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好冷!”
菜菜香从车上下来,颤抖着身体大声叫道。
“是啊,毕竟是冬天嘛。”
用悠闲的口气说着理所当然事情的纱弓也跟着走了出来,然后她伸手拿过了月子的行李。
“啊,谢谢你。”
月子走到外面接过了包,之后望了望天空。
深灰色的天空仿佛被颜料涂抹了数层。雪花一片、两片从天上飘落。
十二月下旬。守丘站车站前。
守丘初等培训学校也开始放寒假了,所以先安排能回家的学生们按顺序回家探亲。月子她们也被主任教官出云井信乃开车送到了车站。不能把养在宿舍里的猫——鲭太郎一起带来有些遗憾,不过月子已经拜托别人照顾猫了。所以在月子回来之前,只是暂时分别。
“那么,假期中也要注意有规律的生活,注意身体健康。”
身为医疗魔法师的信乃非常认真的嘱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要坐电车……月子呢,坐汽车?”
“是的。接我的车子已经到了。”
停车场的角落里停着一辆大型进口车。好像确实是德国的什么有名的品牌。在这个乡下车站里非常显眼。
“要是路上也能一起走就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圣诞节的时候,三个人再一起出去玩吧。到时候再联系。”
“好的,一定。”
月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菜菜香压低声音问道。
“……对了,月子,你回老家去,那个,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我会过得很好的。”
“那就好……”
“如果有什么事,不要客气一定要给我发信息呀。”
和表情及感情都非常丰富的表现出来的菜菜香相反,纱弓则总是文静的笑着,显得很沉稳。不过,虽说两个人性格不同,可她们却同样都关心着自己。月子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好的,你们两个人也多注意安全。”
为了能够时常保持联系,所以培训学校鼓励使用手机。话虽如此,不过在校内和宿舍里却是禁止使用的,所以能够自由使用手机的时候只有放假期间了。
虽然和朋友们的关系都很好,不过想起来之前都不曾和和任何人在休息时间轻松的约好出去一起玩。不知何时——大概就是在这半年间吧,自己和朋友的距离也变得更近了。
目送着两人通过检票口,月子向信乃鞠了个躬。
“那么,我先走了。祝您新年快乐。”
“你也是。”
信乃稍微隔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假期中你也是学生,我也是教官。这一点不要忘记。”
月子微微笑了笑。这便是这名冷静又稍微有些笨拙的教官特有的关心吧。她知道月子家里的情况。她大概是想表达,如果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不要犹豫尽管来找她就好了。
跟信乃道谢之后,月子向来接自己的汽车走去。
月子边走边想。
(——在回家之前没能见到椎叶老师啊。)
月子在心中描绘出那个总是不太高兴,可却在某些地方有着温柔一面的十郎的脸庞。单单只是这么想就让月子感觉到一点点幸福。
因为本职工作非常繁忙,所以十郎在寒假期间将离开学校,回到特别对策局。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明年了吧。好遥远啊。
——一定要平安无事的迎来那一天。
月子在心底这样祈祷着。
“请多关照。”
月子拉开车门跟司机打了一声招呼。是在家里见过的面孔。他仿佛有些害羞的僵着脸,沉默的行了个礼。月子觉得稍微有些受伤,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一边坐到了车上。
要转换一下心情。月子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绝对不是个能够放松身心,让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没关系的。)
月子在心中念道。
(我在一点点变强。在那个家里,也能坚持下去。)
***
魔法师——将遍布在四周的魔力素子玛那组成魔法回路并引出其中的力量,将自己的认知反映到现实世界中,并通过这一行为随心所欲的操纵事物的人。
也就是,能够使用魔法的人。
能够感受到玛那存在的人数千人中只有一名,能够操纵玛那并组成魔法回路的人,更只占其中的一少部分。因此,魔法师是极为贵重的存在,现在世界的各个国家都将他们视为国家财产,置于政府的管理之下。
在日本,三岁之前的孩子有义务进行魔法的适应性检查,如果被认定合格的人则在经过数种测试之后,被送往专门的教育机关。
之后,他们会根据自己的能力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能力低下的人则会放弃成为魔法师,进入一般的民营企业就职。
其中最为优秀的人员,将成为最令人畏惧也最受人白眼的国家公务员魔法师——特殊执行官,成为国家统治系统的一部分。
***
离开临山的守丘车站后汽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来到了稍微远离市区的住宅区。这里便是月子的老家。威严庄重的日式建筑,压倒周围一切的大宅邸。
雏咲家从战前开始便是政治家辈出的名门。她的祖父、父亲现在都隶属于执政党,都是国会议员。
月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大哥今年从有名的国立大学毕业,现在担任父亲的私人秘书。二哥和大哥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姐姐则就读于名门高中。每个人都非常优秀,将来很有前途。
家人中拥有魔法师资质的只有月子,因此她一个人,走上了与众不同的人生。
“辛苦你了。”
月子走进大门,跟扫除庭院的保姆打了声招呼。对方仿佛被吓到了似的退了半步,然后也不敢直视月子的眼睛,小声嘟囔着,欢迎回来。
这个反应月子已经司空见惯。她很少回家,在这个家里属于异类。而且听说自己在不懂事的时候,曾经胡乱爆发力量,吓到周围的大人,并让周围的大人感到害怕。大概,自己曾经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和紧张该,就像自己用子弹上膛的手枪指着他们一样吧。不过想到魔法师这种存在的特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使他们能够理解,可内心的痛苦却不可能完全消失。
月子走进家门。
她把包放在自己只有桌子和床的宽敞、朴素的房间里,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菜菜香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她已经到家了,因为在宿舍住的时间太长,所以总觉得有些不安。
月子扑哧笑了出来。自己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对学校和宿舍的爱,自己也许比她要强烈许多。
来到走廊上,正好碰到大哥从对面走过来。
“……回来了呀。”
“是的,刚刚回来的。启哥哥,正好想去跟你打招呼呢。大家都在吗?”
雏咲启人用生硬的语气回答。
“宽人和夕那还没回来。祖父在九州演讲。母亲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暂时应该谁都不想见。父亲应该在书房,你先去那边吧。”
“谢谢。”
月子鞠了一躬便走开了。
包括启人在内,月子和所有的兄弟姐妹之间,都有着有着仿佛隔着一层薄膜一般的距离感。
而且她跟母亲之间,更是有着深深的裂痕。
母亲身为世家名门的大家闺秀,一直都无法接受这个拥有异能,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孩子。对于生下月子这件事她一直抱有强烈的罪恶感。不过她也不曾憎恨或虐待月子。她只不过无法去爱月子。
母亲的温柔话语、亲爱之情——月子已经很久不曾期待拥有这些了。
月子准确的理解了哥哥话语中传达的信息。勉强见面对双方都不好吧。这种拒绝过去也曾经历过许多次。月子已经习惯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来到父亲的书房。
“失礼了。我是月子。”
月子等待着回答,然后推开拉门。
穿着和服的男子缓缓转过头。
雏咲拓马。执政党议员。四十多岁的年纪便有传言说他将成为下一任内阁部长,是非常有力政治家——月子的父亲。
“好久不见。没什么变化吧。”
“是、是的。”
冷静、看不出感情的脸庞。月子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微微颤抖。每次面对父亲的时候,都会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培训学校怎么样。”
很开心,月子刚想这么说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想听到的不是这种回答。
“很顺利。”
听了月子的回答,雏咲微微点了点头。
“似乎确实如此呢。我收到的报告里也是这么说的。继续努力吧。”
“是的。非常感谢。”
结束了简短的会面,就在月子想要走出房间的时候,雏咲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啊,还有一点。正好接近年关,基本上每天都有聚餐的预定。你也要作为这
个家庭的一员出席,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
雏咲家近100年都活跃在这个国家的政治领域。所以像这种,如同财产一般被继承下来,并且需要继续传承下去的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我是雏咲”也就意味着,自己有义务将这份人际关系维持下去并交给下一代。
就在这时,月子想起了自己和朋友的约定。
“那个,父亲。圣诞节那天是否也有聚餐的计划呢?如果可能的话——”
“可能的话?”
“啊,那个,如果可能的话,那天,能不能允许我外出呢?”
“理由呢?”
“和朋友约好了……”
“你拒绝掉就行了。”
“那、那个……”
月子咽了一下口水,鼓足了全身的勇气。
“我尽量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这是和非常重要的朋友之间,非常重要的约定。如果不能遵守的话,难道不是很羞愧的事吗?”
“这是定下这种不能遵守的约定的你自己的责任。”
父亲冷淡的语气让月子无言以对。
“而且,你说的《重要的朋友》是指什么?我听说你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也就是说,培训学校的其他学生能力都不如你。而你把他们称为《重要的朋友》有什么意义,或者说价值何在?”
父亲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丝毫改变。不过,月子却感到了让人呼吸困难的压力。
“那、那是……那个……”
“你要是不知道答案就不要随便开口。”
让女儿闭嘴之后,雏咲继续说道。
“你应该理解事情的轻重。雏咲之名,要比你个人的兴趣、无聊的交友更重要。”
月子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根本不是无聊!”
不过,雏咲却没有动一下眉毛。
“你觉得你有时间跟居住在不同世界的孩子们玩朋友游戏吗?你在培训学校学到的就是这些吗?至少这和我所期待的不同。”
“我、我……”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正当的理由,缺席雏咲家的活动,优先自己的事情吗?”
“…………”
“回答我,月子。”
“…………唔…………”
无言以对。
月子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过身飞奔出房间。
“……哈。”
月子坐在离家稍远的一个公交站的长椅上,闭上了哭得红肿的眼睛。
自己还是做了。
从懂事起这是自己第一次反抗父亲。这对于过去一直把服从当成责任的自己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
月子觉得自己的愤怒非常正常。因为自己不可能在被否认了朋友,以及在培训学校的一切的情况下,仍然能摆出一副温顺的笑脸。
不过——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反驳让自己很不甘心。在培训学校里经历了那么多,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一点了。不过,实际上真的和父亲对峙的时候,还是只能被压倒。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寒假好长啊。”
刚离开学校就栽了跟头。
月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时脸颊上沾上了水滴。看起来下雨了。因为穿着单薄的衣服就从家里跑了出来,现在觉得有些冷。
(接下来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都必须再跟父亲谈一谈。自己是不是应该压抑感情,像从前那样顺从的低下头呢?
——不。
自己已经决定不再依赖“假面具”来伪装自己的真心了。那么,就必须自己越过去。这是绝对的。
只不过——只不过,现在希望内心能够稍微有些依靠。
月子取出手机。
然后,她烦恼了一会便按下了按键。
***
“您吃过炸鸡吗?带骨头的那种鸡腿也可以。啊,这么说来正好到了这个季节呢。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街道上也装点起来了,真热闹啊,让人心情愉快呢。”
能势嘴里哼着圣诞歌。
这时响起了啪嚓一声干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压抑的呻吟声。
“哎呀,不好,回到正题上吧。——那么,你想象一下吃剩下的骨头,就容易理解了,所谓的骨骼是由许多小零件组合而成的。所以,连接的部分就比较容易弄断。可活动的部分,也就是关节部分,这种倾向就特别明显。如果要破坏的话,和打断骨头相比,把每个零件都弄散要容易得多。”
又是一声干裂声,这次被按倒在地的男人发出了清晰的惨叫声。
“你、你们、做这种事……手、手指、我的、手指断了……”
“不是的。刚刚不是说明了吗?我只不过是让关节部分的骨头脱臼了而已,并没有折断。啊不过,因为是往正常方向的相反的方向弯曲,所以从视觉上来讲说是断了应该也可以……”
第三次声响,以及惨叫。这次还夹杂着哭腔。
“好、好疼!可恶、混蛋!这么做好吗,政、政府的走狗、居然进行拷问——”
“拷问?真难听。”
能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里只不过发生了一场战斗。结果,勇敢对抗魔法师的混混手指的骨头被拆散了而已。而且以武斗派闻名的少头目,舔着地板接受拷问,还发出难听的惨叫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呀。”
十郎将审问工作交给能势,自己则在一旁玩着黑白两只仓鼠——芝麻一郎和福次郎,这时他终于插嘴说道。
“啊,你还是老实交代为好。我们知道你知道久井的所在。”
这便是被称为好警察、坏警察的审问方法。一个人负责威胁恐吓,另一个人则安抚,动摇对方的精神。虽然他们并没有事先商量好,不过只要是和能势合作的情况下,基本上都会变成这种形式。
两个人正在追查被暴力组织雇佣,装扮成保镖的魔法师。现在被按在地上的就是此事的负责人。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在繁华街上的小路里。争吵,打架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基本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抓捕犯人。
“就算为了你两只手的手指,也是早点坦白为好……”
在这一瞬间,十郎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气。
他回头望去,同时《魔弹》飞了过来。不过,如果被直接击中的话恐怕能杀死人的光弹,被能势张开的《障壁》轻松阻挡了。
同时十郎跑了起来。
他在第二发《魔弹》发动之前使用了坏咒。魔法回路被破坏四散而去。对方因为吃惊而张大了眼睛,十郎立刻将他打倒在地,扭住了他的胳膊。
“久井亮太郎,抓住了。闭上眼睛放松。提前跟你说一声,你要是使用魔法的话,我就立刻杀了你。”
“啊,我会处理的。十郎去那边吧。”
能势将失去抵抗之意的第一个混混交给十郎,然后走了过去。他将手放在久井额头,对方立刻惨叫了起来。
“眼睛!我的眼睛!你、你做了什么!”
“只是用魔法麻痹了你的视觉神经。你乖乖呆着的话,到时候自然就会好了,别大吵大闹的。”
使用魔法需要视觉进行认识。所以让魔法师无力化的时候,剥夺其视力的原因便在于此。
能势使用的是被称为《盲目》的魔法。因为想要干涉他人体内的状况需要极高的能力,不过不是医疗魔法师却能在一瞬间做到这种事情,证明这个男人的能力要比十郎高出数级。
“共计逮捕两人。工作结束。那么,把他们交给警察吧?”
能势悠闲地说道。
平常,在初等培训学校担任教官的椎叶十郎,在寒假期间,回到自己本来所属的部门工作。
特别对策局。专门负责处理警察以及自卫队无法处理的重大事件,属于等级很高的游击集团。成员基本上都是特殊执行官,也就是魔法师,处理其他魔法师的犯罪活动也包含在他们的任务之中。
魔法师根据单位时间内玛那的处理能力不同分为A至E的五个等级。E等级只能够认识到玛那的存在,却无法使用魔法,D等级以上,等级越高,便越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出强力的魔法。
刚才逮捕的久井属于C级。作为魔法师来说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却无疑能带来十足的威胁。拥有魔法才能的人,如果将自己的力量服务于社会的话将得到国家的保护。不过滥用其能力则不被允许。如果类似小混混争地盘之类的纠纷便胡乱使用魔法,甚至将普通人卷入其中甚至造成死亡的话,政府便不会置之不理。
虽然使用攻击性魔法有着严格的限制,不过只是为了得到相应的报酬便提供自己的战斗能力的魔法师并不在少数。如果有必要逮捕这种人的话,便需要拥有压倒性能力的能势,以及虽然只有D级,可是擅长破坏魔法回路,使魔法无效的技术——坏咒,特长便是对魔法士战斗的十郎来负责。
“不好意思。结果,魔法师还是我打倒的。”
“没事的。作为猎
物来看似乎也不怎么有意思。”
能势轻轻耸了耸肩。
看着之前一直在待机的警察将嫌疑人押走,十郎打了个哈欠。
“那么,联系下局长然后回去吧?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后十郎取出了手机——突然发现上面有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号码的来电。
“……啊?这是什么?”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十郎拨打了对策局的电话,按下了通话键。
虽然日落已经过了好一会了,不过特别对策局的办公室中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喂,这么轻松就抓到了吗?厉害厉害。”
局长坐在位子上爽朗的打了声招呼,十郎不太高兴的望了过去。
“本来以为终于不用保护小孩了,结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要做这个啊。你这样只顾自己方便就叫我回来,对我来说实在是非常麻烦。”
“有工作就代表你的能力得到了相应的评价。你应该觉得光荣才对呀。”
局长渊上毫不心虚的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你们辛苦了。明天在家中待机吧。在家慢慢写个报告书什么的吧。”
“多谢。”
虽然逮捕犯人只用了一瞬,不过在此之前却花了好几天埋伏在暗处监视嫌疑人。现在已经非常疲劳了。实在很想早点回去睡一觉。
“啊,对了对了。顺便有件事像个你商量下……反正也是顺便,能不能在告个两三段落之前,都留在这里工作?”
“…………”
十郎紧紧皱起了眉头。两只仓鼠仿佛在安慰主人一样,吱吱的叫着。
“没什么不好的嘛。反正老师的工作在休假中,正好也能转换一下心情吧?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能势的工作量明明应该比十郎还多,然而他清秀的脸却没有一丝倦意,他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房间。
“如果案件也放寒假就好了。”
渊上笑了笑,向十郎招了招手然后低声说道。
“实际上,《大祓》好像还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魔法师进入社会也就是近五十年的事情。对于超常力量的不信任、不安以及偏见依旧根深蒂固,扬言要用强硬手段消灭魔法师的也存在于世界各地。
《大祓》便是国内最大且最激进的反魔法恐怖组织。十郎以前也曾经和他们交过手。
“另外,有传言说PM公司的冰见谷也到达了日本。你姑且擦亮眼睛注意下。所以说,现在可是有多少人都不够用的状况呢。”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军需企业,有着能够介入各国政治的巨大权势,麦斯威尔计画公司。冰见谷是该公司所属的魔法师,传说主要负责公司的违法行为。本名为葛城功哉。曾经是特别对策局的特殊执行官。
过去曾发生过包括十郎的姐姐在内的八名特殊执行官被派往中东某小国,而后失去联络的事件。虽然有传言说他们被卷入当地内战而丧生,不过十郎最近才得知,这其实是由他们自行策划的失踪。
虽然是借国际援助之名派遣魔法师,不过实际上却是在当地对反政府势力进行不分男女老幼的屠杀。某一天,被迫协作的魔法师们伪装成死亡,然后全员失踪了。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十郎就开始不停追踪姐姐的下落。
冰见谷也是那次事件之后行踪不明的魔法师之一。对于十郎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并接触的人物。
“快点抓起来不就好了吗。”
“以什么理由?”
“数年前,他放弃了任务然后失踪了不是吗?这很明显违反了服务规定呀。”
“很遗憾——”
渊上轻轻叹了口气。
“特别对策局并无法证明冰见谷晃曾经属于对策局。虽然过去确实有过名为葛城的特殊执行官失踪。但是,现在那个男人是冰见谷晃,是查斯特.麦斯威尔的心腹。因此,我们没有逮捕他的理由。而且,本来上头的大人物就不想刺激PM公司。”
因此,那个男人堂堂正正地,像是想要故意挑衅曾经残酷驱使自己,将自己逼入地狱的特别对策局一般行动着。
同姐姐一起失踪的魔法师之中,起码有好几个人和他一样,现在还活着。政府也知道这件事情。
“……别的家伙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你掌握到了什么情报?”
渊上当上局长,是在五年前,前任局长因八名特级特殊执行官《殉职》一事而引咎辞职之后。如果有任何关于失踪的那些魔法师的情报的话,无疑也会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
“这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事情。”
“这件事也关系到我的亲人。你难道不认为我有追问详情的权利吗?”
“不认为。既然你身为国家公务员,那么就没有深究机密事项的权利。”
虽然对方的口气很悠闲,可这却是明确的拒绝。连交涉的余地也没有。因为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十郎并没有特别失望。
十郎叹了口气,然后结束了讨论。
“……我回去睡觉了。”
“哦,辛苦你了。”
没等渊上说完,十郎便转过身走出办公室,就在他想要坐进汽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刚刚手机上显示的那个的没见过的号码的来电。
十郎取出手机确认了一下。电话打来的时间刚好是同嫌疑人格斗的时候。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手机的震动。呼叫时间,四十六秒。这就意味着应该不是骚扰电话。
十郎稍微犹豫了一会,便拨通了这个号码。
对方立刻接通了。
“……老师?”
尽管有些沙哑,不过这个声音确实很熟悉。
“来,拿着。”
“谢、谢谢——好烫。”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月子没能接住递过来的热可可。
“因为你直接用手去抓呀。知道吗,先把手缩到袖子里面。”
“嗯、嗯。”
“然后再这样拿着。”
十郎捡起了脚边的易拉罐,再一次递给月子。
“然后,先放在肚子呀胸口呀这些地方。等身子暖和过来一点以后再喝就行了。”
月子照十郎说的做了,好暖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确认了她的样子之后,十郎才缓缓地发动了汽车。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听到电话对面声音,十郎总觉得有些担心,便问月子她现在在哪。开车赶到那个地方之后,十郎在雨雪交加之中,发现了快要冻僵的少女。
“嗯、那个、因为寒假离开宿舍之后,就能使用手机了。所以我想,到底能不能打通呢,就试着打了一个电话,就这样。”
十郎见到月子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忧郁的笑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经常用笑容来掩饰自己不想让他人知道的内心活动。最近一段时间,这个习惯应该已经不常见了呀……
培训学校教官的联络方式是对学生公开的。所以,她会打电话过来本身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她的样子却有些奇怪。难道说她只穿着单衣在这种天气下一连坐了几个小时吗,连嘴唇都是青紫色的。
“老师,工作没关系吗?”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所以送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你家在哪?”
一瞬间,月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嗯、那个、那个……我迷路了……那个……”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借口也语无伦次。
十郎看了她一会,然后叹了口气。
和刚刚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她伪装自己,以及撒谎的本事退步了不少呢。当然,如果她这些本事进步了的话,反而没有现在这么可爱呢。
(不过,也不能扔下她不管。)
十郎在心中小声嘟囔着,然后踩下了爱车的油门。
***
“……打、打扰了。”
月子非常客气的说道。
延伸到玄关处的走廊尽头,能看到几间房间。
十郎在培训学校的时候虽然住在职员宿舍,不过他也是有自己的房子的。这间公寓距离特别对策局的办公室开车只有数十分钟路程。
“擦擦头发。”
说完,一条大浴巾便飞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热可可和车内空调起了效果吧,月子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在雨雪交加下被淋的浑身湿透。等自己重新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头发和衣服都因为吸收了很多水分,变得很重。
“然后你在那个房间里换身衣服。”
“嗯、嗯。”
月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乖乖的往十郎指着的房间走去。
看起来这好像是谁的卧室。不过,应该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了吧,看起来很柔软的床上罩着罩子。
(……女人的房间吗?)
月子从壁纸、地毯的颜色、家具的风格上这么推测着。如果是女性的话,她和十郎是什么关系呢。稍微有点在意,不过现在先换好衣服是最重要的。
月子拿起床
上放着叠好的家居服。本来以为会是十郎的衣服,不过看起来尺寸挺小的。总觉得很遗憾。
擦干身体,将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干燥布料的感觉非常舒服,感觉体温似乎也恢复了一些。虽然内衣还有些湿,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
“在那边等着。”
离开房间之后,十郎又对自己下达了命令。
月子按对方说的,坐在客厅里厚厚的地毯上。桌子上,孤零零的坐着黑白两只仓鼠。
“……这些孩子们,只有两只吗?家里难道没有更多只吗?”
“要是不能戴在身上,就没有制作的必要了。”
厨房里传来十郎的回答。
黑色的是芝麻一郎,白色的是福次郎。虽然看起来像活着的仓鼠,不过这两个都是十郎用魔法制作的拟态生物。十郎身为魔法师的能力并不高,所以他随身携带的两只仓鼠拥有辅助的功能。
“而且,带太多只仓鼠的话,就太显眼了吧。会被当成仓鼠控的变态的。”
“啊。”
虽然月子觉得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不过,最根本的问题是,构建和维持他们都挺耗费精力的。而且——对我来说,不是这两只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最后的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就在月子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能问一问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十郎拿着马克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热牛奶。你能喝牛奶吧?”
“啊,嗯。谢谢。”
月子道谢之后喝了一口,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咦……”
出乎预料,不过却有一股让人舒服的甜味在口中散开。每喝下一口,就感觉紧绷的身体从内部慢慢放松下来了。
“只放了点糖。不好喝吗?”
“不会,很好喝。”
月子微微笑了起来。十郎这种小小的关心让她觉得很高兴。
月子望着在桌上跑来跑去的芝麻和阿福喝完了杯中的牛奶,终于能够冷静的环视四周了。
十几畳大小的客厅,漂亮的一体式厨房。
大概是4室一厅吧。作为公寓里的一间来说相当宽敞了。不过,室内的装修却很简单。东西很少,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生活气息。
“真宽敞呢,老师的家。”
“你家里应该很有钱吧?这种房间用不着吃惊吧。”
“我一直都住在培训学校的宿舍里……”
如果从一般标准来看,说雏咲家是大宅邸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月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在那里生活的记忆。说到《自己家》感觉非常遥远。
“本来我是和一花——我姐姐两个人一起住在这里的。你穿的衣服也是一花的。”
“啊,那么那边就是你姐姐的卧室啦。”
月子松了口气。如果十郎说自己以前曾经跟恋人同居,或者说结过婚的话,自己会受到很大打击吧。当然,即使如此自己也完全不打算放弃十郎。
“现在是一个人住吧。——比我想象的,要干净。”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的?”
十郎有些不满的问道。
“诶?那个,一个男人自己生活的话,总觉得,房间里会扔满酒瓶呀、啤酒罐呀什么的……”
菜菜香读过的杂志中,好像刊登着《男朋友的房间很脏……要怎样才能让他改掉这些邋遢的地方呢?》这种文章。难道是当时的印象太强烈了吗。
“平时我还是会打扫的。还有我也不喝酒。”
“是、是吗?我以为成年男性都喝酒呢。”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上次只不过喝了一杯威士忌就可惨了——不,这种事不重要。”
十郎盯着月子。一直在玩耍的两只仓鼠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都停下了动作。
“那么,发生了什么?”
“…………”
月子闭上了嘴巴。
离开家的原因是和父亲发生了争吵。但是,月子却没有自信,自己能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那种感情,那种自己重要的东西被否定时产生的愤怒。
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吗——如果十郎这么想的话,自己会很伤心。
所以月子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
月子摆出了一副笑脸。
“没什么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啦。”
不过,十郎却露出这根本不好笑的表情,开口说道。
“这种解释怎么可能行得通。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想糊弄过去?如果你不想说的话,等你衣服干了,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呜……”
被看穿了。但是,月子却觉得,不知为何这样却让自己松了口气。
“那个……只不过、稍微、和父亲、有些意见不合。”
“意见不合?”
月子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用尽量客观的描述。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子自己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所以能够很有条理的讲述整件事情了。
在听月子讲述的过程中,十郎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结果,就忍不住从家里跑了出来……总觉得,心里很乱,虽然我不能不回家,可却拿不出勇气……所以,就给老师打了电话。”
“电话的事情还好,可你为什么一直坐在那么冷的地方呀。”
“……我总觉得,我要是离开那里的话,老师就不会给我回电话了。”
月子觉得也许这只是为了给自己晚回家找个借口。或者说,自己只是非常非常想听到十郎的声音,导致自己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对自己说,就等五分钟如果老师没有打过来的话就回家。再等五分钟如果老师没打回来的话就回家——就那样一直盯着手机,不知不觉中,天都黑了……”
“你是白痴吗。”
“可、可是、老师真的打回来了,而且还来接我了。”
“你是白痴吗。”
十郎仿佛惊呆了一般又重复了一次。月子有些生气。
确实无法否定。可是我会做这种事,起码有一半是老师的错。——月子这么想。不过她却没有说出来。
“嗯,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也就是说,你和父亲吵架了。”
“……我、错了吗?只不过是跟父亲吵架了,就这样……”
“不知道。”
十郎轻轻歪着头考虑了一下。
“不清楚啊。我没有和父亲吵架的经验。”
“啊……”
月子想起十郎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禁觉得非常后悔。
“啊、那个……我、我……啊”
就在月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她的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别总是一副要哭的表情。就算我没经历过也明白的。——很《特别》对吧?”
“诶?”
“你之前跟父亲吵过架吗?”
“嗯……没有……”
父亲对月子来说一直是伟大的存在,是畏惧的对象。反抗他这种事,想都没想过。
“那么,对你来说学校以及朋友对你来说就有着如此《特别的意义》吧。”
“可是……以前,父亲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要仔细挑选交往的人,以及身边的人,我在这些小事上就接受着严格的教育。”
可是,只有这次自己却没有乖乖听话。那是因为,自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愤怒。
“那么,你的内心产生变化了吧?这种东西的存在变得越来越巨大,对你的意义也产生了变化。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是吗?”
——也许是这样的。
确实在培训学校的每一天,感觉都比以前要更开心。大概,经过了春天的那次事件之后,自己已经不再依赖“面具”了吧。
“可、可是、这么、这么想是正确的吗?我父亲是按照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生活的,现在成了非常杰出的人……”
如果有两个相反的意见存在的话,那么其中一个必然就是错的吧。
“这很简单吧。你是正确的。至少对你来说是正确的。”
然后十郎继续说道。
“同样,你父亲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正确的。所以怎样互相妥协才是关键。如果非要争出个谁是谁非就会打起来呀。”
“嗯……”
月子从未有过这种思考方式。之前正确的事情,就是不令雏咲家蒙羞的事情,就是服从父亲以及祖父所说的话。
“不过,这也是现学现卖。”
“现学现卖?”
“是我姐姐说的。我小时候,跟别人吵架回家之后,她经常这样对我说教。然后她就会说《所以先和对方谈一谈,听听对方的想法》。”
谈一谈,月子小声嘟囔着。
仔细想想的话,至今为止基本上都没有这种经历。在家里很服从父母,在学校尽量避免争吵和冲突——总是摆出一副笑脸,自己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
“父女也好兄弟也好朋友也好,只要生活着就绝对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你就当是练习
,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说不定意外的很痛快呢。”
“是啊。”
现在一时的愤怒已经平息下来,只要一想起父亲的脸就忍不住发抖。觉得快要崩溃了。可是,必须要自己去面对吧。如果意见相左的话就要交流——大概,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知何时,心情觉得轻松了很多。
能跟老师说这些真好。十郎为自己做了很多。月子心里这么想。
“…………”
“?怎么了?”
只是——
只是,不安消失之后,脸上便显露出一点点欲望。
如果要求得更多,也许太过奢侈了。可是,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想要再得到一些动力。
“那、那个……老师。我有一个请求……”
“啊?”
“老实说,我、我、今天不想回家。”
一瞬间,十郎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吃了什么特别酸的东西一样,难以形容。大概是错觉吧。
“……然后呢?”
“嗯、嗯。今天确实应该回到家里,我确实打算按你说的那样跟父亲好好谈一谈,可是……我、非常害怕父亲。所以,为了能面对他,我需要勇气。所以,我希望老师能跟我做一个约、约定。”
“约定?”
“我会好好、去跟父亲谈一谈,等一切结束之后,之后——”
月子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请、请——请夸奖我。请摸着我的头,跟我说,你做的很好。”
月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躺在厚厚的地毯上。
十郎出门买晚饭了。虽然十郎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不过因为月子没什么食欲就说不吃饭了,所以他去买自己的那份了。
看起来家里似乎也不会准备什么材料,月子环顾着房间心里想道。不过,就算有材料,月子也没有那个技术做料理给十郎吃。
月子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便忍不住抱着靠垫打滚。
十郎苦笑着答应了月子的请求。太好了,月子心想。只要想到有夸奖在等着自己,就感觉有勇气去挑战父亲了。要努力。
(可是……嗯,稍微有些孩子气吧……)
“想要得到夸奖”这种事情,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与其这样,不如要求些别的了。是啊,应该提一些更成熟的要求——
“————”
想起“成熟”的具体内容的月子,一瞬间满脸通红,在地板上不停翻滚。不行,不可以,这种事情,太下流了,不能想这么不道德的事情。月子用力抱紧胸前的靠垫,让心情平静下来。
(——我也许真的变了。)
春天之前的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因为什么人的一个举动,便搞得心神不宁,不会因为什么人的笑脸,便觉得很温暖,很躁动。
“……快点回来吧。”
月子小声嘟囔着,同时望着玄关的方向。
十郎吃完晚饭之后,自己就会被送回家。可是,在那之前的这段时间,能看到那个人的脸吧。是的,不被任何人打扰——
这时,月子注意到这句话的意义了。没人打扰——也就是说,在这密室之中,只有自己和十郎二人。
虽然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可是刚刚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这一点。可一旦意识到了,便觉得脸颊变得火热。
(哇啊、哇啊哇啊啊……)
月子将脸埋在靠垫里,双脚啪嗒啪嗒的摆动着。
总觉得,不只是脸,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轻飘飘的感觉好像在云层上面飞,好像漂浮在天空中不停旋转,大脑一片空白,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
十郎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回到房间的时候,月子已经枕着靠垫睡着了。
十郎想了一会要不要叫她起来,最后还是放弃了。然后他整理了一下一花的床,将月子抱到床上。
在把她抱过去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似乎睡得很沉。大概一直绷着一股劲,所以现在很累了吧。恐怕,家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能够安心的地方。
她操纵玛那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现行基准中的A等级。而且是拥有能够同时使用复数魔法的天才。可是,她实际上只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女。
“……看起来,我挺被信任的嘛。”
十郎知道月子喜欢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份感情是憧憬,还是爱情,还是其他什么种类的感情——不过至少这样并不会引起自己的不快。真是的,对一花来说,自己还是那个只知道跟她闹别扭,一天到晚吵架,只会依赖别人的家伙,如果一花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会说些什么呢。
月子回家之后,又要继续战斗了。
原本打算吃过便当之后立刻送她回家的——可是,再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吧,十郎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