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只要成功了一次,就会天真地以为下次也必定成功。实际上那可能是一生仅此一次的关键胜负,但我却会忘记失败的风险,心想“肯定没事吧”。
如此多次重蹈覆辙,我自然会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如此,为了东山再起,我还是只能挑战一生仅此一次的赌博。
因为我坚信着“之前也成功了,所以这次也会”。
不过,人生就是如此。
没有人会永远一路顺风,反之、也不可能永远走下坡路。
话虽如此。
我的意思并不是指“每个人所拥有的运气总量是一样的哦”这么天真的事情。
“哈、哈……”
地点是沿海的废弃工厂区域。
手上拿着的是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
兔女郎集合了五个境遇相似的人,准备了相应数量的手枪,而她的话也十分简洁。
杀掉所有人。
最后活下来的人会被给予全新的身份,逃到终生无忧的国度去。
这是简单至极,绝无纰漏的规则说明。
换言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逃避赃款与赌博,为了自己的新天地而集合起来的一丘之貉。
随口说着“反正是开玩笑的吧——?”的胖子往自己的枪口望了望,之后右眼就被炸飞倒在了地上,因为很恶心所以没人去碰尸体。
手枪是真的。
这场游戏也是真的。
虽然我觉得突然陷入这种状况无论是谁都会自乱阵脚的,但我还是很快就重振旗鼓了,这种恶趣味的游戏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我相信自己总有办法活下来。所以,在我察觉到这种独特的气氛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接下来,父母和学校教给我的常识将全部作废。
不过。
说真的,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亲手杀人。
“……没什么区别吧。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也有输掉的家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杀掉了。”
理解了规则的话,立刻就能想到,当务之急应该是隐蔽身体。除了在夜空下自作自受的胖子以外,我们其余四人连话都没说就分散到了废弃工厂的各个角落。
问题是。
我们手里的是手枪,而且子弹只有一发。
我们拥有的力量,只能让我们在和另一个人正面相遇的情况下唯独杀掉一个人。另一方面,用了这张王牌的话,枪声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不仅如此,“把唯一一发子弹给用掉了”这件事也会暴露。
对于尚且保有子弹的成员来说,没有比这更有利的情报了。
话虽如此,想要不用枪就杀掉其他成员确实很困难。因为子弹只有一发,所以一旦打偏就完了……不过这种赌博真的能像么?只要打在身上就Game over了,就算没打到要害,也会负上能够封住身体行动的重伤,之后只要用钢管之类的东西打到死为止就行了。
不想用自己的枪。
也不想让对方用枪。
只要不是用枪射穿自己脑袋的笨蛋,参加的全员都已经注意到此刻的胶着状态了吧。
剩下的是除我以外的三人。
子弹有一发。
虽然是强力的武器,但我也没有自信能靠这个活到游戏的最后,单纯只是想以射击取胜的话,到头来绝对会走投无路。
“要怎么办啊,说真的……”
不假思索地喃喃道。
人类的人生总是有起有落,胜利与失败不时交替出现,这是我的观点。……所以重要的是,能否在关键的胜负中掌握胜算。就算事前刻意用不重要的胜负消化掉“失败的回合”,也不知道能否合上时机,准确取得胜利,就像是在打扑克的时候巧妙放弃出牌来减少损害一样。
……照这么说,“停止思考”是最糟糕的。和“输赢的机会”没有关系,这会被排除到风水轮流转的运气之外,惨遭苦头。
那么。
我想要能够踏出第一步的契机。
为了击毙其他人,我需要什么。
虽然我明白不用枪的话就没法赢,但除了射击别人之外有没有别的使用方法呢。
“……等下啊。”
我喃喃道,从柱子的阴影里环视四周。
从这里也能看到一开始就挂掉的胖子。
因为是空旷的场所所以有点危险……不过应该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砰砰!!枪声在夜晚的废弃工厂里响起了两次。
……是有人互相射击了?
成员加上我总共有四人,有两次枪声也就是说……是有两个人单纯地彼此射击了,或者说是第三个人诱导他们互相射击了么。
如果开枪的两人都倒下了的话就好,要是双方都还活着就不妙了。我和第三个人,总共的子弹就只有两发,不管是谁杀谁,我为了杀掉最后一个人,都必须要使用手枪以外的手段。
“……不妙啊。”
在我看见胖子的尸体,脑子里冒出想法时,就已经用掉“胜利”的机会了吗?对我来说,还没打算现在就发起挑战啊。
必须要用手枪以外的方法杀掉一个人的状况么。
……虽然我赞成男女平等的精神,但是,要凭女性的纤细手腕杀人的确会有很多不利呢。
我希望他们尽量能够杀掉对方。
这样一来,只用我的子弹就能杀掉最后一个人了。
“……总之,只能确认一下么。”
生死不明的情况是最可怕的,如果不亲眼确认还有多少人活着,就无法制定接下来的作战。
包含 的意义,我从口袋里取出小袋子,把装在里面的糖果拿出一个放进嘴里。苏打味,虽然在各种各样的糖果中算是喜欢的味道,但我却皱起脸。
……在这种地方“赢了”要怎么办?
在挑战重要的胜负时,我想先准备没用的胜负浪费到“失败”的回合。
我缓缓地踏着杂草,沿着墙壁在废弃工厂里移动。握着手枪的掌心里渗出了汗水,子弹只有一发,虽然明白这种压倒性的优势……但是,一旦射偏就完蛋了,我真的能准确地让“一发子弹”的价值发挥作用吗。
从崩塌的外墙窥视已经没有器材的工厂内部。
有人在。
因为很昏暗不知道是男是女,总之应该是游戏的参加者吧。
是刚才互相射击的两人之一吗?
或者说,是除此之外的第三个人吗?
根据这一点,对方的枪里是否有子弹也会改变。自然,我的行动也会慎重起来。
向着那里。
沙沙。
突然从旁边传来了动静。
“……”
立刻朝声源回过头,我发现一名参加者的大叔朝我对准了枪口。而同样听见动静的废弃工厂内部的人影,同样慌慌张张地用手枪瞄准了我。
……两个人?
枪声响了两次,这么一来,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一个人有子弹了啊?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但如果并非如此的话——
(……那两次枪声本身,其实是圈套吗!?)
一开始那个胖子射穿自己头部的时候,或许有其他成员录音了也说不定。或许原本不是为了录下枪声,而是想要让兔女郎的话留下证据。
利用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没有人用了枪。
换句话说……!!
“糟、了……!!”
没有能藏的地方,我慌忙向旁边跳去,但是来不及了。
嗞咚!!伴随着比先前更为沉重的声音,腹部的右侧开了一个红黑色的洞。
“嘎、唔!?”
可恶,是输掉的回合……!!
我并没有回击的余裕,自己想要移动的动作没有停下,就这么倒向了杂草丛生的地面,那个大叔从我的手里没收了枪。
“别怪我哦,我也因为这下用掉了子弹,必须要补给才行……”
大叔的话语被打断了。
砰!!是因为枪声。
我的手中还有一把手枪,并用它击穿了大叔的胸膛正中央。
“吥、噗……?”
“你拿着的是一开始死掉的胖子的枪哦,所以才没有马上换掉。”
……实际上我是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假装投降,等对方疏忽之后再开枪的,但是情况变化得太快了。
胜利与失败总是交替出现。
要是没能一击杀掉的话,就得以下次是自己吃亏为前提来行动,对吧?
“……唔……”
大叔维持着惊愕的表情,向正后方倒下了。
估计已经没救了。不过,望着星星死去也不错吧。
“咕……可恶……”
而问题还没解决,我已经用了枪,胖子的枪没有子弹,大叔的枪也空了。但在废弃工厂中,察觉到我们地点的参加者至少有一个人,而还有一个成员甚至不知道在哪里。
“……而且这次肯定会是‘失败的回合’,糟了啊……”
没法用枪。
不对?
枪声有两次,而手头的手枪有三把。
……要放弃还太早,对于不知道详细情况的成员来说,有没有可能认为其中一把里还有子弹呢?
明明有两个敌人拥有真正有子弹的手枪,而我却只有虚张声势的一把空手枪。
“嘿……”
我从口袋里取出小袋子,拿出一颗糖果。
放在舌头上后,发现是不喜欢的薄荷味。
虽然我皱着眉,但还是笑了。
这是好兆头。
这样就浪费掉“失败的回合”了,下次肯定就是“胜利的时刻”。
接着炸响了好几发枪声,有好几个人死掉,好不容易分出了胜负。
兔女郎以悠闲的口气如此宣言道。
“好、游戏到此结——束。”
同时在废弃工厂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缓缓起身的人影。
那个微胖的少年,在游戏开始时以为是玩笑而望向自己的枪口,结果射穿了右眼,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仅靠星光也能看到他的右眼上流淌着红黑色,一边按着那个地方他说道。
“……啊咧?游戏结束也就是说,是不是可以认为剩下的四个人互相残杀了?那,这下子我就能得到通往新天地的机票了。”
“是这样呢,说实话他们那边的剧情比较精彩,我都想要献上努力奖了。”
“活到最后的家伙就是胜利吧?和杀掉的人数没关系。”
“虽说是这样啦——”
兔女郎望向微胖的少年……准确来说,是在他右眼上打开的红黑色洞口。
“不过,您伪装得可真不错。”
“这是为了从五人缠斗的情况里安全脱身啊,所以舍弃一只眼睛也没什么可惜的。”
少年在被分发手枪的时候就取出子弹,趁其他参加者集中到工厂区域的时候,用纸代替子弹塞了进去,也就是所谓的空炮。话虽如此,在近距离下对准面部射击的话,冲击力也会轻易破坏眼球。代替子弹被装进去的纸虽然在几米开外就没什么杀伤力了,但在数厘米的距离下果然还是能作为凶器发挥作用的。
“顺带一问,要是有人来调查尸体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这就靠运气了,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来拿手枪的时候我可是很慌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