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呼吸的周期同步,发出犹如漏气似的声音。
连接着在床侧边搁置着的机器的软管插在自己的心胸底处,多次将氧气传送到了身体里。往下看了一眼好似气球一般一会膨胀一会萎缩的胸部。心想,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了呢。此时就连对时间的认识也都模糊不清了。
这里,是一个被纯白的墙壁所笼盖的单人房。
遭遇到事故失去了意识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呆在这里了。
仰躺在床上的身体没法如心所愿的移动。
照着周围搁置着的点滴、心电图显示器和人工呼吸器之类的大型器材来看,估计,自己肯定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伤了吧,而且还是那种无望再医治的重伤。因为连镜子都看不了,所以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不过,全都无所谓了。
亲人都死了。
即便无法确定现在这幅身体是否平安无事,但关于亲人死去的噩耗,这点自己还是非常清醒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以身代替的两个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人,已经溘然长逝了。
曾发誓过要保护他们的誓言,如今变成了谎言。
曾许下诺言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人也与世长辞了。喜欢唱歌,聪明又可爱的爱女也魂断烈火之内了。那份一直攥在手中的幸福,现在全都如同在梦境游荡一般化为了乌有。就连与妻子两个人看着女儿穿上婚纱,走上幸福殿堂的那小小的梦想也都变成了不可能再实现的愿望。
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从此孤身一人。
若是看破红尘了的话,自己在这个世上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好想死。
脑袋里全都是欲死的念头,没有其他多余的杂念。
裹着被烧的稀烂的脸、那雪白的绷带上此刻渗出了眼泪。
无法发声的喉咙里连哭泣的呜咽都吐不出来。
这只怪物只能在无力与绝望的谷底,望着耀眼的白色天花板泪流满面。
「————真可怜啊。」
从床的背后发来了声音。
没法分辨是少年还是少女,是一个中性的声色。
不过奇怪的是。这位声音的主人并不在自己认识的人之中。
既然不认识,那么为何这位神秘的嘉宾会来到这里呢。
因为呆在床上动弹不得,所以即便想转过去确认一下她的长相也是白费功夫。(爱丽丝酱:原文这里性别一直是谜,用的是,为了叙述方便所以这里就用女的她了,因为八九不离十是女的…)
「所有人都希望幸福降临在自己头上,然后祈祷着灾祸席卷他人。产生这种念头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存在着他人的不幸才是自己的幸福这种扭曲的现实根源。如果不与他人进行比较的话,人是不会体会到自己所拥有的幸福的。重要的是的这种臆想,只有产生了这种思想,才会使人充分认识到自己要比别人好在哪里,好了多少。」
经她这么一说,朦胧的记忆渐渐开始复苏起来。
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在承受烈火的焚烧之痛中痛不欲生的时候,确实有非常多幸灾乐祸的围观者呆在周围。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干。
为什么会那么开心。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不,你应该想得通。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落井下石的人,存在着想伤害他人的人。这些家伙们平时披着伪装,潜伏在某处,虎视眈眈的瞅着时机。他们是我们的敌人。这个世界里原本全都是敌人。为了不被他人所伤,我们只能无时无刻防患着,聚集在一起拿起手中的武器与他们战斗。」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在耳旁小声私语道。
「你已经被敌人害的遍体鳞伤了。你不能退缩,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你应该仇恨那些从你身边夺走了至亲的敌人,然后战斗,报复。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为你的那两位亲人报仇雪恨了不是吗?」
「……!」
「对你来说,你应该有挺身而战的理由。」
声音的主人把一张长条纸递到了男人的手里。
她的手———又小又嫩。
上面的数字不怎么能看不清,只知道纸张上记载着仿佛让人想不通的零数。
「一点微薄之力,不尽心意。」
小声的在耳边念叨完后,啪嗒啪嗒从床边远去的脚步声便响在了室内。
声音的主人或许是准备离开了吧。
「我会抱着期待等着你出院的哦。风间俊雄先生。」
说完最后一句,房间里连她的气息也都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能听到的,也就只有心电图与呼吸器发出来的机械声罢了。
—————被杀掉的两人。
刚才,那个人确实这么说过。
正是因为正面撞过来的车冲进了副驾驶席。所以自己的妻子才会丧命的吧。可自己的爱女又该怎么解释呢。被关在了后坐席上,然后被熊熊大火焚烧,痛苦不堪的向他人求救。
而那些笑看着这些场景的家伙们————不是敌人又是什么?
在内心的深处,犹如着火一般扭曲的想法鼎沸了起来。
必须要将敌人打倒。
将蔓延在这个世上的所有敌人打倒。
本应被大火烧碎的心和身体此刻,感觉又开始静静地升起了黑烟。
▲ Day2 19:38▼
东京天空树(晴空塔)的4楼展示着仿照十二之塔的艺术品。
足足的欣赏完流光溢彩的天空树后,少女静悄悄的开始迈开步子。
她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长着一双吊梢眼。
漆黑的骑手装将她那身苗条的曲线一清二楚的刻画了出来。
少女混进了普通到场者的大部队里。
在看起来像是家人、情侣的人群中独自一个人乘上了展望Shuttle Elevator(电梯),往目的地快速移动起来。少女的目的地是离地上高达350米的展望台。
电梯内充满了犹如让人身临深海地带的幻想照明效果。
安在门上方的液晶板显示到了6楼后,便从6这个数字切换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高度的具体数值了。一眼100米,再眨一眼时就到了200米,数值增加的速度极快。暂且升了一段时间,液晶板便停在了350米的数值上。
门打开后,随着流出了「欢迎来到350展望台」的广播声。
这时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可以一眼望穿关东平野的绝景。
「……。」
仿佛心被夺走了一般,此夜景真是美极了。
就好像在漆黑的海底铺满了闪烁着光芒的宝石。从镶嵌着玻璃的展望台之壁另外一面,五彩缤纷的景色不由分说地飞入了瞳中。展望台的脚下和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并没有很多个,照亮屋内的仅仅只是夜景的光罢了。
犹如隔着玻璃,在水族馆的水槽前观看深海世界一样,连一股奇妙的沉没感都能感觉得到。
少女走到了一个玻璃壁前,暂且眺望了一会儿夜景。
每束光中都有生活的人。
每束光中都有喜、乐、忧、伤。
但是在光之中————一些应被忌讳的人也潜伏在里面。
「……虽充满虚伪之物、却依旧无比闪耀的世界吗。」
虽然无论看多久这幅美丽的世界画像都不会感到疲劳,可是此时的情况并不允许。
在玻璃壁前找到一个能坐的长凳后,少女坐了下来。从挎在手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和Handicap Camera(一种照相机)以及三脚架。
将照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照出镜片前方的夜景。然后把照相机和平板连接在一起,准备基本完毕。
最后,少女从背后不知又取出了什么东西。
是用来缠在喉咙上使用的。
「——————果然你来了这里呢,贺上友纪。」
「!」
忽然,从旁边的长凳那儿不知道何方圣神叫上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位少女、贺上友纪情不自禁地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长凳上。
在那昏暗的长凳上,此时此刻正坐着一位少年。
留着被修剪过参差不齐的黑发。眼神里充满了比天空树外的黑夜还要更深的黑暗。身着外套和破损的牛仔裤。这么眼熟的装扮和长相,让友纪很快就察觉到这位少年究竟是谁了。在她的胸中,一股焦躁感油然而生。
「黑木奏太……!」
奏太没有看向友纪,只是一直深深的靠在长凳上而已。
然后继续凝视着美丽的夜景。
奏太那富有余裕的态度对友纪来说可不是个好事,而是非常事态。
看着被夜景照亮的奏太的侧脸,友纪不假思索的询问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能不能不要故意假装那种。你的计策,我早就已经看穿了。」
「!。」
奏太的话
让友纪不寒而栗。
被识破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到现在为止,应该全部都还跟之前计划的一样没什么差错才对。
他可是被血盟团抓住过,顶多从有限的情报里理解出一丁点计划的头绪。
怎么可能会识破如此精密的计划。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沉默不语的友纪她心中的那份焦躁,奏太淡定的继续说。
「这都是袭击Midland square之后的事了。在我们被怀疑是调查机关的人,然后被带到血盟团作战据点的时候。公共之敌不小心将一个非常明显的怪事情说漏了嘴。」
「……怪事?究竟哪里怪了。」
奏太一直凝视着夜景,唯独将视线敏锐的放到了友纪身上。
「公共之敌为何那个时候把在那里的干部说成了呢?」(爱丽丝酱:详情参考第三章,公共之敌说:支援我的【所有血盟团干部成员】、以及为我的计划做出了很多贡献的团员,大家全都出来迎接你们了哦。)
「……!」
注意到了奏太疑问的原因,友纪的背部不禁流下冷汗。
因为她现在明白了,奏太口中的怪事其实就是自己致命的失误,现在除了目瞪口呆的愣着无话可说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跟恐怖计划有关的干部是不是真的全都在那个地方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认识所有干部的长相。但是,唯独一个我认识的、而且还跟计划有着非常明显关系的干部当时不在那里。即便如此,公共之敌还是以在场的干部概括为了所有干部。明明当时并不在那里。可他却还是这么说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奏太停下了背靠长凳的动作,把身体转向友纪的方向。
用那犹如寒冬里成冰的眼神盯着脸色难看的友纪,告诉她。
「确实,可能只是他的说法错了而已。在那种地方感觉公共之敌好像并没有任何需要撒谎的理由。可怪就怪他倒霉碰上了我,注意到了细节的我试着逆向思考了下。假如,公共之敌说的并不是谎话,而是真的会如何?明明那里,但假设她在那里的话又会如何?所以我才说公共之敌自己说漏嘴了这有错吗?」
「……。」
「仔仔细细的回忆一下后,我才感觉到贺上友纪这个人的存在打一开始就很奇怪。表面上是帮助公共之敌作战的干部,但明明参加了作战她却没有任何动作。而且公共之敌出现的时候她不在,她在的时候公共之敌却又不在,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感觉就像只有名字和身体的亡灵一样,就算存在于这个世上也毫无存在感。这究竟是为什么?」
奏太故意似的如此问道。
不过此题的答案,他早已知晓。只见奏太继续向下说。
「在那里的4D打印机也非常有意思。若是使用金属素材的话,甚至连造枪造炸弹都不是事儿。而且从血盟团的作战据点里还发现了树脂、橡胶等其他素材。若是使用了这些素材,说不定还能把给造出来呢你说对不对。」
奏太慢慢的从长凳上直起身子,然后低头审视着一直坐在凳子的友纪。
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友纪心里的焦躁,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犹如对受伤了的野兽穷追不舍一般,下一时刻,那句非常识的推理终于脱口而出。
「你用4D打印机————制·造·出·来·了·贺上友纪的样子。」
友纪什么都没有回答。
只是懊悔的抬头瞪着奏太,缄口不言。
「……骗人、的吧……?」
在奏太刚才坐着的长凳对面,从阴暗地里逐步又走出了另外一个人。
是位卷着头巾的少年,名叫冰板秋夜。
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语,秋夜此时此刻似乎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冲击。
他一边满步踉跄地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一边慢慢靠近友纪说。
「黑木,你刚才说了什么啊……制造出了友纪的样子?那种事能做到吗。若真是这样……你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现在在我面前的友纪并不是真的友纪,而是吗。」
没有多管什么都没作答的奏太,秋夜露出快要哭了似的表情,向友纪询问道。
「这不真的吧……你,是友纪对吧?」
「……。」
「是友纪对吧?肯定不是假的友纪对吧?」
「……。」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说!快说点什么啊!」
秋夜大声叫嚷过后,在周围的普通来场者都被吓了一跳。
周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发生了争吵,赶紧跟奏太他们几个拉开了距离。
看到现在想冲上前去抓住友纪的秋夜,奏太立刻伸出单手制止了他。
然后对披着友纪的样子,不知为的这个人说。
「公共之敌的脸上没有耳朵和鼻子。如果利用这个特点,不管披上什么样的脸皮,都应该不会有违和感。也就是说,不管他想变成什么样的人都应该没太大问题。」
「…………。」
「那副骑手装正好可以盖住被火烧伤的手和脚。而且贺上友纪也比平常的女性要高出许多,这点跟公共之敌恰好差不多身形相似,乔装成她太方便了。」
「…………够了。」
「我看过了公共之敌的医疗记录,说他不会说话这完全就是扯淡。他似乎已经移植过了用4D打印机制造的人工喉咙。这个喉咙难道不就是为了成友纪,能够发出跟友纪同样声色而特地设计的吗。利用平日里不用人工声带就不能说话这一,不管用什么声音说话,大家都不会从声音判断出他的真正身份是谁吧。」
「够了!」
披着友纪样子的狞恶的喊出了粗暴的声音。
正面受到了那份因愤怒而暴走了的眼神的直视,奏太乐了,嘴角咧出一丝狂妄的笑意。
「你终于露出本性了呢。」
披着友纪样子的怪物,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像是要将紧缠在脸上的薄膜拿掉一般,用手抓住——————随之剥掉了跟友纪长相一样的脸皮。
取下伪装暴露出原貌的,是一副被烧得稀烂的男人的脸。
看到这幅冲击性的脱皮光景,在场的客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哀号。
在逃跑的人群中,秋夜完全青了脸,呆呼呼的站在原地。
狠狠挑衅完了对手的奏太这时终于将那句话宣告了出来。
「我可等你很久了,贺上友纪。不—————应该是的真身,风间俊雄。」
在几千道光芒闪耀的黑暗中,杀人鬼与怪物之间的对垒一触即发。
▲ Day2 19:52▼
公共之敌噗嗤噗嗤的抖着肩膀笑了。
究竟发生什么愉快的事情了吗,身为当事人的他也不怎么知情。
但在笑的同时,他的胸中也燃起了要誓死保护已经露出破绽的计划。
稍微让被焦躁驱使的心冷静下来后,公共之敌吐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不甘心的盯着奏太言。
「……我认输了。」
非常坦率的感想。
「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句失言罢了,竟然会暴露出我的真身。明明都把其他团员和板仓君。以及身为青梅竹马的秋夜君都骗过去了的说……真的很让我惊讶。」
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以往的机械声,而是贺上友纪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站在旁边的秋夜接跟着大声怒嚷起来。
他攥紧拳头,愤怒的像一头野兽,怒视着公共之敌。
「为什么要变成友纪的样子!回答我!」
当然,公共之敌并没有必须得老老实实告诉秋夜的理由。
面对泛露着余裕的笑脸、沉默不语的公共之敌,即便是现在,秋夜都还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抓住他。
见秋夜情绪有点不稳定,奏太便替公共之敌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这家伙的目标打一开始就是想要操控你的行动哦,秋夜。」
「你说什么!」
「仔细想想把。这家伙伪装成贺上友纪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奏太仅用冰冷的视线往秋夜那边一瞥,继续说。
「这个计划结束后,公共之敌就必须得暂且藏起来一段时间对不对。虽然血盟团的团员们也一样得躲起来,不过,公共之敌那对他之后的逃亡生活非常不利。所以这家伙要是伪装成贺上友纪的话,这个问题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解决了。公共之敌早就把因冰板秋夜的善意而得到的计算了进去。」
「你说什……!」
秋夜闻之愕然,恍惚了半天。
以背叛帮派来交换到的自己与友纪的恩赦。
这明明本应是秋夜一个人独自的判断,然而却成为了公共之敌早已算计好的计划,对秋夜来说这毫无疑问是非常大的冲击。
「贺上友纪作为你的青梅竹马,在帮派成立之初就是帮派的其中一员了对吧。她跟你有多亲密,这点所有团员都一清二楚。之前你说过吧,自当友纪成为干部之后,几乎很难再见到她了。其实这
是因为公共之敌看上了贺上友纪。而选择贺上友纪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跟自己的身体特征相差不大,且可以获得最佳地位。」
「你说最佳……地位……!」
奏太继续说。
「如果有比较善良的团员呆在帮派内的话,肯定不会让帮派这么一直走错下去吧。那么向调查机关提出协力这件事也肯定是在公共之敌的预料范畴内了。为了,在公共之敌的计划里,这种背叛者的存在也是必不可缺的。平日里不怎么相见的话,风险也会随之减少许多,并且用言语和态度还容易诱导行动的发生,这样一来,即便不弄脏自己的手,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装进自己的兜里了。」
奏太都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秋夜,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也就是说……公共之敌为了得到恩赦利·用·了·我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人的善意,可是极好利用的东西。」
奏太推测了一番后,公共之敌用友纪的声色说道。
「哼哼哼哼。漂亮的推理。既然我的真身已经被你给识破了,那我也没什么托辞好说了。正如刚才所言。我为了回避计划后的逃亡生活,确实想得到恩赦。」
公共之敌对秋夜继续冷嘲热讽说。
「如果拿到了恩赦的话,我就不必戴上恐怖计划的罪名了。还可以从通缉中被追捕的惊吓里解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站在贺上友纪的立场,继续实行更大的犯罪呢。」
区区一个异形怪物,竟敢用友纪的声色说话。
这种事对秋夜来说,是绝对绝对绝对无法容忍的。
「别他娘的开玩笑了,真的友纪现在在哪!」
「你还真是匮乏想象力呢。我变成贺上友纪都已经过去2个月左右了哦?你难道以为这段时间里,我会让她平安无事的活着?」
「……!」
被最丑恶的事实刺痛了心,秋夜脸色铁青的陷入进了沉默。
慢慢低下浮出了汗液且苦闷不堪的脸颊。
抖着肩膀,悔恨万分的秋夜狼狈的扑簌扑簌落下了眼泪。
奏太斜视了一眼被公共之敌击垮了的秋夜,这次,轮到公共之敌向奏太提出问题了。
「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你。发现了我真正身份的经过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我们就不提它了。可是,为什么你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不一点一点给你说清楚你就不会懂吗?」
猪脑子连这事都想不明白吗,奏太仿佛在说这句话似的耸了耸肩。
然后正面盯着公共之敌的眼睛,用冰冷的口吻断言道。
「因为我知道,你计划里的并非公内阁总理大臣。」
「……为何,你·会·知·道·呢。」
公共之敌已经察觉到奏太早就把所有事情都理解的一清二楚了。
所以再找借口已经没啥意义了,现在只不过是好奇才问的而已。
此时奏太的态度就好像在告诉公共之敌「真拿你这猪脑子没辙啊」一样,淡淡地继续跟他讲明道。
「最先让我感到违和感的是袭击Midland square的时候。在袭击之前,你都会把自认为是社会之恶的人给杀掉。但为何你在袭击Midland square的时候,却把目标以外的社员和他们的家人也给杀了呢。总是在视频里哼起的鼻歌那时你也很奇怪的没有哼出来。很明显,袭击Midland square的模式和行动跟你之前实行过的犯罪有很大的差别。」
「然后,你从里面读取出了什么?」
「在你准备跟以前一样杀掉社会的恶人时。一个社员像是对你的犯罪拍手叫好一样说了句话。他说杀了他们。可那时,你却对他的发言————不是吗?」
「……。」
「讲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我啊,看见你的样子了。」
奏太指出来的这一点让公共之敌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
奏太心里偷笑,明白了刚才那句话正中了他的靶心,继续向下说。
「那时的处刑不仅包括诺尔顿公司的社长和干部,好像连呆在周围的观光客人们也一起被卷入了进去。硬要我说的话,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伤害客人这方面也费了不少心啊。」
锋锐的剑尖直指中心主题,此话已超过可以理解的范畴了。
对奏太的直感只能用怪物来形容。
「在我被逮捕之前,你们好像故意提示了这种信息。但是袭击Midland square的时候,本来在我脑袋里始终徘徊的疑问才终于消失了。比起眼前的人,还是那一方更让人你不爽。这种男人的目标跟总理根本没有任何吻合的地方。你放出来的信息太容易让人懂了,就好像洒下诱饵诱引食物上钩一样。」
公共之敌此刻只能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凝视着奏太,想必心里肯定很不爽吧。
「我注意到你真正身份的是在进行俄罗斯轮盘赌的时候。就在我想你是不是利用秋夜,故意想将潜入调查官引入血盟团里的时候,我才终于理解了,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你为了让我们上钩故意布置的布局,全都是为了让我们上的当。所以后来我才确信,那把左轮枪里。」
面对光用视线说不定就会把自己给射死的重压。公共之敌只能咬牙切齿的憋着。
奏太犹如宣言一般将事实断定道。
「你打一开始,就把我们会作为潜入调查官出现这件事给计算进去了。然后计划着让我们抓住暗杀总理这种虚假的情报,再放我们活着回去对不对。」
「……。」
「板仓是个管不住的疯狗。放出来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将我们偷偷全给杀了。你正是利用了这点,才引导出后来板仓提议的死亡游戏。露子他们逃出来这件事你也早都注意到了不是吗。所以调查机关实行突入的时机你八准也会掌握。然后看时机差不多时,才甩给了板仓一把没有子弹的左轮枪,让游戏开始了。理由是为了在部队突击进来,保护住我们之前,尽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若是没有射出子弹的话,游戏的时间就会被拖长。你是想让我们带着假情报回去然后骗过调查机关。如此精心设下的布局全都是为了这个时候。为了。」
「……告诉我,黑木。」
一直沉默不语听完奏太说话的秋夜,此时恳求道。
「这家伙,甚至不惜牺牲友纪都要杀掉的究竟指的是谁啊……!」
秋夜狂暴的发怒了。
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被夺走的缘由就是因为公共之敌想要达到目的。
但如果不知道他的目的是谁的话,自己连友纪的遗憾都没法知晓。
从毛孔里排出体外的汗水弄湿了秋夜的脸,内心燃烧着宛如祭奠友纪的心绪,他抬起了满脸脂汗的脸颊,看向奏太。
奏太,也随之将决定性的事实说出了口。
「公共之敌之前说过这句话。公共之敌通过一连串事件最终想杀掉的、真正的公共之敌是—————。」
「你说……观看者……!。」
「全都是因在Midland square公共之敌向发怒,我才推测出来的。」
公共之敌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他那既没鼻子又没嘴唇的异形长相上,渐渐透露出了非常显著的焦躁。
奏太继续对浑身焦躁不安的公共之敌说。
「网络公开处刑事件。这家伙发起的所有事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真正的公共之敌。怎么说呢,对了,你这样想,想要解开这个事件的话,把他做过的一连串的犯罪当成宣传活动来看就简单易懂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今天这个时候、为了接下来这家伙上传的视频备受瞩目而故意搞的罢了。」
论述还没完呢。
「虽然起初只不过是个不怎么瞩目的杀人事件,但随着次数的增加,这家伙把犯罪搞的越来越华丽了。当他杀掉医院院长和女忧之后,这家伙的犯罪都开始能上新闻节目了,而且还是争先恐后的报道他。同时,经常追他视频的粉丝观众也有不少。」
秋夜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但奏太没在意太多,依旧继续着自己的推理。
「攻击警视厅本厅舍。然后在厅舍前残杀媒体工作人员。让这事件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大家自然就会把关心点全都集中在这件事身上了,这样一来,访问你的处刑视频的人很快就会直线上升了吧。」
说到这,奏太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接下来,就只用去调查观看视频的人有哪些就行了对不?」
「……。」
「在Midland square犯罪的时候,这家伙叫别动队的团员控制住了服务室。外人本以为他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视频被捣乱才这么做的。其实不然,他只是为了搞到才这么做的。如果把当做他真正的目标来思考的话,为什么他会在调查机关的严追之中,即使冒着风险也要袭击Midland square这样一来就能说明了。」
到这里时,奏太突然狠插一道。
「以上,全都只是我个人
的推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
所以狩月之前才会否定掉奏太的推理。
「好多暗杀总理大臣计划的证据已经在作战据点发现了。可是,能够证明我的推理的证据并不存在。所以我才犹豫不决。你真正的目标真的是内阁总理大臣吗。还是说是跟我预想的一样呢。说真的,我觉得准确率只有五分。所以我才把总理那边交给了内阁情报调查局。我则来赌这一半的准确率。结果,事实跟我想的没偏多少嘛。」
奏太嘲讽地向完全被说的没话说的公共之敌问。
「我的推理,有问题吗?」
果然公共之敌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准备回答的意思。
但这时,他突然严肃的张开口。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来这里。我刚才问的是这个,然而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了……确实,也没必要特地说明了。」
面对眼前这位非常人的天才,再怎么找借口敷衍也都没任何意义。
公共之敌下了决意,将没有任何隐藏的真心话吐出于口。
「————最应该被唾弃的恶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他说出这话的口调稍显寂寞。
「我曾经拥有刚8岁的女儿和爱我的老婆。我老婆跟我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了,经过如此长久的交际后,我成为了一名公司职员,然后立刻就与她结了婚。再然后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取名叫美嘉。她是我最爱最爱的宝贝。」
公共之敌像是看着某处的远方,眯细了双眼。
「就算我回家的再晚,我的老婆都会起来对我说,你回来了啊。我的女儿喜欢唱歌,为了让每日疲劳不堪的我恢复精神,总会拼命的用她的歌声治愈我。跟我说将来想跟我结婚这种可爱又带着孩子气的话。说真的,没有比这更让我流连的了。我打心底里爱着她们。」
说着说着,公共之敌的脸颊上缓缓的流下了一缕泪水。
从瞪大的眼睛里流出的、濡湿了稀烂的脸颊的水。公共之敌没有擦拭掉它,只是接着说。
「对我来说,家人就是我的全部。为了家人,不管多么辛苦的工作我都不会厌烦。不管处于多么难受的苦境,我都会支起我的身体,挡在这个家庭面前保护她们。明明我这样发过誓。明明我发过的,可我……却在那个事故中杀了。」
事故,公共之敌刚才说的事故就是那个夺走了他老婆和女儿的交通事故吧。
与疾驰而来的车子正面对撞过后,在风间俊雄的眼前,至亲全都葬身于火海了。
然后,便诞生了公共之敌。
「我的爱妻虽然因车祸死掉了。可坐在后面的我的女儿在事故之后依然还活着。我听到了她的喊声,知道火势烧得不快,如果立刻救出来她的话本来可以避免她受伤的。我拼命的求救、求救,向四周呐喊。向四周可以对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群求助。但是没有人愿意来帮我。他们一个个只是咧着幸灾乐祸的嘴脸,嘲笑我的不幸。」
「……。」
「事件之后不久,在网上关于我家人的话题就上镜了。用摄像机给事故现场录像、那群看热闹的人在自己的社交网络上,毫不在乎的把照片和视频上传了上去。好多人看着被大火包围的我的照片,听着我女儿拼命求救的悲鸣,享受着视频中我们家庭的不幸。这个世上,真实存在着能够从他人的不幸中体会到快感的暴虐怪物。那种耸人听闻的恶徘徊在我们的身边,带着畜生的气息,死不要脸的披着人类的皮活着。真让人厌恶,我都恶心的快要吐了。我根本忍受不了这种畜生活在人类的世上。」
公共之敌将在胸中熊熊燃烧的憎恶移到了两只眼睛上,瞪得大大的,仿佛还带着沸腾的气泡。
「我刚才问了吧。最应该被唾弃的恶。这个恶————就是哦。」
双眼沸腾着,公共之敌的脸上像是出现了一道龟裂浮出了笑容。
那是狂人的脸上才会有的笑容,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受到了骇人听闻的狂气。
「这个世界里,衷心地希望别人发生不幸的暴虐之人有很多很多。他们一直潜伏在我们的身边,一直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想要伤害我们。我不会原谅这种恶。在这个国家里的极恶之人。指的就是那些不知看了我上传的残酷视频多少遍,不知多么开心的观看者。所以我才在两天前,在摄影机的面前警告过不是吗——————警告了他们。」
一边从嘴里迸出唾沫,公共之敌的太阳穴上还浮现了血管,然后极力主张的如此说道。
他现在的态度非常狂暴,让人都联想不到之前他的那些无所谓的态度。
公共之敌打开了手中的平板电脑。
然后拿起来,给奏太和秋夜看了看屏幕上的画面。
「现在,在网上的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
「我们制造的350个炸弹并没有运到首相官邸。而是送到了观看我的视频,一些里。我为他们准备了最适合他们的结局。接下来开始直播的观看者数就会跟定时装置联动起来。当播放次数达到10万的时候,天空树就会一齐发送出起爆信号。他们也会被自己的好奇心炸死,尸骨无存。」
「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吗!」
秋夜用紧张的表情瞪着公共之敌说。
不知是不是在确认是否已经开始了直播,平板上现在显示出来了Windows画面。当公共之敌按下「YES」的按钮,直播应该就会立刻开始吧。
「建造这个天空树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大范围的为地上数字放送稳定供给。如果起爆信号搭载了此电波,不管多远的距离,都可以轻松引爆炸弹。你是知道的吧。所以你才推测到我会来这里完成工作。这应该就是你之前没回答给我的答复吧。」
奏太无言。
虽然不清楚这无言的态度究竟蕴藏着什么意思,但公共之敌并没管那么多,继续说。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根据自己的推测才搞清楚这么多事情的吧。真的不得不佩服你干的真漂亮。但是跟你一伙的内阁情报调查局已经上了我的勾,不慌不忙的守着没有一个人会攻击过去的首相官邸呢。你现在是孤身一人深入,并没有同伴助威。不是吗?」
「……啊啊。我现在的确没有许多同伴。而且也没有内阁情报调查局的后援。」
奏太率直的肯定了。毕竟没有证据,奏太没法让内阁情报调查局随着自己的意愿过来。要说这里的同伴,顶多也就只有一个秋夜而已。
这对公共之敌来说根本不是事,他俩顶多算是两个刺客而已。
因为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手段可以阻止自己的计划了。所以公共之敌十分确信自己已经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只不过两个人而已,也想在直播开始前来阻止我吗?那么真不好意思。现在只要我按下按钮,直播就会开始。究竟是你们逮捕我快,还是我的手指头快,你们能看出来吧?」
「你要想试试的话随你便。」
「……?」
「我说你要想试试的话随你便。」
不知是不是以口还口,明明没有胜算,奏太却依然嚣张的很。
是虚张声势吧,不过不管对方怎么装逼,公共之敌接下来要做的事都不会有所变化。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如愿以偿。」
说完,就立刻将那个按钮给——————按了下去。
直播开始了,映出夜景的摄像机的影像通过互联网,在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观看了。
公共之敌今夜的放送,对那些心怀不轨存有恶意的观看者来说是特别的。
至今为止干了许多暴行,让他的那些华丽又刺激的事件在社会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公共之敌在两天前宣言过,说会展开一场豪华的杀人供所有人享受,让他们。现在,那些像狂欢一样等着的观众们或许都等不及了吧。
偷看了下放送,发现画面上此时还映着从天空树的展望台所眺望到的夜景呢。
估计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在这么美丽的夜景中,说不定会映出自己将会爆炸的家吧。公共之敌沉浸在了愉快的气氛里,非常愉快。甚至到了血液沸腾,肌肉蹦跳的程度,兴奋至极。
他们会在不明不白之中,因自己的好奇心被炸死。
而要死的,就是那些被选中的350个观看者。从死中,他们或许会注意到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的罪过。又或者是自己也被盯上了的恐怖。
没有被裁决的恶人注意到了自己的罪过,然后遭到了惩罚。那一瞬间,不就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的东西吗。
公共之敌自身也是一个一直想要看到他人不幸的罪人。
正因如此,他自己才冠上了的名号。
从自称这个名字开始,到这个幸福降临为止,究竟耗费了多长时间。
……………。
………。
「……怎么回事。」
忽然,公共之敌不由自主的自个儿嘟囔起来。
一边低头看着平板PC的画面,公共之敌愣了半天。
播放次数…………………就跟没上升一样。
「好奇怪……怎么回事……为什么啊!我明明大张旗鼓的宣传过了啊!应该有好多想看的观众才对啊!他人的不幸你们不是想看的不得了吗!」
公共之敌慌了手脚,不知向在画面对面的何人大声吵嚷着。
按照以往进度来算的话,直播开始后一分钟内应该就有一万点击率了才对。更何况是今夜的放送,播放次数的增加速率应该比往常还要快才对啊。
可画面上——————此时仅有300点击率。
「怎么啦?莫非正在为因播放次数老不升而发愁?」
露出一股露骨的轻蔑态度,奏太如此询问公共之敌。
见到奏太那股开玩笑的态度,公共之敌马上就注意到了。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理解力真差啊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吗?是因为这个。」
奏太从刚才坐的长凳上拾起了某个东西。
是handicap Camera。现在正亮着表示正在录像中的LED灯,镜头的方向从之前似乎就一直对着公共之敌。奏太拿起来之后,再次把它对准公共之敌说。
「确实有很多观众正迫不及待的等着你的直播。不过,如果的话,想看更有意思的直播这肯定是理所当然的吧?」
「……!」
「非常简单。我只是做了的事情而已。」
猜到了。
猜到了他做了什么。
顿时,冷冷的恶寒一口气涌了上来,仔细地传达给了全身所有的细节部分。
公共之敌慢慢的从嗓门里挤出话来,将颤抖着的声音吐出。
「难道你……直播了刚才我和你说的话(暴露剧)了吗!」
「注意到的太晚了。」
奏太又再次把Handicap Camera放回长凳上。镜头的目标依旧不变还是公共之敌。
露出仿佛一副受到了奇策冲击的样子,公共之敌就好像僵住了的雕像一般,动都动弹不了。然而对方还穷追不舍的施放了补刀技能。
「我知道你开始直播的时间是20点。所以在此之前,我才开始了这场暴露剧的直播。让社会变的如此热闹的公共之敌、他的计划漏出破绽的那一瞬间。想必,喜欢幸灾乐祸的观众们肯定都不会错过这场好戏吧。虽然你的视频播放次数只有300左右,可我的播放次数————可是已经达到了100万呐。」
公共之敌无力的跪在了原地。
浑身都软了,深深的落下了肩膀,低下了脑袋。
其态度已经非常软弱了,并且败色显露,犹如丧家犬一样。
「将蔓延在这个国家里的公共之敌全给抹杀掉的计划是吗。你的企图以及你的正体,全都通过网络暴露给了全世界了。真是遗憾啊,这场比赛胜负已定。」
被奏太宣告后,公共之敌依旧垂丧着头,似乎没有丁点回答的意思。
可是很快————那落下的肩膀突然间又舞动了起来,开始微微颤抖。
「……哼哼。」
公共之敌笑了。
先小笑一会儿,下一瞬间,立刻变成了哄笑。
「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真是的。真有你的,厉害厉害。我真没想到你会出如此奇策阻断了我的计划。我真心对你感到无比的佩服。」
一边说,公共之敌再次慢慢的从原地站起来。
面貌怪异的脸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又再次回到了冷静的状态。
明明都从奏太那里接到了败北宣言,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败者应有的样子。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是一个对你来说非常残念的事情。」
公共之敌突然开始操作起手中的平板电脑。
「既然你已经垄断了观看者,那么将播放次数作为起爆条件来使用的设定就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可是啊,炸弹已经送到观看者的家里了哦,并且从这里依然可以发送出起爆信号。也就是说————手动让炸弹爆炸也是可以的。」
「什……!」
在奏太的身旁,秋夜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震惊到了,再次浮出了惊愕的面容。
本来秋夜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准备发声的,结果好像却被公共之敌的起死回生之策给震惊到了。看起来好像没法顺利的说出话来了呢。
另一方面,奏太则依然镇定自若,只是冷冰冰的望着公共之敌而已。
「这下就设定好了。」
公共之敌再次把平板的画面翻向了奏太和秋夜那边。
画面上显示出了不知是不是请求手动发射起爆信号的判断。
如果再次按下「YES」按钮,现在迅速就能发射出起爆信号,某处的某350个观看者就会死掉。
这么多条性命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一个按钮之上。
公共之敌宣告道。
「这次……这次终于要结束了!」
呐喊出混杂着自弃的咆哮,公共之敌按下了平板的按钮。
紧接着——————夜景中产生了一股巨大的爆炎。
在附近的炸弹引爆了。
爆炸的冲击震得地响,连天空树的展望台都波及到了。
楼层一片混乱,那些普通来场者吓得直叫。虽然奏太他们想要从骚动中逃出去,可是必须得排队等电梯次序才行,而且现在还有不少人留在这里。
当振动停下时,公共之敌高昂的仰天长笑,发出了属于他的胜利之笑。
而今,只有沉迷于复仇、可悲又孤凉的笑声响彻在展望台四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在继续笑着。
「………………?」
忽然间,公共之敌察觉到了不对劲。
发射出起爆信号后,炸弹确确实实爆炸了。
但就光论从这里俯瞰的夜景,冒出火柱的地方—————只·有·一·个·而·已。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好像都不在,是河岸边。
本来假想的是在夜景之中同时窜出350个美丽的火焰。
可事实却与他想的不符,公共之敌傻了眼,怎么都理解不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展开还真跟你说的一样呢。」
「……!」
秋夜低声细语说的话极大的刺激到了公共之敌的心脏。
刚才,秋夜说了什么。
是不是说了「展开跟你说的一样」这句话。
公共之敌战战兢兢、慢吞吞的转过来身子,面向那个少年。
少年一直站着————嘴角咧出了笑。
哼哼哼。哼哼哼。每隔一会就抖下肩膀,仿佛在嘲笑刚才因欢喜而发出哄笑的公共之敌。
少年此时的眼神让公共之敌第一次从心底打了个寒战。
放出青白色光泽的双眸宛如是用冰块做的一般。瞳仁亮着比地狱深渊还要遥不可及的黑暗光泽。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气息。光是与他对峙,血液似乎就要上冻了,让对手深刻地体会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重压。
仿佛只是化作成少年的姿态,本身却是不知来自于何方的怪物。
「我也有遗憾的事情要告诉你。你的炸弹已经全部了。最后亲切的给你留了一台卡车的份。如何————如此盛大焰火,不知阁下满意否?」
「不、不可能!」
公共之敌动摇了。绵软无力的视线犹如扭曲了一样。
惊慌失措,连脚下都站不稳了。
奇怪了,真是奇了怪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好像在异次元的世界里迷了路,如此强大的困惑。
必须得问。若是不问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是怎么做……是怎么做才把炸弹给回收了的啊!总共可是有350个啊!我可是分了7辆卡车来运!而且有可能送往东京的任何地方!你们只有两个人不是吗!两个人而已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奏太故意歪了歪头,说。
「的确我没有调查机关做后盾。身为同伴并且能跟我一起行动的只有在这里的冰板秋夜一个人而已。可即便我没有同伴,也有很多很多哦?」
从展望台的暗地里,突然————响起了枪声。
「!」
飞来的子弹没有任何预兆,直接打穿了公共之敌的平板电脑。
公共之敌甩了下手,丢掉了被打坏的平板。
等缓慢的拍手声响起后,坐在一个暗淡的长凳上的男子站起了身。
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啊。
男人从暗处逐渐走到了夜景的明处,露出了自己的身姿。
全身穿着高级西装,是一位满脸严肃的中年男子。
戴着似乎很贵的金手表,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印着华丽的图案。一边单手持着从枪口中冒出浓浓枪烟的手枪,一边出现在了光亮地。这名男子,是公共之敌认识的人。
「东刃会组长,半藤元助……!」
「至今为止真是被你小看很久了呢
,公共之敌。」
出现的是血盟团的上级组织,关东两大势力的地痞老大,半藤元助。
看着跟败家犬没什么两样的公共之敌,半藤浮出轻蔑的眼神。
奏太没有看向出现在那边的半藤,只是继续告诉公共之敌。
「血盟团在你的指示下制造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炸弹。可是并没有制造火药的素材。只有火药,你们必须得从打印机制造之外的方法来筹集。」
奏太一边说,一边把双手插进口袋。
然后慢慢的朝着公共之敌走过去。
「光是为了制作那么多弹药就需要不少火药了。要是走私的话,很快就会被海上保安厅的搜查网捕获吧。火药供应商并不是海外而是国内。你们被逼无奈,只好从已经储备了大量火药的地方入手。可是能够供给你们那么多分量的地方又非常有限。」
从展望台的暗处,陆续开始出现多个人影。
犹如将公共之敌围在中心一样出现的人影每个手中都握着手枪。
他们全部都是半藤的手下,公共之敌应该很快就察觉到了吧。只见奏太继续讲。
「东刃会贮藏了血盟团想要的火药量。然后身为老大的公共之敌炫耀自己非常非常有钱。告诉东刃会你有足够的能力买下需要的分量。可是东刃会真的会认为让自己手下的组织手握那么多火药合适吗。不光如此。东刃会肯定也想知道,自己手下的组织究竟是为了做什么才想要搞到那么多火药的。若是东刃会知道你们的目的并且还是将火药卖给了你们的话,那么东刃会就是明摆着支援你们的恐怖活动了。对东刃会来说这笔交易根本得不偿失。在我看来,你们是·不·可·能·买·到·火药的。」
可能是被说中了吧。公共之敌气的直磨牙。
「露子询问火药的出处时,我记得板仓说那是从身边某个卖火药的朋友的。这个,毫无疑问是的意思吧。虽然调查机关确实认为东刃会对血盟团进行了支援,可实际,东刃会只是被卷进来的被害者罢了。」
奏太站在公共之敌的跟前。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对话就此中断了。
到这里时,半藤终于开始发话。
「真是让人笑不起来呢这事。作为血盟团的监视者而被送过去的板仓竟然会被你的金钱诱惑,然后背叛我们的组织,这我真是没想到。就是在板仓这混账的引导下,我等组织的火药库才转眼间被挖空了。」
半藤从怀里掏出香烟盒,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继续说。
「不仅被自己辛苦养大的狗咬了,还弄丢了好多火药。这让我们面对其他组织把脸往哪搁啊,我等组织的面子都给丢光了。更雪上加霜的是连那种认为我们组织衰落了、打算跟我们对抗的傻逼都出现了。坏事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半藤将烟叼在嘴里后,他旁边的手下赶忙拿出打火机为他点上火。
「正是这时,这位小哥登场了。」
半藤似乎心情大好的看了看奏太,微微一笑。
「老实讲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背叛者板仓的当做见面礼直直的站在我等本家的入口处。当他说「让我跟你们组长谈话」然后闯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闯进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家伙吓得浑身都麻了呢。面对如此有胆识,并且前途无限的家伙,我们是不可能让他打道回府的吧。」
半藤露出一副被奏太给迷住了的样子。不过紧接着,他的笑容便突然从嘴角消失了,露出一副犹如鲨鱼般发光的眼神瞪着公共之敌。
「让我对他产生了很大兴趣的同时,他还告诉了我们一些非常有趣的事。听说你这混账跟血盟团那群小鬼在东京到处兜风,还乱用从我等组织里偷来的东西是不是啊。本来我们是不知道你们准备把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的。可是如果我们清楚了你们想要把东西运到哪里的话,不是就可以半路狙击你们了吗?」
「怎么可能!你们知道了那些炸弹要送往何处,然后在半路上埋伏起来了吗!」
这回,回答公共之敌那份惊讶的不是半藤,而是奏太。
「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站在你的观点,跟你选一样的目标的话,问题就解决了。炸弹共有350个,因此目标最多350人。你所选择的目标全都只是从诺尔顿搞到手的上的人而已。只限那些经过诺尔顿的服务器,然后访问网络的人。」
奏太没有丁点要留情的意思,淡淡的继续道。
「其中,缩小范围的条件如下。住在能够接到天空树电波范围之内的人。至今为止已经访问过许多次你的视频的人。每次都特意发表评论的人。这样一来就简单了。我仿照你的行为,也从名单里面选择出了最恶劣的人,然后寻找了他们。」
「……!」
「在血盟团作战据点的那些纸箱子其实是快递公司的吧。所以我推测到了,估计你们是想伪装成快递,将货送到观看者的家里。既然已经估计到了团员是把炸弹送过去的,那么只要呆在你最有可能选中的目标的家里等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料到你们早晚都会现身。」
「只要给组织里的所有人打声招呼,告诉他们一定要紧紧地监视着各地,轻而易举就搞定了。既然那群小鬼已经被抓住了,接下来就得好~好修理修理他们了呢。当然你也不例外。」
「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在抓住那群团员之后从他们的嘴里打听出已经送到的那些炸弹究竟送到了哪里就行了。」
被奏太半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哑口无言,这次,真的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领悟到了所有计划已经被击溃,公共之敌只好无力且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
深深垂下的两只胳膊让他感觉到了比以往更沉的重感。
不仅胳膊。脚也一样,头也是,身体也是。全部都沉重无比。
有种宛如因重力而被往远处的地面激烈地拉扯过去一样的错觉。
公共之敌————把手中的枪对准玻璃壁。
无计可施,自暴自弃的公共之敌似乎准备要做什么。
东刃会的一群手下瞬间产生了反应,一齐举起手枪。
「放下枪!」
但是奏太却极为罕见的怒叱了他们,从嘴里发出了制止东刃会的声音。
见此情况,半藤很快就对那些惊讶的手下们「给那位小哥留点面子吧」下达了如此指示。
手下们听从了奏太的话,把枪放了下去。
于是,公共之敌默默的开始朝着玻璃壁开枪。
不知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反复的按下扳机,直到子弹把玻璃壁打出了裂缝。
当弹夹空了的时候,因为连续好几次射在了同一个地方的原因,强化玻璃壁散架了。
玻璃片落下了地面。很快,从这片非天然通风口里就拱入了阵阵强风。展望台迅速被风所吞噬,宣传手册之类的小型纸类在风的纵使下开始于空中翩翩起舞。望着风吹入的方向,公共之敌问奏太。
「……为什么刚才,你要制止他们杀掉我。」
「将死之人,何需大题小做,我可不是心肠善良的人。」
面对没有转过来如此询问道的公共之敌,奏太也还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他。
「当你戴上罪名的那一时刻,你就应该已经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吧。不管是计划成功,还是继续杀戮。无论是失败还是死亡。你从一开始,就跟绝望的死人没有区别。如今退路已断,想再继续实行你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你,已经没有任何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
「准·我·一·死·是吗……呵呵。我在你面前,就跟赤身裸体同然呢。」
公共之敌慢慢的朝着自己打开的迈出脚步。
走到悬崖边缘后,回头看着奏太说。
「我以前经常想。我跟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的公共之敌、跟那些从他人的不幸中而倍感愉悦、恶劣差劲的人不同。他们不关心他人的重要之物,会无意间践踏在别人心目中无可替代的东西,这种人,难道不是吗。」
「……。」
「我想,我自己肯定也是这种人的其中一份子吧。」
公共之敌,如此询问奏太。
「请告诉我。」
丑陋、异形的脸上浮出微笑,流着饱含热度的泪水。
「你们为什么想要留在这个充满怪物的世界里。」
吹入的风打乱了奏太的前发和外套的下摆,奏太回复道。
「正是因为这是一个充满了怪物的世界,我才想呆在她身边保护她。」
「……。」
「是否还有最重要的人呆在身边。你跟我的不同就在于这一点,不过一纸之隔而已。我和你没有显著的不同。毕竟,世界到处都存在着无独有偶的。」
大概,这是奏太特有的温柔吧。
长相奇异的男人似乎非常满足这个回复。
「那么,就请握紧她的手,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开。从出生到死去,对我们来说最为重要的人并不多。即便深陷黑暗之中,也请你们紧紧依偎到最后。因为你不是像我这种应该对世界感觉绝望的人。」
说完,公共之敌面朝着奏太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然后——————头朝地跳了下去。
为了终结自己的生命而跳下天空树的公共之敌,他的身体随着奔流在空中的暴风快速落下。
晚风狂吼,犹如发出了足以刺破鼓膜的呻吟。
肺被压缩的直痛。
明明应该跳入到闪烁着光辉的宝石之海的,可渐渐接近的确是没有光、埋没眼前一切的压倒性的暗黑。
多么适合自己啊。
在从350米的高空落到地面这段时间里,男人犹如走马灯一般恍惚的回忆起了一件件曾经的过往。
比如第一次与妻子的邂逅。
比如鼓起勇气向她求婚的日子。
比如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爱女的诞生、属于自己人生中最棒的日子。
比如仿佛天使一般微微笑着的女儿,为自己唱的那首深深刻印在心中的歌。
「……我回来了……是爸爸哦。」
不知不觉,那首歌又再次回荡在了嘴边。
男人的泪珠在暴风中化的无影无踪,歌声也无情的被湮灭了。
即便如此也无所谓。因为在唱那首歌的时候,总会让男人感觉到女儿就在他的身旁,紧紧依偎着自己,不离不弃。
啊………………………………。
——在繁花似锦的丘陵上
酣睡的朋友啊。
————享受着沁人诗脾的夏风
沐日光华。
—————何等使人心悦
让人温馨。
———————回荡在
我们周围的
欢乐…………………