,是为了影吗?或者说这才是命运的开始吗……”

不认识的脸。但是,服装却是知道的。虽说是在普通的都市并不被注目的穿长袍的身影,但在都是学生的洁露妮中却是格外地显眼。

对,是那个和法鲁尼露一起过来的,作为学联的派遣员男人。

与萨巴利斯接触的男人。

也是,让妮娜体内的废贵族醒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静静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下一个时刻,他的脸就被面具覆盖住了。是和妮娜一样的面具,但是,并没有放出青色的光。

但是,这就是那个面具真实的样子。

野兽的面具。

这个东西证明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狼面众。

“那么就该从此刻开始吧!解放束缚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男人小声说道。

接着,他从袍子的内侧取出炼金钢。

复原。

炼金钢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杖,一根先端拥有巨大饰物的锡杖。

叮——地响着。

“世界之影、月之影,让黑暗集结。向影的本体不断接

续……”

这个瞬间,男人的袍子解开了,消失了。然后露出了新的姿态。全身的黑色,就是他的衣装。

叮——地响着。

“影吸引着影。但是,只向影的本体不断接续……”

叮——地响着。

在那边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都市足的上面,从空气过滤器的出口处钻出来似的,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们站在那里。向前走,向前集结。

“从现在开始,直到到达宿命的终点。解放起点的束缚,解放终点的真实世界。旅行的时候到了。向从无间的针板中脱离的先端迈进。”

叮——地响着。

“圣剑啊,它的仆人们啊!”

叮——地,声音向空中扩散来开。

所有的,除了手持锡杖的这个男人以外的狼面人都望向了天空。

“被放置在地面上的faceman系统,现在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冲破荆棘的包围吧!那个身影现身的时刻……”

叮——地响着。

声音正在被吸收。天空,被战斗的尘埃覆盖着的天空被解放了。灰色的天空、霞光的天空。

细小的漩涡,出现了。

那是细小的七色的光辉。

然后,戴着狼面的人们。想离开都市奔向另一个都市似的走了起来,寻求这什么似的蠢动着。

然后,将迪克这个人的战斗不断扩大发展地那些人……

正在分解。

正在消失。

从头部开始变成粒子,变成光的粒子,绽放出七色的光,分解着。身形逐渐崩毁。

“圣剑啊!NanoCelluloid啊!被创造出来的人形们啊!”

自己身体崩毁的时候,锡杖的狼面人仍在说话。

“我们的欧罗拉粒子,将用存在之力打开连接月球的道路。”

消失了,狼面众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

脑袋没了,胳膊没了,身体没了,腿脚也没了。

剩下的只是螺旋形上升的七色的粒子,以及那个诱导着它们上升似的锡杖。

“圣剑、以及忠实的破坏者们,呼唤破灭的炎之杖……让最终战争击碎的魔王之剑”

最后连那个锡杖都消失了。

“在此时刻下印迹。”

消失了。

全部消失了。

螺旋型的七色粒子从空中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之后,天空中敞开了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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